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月枝的死亡凝视下，陆山青再没找到放飞自我的机会，他一边伐木工作，一边碎碎念：“这又不会累到，怎么就不能更破费一点了，这俩人真是的……”
他一抬头，就看见眼线头子——隋安正在手底用力，隋安脚边此时“嘎巴”一声，向侧方倾斜的树便被他给砍断了！
“砰”一声砸地上！
陆山青稍默了默，没再念叨。
惹不起惹不起！这小隋看着也只是普通有力气，怎么人和人差距会这么大？！
对陆山青的念叨，隋安只能猜出一点点。
他也不在意，反正陆山青就是自己念叨一会儿，做事还是以乔月枝和陆辛夷的指示为主，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此时的陆辛夷，其实距离他们不算远。
在【河岸】区域解锁后，陆辛夷又陆陆续续提现了几十次，不论是出场就被认定有危险的【河岸】附近，还是之前早就解锁过的其他区域，也都又向外扩展了或多或少的面积。
其中扩容最为明显的，便是蘑菇培养林和本来只挨着【河岸】的小部分湿地。
丛林斜向上延伸出去，只需一眼，陆辛夷就知道这是要“上山”的。
山上会有什么呢？
陆辛夷心生好奇，脚下也蠢蠢欲动着……
“晶晶！不许去太危险的地方啊！”
陆山青忙里抽闲冲她喊到，陆辛夷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就当自己没心动过！
既然未知危险地段不给去，那就去湿地和【河岸】，看还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吧！
将手里拎着的一篮子【蘑菇＊37】放入背包，陆辛夷原地转方向，才慢吞吞地往下一个地点去。
最初解锁的【湿地】范围并不大，准确说，其实是连着河滩的地区，后来再解锁的地区也不算是“湿地”了。
越过“河滩”范围，陆辛夷没走多远，又看到一条……河道？
她比对着河道和上一处河滩的来源方向，发觉这两条或许是一条河出来的，河滩更像是某段分支的末端。
新扩展的整体面积是沿河下游向南的地区，土壤踩在脚下的质感也很神奇。
陆辛夷不太懂土壤的分辨，不然此时她应该能看出，这块地区其实类似于江南某些湖河下游适合种植稻田的水田，性质介于砂土与粘土之间，既通气透水，又能保持肥力没那么快流失。
陆辛夷沿着河道走到尽头，河面没有缩减的趋势，水波消失在还没解锁的白雾中。
她试图张望一番，却发现那边根本看不到一点东西。
对此，陆辛夷也没纠结，她蹲下去用手指戳戳脚边的土质，发现和将才路过的那一片地域又有不同。
陆辛夷虽然自己不懂，系统却尽职尽责地给予了提示——
【您已抵达河谷平原】
河谷平原？
陆辛夷脑海中下意识勾勒出一幅画：两厢对立的山峰郁郁葱葱遍野苍翠，却又有清凌凌的河水从山间落下，一路挤压着冲出这一处“平原”。
河谷平原上能用来种什么的？
陆辛夷迷茫一秒，决定回去查查资料，趁着通讯还没能断掉，再多存一些农用知识！
她毕业的农业大学应该有不少专业书？脑子里的想法瞬间活跃起来，陆辛夷沿河溜达回去，河谷平原应该也没什么危险，系统都没提示。
不过陆辛夷倒是遇到了不少……小动物，一闪而过的艳丽野鸡，还有色泽灰突突的大肥兔子，陆辛夷看得有点馋，但想了想野生动物……
还是算了。
如今才七月份，虽然现实正在暴雪连天，系统空间内的时间，却仍然是一年中最繁盛的、适合生长的时光。
小动物们也正是繁殖的好食期。
陆辛夷才不承认，自己只是担心冲上去也抓不住一只兔子。
“……”
沿着河溜达一圈新地形，其实没有消耗多少时间，陆辛夷再回到菜园子时，看到她爸和隋安也已经回来了，两人身边堆着几根粗壮木头，正在锯木头……
陆辛夷：“……”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哦！
“晶晶！”乔月枝招手叫她，身边是切好的木头段和……
“这是什么？”陆辛夷接过她妈递过来的东西，开动大脑分析中，“……鱼竿吗？”
乔月枝摇摇头：“鱼竿得用竹子做，这只能说是个鱼叉。”
还是个削尖头、勉强能用来扎鱼的超简易版鱼叉，虽然它的尖刺一点也不随便，是陆山青用刀认真削出尖端。
陆辛夷大为震撼，所以她家人是什么都会一点吗？
可她陆晶晶……
她脱口而出，“感觉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说什么胡话呢，”乔月枝白了她一眼，又塞给她几根简易版“鱼叉”，“你不是说想去捞小鱼吗？”
“篮子你也拿了，这几根叉子你带上，到了看看怎么用方便。”
陆辛夷只剩下点头了。
废物晶晶能做什么呢？只好接受家里人都帮助啦！
一秒想开，陆辛夷随即愉快地收好工具，看她妈又去忙活还不让她搭手，她也不好意思添乱，转而凑到隋安旁边去看了看。
隋安正在绑木制爬藤架。
爬藤架其实一般不需要现去砍树，只是他们手边没有合适的材料，恰好要在蘑菇区搞几个天然树根来当培养槽，便将看好的预备树木主干给砍掉再利用。
陆山青噶开的木头段都还挺整齐，隋安绑着也挺顺手，只是寥寥几个动作，就将两段木头十字形绑好。
陆辛夷看了一会儿，发现，隋安这手艺看起来很强迫症啊？
横平竖直四四方方的，扎在地里绝对稳稳当当！
没多会儿，隋安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陆辛夷，问她：“怎么了吗？”
陆辛夷认真点头：“爸妈是不是该出去养神了？”
她没怎么去记时间，但看现在这个进度，她爸肯定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如此说着，陆辛夷看隋安的眼神也逐渐危险起来，这个是不是也……
隋安连忙解释道：“才过去一个半小时，你别担心，我都有盯着。”
即便他知道陆辛夷能看数据，隋安还是又补充了一句，“精力值和体力损耗都正常。”
陆辛夷勉强同意他的说法，也就没再追问进度。
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几个绝对是趁着陆辛夷出去探索时一起爆肝了，只是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暂时没对身体有影响。
但陆辛夷还是不想让他们继续爆肝，玩游戏的都知道，人一旦沉迷基建，那根本是不分白天黑夜，直到达成自己理想中的进度才愿意暂时停下脚步。
陆辛夷曾经有个网友，连着三天没消息，第四天半夜出来说了句——
“一眨眼三天过去了！文明6我再也不玩了！”
从那之后，陆辛夷对基建经营种田游戏便敬谢不敏。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超强的自制力，万一也上头了，那时间就被偷走了！
现充玩家陆辛夷曾经是如此想的，可现在——
陆辛夷蹲到隋安面前，仰头看他，日光便柔和地笼罩了她的眉眼五官。
她小声出主意：“不然先把爸妈送去休息，然后咱们一起去捞鱼吧！”
“我们俩都没有一起捞过小鱼呢！”
她把私人约会说的理直气壮，隋安被她逗得笑了一瞬。
他伸手过来想摸摸她脑袋，又觉得自己的手不太干净，便只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
他温和地说：“好。”
陆辛夷便笑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陆辛夷和隋安帮忙弄完了木头爬藤架，又劝着爸妈先下线休息养神，理由也很正当：
“每天都有时长限制，可以先下去养好精神，下午再回来继续干。”
“也不能一直待在空间里，外间气温和这边差了几十度，我们还是要多适应一下现实的变化的。”
乔月枝倒是挺赞同的陆辛夷后半句。
“的确，我们确实不能经常在空间里待着，等这些地都种好了，就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好了。”
说着，乔月枝看向陆辛夷，“晶晶，你也别一天全都耗在这里，还和之前一样，刷刷进度再每天来看看菜地就行，其他的咱们也不是很急缺。”
他们家囤货不少，暂时也不需要靠野外资源来补充。
陆辛夷没想到她爸妈原来想了这么多，此时她才想起，自从决定种地之后，爸妈和隋安一直都是卡着极限来开荒，是不是就想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所有基建项目？
若非她强制要求他们休养……
陆辛夷的心底蓦地涌出复杂的情绪，连带着声音也有点哽：“那你们还不让我一起……”
感觉自己除了没用，更像个给家里添乱的熊孩子！
陆山青最见不得女儿委屈，他大嗓门“哎”一声，一脸迷惑：“你俩说啥呢？不是说要出去看看情况吗？”
他们一家都在空间待着，万一真有啥人顶着暴风雪去家了怎么办？
母女俩的目光同时流露出无奈和笑意，乔月枝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温声道：“你别想那么多，我和你爸老了，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你说的天灾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后……”
没等她说完，陆辛夷就冲上去抱住她。
“别胡说！”
“我们一家人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陆辛夷呼吸急促，心底恍然生出某种巨大的恐惧，就好像……
她本该失去他们。
不！
陆辛夷摇摇头，她才不信，她做了那么多准备，怎么可能会失去最爱的父母！
乔月枝回抱她一下，松开手把女儿推开，笑着道：“你不是约了小隋吗，还不赶紧去？”
陆辛夷顾不上羞赧，只是疑惑，她还没说呢，怎么就被发现了？
“你们俩一起过来，我还不知道吗？”乔月枝语气了然，将手边活计做完，拍拍手起身准备离开。
“行了，我先带你爸回去养神，你俩别太晚回家啊！”
陆辛夷点头，看着她妈过去找她爸，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陆山青回头冲她摆摆手，他们就一起离开菜园子，回【小院换过衣服再下线。
没多久，陆辛夷面前的记录日志便刷新出——
【访客编号……已登出】x2
看着爸妈两人再度在眼前消失，陆辛夷微用力攥住拳头，克制住自己跟出去看的冲动。
她并没有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可是她想不通，爸妈上辈子是在村里，他们家又有存粮，到底如何才会……早死？
此时此刻，陆辛夷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譬如总觉得父母会消失，又比如……强烈的难以抑制的憎恶。
“你在想什么？”隋安握住陆辛夷的拳头，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
他的手指一下下敲在她手背，带着浓郁的安抚意味。
陆辛夷微闭眼又睁开，压下心底生出的杀意。
她缓缓地舒展手指，与隋安十指相扣，两人就手拉手一道往河边走。
她慢慢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我总有种不太好点预感……”
隋安听她说完，心下已然相信了陆辛夷。
于是，他说到，“你怀疑是……”杜云鹏？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礼貌，但是隋安还是说了出来，他问到，“他，或者他家，和你们家有什么矛盾吗？”
陆辛夷点点头：“我不确定，但我会找到证据的！”
她没说名字，两人心知肚明。
陆辛夷也没有直接给别人定罪，她只是有预感并不是亲眼所见，不能让自己陷入狂妄自大的“先知”误区。
至于说杜云鹏动机如何，那只能等她确认情况！
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开始继续向河流进发。
只是心里头存着沉甸甸的思绪，两人对于河鲜的兴趣突然也不那么高了，但说好了要来的，总不好半途而废。
陆辛夷站在水边，此处是接近河滩的河流末端，宽度只有一米多，看深浅也不是很深。
两人先是掂了掂带来的简易木制鱼叉，又比划着河水中快速游过的小鱼，最终无奈选择放弃叉鱼……
“这鱼也太小了吧？”
陆辛夷缓缓转头看向隋安，试图寻找同类的支持。
叉子尖端感觉都要和鱼一样粗了！
隋安倒没有气馁，他抖了抖陆辛夷拿出来的菜篮子，试图下水——
“我下去？”
陆辛夷：“这能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隋安随意道，他也不在意能不能捞到，但总好过让陆辛夷空手而回，而且他也想找个事情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你也来？”
陆辛夷没有接受隋安的建议，她只是换了拖鞋下水，却只踩在浅滩中，没往河里去。
上辈子她死在冰河中，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再下河。
隋安也想起陆辛夷的经历，便提议道：“不然你在附近走走，我上次在这里找到不少螺蛳和河蚌。”
陆辛夷点点头，随意选了个水少石头多的地方过去。
没走多远，她就一脚把石头踩翻了……
陆辛夷：“……”
她福至心灵地蹲下去，捡起石头下泥沙中藏着的螺蛳。
