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秋收节
◎不行啊,要与我成亲才能吃◎
江婷淡然地看着孔潇, 脸色平静,“对,所以我才能认出你来, 你不用担心,我主动告诉你我的身份, 就是希望你相信我, 我是真的想为你提供帮助。”
孔潇脑子一片空白,江婷是这军营里第二个认出她女儿身的人, 第一个则是赵轻鸿。
但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江婷居然也是女人。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消息,颤抖着声音问江婷:“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江婷想了想:“新兵营吧……”
孔潇:“……”
难怪江婷一直都那么照顾她, 原来早就认出自己来了。
孔潇心情无以复加, 忍不住问:“你又为何会女扮男装来从军呢?”
江婷微微皱眉道:“此事说来复杂,以后有空再告诉你吧, 你现在只需告诉我, 你愿意来做我的亲兵吗?”
她补充道:“我并非是看你是女子才格外照顾你, 而是因为你确实很优秀, 你的能力已经完全能够胜任这一职位了。”
孔潇闻言心里涌现出一股被肯定的感觉, 她再没了顾虑, 点点头欢喜道:“愿意!”
江婷伸出手笑道:“好,欢迎你, 你先去收拾东西吧, 明日就可以过来武将营了。”
孔潇也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伸手与江婷的手握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婷一门心思扑在了新兵操练上, 几乎每天都要去亲自检查他们的操练情况。
虽然在平时她都很平易近人, 但在校场上可一点不含糊, 常有新兵被虐得哭爹喊娘, 可往往结束当天操练后,她又会让火头营做些吃食来安慰他们。
比如包子、奶茶、馅饼、红糖馒头什么的,就跟哄一群小孩子一样,叫新兵们对她又爱又恨。
但操练的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今年的新兵比去年的新兵的成长速度快得不是一点半点,而且相比于往年新兵们的生无可恋,行尸走肉,今年的新兵乃痛并快乐着,精神气儿也明显高出一大截。
一众武将都看得啧啧称奇,尤其是去年的总教头何指挥佥事,非常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行,但在如此强烈的对比之下也只能含泪被一众同袍指指点点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新兵入营就两个多月了,时间进入八月,酷暑终于逐渐过去,营中将士们有了两件期待的事。
新兵们期待着操练结束,其他将士们期待着八月十五中秋节。
因江婷公开宣布过,操练期结束后,会有一个阅兵仪式来检验新兵们的操练情况,表现好的队伍从教头到新兵都有丰厚奖励,这极大地鼓舞了新兵们的斗志,让他们训练得更加努力了。
而中秋节前江婷准备办一个秋收节,全营上下放假三天,一起享受丰收的喜悦,到时候还会有全营加餐,在去年冬至时候就火爆全营的包饺子大赛将重出江湖。
之后还可以开始放探亲假。
这日江婷正站在水盆面前对着自己的脸挤眉弄眼,孔潇抱着刚收下来的江婷的换洗衣物走进来,叠放整齐地放进衣柜里,笑道:“你干嘛呢?”
江婷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我这几个月黑了好多是不是?”
孔潇认真看了看,“好像是,但还是那么俊呢。”
她安慰道:“放心吧,指挥使大人不敢嫌弃的。”
毕竟她可是亲自见过江婷和贺云琛切磋,结果江婷把贺云琛按在地上问他服不服。
贺云琛则抬头亲了亲江婷,柔声道:“服了,江大人。”
江婷和指挥使的感情真好,想到这里,孔潇默默叹了口气。
江婷拿着一个小罐子往自己脸上抹着润肤膏,她倒不是爱美,就是觉得最近皮肤都粗糙了不少,蹭贺云琛的脸时有种要把他的脸刮花的感觉。
贺云琛的脸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又滑又紧致,倒显得她才像糙汉一样。
这时李泽急吼吼跑了进来,叫道:“师父!指挥使大人回来了!神威大将军也来了!”
江婷闻言直起身来,搁下手里的小罐子,理了理衣服道:“走,去大营门口迎接。”
待她和一众武将赶到军营门口时,果然见不远处正行来一支队伍,为首的正是神威大将军,他身后跟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一个是贺云琛,一个是……
西北大营指挥使李长泓!
又是这货,江婷忍不住嘴角一抽,捏紧拳头。
她低声吩咐李泽,“那个西北大营的指挥使,和我与贺云琛都有仇,他可能又要搞什么事出来,你给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李泽闻言神情一肃,连忙回道:“是!”
很快队伍就走到门口了,一众武将行礼参拜后,神威大将军等人便被领到安排好的大营里去歇息。
他们此次被贺云琛邀请来,是来参观贺家军营的新兵阅兵仪式的。
贺家军的新兵训练出名了,很多武将都想来学习,是以此次跟来的还有西北大营的武将和边城驻军的武将。
江婷跟着他们回了武将营后,先去贺云琛的营帐里等着,过了一会儿贺云琛终于安顿好大将军等人回来了。
他一进屋,江婷就站起身道:“那个姓李的怎么又来了?”
她看见李长泓就想给他两拳头。
贺云琛道:“他随大将军来的,我也没办法,只能派人盯着他。”
他看着江婷道:“在营里,他还不敢造次。”
江婷微眯眼,“如今我已经今非昔比,他肯定打不过我了,再敢打什么歪主意,我一直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贺云琛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明日就是验收这几个月操练成果的时候了,别和那种小人计较。”
江婷坐在他的书桌上,悬空着腿,吊儿郎当地往嘴里丢果干,“能不能给他下药让他明天爬不起来,不想让我们的操练叫他瞧了去,正好把他药倒了他就没心思害人了。”
“……可能有点难。”
李长泓是个很警惕的人,到了别人的地盘上,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让别人先尝了自己才入口。
江婷奇道:“话说李家是哪一派的啊?”
“二皇子一派,他的堂姐就是二皇子的母亲。”
“哟,地位还挺高嘛,要是二皇子当皇帝了,他不就成国舅了?”
说到这里,江婷突然想起什么,道:“这么说,他肯定也很不愿意看见四皇子登上皇位,所以我们能不能……”
“拉拢他?”
“屁。”江婷眉头一皱,“拉拢啥,让他们窝里斗不是更好?”
李长泓要是对上四皇子,那只有被智商暴打的份儿。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天就快黑了,晚上的时候他们自然要去酒席上作陪大将军等人。
江婷坐在贺云琛和一众贺家军营的武将堆里,只顾埋头吃自己的,她不能喝酒,面前的酒壶里装的是白开水,倒也让她喝出了有滋有味的感觉。
这时李长泓端着酒杯走过来,眼睛在江婷身上打着转儿,抬了抬酒杯道:“江老弟,好久不见啊,来,我敬你一杯。”
当着这么多人面,江婷也不能不搭理他,便面无表情和他碰了个杯。
李长泓又凑近了江婷一点,弯下腰盯着她笑呵呵道:“江老弟对我的脸色还是这么臭,哥哥我真是伤心呢。”
江婷冷冷地看他一眼,“有屁快放。”
李长泓笑道:“我就挺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成了贺家军的军师了,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吧?”
贺云琛坐在不远处,双眼凌厉地扫过来,几乎快克制不住想走过来。
江婷眯眼看着李长泓道:“是啊,我手段多着呢,你要不要试试?”
李长泓瞥了一眼贺云琛,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道:“不会是床上的手段吧?”
江婷倏然一笑,“对,没错。”
她这话倒让李长泓愣住了,这让他怎么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江婷眨眨眼,还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下唇,“不就是男人伺候男人那档子事?”
李长泓心里的火一下被点燃了,他盯着江婷的唇低声道:“你从前不是装得像贞洁烈妇一般么,怎么,现在为了官职竟愿意委身给贺云琛了?”
江婷冲着他轻笑一声,突然站起身来,向贺云琛点点头,而后扶着额头头晃了晃,道:“我好像醉了。”
她一下向李长泓倒去,李长泓赶紧伸手扶住她,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这就醉了?”
江婷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你放开我。”
李长泓却抓得更紧了,“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想出去醒醒酒。”
江婷没拒绝,只垂着头捏着自己的额头。
李长泓心里大喜,扭头对贺云琛道:“贺兄,你先替为兄陪陪大将军,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趁着贺云琛没说话,半推半抱地带着她往外面走。
待走到僻静处时,江婷却突然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你想干嘛?”
李长泓只觉得自己的小兄弟在酒/精的催发下已经站立起来了,眼前的人是他一直耿耿于怀没吃到嘴里的,今夜他终于有机会了。
“别怕,让哥哥好好疼……”
这时,江婷勾唇一笑,在李长泓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抬起膝盖,对着他的小兄弟狠狠一顶。
“啊——!!!”
伴随一声响彻夜空的惨叫声响起,李长泓整个人如被雷劈了一样,痛得他眼前一黑,撕心裂肺的痛意从那处漫延到全身,他捂住自己的口口,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你,你,你……”
他汗出如浆,额头青筋暴起,面色狰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精怪要现原形了一样。
江婷抱着胳膊退后几步,笑道:“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很痛苦的样子呢,要不我禀报下大将军和贺大人,让他们来帮你瞧瞧?”
李长泓呼哧呼哧大口喘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敢……”
虽然他喜欢玩弄男人这件事大家私下里知道,但从不会拿到表面上来说,今儿的事要是被人看见了,他会被耻笑一辈子!
江婷哈哈笑起来,“行,那就不叫了,您在此好好歇歇吧,我走了。”
出了口恶气,江婷心情很好,终于报了去年李长泓把她掳走的仇了。
她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往回走,只留下李长泓痛得在地上直捶地。
次日一早,李长泓果然称病不参加阅兵仪式了。
大将军可惜道:“这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年纪轻轻的,喝点酒吹了风就犯了头风了吗?”
贺云琛但笑不语。
他领着大将军等人来到高台上坐下,见下方人头攒动,新兵们排得整整齐齐地站着等待检阅。
老兵们今天也不操练了,都聚集在周围围观着。
江婷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今天接受检阅的,也包括她这个总教头。
林同知是主持人,他熬夜背了两天的稿子终于派上用场了,他气势恢宏道:
“诸位,今日乃我贺家军新兵阅兵仪式,我们有幸请到了神威大将军、边城驻军刘将军……等人参加本次检阅,让我们用热烈的,掌,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一瞬间,下方掌声雷动,老兵们也跟着鼓起掌来,险些把其他军营的武将吓了一跳。
他们如临大敌,但见将士们真的只是单纯地表达热情,这才放下心来。
神威大将军感觉倍有面子,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鼓励了底下的新兵们几句话,可把新兵们激动坏了。
哪个军营的新兵操练期结束就能见到神威大将军啊,还是他们贺指挥使有面子。
林同知又磕磕巴巴地把开场白背完了,这才宣布开始阅兵。
当一个一个队伍整齐地穿着盔甲拿着武器从眼前走过,发出震耳欲聋气势如虹的叫声时,负责打分的武将们赶紧笨拙地拿着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评分。
整个阅兵仪式非常壮大且震撼,其他军营的武将,甚至是贺家军的老兵们都没想到,一些新兵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仅仅三千人,竟有一种雄狮百万的感觉,像是前方有任何强敌,都会叫他们无情地踏破。
他们手里拿着长枪盾牌或是弓箭,用凌厉精悍的动作展示着自己,向在场所有人证明这三个月吃的苦流的汗都不是白吃白流的!
“杀杀杀!”
“大郢万岁!”
伴随着新兵们此起彼伏的叫声,一些老将们甚至红了眼眶。
若是他们大郢的所有将士,甚至所有儿郎都有这气魄,何愁北戎来犯啊!
待所有的队伍走完了,围观的人们久久不能回神,甚至吃饭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画面。
而参与阅兵的新兵们同样兴奋得睡不着觉,因为他们不光大出了风头,得到了各位将军的夸奖,还得到了江婷给的奖励。
江婷觉得今儿大家都表现得很好,最终决定不分谁输谁赢,每个人都有奖励。
每个新兵奖励两百文钱以资鼓励,顺便放三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当然了,这奖励的银子是贺云琛出的,她是个穷鬼。
当天下午,军务繁忙的神威大将军等人就被贺云琛派人护送回边城了,而“突然重病”的李长泓则是坐着马车回去的。
他趴在马车车窗上,对着外面的江婷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要是哪天贺云琛不要你了,你来求我,我可以考虑下放你一条生路。”
江婷眨眨眼,笑道:“成啊,你人还怪好呢。”
贺云琛一把将江婷拉到身后冷声道:“没有那么一天的。”
李长泓看见贺云琛就气得咬牙切齿,冷声道:“启程!”
马车开始跑动起来,他又忍不住趴在车窗往外看,却见贺云琛正含情脉脉给江婷擦汗。
他扫了一眼贺云琛稳如磐石的下/半身,又想起自己差点不保的小李子,恨得狠狠一拳头砸在车壁上。
阅兵仪式结束后没两天就是中秋节了,秋色越来越明显,草原上的草木开始枯荣,又到了准备过冬的时候了。
今年种的地多,加上这儿的土壤实在肥沃,收成很好,打下的粮食竟比两个季度所需的粮草还多。
为此火头营又赶紧开启地方新修了一个大粮仓,好在新兵中分去了四十多个人去火头营,人手这才够用。
阅兵仪式结束后,全营都开始放假开始秋收,一万多将士齐上阵,大家光着膀子在麦地里挥汗如雨,挑着扁担来来回回的汉子到处都是。
牛车吭哧吭哧地把中午饭和解暑的绿豆汤拉到地里,干完活儿的将士们打了饭找个阴凉的地方就开吃,吃饱后把嘴一抹就躺下去,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在麦秆上呼呼大睡起来,睡醒了又继续开始干活。
江婷和贺云琛一身便服,手里拿着剪刀背上背着背篓,穿着草鞋在地里穿梭着。
将士们见了他们纷纷停下来打招呼,“指挥使大人!江大人!”
贺云琛淡淡颔首。
江婷则是笑眯眯道:“大家都辛苦了,等干完这两天,就全营加餐!你们想吃什么?”
“饺子!包饺子大赛再来一次!”
“面条!”
“馅饼!”
江婷道:“行行行,这次啊,让你们都能吃到!指挥使大人已经批准了,这回杀十头猪三十头羊,叫你们一顿吃够!”
将士闻言惊喜不已,顿时欢呼起来,一群人冲上来就想把江婷抬起来抛上天,但在接收到贺云琛的冷眼后,硬是不敢下手了。
今年种的蔬菜也多,吃不完的豆角趁着变老之前赶紧收获,一半泡在大包菜坛子里慢慢吃,一半晒干做成干豆角,冬天可以拿来炖肉。
番茄可以做成番茄酱,辣椒可以做成辣椒酱,可以晒干成干辣椒,可以碾碎成辣椒面,还可以泡进坛子里做成泡椒。
今年种的各种豆子也多,黄豆绿豆装满仓,冬天不愁豆腐吃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忙碌着,终于赶在中秋节前两天把粮食都收完晒干入仓。
在将士们忙着秋收的时候,火头军也没闲着,成天不是在推磨就是在推磨的路上,石磨都硬生生被磨平了一截。
磨出的白面备着,在全营加餐这天,又是将士们齐聚校场,像去年冬至那样,来了个包饺子大赛,各种口味各种形状的饺子很快就躺满了簸箕。
大锅里煮着热汤,吃了饺子再吃羊肉烩面,配上解腻的凉拌黄瓜,凉拌茄子,凉拌豆角,怎一个爽字了得。
中午吃了饺子面条,晚上就吃馅饼,吃包子,十头猪三十头羊在一天之内就被解决完了。
整个军营狂欢了一天后,第二天就开始放探亲假,满足放假条件的将士们可以回家过中秋了。
江婷和贺云琛也不例外,他们这次决定谁也不带,私下里偷偷溜走,做几天普通的恋人。
谢宁和李泽终于可以回家去探望家人了,临走前江婷还给他们买了礼物让他们带回去。
而孔潇自然也是要和赵轻鸿出去约会的,江婷便大方地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嘱咐道:
“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给我省钱,咱们不花男人的钱,要钱自己赚。”
孔潇笑道:“这我哪儿能收,我有军饷的,一个月三两呢,花不完的。”
“你就当是给你发的中秋节红包,收着。”
孔潇推辞不过,无奈,只好收了。
次日下午,中秋节前一天,江婷和贺云琛一人一骑奔出军营,向着边城而去。
他们要回自己的家了,那个他们共同拥有的小家。
江婷一路上都在笑,笑得天上的云都抖了抖。
贺云琛被她的笑感染,也浅笑起来,“真这么开心吗?”
江婷拉着缰绳,发丝迎风飞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对,很开心,有种带女婿回娘家的感觉。”
贺云琛:“……”
那本来是他的房子!
江婷眨巴着眼睛,嘿嘿一笑,“你是住我的小屋呢,还是住贺家别院?”
贺云琛听她这样讲就知道她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很有经验道:“你希望我住哪儿?”
“那肯定跟着一起住啊,我要抱着你睡,你的胸口枕着可舒服了,腰搂着也舒服,脖子蹭着也舒服……”
她越说贺云琛越羞耻,差点抓不紧缰绳,“别,别说了……”
江婷一挑眉,“有什么好害羞的啊,老夫老妻的了。”
他和贺云琛在一起几个月,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贺云琛的防线逐渐崩溃,两人如今可以说除了真刀真枪,其他的都体验过了。
虽然这种没羞没臊的日子也很快乐,但是江婷馋啊,肉在嘴边吃不到的感觉馋得她抓心挠肺的。
贺云琛微瞪她,“谁跟你老夫老妻……”
江婷开始耍赖皮,“我不管,你不跟我睡一块,我就不跟你过中秋了!”
贺云琛已经有了几分应对经验,他眼眸一垂,低声道:“你嫌我了是不,你嫌我无趣……”
江婷搓了搓膀子上的鸡皮疙瘩,“我啥时候嫌你无趣了?”
贺云琛继续自艾自怜:“方才,昨天,前天……”
江婷道:“还不是怪你,不知道给谁守身如玉呢,你不给我吃,我就不开心。”
贺云琛抬眸,一双好看的眸子看着她,略有些迟疑道:“你真的那么想……?”
虽然他也很想,哪个正常男人不想和自己的爱人有亲密的接触,但他总是顾虑着。
一方面是他从小的家庭教育告诉他,要尊重女人,不能觊觎他人之妻,不能纳妾,不能无媒苟合,私相授受,暗度陈仓……
另一方面,他又总有些隐约害怕和担心,江婷总是逃避对他许下永久的承诺,他害怕有一天她就把他抛弃了爱上了别的男人。
江婷抬头望天,“你说呢?”
贺云琛抿抿唇,抓着缰绳的手略略收紧,终于说出了那盘旋在他心里的话。
“不行啊,要和我成亲才能吃。”
【📢作者有话说】
文案剧情终于全部出现啦!
预热一下,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开do,奸笑
第102章 反向求婚
◎被抛弃的贺小狗◎
江婷一言不发地瞅着他, 瞅得贺云琛脸色都僵硬了起来。
他有点忐忑,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吗?
江婷她似乎真的很不想成亲的样子。
在她曾经的那个世界里,是不是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自己用成亲捆绑她,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难道这样她就会爱自己一辈子了吗?
他垂下眸子若无其事道:“我说笑的, 你别当真。”
江婷突然噗嗤一笑,莞尔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贺云琛下意识道:“我没。”
他睁着眼睛看着江婷, 眼底深刻地透露出一股清澈又愚蠢的感觉。
江婷叹了口气,好笑道:“小伙子, 你的心事在我面前, 一丝也藏不住。”
她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 微叹了一声, 而后笑道:“行了, 马上中秋节了, 就满足你这个小愿望吧。”
那一瞬间, 巨大的狂喜席向贺云琛,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嘴唇微抖,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婷道:“你, 你是说……”
江婷一扭头, 明媚的眸子里盛满笑意,“我们那世界呢, 倒也不是没有婚姻, 只不过我们不讲究女方嫁入男方家, 而是两个人脱离父母家重新组建一个家, 相互扶持着过日子,如果我们两个也这样的话,我没意见啊。”
她哈哈笑起来,“但是说好了,你要是和我成亲了,那你的就是我的了,我的还是我的,你人得给我睡,钱得给我花,你要是敢变心和纳妾,我就把你小丁丁切了并把让你净身出户。”
她挑眉笑着:“你可想好了?你这是引狼入室哦。”
贺云琛:“……”
说得好像现在他后悔还来得及一样,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现在说不想和江婷好了,下一秒他就会横尸于此,身首分离。
江婷等着贺云琛回复,她也不急,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
贺云琛这人脸皮薄,方才的话估计已经让他的勇气消耗殆尽了,且先让他恢复一下。
她看着前方,突然眼前一亮,惊喜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你先别动啊!”
