第81章
许默并没插手姜禾的事, 只是坐在会议桌的末尾上捏着一根钢笔,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姜禾和那个喊着被抄袭的作者都在会议室,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双方都请了知识产权相关的律师。
打官司耗时耗力, 夏竹找了专人做反盘, 先确定姜禾是否存在抄袭行为。
那作者是网站大牌作者, 在创作这块坚持捍卫自己的权利, 姜禾也死咬着她没有抄袭这点,坚决不肯让步。
夏竹看场面闹得难看, 忍不住头疼。
她中途瞄一眼角落坐着的许默,见他对这幕好似没瞧见,任由彼此闹得难堪丑陋、撕破脸皮。
周白出于对工作室名誉维护的立场,提出购买作者的原作影视版权,邀请她同姜禾一起改编。
提议一出,作者和姜禾脸色都很难看, 显然不同意周白的提议。
中间姜禾拿了段录音出来,录音内容是两人当初共同讨论剧情的片段。
恰好是双方剧情的争议片段, 最开始提出这个新梗的点确实是姜禾, 两人讨论几次后, 姜禾将这个梗扩展成了一个故事。
作者没想到姜禾录了音, 黑着脸看了姜禾许久才僵持道:“我也参与了讨论。这是我们的共同成果。”
夏竹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跟双方律师聊了几句,确定构不成抄袭后, 重新回到会议室解决两人的问题。
争吵了半天, 最终确定这个故事情节为两人共创都可以使用, 夏竹确认买下作者的影视版权,作者与姜禾一起编写剧本。
至于姜禾, 继续留在工作室。
双方都理亏,夏竹的提议对双方都好,两人都没什么异议。
只是事儿解决了,彼此的膈应估计很难消除。
许默全程没参与,只是在夏竹确认解决方案时忍不住蹙了蹙眉,显然不太赞同她的提议。
解决完抄袭的问题,已经下午六点,夏竹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看了眼时间,提出请他们吃饭。
周白家里有事拒绝了,姜禾和作者心情都不美好也找借口回绝,会议室里只剩下许默。
夏竹有些懵,撇撇嘴,看着许默没说话。
许默拿着钢笔敲了敲桌面,十分给面儿地说:“我能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晚饭?”
夏竹:“……”
两人走出工作室,许默习惯性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夏竹手里一空,陡然想起自己晚上还没个着落,决定先去楼上开间房。
许默顿了顿,没阻止她。
只是不凑巧,今天是万圣节,酒店客房全满了。
夏竹不信邪,跑了两家都是满客。
她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酒店的饥饿营销,结果翻出手机看了眼订房软件,好几家不错的酒店都售罄。
许默全程淡定,只在她满脸懵逼、怀疑人生时才慢慢站出来,风度十足地问:“要不我让你半张床?”
夏竹瞪了眼人,没理他。
实在是不想再折腾,夏竹在酒店大堂的沙发坐了片刻,最后认命:“走吧。”
许默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角,任劳任怨地捞过她的行李箱,带着她往房间走。
也不是没住过,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忐忑、慌张。
或许是之前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见识过彼此最真实、丑陋的模样,所以如今赤/裸相对时,总是觉得不自在。
那感觉就好像无论你做什么,他都能一眼看穿你。
铺设着红地毯的走廊柔软、静音,越往里走越安静,夏竹甚至能听到自己起伏的心跳声。
她走在后面,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他一身西装革履的模样,脊背挺直、宽阔,提着行李箱的那只手修长、分明,宛如雕刻精致的雕塑作品。
不知道是不是许久不见,她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变了挺多。
咔嚓一声,房锁被人打开。
许默推开门,将行李箱放置在玄关,站门口邀请夏竹进屋。
夏竹回神,猝不及防对上许默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那里头倒映着她的影子,仿佛将她看进了眼里。
许默见她犹豫不决,扯了扯嘴角,淡笑着问:“怎么?不敢进?”
“谁不敢,你别——”
夏竹禁不住激,闻言立马踏进门槛,她下意识反驳,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人一把捞进怀里,捧着脸亲了上来。
久旱逢甘霖,两人许久没有如此亲密的时刻,夏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许默掐住她的腰,她痒得下意识尖叫。
只是尖叫声还没发出喉咙,便被许默钻进的舌头吞了个一干二净。
她当即瞪大眼,面露震惊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仿佛饿狼,毫不留情地啃咬夏竹的下巴、嘴唇。
口腔里满是他的味道,她被他的气息包裹,差点喘不过气。
门还大大敞着,夏竹害怕被人看见,用力踹了脚许默的小腿。
许默吃痛,捧住她的脸,蹙眉一言不发看着她。
夏竹皱眉,终于有机会呼喊:“门!”
许默喘了口气,回头不耐烦地瞥一眼门,在夏竹的注视下,抬腿勾上门。
下一秒,他掐住夏竹的腰肢将人摁在门板,俯身不管不顾亲上来。
夏竹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急迫,仿佛狼入虎口,再也挣扎不开。
他埋在她的脖子里,毫不犹豫地留下他的罪证。
夏竹不自觉地踮起脚尖,仰起脖子,任由他予取予夺。
只是脑里白光一现时,她想的是,他不是要追她吗?怎么进度就到这了?
眼见衣服掉一地,许默的手已经碰到背后的暗扣,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不赞同地摇头:“我饿了,要吃饭。”
许默一通邪火顿时无处发泄,他蹙了蹙眉,在夏竹的无声阻止中,慢慢松开手,弯腰将夏竹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重新穿回她的身上。
他也狼狈,瞥了眼腹部,他喘了口气,一边打电话给前台叫了客房服务,一边钻进了洗手间。
夏竹站在原地,缓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听着洗手间的水流声,夏竹伸手勾回掉落在脸颊的发丝,瞥了眼被踢到角落的行李箱,撇撇嘴,弯腰捡起行李箱拎到客房,她一屁股坐在客房的床上,盯着那只行李箱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默从洗手间走出来,在房间转了大半圈,终于在客房找到人。
看到夏竹的那一刻,许默眼底划过一丝失而复得的庆幸,只是看她把行李箱丢在了客房,许默忍不住蹙眉,问:“不是认床?客房的床睡得惯?”
夏竹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撑着下巴打量几眼脸上还有水珠的男人,愁眉苦眼地说:“睡得惯啊。”
许默一顿。
下一秒,他抬腿走进客房,瞥一眼丢在地上的行李箱,走到夏竹面前,居高临下地扫了几眼人,蛊惑道:“主卧的床是我特意按照你的睡眠习惯定制的,你真不想睡?”