又没走多久，陆辛夷脚下一硌，她缓缓挪开自己的脚，看到一只半开的蚌壳，正倒扣在泥沙中。
她随手把蚌壳拽出来，里边的东西也随之掉在脚边——
是一颗雪白莹润的珠子。
陆辛夷的心底缓缓发出疑问，“河蚌也养珠？”
怪她没有做过相关功课，居然不知道养珠用的什么蚌！
就这样陆辛夷三步一河鲜，五步一珍珠，再路遇各种撞上来的笨蛋虾兵蟹将，跟本没走出多远，就停在了原地。
等她把小篮子装满，隋安才将将捉到几条鱼。
“你想怎么吃？”
隋安拎着两只小桶，除了装着河蚌和螺蛳外，另一个桶里只有两三条不足巴掌大的鱼，看那体型和长相是鲫鱼。
陆辛夷想了想，脑子里只有寥寥几道菜名。
她不确定地说到：“……鲫鱼豆腐汤？”
“不行不行，没有新鲜豆腐！”陆辛夷自己拒绝了自己，试图找个食材充沛的菜，“干烧……干烧的是鲤鱼吧？”
隋安点头：“是有干烧鲤鱼这道菜。”
陆辛夷沮丧：“那还有其他的吗？我只能想到汤……”
除了鲫鱼豆腐汤，还有鲫鱼娃娃菜，也是偏汤型，又或是番茄鲫鱼汤、白萝卜丝鲫鱼汤……
她不是很想喝汤。
陆辛夷的心愿并不算过分，隋安略微思索，帮她提供选择：“你想吃渔粉吗？”
“渔粉？”陆辛夷一愣，下意识问道，“是学校门口卖的五谷渔粉吗？”
隋安点点头：“也可以做那种。”
“鲫鱼熬汤底，再加咱们买的五谷粉，想吃鱼肉可以加一点冻鱼的鱼块或者鱼柳。”
“外面还在下雪，暂时不适合吃凉拌菜。”隋安略解释一句，继续到，“等到秋天，我们可以看看这边河里有没有鲶鱼或梭边鱼，到时候给你做鱼火锅。”
陆辛夷只觉得大脑空空，鱼到底有多少种啊？
但她很快就没继续烦恼了，隋安只是简单讲了几句，又把话题转回五谷渔粉上。
“渔粉做起来也不麻烦，咱们材料都是有的，你想吃吗？”
陆辛夷试着想了想当初学校门口的美食店，噫——
她果断点头：“好，就吃这个！”
两人没再犹豫，一起出了空间。
外间暴风雪仍未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家门都出不得，可不就只剩下一日三餐好捣鼓了吗？陆辛夷心底吐槽了句，脚步不停地跟着去了厨房。
被拘在家里的一家四口，连带着一只狗，索性都凑到了厨房。
暖和。
……
“呼！好冷啊！”
苏浩轩在广播室里走来走去，带着厚手套的两只手互相搓搓，身边另外两位倒霉大好人。
村长和村书记没有像他一样起来溜达，并不是不冷，而是……
“我这个腰啊！”
村长揉了揉老腰，在广播室坐了一晚上加大半天，哪怕有一张床能轮换休息，也不够他们用啊！
“小苏啊，外面雪小点了吗？”
书记问了声。
苏浩轩探头向外看，白茫茫阴沉沉的，他也看不清情况。
他伸手出去，雪花慢吞吞地落在他手套上。
苏浩轩仔细看了会，发现这一场暴雪应该是在减缓。
转头再看他们，苏浩轩心底又有点抱歉，“好像有点小了，但是现在已经下午了，出去会不会不安全……”
他翻出手机，顶端的信号格闪了闪，只剩下两格了。
天气预报则是提示当前气温——
－12℃。
苏浩轩迟疑道：“海峰叔，现在零下十二度啊，你们要出门？”
他们仨在屋里都冻得不行，再出去？
陆海峰也发愁，可他真不能在这继续将就了，不然腰要残废了！
他咬牙道：“我走吧，你们先别出去了。”
村委书记“嗐”了声，揣着手站起来，原地走了几步活动一下。
他扭头看向本家堂哥，不满道：“啥叫你自己走，那还不趁着都走吧！”
陆海峰没跟他抬杠，只是看向苏浩轩：“小苏，你要不跟叔回去，这广播室也太冷了。”
至于苏浩轩住的那村委宿舍，也好不到哪去。自己舍得用电烧暖气还能凑合，只是那床又冷又硬……
但现在这情况，谁知道电到底能撑到啥时候啊！
苏浩轩不太好意思接受，陆海峰家里三代七八口，他去了也不方便。
但让他继续自己住在村委会，苏浩轩又担心后边几天还是这样持续降温，他会不会哪天醒不过来了啊？
“不然让小苏先在这，”村委书记突然提议道，看着两张迷茫脸，他解释，“回头问问村里谁还继续搞大棚，看能不能让小苏过去借住。”
蔬菜大棚那边虽然比不上自家盘炕烧煤自在，但胜在温度高，愿意继续搞肯定舍得下本钱。
只是多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三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第22章 日常03
“小颖，和你表姐说完话了吗？”
陈敏从厨房探出头，就看见乔颖还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乔颖脚步一顿，让自己从繁杂的思绪中抽离，回头看向她妈，勉强笑了笑。
“妈，说完了，晶晶姐他们最近不出门，让我也在家注意保暖。”
陈敏倒不意外。
乔月枝先和他们联系上，两家互相交流了当下境况，乔颖才说想找陆辛夷说说话。
陈敏只当女儿害怕，又没有同龄人倾诉，只能找最亲近的表姐。
说到这，陈敏也有些担忧……
现在还没七月底，却全球降雪！
这一场暴雪来得诡异，只是暂时通讯正常，网络上早就是铺天盖地的猜测，说什么的都有。
暴雪来临的第二天，官方发出了最新新闻——
【关于本年7月15日全国范围内覆盖式降雪，现做出如下紧急预案……】
【各城市紧急避难区域将会在地方公告中公示，请民众随时查看消息，如有特殊情况请及时拨打电话xx】
【商超购物时间将进行进一步调整，请民众携带自己的身份证明进行登记后……】
【城区供暖时间调整为……】
公告最后，是一句简短的话语：
【灾难一定会过去】
然而看完这些时，乔颖整个人都呆了，她脑子里满满都是：“末日果然来了！”
“之前她猜得都是对的！”
另外，官方也同步发布了此次天灾伊始造成的恐怖后果，山城算是内陆靠山不靠海，没有被海啸第一时间席卷，飓风也只有边界的余波经过，勉强算是平安无虞。
【暴雪受灾区域如下……】
【海啸……】
也是从新闻一条条被公布出来的消息中，乔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场灾难的可怕，此时此刻，她对“末日将至”的想法再也没有怀疑。
在这场风雪之前，官方或许已知晓将会发生不可控的天灾，因此才会在灾难的每一个临界点为民众们做出提醒。
就连她一个普通高中生都能找到的灾难生存攻略，其他人没理由查不到，除非是根本不信……
之后几天，乔颖一直不知道自己该继续做什么，脑子里冲击而来的信息太多，完全突破了她过去十八年的认知。
直到陆辛夷他们家打来了电话，两家在村里的住宅距离不算远，此时此刻隔着这经年的大雪，却仿佛相距千万里。
陆辛夷的声音依旧很平静，隔着话筒传过来时，乔颖反而一下子活了过来。
乔颖是知道表姐一家早就回来的，她偶尔也猜测过，表姐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才会做出如此……正确的选择。
在乔颖看来，陆辛夷的每一次选择就如同官方公布的紧急预案一般，偏偏每一步都在官方之前，教她不得不深思。
如此思考了许久，乔颖心底下了决定，她或许可以跟着表姐他们的行动来计划自己的行动。
譬如先前的囤货，又比如……
乔颖快步回到侧边卧室，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
他们村的房子构造都大同小异，乔家也盘有炕，只是多年没用过，如今烧起来有点温度不足。
如今外界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三十五度，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这间卧室。
乔颖过来时，室内空无一人。
她没迟疑地先把计划写下来，再打开陆辛夷给她发过来的锻炼视频。
灾难当前，有一个好身体真的很重要！
乔颖深以为然。
大降温当晚，他们一家三口全靠村子内广播给叫醒，即便如此，还是被突降的温度给冻到险些失温。
若不是当初跟着姨夫陆山青买了一吨多的煤炭，如今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将脑子里的可怕后果甩出去，乔颖收拾收拾，专心跟着视频锻炼身体。
暴雪封山之下，也只有强化自己这一件事，是乔颖最方便做到的。
无形中成为他人追寻目标的陆辛夷，此时也在家里体能训练。
自从当日乔月枝说过那番话后，他们一家在空间里消耗的时间便逐渐减少，一方面也是因为空间内和现实的温差足足60℃＋，频繁进出温差过高的空间，对他们的身体也有影响。
隋安他们三人后续的开荒，陆辛夷没再进行过多限制，只盯着他们的状态。
她不擅长农务也没做过多少手工，可学历能力很强，为人又细致谨慎，做起来爬藤架，还有养鸡鸭倒是都有模有样。
如此又过了四五天天，空间内圈定的区域都被开垦出来，爸妈他们就不经常在空间内停留过久。
隋安见他们在家中也无事，便找了几套锻炼的法子，一点点带着他们练习。
陆辛夷的个人数据与隋安持平，精力（精神力）值却更高，学起来也就更快。
一家人便开始了暴雪后短暂的平静生活，吃饭锻炼和空间种田交替进行。
没多久，陆辛夷的游戏【账户】便迎来了第二次升级，【VIP LV3】给她带来的成果也相当喜人。
陆辛夷坐在【小院】中，逐行查看着系统日志。
【累计获得土地＋200】
【您的VIP等级提升至LV3，您已获得全属性＋5】
除却二度增加的个人数值，系统奖励解锁的区域竟然是——
【恭喜您解锁新的区域——河谷】
【河谷为非安全区，请玩家谨慎探索】
解锁土地200块，可以获得山谷x1？
陆辛夷心底计算着系统的奖励方式，很显然，每一块特殊区域的解锁，都是以【土地＊100】为基础来解锁的，但之后还是只需要100，还是会逐渐增加上限？
陆辛夷暂且不知道。
她盯着地图上新出现的区域，对比一番现有区域，得出结论——
【河谷】位于菜园子往北，如果她关于双峰对立的猜测无误，河谷便是这两座山峰的交界处……
而菜园子，很明显是河谷向外的延伸。
现在去吗？
陆辛夷略有些迟疑，和父母交谈后，她也觉得不能过多依赖于金手指，【小院】作为他们的仓库及最后的退路，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但既然是退路，是不是也得搞清楚安全状况？
且【小院】目前展现给陆辛夷的，是一整座山脉的资源，她真的能放弃吗？
潜意识里，陆辛夷并不想放弃。
她总有种感觉，【小院】的赠予远不止她看到的那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是她暂时没能接触到的。
极寒会持续多久？上辈子临死前都没能结束，陆辛夷也无法得出确切时间。
但是她知道，极寒之后还有无数天灾，或许到了那时，【小院】和家园的存在，才真正能成为他们的后盾。
陆辛夷看着地图发呆许久，还是没有直接前往【河谷】，只将当日的游戏进度刷完，再去例行日常——
巡视一番自家新开垦的土地种植情况：
才种下去的种子们都没能冒头，土地看过去仍然是一片荒，和相邻的野生菜园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蘑菇培养槽内倒是有了好消息。
陆辛夷她家买的菌菇培养包是现成的，理论上来讲，只需挖点土栽进去，再勤加浇水，注意保持潮湿环境，就能很快冒头。
此时看过去，方形或圆形的培养槽内冒出一片白嫩的点。
陆辛夷掏出蘑菇生长图来对比，确定，这一包应该是鸡腿菇！
很快就能吃到自己种的鸡腿菇了！
她的情绪兴奋一秒，又跑去再去检查隔壁几只培养槽，可惜的是，另外几种菌菇的生长进度较为一般，暂时还没看到繁盛的前兆。
看来是鸡腿菇最近的温度和湿度更适宜生长？陆辛夷将猜测记下，出了培养区，又去靠近湿地和【河岸】那边看了看小鸭子。
进行一番投喂后，她骑着自己的小电车，吹着适宜的暖风，慢吞吞来到另一边的家禽家畜养殖区和果园子。
鸡崽们和两只小猪分别待在木板围成的圈里，为了防雨，陆山青还特意给它们搭了几个阴凉小屋。
“可惜这边不能接电，不然还能给他们弄个风扇。”
陆山青当时是如此感慨的。
【小院】内的能量是自循环的，并不需要发电装置，可【小院】之外，也没有任何人类科技存在的痕迹。
而陆辛夷，也不是很想让人类科技大肆入侵这一片土地。
备用粮们都在茁壮成长，陆辛夷赶着游戏进度刷新之前，又回到了【小院】。
还是一套熟练的【一键收获】＋【种植】。
陆辛夷飞速结束战斗，她绕到地窖里去抱个瓜，又将自己的厚衣服套好，才回到现实的二楼客厅。
客厅内没什么人，但被提前打开了空调，使得温度没那么低。
即便如此，陆辛夷依旧被冷空气刺激地缩了缩脖子，她向窗外瞥了一眼，刺目的白色照进她眼底，让她下意识闭上眼。
然而，她很快又睁开眼睛，哒哒哒地跑到窗边，窗外白茫茫的积雪堆砌在庭院和道路上，远处的树木似乎被风雪摧折，呈现出巨大的、冰雪巨人的模样。
可天色是明亮的！
雪停了？！
陆辛夷惊喜地意识到这一点，她探出头，向楼下看——
“爸！岁岁！”
隋安刚弯腰将积雪铲开，他从水井旁偏过头，遥遥地与她对视，眸光平静安宁。
陆辛夷兴奋的心情也随之平和下来，她冲他们招招手，说了句：“我也要来！”
没等他们回复，陆辛夷就从窗边消失，噔噔噔地下了楼。
十分钟后，院内多了个全副武装的扫雪机器——
陆辛夷穿着冲锋衣，脚踩雪地靴，推着大号除雪铲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甚至让她爸和隋安都推到廊下休息，自己一个人推两只除雪铲，脚下生风，呼啦啦地向前冲。
不到半小时，陆辛夷一个人就把院子里的积雪解决，大部分铲到自留地上，堆成厚厚的、冒过院墙的“雪山”。
剩余的小部分堆在树下，将树干掩埋大半。