贺云琛正思索着江婷这次是说的真的还是又在开玩笑,他还没来得及回话,抬眼一瞧,见江婷突然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奔驰,眨眼间就跑出老远。
江婷眼神好,远远地就看见前方河岸边长着一丛野花野草,那一片齐腰高的绿叶中,颤巍巍地摇曳着朵朵黄灿灿的野菊花。
秋天正是野菊花盛开的时节,清风拂过,粉蝶轻吻花蕊,瞧着喜人极了。
江婷勒紧缰绳利落翻身下马,踏进花丛中,弯下腰掐断花茎,一朵一朵堆叠在一起抱在怀里,很快就抱了一大捧。
她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呀摸,摸出一根红色的发带来,把花杆绑起来,细心地绑了个蝴蝶结。
她皱着眉头认真捣鼓着,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有耐心的时候,那蝴蝶结被她绑得一丝不苟,非常对称。
贺云琛骑着马慢悠悠地挪动着,他只能看见江婷背对着他在摘花。
他露出轻浅的笑意来。
别看江婷平日里跟男人没两样,私下还是保留了几分女儿家的喜好嘛。
他就隔着一段距离待着,静静地看着江婷摘花。
过了会儿,江婷终于和蝴蝶结大战完毕,她小心翼翼抱着那捧花,像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转过身来。
“贺云琛!”她扬声叫道,“过来。”
听到江婷的召唤,贺云琛御马上前,到了江婷跟前时,却突然见江婷把那一大捧花往前高高举起来,怼到了他面前。
贺云琛一愣,刚想夸好看,下一瞬江婷的头一偏,从花束后面歪出头来。
她满脸笑意,光彩夺目,叫那最鲜艳的花儿都失了颜色,贺云琛一时间有点怔忪,只能垂眸看着她。
“送给你!收了我的花,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们那个世界管这个叫求婚。”
江婷笑道,“虽然说这是菊花,求婚该用玫瑰,但花背后的寓意是人赋予的,我就是单纯地把今天遇见的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你,希望你的人生就像花儿一样,永远绚烂多彩。”
“我知道,如果你和我成亲的话,肯定也会按照你们这个朝代的规矩和习俗,给我所有你能给的好东西。”
“我们在一起,是互相选择了对方,既然你会给我你们这个朝代的礼仪,那我也按我那个世界的习俗来。”
“所以……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贺云琛呼吸一滞。
江婷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它们自发地钻进贺云琛的耳朵,进入他的脑子,扰乱了他的心绪,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让他的四肢百骸充满了暖意。
一股奔涌的情意如潮水拍岸,让他险些身子一软从马背上倒栽下来。
江婷……
江婷在……
江婷在对他求婚……
他脑子都停止了运转,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
他像是一个历尽了千帆,跋山涉水,终于穿过艰难险阻,见到了自己神明的信徒。
而这神明,不是想象中的高高在上冷眼垂眸,反而亲自向他走来,递给他一束花,并拥抱住了他,对他说:
“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他愿意!
他愿意!
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今天!
江婷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贺云琛那呆愣的表情,眨眨眼,“该醒神了。”
贺云琛回过神来,突然喘了口气,脸色迅速涨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马。
他双腿发软,从马的侧面向前方的江婷走去。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个断袖,是个异端,是个永远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看江婷的人。
后来他觉得自己能永远和江婷做朋友就好了,能永远陪伴着她就好了。
再后来他觉得,当下能在一起就很幸福了,能亲吻和拥抱江婷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而现在,江婷亲口告诉他,他们可以成亲,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江婷为什么这么好?
她为什么这么让人着迷?
当朋友时,她拒绝他的话那么坚决,互通心意后,她又把所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了他面前。
他一直觉得,不是他对江婷好,而是她一直在包容着他。
她敢爱敢恨,她对别人狠辣无情,对他却这么好,这么温柔,这么叫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几步路他走得很艰难,差点一下跪了下去。
江婷始终保持笑意,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傻了吧唧的,这就吓傻了?”
贺云琛双手握拳,全身绷紧,心脏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击着。
江婷道:“拿着,怎么,不想收啊?”
贺云琛闻言赶紧接过了那捧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他垂下头,微眯眼眸,用嘴唇轻碰花朵,像在亲吻他的挚爱。
江婷嘿嘿一笑,摊开掌心,露出两个用草编的戒指,“在我们的世界里,求婚还需要戒指,戴上它,我们一辈子就要套在一起了。”
贺云琛抬起头来,竟有些不敢看江婷。
江婷凑过去,从底下往上看,“嗯?感动哭了?我瞧瞧。”
贺云琛连忙撇过头去,闷声道:“风把眼睛迷了。”
江婷嚯嚯直笑,“手伸出来。”
贺云琛依言照做,下一瞬江婷就抓住了他的大手,把一个草环戴在了他的中指上。
“戴这根手指,表示你是有主的人了,别人见了就不能再觊觎你了,等成亲了就戴在下一根手指上,表情你已经有媳妇了。”
她伸出手来,晃了晃,“给我戴上。”
贺云琛闻言哑声道:“好。”
他手有些颤抖地把另一个草环套上江婷的中指。
他抓着江婷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而后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深深嵌入胸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意,他只觉得如梦似幻,周围的碧水蓝天和大草原,都变得飘忽起来。
贺云琛搂着江婷和花,像拥抱了全世界。
江婷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腰,道:“你心跳得好快。”
“嗯。”
“这个时候不是该亲亲嘴什么的吗?以后我说老夫老妻你不会反对了吧,我说你以后别老这么闷骚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则心里在想什么?”
她伸手掐了一把贺云琛的屁股,“说你呢,想什么呢,想着成亲呢,不老实……”
她越说越嗨,但贺云琛却不给她发言的机会了,他低头含住她的唇,搂住她的身子,微眯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呼吸微重地在她唇上辗转着。
江婷伸手捶了捶他,含糊道:“你松开点,花被你挤瘪了!”
“等会我赔你……”
于是当江婷一脸满足美滋滋地骑上马后,贺云琛只能蹲在地上任劳任怨地给她摘花。
她指指点点道:“要大朵的,开得正好的,卷边的不要,被虫啃了的不要,太小的不要,要系成蝴蝶结,不对称不要……”
贺云琛:“……”
两个人磨磨蹭蹭着,往日只需骑马半天就能到的路程,他们从天亮走到了天黑,在关城门之前才进了边城。
当天晚上住在贺家别院,管家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和舒适的屋子。
贺云琛摘的花被插在桌上的花瓶里,江婷舒服地洗了澡躺在床上,翘着腿认真研读着一本书。
只见上面的小人儿白花花的,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一些人类的原始运动,姿态千奇百怪,花样百出。
江婷一边看一边摸下巴,思考道:“假的吧?这动作能行?”
“这怎么做到的,这男的力气这么大?”
“这女的的腰怎么长的,不会断吗?”
“这地方都能搞,不会被人瞧见?”
“古代人真会玩儿。”
她看得乐不可支,在床上哈哈大笑,把一堆避火图看出了漫画的感觉。
有些避火图还画得挺好,有肉有剧情,什么妖精和书生,什么嫂子和小叔,什么大侠和尼姑……
贺云琛来给江婷送膏药的时候就听见江婷的笑声。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江婷随口应道的声音,“进!”
贺云琛推开门,就见江婷在床上捧着一本册子笑着扭来扭去的样子。
他关上门拿着药膏走过去,“起来擦擦,免得被咬的地方散毒了。”
江婷今天下午在草原上不知道被什么毒虫咬了,腿上起了又疼又痒的硬疙瘩。
她闻言收起册子坐起身来,见贺云琛坐在床边低头打开药罐子的盖子。
她眉眼含笑,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的剧情,冷不丁道:“你是妖精变的吗?”
贺云琛一愣,“什么?”
他方才刚沐浴完,头发披散着还有几分湿润,撤了玉冠的他显得面部柔和许多,也更年轻几分,正气淡去,美色上升,兴许是今天心情好的缘故,他眉目舒展,眸子温润,气色极好,脸颊红润有光泽,叫江婷看得眨不开眼。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俊呢,实在是造物主鬼斧神工之作。
江婷盯着他怎么也看不够,恨不得把眼睛黏上去。
“贺妖精,你又来勾引我了。”
贺云琛:“……”
江婷学着那避火图中的书生的语气道:“我虽知你是妖精变的,但却也为你着迷得很,日日盼着你来瞧我,你不来我便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你来了我便欢喜快活得很。”
贺云琛:“……”
他眼神一扫,伸手一下把江婷藏在屁股后面的罪魁祸首揪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江婷咯咯笑道:“你自己翻开看看啊。”
贺云琛打开那封皮上什么也没写的书,本来以为是什么话本子,待仔细一瞧里面的插图。
“……”
他手中的药罐差点滚落在地,还好他手快捞了回来。
他啪地一下合上书,咽了咽口水,假装镇定道:“哪儿来的,少看这些,先来涂药。”
江婷揶揄地看着他,大咧咧地一抬腿,把自己纤细的腿和白嫩的脚搁他大腿上,“你给我涂,我是废物不想动。”
贺云琛轻笑一声,“惯的你。”
他把她的裤腿往上拉了拉,用手指抠了点药膏涂在她小腿上被毒虫咬了的地方。
他发誓自己真的是很认真地在给江婷涂药,偏江婷放在他腿上的脚不安分地轻轻动着。
他捏住她的脚踝,低斥着,“别动。”
江婷哼哼道:“你碰得我痒。”
“忍忍。”
贺云琛继续给另一个起红疹的地方涂药,他的手指微凉,指腹上的疤痕摸索得江婷直想笑,简直跟受刑一样。
待贺云琛涂好药,江婷坏心一起,道:“等等。”
贺云琛盖上盖子,道:“怎么了?”
“我今天累了,你给我揉揉呗。”
她的脚往前伸了伸,脚尖若有似无地在贺云琛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蹭了蹭。
贺云琛浑身像过电了一样,腰腹猛地往后一缩,脖子上青筋一鼓,吓得他冷汗都出来了。
江婷眯眼一笑,“抱歉哦,脚滑。”
知道江婷又在戏耍他,贺云琛咬牙,突然抬手对着她裸露的小腿轻拍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江婷感觉腿一痒,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钻进心里,刺激得她腿一缩,一下坐直身子,“你打我。”
贺云琛道:“老实点,今天累了就好好歇息。”
江婷冷笑一声,突然一下扑过来,把他扑倒在床上,腿一跨就坐在他肚子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
“妖精,勾引了我就想跑,没门。”
贺云琛的眼神开始晦暗起来,“我哪儿勾引你了。”
“你大半夜来我房间,不是勾引我是干什么?”
“……”
“还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哼,白天还说要成亲了才能吃你,你说你是不是表面是想跟我成亲,实则是想跟我上床?”
“……”
什么啊!完全反了好吗?!
他是想和江婷成亲,才答应上床的。
不是,是成亲了才能上床。
不是,他什么时候答应上床了!?
不是,明明是圆房,怎么他也被江婷带着说上床了!
贺云琛发现自己嘴巴太笨了,他总是在关键时候被江婷堵得哑口无言。
江婷低下头,蹭着他光滑的脸蛋,舒服得眯眼,“还把胡子也刮干净了,嗯?收拾得挺彻底啊,我要检查一下,其他地方洗得怎么样。”
贺云琛一把抓住她企图往他胸口里钻的手,“今天不要了吧。”
之前几个月在军营,他们有时候晚上会睡在一起,江婷总喜欢摸他,摸他的胸口,摸他的腰身,摸他的脸,摸他的……咳咳,他的某个不争气的东西。
在她手里释放的时候,他在黑暗中臊得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她总是在他身上蹭了蹭去,然后委屈地说他只顾着自己舒服。
他心里有愧却又拒绝不了那种快乐。
虽说已经有过几次经验了,但今天不同,今天,今天……
今天他们的关系变了,他怕他会忍不住。
心中的猛虎一旦打开笼子,就将不受控制。
江婷却坏笑着,屈起膝盖直接一顶,而后碾动了几下,逼得贺云琛用双腿把她作乱的腿夹住叫她动弹不了。
“我得回去了,你好好歇息。”
贺云琛嘴上说着,却死活起身不了,江婷把他按住,亲吻他的脖子,伸手摸索着他的胸膛,把他惹得热血沸腾。
他心中的那根弦逐渐开始断了。
完了,今晚又要重蹈覆辙了。
他脑子里冰火两重天,最后火焰嚣张高涨,冰却开始融化。
江婷的手慢慢往下,正在贺云琛蓄势待发的时候,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累了,啊,想睡觉了。”
她打了个哈欠,抬脚踢了踢他,“你回去吧。”
贺云琛:“……?”
小小贺:“……?”
怎么,怎么不对劲啊!
正常的不应该她那什么,他这什么,最后那什么,然后搂在一起睡觉吗?
他瞪着眼睛,看着江婷的眼神震惊,迷茫,不解,困惑,委屈,难过,失意,祈求……
江婷却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不客气地开始打呼噜。
打呼噜?江婷睡觉不打呼噜啊。
贺云琛一脸莫名,伸手轻轻拉了下江婷的胳膊,讨好道:“江婷,你怎么了?”
江婷纹丝不动。
贺云琛又拉了拉,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咪用爪子扒拉不理它的主人。
江婷冷声道:“叫我婷婷宝贝。”
前世的时候,她有个战友就经常这样叫她,可是那个战友死了好多年了,这么多年也没人再这样叫她了。
“婷,婷婷……”
包被是什么?
“你要包被子吗?冷吗?”
贺云琛说着扯过被子来,把江婷给包住,还仔细掖了掖。
江婷气得想笑,又踢他一脚,“下去,今天不想跟你睡。”
她决定晾一晾他。
男人嘛,得不到才会念念不忘,她现在得学会欲擒故纵。
她就想看看贺云琛能憋多久。
贺云琛此刻只觉得难受得紧,他下端胀痛,江婷还不理他了。
被抛弃的贺小狗不敢惹江婷,只能惨兮兮地下床,假装淡定道:“那你早点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江婷:“不必,明天也不想见你。”
贺云琛闻言脸色一变。
【📢作者有话说】
江婷:轻松拿捏。
贺云琛.化身小狗.被无情抛弃.伸出爪子扒拉
姐妹们,这个尺度不好拿捏啊,沧桑点烟jpg.
第103章 心笼开
◎你今天是认真的吗◎
“为何?”
问出这句话时, 贺云琛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点难受。
白天他还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就……就一个晚上幸福就成泡影了?
江婷可是一点也不留情, 冷哼,“因为跟你在一起我不快活。”
贺云琛下意识想问为何不快活, 但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或许是知道的。
无非便是他, 他只顾自己,不顾她。
但他有顾虑, 之前他是觉得没有成亲便不该做那什么事。
江婷虽是后世的人,不计较这些, 却也不是他放肆的理由, 他需要自己的操守。
如今他们已经“定亲”了,但他又考虑到, 听闻女子的初夜会很痛苦。
再者就是, 如今四皇子还未曾扳倒, 江婷肯定是要留在军营里的, 要是江婷她, 她有孕了怎么办?!
若是喝避孕的汤药, 怕是会很伤身吧?
江婷见他呆站着,干脆扯了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她就不能指望贺云琛这个时候主动点, 看来还是把他晾着反思反思才对。
这人不下点猛药, 她怕是还要再素几年。
“我要睡觉了!你快出去吧。”
贺云琛看着她的背影, 在原地站了会儿,终究是悄然无声地离去了。
次日是中秋节。
新兵操练三个月, 江婷也跟着忙了三个月, 她不光被晒黑了不少, 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
是以趁着放假, 她决定好好休息几天。
贺云琛一大早天没亮就起来了,他向来习惯早起,先去练了会儿剑再沐浴更衣,今日上午需去拜见神威大将军等人。
江婷一向喜欢睡懒觉,他平日里不会打搅她,今日却没法,因江婷也得随他一起去大将军府。
但等他穿戴整齐来到江婷的屋子外时,却见下人已经进进出出在打扫屋子了。
别院里的下人很多都是贺老将军任神威大将军时留在边城的仆从的后人,他们见了贺云琛皆停下手里的活儿行礼道:
“三少爷。”
贺云琛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江大人呢?”
“江大人一早就走了,还背着包袱,他专门吩咐我们不要扰了您练剑。”
贺云琛一顿,“她可曾说要去何处?”
下人纷纷摇头。
贺云琛踏进屋里,看了一圈,见屋里已经恢复了昨天之前的样子,就好像江婷根本没在这儿留宿过。
难道昨天的一切真是他在做梦吗?
他好像真的惹江婷生气了,是她这几个月对他太好让他忘乎所以吗?
贺云琛的心里如有小虫在啃噬,泛起一阵一阵细微的疼痛。
他思索着江婷去何处了,片刻后一匹枣红宝马从贺家别院踏出,直奔大将军府而去。
且说江婷此时正坐在别院外面不远处的小摊上吃面,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挡住脸,听见马蹄声,悄悄探出半张脸,果然见贺云琛的身影从眼前经过了。
他是不是以为她今天不得不去大将军府拜见,所以可以在那儿找到她?
可惜她一大早就把贺礼送去将军府了,门房说大将军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她自是打道回府。
她慢悠悠地吃了一碗面后,又去菜市场开始挑挑选选起来。
今日是中秋节,街上十分热闹,卖小吃的、卖月饼的、卖糍粑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菜市场的人也格外多,今日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团圆饭自是不会少的。
江婷凭借自己灵活的身姿,在人堆里混得如鱼得水,她大包小包地把东西扛出来,绑在马背上,眼瞧着已经到下午了,这才不慌不忙往城外家属区而去。
边城的秋天来得早,但收获得却比南方晚,如今正是丰收的时节,路两边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劳作的百姓。
稻穗金黄压弯了腰,被农民一镰刀割断了腿,惊得稻叶上的蚂蚱再也伪装不下去,扑腾着飞远了。
一捆一捆的稻子被揪住,自下而上呈弧线被甩起来再砸下去,撞在拌桶边缘上,上面的谷粒就唰唰唰地脱落下去,很快在大桶里堆成小山。
有飞溅出来妄图逃跑的谷子被围在桶四周的竹席挡住,只能乖乖地回到了桶里。
百姓们都汗如雨下,却脸上带笑,粮食丰收,这意味着未来一年里都不用饿肚子了。
江婷溜溜达达地骑着马走着,用了整整快两个时辰才到家属区。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热气渐褪,血红的残阳挂在天边,将人的头发丝都染得金黄,宁静的村镇坐落在高大的漠金山山脉下,此时已炊烟寥寥,美好的一天又要结束了。
家属区的孩子们基本都是贺家军的后代,对于骑高头大马的人都不稀奇了,但还是免不了叫道:“哥哥哥哥,你的马好俊啊!”
“哥哥人也长得好看!”
江婷笑眯眯地弯下腰,伸手弹了弹他们的额头,“几个小鬼头,是不是看中我这几包吃的了。”
她打开一个纸包,摸出一些零嘴分给他们。
“你们方才看见有别的骑马的人进来了吗?”
“方才……没有。”几个孩子摇摇头,“但是正午的时候有一个大个子进去了,他可吓人了,马也跑得可快了。”
“但是那个大个子长得也挺俊的,就是没有哥哥你温柔。”
江婷噗嗤一笑,指了指小树林,“他是不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对对对,那边都没什么人住来着。”
江婷点头,谢过他们后就继续前行。
待她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子外面时,果然见院门已经开了,一匹枣红马被拴在河边喝水,而屋檐下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那正是在这儿等了一整个下午的贺云琛。
他今天一口饭没吃,坐在那儿像一尊望妻石一样,他的眼神沉静如水,腰背弓着,似乎正在思考人生。
江婷丢了缰绳叫马儿自己喝水去,她隐藏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手里拿着一个小石子掂了掂,而后抬手一丢。
小石子在砸到贺云琛的脑袋的前一瞬被他伸手一下抓住了。
贺云琛霍然起身,四处看着,着急道:“江婷!婷,婷婷!你出来!”
江婷抱着胳膊站在隐蔽处,压制着笑意。
“我知道我错了,我都想明白了,你别不见我,你听我与你致歉!”