夏竹明显被说动,却时刻谨记他俩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同睡一个床,她伸出食指慢慢晃了两下,摇头拒绝:“不、想。”
许默笑了下,耸肩,无奈道:“那真是可惜了。”
夏竹:“……”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八点半,夏竹饿得有气无力,瘫在床上不想动分毫。
许默今天似乎很闲,回到酒店并没去书房处理工作,而是坐在客房的床尾陪夏竹闲聊。
夏竹不想理她,人躺在床上玩手机刷视频。许默也不催促,就那么翘着二郎腿坐她斜对面,时不时回两条消息。
明明都没说话,气氛却说不出的和谐。
有这么一个活人在,夏竹怎么可能完全忽视,她只是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实际并没看明白视频里说了什么。
刷了一会儿,夏竹百无聊赖地丢下手机,蹭地一下坐起身,一动不动地看着许默。
许默察觉到夏竹的视线,回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好似在问:“有事儿?”
夏竹低低地呸了声,不太情愿地问:“你到底想干嘛啊?”
许默放下手机,抬头看着她,语气平静地问:“你呢?”
夏竹蹙眉,疑惑不解:“我什么?”
许默滚了滚喉结,轻声问:“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好好说话?”
夏竹应激道:“我什么时候没跟你好好说话了?”
许默一动不动看了片刻夏竹,突然伸手将人拉到怀里,将她摁在自己腿上,圈住她的腰,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服软道:“小夏同志,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跟你闹矛盾。”
“不管是冷战还是吵架,对我来说,又累又没有效率,还很伤感情。”
“所以,咱俩以后能不吵架了吗?”
夏竹被他抱在怀里,耳边是他温和又不容置喙的嗓音,腰间被他的手圈住,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怀里,压根儿独立思考的能力。
她也不喜欢吵架,也不喜欢冷战,只是有时候争吵是最直接发泄方式。
虽然难受,但是爽快。
许默见夏竹走神,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低低地问:“怎么不说话?还有什么没考虑清楚的?”
那次争吵夏竹至今记忆犹新,她联想到当初的丑陋面孔,忍不住垂低眼睑,小声道歉:“对不起。”
夏竹声如蚊蝇,许默并没听清,迟疑地问:“什么?”
夏竹吸了口气,再次重复:“我说对不起。”
“我不该……拿你爸妈还有文姨的事儿刺激你。”
“那时候人在气头上,只顾着往你最难受的地方扎。其实说出口的那刻我就后悔了,只是我拉不下脸道歉。”
许默顿了顿,不自觉地握紧夏竹的手臂,将她圈紧在怀里。
他沉默许久,开口:“我也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要道歉的话,我也该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不过咱俩是夫妻,太过生疏反而不太好。”
“真要论对错,那也是我的原因。我长你六岁,总是觉得我比你懂得多,比你看得多,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应该护着你。但是我忘了,你长大了,你可以自己独立去解决一些问题。”
“你总该有长大的那天。”
夏竹眨眼,忍不住问:“所以你刚刚明明不太赞同我处理姜禾的方式,还是没插手?”
许默沉默两秒,调侃:“看来不是特别笨,还知道我不赞同。”
提起熄灭,夏竹陡然想起许默的笔记本上写了不止一次笨的事儿,她忍不住瞪两眼许默,咬牙:“你就是觉得我蠢是吧?”
“我是没你聪明,但我好歹高考六百多分,超了一大批人。”
许默哭笑不得,捏住她的鼻子,眼里酝酿着笑意地说:“你不笨,聪明着呢。”
门铃响起,许默松开夏竹,起身去开门:“估计是客房服务,你起来吃点东西。”
夏竹哦了声,忙不迭地穿上拖鞋跟上去。
服务人员将餐车推进房间,夏竹瞄一眼餐车,见全是她喜欢的口味,不自觉地笑了笑。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许默还特意开了瓶红酒,点了蜡烛。
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夏竹吃得十分尽兴。
吃完,餐桌上的狼藉留着阿姨清扫,夏竹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欣赏夜景。
许默接了个商务电话,全程意大利语交流。
夏竹只听懂最开始的问候,后面的一概不知。
他工作的时候自带魅力,成熟男人的理智、运筹帷幄被他掌握得十分娴熟,职场上的人情世故他也十分了解,夏竹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连窗外的景色都枉顾,一心听他的纯正发音。
想着想着,思维发散。
他不是学物理、金融的吗?怎么会意大利语?
犹记得当初夏竹学了一段时间的法语,她专门请了一位专业老师教学,结果学了半年连卷舌都不会。
最后她打电话跟许默抱怨法语发音太难学,他在电话里沉默片刻,很是不解地问:“有这么难吗?”
夏竹愤懑,忍不住反驳:“你行你上。”
结果第二年尾声,许默将DELE考试的证书拍给夏竹看时,夏竹那叫一个憋屈。
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语言天赋就是这么好,这么令人嫉妒。
思绪到这,夏竹无奈地叹了口气,为她那些年不忍直视的数学成绩。
许默听见她的叹息声,电话打到一半,突然问了句:“怎么了?”
夏竹啊了声,看他电话还没结束,摇头表示没事儿。
许默看她一眼,继续讲电话。
这个夜晚出乎意料的平和,窗外是灯火璀璨、热闹繁华的外滩,屋里是两个重新靠在一起的有情人。
正如歌词所说——
「留住温度、速度、温柔和愤怒,凝住今日怎样好。」
第82章
央视的访谈节目叫《今日有话说》, 汤倩到了现场才知道沈曼青也上同一期节目。
她俩在后台化妆间碰到,沈曼青人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画画,期间听见汤倩同助理进来, 沈曼青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似笑非笑地打了声招呼:“小汤, 你也在?”
汤倩顿了顿, 看向沈曼青, 态度恭敬道:“沈老师。”
沈曼青斜瞥她一眼,眼里满是审视。
汤倩上上部戏占了沈曼青的角色, 两人的粉丝在微博掐得火热,虽然两正主都没发声,可沈曼青明里暗里嘲讽过几次,无非是对媒体暗示汤倩靠着上位者抢了她的资源。
圈里各种各样的、真假难辨的绯闻像长了腿的苍蝇,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很快传播到位, 以免惹到不该惹的人。
汤倩跟林之珩掰了之后,她资源降了不少个等级, 圈里人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这个圈子多的是踩高捧低的人, 风向一转, 自然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待人。
这不, 演过几部热播剧女二,在粉圈有些辨识度、热度的沈曼青见到汤倩身边只有一个助理,平日雷厉风行的经纪人也不在身边, 她立马露出虚伪的笑, 故意问:“小汤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之前经常去剧组探班的好好先生去哪儿了?”
说到这, 沈曼青捂了捂嘴,故作矜持道:“我前不久听说那位好好先生好像已经订婚, 您跟他感情这般好吗?”