陆山青震惊瞪眼，压着大嗓门：“晶晶，你吃啥大力丸了？”
隋安倒是猜到了缘由，他接过陆辛夷手里的除雪铲，模糊问到：“你又升……了？”
陆辛夷笑着点头，只是她带了厚口罩，隋安只能看到她微微弯起的眼睛，在雪色中格外生动清澈。
他也被感染得开心起来，“那挺好的。”
属性值的增加意味着自身能力的变强，而对隋安而言，陆辛夷自保能力越强，他越安心。
之前陆辛夷就已经和隋安的体能相当，此次再度获得大幅提升，再加上陆辛夷本就有末日后锻炼出来的手段。隋安能想到，如果他们再遇到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或许倒霉的就另有其人了……
陆辛夷也是这么想的，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绕开了话题。
她转向她爸，没提游戏数据的事情，只说：“我最近锻炼很有成效！”
陆山青疑惑一秒，就听见陆辛夷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和隋安监督你和妈一起锻炼啊！”
陆山青：“……”
这小棉袄漏风越来越厉害了！
陆辛夷才不担心她爸会不会拒绝，只要她妈发话，她爸就算不喜欢也会坚持的！这锻炼身体也不是坏事嘛！
而陆辛夷想的则是——
全家都锻炼体能，如果有人搞坏心思，那就把对方给锤爆！
……
“五哥！五哥你有空吗！”
门外突然传来了拍门和叫喊声。
三人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飘出一个想法：
还好没大声说话！
陆山青撑着防滑杆向外走，院中积雪已然清空，地面却不减湿滑。
他在门后站定，隔着大铁门问到：“谁啊？”
门外很快传来更急促的拍门声，还有女人焦急地请求：
“五哥，我是隔壁海安他老婆，我家小孩和大人都发烧了，你家有没有多的退烧药？”
此时，陆辛夷已经走到了门后，她闭上眼睛“感知”着门外的画面——
穿着厚睡衣＋宽大外套的女人站在他们门口，大腿都陷入积雪中，似乎是出来匆忙，没带口罩和手套，此时脸上冻得通红……
陆辛夷睁开眼睛，侧身和隋安压低声音说到：“看着没什么问题，你回客厅茶几抽屉里拿半板退烧药过来吧。”
“小隋去干啥？”眼见着隋安回去了，陆青山拿不定主意，便问女儿，“晶晶，敢不敢开？”
如果是以前，陆山青铁定二话不说开门送药。
可陆辛夷自从预知到“未来”，就将自己的部分想法告诉了他们，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保护自己和家人。
闻言，陆辛夷点点头：“开吧。”
暂时看是没什么问题的，至于以后？陆辛夷相信，他们家小心谨慎一点，一定可以应付的！
如今才是天灾初期，人伦秩序也并未崩坏。
大铁门向内拉开，露出外间与陆辛夷感知无二的画面。
与她感知中微微不同的是，女人的面色焦急惊慌，眼底满是担忧，一看到陆山青和陆辛夷，当即要冲他们鞠躬请求……
陆辛夷眼疾手快地把人拉起来站好，她力气大，对方又很虚弱，完全挣不开她的手。
陆山青慢半拍地侧身躲开：“哎你这是干啥？”
女人被陆辛夷拉着站直，只好言语恳求：“我家没有药，可他们都发烧，能借我点退烧药吗？”
陆山青觑了一眼陆辛夷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拒绝的意思，他便随着心意点了头。
“行，我家小隋去拿了，你等等啊。”
那人便灼灼地向院内张望，似乎想要盯出个洞来。
隋安的动作很快，他们说完话没多久，他就从客厅出来，手里放了小半板对乙酰退烧药。
陆辛夷低头一瞧，只有四粒，明显是被裁下来的一截。
那人却一点都不介意药少，她紧紧地握住药板，再次道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之后有事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陆山青没拉着人寒暄，他只是随意摆摆手，就示意陆辛夷先回来。
三人站在门口，看着那人艰难地踩着积雪向隔壁走去。
说是隔壁，但陆辛夷家住得偏僻，这个“隔壁”其实也差了十几米。
那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去，唯独右手一直紧紧护在身前，手中是刚刚陆山青赠予的退烧药。
陆辛夷沉默了片刻，没说话。
如今只不过是灾难的开始罢了，这场暴雪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极寒。
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默不作声地退回院内，将工具收好，回家。
蓦地，陆山青突然说了一句，“晶晶，就算知道外面可能是骗人的，爸也会出去看看。”
陆辛夷看着他的眸光悲切又哀伤。
她知道。
但她真的不希望，父母的死亡是以被利用的善意为开端。
第23章 开端01
暴雪初次停歇的第二日，陆辛夷决定出门看看。
在她的记忆中，极寒刚刚来临的那一年，一直都是时晴时雪，哪怕前一天天光大亮，第二日都可能再度被暴风雪掩埋世界。
不分时节的风雪永远在路上。
她得趁着雪停时去探探外界的情况。
客厅内，陆辛夷正在给自己套好围巾帽子，再在薄绒手套外面套上加厚款……
“晶晶，外面零下三十多度，雪有那么厚，这种跑腿的活你让你爸去就行了。”对于陆辛夷的出门行为，乔月枝其实不太赞同。
家里大棚在暴风雪中的状况如何，其实一直让他们挂念着。
此时不下雪了一家人就商量着出去看看情况，可乔月枝打算自己和陆山青一起的，结果被陆辛夷给劝了回去。
陆辛夷是这么说的：“我年轻还力气大，推开路上积雪也更方便，我和老爸一起去看看情况，反正大棚里的事情我爸都懂的，我就是个帮忙的，我们一起也能快去快回。”
乔月枝想着，陆辛夷说得也对，女儿的身体素质如今比他们全家都好，比自己这个拖后腿的跟出去好使。
可看到陆辛夷全副武装要出门时，乔月枝还是有点后悔。
往年山城冬天时也有零下三十度，可如今才七八月啊，这诡异的天气怎么能让人安心？
陆辛夷活动活动被包裹住的手脚，看着妈妈神情担忧，她伸手抱住了妈妈。
她歪歪头，用温暖厚实的围巾蹭了蹭妈妈，声音从纺织物下穿出来，闷闷的有些模糊：
“妈，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把爸带回来！”
被女儿环在怀里，乔月枝听着她的保证，以及藏在厚重衣物下面却仍然沉稳的心跳声，接受到了同样的不安。
不论是陆辛夷对于他们的担忧，也有她对陆辛夷的担心，在灾难席卷而来的当前，她们都希望家人能够不遇到危险。
乔月枝抬手拍了拍陆辛夷的后背，深深呼出一口气：“好，你要保护好自己。”
陆辛夷大力点头，退开半步，抬手指向另一侧——
她老爸陆山青也已经整装完毕，正眼巴巴地看着母女两个，莫名的，从那张被包裹地只剩下眼睛的脸上，陆辛夷看出了一点点“委屈”？
两相对视瞬间，陆辛夷下意识心虚起来，余光瞧见她妈还在给自己整理围巾，她连忙轻咳两声，绕开她妈去找隋安。
她边走还继续说到：“妈你也不能只盯着我啊，还有我爸呢！”
“都是他要出门的，你先说他！”
陆山青不可置信地眼神随之看向她，陆辛夷抬手搓搓脸，冲到隋安面前，以躲避老爸的灼热视线。
“岁岁！你和妈在家等我们啊！”
隋安沉默着点头，最终，只是伸手蹭过她侧脸……上的帽子和围巾。
一家人不能都出去，为保险起见，他们便根据战力自发分了两队：
陆辛夷和老爸负责出门“探险”，隋安和妈妈照看家里。
另一边，陆山青正在满足但又抗拒地接受老婆的“关怀”。
一家人互相又说几句话，才由陆辛夷结束了出门前的告别仪式，她说：“我们只是去检查一下自家财产，很快就回来了！”
如此一说，乔月枝和隋安倒也发觉，他们的情绪似乎确实是过于紧张了。
再仔细想来，他们之所以出门前如此紧张，全是因为陆辛夷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罪魁祸首原来是我自己？
陆辛夷心虚沉默，先一步拉开门溜到院内。
家人先后跟出来，直到陆辛夷拉开院门，露出院外被厚重积雪掩埋的道路。
陆辛夷双手握着最大号的除雪铲，积雪深重，她只是平平无奇用力向前一推——
挡在身前的雪层就被削掉一大半高度。
陆辛夷只是将前进路上过于厚的积雪给推开，倒也没有做全道路清除的想法，就连脚下，她的雪地靴仍旧踩踏着积雪，一脚下去，脚下便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陆山青跟在陆辛夷身后，两人铲雪的方向也不一致，陆山青负责将陆辛夷推开的雪道再铲走一些，在道路两侧按压出略微倾斜但平整的斜面，以防堆高的积雪重又落回道上。
两人踩着残余的积雪，沿着小院一路向村后的山脚下走去，平日里走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此时硬是消耗了快一个小时，才来到靠近大棚的位置。
走到后来，陆辛夷将厚实的外套拉开少许，围巾松散，帽子摘下来塞到身后背包里。
她停在原地喘了口气，头顶冒出升腾的热气。
陆山青也累得不轻，他没挑剔地坐在雪面上，招呼她：“晶晶，歇会吧！”
他拧开身上挂的两只水壶水壶，递给陆辛夷一只。
两人中主要负责开路铲雪和费力气的都是陆辛夷，是以其他工具多为陆山青携带，两人各司其职，行动起来倒也方便。
只是没料到，越往山脚走，积雪越厚，且道路比不上村里的平整好辨认，陆辛夷的快速铲雪计划也就没能实现。
好在距离不算远，两人停下休息喝水之后没多久，就成功抵达了大棚外围。
然而，这才是大工程的开始！
陆辛夷微微仰头，注视着眼前的——
连着多日的暴风雪席卷，大棚从棚顶至边缘以及墙角，都早已被积雪掩埋，雪白勾勒出圆润的、流畅的曲线，遮掩住人类建筑物的痕迹。
再加上这些天都没有人类踏足这片“净土”，眼前的人类建筑物，毫无疑问是一座被冰雪铸就的城堡。
陆辛夷原地欣赏了几秒钟，突然叹口气，紧张道：
“这么多雪，该不会把棚顶给压塌吧？”
陆山青拎着除雪铲先上了，顺口回答道：“不会，当初做大棚的时候都有承重标准。”
“只是，不能让积雪一直堆着，回头还是得把棚顶整整。”
山城地处夏国东北区域，本就是冬季多雪低温的地区，这边修大棚也有多方考虑地理因素，如何应对自然灾害早就熟练于心。
陆辛夷他家的果蔬大棚就在山脚下，地势平整开阔，又恰好能走村子外围地大路，方便运输的车辆在山下进出。
棚后不远处耸立的小型山峰，则是他家承包后改种果树的果园。
陆辛夷没能瞧见果园的情形，只好暂时压下担忧，先拎着工具上去清理大棚四周。
两人也不是要把雪全处理掉，那未免工程量过大且人力难及，他们只是比对了一番入口的位置，专心向此处进发！
又过将近一小时，两人成功在大棚外清出一个合适的出入路径，侧边墙下的积雪也被铲出一条缝隙。
陆辛夷还顺手将左右两侧也推了推，稍微扩大点四周的道路面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棚内，只是瞬间，他们便感受了和室外截然不同的温度！
大棚内为了保障果蔬的正常生长，室温一直恒定在15－18℃范围内，再加上模拟光照条件的白炽灯仍在继续工作……
和此时室外的零下三十五度错开了将近五十度！
陆辛夷呼了口气，先把自己的围巾帽子和手套都塞包里，再脱下外套，才继续向里走。
她脚程快，从头溜到尾，也不过用了十分钟，此时陆山青才刚看完晚熟的樱桃（北方大棚可以种植樱桃）。
脚边是青涩可爱的嫩绿色，陆辛夷蹲下去摸了摸绿叶子，认出这是一片生菜和小白菜，再向里是菠菜，边缘则是才长出来的香菜。
原来这些菜都能一起种啊？陆辛夷迷茫一秒钟。
不擅长农活的晶晶没继续纠结，她只是快速地将每一畦地巡视完，确定这一场暴雪没对它们造成伤害，便放心地去和她爸汇报消息：
“青菜都长出来了，没瞅见冻伤的。”
陆山青点点头，指了指手边的樱桃，解释道：“棚里的樱桃和外界不一样，这一畦樱桃种完就会把地重整，不能连种，不然土地撑不住。”
他指向不远处那大片空白，还有暴雪前才插了枝的土地，继续道，“每一畦的作物都得调，那片地之前只种了不耗土壤的蔬菜，我和你妈就又给它扦插，留着养下一季的稀罕水果。”
“还有你看的……”
陆山青连续讲了不少种植知识，陆辛夷如今记忆力绝佳，听一遍就给记住个七七八八，她顺便掏出一份网格本，将她爸讲的精髓给列下来。
陆山青没说太久，他对自家的大棚了解自然比女儿更深，这一趟除了要看作物的生长状况，更重要的是确定各种设施是否还能正常运作。
以现在的气温，温室大棚但凡电力出点问题，那直接能变成冰窖！
陆辛夷就看着老爸开始忙活，她想了想，自己的确不擅长电器之类的，倒不如……
半个多小时后，陆辛夷勇敢地踩着梯子，手举大扫把，整个人贴在大棚侧边！
陆山青看见她时，她已经快把棚顶的积雪给扫完了！
“晶晶！！”
陆山青真是心一抖，这闺女这么勇！他心脏病都要犯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陆辛夷单手按在棚顶，茫然回头四顾，右手还顺便挥着大扫把横甩，将身前最后一片积雪划拉下去。
“爸，咋了？”
陆山青心一梗，问她：“你在哪找的梯子啊？”
爬那么高！底下还都是雪！
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陆辛夷没接收到老爸的脑电波，她站在原地没动，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刚回家去拿的，我妈和隋安也过来了啊。”