贺云琛急得团团转。
他走出院门寻找江婷,却只看见两匹马在河边一边甩尾巴一边啃草。
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贺云琛又赶紧退了回去,刚一进院门,一把没有出鞘的匕首咻的一下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
贺云琛那是一动也不敢动,只用又委屈又欢喜又隐忍的表情看着江婷。
“你来了……”
“别说话。”江婷冷着脸道,“你现在被劫持了,老实点进屋。”
贺云琛眨了下眼,掏出钥匙开门,他明明有钥匙却非要坐在台阶上,因为他心里觉得这已经是江婷的屋子了,他不能私自进去。
还有就是……
“少装可怜。”
江婷的一句话一下戳穿了他卖惨的心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江婷被屋里的灰尘呛了下,抬手扇了扇,道:“去打水擦擦。”
贺云琛乖乖去提桶。
两个人去河里打了水来擦了擦桌椅板凳,又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弄好后江婷便指挥着他给自己打下手做晚饭。
今天是中秋,他们自然要好好吃顿饭。
江婷已经许久没做饭了,但还没有手生,贺云琛就在一边挑水劈柴烧火。
他多次欲言又止,但见江婷没有搭理他的兴趣,他也就只能保持沉默。
江婷瞥他一眼,终于道:“今天中午吃的啥?”
她这么一问,贺云琛顿时委屈上了,小声道:“没吃。”
“为何不吃?”
“吃不下。”
“为何吃不下?”
“因为……”他吞吞吐吐道,“你生气了。”
“我生气了和你不吃饭有啥关系?”
“你心情不好,那我就……”
“就折磨自己?”
“……”
“你这样做我就会开心了?”
贺云琛长睫眨了眨,憋不出话来了。
他只是急于见到江婷,根本没有心思吃饭。
他微垂着头坐着,手里拿着火钳一言不发,乖乖听训。
江婷道:“那你说我为啥生气,你不是说已经想清楚了吗?”
贺云琛闻言道:“因为我,我总是拒绝你。”
“嗯,有这个原因,继续说。”
“然后我只顾自己,我让你不快活。”
“继续。”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隐约有点明白江婷的意思了,但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
他抬起头,目光盈盈地看着她,乖巧又无辜,企图蒙混过关。
江婷经常夸他长得好看,他现在也慢慢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眼神才能讨好到江婷了。
果然江婷看他这样子,心就一软,一边切菜一边道:“其实也不能怪你,只能说是两个时代的碰撞吧。”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从小到大受过的教导都是要当正人君子,要知羞耻,明礼仪,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周围的环境告诉我,要及时行乐,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
贺云琛静静地听着江婷说话。
江婷又道:“所以我们各退一步行吗?我尊重你们这个时代的习俗,先与你定亲了,你也顺着我那个时代一下?咱们现在是未婚夫妻,私底下我已经把你当我相伴一生的人了。”
“况且,我很可能会男装一辈子,难道你一辈子不与我成亲不与我上床吗?”
“咳。”贺云琛见她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就跟讨论什么重要军务一样,忍不住也严肃起来,“嗯,我知道。”
他确实应该改变自己的想法,他需要站在江婷的角度思考问题。
他应该让江婷快乐才对。
江婷道:“所以你还有什么顾虑?”
“啊……”
但这个事真的要说得这么严肃吗?
他一脸懵。
江婷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行了不逼你了,添点柴,先做饭。”
贺云琛闷不做声地烧火,实则内心想法万千,终于在开始吃饭前,他冷静握拳道:“那我们今晚就开始吧。”
江婷一边摆筷子一边道:“开始什么?”
“那,那个……”
江婷扫他两眼,“你这表情我以为你要去打仗了。”
贺云琛坚定道:“要是有孩子了,我会好好养的,也可以送去京城给我母亲教导,他们都很喜欢孩子,可以给他最好的。”
江婷:“……你想的真长远。”
原来贺云琛在担心怀孕的问题,他不说她倒没想起来。
“孩子的事不急,我看过大夫,我估计生不出来。”
贺云琛闻言一惊。
江婷道:“我月事不调,几个月才一次。”
她猜想或许跟她融合了前世的体质有关,反正她在京城时偷偷去看过一次大夫,说她很难有孕。
这是好事,她并不想生孩子,但贺云琛会不会很想要孩子呢。
“很多事情谁说得准呢,当下过得开心就好了嘛,行了别想了,吃饭。”
见贺云琛还在发呆,她敲了敲桌子。
贺云琛回过神来道:“我明日就带你去看大夫。”
江婷一挑眉,“你真急着要孩子啊?那你换个人给你生。”
贺云琛急道:“跟孩子没关系,我是担心你身子。”
江婷展颜一笑,探过身子去亲吻他的脸一下,“我没事,你别想东想西了,今儿是中秋,好好陪我过个节。”
贺云琛点点头,只能先按耐下自己的担忧。
两个人终于开始吃饭了。
吃着吃着,贺云琛眼神一凝,突然警惕道:“这是什么?”
“酒,花雕酒。”
贺云琛大惊,“你不能喝酒!”
他伸手就要去拿酒坛子,江婷眼疾手快一把抱走了,“干什么?我自己买的,还想抢。”
江婷上次喝酒后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只需要几杯就能大变活人。
其实江婷自己心里也有点怂,她虽然活了几十年了,但还没真刀实枪干过,是以她准备喝酒壮胆。
“来,你也喝,喝几杯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她给他倒了两杯,再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贺云琛继续警惕地看着她。
吃了几口后,她又倒了两杯喝了,几杯酒下肚,她的胸口一团火热,全身热血奔涌,直往脑子里蹿。
贺云琛想阻止她,“你真不能喝了,停下。”
他去抢酒坛子,江婷就躲,两个人围着桌子转了转去,突然江婷停下脚步刹住车,猛地一扭身就撞在贺云琛怀里。
贺云琛搂住她,终于抢到了酒坛子,抬手举高叫她够不着。
“给我。”
贺云琛低头道:“不许喝了,等会要发酒疯。”
“不给我,那我现在就发酒疯。”
“你现在还清醒着。”
江婷盯着贺云琛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下,从身后端出一杯酒来,一口饮尽,而后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盯着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她伸手捏住贺云琛的下巴捏住,叫其张开嘴,她刚含住的这口酒就渡了过去。
唇齿相依之间,酒香四溢,丝丝酒液从唇角流下来,滑落到他下巴上,被江婷的手指轻轻抚去。
贺云琛也饮了两杯酒,几乎是瞬间就被她勾了起来。
手中的酒坛子滚落在桌上,他的后腰抵住桌沿,江婷扑在他身上,极尽所能地撩/拨。
“江,江婷……”
贺云琛发出粗喘,扶住她的腰,低声问道:“你可还认得我?”
他不希望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是在江婷神志不清的时候发生的。
江婷睁开眼,眼眸透红又带着水雾,轻哼一声,恶意地蹭了蹭某处,引起贺云琛的一声冷哼。
“那你呢,你可是自愿的?”
别搞得好像是她强迫他一样。
贺云琛额头一片薄汗,昨晚的回忆开始攻击他。
他喘了口气,凝视着江婷的眸子,“今天是认真的吗?”
不会又中途……
江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微眯眼浅浅啄吻着。
“能不能继续下去,还得看你……抱我去屋里。”
贺云琛的脸红得跟要滴血了一样。
像是有什么声音在不停地蛊惑着他。
咔哒一声,心中的笼子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小屋两夜
◎内容如标题所示◎
贺云琛个子很高, 古代的门又低矮,他的头顶堪堪要顶到门框。
往日里他倒是不在意,直接就进屋了, 今日他却格外小心,一手托住江婷, 一手按在她的头顶示意她低头。
江婷整个人面对面地挂在他身上, 双腿盘住他的腰,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笑嘻嘻地问:“你抱不抱得动啊,不会把我摔了吧。”
贺云琛托住她的臀, 拍拍她的脑袋, “单手就够了。”
两个人的胸膛面对面贴着,脸也只距离半掌, 呼吸交缠着, 彼此都有点情动和难以自制。
贺云琛踢上房门, 俯下腰将江婷轻轻放在床上, 自己也顺势覆上去, 手撑在她的两侧凝视着她。
屋里只点了一盏小灯暗幽幽的, 更显得这远离人群的小屋里寂静不已,贺云琛的每一次喘息都清楚地传进江婷的耳朵里。
他的身上很烫, 下端更是胀得发痛。
但这次他没有退缩, 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婷。
江婷笑着摸着他的眉头, “忍不住了?二十三还没开荤的——贺小将军。”
贺云琛蓦然低头,啃噬着她的脖颈, 含糊道:“八十步笑百步。”
“我理论经验比你丰富!”
她那么多避火图和前世那么多小黄/片不是白看的。
贺云琛不理她的嘴硬, 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作为男人的无师自通。
他吸吮着她的唇, 手也轻轻探进她的衣服。
这次他比之前的所有亲热都要主动, 触手的皮肤温热又细滑,叫他的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江婷被他摸得身子发软,手也开始扯他的腰带。
两个人互相撩/拨,干柴烈火,很快就滚到了一起,木架子床发出嘎吱的声响来。
箭在弦上之时,贺云琛汗出如浆,终于磕巴道:“我不太会。”
他根本找不到入口,小小贺有些急切地试探着。
江婷脸色发红,也满头大汗,喝下去的酒都化作水汽蒸腾了。
她终是熬不住了,拍了下他的背,腰一用力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不满道:“我来。”
……
今夜的风有些大,吹得院子里的草木哗啦做响,风卷起窗帘,从半开的窗子钻进来,吹散了一室的糜糜之气。
外间的饭菜早已变凉,内屋的人却是火热。
暴雨初歇,江婷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挺着身子躺着,动一下都感觉身上很不舒服,尤其是某个贡献最大的地方,撕痛得很。
贺云琛搂住她光裸的肩膀亲了亲,脑袋在她身上拱来拱去,轻轻啃噬着,手也不老实得很。
江婷伸手啪地拍了下他,“怎么,上个床,你就大变活人了?”
之前还是一只扭扭捏捏的小猫咪,现在就成了到处留下气味标记领地的狗崽子。
贺云琛眉眼之间尽是满足,眸子更是软成一团春水,虽然他们只弄了一次,且全程不太顺利,但贺云琛就是觉得满足。
他修长的胳膊搂住江婷的腰贴在自己肌肉鼓胀的腹上,而后垂眸看着两人的胸口沉思道:“好像真的只有一点点。”
江婷闻言顺着他的眼神往下一看,不满道:“你还挑上了,我还没嫌你技术不好呢,白长一个大家伙,有啥用?”
是男人就不想被说不行,贺云琛的胳膊收紧,用嘴摩挲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不是说你来么?”
江婷翻着白眼,“我又没干过。”
贺云琛委屈道:“我也没啊。”
他摸着那小巧却软滑得不像话的东西,怜惜道:“之前你日日裹着裹胸布,会不会疼。”
“不疼,没什么感觉。”
“那你现在还疼吗?”
“疼,你给我把药拿来,我今儿专门备上的,在包袱里。”
江婷踢了踢他,“快去。”
贺云琛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一件衣服裹住自己的腰际,道:“要不擦洗下,换床被褥再上药?”
江婷枕着胳膊看着他宽阔的背和在衣摆下矫健有力的长腿,眨了眨眼道:“好,锅里的热水应该还没冷。”
贺云琛似有所感,突然回过头来,两人视线相对,江婷眼神毫不怯场地打了个转,坏笑一声。
贺云琛道:“你偷看。”
他快速给自己套上上衣,又穿上裤子。
江婷不满道:“别穿了,天儿热呢。”
“想得美。”贺云琛轻笑,“等我一下。”
他推门出去了,江婷这才艰难翻了个身,龇牙咧嘴地动了动腿。
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大,真大。
她摸着下巴想,前世她挑三拣四看不上周围的男的所以一直打光棍,而原著里的贺云琛英年早逝没来得及娶妻,那他自然没有和女人上床过。
他的配件这么好,不用可惜了,幸好这辈子给她捡漏了。
论终于睡到了自己觊觎的男人是种什么体验,只能说心灵上的满足大于身体。
毕竟他们实在不得要领。
做饭之后灶堂里的碳火很久才熄灭,余热将一大锅热水烧热且现在还有些烫手。
贺云琛将热水兑好端进屋里,又点燃了一支更亮的蜡烛。
他将帕子拧干,在床边坐下,红着脸道:“我,我给你擦擦。”
江婷大爷一样躺着,完全不介意自己现在□□的状态,屈起腿来,“轻点。”
贺云琛屏住呼吸,像对待一件珍宝一样擦拭着。
他脑子里免不了浮现出方才的场景,越擦手越抖,小小贺又从蛰伏中抬头。
江婷轻笑,“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贺云琛脑门汗如雨下,只能强装镇定。
擦好下面后,他用长指粘了一点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上去,又搓洗了帕子给江婷身上擦了擦让她睡得舒服点,再给她套上衣服。
他站起身来,胳膊一伸就从最顶上的衣柜里拿下来干净的床单被褥,先铺一边床,而后把江婷抱起来挪个窝,再铺另一边。
江婷啧啧称奇,“小贺子,看不出来你还挺会伺候人嘛。”
贺云琛吭哧吭哧忙活着,伸手捏捏她的下巴,低头啃了她一口,“太监能叫你快活么?”
江婷梗着脖子嘴硬,“我又没试试怎么知道?你也没让我快活啊!”
贺云琛轻哼,“等你好些了我们再试。”
“谁要跟你试,我不要了。”
贺云琛眼神一沉,手里的床单一丢,俯下身来,挠了挠她的痒,“不要?”
江婷哈哈大笑,在床上扭成麻花,“要要要,我错了贺大哥,贺将军!救命。”
她这个人最怕痒,贺云琛居然敢拿这招对付她,待他撤走手后,她突然伸手,揉捏了一把小小贺,成功看见贺云琛脸色一僵。
她笑得很放肆,“礼尚往来,彼此彼此。”
说罢赶紧扯了被子给自己裹起来,像一个粽子一样。
贺云琛拿她没办法,只能抱着脏了的床单出去了,又打了热水去净房给自己洗洗。
忙活完这一切后,已经到了深夜,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门窗是否锁好,这才回了里屋,见江婷已经睡着了。
他爬上床钻进被窝,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发梢,心里柔和一片,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
江婷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摔了下来,而后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胸口上让她动弹不得。
她使劲挣扎,终于睁开了眼,只感觉自己下巴下有个毛绒绒的脑袋,贺云琛正趴在她颈窝睡得正香。
他挺拔的鼻梁蹭着她的锁骨,呼出的热气一阵一阵的,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婴儿一样乖巧。
江婷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最后扯了扯他的耳朵,恶声恶气道:“起来呀。”
贺云琛几乎一下惊醒,有些迷茫地看着她,而后反应过来,伸手就是一个抱抱,继续蹭她的颈窝。
“醒了啊。”
“嗯。”
“饿吗?”
“不饿。”
“那还睡吗?”
“不睡。”
江婷憋着一口气,“但是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要尿尿。”
贺云琛闻言放开她,先一步下床道:“我抱你去。”
“别,我自己就行。”
贺云琛紧张地看着她。
江婷噗嗤一笑,“干啥呢这是,我又不是腿瘸了,再说了……”
她眼睛在他凸起的裤子上打了个转,低笑道:“就一次,能有多大后遗症?我早好了,你说是不是,小小贺。”
贺云琛猛地一夹腿,尴尬道,“我,我也不想的。”
它自己起来的。
江婷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不明地笑着走了。
两个人都是习惯早起的人,洗漱后就开始煮早饭。
贺云琛任劳任怨地把昨天的桌子收了,一边洗碗一边烧热水,还不让江婷干活,让她就坐在后面添柴火。
江婷拿着火钳无聊地戳着柴火堆,叫道:“小贺子,小贺子!”
贺云琛闻言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江婷把火钳一丢,坐着张开胳膊,眼巴巴道:“今天还没亲亲。”
贺云琛左手一个桶,右手一个瓢,失笑道:“我干活呢……”
眼见江婷要变脸色了,他赶紧放下东西,擦了擦手,伸出胳膊把她抱住,用唇蹭了蹭她,“不饿吗?”
“饿,吃你就行了。”
江婷含糊着,搂着他的脖子寻着他唇就亲了上去,两个人在灶房里拥吻着,身体里的热气很快就升腾起来。
“去屋里。”
贺云琛迷蒙的眸子里出现一丝清明,“不行,你下面……”
“不疼了,快点,我把灶堂火都灭了。”
昨晚体验不好,今天需趁热打铁才对。
贺云琛终是克制不住,一把将她抱起,转身踢开了里屋门。
两个人在屋里待了一天,待到黄昏才起来吃东西。
这次江婷很满足,脸上的笑就没停下。
贺云琛哭笑不得,原来早上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是因为他没把她伺候好。
但他白日里也确实进步不少,不管是时间上,还是技术上,还是体验感上。
次日两个人终于不在床上厮混了,假期还剩一天,他们把屋里收拾好,锁上门,骑马回边城。
迎着贺云琛的目光,江婷眉毛一竖,“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以!没问题!”
她翻身爬上去,只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昨晚受苦了的地方被马鞍一磨蹭就疼,这让她有点恼怒地拍了拍马的脑袋。
凭什么无论初夜还是生孩子,受苦的都是女人,男人却屁事没有。
她瞅了一眼贺云琛的一脸魇足,眼神不善。
贺云琛很有眼力劲道:“我去雇个马车吧。”
江婷只能妥协,坐在原地等他。
贺云琛去附近人家家里找了马车来,又找了两个人来帮忙骑马。
这马车很普通,没什么减震的,也没柔软的垫子,贺云琛怕江婷被颠簸得不舒服,便自己先坐下,再让江婷坐他腿上。
江婷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表扬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贺云琛搂着她,“你说哪方面?”
江婷低笑,“打仗厉害,平时也厉害,床上更厉害。”
贺云琛吓得一下捂住她的嘴,“外面还有人呢。”
如今他们都是男装,叫人发现了,得用什么眼神看他们。
江婷轻声道:“你害怕?这就怕了?”
她舔舐他的唇,有意无意蹭着什么,贺云琛火气上涌,咬牙道:“别乱动。”
江婷道:“你想不想试试在马车里?”
贺云琛大惊,如临大敌,“不想!”
江婷哈哈一笑,“逗你的,这么紧张做什么。”
贺云琛是真紧张,江婷的性子实在让他跟不上。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边城了。
两个人骑马走着,先去吃了点东西,而后回了贺家别院。
看在贺云琛把她伺候得好的份上,江婷也决定听从他一回,下午时分,从贺家别院的后门,走出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其中男子高大威猛,玉树临风,一身月牙窄袖锦衣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一举一动都俊美不已,浑身贵气浑然天成。
而他旁边那个女子,身着粉色裙装,头发是最简单的发髻,只用简单的首饰装点,连耳洞都没有。
若说她是富家小姐吧,穿着又太简单了,若说她是丫鬟吧,她的长相气势也没有半点丫鬟的感觉,倒像是女护卫。
江婷迈着小步走着,扭扭捏捏着,“你这选的什么衣服啊,我步子都不能迈大了。”
贺云琛打量着她,“能迈开步子,只是你不习惯,随我走。”
他伸手握住江婷的手,引导着她走路。
这是江婷第一次穿女装,着实让贺云琛惊艳了一下。
她本就长得雌雄莫辨,穿啥衣服就像啥,哪怕她拒绝了那些华丽的配饰,整个人也光彩夺目,不用脂粉也能让人移不开眼。
江婷说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贺云琛没反对,只反复给她整理着衣服和头发。
走了一会儿,江婷终于适应了,她昂首挺胸,走出一副要去扫荡银楼的感觉。
两人先去了医馆检查身子。
大夫给江婷把脉,自然是没看出什么来,只斟酌着说了和京城大夫差不多的话,道江婷很难有孕,但身子却没什么问题,康健得很。
他说话时,旁边还有一些来看病的妇人,闻言有的替江婷惋惜,毕竟夫君这么俊俏瞧着还很有钱的样子,媳妇不能生育在婆家可怎么稳住地位。
有的则是幸灾乐祸道:“那可如何是好,只能帮忙张罗着给她相公纳妾了?”
这时江婷突然扭过头来,冷声道:“谁要纳妾?你相公要纳妾?你给张罗的?”
那妇人脸色一变,叫道:“他敢!自然是你相公纳妾!”