“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宣布好消息,退出演艺圈嫁入豪门?”
提到林之珩,汤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来,她僵持在化妆间门口,一时间没了动作。
身边的助理见状,小弧度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提醒:“倩姐,补妆要紧,节目马上录制,时间来不及了。”
“你别招惹她。”
也是巧,顾欢刚把演播室的准备工作做好,拿着手卡去叫嘉宾,结果到门口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遍。
她今日穿得十分商务,一条米白色的戗驳领、双排扣的西装裙,搭了双红色高跟鞋,披了头茂密、精致的卷发,画着得体的妆容,手腕上戴了块积家女士腕表,整个人干练又极有气场。
她是这个节目的主持人,但是节目嘉宾的邀请不是她商定的。
见化妆间气氛冷凝,顾欢适时地敲了两下门,笑着提醒:“还有五分钟开始录制,两位抓紧时间。”
汤倩听见顾欢的声音,蹭地一下回过头,迎上顾欢淡定的视线,汤倩脸上维持的笑容立马龟裂,看着面不改色的顾欢,她差点说出不录的话。
只是话到嘴边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冲顾欢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表示知道了。
沈曼青不敢跟顾欢耍大牌,闻言立马站起身表示她已经好了。
顾欢没待片刻就离开了化妆间,她一走,化妆间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
汤倩跟木头人似地坐在化妆椅,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操作,她闭着眼,闻着化妆间里淡淡的柑橘香味,仿佛看见顾欢就站在她面前,冷静自持地审视着她。
顾欢的杀伤力可比沈曼青高十倍不止,她只是往那一站,随随便便说一句两话就让汤倩心乱如麻,虽然顾欢看向她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轻视、敌意,可汤倩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补完妆,汤倩撑着化妆桌慢慢站起来,对着镜子里的人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演播室比较小,灯光打得恰到好处,台上放了几张沙发。
汤倩和沈曼青作为嘉宾坐在右侧,面对观众席,顾欢作为主持人侧坐,面向嘉宾。
录播前两分钟,工作人员在紧张地调设备,顾欢也在配合找拍摄角度、测试话筒。
汤倩头一次录这样的访谈节目,看着工作人员紧迫地倒数五四三二一,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手指抓着衣角,紧张地看着镜头。
沈曼青也不敢忽视央视的节目,也做足了准备。
喊到“一”时,顾欢熟练地面向镜头,言语从容不迫地开始介绍今天的节目以及向观众介绍今天的嘉宾。
叫到汤倩名字时,汤倩下意识抖了下手指,下一秒对上顾欢安抚的目光,汤倩如被灼烧,不着痕迹地避开她。
顾欢当没看见,嘴角勾了勾,继续cue下面的流程。
节目录制现场,演播室一片寂静,只剩各种机器的推动声。
汤倩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挺直的腰杆也有些酸,却不能有一丝松懈,只能硬抗着。
顾欢似乎注意到了汤倩的难受,抬眸对着沈曼青提了个问题,在镜头切换到沈曼青脸上时,顾欢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抱枕塞在了汤倩背后。
汤倩察觉到腰后多了个东西,下意识地望向顾欢,顾欢朝她礼貌地笑了下,移动目光,继续跟沈曼青对话。
节目组经常问些棘手的问题,以此听到嘉宾最真实的想法。
两个嘉宾都有,顾欢为了不失偏颇,向两人同时发问:“你们觉得演员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沈曼青卡了壳,缓了几秒才回复:“作为扮演者,扮演他人的人生,让观众看到更多可能。”
顾欢转过脸望向汤倩,汤倩面向镜头,犹豫着开口:“体验不同的人生,正视自我的欲望。”
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顾欢挑挑眉,继续问下一个问题:“演了这么多感情戏,你生活里有爱情吗?”
汤倩一愣,看着顾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
一旁的沈曼青似是找到机会,笑着暗讽:“小汤戏这么好,感情经历应该很丰富。”
汤倩脸色苍白一分,捏着手指没吭声。
顾欢见状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沈曼青身上:“你想过/□□/裸地追求名利,或者想要一夜成名吗?”
沈曼青脸色发白,看向顾欢的眼神里充斥着不解。
顾欢面不改色,继续问下面的问题。
一段一小时不到的录制弄得汤倩和沈曼青都很难受,录制一结束,沈曼青便找借口离开。
演播室闹哄哄的,工作人员都忙着准备下一个节目,汤倩在一片喧嚣中迟钝地站起身。
她走出演播室,转头拐进了附近的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却碰到等在门口的顾欢。
下了节目,顾欢又恢复之前那副明媚的大小姐模样,她抱着手臂站在走廊,看着垂低脑袋,面上惶恐不安的汤倩,朝她露出得体的笑,轻声问:“汤小姐,你怕我?”
汤倩猝不及防,她想了想,迟疑地摇头,“不怕,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顾欢挑眉,维持着原姿势,好奇地问:“愧疚什么?”
汤倩扯了扯嘴角,笑而不答。
顾欢恍然大悟,轻轻哦了声,笑着问:“因为林之珩?”
汤倩抬头,静静地望向面前面露微笑的顾欢。
刚刚在演播室,顾欢非但没有刻意为难,反而替她解围,很难不说一句,顾欢的品性真的很好。
想到这,汤倩掩饰住眼底的难过,轻轻解释:“我跟林之珩在你之前就断了,我们也不是正儿八经的——”
情侣二字汤倩还没说出口就见顾欢取下了无名指的钻戒,她当即脑袋宕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下一秒,顾欢将那犹有余温的戒指塞到汤倩的手里。
汤倩如同握了烫手山芋,看向顾欢的眼神满是困惑。
顾欢耸耸肩,眼底划过一丝遗憾,却转瞬即逝。
她眨眨眼,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开腔:“虽然我挺喜欢林之珩,但是呢,我这人不太喜欢横刀夺爱。”
“麻烦你替我将戒指还给林之珩吧。我跟他就到这了。”
汤倩一怔,捏着手里的钻戒不敢看顾欢,一是怕自己听错了,二是不理解顾欢的做法。
顾欢无意纠缠,拍了两下汤倩的手臂,解释:“你把戒指给他他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反正这个婚我是不打算结了,剩下的他看着办吧。”
“本来想跟你做朋友,但是因为林之珩还是算了吧。”
顾欢说完就走,没给汤倩反应的时间。
等她回神,顾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
她还是不敢相信顾欢会退婚,看着手里璀璨的订婚戒指,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却又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这般坦荡,令人羡慕。
顾欢出了央视大楼,立马给许默拨了通电话。
彼时夏竹窝在许默改剧本,不小心瞥到屏幕来电人,夏竹困惑地扫向许默。
许默察觉到夏竹打量的目光,索性开了免提。
电话一拨通,顾欢就在电话里说:“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夏竹眨眼,还没来得及消化顾欢这句话就听她说:“我刚把订婚戒指还给林之珩了,这个婚我也不打算结了。”
“你说得没错,找一个心里有人的人确实挺膈应的。趁为时已晚,我尽早抽身去也不错。”
“不过许老师,你欠我一个对象。你拿什么还?”