这会儿，陆山青才看清楚，这梯子显然是他家爬楼顶时用的那个！
梯子底部也不是踩在湿滑的地面和积雪中，周围很显然被特意清扫过，又垫上了防滑干草。
陆辛夷拎着扫把下来，看她爸也没继续说什么，她就一手扛梯子一手拖扫把，哗啦啦地向下一个地点进发。
隋安已经把大棚周围的积雪又向外推了些许，乔月枝也穿着保暖衣物，正在清理陆辛夷即将放梯子的位置：
残余的雪水铲掉，露出黑黄土质，再撒上背来的干草防滑。
很显然，在陆山青忙于大棚内设施检查和果蔬检查时，全家人都没有闲下来，一个个给自己找了合适的工作。
没多会，陆山青也追上闺女的脚步，加入了大扫除工作组。
靠着全家努力，他们当天就成功清理完毕，剩下只需要每天来检查一番棚内果蔬的生长情况。
……
不巧的是，第二天又开始落雪。
如此风雪交替数次后，时间也悄无声息地溜走，待陆辛夷从种植和开荒中回神，发觉快到妈妈的生日了。
乔月枝没什么想法：“这种时候，全家一起好好吃个饭就行。”
再多的也做不了，大雪封山路，白山屯村内的人都困在家里一月了，也没个出门的机会。
妈妈不介意生日与否，陆辛夷却不能不在意。
上辈子她就没能赶上这一次，此后次次都再没有机会，与陆辛夷而言，这是阔别了两辈子的重逢，也意味着她真的改变了未来。
陆辛夷慎重地选了菜谱——
火锅！
白锅由隋安新抓的鲫鱼捣碎熬汤打底，辅以超鲜的七彩菌菇包，鱼汤已然不需要更多味道，遂只加了简单的调味料。
一口进肚，鲜嫩清甜直冲肺腑。
辣锅则是用了现熬的骨汤，丢进去大块牛油辣火锅底料，只是几秒钟，汤底就变得鲜红香辣，刺激着人类的感觉器官。
在红油和辣椒中间，陆辛夷悄悄切一细丝的野山参丢进去，试图给全家人进补。
炕桌外侧拖过来的饭桌上，则是摆着他们的涮锅食材——
猪牛羊的冷鲜肉化冻后切片，河虾、蚌肉和手打鱼丸凑成河鲜小组，地里长出来的小生菜和茼蒿娃娃菜加上菜干一起凑了个蔬菜拼盘。
再取出将成熟的樱桃和草莓洗干净，配上空间内采摘的紫红色类树莓的浆果，凑一份大红大紫水果盘。
除此之外，其他都是他们曾经在店里购买的干制食材，存放一个月也能拆开直接吃。
陆辛夷站在原地思考，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
她的目光从餐桌上缓缓划过，逐一观察着已经上桌的食材……
“晶晶，你在看什么呢？”
老爸陆山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辛夷回头，就看见陆山青手里是一碗长寿面，才煮好，还冒着热气。
隋安则是拎着一桶鲜榨果汁，原材料陆辛夷也知道，是她捡的大西瓜和浆果。
陆辛夷看向长寿面：“原来是差了它！”
她就说好像少点什么嘛！
过生日怎么能没有长寿面呢，尤其是碗底还窝了两个蛋！
再撒上几滴香油和一把葱花，是夏国人生日不可或缺的第一项！
陆辛夷帮着把长寿面摆至主位，确认再无遗漏项目，才去空间里叫她妈出来吃大餐。
乔月枝出来就愣住：“你们准备的挺丰盛啊？”
“那当然，”陆辛夷眨眼，给妈妈让开位置，“这可是今年最重要的日子！”
乔月枝笑了笑，却没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
“今年最重要的可能是下雪那天。”
陆辛夷：“……”
她仔细一想，好像也对哦！
这可是未来的天灾元年！
陆山青可不管她们在说啥，推着乔月枝坐过去，大嗓门打断对话：“啥重不重要的，现在吃饭最重要了！”
再什么日子，老百姓不都得吃饭？
就着窗外逐渐停歇的风雪，一家人围着炕桌和鸳鸯锅，热热闹闹地吃起了火锅。
升腾的热气从室内模糊窗面，于窗外凝结成水珠，还未等着滚落，就又被冻在窗户上。
没多久，窗外就挂了一串冰晶。
此时才八月份，室外温度已然到了零下四十度。
苏浩轩挂断了来自市里的电话，跺着脚从休息室出来，再度打开了全村的广播大喇叭：
“下午……”
第24章 开端02
片成薄片的肉卷下锅，三秒后，卷曲着漂浮在红油汤底中。
一双筷子顺势夹起肉卷，连带着滴流的红汤一起，被盛放在调配好的酱料碗中。
肉片圆润地滚一圈，便被调好的酱汁包裹覆盖……
陆辛夷满足地吃下浸满酱汁的肉卷，刚要说话，突然停下动作，微微歪头去听。
“咋了？”陆山青看着闺女不吃了，粗声问到。
乔月枝摆摆手，也跟着听了一瞬，不确定地说道：“是不是村委会的大喇叭在响啊？”
他们家住得偏僻，每条街上的喇叭声音虽然扩散挺远，到他们这里却只能听个大概。
听见陆山青的询问，陆辛夷只是点头又比了个手势，先把信息接收完毕。
得益于二度提升的身体素质，即便是隔着窗外风声和手边的火锅咕嘟声，陆辛夷也听清楚了广播里在说什么。
“下午两点钟，村委会将会组织大家进行所属道路的清扫工作，据官方通知，村外道路积雪正在逐步清除中，预计将于今日晚间至明天上午清除完毕，届时将有部分政府工作人员随除雪车一同抵达白山屯……”
同时段进行的扫雪工作？还有在风雪天来白山屯的工作人员？
霎时间，某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转，陆辛夷认真听完下半段，确定没什么疏漏，才和家人重复广播里内容。
陆辛夷喝口果汁清清嗓子，先说第一条：“广播叫我们准备扫雪，应该是每家每户的门口那一段，其他的还没说。”
其实各家各户最近也有在进行清扫，首先解决的的自然是自家庭院，其次便是门口的路段。
村尾后半段的路段清洁也比想象的快，毕竟除了照看大棚的家庭，还有那等需要出村就医、或者是储备不足想去购物的……
可惜的是，白山屯外通向县城和市里的道路，都被厚重积雪给掩埋。
陆辛夷大致讲了讲广播的其他内容，任凭家人们开始发散思维。
一时间，大家对火锅的兴趣都少了许多，转而思忖着广播内容会给自己家带来什么变化。
最先被提及的自然是出行问题——
“除雪之后就能去县城或者市里了？”陆山青听完闺女的复述，第一反应也的确是出门。
倒不是他想要去做什么，只是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他能自己选择在家不外出，而不是被迫留在家里无法外出。
“就你等着出去呢，”乔月枝斜他一眼，问陆辛夷，“除雪之后有人要来？”
她只是略一思索，继续道，“这一批来的人应该会和种植有关系吧？”
在陆辛夷的预测中，未来的极寒最少会持续三年，而仅仅是暴风雪便肆虐了大半年。
此时虽只是暴风雪来临之初，可如果官方也“知道”未来呢？退一步讲，即便官方对未来一无所知，也会在盛夏暴雪的诡异气温下，做出更利于民生的选择。
陆辛夷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点得等他们来了才知道。”
村委会的通知更侧重于道路的积雪清除，难得的风雪停歇之时，更便于大家开展工作！
各种意义上的工作！
隋安安静地听他们说完，只是微微提示到：“‘合作’也是看类型的，但我们没得选择。”
以他们手头的资源，无法维持温室大棚在零下五十度正常运转，倒不如用来换取其他的……
“先期可能不会，”陆辛夷明白隋安的意思，但现在毕竟才第一个月，她代入思考一番，还是摇摇头，“最开始应该还是合作关系的，至于以后……”
陆辛夷沉吟片刻，猜测到，“但合作也持续不了太久，除了供应不足，应该还会有其他威胁。”
至于具体是什么威胁，只有等遇到了才知道。
“……”
一家人没再多讨论。
趁着时间还没到，他们快速地把火锅吃完，收拾卫生时再顺便将炕屋的门窗紧闭，以免味道飘出去被人察觉。
陆辛夷还是和之前装扮类似，只是没再套毛绒围巾，以免干起活来出汗难受。
她自己拿了除雪铲和扫把，利用剩余的几十分钟，给庭院再次来了个大清扫，直到广播再次响起，陆辛夷带着隋安开门出去。
门外空无一人。
陆辛夷眯眼向远处瞧了瞧，确定是没有人，她疑惑转头：“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做吗？”
应该不至于只有她一个人守时吧？
隋安手里也拎着同款除雪铲，两人并排站在院门口，一左一右看向道路两端。
道路尽头的大喇叭还在尽职尽责地广播：“各家各户请派出至少一人进行限定路段的清洁……”
隋安听完广播，才回复陆辛夷：“村委会的人冒雪来，他们应该还得去叫人。”
陆辛夷左右看了看，十几米外的“邻居”们依旧门庭紧闭，似乎毫毫无动静。
来借过退烧药的、又或是隔着老远曾经喊话的，还有其他人家，都没有开门的迹象。
这是没听见？还是……
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中飘过去，陆辛夷动手时却没有半点迟疑，她只是略一查看方向，便开始认真清除家门口的积雪——
首先得把从院门到路上的雪铲到路边，给咱家留出畅通的的出行道路。
再沿着道路向左右两侧缓慢推进，使得路面不会被积雪阻碍，为了能够正常通车，陆辛夷左右比划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把整条路面的积雪都给推到路边。
最后，所有被她铲出的积雪，通通都堆到了居民自建房院墙和道路中间的空地上。
实际上陆辛夷的动作不算快，她为了保证不被人注意到自己的数据异常，更多保持在普通人的数据上限。
也就是和隋安差不多的水平，略高一点，换算数据约为体力10。
在陆辛夷的工作进行到第二步时，所属街道的道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两模糊的人影。
陆辛夷停下手里的动作，凝神向远处看去，就是两个移动的小黑点，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向他们靠近？
她仔细一瞧，才发现，那边的人是开了滑雪车的？！
这么厚的软底雪路也能跑起来？她下意识想着，目光也随之落到远处的松软积雪上。
远处的人显然也看到了陆辛夷，他们本来要去临街的第一家，车子在原地停了停，没多久，就呼啦啦地直冲着陆辛夷两人开过来，直到越来越近——
陆辛夷表示疑惑，这该不会是想制造什么案发现场吧？
还没等陆辛夷的“阴谋论”在脑子里发酵，“极速”驶来的滑雪车已经一个走位飘逸，稳稳当当地……栽进了路边雪堆里？
陆辛夷：“……”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幅画面有点眼熟呢！
下意识的，陆辛夷想到了曾经和隋安还有他的朋友一起去滑雪，那位好友也是踩着雪橇一头把自己冲了出去……
“晶晶诶！你家是你们夫妻俩出来啊！”
村长陆海峰手忙脚乱地从车上跳出来，亲昵地和陆辛夷两人打招呼。
他的年纪和陆山青相仿，真要算亲戚关系，往上数几代也是亲兄弟姐妹。
陆海峰身后是个生面孔，带着口罩和帽子，陆辛夷一下也看不清脸。
她没多看，笑着和陆海峰搭话：“是啊，扫雪这体力活，我和隋安就能做了。”
“说的对！”陆海峰挺欣赏女娃娃的这份心，可比那某些缩在家里不出来的强多了，“你家可是出来最早的，这都快做完了吧？”
陆辛夷点点头：“还差一点就弄完了。”
说是进行到第二步，实则和第三步也就差了个收尾，陆辛夷手里的除雪铲还拎着呢！
目光随着话语一同转动，不经意地扫了扫陆辛夷和除雪铲，陆海峰莫名觉得有些疑惑，他怎么总感觉这侄女比上次见的时候看起来不一样了？
对此，陆辛夷只能说，是实力给人的底气不同。
陆海峰没继续无用的寒暄，他原来打算和陆山青聊，现在看见陆辛夷，直觉只要高速她就行。
于是他就说了：“咱们村子的扫雪就还是一家一段，还有就是自家种植的那些，都要自己先清理。”
这种安排不算为难，陆辛夷干脆地点头接受。
陆海峰便将自己来此的最重要原因讲出，他先是指了指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人，说到：“这位是从市里过来的梁警官，他手下的除雪车队正在对各个县道和主干道进行积雪清除。”
陆辛夷看向梁警官，对方恰在此时摘下护目镜，露出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这不是……
陆辛夷一愣，她转头去看隋安，没说话。
隋安也恰好抬眸，和“梁警官”对视时，他的表情微微惊讶，但两人只是默契地收回目光，都没说什么。
“梁警官带着工作小队先过来的，也是为了能尽快开展工作，”
陆海峰显然是没注意到几人的表情微变化，他随口介绍了一番梁警官的来历，继续说道，“晚上七点叫你爸妈来村委会啊，有其他工作要进行商讨的。”
陆辛夷的表情不变，但是她从眼神到肢体，都摆出了一派认真倾听的姿态。
见她如此，陆海峰果然微不可见的轻咳一声，压低嗓子解释道：“是有关蔬菜大棚的事情啊，他们有意向和咱们村合作的，晶晶你回去和你爸妈好好说说啊，可别错过了……”
“好，”陆辛夷也小幅度点点头，低声回他，“好，那我等下就回去和我爸妈说。”
陆海峰便又摆了摆手，退开一点距离，声音恢复正常：
“那我就先去叫这些人出门干活了，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不听组织安排！”
“这可不行，现在可还是有纪律的……”
随着一声声念叨，陆海峰绕过陆辛夷，顺着他们清理好的道路向下一栋住宅走过去。
陆辛夷和隋安对视一眼，她说到：“岁岁，你帮他们一起过去？”
他也能趁机和“梁警官”交流一下最近的消息。
隋安点点头。
“我先去和爸妈说一声，”陆辛夷飞快给两人分好工作，抬手和他们招呼一声，“海峰叔，我先回去了啊！”
陆海峰背对着她又摆摆手，此时已经踩进了积雪中。