另一个妇人看似苦口婆心道:“妹子,没办法的事。”
她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贺云琛,“自己若是生不出,就趁着年轻养个孩子在自己名下,也算有个嫡子了。”
“这能不能生呢,其实看一眼就知道了,比如我那侄女,前后都圆,长得也是一副芙蓉面,她娘生了六个,她姐姐生了三个了……”
贺云琛:“……”
江婷扭头看向站在她旁边的贺云琛,伸手抱住他的腰,仰起头状似可怜道:“相公,我不能生孩子怎么办。”
贺云琛瞥了两个妇人一眼,眼底泛着冷意,叫两个人无端打了个哆嗦,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言。
贺云琛抚摸着江婷的头,柔声道:“没事,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的,我们过继一个就行了,我也不想让你承受怀胎十月的痛。”
江婷这才狡黠一笑,冲着那两个妇人眨眨眼,“就是,老关心别人的事儿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他屁事。”
两个人结了账,亲亲热热地走了。
妇人这才打量着江婷和贺云琛的背影,不寒而栗道:“这是哪家的公子啊,咱们边城有这号人物吗?”
“不知道,哎哟别说了,刚差点吓死我了,这两人都不像是好惹的。”
走出医馆,江婷哈哈一笑,捏了捏贺云琛的手,“刚那女的是不是想把自己侄女介绍给你啊。”
贺云琛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江婷抱着胳膊道:“三妻四妾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合法的事儿吗?你没这想法?”
“没有。”贺云琛无奈,“贺家祖训,贺家男儿都不能纳妾,除非正妻三十五无所出,且得正妻点头才行。”
江婷道:“那我肯定不会点头的。”
贺云琛心说那确实,把我的头拧下来还差不多。
两个人在边城像一对寻常夫妻那样游玩了一天,又买了一些东西回别院。
贺云琛带她去拜见了供奉在边城的父兄的牌位,以介绍儿媳妇的姿态向他们介绍江婷,两个人一起跪在蒲团上。
贺云琛神色坚定道:“爹,大哥,孩儿已经找到相伴一生的人了,孩儿这辈子非她不娶,祖父祖母和娘亲都见过她也很喜欢她,你们若是泉下有灵,就保佑我们早日扳倒四皇子,踏平北戎,助我贺家大仇得报,还我大郢百姓一个安稳盛世。”
江婷也学着他的话道:“贺将军,贺指挥使,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他,请你们多多保佑贺家军。”
说罢两个人把香插上,一起叩拜。
走出小祠堂后,江婷笑道:“方才的场景,倒有点一拜高堂的感觉了。”
贺云琛一怔,呼出一口气来,笑道:“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正式把你娶进贺家。”
江婷哼笑,“看我心情,万一到时候我不想嫁呢……”
这时,突然有一匹骏马飞奔而来,马上送信的斥候连滚带爬地下马跑进来,几乎是滑跪在了贺云琛面前,递上一封京城来的密信。
“两位大人!不好了!”
贺云琛和江婷神色一凝,“何事慌张?”
“二皇子……他造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柔情蜜意
◎二合一◎
二皇子其人, 在原著中就是一个出身高贵背景强大,被寄予厚望但却好大喜功,最后被出身低但心机深重蛰伏数年的四皇子踩在脚底的炮灰一枚。
作为一个炮灰, 他连原来的四皇子都干不过,更别提穿越后的四皇子了。
如今的四皇子俞尧, 穿越仅一年左右, 就将原身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东西效用最大化,一步步壮大着自己的实力。
在原著里, 二皇子会在后年才会被逼造反,如今却叫四皇子逼得整整提前了两年。
如今的皇帝身体尚可, 远未到夺嫡的时候, 病弱的太子也还没死呢,四皇子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真的急了, 他眼见着江婷又是制作火药又是练兵, 且江婷背后还靠着贺家这棵大树, 真要叫江婷壮大, 那他也不一定能对付。
如今江婷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 他的目标就是让贺云琛走原著的路去死,那他不如早点下手, 先使些手段激得二皇子狗急跳墙, 再同时……
“同时把矛头对准我们, 一石二鸟。”
贺云琛淡淡总结道,深邃的眼眸里暗流汹涌。
江婷点头, “对, 所以他肯定会有什么大动作。”
她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一边皱眉道:
“这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带有明确的目的性, 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他要干什么, 他把二皇子给逼造反了,下一步应该就是把病弱的太子弄死,而三皇子又是个傻子,五皇子还没有十岁,皇位基本就是他的了。”
贺云琛道:“或许他会想办法把我调回京城平叛,然后从中作梗,叫我和二皇子两败俱伤。”
江婷呼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只是一个人,又不是神,我们有两个人呢,不怕他。”
贺云琛颔首,顿了顿道:“你在做什么?”
“脱衣服,啊,这衣服把我头发缠住了,快来帮帮我。”
江婷真的拿这复杂的衣裙和发饰没办法,早上的时候还是贺云琛让丫鬟给她穿的,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丫鬟见了她,两个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样子。
丫鬟可能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然好端端的一个江大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女人了?
贺云琛哭笑不得,只能赶紧上前帮她,但他还不如江婷,两个人和发髻大战了半天,终于捋顺了。
江婷也不避讳他,大咧咧地换衣服,倒是贺云琛自己背过身去守在门口。
“你为啥不敢看啊?有啥没看过的。”
她不会放过任何打趣贺云琛机会,还故意把衣服抖得哗啦响。
贺云琛本来还算淡定,被她问得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我帮你看着外面。”
江婷轻哼一声,“怕什么,要是被人发现了,就说我是江大人的孪生妹妹,你娶了下属的妹妹,亲上加亲,只不过嘛,别人更有可能觉得你是金屋藏娇……”
说到这里她笑道:“我突然觉得孪生妹妹这理由很不错啊,要不以后我就用这两个身份出现,别人也不会发现什么了。”
她感觉自己想了个好主意,偏贺云琛却不同意。
“我不会让你受这委屈的。”
江婷闻言挠头,“啊,委屈吗?我觉得还挺刺激的……”
贺云琛正色道:“要嫁我,自是用你本人的身份,何须作假。”
江婷被他的神色弄得只能点头,“是是是。”
贺云琛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没当回事,只能有点气闷地别过头去。
江婷捣鼓着自己的发冠,很快她就变回了俊俏少年郎。
她瞥了一眼贺云琛道:“小贺子,你干嘛呢,谁又惹你生气了。”
“你。”
江婷一脸莫名,“我哪儿敢啊!”
“每次跟你说起成亲的事儿你都不当回事。”
江婷被噎了下,“我们都定亲了,还上床了,我不跟你成亲跟谁?但是我总不能用男人身份成亲吧,要是我暴露女儿身了,岂不是欺君之罪?”
“你又不想当皇帝,那你说咋办?皇帝要砍我脑袋,我咋办?”
贺云琛被她说得只能沉默,半晌才略带委屈道:“我就随口一说。”
他走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江婷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她勾住他脖子亲了亲,“快去吃饭吧。”
贺云琛这才松了口气,表面上这事儿算是过去了,但暗地里,他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如何才能让江婷光明正大地恢复女儿身不用获罪,还能与他成亲呢。
他们简单吃了点饭,贺云琛便连夜去找神威大将军商议要事了,江婷则在别院里等他回来。
她也没什么事做,就坐着发呆,看着天上那刚过中秋节还算圆的月亮。
四皇子到底会对贺云琛做什么,总归不会是好事。
这几个月他都没有跑出来蹦跶,江婷总觉得他在酝酿什么大事。
难道真是如她和贺云琛猜想的那样,让贺云琛回去平叛,和二皇子打得两败俱伤吗?
这时院子外响起了动静,江婷凝神一瞧,竟见一支长箭射进来,钉在院子里的树冠上。
眨眼间她便飞身而出,一下跃上墙头,只见到一个慌乱逃走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追上去,而是回头拔下那支箭,上面订着一封信。
一见那熟悉的笔迹,江婷的心便一颤,那是离开了整整三个月杳无音信的秦玦的字迹!
秦玦去了北戎王庭,期间未曾再出现过,贺云琛派去王庭的斥候也没发现他的踪迹,有人猜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但江婷觉得他不会出事,因为秦玦在回鹄被培养了十余载才送进贺家军营里,只要他想,他不会比普通的斥候差哪儿去。
如今这封信正证明了这点。
她心情略有些激动,走进屋里拆开信,就着灯火读起来。
“江廷,见字如面,很可惜我如今不便回边城,有人一直盯着我,我派了人将信送去,那是可以相信的人……近来王庭正在调兵遣将,似有大事发生……他们与中原有联系,你们务必小心朝中奸细……”
江婷看了信后,眉头越发皱紧。
信已经看到了末尾,秦玦写道:“替我照顾好谢宁他们,望踏平北戎大仇得报那日,再与你们一起喝酒,勿念,保重。”
火舌卷着信纸,很快叫其化作了灰烬。
江婷按了按额头,没过一会儿就听开门的声音传来。
贺云琛头顶一身薄薄的秋霜回来了。
“秋天到得这么早,都下霜了?”江婷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头。
“突然就变天了。”贺云琛低头配合,温柔的眸子看着她,“你怎么了,有心事?”
江婷叹了口气,把方才收到的秦玦的信说了。
“你底下的斥候还没传信回来吗?”
贺云琛摇头,“恐是被截了。”
江婷沉思道:“北戎在调兵,那他们的目的是……攻打大郢吗?莫非他们也知道了二皇子谋反的事?”
皇帝昏庸,二皇子和他的母族和岳家在朝中经营多年,凑齐了八万党羽就北上围京,逼皇帝废了太子,自己退位。
大郢的大军主要分布在边境,若是这个时候北戎攻打大郢,确实是个好机会,驻守边境的几个军营,要么回中原平叛,要么抵御北戎,反正总会有一方顾不上。
江婷道:“这二皇子不会和北戎人勾结了吧?”
她摇了摇头,“之前和北戎人勾结的不是四皇子吗?这北戎人这么不靠谱,墙头草两边倒?”
贺云琛沉声道:“无论是谁,只要北戎来了,我们就得迎战。”
江婷吁了口气,点点头,“对,我陪你。”
贺云琛侧头看着她。
江婷眯眼一笑,“怎么,你不会又想说什么女人不该上战场的话吧。”
贺云琛道:“不,我只是在想,我为何如此幸运,能遇见你。”
“因为你祖上烧高香了呗。”江婷轻哼,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敢来咱们就打,把他们打成落水狗,直接打到王庭去,把他们老家掀了。”
她豪气道:“到时候把那个什么可汗的头盖骨揭下来当酒器,给你父兄敬酒。”
贺云琛走过来,从她背后搂住她,他没说话,江婷也沉默下来。
贺云琛父兄的死就是他的一块心病,江婷能给他的,也只有无声的安慰。
次日一早,中秋节收假了,二人打马回营。
虽说北戎要打来了,但江婷和贺云琛都没表现得太紧张,毕竟他们已经和北戎人交过几次手了。
北戎人就像那苍蝇一样,打不死,赶不走,只能在它闹哄哄飞来的时候,打死几只震慑一下,叫其老实一会儿。
每年的边关在秋收之后很快就会入冬,入冬后便是北戎最难熬的时候。
往年冬天北戎也会南下掠夺大郢百姓的粮食和保暖之物,是以边防军们到了冬天便会加强守卫。
古时候要打一场仗是很慢的,行军就需十天半个月或是更久,这也给了贺家军足够的准备时间。
江婷骑着马指着那远处道:“看,是小七他们在放羊,快到军营了。”
草原上的草还剩最后一些,待天儿彻底冷下来,羊群就只能吃干草了。
今年他们喂养的羊有两百多头,足够将士们加餐好几次。
江婷看着那些羊,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粮草几月送到?”
“一般是十月前后。”
江婷斟酌道:“你说会不会了……今年的粮草没了。”
两个人对视着,皆感觉不妙。
二皇子造反,中原百姓势必受到波及,朝廷的军队定然是优先顾着守卫京城,那边关的粮草定然是不会及时送到了,甚至说没有了也不足为奇。
而这个时候北戎再来犯……
“难怪他之前勾结北戎人想火烧我们的粮草!要不是秦玦,还真叫他成了!”
江婷咬牙道,“我知道了!我终于想通了!”
她可算知道四皇子想干嘛了。
他最初设计杀她不成,粮草也没被烧掉,于是他就开始逼二皇子造反,如此中原的粮草和军队都将困在京城无暇顾及边关。
他再勾结北戎人前来攻打边关,这样一通操作下来,最后的结果是……
复刻原著!
原著里贺云琛因为不在夺嫡斗争中站队,被人记恨上,在北戎来犯时,没有援军也没有粮草,贺家军被硬生生困死在边城。
如今四皇子便是提前推动了这一情节的发生。
江婷把四皇子的计划与贺云琛一说,贺云琛立刻明白了过来。
但相对于江婷的愤怒,贺云琛倒是冷静很多,还安慰她道:“别急,我们营里的粮食足够吃到明年夏天,我们每年都可以自己种。”
江婷道:“话虽如此,可还是很气,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权势,是不会顾及百姓死活的。”
贺云琛淡然道:“这些年我早就看清了。”
江婷拽紧缰绳一夹马腹,“得赶紧开始多备□□和武器,咱们不能落后于他。”
她扭头冲着贺云琛道:“走!你我同行,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贺云琛闻言一笑,御马跟上了她。
军营里的生活一切如常,谁也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放了中秋节回来的将士们便照常开始了操练。
新兵们也被分配去了各自的大营。
江婷和贺云琛回了武将营后,这才发现他们面临着一件重要的事。
是住一间营帐呢,还是分开住呢?
江婷问道:“你想怎么睡?”
住一间营帐自然是方便些,但军营人多口杂,很容易叫人发现。
贺云琛道:“分开睡吧。”
要是睡一起,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动不动就滚一起去了,他把持不住。
但不睡一起,心里又不甘不愿的,他们可才刚正式在一起,就要独守空房了。
但只能狠心下来。
江婷哼道:“真的吗?你想这样吗?”
贺云琛:“……”
他把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给她放在柜子里摆好。
和贺云琛在一起后,江婷感觉自己是真变成了手不用提肩不用扛了。
她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他:“可是我不想每天自己穿这麻烦的衣服,不想自己打水洗漱,不想自己叠被子,不想自己洗衣服……”
贺云琛赶紧打住她的话:“有亲兵,让他们做。”
“你愿意让别的男人给我穿衣服,给我洗衣服,给我……”
贺云琛无奈:“还有孔潇。”
“孔潇现在和男人没两样了。”
贺云琛:“……”
江婷露齿一笑,挪动屁股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蹭蹭。
“我就是想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前看到的是你,睡醒了看到的也是你,我想睡在你怀里,天冷了只有你的怀里最舒服,你来陪我住嘛好不好。”
她现在撒娇已经是信手拈来了,对于她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抚摸着他的腰,开始扯他的腰带。
这诱惑谁扛得住,贺云琛喉咙滚了滚,赶紧揪住自己的腰带,“不可。”
“可。”
“不可。”
“我怕黑,我怕鬼,我半夜会哭的。”
“……”
贺云琛继续和她抢着腰带,“江婷,我们好好商量好吗?实在是军营里人多口杂……”
江婷蓦然松开手,低垂头,“哦,好吧。”
贺云琛轻叹,抬手摸摸她的头。
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了,虽然江婷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在他心里就是无人可及的,江婷随便撒撒娇,就让他恨不得掏心掏肺,把这世界上最好的给她。
但他一丝理智尚存。
“乖,我有空就来陪你。”
江婷搂住他的腰,把脸贴他肚子上,“知道了,贺大老爷,记得常来啊,人家会日日想你的。”
她扯着嗓子说道,跟花楼里揽客的姑娘一样。
贺云琛无奈一笑,弹了下她的额头,“别胡说。”
待两个人温存一会儿,贺云琛终于平复呼吸踏出江婷的营帐时,就见孔潇和李泽二人睁着两双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他。
“属下参见指挥使大人!”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听到什么没,贺云琛轻咳一声,“照顾好你们大人。”
“是!”
贺云琛的眼神又在孔潇身上打了个转儿,心想还真江婷说的一样,半点看不出她是女儿身。
那赵轻鸿那小子知不知道孔潇的身份?
贺云琛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只能按耐住好奇心匆匆离开了。
他今日主要是送江婷回营,再安排一些军务,明日便要返回边城。
待贺云琛走后,李泽去给江婷提饭菜来,孔潇则走进营帐中,向江婷汇报这几日的事。
江婷正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表面看她一副闲散的样子,实则内心却在思考着事。
“大人。”孔潇靠近她,弯下腰低声道,“你预料的事果然发生了。”
江婷一挑眉,坐直身子,“哦?有人来撬墙角了?”
孔潇一脸严肃,“是,中秋节那天晚上,我与轻鸿在城中逛灯会,被几个人堵在巷子里,他们把轻鸿带走了,把我关在一个黑屋里。”
江婷点头,“继续说。”
“他们意图拉拢轻鸿回京,但因为我提前给他说过,我是不会去京城的,去了的话我和他就了断情缘,是以他没答应那几个人,那几个人也拿他没办法,第二天早上就把我们放出来了。”
说到这里孔潇奇怪道:“大人,为何你提前能预料到,他们会拿轻鸿没办法呢?他们为何不拿我来威胁他呢?”
江婷看着孔潇,笑了笑,“因为你对赵轻鸿来说太重要了。”
“啊……?”孔潇没听明白。
但江婷知道,四皇子需要赵轻鸿,赵轻鸿是原文男主,是辅佐他登基且在他登基后为他征战四方的一员猛将。
四皇子不敢得罪赵轻鸿,而赵轻鸿现在正对孔潇情根深种,四皇子自然也不敢用孔潇来要挟他。
要挟来的盟友,随时都可能叛变。
拉拢不成,四皇子只会更加急于弄死贺云琛,因为原著里,赵轻鸿就是在贺云琛死后,才转而投靠他的。
江婷站起身来拍拍孔潇的肩膀,“总之这次你做得很好,有你在,赵轻鸿就不会走。”
她倒要看看,没了赵轻鸿,四皇子的登基计划要多努力多久。
接下来的日子里贺云琛似乎很忙,江婷常常见不到他的人影。
他在忙着布置边防和加固城墙,以及和大将军等人商量作战计划。
但每十天半个月,他总要抽出一两天回来陪江婷,江婷有时候也会去边城找他。
两个人见面几乎都要弄一整夜,最后江婷没什么问题,贺云琛倒明显觉得自己不太行了。
平日里那些军务太繁杂,江婷也不感兴趣,便一门心思扑在后勤上。
临近入冬将士们都很忙,忙着砍柴烧冬天取暖用的木炭,忙着缝制过冬的衣物,忙着积攒牛马羊们冬天吃的草料,忙着做大缸大缸的腌菜。
再有就是播种萝卜白菜大蒜和冬小麦什么的,以备过年的时候有新鲜蔬菜吃。
她和管后勤的胡指挥同知商量着把这些任务都布置了下去,整个军营便有条不紊地忙起来了。
与此同时,火药和武器的生产也加快了速度。
自从上次收复北部四重镇后,贺家军出现了一种神秘武器的传言就流传甚广,但因为火药方子保管得好,别人就算想复刻,也始终不得要领,甚至都燃烧不起来,更别提做成炸药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火药是贺云琛掌握的,他背靠贺家,又有神威大将军撑腰,谁敢来抢。
如此过了两个月左右,中原的战争越发持僵持状态,朝廷的军队和二皇子的军队打得难分难解,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战火几乎曼延了半个大郢。
朝廷急召边关的军队回京支援,神威大将军考虑再三,只派出了西北大营,其他军营继续留守边关。
而这时候,北戎大军也大摇大摆来了。
边关的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江婷正坐在火头营的棚子里围观杀猪。
火头营看了黄历,选了今天这个好日子来杀猪,这次他们一共要杀一百头猪,哪曾想刚碰上第一场大雪,倒是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北戎大军来袭的消息已压不住,不光是军营里的将士,就连边城百姓都知道了。
但大家都很有信心,北戎这几十年里哪一年冬天不搞点事出来,这次定也会被驻守边关的将士顺利击退。
临近出征的日子,将士们需要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再加上冬天没那么多猪草喂这些猪了,出征后火头营里的人手也不够,不如就把猪杀了。
十头猪用来给将士们痛快吃一顿,剩下九十头都冻上,或是做成风干肉,留着过年和出征路上吃。
今日杀猪,明日杀羊,军营里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来帮忙杀猪的将士多不胜数,火头营里几乎被挤得站不住脚。
孔潇和李泽一左一右地站在江婷身边,江婷笑道:“想去搭把手?去吧。”
李泽跃跃欲试道:“那我去了!”