夏竹听到最后,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望向许默,没想到他私下找过顾欢,更没想到顾欢居然放弃了林之珩。
她咬着唇瓣,一时间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不管是汤倩还是顾欢,她都不希望她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可在林之珩这件事上,她俩注定无法两全其美。
许默也有些意外顾欢的选择,他捞起手机,视线落在满脸纠结的夏竹脸上,笑着说:“我身边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介绍给你?”
顾欢啧了声,忍不住调侃:“你身边的朋友不会都跟你一个样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这款。”
许默无奈地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夏竹的脸颊,声音温和道:“我怎么了?”
顾欢这会儿难受,毫不犹豫地抨击许默:“死板、古董、闷骚、没有情趣……也就夏竹受得了你,换了旁人,早抛弃你了。”
许默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犹豫了片刻,没出言反驳,反而安慰一句:“行行行,我的错。”
“等我回北京请你吃饭总行?”
顾欢啧了声,凉嗖嗖道:“一顿饭就想打发我呢?你先欠着吧,我不差你一顿饭。”
夏竹眨眨眼,在旁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一顿饭不行,请两顿行不行啊?”
顾欢听见夏竹清脆的声音,噗嗤一声笑出来,故意逗她:“小夏,你现在是不是挺开心的?”
夏竹啊了声,不解:“我开心什么?”
顾欢需要一个发泄,人站在大楼外,语调淡淡地道:“那天咱俩在餐厅碰面,你看我跟林之珩一块儿吃饭,脸色难看到那个份儿,真当我看不出呢。怎么,觉得我抢了你朋友对象?”
夏竹立马反驳:“真没有!”
“……我就是小小的疑惑了一下,然后骂了两句林之珩。”
顾欢被逗笑,嗤了声,结束话题:“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等你回北京,我宰你几顿,这事儿就过了。”
夏竹忙不迭地说好,到最后还不忘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你谈不谈姐弟恋?”
顾欢笑眯眯地回:“谈啊,我现在喜欢年轻的。”
夏竹还真想到一个人,只是有点犹豫。
她思考两秒,心虚道:“我小姨父有个学生是学国画的,性子挺野,才气也有,家世也还不错,跟你还挺搭。”
“不过嘴有点毒,我怕你忍不住打死他。”
一旁的许默听见夏竹的介绍,蹙眉睨她一眼,好似在说:你认真的?
夏竹心虚一笑,别过脸不敢看他。
只是顾欢忙着治愈情伤,没空搭理其他人。
挂断电话,夏竹踢了一脚看报告的许默,眼里写满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许默放下搁置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翘着二郎腿,歪头睨了眼人,无辜道:“怎么了?”
夏竹嘶了声,忍不住质疑:“你跟顾欢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退婚?我怎么觉得我做了个恶人。”
许默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瞥她一眼,神情寡淡道:“我能说什么。不过是跟她讲了下利弊,她自己做了选择。”
“顾欢是个高傲的姑娘,不可能容忍自己进入一段无爱的婚姻,也不可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心里不干净。”
“这样,她宁愿不要。”
说到这,许默不忘提点一句夏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死心眼。”
夏竹蹭地一下抬头,毫无威慑力地瞪了瞪许默,咬牙切齿道:“要你管!”
许默叹气,好笑道:“得,我狼心狗肺行了吧。”
夏竹:“……”
第83章
解决完剧本的事儿, 夏竹继续码班子、找投资方。
许默知道夏竹想自己做制片人,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事后,诧异地挑挑眉, 意外之余还不忘支持她:“小夏同志不错, 志向远大。”
夏竹瞪了眼说风凉话的许默, 愤懑地踹他一脚, 满脸愁容道:“哪儿这么简单, 找投资方就够我折腾的了。”
许默睨她一眼,语调淡淡地问:“你怎么不问问我?”
夏竹啊了声, 睁着迷糊的杏眼,满脸期待地问:“你要投资?”
许默勾了勾嘴角,眼底弥漫着薄薄的笑意,故作玄虚地道:“看你表现。”
夏竹立马跪坐在他面前,做了个不标准的稽首礼,谄媚道:“大人, 您请说。”
“我一定将您伺候得好好的。”
许默被她这副能屈能伸的讨好样逗笑,伸手点了点她饱满的额头, 毫不吝啬地调侃:“还挺会审时度势。”
夏竹嘴角勾出一丝假笑, 神色淡定道:“这不是有求于人嘛, 我能不懂点事儿?”
许默勾了下嘴角, 毫不留情地说:“想从我手里骗投资挺难的,你先写个计划书出来给我瞧瞧。”
“你这事儿靠不靠谱还不一定。这年头多少投资人投影视投了个空,烂片多的是。”
夏竹:“……”
话是没错, 可他俩不是夫妻?
思绪到这, 夏竹纳闷:“我记得你之前说夫妻一体, 我现在有困难,你不帮吗?”
许默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歪主意, 睨着人,轻飘飘地拒绝:“我也不是什么忙都帮。”
“还有,咱俩现在是夫妻?你不是要离婚吗?”
“我对自己的太太倒是挺仁慈的,你是吗?”
夏竹:“……”
她敢说不是吗?
—
汤倩在北京录完访谈节目,回到上海后,夏竹跟她碰巧在一次晚宴上见了一面。
某主办方邀请许默参加某珠宝品牌的晚宴,夏竹作为女伴陪他一起出席。
夏竹本来不想去,结果许默一句“晚宴嘉宾里有不少影视方面的投资商”直接拿捏了夏竹。
她这才意识到许默在某大头影视公司挂了独立董事的头衔,肯定跟不少头部投资人认识。
确认消息后,夏竹特意定了身礼服,某高定品牌最新春夏系列的幽绿色长裙,腰间系了同色系宽绑带,左侧肩带处作蝴蝶结处理,仿佛古老森林里冒出来的一抹亮色。
她皮肤本就白皙,绿色穿她身上,显得她整个人白得发光。
戴着成套的珍珠首饰,柔软顺滑的长发整齐地披在肩头,整个人漂亮得不可方物。
许默看她走出来的那一刻,眼前一亮,接着蹙眉,落在她裸/露的肩头,吃味地问:“不冷吗?”
说着,许默从衣帽间翻出一条白色蕾丝羊绒披肩披在她的肩头,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夏竹:“……有这么冷吗?”