陆辛夷便转身小跑着回院里，分明是穿着极为保暖的羽绒外套和便于工作军大衣，脚底也是踩着加厚雪地靴，陆辛夷却跑出了轻盈的感觉。
梁东升目送着陆辛夷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才拖着滑雪车跟上来，偏头和隋安低声说话：“看你们现在应该还好？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隋安“嗯”了声，两人一道去追陆海峰的脚步，隋安还顺道用除雪铲清理道路，让滑雪车能更方便过去。
不远处的陆海峰看见隋安，干脆也不走了，等着他带工具过来。
“小隋诶！快快帮个忙，这雪太厚了，根本走不动！”
“好，稍等，”隋安稳健地回了声，才快速和梁东升聊了两句，“你怎么突然来了？”
“之前不是说在老宅，突然跑这么远？”
如今才一个月的暴风雪，互联网虽然网速极差经常掉线，却还没到通讯不便的地步。
早在隋安回来之前，梁东升就说过他被老爷子叫回家去了。
两人一直有互通信息，可隋安最近一直没收到梁东升的消息，更意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成为了梁警官？
梁东升就走在隋安身后一步远，手里拖着车，也没什么加速的想法。
他解释到：“也没有，我都来了半个多月了，只是之前没空找你。”
从飓风带来暴风雪之后，老爷子就要让他出门为人民服务，梁东升他哪坳得过老爷子，干脆遂意申请来了山城。
飞机和火车被暴雪天气阻碍，官方依旧能找到其他方式派发救援人员，梁东升便是申请了异地救援出来的。
山城本来就有老爷子手下带过的兵，之前隋安找梁东升走的关系去购买可准许的稀缺能源，就是那位。
梁东升一到山城，就加入了山城市属的新救援队，负责山城下辖县镇村的积雪清除和紧急救援，整个救援队对外宣传是和警局一个配置。
这也是为什么他突然变成梁警官了。
梁东升来了之后就没闲下来过，手机都没空充电，揣在兜里都打不开。且隋安不知道的是，城中由于电暖和供暖的压力过大，日前已经开始限电了。
这次来白山屯，还是他听到名字熟悉，主动申请前来的。
三言两语讲完了自己出现的缘由，两人已经来到陆海峰面前，也就没再继续交流。
接下来，由隋安在前方开道，梁东升带着冻到腿脚不灵便的村长，一起去去敲下一家的门。
此时陆辛夷，已经回家和爸妈说完了已知消息。
乔月枝两人对此毫不意外，只有——
“你是说那位梁警官，是小隋的战友？”
“这么巧？”陆山青还挺惊讶的，他以前脑子直，现在被老婆闺女和女婿一起叮嘱很久，也学会揣度他人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陆辛夷摇摇头：“这我不知道，得等隋安回来再说。”
说罢，陆辛夷看看表，时间还不到下午四点，隋安一直没回来，她有点坐不住。
几分钟后，陆辛夷又把围巾帽子戴了回去，转头和爸妈叮嘱，“你们在家小心点，我出去看看情况。”
乔月枝刚回了个音，就看见陆辛夷哒哒哒地跑了出去，脚底下跟长了轮子似的。
她摇头叹气：“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风风火火的。”
陆山青倒是觉得还好，心平气和的：“这说明咱们过得好，不然闺女肯定走路都没声。”
乔月枝一想，那可不就是陆辛夷刚回家时候的模样吗？
那还是现在更好。
陆辛夷不知道爸妈在背后讨论她，她正拎着除雪铲跑路，门口除了他们先前清理出来的那一大片，就只剩下一条能容纳滑雪车通行的长长的雪道。
她循着声音一路过去，还没到跟前，就看见那几人好像说了什么，然后比划着墙和雪层的高度……
这是准备翻墙？
陆辛夷大为震撼：“！”
她拖着铲子就跑了过去，却不想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把她的帽子吹掉落在脑后，露出微微汗湿的长发。
“你们……”陆辛夷微喘口气，才吐出两个字，就被隋安拉住。
他语速极快地问到，“晶晶，你闻闻，这边是不是有煤气的味道？”
隋安说这么一段话愣是没停顿，陆辛夷愣了愣，下意识深呼吸，下一秒，她的表情也微微变化，语调沉下来：
“有！”
“你们能跳过去吗？”
陆辛夷指了指这家改高的院墙，问他们。
眼见着梁东升先摇头，陆辛夷也没再拖延，转头和隋安道：“你把我托起来，我翻进去！”
她的体重轻，人也更加灵敏，肯定是比其他人好操作一点。
唯独有一点，陆辛夷还没有翻过别人家的院墙。
至于说会不会被人当做恶意侵入？陆辛夷的神色严肃。
第25章 开端03
借着脚下被举起的力度，陆辛夷一伸手，就够到了平整的院墙。
她没再迟疑，手下一用劲儿，直接借力攀到墙头。
探头看向庭院内时，陆辛夷才发现，院子里的积雪似乎好久没清理了，堆起来厚厚的一层，几乎能有院墙的三分之二高度。
她看了看脚下积雪，微一用力，就从墙头跳了进去。
顶着积雪先把院门拉开，接过隋安递进来的除雪铲，陆辛夷快速推进度……
客厅正门打不开，陆辛夷心底估算一秒暴力破门的可能，还是溜着廊下转到窗台下。
幸运的是，侧边厨房的小窗没有拉栓，陆辛夷得以用最快的速度跳进去。
白山屯村里自建房布局都差不多，这家也是厨房连着客厅和一间卧室，唯一的区别在于，他家好像没有利用烟道烧炕……是直接在室内烧碳取暖？
沾湿的围巾裹住面部，陆辛夷第一时间选择“感知”，以方便她在昏暗室内确定这一家受害者的聚集点。
几秒钟后，陆辛夷拉开隔壁的门，看到大通铺上躺了四五个人形生物。
一家人似乎都无知无觉，对她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
陆辛夷手一顿，没迟疑地先冲进去，捞起最外侧的人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另一边，三人也没有只等在外间无所事事。
在陆辛夷翻墙跳进去的第一时间，梁东升便转身启动了滑雪车，临走时丢了一句：“我去接医生，你们先把人救出来。”
梁东升的先遣小队人不多，成分倒是满额的。
除了他和几个负责开车加武力保护的，另有某领导助理和两个农业相关的科研者，还有一名随行医生。
两边分头行动，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就将一家五口全数从室内转移，室外有隋安和爸妈后来的帮忙，已经暂时收拾出了一小块地方。
待梁东升带着医生哗啦啦冲过来，正赶得及去对一家五口的紧急救援。
“我已经联系市里急救车了！”穿着厚实的医生打开随身急救箱，她冲出去救人，送人过来的梁东升才微微呼出口气，转头和他们说到，“外面雪道清理还有一部分，我已经和他们说了，让先集中清理最近的一条路。”
陆辛夷沉默着点头，目光依旧落在檐下那一家人身上。
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出现，这一家人是不是就要悄无声息的、永远冰冻？
会不会她的父母曾经也……
猜测几乎要淹没陆辛夷，这档口，她微微低头，看到隋安伸手拍了拍她。
陆辛夷偏头看他，听到他说：“不会的。”
未来必定不会再和梦中一般，他也想要让陆辛夷从噩梦中慢慢走出来。
“嗯！”
陆辛夷用力点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父母的身影。
他们一定都可以坚持下去的！
隋安没再说什么，他上前去帮助做急救。
梁东升也是紧急培训了急救知识的，此时打打下手，他俩一起帮着医生做急救。
“这个醒了！”医生的声音从廊下传来，陆辛夷抬眸看过去，便看到其中一个受害者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没多久，特别加急的除雪车清理出距离最近的一条道路，随后跟来的救护车呜呜地驶进村子，把一家五口都给带走了。
陆辛夷目送着救护车远走，转头看向累到脱力的医生：“你还好吗？”
医生是个不算年轻的中年女性，本来包裹的很严实，却为了方便急救把外套什么的都脱了。
即便如此，也累得满头大汗。
被汗湿的鬓发贴在额角，脸上的表情倒是平和了些许。
她抬头看向陆辛夷，说到：“是你翻墙进来把人带出来的吧？”
“小姑娘真厉害啊！你的力气好大！”
突然被夸，陆辛夷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她做这件事的时候还真没想过其他的后果，只是希望能做点什么，哪怕能改变一点也好。
她只是跟着点点头，弯腰冲医生伸出手：“我拉您起来吧？”
医生点头又摇头，很自然地伸出手，借着陆辛夷的力道站了起来。
“多谢了啊！”
没等陆辛夷说什么，她就又补了一句，“我和梁警官还要去其他家看一下情况，咱们继续吧！”
说着，医生便松开了陆辛夷的手，挺直腰背，一步步向外走去。
她走向的是空寂无人的未来。
陆辛夷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无言。
那一瞬，她突然想到了上辈子在春城和后来“避难基地”的生活，医护人员累到手指颤抖，才无奈脱离岗位的事情，似乎并不少见。
一行人没再闲聊，陆辛夷也没有劝说爸妈回去，一家人跟着村长陆海峰和梁警官，分别去敲响另外几家的大门。
幸运的是，这几家只是纯粹的没出门，没有再出现烧炭至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
再度耗时约两个钟头，陆辛夷家所在道路总算被清扫完毕，难得走出家门的邻居们看到其他人，也健谈起来，开始交流自家的蜗居日常。
被风雪关在家中一月，的确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完成叫人任务后，梁东升开着滑雪车离开，村长和医生一道被他捎走。
陆辛夷一家人慢悠悠往回走，时不时还会被街坊邻居们叫着聊天。
“月枝，你家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来啦？”这话问的是梁警官和村长。
乔月枝摇摇头：“是晶晶和小隋在外面呢，我也不晓得。”
对方就羡慕起来：“诶呀你这女儿女婿真靠谱，哪像我们家……”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乔月枝礼貌地听完，才开口告别。
“我家大山都过去了，我也先走了啊！”
对方挥挥手，先把手底下的雪铲走，没再说什么。
陆辛夷稀罕地看向四周，从下雪开始，她好久没见这么多人。
村长带来的新消息，倒是给大家提供了不少谈资。
陆辛夷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有人在问她爸：“老五，你家晚上是不是也要去……”
他遮遮掩掩的没说清楚，但表情格外丰富。
他家也建有蔬菜大棚，规模比陆辛夷家的还要大，但距离村子也更远一点，在陆家大棚再往西的山脚。
陆山青就站在门边和对方聊起来，两人一起铲雪。
“是啊，你家不也去，知道是啥情况不？”
对方哪知道啥情况啊，后边村长再叫的人就多了，也没空小声叮嘱，他只是在瞎猜，还想从陆山青嘴里套话。
“你出来最早，你不知道？”
可惜的是，陆山青还真的“不知道”。
他手一摊，无奈到：“我家是晶晶回来说的，我也不知道。”
具体是什么事情，晚上自然就知道了。
对方也就是想套个消息，没问到，也就不再说了。
各家各户总算是遵着广播消息将道路清理完毕时，天色已经黑掉，不知道哪家做了炖菜，隔老远就传来一阵鲜香。
陆山青嗅了嗅味道，干咳一声，带着扫把和邻居道别：
“海安，我先回了，晚上再说。”
陆海安摆摆手，也转身回家去了。
他老婆刚走到院里，见状叫住他问到：“海安，你跟陆老五说上次药的事了吗？”
陆山青一家借的退烧药，可是救了陆海安和他儿子老娘的命！
“有啥好说的，”陆海安开口反驳，“几颗退烧药而已，他没提，我也没说。”
他老婆沉默了片刻，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看到陆海安已经大踏步走回室内。
暮色渐深，黑夜吞噬了墙边堆到顶端的积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偏头向外看，只看到无尽黑暗。
……
当天晚上的“特别会议”，也是陆辛夷和老爸一起去的。
来得人也不超预料，都是村里搞温室种植的。
数量不多，但却承包了白山屯周边所有能种植的山头。
陆辛夷他们一家很不起眼，除了陆山青是带着女儿来的，混在一帮子中年人群体中有些突出。
陆海峰对陆辛夷没意见，他见过陆辛夷的大力出奇迹，也知道陆家现在其实是女儿当家。
可有些人不那么想，譬如……
某个比陆山青隔了房的大叔，俩人年纪瞧着差不远，陆山青却得叫叔的。
他目光瞥向陆辛夷，不屑道：“商量事呢，叫个小丫头片子过来做什么？”
“专门给咱们端茶倒水？”有人起哄到。
“陆老五咋不带女婿，不比带着个小丫头好用！”
“……”
如此言论不一而足。
某个婶子给了旁边人一巴掌，骂到：“你还想让老娘给你倒茶？”
那人连忙告饶：“老婆我错了！”
陆辛夷面色不变，眸光平静地看着他们，逐一看过去每一个笑出声的人。
可渐渐的，他们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下意识躲避着陆辛夷的注视。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强撑着不肯闭嘴。
他看见大家都在看他，恼羞成怒地喊到：“怎么，我难道说错了吗！”