他欢呼着跑进猪群里帮忙抬猪,也不嫌又脏又臭。
孔潇连连摆手,“我才不去,在老家时喂猪已经喂够了。”
杀了猪之后就是做饭,这天中午大家都吃上了新鲜的酸菜猪肉炖粉条,今年的粮食收成好,大家都可以敞开了肚子吃,粮仓的粮食还没吃完呢,下一季的地里又该收获了。
在火头营忙活了一天后,江婷几人才拖着步子,带着浑身的血腥味回了武将营。
在看到营帐门口站着的那个高大人影后,李泽挤眉弄眼着,“师父,指挥使大人回来了。”
孔潇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就不能小声点。”
李泽叫道:“哎呀,我肚子疼,孔潇,你也肚子疼是不是,我们赶紧一起去茅厕吧!”
“谁要跟你一起去茅厕,我要去给大人打热水。”
两个人很有眼力劲地迅速撤退了。
江婷笑着踱步上前,悄然无息地拍了拍贺云琛的背,“干什么呢?”
贺云琛回过神来,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来,眨了眨眼抖落睫毛上的雪花,伸手给江婷拍了拍头上肩膀上的落雪。
他沉声道:“在等你。”
江婷心里一暖,嘴上却埋怨着,“怎么不进去呢,傻不傻。”
两个进屋后,贺云琛把炭盆和烛火点燃,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江婷唰的一下把染着猪血的臭衣服脱了,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我身上好大一股猪屎味。”
贺云琛失笑,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来,“你凑什么热闹,让他们忙活就成。”
“他们不行啊,有一头猪可肥可壮,五个士兵没把它制住叫它跑了,它在火头营到处乱撞,我瞧见它差点把烧热水的灶撞翻了,只能出手。”
贺云琛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出手的?”
他难以想象江婷是怎么单人制服一头猪的。
“一刀插进脖子。”
贺云琛忍不住脖子一紧。
“它挣扎了几下,那血就溅得到处都是,我只能把它按住。”
贺云琛夸道:“嗯,真厉害。”
江婷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放开我,等会儿你也变臭了。”
贺云琛却是一把把她拉进怀里,“那就一起沐浴。”
江婷闻言眼前一亮,“这玩法儿新颖,我们还没试过在水里!”
贺云琛现在脸皮也厚了不少,脸不红心不跳道:“那等下试试。”
江婷伸手扯住他的脸,“你这次不会最后不行了吧。”
一说起这个,贺云琛终于绷不住了,羞恼地撇过脸道:“是你体力太好,一个时辰,已,已经很够了,旁的男人比不上我。”
江婷哈哈一笑,“我又没试过别的,我咋知道比不比得上。”
热水和浴桶很快被送来了,水汽蒸腾间,江婷脸蛋通红地趴在桶壁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微眯着眼感受着贺云琛的动作。
他今晚很温柔又很卖力地讨好她,让江婷在低吟间有种飘飘然如入云端的感觉。
但慢慢的,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猛地扭头看向他,见贺云琛微垂着头,湿漉漉的发梢搭在宽阔的肩膀上,那修长有力的胳膊正抓着她的腰。
与她的惬意享受不同,他似乎沉浸在一种情绪中,他今晚似乎只是为了让江婷快活。
“你咋了?”江婷按住他的手。
贺云琛停下来,轻喘着,倏然抬头,吻住她的唇轻吮着。
半晌,他喘了口气,道:“北戎先锋队已翻越漠金山入了大郢,大将军派我明日就领骑兵两千前往拦截。”
这意味着大郢和北戎正式开战了,自古上阵便会死人,哪怕强如他的父兄,都死在了北戎人手里。
以前他不怕死,现在他却怕再也回不来。
江婷神色一凝,体内的火热慢慢褪去,她道:“怎么是你?”
贺云琛道:“因为北戎领兵的是北戎王子巴图鲁,我与他交手多回,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江婷点点头,“所以你今晚是回来和我告别的吗?”
贺云琛道:“是,我希望你留守军营,替我守着后方。”
四皇子的目标是他,江婷和他待在一起会很危险,而军营里离了人,难保又有来偷袭的。
等战争胜利,至少要两三个月时间,此次分别,多则数月,少则十几天,他们才会再见。
江婷知道他的想法,沉声道:“好,你放心交给我,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多保重,不能涉险,哪怕你再想杀北戎那些人,也要先保住自身,活着回来见我。”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有了点颤意。
之前的出征,要么是小打小闹,要么是她陪伴贺云琛一起的,而这次他们不光要面对北戎人,还要面对四皇子的暗算,面对很可能不会送来的粮草和不会来支援的援军。
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江婷感觉自己现在再也没有之前那样看得开了。
贺云琛也万分不舍,他搂紧她,亲吻着她,“别难过。”
江婷勉强将离别的情绪抛之脑后,笑了笑道:“那我们更应该珍惜今晚。”
她动了动,荡起一阵水波,主动抓住小小贺,轻舔嘴唇道,“继续。”
【📢作者有话说】
预热一下,女主很快就要在所有人面前掉马了
第106章 四皇子的大饼
◎共主天下,皇后之位◎
今年冬天的雪比起往年来也不算小, 雪夜后一早,外面已是一夜换天,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将士们挣扎着起身开始做自己的事, 火头军们劈柴烧热水蒸煮早食,后勤兵们开始喂牛喂马, 普通士兵们则是顶着风雪开始操练。
往年里, 开始下雪后,操练的时间就会减半, 但今年情况不同,也没人有什么怨言, 毕竟多练一点, 兴许战场上就能派上用场了。
两千骑兵枕戈待旦,整装待发, 他们擦拭着刀刃, 清点着干粮, 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火头营为他们备上了丰盛的早食为他们饯行, 每个骑兵都能吃上一碗咸菜肉沫面, 一个肉饼, 还有一碗羊奶。
压缩饼干和肉干也都是备足了的,至少能保证他们此行不会饿肚子。
半梦半醒之间, 江婷听见身旁的人轻轻起身了, 她睁开眼从被子里伸出头去, 见贺云琛背对着她摸黑穿着衣服。
对方熟悉的气息还笼罩在被窝里,但温热的身体已经离开了, 江婷缩了缩脚, 揉了揉眼睛道:
“要走了?”
贺云琛闻言回过头来, 温声道:“嗯。”
微弱的晨光透进来, 衬得两人的轮廓一片模糊不清。
江婷伸出手来,贺云琛应邀上前,俯身抱住她,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再睡会儿吧,外面冷,不用起来送我了。”
随他一起离开的将士哪有媳妇相送,他怕到时候会更难受。
江婷推开他的肩膀,撑着身子坐起身来,“睡不着了,我给你收拾东西。”
贺云琛见她坚持,只能应下。
江婷给他整理腰带,挽好头发,穿上盔甲,再让亲兵送了热水来让他洗漱。
贺云琛收拾好后,就见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早食。
江婷笑道:“来吃饭,这是昨儿杀的猪,肉还新鲜,你昨日回来晚没赶上杀猪饭。”
贺云琛一言不发地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江婷也埋头呼噜呼噜地喝着热腾腾的羊奶。
她干完一碗后抬眼一瞧,果然见贺云琛微垂着头,眼眸低垂,夹着一个包子在发呆。
江婷慢慢趴在桌子上,越过桌子把脸凑到他面前,从下往上看着,道:“亲爱的你在干嘛?”
贺云琛闻言一惊,手里的包子都差点滚落,江婷一般都叫他“小贺子”“贺云琛”“贺美人”,何曾叫过什么亲昵称呼,这下着实叫他没反应过来。
他眼睫一抖就有点无措地看向江婷。
江婷盯着他,叹了口气,伸手捏捏他的脸,“哟,又在伤心呢?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们往常也有十天半个月没见面的时候啊。”
贺云琛眨了下有些发红的眼睛,辩解道:“那不一样。”
他就是有点感怀,在拥有了所爱之人后,他就更加能理解那些普通将士们的痛苦,他们的家人在家苦苦等候,最后等到的却很可能只是一个衣冠冢,一包抚恤金,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若是他这次真死于北戎人手里,或是死于四皇子的暗算中,那江婷怎么办,贺家和贺家军怎么办。
江婷淡淡笑道:“别多想,想太多除了伤神没别的好处。”
她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转了一圈,伸手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道:“难受你就抱抱我,但出了这个门,你就是贺家军的指挥使,是多少将士和百姓心中的希望和寄托,要好好活着,别分心来担心我,别忘了现在连你都不是我的对手的,谁能奈我何。”
贺云琛闻言伸手搂住她的腰,长长地舒了口气,低低地嗯了声。
江婷拍拍他的头,“吃饭吧。”
她松开手,最后一次检查包袱,那里面有她准备的厚衣服,厚鞋袜,一些吃食,上好的伤药等等,满满一大包。
待天色亮起来,外面的亲兵开始催促,贺云琛才披上大氅,戴上帽子,提着包袱和长剑出发了。
江婷如他所愿没有出来送他,他将包袱丢给亲兵,自己翻身上马,回望一眼军营后,领兵疾驰而去。
贺云琛走后,江婷在营帐里坐了会,这才搓了搓脸,起身开始慢吞吞地叠被子。
叠着叠着,她心里一阵难受,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孔潇来了,道:“大人,火头营那边准备杀羊了,您要去看看吗?”
江婷闻言道:“去。”
贺云琛临走前将火头营托付给她,那她就得该干嘛干嘛。
孔潇打量着她的神色,道:“可是指挥使走了你心里难受?”
江婷淡道:“有点,他这次把赵轻鸿也带走了,你怎么不担心?”
让贺云琛带上赵轻鸿是她提议的,毕竟作为原文男主,赵轻鸿身上肯定是有主角光环加成的,让他待在贺云琛身边,说不定就能在遇见险境的时候化险为夷。
孔潇笑道:“轻鸿他出征也有这么多次了,我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我心里想的更多的是老天会保佑他,与其担心那么多,不如把手上的事儿干好,静静等他回来就是。”
江婷心说赵轻鸿是男主,他当然不会出事了。
她抹了抹脸叹了口气道:“走吧去看杀羊。”
今天要宰杀两百头羊,同样做成风干肉和干粮,江婷领着李泽和孔潇来到羊圈时,这儿已经围了一圈的将士了。
被宰杀好的羊被扒掉皮,一只一只地倒挂在棚子下,血水几乎汇成小河。
江婷几人就在外面站着瞧着,这时谢宁从人群里挤出来,道:“熏死我了,妈呀这膻味。”
李泽嫌弃地挥挥手,“你快别过来,别把味儿过给我们了!”
谢宁刹住车,又气又怒地看着他,“有种你等会儿你别吃羊肉!”
眼瞧着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孔潇连忙劝阻道:“别吵别吵,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李泽和谢宁互相瞪着对方,隔空用眼神攻击着。
这时江婷指着羊圈外面不远处的一块平地道:“那下面埋了个人,去挖出来把尸骨移到营外去。”
李泽几人闻言一惊,顿觉毛骨悚然,“什么人?”
江婷道:“一个回鹄人,秦玦杀的。”
当时这回鹄人混入贺家军营里,意图让秦玦跟他回回鹄,却被秦玦给反杀了,尸体就埋在这儿。
江婷如今厌恶北戎和回鹄,也不想叫这回鹄人的尸骨埋在这儿膈应人。
一提秦玦,在场三人都不敢多言,李泽和孔潇连忙去招呼人挖尸体去。
谢宁一边擦着手一边道:“也不知道秦玦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了,还怪想他的。”
他看向江婷道:“我们是不是也快要出发了?”
江婷点点头,“嗯,你如今在火头营过得怎么样?”
谢宁笑了笑,“挺好的呀,就是有时候回了营帐感觉有点冷清,何敬那小子你也知道,闷葫芦一个,一天蹦不出几句话的。”
江婷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有空了随时可以来武将营找我。”
谢宁哼道:“我可忙呢,现在好多武将请我给他们做饭,我跟你说我都攒了几十两银子了……”
这时有一斥候骑马飞奔而来,眨眼间就到了江婷面前,向江婷递上一封情报,“江大人,京城送来的加急信。”
只有发生了紧急的事情时,斥候才会在营中纵马,江婷神色一凝,接过封信背过人群就迅速拆开查看。
这是京城的贺家影卫传来的,一般都是告知他们京城的情况,这次也一样,信中道中原的战事仍然僵持,但这个时候朝廷仍然派出了督战的官员前来边关。
上次攻打回鹄,督战的便是四皇子,而这次来的是两个官员,其中一个官员经过影卫的暗中查探,确定其已投靠四皇子一派。
四皇子这是明目张胆地将手伸到边关来了。
江婷捏紧信纸,冷笑一声,眼底一片寒意。
七日后,边城传来消息,贺云琛领着人已经成功拦住了妄图翻越漠金山进入大郢的回鹄先锋队,双方交战一场,各自试探着,北戎人见势不对迅速撤离了。
但贺云琛却并未回来,而是应大将军的指令,直接带着人去了边关,先一步镇守在了北部四镇,丹东大营的指挥使则领着将士守在了原来的回鹄,如今的回州。
这两个地方就是抵御北戎的重要据点,而西北大营已经回了中原平叛去了。
虽说收回了回鹄有好处,扩大了版图,但也有坏处,那就是拉长了边境线,且回鹄的原住民对大郢人或多或少有敌视情绪,不满于大郢的统治,这也使得边关更难镇守。
如此一来,边关的四个大营的兵力不得不分散开,这势必会带来一些隐患。
接下来北戎人也不再试探了,直接送来了宣战书,那羊皮做的宣战书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看来看去只透出两个字:猖狂。
他们或许是知道如今大郢内部正在打仗,边关兵力不足,是以有些有恃无恐,俨然已将边城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叫嚣着叫边城驻军和百姓直接投降,开城门迎接他们进城。
边城的将士和百姓怒不可遏,大骂北戎人无耻,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贺家军的将士们也日夜准备着,只待大将军一声令下,就可立马出征。
如今贺云琛不在,贺家军营里形成了以江婷、林指挥同知、胡指挥同知三人为首的领导小团体。
两个指挥同知很敬重江婷,江婷也会事事过问他们的建议。
这日从京城来的督战官员到了,边城来人召所有五品以上的武将前往边城迎接。
江婷和两位指挥同知一大早就出发,入城后就暂住在贺家别院。
入夜后,江婷也不急着睡觉,就坐着等着,未过许久外面便有了动静,两个人黑衣人翻越院墙,从屋顶上飞下来落在窗台外。
他们正想抬手敲窗子,门却突然啪地一下自己开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叫两人吓了一大跳,“二位既然来了,就请直接进来吧。”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警惕地慢慢挪动脚步。
屋里的人又道:“我若是想杀你们,在你们翻墙的那一刻,你们已经死了。”
黑衣人闻言一惊,只能心一横,大步走了进去。
只见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一个俊美的年轻人正依靠在椅背上,姿态闲散地看着他们,若不是提前知道这就是江婷,旁人只会以为她是个书生少年郎。
江婷粲然一笑,“二位,四皇子让你们给我带什么话来了?”
黑衣人也不废话,直接道:“江大人,殿下说,如果你现在愿意放弃贺云琛投向他,辅佐他一统天下的话,他愿意与你共主江山。”
江婷一听顿时乐了,道:“共主江山?怎么个共主法?将天下二分,一人一半各自为王?”
她啧啧道:“一统天下?他野心还蛮大的嘛,等他登基后,是不是还要让我给他当牛做马,帮他攻打周边国家?真是想得美。”
黑衣人脸色一黑,勉强维持冷静道:“殿下说了,他为你找了一个最好的出路。”
“哦?什么出路?”
“共主江山,不是各自为王,而是让你当皇后,那时你便不用女扮男装了。”
江婷惊讶地瞪大眼,浑身好像粘了屎一样难受:“他想让我当皇后?他脑子里有屎呢吧?”
黑衣人脸更黑了:“你嘴巴放尊重点!”
“呸!”
江婷站起来就开始大骂,她早就想骂四皇子,但背后骂了他他又感觉不到,如今可算逮到机会了。
“他算什么东西?长得跟个鞋拔子一样,心肝早就黑穿了的,基因改造的失败品,他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就想拉拢我当皇后?”
“你们两个给我把我说的话都记下来,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
“别做他的春秋大梦了,皇帝不是给他这种卑鄙小人当的,他要是敢对贺云琛下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别想好过。”
“还有,劝他给我死了这条心,让我当皇后,有什么好处?我图他那连贺云琛颜值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的脸,还是图他那吃了春/药都还没我小指头粗的丁丁?洞房花烛夜,我直接给他那玩意儿切了!”
“真恶心,呸,打老子的主意,他可真是厉害,他怎么做到越来越恶心的?”
“你们二位记下来我的话没?”江婷冷笑着,“看在你俩还有传话的价值,就不要你们的小命了,滚出去。”
两个黑衣人都震惊得不知道怎么回嘴了,他们虽然知道这位江大人其实是个女人,武功还很厉害,但他们没想过她嘴巴也这么厉害啊,连四皇子都敢骂,还不是背地里骂。
他们很想为自家主子赢回一点颜面,奈何骂不过江婷,打就更打不过了。
两个人犹豫之间,江婷已经起身来,直接揪住了他们两个人的衣领,两人想挣扎,却发现江婷的力气大得惊人,看似白皙修长的手竟像铁钳一样。
“恕不远送,告辞。”
两个人被江婷一左一右揪住,像沙包一样丢出了院子。
江婷拍了拍手,啪地一下把别院后门关上了。
她今夜故意说些激怒四皇子的话,就是希望他能转而对付她,而不是贺云琛。
她搓了搓膀子,恶心坏了。
还皇后,这真是把她往屎坑里推啊。
次日江婷就见到了那两个督战的官员,双方互相打量着,行了礼后就没人再搭理对方。
众人齐聚大将军府商议着作战计划。
如今北部四重镇除了本身在那儿驻守的一万巡防军,就只剩下贺云琛带去的两千骑兵。
江婷自然是希望贺家军能够去北部四镇和贺云琛汇合的,北部四镇是进入大郢边关的第一个关卡,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照理来说,贺家军大军就该启程前往边境线备战才对,但其中一个官员却道:
“边城是边关和北部最大的城池,边城里有如此多的百姓,还有神威大将军和刺史等大小几十个官员,若是将贺家军都调去北部四镇,谁来驻守边城,边城仅两万驻军,难道不怕北戎人偷袭吗?”
江婷看了一眼说话那人,认出来这就是投靠了四皇子的那个官员,姓黄。
果然,狼子野心已经不需要掩盖了,他们就是想尽办法不给贺云琛调兵。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把贺云琛弄死的机会。
他这番话叫在场的一些官员和武将有些犹豫了,确实,边城这么大,仅两万驻军是不够的。
之前是因为有贺家军营、西北大营、丹东大营分别位于距离边城不远的三个方向拱卫着,边城才得以高枕无忧。
而如今西北大营去中原了,丹东大营去回州了,只剩下贺家军营的大部队。
要是贺家军也去北部四镇的话,一旦北戎不知道从哪里撕开口子打进来,边城还真可能守不住。
谁不怕死?
这么多百姓官员都在边城中,而北部四镇如今已经没有百姓了,只是一个军镇,与边城比起来重要性低多了,是以若要二选一,怎么看都该选边城。
当下大家便议论纷纷起来。
江婷冷声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要放弃北部四镇吗?如今那里只有一万两千将士,又是第一道防线,如何抵御北戎的十万大军?”
“我们去年费了多大劲,死了多少人才将北部四镇收回来,你居然要拱手让人?”
黄大人却丝毫不相让,只抓住一点挑衅着:“难道你觉得两万边城驻军就能守住边城吗?”
江婷道:“为何不能?”
黄大人叫道:“为何能?你告诉我怎么能?”
江婷说能是因为在原著里,驻守边城的是贺云琛,他领着贺家军和边城驻军以及城中百姓,苦守了一个多月,守到弹尽粮绝都没叫北戎人攻破城门。
如今他们为何不能守?
从北部四镇赶回边城只需三天时间,哪怕北戎人偷袭边城,贺云琛也来得及支援。
在场的人都不说话,只看着江婷和黄大人对峙着。
因为他们也很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要怪就怪那二皇子造反了,不得不把西北大营派回去平叛,这才叫北戎有了可乘之机。
面对黄大人的质问,江婷勾唇一笑,指尖扣了扣桌子,道:“我说能就能。”
黄大人简直气笑了,“你未免也太大放厥词了。”
江婷道:“可还记得去年,是如何靠九千精锐抵御住三万北戎大军的?”
一些经历过那场大战的武将都神色一凝。
江婷接着道:“如果我能证明,靠两万边城驻军,就能守住边城,是不是就能派贺家军去北部四镇与贺指挥使汇合了?”
这时神威大将军沉声道:“你说得不错,你要如何证明?”