许默看着她,默默将披肩扣紧,算是回答她的问题。
临近冬至,确实冷。
只是晚宴地点在室内,有暖气,不至于这么夸张。
路上,夏竹坐在座椅里,扭头看着旁边的人。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三件式西装,领带打得整整齐齐,翘着二郎腿,裤腿却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丝精致得仿佛每根都打理过。
帅。
精致。
有排场。
这是夏竹目前能想到的,可以用到他身上的词。
好像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运筹帷幄、绅士有礼、温润儒雅的。
只有她知道,这身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副算计。
许默看夏竹走神,丢下手里的邀请函,倾身凑过去,低头在她耳边问:“在想什么?”
夏竹猝不及防,吓得捂住胸口,下意识往后退,只是后面是车门,避无可避。
两人挨得很近,滚烫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倒影。
夏竹对上许默那双深情却看不出深浅的眼眸,紧张得闭了闭眼皮,僵硬地别过脸,语气硬邦邦道:“在想你怎么追我。”
许默无声一笑,指背轻轻碰了碰夏竹滚烫的耳垂,歪过头,慢悠悠地问:“你想我怎么追你?”
夏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瞥向许默:“到底谁追谁?我都跟你说了,你直接按照我说的做是吧?”
许默若有所思点头,歪理邪说道:“这叫提前了解客户喜好,方便对症下药。”
夏竹被许默逼到角落,差点喘不过气。
她用力推开许默的胸膛,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没好气地回绝:“你想得美,我才不告诉你。”
许默见她脸上染上比腮红还漂亮的红晕,扯了扯嘴角,身子退回去,又恢复那副正经的样子。
只是从微翘的嘴角、桃花眼里无法掩饰的笑意里窥探出几分,他此刻的心情还不错。
五分钟后,司机开到酒店门口停下,红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到里厅,许默先一步下车,绕到夏竹那一边贴心地替她打开车门,然后伸出手,绅士十足道:“公主请下车。”
夏竹被许默一句“公主”喊得面红耳赤,连连瞪了他好几眼。
许默视而不见,反而握紧她递过来的手指,等待她迈出一只脚。
关门前,许默还不忘弯腰替她理了理她背后的裙摆。
夏竹看着他体贴的样子,不自觉地颤了颤睫毛,许默倒是没觉得不对劲,大掌握住她的手指,催促着说:“外面冷,进去吧。”
两个礼仪小姐早已等待多时,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其中一位连忙递上提前准备的签字笔,另一位则在前面指引路。
夏竹看这架势,眨眨眼,不慌不忙跟着许默踩着地面铺设的柔软的红地毯走进内厅。
他们到得不早不晚,一进去就是觥筹交错的场面。
宴会厅灯火璀璨,内场摆着能容纳上百人的长桌,桌上摆着精致的鲜花、盘碟、酒杯、蜡烛……氛围暧昧又文艺。
宾客盛装出席,三两凑一起,端着香槟,彼此说说笑笑,说不出的和谐。
夏竹扫过去,看到不少眼熟的明星,有几个还跟她合作过。
他们过来多半是作为陪衬,替今晚的冤大头们展示主办方的新品珠宝。
只是夏竹没想到,汤倩也在。
她无意往角落扫过去,竟看到汤倩一个人坐在沙发玩手机,助理、经纪人不知所踪。
慢慢松开许默的手,不理会他的诧异,夏竹抬抬下巴,小声道:“汤倩在那儿,我过去跟她搭两句话。”
许默闻言,顺着夏竹的视线看过去,瞥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许默伸手拉住夏竹的手腕,低声嘱咐:“注意安全,有事儿叫我。”
夏竹忍不住反驳:“众目睽睽下能出什么事儿啊。”
许默无奈地笑了下,松开她的手,看着她似蝴蝶般胡乱地闯进那名利场。
恰巧有熟人瞧见这幕,满脸八卦地凑过来,盯着夏竹的背影,试探性地问许默:“以前从不见你带姑娘参加这类活动,今日怎么转性了?”
“这位莫不是——”
许默插兜看向来人,见是以前的合作对象,脸上浮出恰到好处的笑,礼貌生疏道:“我太太。”
来人眉眼一跳,脸上露出知晓秘密的诧异,禁不住又往夏竹离去的方向看一眼,最后斟酌着说:“真想不到您年纪轻轻就结婚了。怎么之前没动静,也该喝杯喜酒的。”
许默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一下,说:“以后若有机会邀请您参加我俩的婚礼。”
对方笑着答应:“好说好说,我一定去。”
夏竹并不知道这一幕,她绕过不少人才走到汤倩面前。
结果发现汤倩两眼呆滞地坐在沙发里,手机只是个摆设,压根儿没发现屏幕都已经黑了。
仔细看才发现汤倩手里捏着一只分量不轻的钻戒,夏竹抬手轻轻碰了下汤倩的肩膀,关切地问:“怎么一个人?你助理呢?”
汤倩回神,缓慢地抬起下巴,对上夏竹担忧的目光,汤倩迟钝地笑了下,环视一圈现场,解释:“助理在车里等我。”
“我今天是陪主办方的周总一块儿过来的。”
夏竹见汤倩脖子上戴着一串满钻的粉色项链,下意识以为她手里的那只钻戒也是主办方准备的,便问:“戒指怎么不戴?尺寸不合?”
汤倩一愣,低头看一眼硌手的大钻戒,神色犹豫道:“这不是主办方的戒指……是顾小姐的。”
见夏竹一脸困惑,汤倩低声解释:“林之珩之前买的订婚戒,顾小姐托我还给林之珩。”
夏竹倒是知道顾欢退婚的事儿,只是没想到顾欢会把订婚戒指递给汤倩。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意外道:“顾欢居然把戒指给了你。”
“你没还给林之珩吗?”