“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我一手就撂翻了，能有什么用处！”
至于陆辛夷是什么大学生，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读过几天书而已，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给人打工嫁出去生子，他可看不上！就像他那外甥女杜云若，还不是等着嫁人给她家捞好处！
来的几个婶子无不皱眉看他。
陆辛夷也眸光沉沉地盯着他，须臾，她站起身来。
对方不可置信：“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
陆辛夷居高临下地看他，白炽灯在她头顶向地板投下阴影，衬得她整个人都是背光暗沉的颜色。
她慢吞吞开口，声线平和，没有一点不满的感觉。
“我尊敬您称呼您叔叔，既然你对我的武力值有些不满意，不然来试试？”
看看她能不能被一只手撂翻了！
霎时间，压力给到了另一边！
婶子们笑出声：“诶呦李三，你可别不敢啊～”
“不然让你姐梅芳来吧，她可比你彪多了！”
“也看看你行不行啊？”
陆辛夷都明码摆出来了，对方怎么也不好意思耍赖，哪怕他依旧看不起这个年轻的女娃娃。
更别提还有几个跟着看他不爽起哄的人。
“那你可别哭，也别说我欺负女人。”
陆辛夷点点头，走到会议室的侧边空地上。
这时候，对面才恍然意识到，陆辛夷过分年轻，她真的能行吗？坐在陆山青隔壁的婶子有些担心，她转头问道：
“老五，你家晶晶行不行啊？”
她心里想的则是，不管能不能行，他们都得看着李小三那狗东西，防着对方以大欺小！
陆山青点头，非常自信：“没问题，晶晶很能打的！”
真的？
看着陆辛夷的瘦弱身板，那婶子不大敢信。
但瞧着陆山青一脸“我闺女最厉害”的表情，她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空地上的陆辛夷已经站好。
对方并不是什么懂武术的好手，他不过是仗着身强体壮，还有瞪眼黑脸的能耐，试图把陆辛夷给吓哭。
这种表情她曾在朋友的父亲脸上看到过……
但她好像忘记那个朋友是谁了？陆辛夷心底闪过些许疑惑。
待看到陆辛夷没反应，他大吼一声，蒲扇般的大巴掌挥出来，熟练地往纤瘦女孩的头部挥去——
陆辛夷抿着唇，没吭声。
她在对方抬手的瞬间，就猜到自己受到的袭击是“巴掌”。
打女人，可不就是用这一招最省事吗？她讽刺地笑了笑，低头旋身，手肘用力顶在对方胸口，趁其不备绕到身后，膝盖猛地用力一磕！
腿弯受到不可抗的打击，中年男人控制不住地向前踉跄，却又被陆辛夷揪住了命运的后颈。
只是短短几秒，他就被衣领勒的呼吸不畅，双手试图向后，却只能无力地扑腾几下，怎么也挨不到人。
“诶！晶晶，李大庆，你们在干嘛呢？”村长才和梁警官几人进来，就看到这么刺激的场景。
他叫了一声，陆辛夷便顺势放了手。
“扑通”一声，被丢开的男人克制不住地向前摔倒，双膝重重扣在地上。
一时间，七八个大老爷们注视着她，脸色更是精彩地能开调色盘了。
陆老五闺女是出门上大学吧？他们记得不是军校啊！
怎么变化这么大！
婶子们又笑出声，这闺女厉害！
陆辛夷慢吞吞走回座位，挨着老爸又坐下了。
她没想找事来着，可扛不住事情想找她。
陆辛夷现在也想清楚了，在村子里住可不光是与人为善就能过得好，以后指不定天灾人祸轮番来的，她不露点拳头给人看，难不成让别人把他们家当软柿子捏？
与其应对未来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危险，陆辛夷决定直接把威胁性摆在台面上。
单看陆辛夷都能轻松撂倒一个成年男性，对于某些小心思多的人而言，想打他们的主意也得深思熟虑。
首先得能打得过她才行。
只有村长还在状况外，疑惑看着这一群人。
“你们来了就在打架？”他不记得陆辛夷和那李大庆有啥冲突啊！
这俩都不认识吧！
陆辛夷摇摇头，没说什么。
陆山青不走心地打了个圆场，随口解释到：“小李想和晶晶比划一下，这就随便玩玩。”
言外之意则是，主动找事的可不是他家，晶晶不背锅！
其他人眼角抽了抽，却都默契地没说话。
能说什么？能说他们一群人欺负小姑娘吗？真不要脸了？！
陆海峰狐疑地瞧着他，没再提出意见。
他拍拍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才开口说道：“那开始说正事啊！”
他身边的苏浩轩拿了一沓纸，挨个给在座的人发一份。
陆海峰开口继续道：“是这样啊，现在呢，政府想要征用咱们村子的温室大棚搞种植，以免物资供应不足，但也不是白用的哈，接下来的时间里，其他物资能源方面的购买都会逐渐开始转换成以物易物，政府也给每家提出了交换的条件……”
陆辛夷低头看向纸张。
第一张纸上倒不是写得给多少物资，而是一份详尽的雇佣合同。
政府将会派遣专业人士入驻白山屯等种植区，并且雇佣远大棚所属人员参与种植，雇佣费则是对应的物资。
且会给原所有者开放一批额外兑换权限，和一部分“征用”物资款。
换言之，这些人家相当于是用大棚种植换了一堆物资，政府也不白嫖你，还让你继续打工，也不用担心坐吃山空。
第二张，才是政府给予的各项兑换条件。
其中最珍贵的显然是……煤炭和各类不可再生能源。
其次就是无法长时间储存的蔬菜和其他食物。
种类不多，只局限在民生必备几项，也都是人生活不可或缺的。
陆山青也跟着看完了，他拿着雇佣合同来回翻，也没看出自己想知道的。
于是他开口问道：“一家雇几个啊？”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
第26章 开端04
只看发到手中的薄薄两页纸，便能看出官方是有给征用的福利政策，可在座的都拖家带口，具体能优惠到什么程度，还是很让他们关心的。
一时间，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都压低声音，竖起耳朵，试图听到期待中的回答。
始作俑者陆山青对周遭人的情绪变动毫无所觉，他只是将纸又还给陆辛夷，目光灼灼地盯着村长，还有他身边的另外三人。
梁东升是安保队的警官，苏浩轩是村委这边的年轻人，那另一个……
陆辛夷的目光转到一直没说话的这人身上，再仔细一想，好像从一开始，其他人就没有很注意到他。
但……
苏浩轩给大家发放的文件也是从他手里拿过来的。
梁东升往会议室的角落挪了挪，挨着火盆站到墙角去，努力保持着沉稳的姿态。
村委会依旧是没有地暖的一天，空调启动半晌，最后还是没动静，暖气也没能供上。
会议室里为取暖点了个火盆，又为防止中毒，将靠后的窗户打开了。
梁东升悄悄地从棉大衣里探出两只手，暖融融地烘过去，满足地叹口气。
要他自己，还是想回老宅！
可是想大哥梁东明这一个月来毫无消息，大姐在科研所出不来，再想想老爷子年纪大了……
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兵，不可能让他在家当米虫的。
梁东升再度叹口气，看向长桌最前方，一群人挤挤挨挨地凑在半段桌子的空间内。
陆海峰已经让出发言位置，跟着梁东升一起几道火盆边，他还回身挥挥手：“这个让姜秘书来和你们说啊。”
一直没说话的那人站出来，他看着年轻，眼角却又有皱纹，实际年龄应该比看起来要大一些。
他先把自己手里合拢得文件夹打开，才推了推眼镜，开口回答到：
“据相关条例，政府对温室大棚持有者的雇佣会根据各家实际情况来看，每户一到三人不等，上限是三人。”
“第一，被雇佣者需要熟悉温室操作，能够独立维护大棚内种植日常。”
“第二，官方将会派送多人进行温室监控管理，另有研究院的同志将……”
“第三……”
姜秘书说话时的语速不快，普通话也很标准，每次断句时都会些微停顿，方便大家理解。
待他将林林总总的诸多条件讲完，在场的人也差不多都听懂了。
总得来说，便是温室大棚将会作为官方接下来的重点监管项目，除了有人来“协助”种植，还有专门的人负责研究种子和管理，换言之，他们真的就只剩下“雇佣”之用。
陆辛夷对此接受良好，天灾之下，所有资源将会被管理后统一调配，对她来说是曾经经历过的真实事件。
只是，上辈子的她是领取救急物资的那一批，这辈子她成为了供给方，两次身份有不同，对她本人的影响却着实有限。
陆山青却不一样，他只从女儿口中听闻过“末日”未来，也有猜测过自家或许会遇到什么，可真到了跟前，他还是有些踌躇。
他烦恼地不是财产，而是妻女。
以自家的温室面积，能有俩人进编制就顶天了吧？
陆山青心下有些纠结，他很想让晶晶去，可是……
“爸，你还看吗？”
陆辛夷的声音把陆山青从纠结中拽出来，他略微侧头，看到女儿手里还是那几张纸。
陆山青摇摇头：“不看了，我再想想。”
陆辛夷便把纸张收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周遭还在持续议论的村民，微微思忖，也小声和老爸讨论起来：
“你觉得咱家能管几个人啊？”
陆山青：“……”
这问题的答案他也很想知道！
诶？陆辛夷敏锐地察觉出老爸的情绪有点异样，她瞄了他一眼，继续小声说话。
“反正咱也没得选，就多看看有啥福利呗。”
这话倒也没错，可陆山青他纠结啊！
“我是担心名额有限，晶晶，你和你妈能去是最好的……”
陆山青说着，低低叹口气。
白山屯其实没有格外的重男轻女，他们靠山吃山的，人口都不够了，哪还在乎性别？女孩子也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多的是女孩当家，内外还打理得更精细。
可人多了就有想法不同的，陆山青很清楚，这些年村里一直有部分人嘲笑他，什么拿闺女当宝，以后不回来照顾他。
可他自己更知道，老婆女儿才是他最亲近的家人，真出了什么事，其他哔哔赖赖的人可不会帮他。
只有老婆女儿，现在还多个女婿，会真心实意地为他和他家着想。
他也知道，他的想法根本没考虑小隋。
陆山青明白隋安的性格，他可能根本不会对他们的决定有意见……
对陆山青的复杂情绪似有所感，陆辛夷抬眸，看到光影中父亲的神情惆怅，她沉默片刻，坚定拒绝了他：
“我不去。”
陆山青看着她，就听到陆辛夷小声重复了一句：“我不去。”
她一张张将文件整理好再塞进包里，才说到：
“那本来就是你和我妈的，我不会去抢你们的东西。”
隋安也不会。
他们两个赶回来，只是为了能和亲人一同度过漫长的末日。
“先听我说，”没等陆山青反对，陆辛夷又补充道，“我不擅长种植，去了也是浪费，别辜负了机会。”
那边厢，姜秘书过去和陆海峰梁东升聊了两句。
“你们村是这附近搞温室最多的，其他人已经在路上了，大概明后天能分批过来……”
得益于下午的救护车通行，除雪车的队伍先挑着一条路清理，很快就打通了白山屯和县城包括市区的道路。
剩下的其他路，还得这几天继续处理。
陆海峰摆摆手，语气里说不出是感叹还是什么情绪更多点。
他说：“这我没什么意见，只要你们也不会放弃老百姓，就行。”
对于村里的这些人，陆海峰也足够了解，他只是帮忙提了一句，“也不用让他们现在想好，可以等人都来了再下决定。”
好歹让人回家商量一下吧。
姜秘书点点头，与他们解释到：
“我也没准备现在确定情况，这次本就是提前来与你们商量的。”
不光是白山屯的村民在意这件事，市里面的机关政府也很在意，农事向来无小事，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再有上层的诸多政令……更容不得他马虎。
梁东升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他的任务就是服从命令和保家卫民。
而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职责便是保护姜秘书，还有白山屯这边的民生要事。
姜秘书又和他们随意地谈了些其他事情，待听到会议室内的议论声逐渐消失，才搓搓手，回到发言台。
望着众多张期待的脸，姜秘书先是道：“今天只是提前与大家沟通一下，大家可以带着文件回家商议，但切记不可外传。”
“嗯。”
“好嘞！”
“我们知道……”不太一致的回答声依次传出。
须臾，姜秘书又加了一句：
“此次也非强制征召，大家家中若是有什么异议，也可以提出，或选择拒绝，都是可以的。”
这回，底下坐着的人倒是真惊讶了。
原来不是强制的啊？还以为是必须的呢！
不强制就真的能拒绝吗？那可不见得，陆辛夷在心底叹气，以后个人的力量越发微渺，但又不能完全依靠组织，个人的存在感并不重要，要想好好活下去，还是得增强自己的储备才行。
先一步总比事事慢一步要好。
可陆辛夷也没拆台，只是跟着老爸一起起身，去和村长伯伯告别。
陆海峰正在揣着手烤火，闻言挥挥手：“时间不早了，天黑路滑，你们父女俩也快点回去吧。”
他身边的梁东升却突然上前一步，说到：“我送他们回去吧。”
姜秘书恰在此时过来，闻言，疑惑道：“你们认识？”
他是知晓梁东升来历的，可没听说梁家有人在这村里啊？梁家兄弟俩的大姐，不是在研究“人造太阳”所吗？
梁东升姿态端正严肃，看不出半点之前的懒散。
他指了指陆辛夷，言简意赅：“晶晶是我战友的爱人，是认识的。”
看着陆辛夷年轻的面孔，姜秘书微微讶异：“这么巧？”
夏国也不小啊，这都能遇见？
“不算太巧，”梁东升简略地解释了两句，也没多说，“我知道他们在这的，我先把人送回去。”
姜秘书同样是摆摆手，没再拖着他们。
陆辛夷和老爸跟着梁东升出来，走出没多远，她小声问到：“你说出来没问题吗？”
下午隋安和梁东升没表现出过分熟悉，村长也就还不知道他们几个认识，不然刚刚也不至于被惊讶到。