江婷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请诸位大人移步城外,下官将为各位演示一下——炸弹的威力。”
经过一年的改良,她终于把炸药包升级成了炸药,威力更大,但产量比较低,需要搭配着炸药包一起使用。
非常适合用来进行大规模作战,尤其是守城的时候,从城楼上往下丢,事半功倍。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闻过贺家军炸药的厉害,去年在收复北部四镇的攻防战中,它横空出世,把北戎人吓得闻风丧胆,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大家还以为那是贺云琛的独门武器,贺云琛不交出来,也没人敢去找他要,有人曾私下里想复刻,却总是不得要领,弄出来的东西甚至把自己人炸死了。
如今竟然能亲眼看见这传说中的神秘武器,大家纷纷激动起来,紧跟在江婷后面。
黄大人没办法,只能暗自咬牙,也不知道江婷到底会拿出什么东西来。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到了一处荒原上,江婷指挥着士兵们搬来一些石头垒起来,而后把炸弹放在底下。
“都退后,再退,退退退。”
她指挥着大家伙离远点,免得被炸弹炸伤。
众人纷纷后退,一直退到了百步开外,都快看不见那个石头堆了,哪怕是最好的弓箭,在这么远的距离,也失了准头。
黄大人不满道:“江大人,你故意让我们瞧不清,莫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吧?”
江婷闻言看向他,“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在这儿站着别动,其他人后退。”
“你……”黄大人捏了捏拳头,硬气道,“在这儿站着就站着,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超出了视线范围之外就能隔空伤人的东西存在。
他断定江婷是在故弄玄虚。
待大部分人都退到安全距离后,江婷这才走过去,点燃了引线,而后扭身拔腿狂奔,迅速逃离爆炸范围。
最开始是没有动静的,引线燃烧得不快。
众人屏息以待,有的甚至开始怀疑这炸弹是不是失败了,咋没动静呢?
“江大人,怎么没动……没,啊啊啊!”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江婷赶紧捂住耳朵,远处一瞬间尘沙飞扬,满天狼藉,被炸碎的石块到处飞溅,似乎一瞬间变天了一样。
众人只觉得耳朵一下嗡嗡作响,弓着身子抱着脑袋睁着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满脸恐惧,一些细小的石屑甚至飞到了他们头上身上。
待那阵耳鸣过去后,众人却回不过神来,双腿发软直打摆子。
虽然很多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但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面对炸药,人类的力量太渺小了。
而江婷则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才大叫道:“哎呀!黄大人!你怎么晕了!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104章锁了七八次,最后大战一天,我胜利了……现在的就是最初版本
第107章 纸短情长
◎风雪夜归人◎
黄大人自然是被炸弹爆炸的冲击力给震晕的。
他离爆炸的地方最近, 还未出爆炸范围,直接被那突然的一声巨响和爆裂开来的石堆给吓得魂飞魄散。
他全身僵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能硬生生站在原地,瞪大眼看着那如地狱降临的碎石尘沙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紧接着, 他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气浪直接将他掀翻,飞过来的无处可躲的石块一股脑砸在他头上身上。
而后他就只觉眼前一黑, 直接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好久,他终于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迷迷糊糊费劲巴拉地睁开眼, 就见几十张脸挤在一起盯着他。
这些人脸上有的担忧,有的忧愁, 有的竟然在憋笑?
“黄大人, 你可醒了!”
“你先别动, 先让军医检查下你的腿。”
他的腿?
黄大人一惊, 忍不住动了动腿, 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
“啊——”
他忍不住弯腰坐起来就要去查看情况, 没曾想一阵天旋地转,他狼狈地倒了回去, 全身都痛, 痛得满头大汗。
他这是咋了, 他被鬼打了吗?
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对方语带笑意, 施施然道:
“黄大人感觉如何?脑子可还清楚?你脑子被砸了下, 实在万幸没出好歹。”
什么?什么叫没出好歹?
他侧过头, 看见江婷迈着步子走过来, 笑盈盈地看着他,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这个姓江的害的!
他怒不可遏,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指着江婷,“你,你想谋害本官!”
“黄大人此言差矣,我方才已经极力让大家退后了,你自己不退伤着了如何能怪我?其他大人也没事啊。”
这时军医突然捏了下黄大人的腿,痛得他一阵惨叫。
军医道:“黄大人,您的腿骨折了,你先别动,我们为你包扎。”
黄大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更疼了,他好端端的,腿居然被自己人给炸断了!
他堂堂一个督军,居然被自己人给害了!回了京城他铁定要被笑掉大牙。
他怨恨地看着江婷,但江婷却没理他,而是和其他官员笑嘻嘻地讨论着方才的炸弹。
“如何,各位大人,这一枚炸弹,可能抵得上一百个将士?”
见识到了炸弹的威力后,在场的武将都夹紧尾巴谨慎道:“何止一百,就是两百个都抵得上啊!”
“太可怕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东西!”
“江大人,这就是你们贺家军的秘密武器吗?!”
黄大人离炸弹百步开外,居然都被伤成了这样。
这要是丢进北戎军里,一下炸死几十人肯定不在话下。
江婷含笑道:“正是,我们指挥使大人临行前特意将这些炸弹托付给我,命我留守边城,可惜的是这东西太难造出来了,目前我们手里只有十来颗。”
她看了一眼正哎哟哎哟惨叫着被军医抬上担架的黄大人,意有所指道:
“但有了炸弹,再加上两万边城驻军,守住边城四五天是不难的,到时候贺家军和丹东大营的援军就能及时赶来了。”
武将们连连点头,不由地对江婷说的话信服起来,神威大将军也被说服,道:“那便依你的意思,派出八千贺家军去北部四镇,剩下两千留守城中。”
江婷闻言拱手抱拳,铿锵有力地应道:“是!大将军!”
江婷这次直接将炸弹拿出来给大家伙儿展示,也是有她的打算的。
既然她能弄出炸弹来,四皇子同样也能,所以她藏着掖着也没用,那还不如大大方方拿出来展示,趁着边城的武将们和京城来的督军们都在的时候,叫大家都知道,这是贺家军营的武器。
到时候四皇子的炸弹一出,旁人也很可能会认为是贺云琛进献给四皇子的,从而把他和四皇子看做是一派。
这样的话,四皇子要是对贺云琛下手的话,难免需要顾忌一些。
从边城回到贺家军营后,神威大将军正式下令开始调兵遣将,贺家军营几乎全营出动,只留一些老弱病残留守。
九成的粮食和吃食全用牛车载着,跟在大部队后面,火头营也出动了所有腿脚齐全的火头军。
此次出征可以说这两年规模最大的一次,因此次大郢面临内忧外患,而北戎也几乎是想拼尽全力啃下边城这块硬骨头。
只要北戎占领了边城,那连带着边关的数个城镇和不远处的兴州,以及曾经的回鹄如今的回州都要进入北戎人的口袋。
自此中原以北的大片国土都要沦陷。
四皇子是末世来的穿越者,他没有什么领土的概念,他自信自己如今将边城拱手让出去了,待他登基后,又可以夺回来。
行于茫茫草原上,温暖的冬阳洒下来,路边的薄雪尽数融化,露出被霜打了的枯草。
那金灿灿的阳光倾泻在远处的雪顶上,叫江婷想起了去年冬天刚收复北部四镇时,贺云琛曾带她去看的日照金山。
不知不觉又要到一年了。
如今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要打就要趁着现在打,待天气再冷些,就不适合和常年生活在北边的北戎交手了。
江婷问李泽和孔潇道:“你们是愿意随我留守边城,还是随大军去四镇?留守边城以防御为主,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出去正面迎敌,但去了四镇,也有更多表现的机会。”
李泽闻言叫道:“师父,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把战功看得比你还重要的人吗?我当然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江婷嗤笑一声,“到底谁保护谁?”
她又看向孔潇道:“你呢,要去找赵轻鸿吗?”
孔潇摇摇头,坚定道:“我是你的亲兵,自然是跟着你。”
江婷笑道:“成,那你们两个都跟紧我,哪怕留在边城,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边关上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人脸,林同知领着八千将士前往北部四镇,而江婷和胡同知则领着两千将士到了边城。
如今是备战状态,边城已经不许百姓再随便进出了,每日城门只开一个时辰,非必要不出城不进城,进出都要仔细搜身。
一些游商和胡商还有家在外地的人排着队等着离开边城,但边城本地的百姓倒还稳得住,毕竟大郢和北戎京城打仗,他们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他们祖辈都生活在这儿,又是大冬天的,往哪儿跑?
跑出去要是遇见了暴风雪或是遇见了北戎人,死在半路上也很有可能。
江婷自然还是住在贺家别院里,其他将士们住在城中大营,距离上次试爆炸弹后,已经过去了七天。
黄大人的伤恢复得如何江婷不知道,但她知道他肯定写信回京城找四皇子告状了。
她还专门前往黄大人的住处,“好心”地探望他。
黄大人瘫在床上,一见江婷就感觉一阵恐惧,哇哇叫着叫她滚。
他不光腿摔断了,还被砸出了脑震荡,又晕又吐,全身多处淤青和擦伤,总之是把人生这几十年最高兴的事都想了一遍,也笑不出来的程度。
江婷哈哈笑着,笑盈盈关切他几句,留下了一堆礼物,可谓是做足了面子功夫,叫人挑不出错来。
到了边城后,她收到了从北部四镇送回来的军书,夹带着一封贺云琛的亲笔信。
军书是贺云琛口述,亲兵代笔的,写的都是北部四镇的军情和一些战事分析,与送去给大将军和督军看的别无二致。
而亲笔信则是贺云琛亲自封口的,被斥候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摸出来递给江婷。
“江大人,这是指挥使大人特意叮嘱,只能由你启封的信。”
斥候一脸严肃,显然是把这信当成了什么军情机密文件,一路小心保护着。
江婷被他的态度弄得也严肃起来,莫不是贺云琛遇见什么难事儿了。
她接过信来道:“好,辛苦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斥候拱手退下,待屋里没人了,江婷这才小心地剥开封蜡,抽出信来凝神一瞧。
她只看了一眼就唰地一下把信叠了起来,表情也略微僵硬了。
这小子,开头就是“吾爱婷婷”,吓得她都不敢想后面有多羞耻。
她左右瞧了瞧,做贼一样去把门关紧了,这才回头坐着继续看。
还好贺云琛也不像是能写出多羞耻东西的人,他在信里详细写了自己出征这一路的情况,写了北部四镇如今的局面,还写了自己吃得怎么样,穿得怎么样,什么时候会想起她什么的。
江婷看着看着,忍不住露出笑来。
她也甚是想他。
既然收到信了,那自然是要写回信的,可这信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了,那就只能她亲自写。
她在书案后面坐下,铺好纸张开始研磨。
往日里她批复军务,都只写几个字即可,尽管贺云琛曾手把手教她练过字,还是改变不了她写其他字,写得像狗刨的一样。
她突然紧张起来了。
她拿起笔想了想,开始写,却总是觉得不对劲,这笔这手都完全不听她的使唤一样。
写着写着写错了,重来,不小心晕染开了,重来,滴上墨水了,重来!
她奋战了一叠纸,竟没有一张成功的。
再加上大郢的字非常不好写,字体复杂,让江婷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弱智,真是比打仗还累。
最后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写了,还不如给他做点吃的捎过去。
但不写贺云琛会不会生气,失望,伤心呢?他那小家子性子。
最后江婷鼓起一口气,拿着笔非常非常慎重,又搞了半天才写道:
纸短情长,吻你万千,多保重,等你回来。①
最后,她又画了一个亲亲的表情,这是贺云琛见过的,他能看得懂。
她写好后将信晾干塞进信封封口,这才觉得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去厨房给贺云琛准备吃的。
当天斥候就带着军书和信以及一些包裹返回北部四镇。
夜里,江婷靠在床头,忍不住又拿起那一叠厚厚的信纸翻阅起来。
她的心有点乱,总有一种要发生什么的感觉,莫不是四皇子要动手了,但她分明早就做好应对准备了。
贺云琛的字写得很好,读起来让人慢慢地沉浸进去,她的心逐渐平和下来,读着信就好像他真的在她身边一样。
又过了几日,边境终于传来加急军情,一直在四镇外面徘徊的北戎大军开始动了,于昨夜派出小股骑兵从侧面包抄,意图火烧贺家军的营帐,但被巡夜的人及时发现。
战争一触即发,接下来的日子里,军情书像雪花一样飞进边城。
而边城也进入了紧急状态,全面关闭城门不允许进出,神威大将军府被改成了临时指挥部,所有五品以上的武将都住进了大将军府随时待命。
而私底下,来往于贺云琛和江婷之间的斥候也每三日就将他们的信送达对方手里。
江婷在等,等四皇子动手,但一切都风平浪静,边城笼罩在一股低压中。
北戎大军集中进攻北部四镇,贺家军的两万将士对上北戎的十万大军,胜算很少,神威大将军急调回州的丹东大营前去支援。
不出他们所料的是,北戎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当大郢的大军向北部四镇汇聚而去时,紧临边城的兴州和回州等于是防门大开。
就在北部四镇的战事僵持之时,五日后,边城又收到急报——一支五万人的大军从回州往边城来了。
丹东大营的大军已去北部四镇支援,留守回州的仅剩五千人,迅速被敌军撕裂了口子,他们只能仓皇往边城方向撤退。
上座上,一身威武的黑色铠甲,头发花白的神威大将军气得不轻,指着从回州逃回来的武将骂道:“这么多敌军靠近,你们为何现在才发现?!”
回州武将低垂着头半跪在地上:“属下知罪,实在是那些回鹄人狡诈多端,他们很熟悉当地的地形,甚至扮作普通百姓,分成小股小股从深山里摸出来。”
这五万大军,有一半是北戎人,一半竟是回鹄王庭的旧部,当初回鹄被攻陷后,他们就投靠了北戎去。
江婷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一屋子的武将为当前的情况吵得天翻地覆。
她的官位低,没什么发言权,她琢磨着,心想原来这就是四皇子的打算吗?
但也不对啊。
怎么不是冲贺云琛去的,而是冲边城来的?
虽说原著剧情确实是边城沦陷,但贺云琛此时并不在边城中。
四皇子莫不是想要找理由将贺云琛调回边城?
江婷摸摸下巴,冷不丁地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黄大人。
黄大人最近都在养伤,督军的事儿都交给了另一位京城来的大人去干,这两日他好不容易好点了,这种重要的场合他再不来就说不过去了。
结果他一进门,就见到江婷这个煞星正坐在门口。
他看见江婷就一阵腿疼,只能强装镇定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江婷微眯眼打量着黄大人,如果四皇子真要把贺云琛调回边城的话,那应该会借助黄大人的手吧?
黄大人接收到江婷的眼神,背后一凉,不知道这个小煞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群武将商量了半天,最后也没办法,只能让回州的将士全部撤回边城,全力守住边城。
只要撑到北部四镇的战事结束,贺家军和丹东大营的大军赶来支援,那便可解边城之围。
这就需要两个前提,一个是边城能够守住,二是北部四镇的大郢军队能够胜利。
分配了任务的武将们都急匆匆地离开了,但大将军却将江婷单独留下来,将城楼上的指挥使交给了她。
江婷受宠若惊道:“交给我?”
神威大将军沉声道:“是,这是云琛的意思,他昨日写信回来,特意交代了这件事。”
他伸手拍了拍江婷,“云琛很信任你,我也信任他,你也有这个实力,望你不要推迟。”
这是一个摆在江婷面前的大好机会,只要这次顺利度过难关,江婷未来的晋升之路将会顺利太多。
但江婷对官职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这是贺云琛的意思,那她就应下吧。
从神威大将军府出来,她瞧见不远处的街道上行过一些马车,那是边城中的富人,准备举家离开了。
虽然现在出城有很大风险,但留在边城局势也不乐观。
真等北戎大军来了,那就更出不去了。
“走,去城楼上。”
江婷翻身上马,孔潇和李泽也连忙跟上。
江婷笑道:“怎么样,怕不怕?马上北戎就要兵临城下了。”
孔潇沉声道:“不怕。”
李泽嚷嚷道:“怕就不是男人!”
北戎意图以围攻边城来逼大郢放弃北部四镇,但北部四镇是贺云琛和众多的将士在去年花了多大劲,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才收复的。
怎可再拱手让人?
江婷拍了拍马背,“那就行,随我来!”
城中的气氛明显绷紧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街变得冷清起来,小摊小贩基本不再瞧得见,商铺里也没什么客人。
家家户户都躲在家里,祈祷着这场战争尽快过去,祈祷着大郢军队的胜利,祈祷着将士们的归来。
江婷到了城楼上后,见一些百户已经领着人在修整城墙了。
往日里城楼上只有巡逻的人,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把一些风化了的地方修补好,把弓箭长矛滚石投石车松油等武器搬上城楼。
而火药和炸弹都保留在驻守边城的两千贺家军的手里。
神威大将军的命令一下,江婷在众人眼中的地位就变了,她如今就相当于大将军的副将,除了大将军,其他武将都要配合她的命令。
在江婷的安排下,城中将士备战得很快,但北戎大军也来得很快。
三日后,北戎和回鹄的大军就兵临城下,正式向边城发起进攻。
但边城也早有准备。
北戎先派出军队试探边城,边城驻军便先使用传统的手段守城。
在城外挖陷阱,叫冲杀上来的第一批北戎军跌入陷阱惨叫不已,再用长箭射杀涌上来的北戎军队,用滚石和投石车将爬上云梯的敌军砸下去,从上往下倒油,再丢火把下去,让北戎军翻滚着葬身火海。
战争是十分残酷的,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心慈手软。
城下几乎尸堆成山。
而守城的将士们也可能叫北戎军的长箭射杀,从城楼上跌落下去,或是迅速被城墙上的军医抬走救治,其他人赶紧顶上他的位置。
但随着敌军的不停进攻,边城的守卫也日渐吃力,武器和粮食都有限,北戎军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波一波涌来。
还有更多的北戎军翻越漠金山,从回州进入大郢,向着边城而来。
没办法,江婷只能下令开始用炸药包。
炸药包和炸弹都有限,一旦这两样武器用完,那就真的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炸药包和炸弹一加入战场,几乎是瞬间改变了战场上的局面,北戎军被吓得魂飞魄散,在巨大的爆炸声和满天的生石灰中失了分寸,到处逃窜。
他们有的被当场炸死,有的被人群和马蹄踩死,有的被炸断了胳膊腿,有的直接被吓疯了。
但胜利是短暂的,只要炸弹用完,江婷等人就只能出城以肉/身迎敌。
边城将士足足守了十天,这十天里北戎和回鹄几乎发疯了一样倾尽全力进攻,在炸弹和炸药包投掷的间隙,北戎人甚至靠人海战术爬上了城墙,尽管被城楼上的守城军尽数斩杀,但依旧叫边城的将士们陷入一种低迷的感觉中。
似乎城破是早晚的事儿。
不光是边城,北部四镇的情况也不乐观。
贺云琛和丹东大营的指挥使都被困于北部四镇赶不回来,而朝廷的援军更是没影子。
但比起原著情节来说,他们现在的情况会好点。
原著里,贺云琛孤军驻守边城,外部没有援军,内部弹尽粮绝,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如今的边城,粮食是不缺的,贺云琛他们从北部四镇抽身出来后,还能赶回来支援,倒也不算山穷水尽。
神威大将军和江婷紧急安排刺史等文官趁夜从地道里出城。
黄大人闷不做声地走了,另一个督军和刺史叫着要与边城的百姓和将士共存亡,结果被神威大将军的亲兵直接敲晕抬走了。
江婷一身黑色铠甲,甲胄已出现裂纹,她身上都是血迹,深蓝色的衣服被染得发黑,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血。
连续三日的守城战让她面色疲倦,但神色却不失坚毅,她沉声道:“大将军,你也撤退吧。”
神威大将军平静道:“不,百姓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要相信云琛他们能赶回来。”
江婷闻言忍不住鼻子一酸。
由于边城被围,北部四镇的战事也焦灼,双方的传信几乎中断,城中的消息出不去,外面的消息进不来。
她已经好些天没有贺云琛的消息了。
天逐渐黑了,又击退了一波北戎大军的进攻后,看着城楼下的敌军如潮水一般退去,城墙上的将士们终于松了口气,歪七倒八地靠坐下去,喘着气喝水,吃干粮,擦拭脸上的血迹或是包扎伤口。
城楼上点燃巨大的风灯,将士们开始收拾战场,将敌军的尸体从城楼上丢下去,将自己人的尸体抬进城里放着。
城墙上满是箭孔和被刀剑砍伤的痕迹,地上的污血被冻住又被踩化,黏糊成一片。
“给,喝一口暖暖身子。”
边城驻军中的一个四品武将提着热酒过来,给周围的将士们一人分了两口。
江婷也不嫌弃,笑着接过来,仰头倒进嘴里,热乎乎的酒入喉,整个胸口都烧了起来。
她把酒坛子递给旁边的李泽,踢了他一脚,“起来喝酒。”
李泽正累得抱着自己的武器靠着墙壁呼呼大睡,被踢了一脚醒了后,他迷糊睁开眼,叫道:“啊!下雪了!”
