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今天之前,顾倚风完全不认为时绰这种性格的人会到酒吧玩。
哪怕是被人邀请。
一进到酒吧里面,意料中的震耳欲聋没有出现,虽然也在放音乐,但相比起她曾经去过的各色酒吧,已经温和太多了。
“还是徐疏寒有面子啊,居然能把时绰喊出来。”
酒吧的门刚被带上,二楼就传来笑闹声。
“呦,时绰居然带女孩子来了!”
有眼尖的人瞅见了顾倚风。
准确来说,是看清了依旧被时绰紧紧拉住的手。
入座后,时绰再一次介绍了他们的关系,围了一圈的人眼睛都亮了。
有几个热络的,纷纷端起酒杯打招呼。
看着玻璃杯中不同颜色的液体,顾倚风有些犯瘾,但又怕不合适,便扭头冲时绰问:“能喝吗?”
时绰颔首:“想喝就喝,这是私人局。”
嘴角一弯,顾倚风直接去拿原本摆在他面前的杯子,然后隔空对来敬酒的人举了举,最后一饮而尽。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宛若混迹酒场多年的老手。
他们的互动被一圈人看在眼里,有几个跟时绰关系最近的,脸上纷纷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毕竟长这么大,哪儿看见过时绰身边有女孩子啊,原本以为是他天生冷淡,谁知道憋了个大的,居然一声不响就结婚了。
见他们还想敬酒,时绰皱着眉打断:“差不多得了,寿星都没喝两杯,你们倒是挺疯。”
“哎呦呦有人不乐意咯!”
“啧,好大的酸味啊,看不出来时绰你还是这样的人。”
看着他们使劲儿揶揄,顾倚风垂首抿唇,忍不住得想笑。
真令人意外,时绰这种棺材脸,居然会有一帮这么爱玩爱闹的朋友,而且看起来关系还都不错。
但她也不是傻子,以时家人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能玩到一起的又怎么可能是小门小户。别的不说,就光那个徐疏寒,这名字她怎么听怎么耳熟。
如时绰说的,今天是私人局,所以带女伴来的也不只有他一个。
刚落座没几分钟,就有别的女孩子邀请顾倚风到楼下玩了。
顾倚风也没拒绝,甚至压根都没看时绰的脸色,就笑吟吟地一起走了。
盯着她缓缓下楼、逐渐看不见的背影,时绰默不作声,指腹贴在杯面,磋磨两圈,似乎恨不得越过这层障碍,触碰到里面的冰凉酒液。
浅色的眸子沉了几分,耳边陡然传来声音:“诶时绰,你太太的顾是哪个顾啊?我怎么看她这么眼熟呢。”
时绰回神,还没开口,边上就有好事人群接话:“看见美女就说眼熟,得改哈,也不看看这谁,这可是嫂子!”
问话的人立马怼道:“边去,说正经的呢。”
时绰闲闲看着他们说笑,最后只道:“魔都,有几个顾?”
几个朋友脸色皆一愣。
魔都的顾家?!
难怪,以时绰这种极狠极凉薄的性格,结婚对象家世怎么可能平淡。
典型利益至上的联姻啊。
想到这里,几个朋友的眼神都不自觉地暗了暗。
徐疏寒就坐在距离时绰最近的位置,手里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起来:“真没想到,我们之中居然是你最先结婚。”
捏着玻璃杯,冰凉的质感从指肚传来,时绰轻描淡写道:“家里安排的,她最合适。”
徐疏寒哼笑一声:“你不像是会顺从家里的性子?”
时绰没应,顺手将杯里仅剩的酒倾倒干净。
——
生日会结束的时候,已经超过十一点了。
顾倚风有很严重的生物钟,坐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她不喜欢太安静的氛围,所以一上车就让司机打开音乐。司机起初还不敢贸然动,直到从后视镜里看到时绰轻微的点头才有动作。
一路疾驰,车内除了音乐,顾倚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闭着眼睛却有些睡不着,最后无奈地睁开眼,转过头,目光停在坐在另一边的时绰身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时绰也看过来:“怎么了?”
几分醉意催动感官,顾倚风鬼使神差地朝他靠过去,声色微哑:“时绰,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顾倚风,你喝醉了。”
“我才没醉呢,”顾倚风撇嘴,随即坐正了身子,一双秋水盈波的狐狸眼绕着难以自控的光晕:“我觉得你肯定没谈过恋爱,就你这种性格,哪有女孩子能受得了。”
时绰:“……”
他深吸一口气,不想跟喝醉的人讲道理,但又不想被她定性:“是是是,所以这个地狱被你下了。”
“你以为我想呀。”
顾倚风哼了声,喉间溢出来的调调是南方姑娘特有的娇嗔气,哪怕她的外貌并没有南方水乡的温软柔美,甚至恰恰相反。
“要不是因为你长了张还不错的脸,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玩塑料夫妻这套啊。”
因为微醺,顾倚风也有些口无遮拦,干脆有什么说什么,且说完后懒得管顾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黯色。
沉默半晌,时绰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所以,只是因为我的脸?”