梁东升摇头：“没事，不影响，这种事提前说了也对你们有好处。”
人情往来本就是如此，关系甚至都不用提，别人也能考虑周全的。
陆辛夷没再多问。
她手里的手电筒拧开，被拉长的光照出老远，入目两侧依旧是一片白晃晃的雪色，只有几条道路被清理了积雪，此时却也不知不觉地又落了一层浅白。
陆辛夷伸手，看到有雪花晃悠悠地落在她手套上。
又下雪了。
将要回到小院时，梁东升突然来了句：
“你们最好接受姜秘书的条件，他这次来不是为了小事，跟着走肯定没问题。”
陆辛夷若有所思。
梁东升已经踩着雪往回走，头顶的应急灯一晃一晃的，只能看见乱跳的光影。
陆辛夷没再看，跟着老爸进了院子。
没多久，就看到她妈和隋安从室内出来，还有降温后很少愿意出屋子的布布，也难得跑到院里，在两人脚边转来转去。
“呜嗷！”
陆辛夷现实把爸妈推回屋内，才握住隋安递过来的手，两人带着狗一起进去。
“怎么样？”乔月枝先开口问。
陆山青长叹一口气，没说话。
“怎么了？”乔月枝推他，“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辛夷把文件取出来，她妈也就不再跟老爸较劲，凑到女儿面前细细研读几页纸。
隋安没上前，陆辛夷就抱着狗坐在炕上，微仰头小声和他说话。
他认真地听完转述，那边乔月枝也看完了，一家人总算在信息上实现互通。
陆辛夷才把梁东升最后说的话转述给家人，继续道：“东升哥建议我们接受，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的肯定要多一点，咱们对其他不了解，暂时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乔月枝仍在思考。
陆山青更是没什么要说的，从一进门，他就没怎么说过话，瞧着心事重重的。
隋安直接开口询问：“我们这边预算的人数是几个？”
精准点出问题核心。
陆辛夷微吐口气，沉声道：“最多两个。”
以梁东升透露的消息来看，她家能有俩都是好的，但有他在旁边帮忙，这个数字应该没什么问题。
隋安微微思索，便知道两位长辈在纠结什么了。
平心而论，他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这个名额，这本就是陆家自己做出来的产业，他不过是提个醒罢了。
陆辛夷抱着狗挪到墙边，专注地看着他。
隋安明白她的想法，也就跟着坐到炕边，微侧头询问她：
“那咱们家就报爸妈的名字吧，你觉得呢？”
陆辛夷：“那你呢？”
隋安就笑了一下，伸长手去揉她脑袋。
“你都不去，我有什么可惜的。”
陆辛夷才是家里的团宠，他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们最初的想法，只是给家里人多一份保障而已！
爸妈能有机会本来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隋安的眸光依旧是沉静平和的，陆辛夷看着他，便想起两人彼此依靠的日夜。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如果有其他机会，那你不许再拒绝！”
说完这句，陆辛夷自己也愣了，他们还会有机遇吗？
隋安也停顿一瞬，但他很快笑着应下了。
“好，我听你的。”
没等爸妈有什么反对意见，两人很快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乔月枝几次想说什么，却都被女儿的目光阻止。
最终，她只能说：“那你们再看看其他的吧。”
天灾不过是刚开了个头，谁又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
……
接下来的日子里，以官方农业调研组为名头的科研和工作人员，很快成功入驻白山屯。
在农业调研组的帮助下，白山屯附近的道路积雪基本被清除干净，即便有新的风雪来袭，也会在晴朗后加急清除。
附近几座山头承包下的温室也被一一接手，无数设备器材通过货车运到大棚所在的山上，在零下几十度的寒冷中，工作组用最快的速度重修了数座研究专用的防风建筑。
其中被占用的，就包括了陆辛夷家的果园。
当然，在他们入驻果园之前，陆辛夷已经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走过一遭。
第二天，看着满山的树坑和凌乱，来者无不瞠目结舌。
村长还气得不行：“这谁把你家的果树都给薅了？”
下雪天砍树取暖就算了，偷别人家的树算什么！他们村里容不得这么不要脸的做派！
陆辛夷只短暂地心虚了一秒，随后把村长给劝了回去，她就权当无事发生过。
反正她是不会自曝的！
这果园子的树再不拯救就被冻死了！
陆海峰先回了村委会，却是越想越气，最后自己上到广播室，给全村念了半下午的政治思想课。
“村长在说啥呢？”
“他没事吧！”
“听说是陆老五家的树被人薅了？！”
“啊？！”听得人也一脸懵，下意识提高声音，“有这事？”
说话的人认真点头：“可不是，我们都看见了，那满山的坑啊！”
对方也不再怀疑，只是一脸迷茫：“这就怪了……”
谁知道这事儿还真就没完，没到晚上，就有另几家来村委会告状！
“我们那树也被砍了啊！”
“枝杈子都被折了一多半！”
“……”陆海峰更生气了！
这怎么能行！
全村一起开始上政治课！务必提高素质！
偷别人的东西丢不丢脸啊！
如此，陆海峰村长的强制政治思想课开始实施，奈何村委会没多少地方，广场又冷，最终还是改成了每天下午的政治广播。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时间来到九月底，天气阴沉得越发厉害，早前还能在雪停时见到几分晴朗，如今也只剩下灰沉沉的云。
陆辛夷偶尔几次外出，都会盯着头顶的阴云计算时间，她恍惚记得永夜的时间点，但飓风都已经提前来袭……
永夜真的还会与梦中一致吗？
陆辛夷不知道。
……
自从村里的合作温室计划走上正轨，白山屯多了不少人，连带着没有供暖的村委会也紧急多了不少电暖设备。
村委会留守人员苏浩轩同志也跟着沾了光，没再需要借宿村民家中。
至于供电，村内的供电如今分两段线路，其一是村民和村委会的日常供电，每日限时上线，只有固定时段可用。
另一项则是温室大棚专走的电路，全天时段供应，还有工作人员二十四小时在大棚内值班看守，调研组的科研人员也整日呆在里面。
送爸妈“上班”的时候，陆辛夷也有跟过去看过几次，调研组的重心还真不是全在温室。
他们似乎还借着大棚外的平原和山头，在种植一些确定“抗寒”的种子。
“是实验室送过来的种子，”梁东升如此解释道，他端着水一饮而尽，才继续说道，“田里是土豆和红薯，山上的是苹果苗。”
山城本土的水果就是苹果，只是不够赚钱，各家才开始种稀罕水果。
如今这时候，能有新鲜水果吃就不错了！
“那应该不是才有的吧？”
陆辛夷心中的猜测逐步浮出水面，她想她猜得没错，官方果然是早有准备。
梁东升点点头：“两三个月是有的。”
具体是多少就不清楚了，梁东升的权限还不够知道这么多，如果是他大哥大姐，了解的应该更全面一些。
隋安又给梁东升倒了一杯水，三人借着机会浅聊几句，便送他出去。
梁东升当天要回市里，走之前来和他俩说一声。
距离飓风来袭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不管是陆辛夷还是其他人，似乎都习惯了阴沉沉的天气和时不时肆虐的风雪。
然而，在暴雪封城的无数城市中，此时却逐渐溢满绝望的气息。
风雪来临的第一周，多数人都还能依靠家中的存粮度日，温度也是缓慢下降的，没有乡野村落里的温差落得快。
第二周，恐慌和焦躁逐渐蔓延，但仍然有有那心大的拍照录像留念，以免以后遇不到七月暴雪的奇观。
第三第四周的时候，城市内的供给逐渐开始收缩，不再和之前一样在超市以身份证为准自行购买，再加上积雪难行，很多人无法出门……
水电早早地开始限时供应，暖气也只勉强维持在下限，多数未曾开通暖气服务的居民，只得前往市体育中心和图书馆之类的集中供暖点。
除雪车在晴朗时日间加速将几条主干道清除，勉强打通了多个主要物资点的道路，其后，去超市进行物资购买就改成了小区定点发放，由官方统一派人进行出售和登记。
其实在不久之后，金钱便没有多少实用意义了……
杜云若正在哭着和男朋友吵架：
“我只吃了我自己的那一份，难道很过分吗？！你妈凭什么赶我走！”
她当初被男友接回家里，迎接她的却没有欢迎，江帆一家人都嫌弃这时候家里多个人。
如果不是她还能自己领取物资……
江帆也很为难，他家说是富二代，也只是开了几家公司而已，现在这时候根本没用啊！
他是对杜云若上心，可那本来就建立在……
他下意识质问道：“你不是认识梁家的小公子吗？！你怎么不找他帮忙送你回去？”
杜云若一愣：“你说什么？”
梁家谁？
江帆见自己无意间说漏，索性也不掩饰了，径直把自己见过的画面说出来：
“我当初饭店外遇到你，你和梁家的梁东升他们几个人在说话。”
眼见着杜云若的表情逐渐迷茫，江帆也失去兴趣，一骨碌倒完了。
“当时还有两个人，应该是一对情侣。”
江帆只在春城见过陆辛夷和隋安，却不知道他们俩的名字。
当时他看见杜云若和这几人站在一起聊天，过了有二十分钟才分开。
他能知道梁东升，也得益于一场巧合，梁家子弟多英才，除了梁东升在春城，其他多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
当时他就认出来了杜云若，脑海中逐渐生出一个绝妙的结交计划……
杜云若脑海里的记忆逐渐复苏，那时候她和陆晶晶还没闹掰，或者说，陆晶晶从来都没和她闹掰过。
陆晶晶是个老好人，每次听她抱怨家里的事情，都会好好安慰她。
可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杜云若想到前几年，自己借着老乡的身份和陆晶晶一起，却又背地里造谣她。
在陆晶晶的男友因为救人受伤后，更是几次三番在她面前念叨不如分手，见陆晶晶不听，就去单独找了隋安，说嫌弃的话刺激对方。
直到他们俩真的分手，眼看着陆辛夷伤心欲绝，隋安避而不见，杜云若心底生出一种诡异的快感。
原来你们的情深意切，也不过如此？
明明陆辛夷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可杜云若知道自己已经病态了，每次回家她妈都要用陆晶晶来对比，那陆晶晶有父母慈爱家庭和睦，她有吗？！
她没有，那陆晶晶也别想有。
大家都别好好过。
杜云若的思绪逐渐复苏，甚至还有一部分她隐秘的心思，一直都被她潜藏在心底。
她只是皱着眉看向男朋友，表情也冷淡下来，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说的一见如故，其实都是假的。”
江帆恼怒地别过脸，不敢看她。
“你说是就是吧。”
杜云若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自取其辱。
她转身走回室内，收拾自己的衣物和身份证，没多久，就拎着一个小箱子出来。
春城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零下四十度，杜云若身上套了羽绒服和放风外套，雪地靴＋帽子围巾手套一应不缺，她也没再和江帆说什么，提着小箱子出门。
江帆家里住得地方算不上多偏，她只要走得够快，或许还能跟着今天物资运送队伍离开。
杜云若的目标很清楚，市图书馆的集中供暖点。
不然，只她自己在冰雪中，可能明天就成为尸体了。
杜云若走出门的瞬间，还听到有人在指桑骂槐地大声说：“你可看看别带走咱家的东西！”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头都没回。
杜云若的运气不算太差，她遇到了热心的工作人员和民警，帮着把她送到图书馆。
然而，进入图书馆的瞬间，杜云若先看到了——
是当初和江帆一起的那几个人。
他们怎么在这？
其中一人看到了杜云若，顿时眼睛一亮，油里油气地走过来，和她搭腔：“诶呦妹妹，你不是在帆哥家里吗？”
杜云若没说话，那人上前欲要搭她肩膀，想到江帆，动作又收了回去。
只继续跟她搭话：“好妹妹，帆哥说了带我们上岸，现在这人也不见了，你说是不是……”
杜云若：“……”
“好妹妹，来，跟哥哥说说，你是怎么过来的？帆哥有没有……”
“……”
几日后，官方广播通告了一起恶性袭击伤人事件：
多名歹徒趁夜闯入受害者家中，抢走受害者一家剩余存粮及金银首饰，并致使受害者江某一家四口一死三伤，伤者仍未脱离急救。
歹徒四人现已全部缉拿归案。
杜云若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心止不住地发冷，这些人，他们是真的敢伤人啊！
她手指发抖地去按手机，得亏带有充电宝，她的手机如今还能勉强使用。
如今的通讯信号很差，杜云若给家里播了十几次，才幸运地打通一次。
她压着声音去问：“妈山城现在怎么样啊？”
她妈李梅芳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是自己闺女。
李梅芳在家里冷得发抖，语气并不怎么好，她骂到：“你个死丫头还知道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这么久都不和家里联系！”
杜云若哑然张口：“我……”
她还没说话，就被李梅芳打断了。