将士们抬头看去,在风灯的映照下,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大家的肩头,北风一吹,雪花纷纷扬扬,像是冬夜里的精灵。
站在城墙上远眺,还可以看见不远处驻扎的北戎大军亮着灯的营帐。
“来,喝!”李泽捧着酒坛子,咕噜咕噜喝干了最后几口,他站起身来,看着夜空正想豪言万丈几句,突然,他眼睛直直地看着远方,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他这一嗓子叫城墙上的将士们都惊醒,还以为敌军趁夜偷袭来了,纷纷撑着疲惫的身子抓起武器准备迎敌。
江婷也爬起来往下一看,她眼神好,能更清楚地看着一队人纵马疾驰而来。
他们一身黑衣,手握武器和火把,从北戎的包围中冲杀进来,一路收割着敌军的人头,以摧枯拉朽之势撕开一个口子,直冲着城门口而来。
将士们惊慌失措道:“他们来了!怎么办!”
江婷却是眼神一凝,拳头狠狠砸了下城墙,激动道:“快!开城门!是贺云琛他们!”
“什么!”其他武将大叫着,“真是贺指挥使?!”
江婷拔腿就往城楼下跑,“快!别叫后面的北戎人跟上来了!弓箭手掩护!”
只见贺云琛一行人如一柄利剑,刺透风雪和长夜,眨眼间就到了城门外,而身后不远处正是紧追不舍的北戎人。
贺云琛正准备用绳索顺着城墙爬上城楼,突然嘎吱一声巨响,如巨兽低吼,厚重的城门应声而开。
紧接着,城楼上洒下漫天箭雨,硬生生拦住了身后追击之人的步伐。
城门开了一个足够两人通过的门缝,贺云琛一点不犹豫,策马便狂奔而入,紧接着城门又被重重地关闭上。
“嘭”的一声,城中的守卫都大松一口气。
众人打着火把看向这于雪夜中奔袭而来的人,那高大的男子一身染血的盔甲,头发凌乱,俊颜脏污,坐于马上,脊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亮得惊人。
他定定地看着那举着火把站在守城军前面,冲着他笑着的人。
“终于等到你们了,都没事吧?”
江婷淡笑着说着,尽力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绪。
谁能知道她现在有多想贺云琛,多想马上扑上去抱住他。
她颤抖着睫毛,两人不过是一个月没见,怎么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又开口道:“怎么了?不冷吗,快进城洗洗热水澡,吃点东西,下马吧。”
贺云琛闻言做了个手势,身后之人都随着他翻身下马。
而后他呼了口气,突然大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江婷搂在怀里。
江婷一下有些发愣,连忙把火把举高。
贺云琛紧紧搂着她,声音有些哽咽道:“真好,你没事,你没事……”
【📢作者有话说】
①摘自周总理写给他夫人的信
每天在学校当牛做马的我呜呜呜
第108章 江婷全面掉马
◎你这个女扮男装的北戎奸细◎
他的胳膊如铁臂, 叫两个人的胸膛紧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江婷心里微怔,空闲的那只手反抱住贺云琛,忍住内心的酸楚轻声道:“我没事, 我好着呢。”
她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先放开好吗?”
李泽和孔潇对视一眼, 立马走上前, 孔潇接过江婷手里的火把,李泽则是大叫一声:“参见指挥使大人!”
此刻大家都心情激荡。
守城的将士苦守十几日, 终于等来了外面的人,仿佛是黑暗中迎来了生的希望, 而贺云琛一行人则是终于放下了提着的心, 看来边城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要好很多。
这种时候,不光是贺云琛和江婷, 其他将士们也搂抱在一起互相拍着肩膀, 一群大老爷们忍不住红了眼眶。
如此江婷两人也不显得突兀了。
城中的贺家军们听见李泽这一嗓子, 连忙条件反射般单膝跪下, 叫道:“参见指挥使大人!”
这是他们的指挥使, 是只要他在, 贺家军就不会倒下的男人,而今他于雪夜中归来, 所有的将士都精神一振, 这说明了他们不是被抛弃的人!
江婷推了一把贺云琛, 贺云琛终于收起情绪,不着痕迹地伸手触摸了一下江婷的脸, 确认她是真实站在自己面前的, 这才转过身来, 沉声道:“都起来吧。”
将士们皆站起身来, 目光灼热地看着他。
这时,边城驻军的统领匆匆跑来,他见了贺云琛,发出粗狂的大笑声来,伸出拳头捶了捶贺云琛的胸口,又一把给了贺云琛一个熊抱。
“你小子可算来了,哥哥就知道你能行,北部四镇那些狗娘养的北戎人咋样了?你有没有把他们……诶,贺老弟你咋了?”
他赶紧扶住脚步踉跄了一下的贺云琛,见贺云琛略微皱眉,额头一片冷汗。
“你受伤了?!”
旁边人闻言连忙围过来关切道:“大人怎么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啊!?”
江婷也神色一紧,赶紧挤过来查看贺云琛的情况。
贺云琛摆摆手道:“没事,就是旧伤犯了,吴哥,你方才那一拳正好砸伤口上了。”
驻军首领闻言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道:“怪我怪我,你们这一路赶回来累了吧,快,送贺大人回府歇息!”
说罢他又问贺云琛的亲兵,“你们大人怎么伤的?”
亲兵连忙回道:“大人和北戎十六部的王子巴图鲁交手,巴图鲁打伤了大人,但大人也斩杀了巴图鲁。”
周围人闻言倒吸冷气,“巴图鲁死了?”
北戎王庭最厉害的王子死在贺云琛手下了?
驻军首领眼冒精光,恨不得抱住贺云琛狠狠亲一口。
“老弟,你太强了!巴图鲁都被你弄死了!咱们马上就要胜利了!”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将士们也忍不住欢呼起来。
只有江婷不动声色地扶住贺云琛,道:“我先送贺大人回去了,吴大人,这里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驻军首领沉浸在满天狂喜中,根本没有留意到贺云琛随着江婷离开的脚步有多沉重,而其他亲兵也满身疲惫,被人带去歇息了。
李泽和孔潇跟在江婷二人身后,李泽伸手帮忙扶着贺云琛,孔潇则是帮忙提着灯笼。
四个人上了马车,李泽驾车迅速将他们送到了贺家别院。
贺家的下人突然见贺云琛回来了都惊讶不已,连忙去准备热水和吃的。
江婷也累了一天,浑身血污,但她还是坚持着先查看贺云琛的伤口。
李泽和孔潇退出去将门带上,江婷这才道:“还有哪儿伤了,脱了我看看。”
贺云琛瘫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都是小伤,没事,就是累了,没大碍。”
他领兵与巴图鲁在雪原上大战三天,追着巴图鲁跑了几百里,最后终于将其手刃于剑下,为他兄长报仇雪恨。
这还多亏了这一年里他经常和江婷互相切磋,让他的武艺也精进了不少,曾经他与巴图鲁交手过,双方只能打成个平手,这次却是直接将巴图鲁打得连连败退。
但杀了巴图鲁后,他来不及喘息一口,就不眠不休地往边城赶。
这一路上他都提着一口气,强烈的念头支撑着他,待拥抱到江婷的那一刻,他才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被一下抽空,连日的伤痛疲惫和担忧排山倒海地袭来,哪怕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
江婷怀疑地看着他:“我不信,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贺云琛露出一个淡笑来:“等会不是要沐浴么。”
他摊开双手,温柔道:“过来。”
江婷摇头:“会碰到伤口。”
“不会。”贺云琛坚定道,“来。”
江婷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忍住内心的渴望,慢慢地上前蹲在他面前,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贺云琛俯下身子,胳膊一用力就将她提了起来按在自己腿上。
江婷松开手,摸了摸他脸上的胡茬和眼底的青黑,心疼道:“你就不知道歇会儿再回来吗,你要是猝死了,你叫我怎么办?我可不会给你守寡,我肯定找十个八个年轻男人来伺候我。”
贺云琛轻笑,眼里荡着柔和的光,他把江婷拥入怀中,头枕着她的肩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急于赶回来吗?”
江婷道:“你以为我要死了吗?”
贺云琛的笑慢慢淡下来,眼底浮现冷意,道:“对。”
“真的假的啊?不早跟你说我没那么容易死么。”
贺云琛道:“因为有人给我传了假消息。”
江婷一惊,坐直身子看着他,思绪一转就明白了,“是四皇子的人是吗,故意阻断我们的传信,再让你以为我身处险境,逼你回边城救我。”
贺云琛点头,深深地看着她。
江婷道:“你虽心有怀疑,却也还是忍不住赶回来了。”
“嗯。”
江婷笑道:“那你可要看仔细了,看看我少了一根汗毛没?”
贺云琛的眼眸沉静幽深,又似万千星火聚于其中。
他轻轻垂头,用干裂的唇碰了碰她的唇,复又离开,“没有。”
江婷叹了口气,抚摸着他的脸,“他真是善于拿捏人心,那你赶回来了,北部四镇的情况如何?”
贺云琛淡道:“巴图鲁死了,剩下的北戎军不足为惧,我留下了赵轻鸿,再加上有丹东大营的指挥使在,胜算很大。”
江婷道:“所以我们只要撑到他们结束了北部四镇的战事,就能来支援我们了。”
“对,这还多亏了我们自己种的粮食和你的火药,才能撑这么久。”
他用额头抵住江婷的额头,闭上眼道:“真的谢谢你。”
江婷轻声道:“好了,抱够了吧,你腿不麻我屁股都硌疼了,快洗洗吃点东西,再让军医给你好好看看伤口。”
贺云琛乖顺地松开手,江婷这才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胳膊,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我去催催他们。”
很快下人就送来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两个人分别清洗干净自己,裹上厚厚的大氅。
军医早就守在了贺云琛的门外,待他洗好后就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军医走后,贺云琛一声不吭,在屋里缓了好久后才推开门,他慢慢走出来,却见江婷正双手笼在袖子里站在屋檐下。
头顶上橙红的灯笼投下一片暖光,映照得江婷的脸庞柔和而瘦削。
她瘦了好多,哪怕裹在大氅里都显得身形有些单薄。
听闻动静,江婷回过头来粲然一笑道:“好啦?吃饭不?”
贺云琛走过来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冷么?”
江婷搓了搓有点冻僵的鼻子,继而伸出手,“等你啊,还有就是看雪,你看,好大的雪。”
雪花被寒风卷进来,落在江婷掌心,她抬高手,把雪花洒在贺云琛头顶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我们那个世界从来不下雪,所以我很看雪,但是我们有一句话,你想不想知道?”
贺云琛下意识问:“什么话?”
“冬雪吹满头,也算共白首,但鉴于你是病人,我就不要求你陪我去雪地里转一圈了。”
贺云琛一怔,随即露出笑来,听她这样说,他倒是不忍心抬手拂去她头上的雪了。
江婷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道:“你洗干净了吗?”
“嗯?嗯。”
“从里到外?”
“嗯……?”
江婷狡黠一笑:“那你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贺云琛顿时脸一红,他支吾道:“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在这儿等我的吧?”
江婷正色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是关心你,让我检查一下啊。”
她伸手勾住他衣领往自己面前一扯,踮起脚来从上往下往他的衣领里看,模糊中只能看见他胸前缠着的纱布,还有那若隐若无的紧实的腰线。
贺云琛靠在柱子上,窘迫道:“好了吧?”
江婷满意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好了,走,去吃饭。”
她拽住贺云琛的手往饭厅走,走着走着她突然顿住脚步,轻声道:“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贺云琛神色顿时警惕起来。
他知道江婷的警觉性异于常人,但他也不弱,若是连他都没察觉,只能说明对方要么是离得远,要么是隐藏得太好。
江婷抬起脚步,率然一笑,“管他的,这城中好多的探子,他们要探就探,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饭厅已经备好了简单却丰盛的饭菜。
如今正是封城时期,加上是在隆冬时节,就连神威大将军都带头节衣缩食,城中百姓们更是勒紧裤腰带生活,是以贺家别院里的肉菜也不多。
尽管如此,厨子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尽量把饭菜做得好吃。
江婷和贺云琛在安静又温馨的场景中,很快吃完了这顿饭。
吃着吃着,江婷已经困得不行,脑子差点砸碗里去,她赶紧抓紧时间刨了几口,填饱肚子后洗漱一下就回屋爬上床躺着。
贺云琛在她身边躺下,扯过被子把两人都盖好,而后将她拥在怀里,静静地闭上眼。
屋里燃着炭盆非常暖和,贺云琛的怀里更是滚烫,江婷挣扎了一下道:“松开,太热了。”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贺云琛,见他闭着眼睛,呼吸浅浅,刮去胡茬的脸又恢复了从前的好看,只是同她一样,贺云琛也瘦了一圈。
他睫毛颤动着,眉头微皱着,显示出他心底的愁虑。
她忍不住凑过去,攀住他的肩膀,轻轻贴上去吸吮着他的唇,安抚道:“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贺云琛睁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江婷道:“睡不着?”
“嗯。”
他明明很困,但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充斥着无数的画面,心一直咚咚跳着,脑子非常精神。
江婷摸摸他的脸:“你在害怕?”
“嗯……”
他很怕史书上的事真的发生,很怕边城沦陷,他战死于此,那样的话江婷也逃不过,京城贺家更逃不过,边城的百姓和将士也逃不过。
江婷道:“没事,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话还是你之前教我的。”
她贴近他,把他搂在怀里,“别多想,好好睡觉,说不定明天就有好事儿发生了。”
她边轻拍着贺云琛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边眼皮不停地打架,最后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次日雪停了,敌军又重整旗鼓开始攻城了,贺云琛这次亲自披甲上阵,与江婷并肩而立,整个边城的将士在他们的调动下,一次一次地打退了北戎军的攻势。
有贺云琛坐镇,将士们气势大涨,百姓们甚至走上了街头帮忙搬运物资,救助伤员,帮忙生火做饭,清理路上的积雪等。
傍晚时候,北戎人终于退了,天上又下起雪来,大营里,将士们排着队在打饭。
谢宁也是留守在边城的人之一,他系着围裙拿着大铁勺,见了江婷几人走来,连忙挥手道:“江廷!过来这儿给你留好了!”
对于江婷吃饭能走后门这事儿,旁的人当然没有异议,甚至主动给他们让出道来。
江婷正要走过去端碗,突然孔潇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道:“江大人!不好了!”
江婷脚步一顿,问道:“何事慌张?”
孔潇眼神有点慌乱,在江婷耳边低声道:“大人,你睡的屋子被盗了。”
“什么?!”
这着实出乎江婷意料了。
居然有人敢偷她的东西?
不对,对方肯定不是简单的小偷。
她眼神冷下来,捏紧了拳头沉声道:“丢了什么?”
好在她没在房里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和贺云琛往来的信件她都是看完就烧了。
对方莫不是北戎的探子来刺探军情的,想到昨夜那跟在她和贺云琛身后的人,她忍不住猜测着对方的目的。
孔潇声音有点颤抖道:“月事带。”
江婷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月事带?
怎么会是月事带?
“没别的了?”
孔潇艰难地摇头。
贺云琛和李泽见江婷脸色难看,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连忙走上前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江婷看向贺云琛,那眼神让贺云琛心里一咯噔。
他正待继续问,突然又是一群人纵马而来,马蹄阵阵,对方眨眼间到了将士们跟前。
领头的是一个四品武将,平日里与江婷没什么交集,江婷对他的印象也就在神威大将军府里有过几面之缘。
原以为他是来代大将军传达什么命令的,谁曾想他伸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士兵上前,指着江婷大声呵斥道:
“把这违反国法军纪、女扮男装混入贺家军营,还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北戎奸细抓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揭穿
◎贺指挥使已经被妖女迷惑了心神!◎
武将身后的人得令, 立马气势汹汹地涌向江婷,这些人都是生面孔,不是守城军, 且个个脚步沉稳有力,身上气势不俗, 可见是有备而来的。
江婷只愣了一瞬, 下一刻眉峰一凌,手已搭在了腰上的短刃上。
她的思绪急速转动着, 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寻找着破局之策。
她的月事带被人偷走, 说明对方早就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
而对方选择在这守城的关键时刻爆出来, 毫无疑问……除了四皇子还有谁?
他先是挑起了这场战乱,又传递了假消息给贺云琛让其返回边城, 再故意揭露江婷的身份叫边城将士自乱阵脚。
按军纪和国法, 江婷死罪难逃, 而贺云琛也会受到牵连, 整个边城的防守很快会溃如散沙, 这时候敌军再一进攻, 攻破边城只是迟早的事。
所有的一切居然都在向原著靠拢。
四皇子他远在边城,居然如此运筹帷幄, 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江婷咬牙, 她绝不可能让四皇子的计谋得逞, 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想要她死,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还没来得及出手, 突然“铮”的一声, 贺云琛的问尘剑剑锋便挡在她面前。
贺云琛浑身气势低沉, 不见慌乱只见威慑, 他手中的长剑还没拭去上面敌军的鲜血,如今却抵上了自己人的胸口。
“退下。”
在贺云琛不容置喙的语气前,准备上来拿下江婷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武将瞪着眼睛叫道:“贺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妄想包庇她吗?!”
而这时,周围的人才从震惊万分的情况中反应过来,他们只觉自己幻听了一般,惊疑不定地看着江婷和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式。
这人说什么?
他说江婷是女人?还是个北戎人?!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他们看向江婷的眼神都变了。
那原本英气十足,雌雄莫辨的俊逸少年模样,莫名地多了几分女相,那挺拔高挑的身材莫名多了几分苗条,那清越的声线也莫名带了几分女人味。
但是只要一想到江婷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和行事的方式,还有她那强悍的实力,大家死活都不能把她和女子联系起来。
再有说她是北戎人,就更不太可能了,她为贺家军、为大郢、为边城付出了多少,她怎么可能是北戎奸细?
这实在太荒诞了!
“不,不可能吧?江大人怎么可能是女人啊!?”
“有什么证据啊!你少污蔑江大人!”
“我不信!不可能!”
“江大人不可能是北戎奸细!”
将士们群情激奋,怒火中烧,为自己的偶像被人污蔑而感到义愤填膺。
李泽和谢宁更是整个人都裂开了。
他们睁着眼,看看江婷又看看贺云琛,纷纷大吼道:“江廷不可能是女人!我与他在一个营帐住了一年多我会发现不了吗?!”
“少他娘在这儿胡说八道!你们是不是跟我师父有仇才污蔑他!”
“有种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凭什么乱抓人?!”
孔潇浑身冷汗直冒,如坠冰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江婷确实是女人。
江婷微微侧头看向贺云琛,贺云琛也回头看过来,他的眼神沉静如水却又暗潮汹涌,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下,皆暗自下定了各自的决心。
面对大家激动的情绪,武将却是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来。
他扬声道:“你们不是要证据吗?证据就在这儿!可认得这是何物?”
他一抬手,手中拿着一块厚厚的宽宽的长布条给周围人看。
将士们纷纷抬头看去,大部分人都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只有一些娶了媳妇的男子露出错愕又不可置信的的神情来。
武将道:“诸位可看好了!此乃女子的月事带,将草木灰装进去,在来月事的时候垫在身下,就可避免经血弄脏裤子,试问一个男人,他的房里怎么会有月事带这种东西?!”
此言一出,将士们都如遭雷击,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塌了一般。他们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向江婷,却见江婷沉默不语着。
江婷现在只在脑子里思考两件事,第一是该不该跑路,第二是如何跑路。
赖肯定是赖不掉的了,对方明显是准备了完全的证据准备把她的罪名钉死。
她和贺云琛联手,再加上李泽和孔潇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四个人加起来,或许能逃出去吧?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孔潇突然大步上前挡在江婷面前,毫不胆怯地抬头看着武将,大声道:“这位大人,你们弄错了!”
众人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孔潇身上。
武将皱眉道:“你是何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孔潇抬手一指月事带,淡然道:“我是江大人的亲兵,而你手上的月事带,是我的东西,我才是女子!”
说罢她抬手一把将自己头上的发带扯了下来,浓密的长发如云波一样散开,披散在了肩头。
孔潇微微抬着下巴,镇定道:“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是我,我父亲年迈,我没有大哥,弟弟不足十岁,我不忍父亲拖着病体还要上战场,是以扮作男子来了军营,月事带是我不小心落在江大人营帐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既然要抓人,就抓我好了!”