汤倩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将那枚戒指小心翼翼放回手包夹层,神色黯淡道:“我没跟他联系。”
夏竹闻言,脸上划过一丝意外。
宴会人多眼杂,不适合聊私事儿,夏竹很快转移话题,问别的。
汤倩今晚的任务是向嘉宾展示她脖子上那串重达几斤的钻石项链,吸引富婆富商购买。
两人没聊多久,汤倩就被叫走。
夏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才慢慢收回视线。
等晚宴正式开始,夏竹回到许默身边一同入席,他们这一桌全是各行各业的大佬,手握好几个上亿的项目。
许默拉着她向人介绍时,毫不避讳地称呼她为夏总,是夏末工作室的负责人,中间还提醒夏竹将之前准备的名牌与大佬们互换。
刚刚搭讪过的合作伙伴见许默为夏竹不停牵桥搭线,忍不住调侃:“许老板这是为爱冲锋啊,之前何曾见过你这般为人着想。平日求您开个尊口难上加难,今日倒是难得一见。”
“许太太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旁人求不来的,许老板几句话就能解决。”
对方这一调侃,桌上的人都是人精,立马明白许默这是为自己爱人拉投资呢。
不管跟许默有没有过合作的老板,纷纷起身敬夏竹,给她面子,说有机会合作,还有的掏出手机加夏竹的微信,说对她的项目很感兴趣。
夏竹这才意识到许默几句话的影响有多大。
她以前总觉得她什么事儿都可以靠自己,直到现在才明白,除了在写作上有点天赋外,她想往上走几步,没有旁人的支持几乎难以登天。
越往上,圈子越封闭却严苛,你要是没有价值谁会另眼相看你。
任凭你有通天的本领,在资本、圈子、权力面前都不够看。
你看,这世界就是这般残酷。
而她今天若不是有许默,就算给了名片,也会被人转身丢进垃圾桶里,甚至连递名片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突然觉悟的认知令夏竹难过。
她以前并不觉得她一出生就在北京,一出生就拥有好的资源是她出生好。
她之前极力摆脱「你有个在法院当院长的爸爸」的身份,摆脱她一出生就是「二代」……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她不靠家里也可以独立。
此刻她却觉得,她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她运气好,跟她的实力没有半点关系。
后半段应酬,夏竹几乎没怎么说话。
她静静挨着许默坐下,埋低脑袋,脸上是压制不住的难受。
许默替她挡了不少酒,回头注意到她脸色有些难看,以为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俯身凑她耳边,小声问:“要不要去旁边休息一下?”
夏竹抬起眼,神色复杂地望了片刻有些醉意的许默,摇头拒绝。
许默见状,自然而然地握紧她的手指,端起酒杯继续跟人谈笑风生。
夏竹的目光追随着他,仿佛看到了他平日跟人谈判的场面。
那一刻,她确信,她爱这样耀眼的人。
—
晚宴结束,夏竹扶着醉意上头的许默,一步步往外走。
司机早就在门口侯着,瞧见他俩出来,立马过来帮忙搀扶许默。
闻见许默身上浓郁的酒气,老张习惯性地说了句:“老板怎么又喝酒了。他前几天刚酒精中毒进了医院,身体还没好呢就出院了。”
“这么喝下去,胃怎么受得了。”
老张是许家的老人,之前跟着许代山,在许家待了二十多年,算是看着两人长大的,所以习惯性地唠叨了两句。
夏竹心情不佳,只朝老张无力地笑了下,在他的帮助下将许默扶进车厢。
一路上鸦雀无声,只剩导航的机械声。
夏竹偏头看向醉得闭眼休息的许默,他眉目轻蹙,摸着腹部似乎很难受。
犹豫许久,夏竹捞过薄毯盖在许默身上,又伸手贴在许默的腹部,低声问:“这里痛吗?”
许默皱了皱眉,没回应。
夏竹叹了口气,在网上买了两盒胃药。
回到酒店,老张帮着夏竹将许默送进房间才转身离开。
夏竹站在床尾看着躺在床上睡得不是特别安稳的许默,闭了闭眼,转身走出房间。
五分钟后,夏竹端着温热水,拿着止痛药回到房间,推了推许默的肩膀,强行叫醒他。
许默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那双清透的眼睛,不由得恍惚。
夏竹看他睁眼,将药送到他唇边,端着玻璃杯道:“我刚下单的止痛药,你吃了再睡吧。”
许默照做,坐起身,接过夏竹递过来的玻璃杯张嘴喝了口水,就着夏竹的手心,吞下药片。
药片下肚,许默将玻璃杯搁置在床头柜,伸手握住夏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夏竹怕痒,下意识想要甩开许默的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他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一针见血地问:“你不高兴?”
夏竹想起晚宴上的事儿,咬了咬唇瓣,摇头:“没有。”
许默不动声色地打量两眼人,没什么情绪地揭穿她:“不高兴我在晚宴上给你介绍人脉、资源?还是不高兴那句许太太?”
夏竹睫毛一颤,她被迫坐下,臀部挨着许默的大腿,四肢顿感酥麻。
听着许默近乎蛊惑的声音,夏竹晦涩地眨眼,自嘲道:“周娆说得没错,我这人运气是挺好。不管是我的出生,还是我的事业,我都是靠运气拥有的。”
许默一顿,忍不住反问:“运气?你觉得你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运气好?”
夏竹无声地望着许默,没有否认。
许默沉默片刻,语气难得严肃:“小夏同志,你何时把自己看得这么低了?”
“我认识的你自信开朗、敢爱敢恨,从来不会内耗。”
夏竹撇撇嘴,小声反驳:“可能我在你面前太不显眼了吧。”
许默联想到刚刚的宴会,皱了皱眉,否认她的说法:“术业有专攻。人际交往这块儿你或许比不上我,但是我也不会写剧本。”
“或许有运气的成分,但是你的努力也功不可没。”
“我爱这样的你。况且,我在你在面前才不显眼。”
“我第一次见你,你穿一身粉色公主裙,骄傲得像真公主。而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外来人,我在你面前才抬不起头。”
夏竹蹭地一下抬头,满脸惊悚地望向突然表白的许默。
许默被她的反应逗笑,扯了扯嘴角,满脸无奈地问:“怎么,我说我爱你也不信?”
第84章
夏竹从没问过他俩第一次见面, 许默对她的印象。
如今记忆浮现,想当初她穿一条夏崇惟新给她买的粉色公主裙跟着三哥们一起闹腾、打架放风,结果落了单, 碰到新来的小许默。
她得知院里有新的伙伴, 最开始并不乐意, 叉腰, 满脸骄横地指着他问:“你是谁?”
小许默穿着干净的衣服, 看着她的眼神不卑不亢,如今想来, 他那次好像并没将她看在眼里。
却不知,许默那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还把她比作公主。
夏竹忍不住好奇他的心理活动,凑到他面前问:“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啊?”
“不会因为我穿了条公主裙就觉得我是公主了吧?”
许默头有些晕,他揉了揉泛疼的眉心,灼热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夏竹白皙无暇的脸颊, 低声轻笑道:“那时候的你神情高傲、自信,公主裙弄得脏兮兮也不能掩盖你那双星光灿烂的眼睛, 好像天生就该被供在高台。”
“而我只是个失去父母庇佑的累赘, 没资格靠近你。”
夏竹先是好奇、震惊, 再是……心疼。
她望着头一次在她面前说出内心最真实、阴暗的想法的许默, 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隐约记得他曾说过周娆,自卑才是击垮她的最大的敌人。
那许默在他段坎坷的人生经历里也曾自卑过吗?
