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名园横四街,一辆法拉利从宽巷出来,沿着街道往前开。
名园是一整片商业聚集区,横七竖八几条街,各种商铺林立,囊括购物娱乐和休闲。
横四酒吧汇聚,街边常有豪车停靠,不稀奇,但这辆法拉利还是很显眼的。
衍a的车牌,四个八。
这车写着名儿的,杜家的长女杜若枫,说出去当然没有梁思悯的名字响亮,可这里是横四街,一整条街都姓杜,她双胞胎的哥哥杜少霆,承包了衍城大大小小的酒吧和ktv。
这是她最贵一辆车,轻易不会开出门。
车子最后进了一家叫vlong的店。
字母logo小小的,旁边一个凤凰纹的图案。logo印在右下角,牌子大片的空白,连个小标语都没有,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店。
入口门不大,进车的地儿在旁边,车子直接开到地下,绕过一个u型弯,再开上去。
进去了才能看到,前厅空间极大,停了两排豪车,只是门庭冷落,路过的人也都不大会进去。
法拉利一路往前开,那两排豪车中间只有一条勉强能容纳法拉利的道儿,车子硬生生从中间绕了一圈,分明在秀车技。
路宁从二楼的栏杆往下看,“啧”一声:“杜若枫你大爷。”
梁思悯从驾驶座下来,摘了墨镜往上看,杜若枫从副驾下车,一手指了指梁思悯,意思是跟我可没关系,一手扶着车门抬头说:“这确实是我大爷,我就是疯了也不会从这儿穿着过的,擦了任何一辆都得把我卖了,我哥会拿着刀,从街头追到街尾砍我。”
路宁又笑着骂两声,问梁思悯不是被关在家里,终于能出来了?
梁思悯耸耸肩,“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吧。”
她弯腰,把手包从车里捞出来,车钥匙塞给杜若枫:“你哥不会追着砍你,你哥只会去我哥那儿告状,让我哥拿着大砍刀从街头追到街尾砍我。但他开车技术很烂,如果我开车跑了,他连我车屁股都看不到。”
杜若枫笑着拍了她一巴掌:“怪不得你哥说有你这个妹妹,觉得管理公司简直是世界上最轻松愉快的事,比带孩子轻松多了。”
说完跟路宁说:“她又被关的乐子可大了,待会儿我跟你细细说来。”
今天店里没顾客。
其实这是家改装车店,店是路宁的,投资人老板是南方人,一直在津城和南方两地飞,很少来衍城,她以二老板自居。
路宁和几个店员正打麻将,这会儿跟里头人说了句:“我不玩了,你们玩吧!我下去一趟。”
屋里几个人探头看,小声说:“悯姐和枫姐来了,今天开法拉利。”
几个人看车都能看出来三个人待会儿要干嘛,这会儿猜道:“今天有聚会吧!”
能让杜若枫把拉法开出来,真是最高礼遇了。
路宁沿着楼梯下了楼。
“听说你搞了一辆马自达rx7,她非要过来看看,这玩意儿能上路?”杜若枫问。
“不能,买来收藏。”
路宁今天穿得随意,牛仔裤,卫衣,扎了高马尾,清新逼人,跟个高中生似的,梁思悯看她过来就搂住她,她骨架小,搂怀里小小一只,“小妹妹,上几年级啊?你家大人呢?”
路宁埋在她身上被迫吸了一口香水味,冲她竖中指:“你要是男的,也是个变态。”
梁思悯捂住她的嘴:“怎么说话呢宝宝。”
路宁捂住头:“好油腻,救救我。”
这俩凑一起就没完没了的小学鸡行为,杜若枫把她从梁思悯怀里解救出来,说:“算了,你就原谅她吧!她在家里快憋坏了,今天还是偷跑出来的。那天她从西郊回来,简直抓马。”
太丢人了,梁思悯没给任何人说,但梁思悯没想到杜若枫连路宁都没告诉,刚想让她闭嘴,想了想又算了,转了个身去改装间,耳不听为净。
杜若枫也是察觉不对劲,为了才知道。
那天梁思悯和季旸在餐厅杠了几个来回没分出胜负,吃了早餐,她也没让季旸陪着逛,只说要回家了。
“那旸旸去送送。”奶奶发话。
季旸偏头,吩咐司机去送。
奶奶瞪他:“你多大谱儿,奶奶叫不动你啦?”