众人表情凝固,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炸得脑子都不太清楚了。
孔潇怎么会是女人?孔潇可是在去年入营的新兵中最刻苦,上升最快的几个人之一。
多少男人败于她手下,她怎么可能是女人啊啊啊!
但孔潇已经解开了头发,甚至一把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半露出胸口缠绕的裹胸布来。
她毫不畏惧道:“如何?可相信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
她不知道自己给江婷顶罪做得对不对,她只知道她想这么做,她应该这么做。
贺家军不能没有江婷,边城的百姓不能没有江婷,指挥使大人也不能没有江婷。
轻鸿……轻鸿还在城外,若是城中出事了,他也可能会陷入险境,无论如何,江婷现在不能倒下。
孔潇眨了下眼,敛下心中的哀意,轻鸿那么爱国爱民忠勇诚义的人,会理解她的吧。
武将都给她整懵了。
他气得连连发笑,好,很好,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又冒出来一个女扮男装从军的。
江婷一把扣住孔潇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眼中翻滚着怒意,低声道:“谁准你随便出头的?”
孔潇方才的动作太快,她都来不及阻止。
对方的目标是她,别说一个孔潇站出来,就算整个贺家军都是女人假扮的,她也逃不过。
这个人怎么这么傻,怎么就这么直接给她出头了。
江婷眼神复杂万分。
李泽和谢宁已经完全痴呆了,他们看着孔潇,欲言又止。
孔潇笑了笑,豁然道:“你以前也救过我一命,扯平了。”
她还记得当初她在从军的路上被几个流氓欺负,落入水中时,是江婷将她从河里捞了上来,她也记得刚入军营时,她们晚上饿得睡不着时,江婷从怀里摸出来几张从厨房偷来的,那还带着体温的饼子。
两年的军营岁月,她现在变强了,变得谁也不敢欺负了,却仍然把江婷视为自己最崇拜的人。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今日她不会后悔。
江婷吁出一口气来,沉声道:“你别去,我不会让你有事。”
李泽和谢宁也道:“对,你别去!去了就是送死!”
贺云琛更是握紧了手中的剑,不动声色挡在他们面前。
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武将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小小一个贺家军营里,果真是卧虎藏龙呢,不光军师是女人,连军师身边的亲兵都是女人,你们二人都是北戎的奸细,在营里相互配合来着?”
他继续呱呱叫着:“曾经的贺家军名震大郢,乃是无人不知的铁血之师,怎么几位前任指挥使死后,就堕落于此了?连营中混入了女人都发现不了,也不知道贺老将军当日是怎么教……啊!”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把长剑划破长空,直刺他的命门而来,武将吓得一个激灵,身子往旁边一倒,整个人狠狠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才避开了那锋利的剑锋。
贺云琛的问尘剑扎进后面的柱子里,剑身嗡鸣着,就像它的主人此刻一样的愤怒。
贺云琛缓步上前,在武将面前站定,冷声道:“你的话太多了,你岂配提我的祖父和父兄?”
怒气冲冲的贺云琛的亲兵连忙跑上去把问尘剑拔出来,恭敬地递回给贺云琛。
武将爬起来,冷笑连连,“好,贺云琛,还没到你呢,你倒是急不可耐护着她们了。”
他谨慎地退后几步,确保贺云琛不会突然暴起把他弄死,这才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来,展开高高举起道:
“诸位!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骗了!你们看这画像,乃是北戎曾经的左贤王!是不是与江婷有几分相似?!”
这画像该说不说,不知道是哪位神人画的,虽然简略,却很传神,眉眼几乎和江婷有五分相似。
“你们若是不信,有心去查查就能找到左贤王的画像,而这位所谓的江大人,她的母亲曾是王庭的汉人奴隶,她是正儿八经的北戎血脉!”
“还有你们的贺指挥使,他早就知道了此事,不光如此,他还刻意包庇,并与江大人有了首尾,他们狼狈为奸,视军纪国法于无物!”
“贺指挥使完全被这北戎妖女迷惑了心神,他意图勾引北戎通敌叛国!”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在收尾啦,我慢慢写,努力把结局写好不留遗憾,爱你们啵啵
第110章 下跪
◎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天色逐渐黑尽, 北风呼啸,将士们碗里的饭菜都慢慢冷却,但谁也没有胃口, 每个人的脸色在暮色中都晦暗不清。
“通敌叛国”四个字一出,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重罪, 是诛九族的大罪, 是大郢王法律令里最严重的罪。
怎么可能?
那可是贺云琛,那可是贺家军指挥使, 那可是贺家人!
他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但众人看着那北戎左贤王的画像,却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与江大人很相似。
这武将既然如此笃定, 而江大人却一直没有反驳, 想必事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武将看着贺云琛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得意道:“贺云琛, 你别乱来, 别忘了贺家人还在京城, 我今日若是死在这儿, 你家里人都别想有好下场。”
见贺云琛没说话, 他继续道:“圣上有令, 念在贺家几辈人劳苦功高,为国捐躯, 你又为大郢立下赫赫战功, 是以对你从轻发落, 只要你说你是受这妖女的蛊惑,就……”
他话还没说完, 贺云琛却突然打断他道:“不必了。”
武将一愣, 皱眉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贺云琛冷声道:“我没有受任何人的蛊惑, 她也不是什么妖女。”
他唰地一下拔出问尘剑来,吓得武将哇哇大叫连连后退:“贺云琛!你要做什么?!”
“你敢动我?你不管贺家人的死活了吗?!贺家军呢?你这些部下呢?!边城的子民呢?!你真要为一个北戎人而与整个大郢为敌吗?!”
贺云琛却是不答话,抬起了剑来。
他的亲兵惊叫道:“大人!不可啊!”
若是贺云琛现在把这武将等人杀了,那就没法儿和朝廷交差了,那就真的坐实了通敌叛国了!
江婷终是看不下去了,她现在心里有些无力感。
方才她觉得,她可以和贺云琛孔潇李泽他们杀出一条血路逃跑出去。
但现在她想到,贺云琛或许走不了,他不像她这么没有牵挂,他还有家人,还有贺家军的将士,还有边城的子民,他还有国恨家仇,他不能陪她一走了之。
她抬手抓住贺云琛的胳膊,迎着他的视线,示意他别说话。
贺云琛定定地看着她。
江婷走到人前来,扬声道:“诸位将士,各位同袍,我江婷,今日在此再称你们一次兄弟!”
见她终于开口了,将士们纷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些眼神中有痛苦,有迷茫,有期颐,却唯独没有把她当成北戎人的仇恨。
江婷扫视一圈后继续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因为我抵赖不了,我生父确实是北戎人,我也确实是女子,但我有一些故事想说与你们听。”
她顿了顿,“我母亲曾是边关一名普通的女子,在北戎入侵时被俘虏到了王庭成了奴隶,后又入了左贤王的营帐成了侍婢,但她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大郢,回到自己的老家。”
她半真半假地说道:“终于有一天,她趁乱逃回来了,却发现自己的亲人都死在了北戎人的刀下了,她痛恨北戎人,连带痛恨她肚子里的我。”
“可后来有一天她想通了,因为我不光是北戎人的后代,我身上还流着大郢的血,我生于大郢,长于大郢,我就是大郢人。”
“我女扮男装来从军,和孔潇的情况一样,家里没有合适的男子,我继父年迈多病,继兄生来就是个傻子,我若是不来从军,就要多交很多的赋税,那我全家人就要饿死了。”
“身为女子,谁愿意扮作男子在军营吃苦呢,谁不愿意像普通女儿家那样过着安宁的日子呢,但大丈夫保家卫国,女子也能出自己的一份力。”
“我们走到今天的位置,付出的努力,吃的苦,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为军营付出的也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
“试问,除了是女人这一点,我与孔潇,算不算一名合格的将士?”
算,当然算!
将士们纷纷在脑海中回答着。
甚至有的人想起了自家的难处,也忍不住深有同感,谁愿意来军营吃苦呢,不来就要交好多的赋税,谁又交得起呢?
两个女人,如此有孝心不说,还做得比男人还好,该羞愧的是他们啊!
她们二人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大家的事。
武将一听江婷的话,冒着被贺云琛砍死的风险,不怕死地大叫道:
“大家不要被她蛊惑了!妖女最擅妖言惑众!她表面上为你们好,为你们做了很多事,实际上就为了自己的升迁!”
“她爬得越高,就越容易掌握咱们军营的机密,越能帮到北戎!她心思缜密,居心叵测,你们都入了她的套了!边城如今落得这领地,都是她害的!”
贺云琛闻言怒气翻滚,提剑就要上前,亲兵见状连忙扑过来死死抱住贺云琛的腰。
“大人!大人不可啊!大人息怒啊!”
贺云琛握紧剑柄,眼中杀意浓烈,若是四皇子如今在他面前,怕是下一瞬他就要一剑劈过去了。
李泽和孔潇等人也气得胸口呼哧呼哧直喘气,恨不得把这王八蛋大卸八块。
江婷看向那武将,冷声道:“这都是四皇子教你说的?你可真是他的一条好狗。”
武将闻言脸色铁青,咬牙道:“你逞口舌之快有何用,敢做不敢当吗,此番随我前来的二十位将士,皆是高手,再加上这么多将士,任凭你插翅也难逃,还不束手就擒,免得连累旁人!”
江婷勾唇一笑:“哦?都是高手?高手不上阵杀敌,专干些捅自己人刀子的事,也配叫高手?”
“你!”
江婷又道:“敢做不敢当?我何时不敢当了?行,只要不牵连贺家军和其他将士,你把我抓走吧。”
李泽等人闻言都急了,“江廷!”
“师父!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
江婷扭头冲他们安抚一笑。
就这些人,还困不住她,她半路逃跑便是,若是在京城见到四皇子了,她还能考虑下把他的四皇子府都给他炸了。
江婷沉声道:“如今北戎和回鹄兵临池下,边城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将士们和百姓们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贺云琛,让他留下,留在他该在的位置。”
“而我,可以奉陪你们玩到底。”
她伸出手,做出束手就擒的样子。
她表情淡然,似乎已经无可奈何认命了一样,实则她想的是先稳住眼前的局势,再以图突破。
四皇子就是故意的在此时跑出来扰乱局面,想叫边城将士自乱阵脚,想叫边城被攻破,想叫贺云琛战死。
她偏不让他如愿。
她先是一通卖惨,让将士们不因她的北戎人血脉而反应太激烈,再主动被他们抓走,以趁早结束这场闹剧。
夜风呼啸,雪花纷扬,高高挂着的巨大的风灯被吹得随风摇曳,大家的影子摇摇摆摆,像是一群在乱舞的鬼祟。
不知何时,外围还聚集起了一群百姓。
他们有的是主动来帮将士们煮饭和打杂的,有的是来送吃的的,有的是被街坊四邻里广为流传的消息吸引来的。
那消息便是,有人传言,贺家军的军师,那个领着全城打退了北戎人一次一次进攻的江大人,其实是个女人,还是北戎的奸细。
百姓们大多数都不敢相信,不能接受,纷纷跑来军营,就见到了眼前的场景。
所有人都看着江婷,看着她那主动伸出来请求被束缚的双手。
她说边城可以没有她,却不能没有贺云琛。
可百姓们心中,已经不知何时也把她摆在了极高的位置上,她和贺云琛,都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边城的希望。
边城也不能没有江大人。
突然有人小声啜泣起来,有人低声喃喃着,“不要,江大人,不要抓江大人。”
“江大人是好人呐……”
武将的脸色一片混乱,明明江婷是让他把她抓起来,但他怎么感觉要被抓的是自己一样。
江婷这副模样,哪里有半点要沦为阶下囚的样子?
而这些百姓,竟还在为江婷辩护!
这时,贺云琛突然开口道:“回来。”
江婷扭头看向他。
男子的脸在灯火下晦暗难辨,风声呼啸,细雪不止,他的声音像穿透了风雪一样,来到了江婷的耳朵边。
他在叫她回来。
他不管江婷有什么逃生的法子,他都不会让她以身涉险,若是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枉为男人。
江婷站在原地没动。
贺云琛又唤道:“江婷,回来。”
孔潇几人也定定地看着江婷,用眼神请求她别去。
武将恼怒道:“贺云琛!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真要坐实了这通敌叛国的重罪吗?!”
贺云琛却是冷道:“何来通敌?何来叛国?”
江婷看了看武将,又看了看贺云琛,轻笑一声,“好,我不去。”
她慢慢地回退,武将和他带来的人见状急了,正想上来捉拿江婷,贺云琛却突然利剑出鞘。
“铮”的一声,长剑嗡鸣,武将等人顿住脚步,还以为贺云琛要对他们出手了,连忙摆出防御的姿势。
哪曾想下一瞬,众目睽睽之下,贺云琛却突然伸手,将剑往掌心一划,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贺云琛!”
“大人!”
“贺大人!”
“指挥使大人!”
在场所有人皆震惊不已,瞪直了眼睛。
江婷也是神色一变,吼道:“贺云琛!你做什么?!”
贺云琛手一动,两个手同时握住剑锋,丝毫不顾自己手上的伤,鲜血滴落在脚下的雪地上,绽开一朵一朵艳红的血花。
他双手托着剑举过头顶,突然对着将士和百姓所在的地方,膝盖一屈就跪了下去。
“噗”一声,膝盖叩击雪面,如狠狠砸在众人的心上。
他冷声道:“江婷女扮男装入营确实有罪,我帮忙隐瞒也确实有罪,但我今日以我的鲜血,以我贺云琛的人格,以贺家世代的英名为担保——江婷她,绝不是北戎的奸细。”
他眼神坚定道:“而今敌军就在城外,请求各位容我和江婷继续完成我们未尽之事,待边城渡过此次危难,一切罪责,由我贺云琛一人承担!”
他微微弓起身子垂下头,掌心的鲜血滴答滴答砸在膝盖前。
“请诸位成全!”
他此生只跪过父母,跪过皇帝,跪过天地,而今为了江婷,他愿意一跪,跪他们放过江婷,他就是死,也不会让江婷落在四皇子手里。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呆傻住了。
高大的男人跪在雪地里,低下他矜贵的头颅,为他的爱人祈求众人的宽恕。
哪怕……
哪怕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众人一瞬间有了这样的念头。
是啊,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女子就不能从军吗?女子就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吗?女子的功劳就不值得被颂扬吗?女子就不属于大郢的子民吗?!
江婷站在一边看着贺云琛的侧脸,掌心死死地捏着,她看着看着,只觉得眼圈酸涩,有热泪自己滚落了出来。
原来她江婷,也有落泪的一天。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确定,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咬着下唇,仰头把眼泪憋了回去,心里的恨和怒如惊涛拍岸,快要冲出躯体凝为实质。
百姓和将士们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有人暴发出大哭声来,有人振臂大叫着:“贺大人!江大人!你们没错!”
“你们没错啊!你们有什么错!你们是来拯救我们的啊!”
“起来!贺大人你起来啊!”
“我们承受不了啊!”
百姓们情绪激动,纷纷也扑通一下跪在雪地里与贺云琛相望,眼含热泪。
有的则是想冲上来扶贺云琛起来,贺云琛的几个亲兵见状连忙挡在最前面。
江婷用大拇指揩了下眼泪,面目表情地大步上前伸出手,五指成爪,一用力就将贺云琛拽了起来。
贺云琛手中的长剑脱落,砸在地上的血花上。
他看着江婷,全然不顾自己的伤,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想抱她也抬不起手。
江婷垂着头,默不作声地从怀里摸出金疮药,直接一整瓶倒在他手心里,再用布条给他缠上。
似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向后退去,此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张了张嘴,似乎在说“别怕。”
江婷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露两个字:傻子。
“大人!大人你的手怎么样?!”
稳住了扑上来的百姓后,亲兵们转过身来,急得脸色发青,满头大汗。
贺云琛摇头,握了握拳头,“没事,皮肉伤。”
谢宁几人也关切地围过来,“江……江廷……你是叫江廷吗?”
江婷闻言看向他们,舒了口气,微微一笑,“嗯,我叫江婷。”
李泽搓了搓手,看着外面一片混乱的局面,“这可怎么好啊,虽说百姓和将士们现在都偏向我们这边,但那群想抓你的人怕不会就这么罢休。”
“他们若是回京了,定会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以后咱们都没安宁日子过了。”
甚至整个贺家军和边城驻军都要受到惩罚。
江婷冷声道:“那就把他们都杀了!”
孔潇也握紧了自己的武器道:“对,别放他们回京!”
李泽看了看她俩,也豁出去了,唰地一下拔出刀来,“他娘的!你们说杀谁,小爷我就杀谁!”
这时有一个将士大声喊道:“如果你们要抓江大人!那我愿意代江大人一死!前几日在城墙上,我差点被爬上来的敌军砍死,是江大人救下了我!”
“我差点跌落城楼,是江大人把我拽了回来!”
“若不是江大人的火药和炸弹,我们的城门早就破了!”
“要杀就杀我!我愿一辈子追随江大人!”
将士们自发地将贺云琛和江婷他们围在中间,同仇敌忾地对着武将等人。
“你们若是想将江大人带走,那就请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甚至有性格直白的将士在人群中大喊道:“贺家军效忠的永远是指挥使大人!”
言下之意,他们追随贺云琛,贺云琛让他们如何就如何,而不是朝廷说了算。
武将等人都傻了,没有料到他们的一番操作没有让江婷和贺云琛身败名裂,反倒是叫将士和百姓全部倒戈了!
“你们这群刁民想做什么?!你们居然公然维护一个北戎人和一个朝廷罪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想造反吗?!”
他的话音刚落。
突然,一个身影自人群中如鬼魅一般穿梭而出,抬手甩出一个飞镖,那飞镖力道极大,速度和准头也叫人叹为观止,在武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深深扎进他的脖子。
武将直愣愣地瞪着眼捂住脖子,鲜血却像不要钱一样喷涌着。
他带来的高手们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瞬李泽孔潇和贺云琛的几个亲兵也围了过来,叫他们不敢轻易出手。
江婷指尖捏着另一个飞镖,迈着步子走过来,淡声道:“你真的太吵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武将满是鲜血的手指指着江婷,眼前一黑就往后倒了下去。
江婷抬脚踩在他胸口上,碾了碾,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打仗嘛,死两个人太正常了,哪怕你是京城派来的呢?”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说的通敌叛国还真有几分道理,我正好,想弄个北戎女王的位置来当一当。”
最初她想,她该和贺云琛杀出一条路逃跑去也。
后来她知道了,贺云琛不可能和她一起走,边城百姓和贺家军需要他,为避免这场闹剧的事态继续恶化,那她就先假装束手就擒吧。
她不是怕了四皇子,她是怕贺云琛陷入两难,她和边城都是他放不下的。
再闹下去,要是贺云琛与百姓离了心甚至起了冲突,那他们就是自乱阵脚,给了敌军趁虚而入的机会。
但再后来,她没想到贺云琛会为她向百姓下跪,也没想到百姓都这么认可她,都这么坚定地站在她这边,甚至没有觉得她女扮男装和北戎血脉有什么问题。
她感动万分,心里又升起了一股底气来。
她突然想到四皇子曾说,在他那个穿书系统里,穿越者最后是要做皇帝的。
那这个皇帝,到底是四皇子,还是她?
她无心当大郢的皇帝,她也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原身好歹是北戎左贤王之女,是前任可汗的侄女,若是她能成为北戎的王,借着北戎,那她就有了与四皇子一战的底气。
正好她想要帮贺云琛踏平现在的王庭,可谓一举两得。
她早就有了入主北戎的想法,今日算是彻底坐实了。
那她还有什么好忍的?
贺云琛为她做到了这地步,给了她无限的底气和勇气,她非要比四皇子强,最后的赢家一定是她!
既然不用忍了,那这个在她面前蹦跶半天,既侮辱她,又侮辱了贺云琛的武将,就不必留着了。
反正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他是在战场上死的,京城的人又能奈她何?
江婷蹲下身,低声在武将耳边开口,如阎罗王的低语:
“逼得我的人自创,你不会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边城吧?贺云琛杀你是坐实了通敌叛国,但我杀你,是想把你的人头送去给四皇子瞧瞧,惹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武将死死盯着她,眼里满是不甘心和绝望。
他喉咙咕噜咕噜的,最后眼眸慢慢变得死灰,身子的抽搐也停了。
亲兵检查一下后道:“他断气了。”
江婷站起身来,看都没看一眼,抬脚离开,“把他拖下去,将头割下来。”
【📢作者有话说】
后半部分小修了一下,增加了一些细节,剧情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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