“可是我妈妈后来也去世了。”
夏竹童年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那段时光里她有温暖的家庭、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 可是到她八岁那年, 母亲生病去世, 她也成了单亲家庭的小孩。
许默算是经历了她大半个人生,自然知晓这件事, 当初他默默陪伴了她好几天,她哭的时候眼泪鼻涕都往他衣服上揩。
他这么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竟然不觉得脏,反而心疼她小小年纪失去母亲。
许默酒意散得差不多,人也清醒了不少,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夏竹的脖子,低声说:“所以我心疼你,总是顾忌你的感受,怕你难过。”
“可是我不是神,我也有失算的那天。”
夏竹心脏一缩,眼眶骤然酸涩,她吸了吸鼻子,主动拱进许默的怀里,抱着他劲瘦的腰,还想问更多细节。
她贴脸靠在许默的胸膛,听着他跌宕起伏的心跳声,犹豫着问:“你很久之前是不是喜欢过我?我在家里翻到了你的笔记本……那时候我还未成年吧。”
许默一顿,落在夏竹头顶上方的手心缓了好几秒才放上去,他沉默片刻,声音低低地承认:“是。”
“我那时候喜欢过你。”
夏竹作为编剧,对文字的表达极其敏感,很快抓住重点:“喜欢过?”
许默抓着她一缕头发轻轻把玩着,低头盯着她那双湿漉漉的无辜杏眼,慢条斯理解释:“你还记不记得你初一有次月考没考好,拿着数学卷子在家门口哭?”
夏竹迷茫地抬头:“……”
她数学没考及格的次数太多,她都记不清了。
许默像是早猜到了她的反应,淡淡一笑,自顾自地说:“那年我高三,碰巧休假回来撞见,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结果是因为数学没考好。看你哭得眼睛肿成桃子,还心虚地抓着我的衣服让我不告诉夏叔的模样可怜又好笑。偏偏那段时间你总是穿裙子,让我都怀疑你家里是不是一柜子的公主裙。”
“后来我开始负责你的数学补习,一有空就给你布置作业。慢慢相处下来,总是会发现你的一些小细节小动作。”
“写卷子的时候总是抠手指、咬笔头,听课也不怎么专注,老是左顾右盼。我改卷子时,你总是小心翼翼地瞄卷面,看到我打叉你老是皱眉嘟嘴,打勾你就眉眼弯弯……”
“最开始也没什么特别,直到有次寝室的室友夜谈讨论起喜欢的女生,我脑子里浮现的那个人是你时我就知道……我是个混蛋。”
许默一说,夏竹脑子里仿佛有画面似的,她很想看清楚许默那时的反应、表情,只是记忆太过模糊,她怎么努力回想都没可能。
放弃回忆后,夏竹又疑惑他后来为什么又不喜欢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不喜欢了?”
许默闻言,抬眼瞥了瞥满脸困惑的夏竹,不愿多谈地结束话题:“没什么。”
“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夏竹见他讲到一半戛然而止,忍不住蹙眉,满脸不乐意地说:“你怎么这样啊!哪有讲一半不说的。”
“还不如不讲呢。”
许默看她情绪波动,一把将人捞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轻叹道:“你就当我是自尊心作祟,配不上你吧。”
夏竹眼眶一红,小声嘀咕:“明明我们都喜欢对方,为什么没早一点在一起呢?”
许默沉吟片刻,圈紧怀里的人,语气平和地问:“现在不好吗?”
夏竹唔了声,惋惜道:“就是觉得我们走了太多弯路,有点难受。”
许默扯了扯唇角,轻拍着夏竹的肩膀,沙哑道:“睡吧,不说了。”
夏竹听出许默声里的疲倦,轻轻嗯了声,抱紧许默的腰,闭上眼睡觉。
这一晚他们什么都没做,就互相拥着取暖,传递彼此的温度。
夏竹悬而不落的那颗心也在此刻悄无声息地找到归处。
—
晚宴后,真有几个影视公司的老板联系夏竹,说对她的古装剧本《小山公主》的项目感兴趣,问能不能约时间详谈。
夏竹惊喜,当即联系周白跟人私下约时间,让她一块儿去谈融资。
她之前就做了项目策划,如今再修改修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考虑到拍摄团队,夏竹最终还是选择了周川团队。
周川正好有档期,知道夏竹这次当制片人,打算弄一个古偶项目,想也没想地答应。
近两年古偶火热,只要人设剧情好,拍得给力,一般热度都不差。
资金方面有消息后,夏竹天天忙着去见投资人拉投资。
许默支持她,一直看她折腾,偶尔提点两句跟投资人谈判时的技巧和方式。
当然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多半时候都是没了下文。拉了三个月的投资,也就凑到两千万,这远远不够。
对方还是顾忌她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不成气候,怕亏。
夏竹忙得不可开交,几个月下来人瘦了一圈。
许默心疼她劳心劳力,好几次想问要不要帮忙,每次话到嘴边都收了回去,最终放任她自己去干。
18年转瞬即逝,末尾那天,夏竹接到一通电话,算是给了她巨大惊喜。
林之珩知道她在拉投资,预投了五千万。
夏竹接到这通电话时差点以为是诈骗,要不是林之珩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她都快怀疑是假的。
这次不请自来的投资夏竹并没急着答应,而是私下跟许默讨论了林之珩的意图。
许默听完夏竹的陈述,深思片刻,淡定地说:“他目前已经坐稳了位置,旗下的子公司有接触影视这块儿,给你投资也有他的利益考虑。”
“收下也无妨。”
许默这么一说,夏竹也没了顾忌,答应林之珩的投资,只是在签合同前,她还是问他:“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几个月没见的林之珩西装革履地坐在会议室,闻言不咸不淡地看一眼夏竹,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汤倩很适合演这个公主。”
夏竹立马悟了,她眨眨眼,等人都走光了才说:“我本来也是想她让做女主角。”
林之珩扯了下嘴角,起身扣好西装纽扣,面无表情地抬腿走出会议室。
夏竹站在原地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想到在长沙录制综艺的汤倩,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为这背道而驰的两人感到惋惜。
项目立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夏竹忙着搭班子,找演员、拉投资,几乎没有闲时间。
由于预算的缘故,夏竹想用一些新人演员,有事没事就去戏剧学院去找人。
每次去逛完回来,夏竹都忍不住感慨现在的男大真是又嫩又帅。
许默听了吃味,晚上压着她狠狠欺负了一通,最后搂着她问:“男大好,还是我好?”