还是梁思悯坚决拒绝了,季骁南有意将这件事说清楚,便说:“我去送吧!”
季旸却又皱了眉:“不行。”
他又说要去,最后被奶奶拿拐杖敲了两下,觉得他不靠谱,还是让季骁南去送了。
路上梁思悯终于和季骁南好好说了几句话。
她试图解释:“我和季旸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就是我俩性格不合,从小总吵架,一生气就互相给对方添堵,他不喜欢我的,我们没那种关系,也没那种可能。”
“那……我代他跟你道个歉,他不应该这么做。”
梁思悯觉得这才是稳重成熟的男人,情绪稳定,妥帖体面,哪像季旸那狗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说话就让人想揍他一顿。
她忙摆了下手:“没事,我也没少气他,我只是……不希望被误会。”
“回去我会好好教训他的。”季骁南说。
大概是因为季旸插一脚,梁思悯觉得尴尬且别扭,一路上除了解释完这件事,就没什么话了。
她没回家,前一天跟杜若枫约了去见个导演。
杜若枫做制片人,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约了圈内的大导和他太太一块儿吃饭,梁思悯去当个陪衬。
这部片子投资大,杜若枫也想让梁家也投点儿。
地点在世贸金庭,离约定时间还早。
“把我放咖啡店门口就行了。”她说。
秋天突然就来了,冷风瑟瑟,她穿得单薄,也就懒得多话,下了车,只挥了下手告别。
一辆迈巴赫缓缓停靠,季旸从后车座下来,看见她,拧了拧眉,那脸上就差写一句阴魂不散。
梁思悯碍于季骁南还没走,才没骂他。
季骁南下了车,面色严肃:“季旸?”
意思是:你在干什么,
他以为季旸特意追过来,
季旸无奈摊手:“我跟祁东有约,我哪儿知道你们也来这儿。”
而且季骁南走了有十来分钟他才出门,这同时到了他也很冤。
季骁南抿唇,盯着季旸看。
他这侄子一向稳重,但今天他不太确信。
梁思悯快冻死了,想走又插不上嘴,三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呈等边三角形的站位站在金庭的门口,跟拍什么狗血八点档似的。
“你俩聊,我先……”她话还没说完,遇到件更荒谬的事。
在附近大厦上班的周凌琨打算去金庭旁边买杯咖啡,远远就看到梁思悯,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全面拉黑删除他的人就在眼前。也不是完全没有她的消息,只是她出入的场合,大多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这还是第一次在他可触及的地方看到,于是顾不得审时度势,他快走两步,敛着眉从背后拉住她:“小悯。”
梁思悯吓一跳,下一秒甩开他的手,看到是他,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滚。”
真够晦气。
他还想再拉她,希望她能冷静下来他们好好谈一谈,梁思悯这种油盐不进,绝情起来恨不得把人送进焚尸炉焚毁干净的劲头,让他十分恼火。
然后季骁南过去扯住了他的胳膊:“先生,你这样不好吧!”