顾倚风不说话了,又靠着车窗直直睡了过去。
迟迟没有听到答案,时绰忍不住看过去,但入眼的只有年轻女孩恬静的睡颜。
安分得不像话,跟她醒着时的张牙舞爪可太不同了。
轻叹口气,时绰翻出来张小毯子,动作轻柔地盖上去。
这时,司机又问:“时总,要送太太回酒店吗?”
时绰:“不回酒店,去香洲湾。”
夜幕深沉,星子寥寥。
京市的夜晚一直喧闹纷杂,数不尽的车流从天桥上掠过,灯火阑珊中,比起烟火气,更多的还是大城市特有的快节奏。
顾倚风悠悠转醒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了。
看向车窗玻璃外的陌生环境,甚至发觉连司机都不在,她猛蹙起眉头:“这是哪儿?”
“我家,”时绰面无表情地整理小毯子:“准确来说,是我们家。”
这下子,顾倚风彻底不淡定了。
几乎是从座椅上弹起来的,她连忙道:“我明天还有工作,你得送我回酒店。”
“我明天早上会送你过去的。”
“不行!”
顾倚风抿唇,手臂撑着身子,下意识前倾了腰身:“我明天有很多事的,不能在你这里过夜。”
“你,不想跟我住一起?”
“这不是一回事。”
深吸一口气,顾倚风早就散了那点儿微醺的劲,条理清晰道:“时绰,既然领证了我自然没有要跟你过家家的意思,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别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
“比如,我有我的工作,你不能干扰我。”
时绰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见他故意不反应,顾倚风也急了,不假思索道:“你要是嫌麻烦那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绰终于开口,抬手去开车门。
呆呆地看着他坐到驾驶座上,顾倚风立马把头凑过去,双手扶着正、副驾驶座地靠枕:“你要开车送我回去吗?”
“对,所以,坐到前面来。”
冷着脸系好安全带,时绰回头,嘴角浮现丝丝缕缕,却寒气四溢的弧度:“我不给人当司机。”
怕他反悔,顾倚风乖乖坐到前面。
等车停到《赴约》剧组所住的酒店时,已经凌晨了。
“那啥,我给你发油费啊?”
她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时绰气极反笑,很干脆地将车门反锁,盯着手脚僵硬的人,反问:“我差你那点钱?”
顾倚风有些后悔,赶忙找补:“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这不是想要讨好你一下嘛。”
“讨好我?”
小骗子。
才不信她的话,时绰将被忘到后座的礼盒拿过来,然后塞进了顾倚风的怀里,最后重新打开车门锁:“行了,回去早点休息。”
见他没有继续闲谈的意思,顾倚风挑挑眉,拿着礼物盒走下车。
可刚迈出去两步就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了。
车内的人越过降下玻璃的车窗看过来:“忘东西了?”
顾倚风目光灼灼:“问你个事,什么叫‘我最合适’?”
按在操作杆上的手停住,时绰抬眸,本就色泽很浅的瞳孔折射出酒店大门送出来的煌煌光影。
薄唇微启:“你都听到了?”
顾倚风:“听到了一半,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利益至上嘛,只是我很讨厌被人用当做商品的口吻介绍。”
“我没有这么想。”
“怎么想都随你咯。”
她摊摊手,满不在乎道:“懂,我都懂,毕竟你也是我看来最合适的联姻对象,时大总裁。”
最后四个字被刻意咬重,好像含在牙关之间的不是字符,而是时绰本身。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房间后,又随手把系了黑色缎带的礼物盒放到桌子上,浑身疲惫地去洗澡。
等从氤氲的浴室出来,手机已经叮叮当当地积了好几条消息。
她滑开一看,都来自一个人。
【工具人:如果我说的话让你不高兴,我道歉。】
【工具人:我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更不可能那样。】
【工具人: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得到小顾女士的原谅?】
心底升腾出一股玩弄的心思,她一边拿出吹风机吹头发,一边单手打字。
【时总,道歉是需要诚意的,我怎么看不见你的诚意呀?】
一排字发过去,她顺道又选了个挠头的布偶猫表情包,上面还自带一个小脸通红的特效贴纸。
紧接着,手机嗡了下。
没有黑字的文字,只有橙黄色的框框以及一串阿拉伯数字。
——1000000
——请收款
啧,这狗男人不把钱当钱的样子竟有些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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