夏竹被撞得脑袋发昏、全身无力,嘴上顺着他说:“你好,你好。”
许默这才放过她,抱着浑身湿透的她进浴室洗澡。
夏竹作为新人制片,很多东西都是从头开始学,怕一个人应付不来,夏竹又去请圈内最有名的制片公司一起参与制作,谈判了三轮才定下来,这也是夏末工作室首次跟公司合作。
夏竹作为编剧的身份在圈里还是有知名度的,所以连带着工作室也被圈内熟知,她的剧本本来就够硬,再加上刚跟江逢合作完《琢光记》,影视公司都有目共睹,对工作室不算毫无印象。
虽然有些人考虑工作室小作坊,运营不成熟,还是有公司愿意一起合作。
只是这一遭下来,夏竹总算是明白许默在谈判会上“舌战群儒”的厉害了。
好不容易走完项目的初期阶段,夏竹有两天休息时间,结果许默又要去出差。
夏竹站在卧室门口看许默收拾行李,抱着胳膊,幽怨道:“咱俩已经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吧。”
许默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瞧了瞧夏竹,将折叠好的衬衫放进行李箱,漫不经心地问她:“我这趟去三亚,谈完工作有半天休息时间,你要不要一起?”
夏竹啊了声,一边心动他的提议,一边犹豫项目的问题:“……我去合适吗?”
许默顿了顿,开腔:“合适,不影响工作。”
夏竹考虑两秒,点头答应:“行啊。”
许默笑了下,提醒她:“收拾几件衣服,我订机票。”
“那边温度高,可以穿裙子。”
夏竹忙不迭地翻出行李箱,头也不回道:“我知道!”
许默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嘴角勾了勾,翻出手机给她订机票。
当天傍晚,两人从上海出发,直飞三亚。
飞机上夏竹忍不住纳闷,“你一个人出差?你的团队呢?”
许默摘下眼罩,低声回她:“他们已经到三亚了。”
夏竹这才意识到许默为了她,特意改了行程。
飞机抵达三亚,舱门一打开夏竹就闻到了海风的味道,温度也高好几个度。
一月的上海冷到只有几度,她临走时穿了件灰色大衣,如今下机就觉得热,立马脱了身上的外套。
许默跟在身后,任劳任怨地帮忙提行李。
晚上看不太清周围的景色,夏竹放弃寻找,扭头看着一旁回复信息的许默,问:“我们住哪儿?打车过去?”
许默回了两条微信,抬头见夏竹手里抱着大衣,里头只穿了条裸色修身长裙,他凝了两秒雪白的锁骨,轻咳一声,回复:“景榆过来接。”
夏竹哦了声,静静站在许默身边,等他安排。
这是她第一次,只带着人,什么也不管地一趟旅游。
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辆深色宝马停在夏竹面前,夏竹下意识瞄一眼驾驶座,见是段景榆,夏竹嘴角一弯,笑着打招呼:“景榆哥~”
段景榆降下车窗看了两秒夏竹,朝她笑了笑,松开安全带下车,主动拿起两人行李往后备箱塞。
夏竹先钻进后排,许默紧跟其后。两人挨挺近,夏竹的手背不小心触碰到许默的大腿,两人都应激地瞥了眼对方。
段景榆在前排开车,车厢内昏暗无光,莫名有些刺激。
夏竹眨眨眼,掏出手机给许默发消息:「有没有觉得像在偷情?」
许默手机屏幕亮了下,他瞥了眼消息,伸手捞过夏竹的腰肢,俯身亲了亲她的嘴唇。
夏竹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这么……放肆。
许默透过窗外反射进来的光看清夏竹脸上的呆滞,故意凑她耳边,暧/昧道:“这才是偷情。”
夏竹:“……”
前排的段景榆对后排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导航的机械声时不时占满整个车厢,掩盖了不少细碎的动静。
夏竹隐约感觉到许默的手落在她的大腿,隐约有往上的趋势,忙不迭地伸手拦住他。
结果被他钻了空,手指钻进她的手,十指交握,不肯松开。
开了一段路,碰上红绿灯,段景榆下意识回头,夏竹吓得不敢动弹。
许默却面不改色地问:“明天跟M公司的负责人约在哪儿面谈?”
提到工作,段景榆神色认真道:“对方公司。”
许默握紧夏竹的手,低声安排:“底线是两个点,不更改。”
“谈完约个饭局,请对方吃个饭。不管成不成,仁义在。”
段景榆点头,回复:“我马上安排。”
夏竹吓得不敢动弹,生怕段景榆回头看到他俩现在的模样。
好不容易到达酒店门口,夏竹趁段景榆下车拿行李,急忙甩开许默的手,拉开车把手,飞快跳出车门,那样子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许默在后面瞧见她这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状况,忍不住蹙了蹙眉。
段景榆不知道夏竹过来,想着方便第二天谈合作,并没有将酒店定在景区,所以景色方面可能顾不了太多。
夏竹虽然遗憾没有海景房,倒也没计较太多,只说她明天自己逛就行。
天色已不早,段景榆将人送到酒店门口便找借口先行先行离开,走之前为两人叫了晚餐。
夏竹站门口看许默拿着房卡开门,回头看看段景榆挺阔的背影,没缘由地夸了句:“景榆哥挺贴心的。”
咔嚓一声,房门被许默打开。
他将俩行李箱提进房间,扭头睨一眼满脸回味的夏竹,轻飘飘道:“我不贴心?”
夏竹一听这画风就不对劲,她手动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讨好地笑:“没有,你更贴心。”
许默不吃她这套,酸酸道:“你景榆哥比我好。”
夏竹:“……”
洗完澡出来,夏竹见许默坐在沙发上加班,湿着头发坐他身边,凑过身瞥了眼他膝盖上搁置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见满屏的数据分析,她一个头两个大。
听见夏竹的啧啧声,许默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湿着头发,蹙了蹙眉,问:“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夏竹裹着浴巾,探出脑袋,眨巴眼:“你帮我吹?我懒得动。”
许默放下笔记本,起身去翻找吹风机,夏竹也跟着过去。
只见许默将吹风机插上电,抬手招呼她进洗手间。
吹风机嗡嗡作响,洗手间里雾气腾腾快要模糊了镜子,夏竹趁着许默吹发尾的功夫,伸手划开镜子上的雾气,露出里面的人。
镜子里,许默站在她身后,拿着吹风机小心翼翼地替她吹着头发,怕伤发质,他还特意将吹风机拿远了点。
他向来做事认真,连吹头发这样的小事儿都做得有模有样。
暖风吹拂在夏竹的脖颈,夏竹怕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头。
许默立马扶住她的脑袋,提醒道:“别动。”
夏竹滚烫着脸,抬眸看向镜子。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纠缠,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将什么也说尽了。
夏竹嗓子干涩地咽了咽口水,脑海里莫名想到一句歌词——
「爱让悬崖变平地 ,生出森林,整片的森林,你在树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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