“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女孩子拉拉扯扯。”
“我是他男朋友。”周凌琨脸色青白,想他也算是体面人,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从南城回来,梁思悯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父母和哥哥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两个人因为什么分手。
她觉得丢脸,恨不得没人知道,连吐槽的欲望都缺乏,只想这个人从自己生活里干干净净消失。
但现在,身边站着自己有好感的对象,和讨人厌的塑料竹马。
那片刻的难堪让她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但她还是保持了冷静,深吸一口气,上前:“前男友,而且交往不到两个月,你干了什么你自己也清楚,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吧!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再看到你,如果你听不懂,我会用点你能听懂但不太体面的手段。”梁思悯本来就长了一张冷脸,板着脸的时候更是冷若冰霜。
周凌琨从口袋里掏东西,季旸顺手把梁思悯拉了过来。
他怕对方气急败坏干点什么蠢事。
不过好在他只是掏了一把钥匙。
“家门……钥匙。还给你。抱歉,但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误会了,但你完全不听我解释。”他有些委屈地说。
梁思悯一下子就火了,上前一步扬手就是一巴掌:“把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收一收,你当我是你那位娇柔小姑娘呢!说什么信什么。当着我朋友面还钥匙,想怎么着,告诉别人你有我家门钥匙?没想到我是梁正平女儿后悔极了,挽留不了也要把这前男友身份坐实了好让自己名字在衍城变得值钱点儿?”
看他着急想解释,她靠近他,揪住他衣领,压着声音语速极快地说着:“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在乎你怎么想,更不在乎有没有误会你,你有一百个委屈也咽回去,别把自己当回事,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周凌琨。最后一次了,我没有报复你不是我对你旧情未了,更不是我心软,我只是觉得看到你就丢脸,报复你都是给你脸,懂不懂?”
她甩开他,觉得脏似的,打开包包,拧着眉拿张湿巾擦擦手:“滚。”
周凌琨吞咽了口唾沫,他印象里梁思悯都是有点冷的形象,但礼貌话少,也没什么架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真的发脾气。
他举手,作投降状,想挣扎着再说点什么,可嗓子眼堵得厉害,最后只好说了句:“我走,你消消气。”
人走了,季骁南觉得这时候不适合再待,沉默片刻,说了句:“悯悯,再见,如果有人回来骚扰你,可以拨我电话。”
梁思悯扯了扯唇角,点点头,勉强应一声:“骁南哥再见!”
季骁南也走了。
但季旸还在,他手插在口袋里,一副这热闹可真热闹的样子。
梁思悯本来觉得他拉自己那一把还挺男人,这会儿看他一脸看戏的表情,那点好感又顿时消失,她看他一眼,无差别攻击:“你还不走杵这儿当电线杆?看什么看,不是喜欢我吗,我要是嫁给你,你也是这下场。”
“哦,真吓人,不过……你先嫁过来再说吧!”他靠近她,仗着个子比她高,居高临下凑近看她的脸,这个距离,是可以接吻的距离,但放在季旸身上,这就是犯贱的距离。
于是梁思悯刚怒火攻心失了智,又被他激怒一下,她在也扇他一巴掌还是踹他一脚的纠结中,选择亲了他一下。
嘴唇碰到他的脸的时间不到一秒,甚至他都没反应过来她是不是亲了他一下。
反应过来,两个人石化当地。
最后梁思悯哼了他一声,转头走了。
但这一幕被季旸的司机看在眼里,今天季旸临时出门,那是老宅的司机,回去就把他卖给了老太太。
季骁南刚把她的解释说给老太太听,结果转头她就亲了季旸一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老太太把季旸的父母叫过去,严肃地讨论了这件事。
季太太大为震撼,当晚就透露给了自己闺蜜——梁思悯的母亲周邵红女士。
于是梁思悯当晚回家就被三堂会审,任她怎么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都没用。
而且因为今天金庭有活动,广场那边架了相机,直播的时候镜头突然转过来,俩人正好入镜了。
不仅她爸妈,朋友圈好多人都知道了。
梁思悯被勒令交待,可她有什么交待的,说她贱了一下恶心他。
真话没人信,她又被锁了一周在家反省。
“如果杀人不犯法,季旸已经死一千零一次了。”
梁思悯突然扭头,微笑着对路宁和杜若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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