“你什么你，你也不看看……”噼里啪啦地一顿拉踩对比，等杜云若不再试图解释，李梅芳才大发慈悲道，“你说吧。”
杜云若哑着嗓子，没让自己显得太丢脸。
“我是说咱家咋样，我想回去。”
李梅芳先是拒绝：“你回来干啥，家里没那么多粮食！”
“妈？！”杜云若不敢相信。
李梅芳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太快了，连忙解释道：“诶呀，之前囤货不是限购，咱家买的不多，以后……”
杜云若只是冷冰冰地问道：“那您是让我死在外面吗？”
李梅芳哑然，她敷衍地糊弄了两句：“你妈可没那么说，你要想回就回吧，现在又没车，你自己看。”
没等杜云若再说什么，她就嚷嚷着，“不说了啊，广播开始上课了，挂了！”
广播上课？
杜云若不太相信，只觉得她妈是在搪塞。
但她现在不在家，有什么还是等回去了再计较……
杜云若翻出自己仅剩的物资和金饰，去找了图书馆中的负责人。
每隔一段时间，春城都会有车去往各个城市的种植区，上次她打听过了，山城和白山屯也在其中。
只要她能搭上顺风车……
……
与此同时，陆辛夷又做了梦。
梦中，她看到了隋安死亡之前的故事——
穿着厚重的女性躲在树下，她抬头看向眼前的住宅楼，等到认识的女生从楼道中走出，她忙不迭地冲出去，一把抱住对方。
“晶晶！求你，救救我！”
陆辛夷看见自己把人拉起来，借着第三视角，她看清了那张脸是谁。
此时，陆辛夷这才想起来，她和隋安离家逃命之前，家里其实是有过第三个人的……
后来，杜云若住进她和隋安的家，见到了偶尔来送物资的梁东升，还试图……
陆辛夷和隋安无奈之下，把人送到了市图书馆的集中供暖点。
从那之后，他们再没遇见。
陆辛夷自认为仁至义尽，她对得起杜云若，也就没记挂在心，谁能想到，对方却会为此而记恨他们？
在梦境中，陆辛夷看着杜云若和几个人走到一起，借着对方的力量生活，又给他们指出了隋安住的地方。
再之后，隋安便死于“意外”。
第27章 极寒01
陆辛夷再次从噩梦中醒来。
被藏在心底的记忆乍然复苏后，伴随着强烈的、难以抑制的厌恶感，她不由得用力握紧拳头。
“怎么了？”隋安伸手环住她，手掌一下一下轻拍在被子上，带着浓郁的安抚意味。
陆辛夷靠着他闭上眼，连着几次深呼吸，总算将心底迸发的情绪压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到：“我梦到杜云若了。”
隋安不解：“她做什么了？”
陆辛夷继续小声说话，一点点把自己梦到的场景讲完。
时至今日，白山屯的供电早已不满足大量电暖，陆辛夷一家也就没再搬回其他卧室，继续在炕屋里住着，只平时会打开客厅空调添点暖气儿。
两人就那么窝在炕尾，伴随着漆黑的现实，了解到被自己遗忘的过往。
他们与炕头的父母隔了大半个屋子和一道简易帘，在陆辛夷还没说完时，她就听见了父母那边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陆辛夷慢慢停下话头，没几秒，她听到乔月枝压着怒气的嗓音：
“晶晶，你刚说……是杜家那闺女故意害你们的？”
陆辛夷沉默一瞬，应是。
以记忆中的画面而言，的确算是“故意”。
“这人怎么会这么坏？”
晶晶和杜云若也没仇恨啊？前些年还听晶晶说过那闺女过得不容易，今年回来了突然只字不提，再有杜云若故意大肆宣传陆辛夷被男友抛弃……
陆山青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就问了，“你俩闹矛盾了吗？”
没仇没怨的，何至于此啊？！
陆辛夷还没说话，她妈已经怒气冲冲地坐起来，一把拍亮了炕桌上的小夜灯。
乔月枝扭头冲着陆山青，怒道：“闹矛盾？什么矛盾能让她下这个狠心把人给害死！”
“晶晶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说着，乔月枝更来气了，她一巴掌拍在陆山青背上，凶他，“你是说咱晶晶对不起她了吗？！”
他这么想吗？
陆山青一骨碌爬起来，忙不迭地给老婆顺毛：
“哪能啊，我可没这个意思！”
“都是那谁……”
感受着父母身上传来的担忧和愤怒，陆辛夷又舍不得他们气坏，只好带着人细细盘算，直到列出七八个不同的计划。
只要再遇到什么不讲道德的人，保准第一时间给打得对方脑壳都扁掉！
“……”
一个小时后，全家人顶着窗外漆黑的夜，就着室内昏黄的光影，总算在这件事达成一致。
先不提他们想做什么，只一项，杜云若现在根本不在白山屯！
计划再多也得再找机会啊！
啊！散了散了！
眼看着窗外的天色毫无变化，陆辛夷却下意识地抬手打了个哈欠，好声好气地劝着爸妈再去补一觉。
“你们再睡会吧，白天还要去大棚呢！”
乔月枝盯着女儿瞅了两眼，确定她没有偷偷哭的意思，才勉强安心。
陆辛夷的确没有偷偷哭，她安静地窝在暖和的炕上，闭着眼睛，听另一端的呼吸声逐渐绵长。
直到其他人都睡过去，陆辛夷才在心底默念：“进入游戏。”
只是瞬间，陆辛夷就从温暖的室内来到更温暖的【小院】。
【小院】外的天此时也是黑色的，陆辛夷微微抬头，看到头顶仿佛隔了个透明罩子。
再之外，看不到星空和明月，只有此时她才会记得，这里并不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星球表面。
院子中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的【种植区】在黑暗笼罩中持之以恒地散发微光，不合时宜的，让陆辛夷想到了永夜后唯一见过的自然光。
是一种在夜色中闪着荧光的细小植物，形如苔藓，生长在潮湿阴暗的墙角和岸边，甚至存活于冰雪覆盖的建筑物角落里。
据研究，被二度命名为“荧光藓”的原型是普通的苔藓，只是因为极寒与永夜旷日持久，它们自主开始了突变，逐渐成为自带微光的生物群。
陆辛夷曾摘到过新鲜的荧光藓，除了吃，还能在枯萎之前用来照明。
荧光藓的保质期是三到七天，当时有人戏称，荧光藓才是天灾后的胜出者，是□□！
那时的荧光藓是救命草，很多活不下去的人都会去刨建筑外的雪，试图在墙角找到它。
在蹲守最后一人时，陆辛夷也是借着荧光藓生活，躲在床底整整两天，才等到了最好的机会……
可惜还是被人逃脱，连带她也落入冰河中。
陆辛夷摇摇头，没再让自己沉浸在过往记忆中。
她之所以来游戏内，除了有噩梦因素，还因为她想起来一件事。
陆辛夷三两步跑到微光之前，先熟练地进行游戏内操作：
【一键收获】＋【种植】。
最近一段时间里，陆辛夷没有再和最开始一样时刻不停地刷进度，她只是保持着每天固定时间点登录游戏。
先是要去照料几块圈出来的【种植园】，剩余的时间里，她依旧沉迷于在安全区内捡物资，还有偶尔全副武装地去探索新地区。
对于游戏内而言，这几个月恰好是盛夏的瓜果繁盛时节，陆辛夷哪怕只是随便溜达几圈，都能捡到两位数的蔬菜瓜果或挖到某些可食用、药用的植物。
游戏内依旧没有静止保鲜的功能，哪怕是【地窖】，也只能大幅度延长新鲜度而已。
后来，在乔月枝和隋安同步帮助下，他们将收获的蔬菜再度晾晒为菜干，浆果制成果酱，南瓜土豆之类的，直接做成炸物再冷冻。
如此几十天下来，家里的存货不见消减，反而也来越多了。
先完成日常任务，陆辛夷打开了许久没看的【商城】。
【种子】再次点击购买，陆辛夷瞄一眼“余额”，果然是5开头的五位数。
她微微沉吟，没有第一时间点击数字后的“↑”。
只是，在升级了两次后，LV3往LV4的所需次数却是线性上升！
前两次都是【种植】10次可【提现】土地＋1，【提现】进度满100次才能解锁新区域。
然而，此次距离LV4的等级，却需要累计【提现】土地＋500。
也正因此，即便暴雪来临了快三月，距离下次解锁新区域的进度条也才走过五分之三。
陆辛夷也不着急，就每天定时上线刷一刷，剩下的空闲时间都留给了已解锁的区域。
依靠着时间的积累，陆辛夷基本将已解锁的诸多区域走遍，她自制的地形图也随着系统地图一起做了新改变。
曾经的WiFi图形变成了长条卷轴立体画，【小院】所在的位置也不再是地图下线边缘，而是位于十字交叉中轴线的分割点上。
以陆辛夷对比夏国地图和各地区地理位置来看，【小院】正前方的荒地和后来的可种植区，逐渐趋于自北向南的平原地区。
左侧是从山上流淌而下的不具名河流，连带着形成了包括【河岸】、【湿地】和蘑菇培养林等不同类型的分区。
【河岸】之外暂无法踏足，她如今还是只能沿着河道向上下游行进。
解锁后的每一处区域生长着不同植被体系，近乎囊括了现有的大部分温带物种，动植物真菌都有。
以【河谷】直线向外扩散的平原地区同样如此，陆辛夷并没有去开发更多土地，只是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将更多区域解锁。
平原多用于种植粮食和多类农作物，陆辛夷现在就是和家人都累死，他们也忙不过来。
于是她干脆就没去管，只给各个地点做了标记。
在地图上的平原右侧，是另一座山蔓延而出的另一片区域，但以陆辛夷来看，这更像是南方丘陵的集合体。
每一处区域单捡出来看，能在全国各地找到类似的区域，可夏国没有一处地方是能够同时拥有平原、河谷、湿地、连绵山脉和丘陵以及……高原的。
如果有，那只有星球本身。
游戏系统现今表露出的地形结构，更像星球某片大陆的微缩景观。
关于系统内地域的猜测，陆辛夷也只发散了一瞬，她的目光很快便落回【商城】内。
在前不久，陆辛夷的金币余额达到【50000】时，系统日志上刷出一条提示：
【玩家当前金币余额达到商城上限，是否选择升级商城】
【升级系统商城将会消耗金币50000】
陆辛夷选了【否】。
当时她的余额刚满，她也舍不得一次花完，便多买了十份【种子】囤着。
背包内【种子＊6】＊99，意味着她不能再通过买种子来消耗即将达到上限的金币。
陆辛夷无奈选择升级商城。
然后！她的五万存款一秒清空！
这种场面，真的是多看一秒都要心梗。
陆辛夷眼都没眨，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余额哗啦啦被清空，最后只剩个零头。
【商城】加载了半晌后，陆辛夷终于等到升级结束。
预料之中的是，【商城】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改变，就连简陋货品栏都没改良一点。
但是……
盯着新增加的三个货品栏，陆辛夷认真计算半晌，还是无奈叹气。
这也太贵了吧？
一个最基础的小型农用机器人助手居然要28888金币！
看着自己只有三位数的零头，陆辛夷沉默，将目光转向下一位——
标价58888，名为【量子合成装置】？
这什么东西？
陆辛夷点开查看详情，却只得到了一句介绍：
【该装置可用于物质的合成与分解】
陆辛夷：“……”
游戏合成台！换了名字就这么贵！单机游戏玩家没得投诉是吧？！
最后一项，也是标价高达99999的……【提现】卡＊1？
陆辛夷只觉得心口一跳，某种不敢明说的猜测将要从心底溢出，她小心翼翼地点开卡面，不出意外，也只有一句简短的介绍：
【可用于提现功能区】
【注：VIP等级LV10后可用】
咦？陆辛夷略微思索，没再继续查看。
无论是否可用于……现实，都不是现在她能用到的。
商城上新但是兜里空空，陆辛夷欣赏了一番新上的、可能也是唯一一次升级后的兑换物品，果断关闭商城不再看！
买又买不起，看了也是痛心！
在游戏空间内一顿乱逛，陆辛夷总算把自己心里的暴躁情绪消解完毕，她看看时间，随手把自家种的黄瓜和番茄薅下来放篮子里。
前段时间种下去的茄子丝瓜似乎也熟了，路过那一整排的长条紫茄，陆辛夷犹豫一秒，还是再摘了两根。
不然白天吃红烧茄子？
最终，还是美食治愈了杀气高涨的陆晶晶。
隋安对陆辛夷带出来的食物提出赞扬，并帮她做了酸辣黄瓜、糖拌西红柿、红烧茄子和油炸茄盒等多道菜，配上自家的腌酸菜和新鲜鱼肉，又烧了一锅酸菜鱼。
陆辛夷认认真真地端着碗喝汤，再没去想其他人的事情，只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再让其他人伤害到自己的家人！
陆辛夷不知道的是，此时在遥远的春城之中，杜云若没能如愿找到负责人。
她刚一出门，就遇到了警察和供暖点的护卫队成员。
“你是杜云若吗？”警察比对着手中的画像，护卫队则是提供了她的入住证明和身份信息。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件。”
对着瑟瑟发抖的杜云若，两人的行为一点都不敷衍，十分认真地审视着。
此时，杜云若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江帆一家是受害者，那几个小混混据说也是当天被抓的，她又怎么能躲得过……
她究竟是怎么以为，自己能躲得过司法机构的？在某个瞬间，杜云若难以理解自己的行为，回过神来，却是越来越深的恐惧。
还有逐渐逼近的警务人员！
“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
警务严肃到，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杜云若仓惶地看向四周，却绝望发现，她根本没地方去！
这种集中供暖的地方走一步都能踩到人，她又能去哪？！
灾后紧急条例有规定，凡造成居民财产安全点恶劣事件行为者，统一发送至劳动改造。
最终，杜云若被灾后集中管理的警务处带走，未来迎接她的，将是协助城建进行的打工生活。
从好处想，她暂时不会被报复，只是失去了人身自由。
对此，陆辛夷一无所知。
时间又不知不觉地溜走，转眼又过了个把月，时间来到十月底。
此时，夏国北部的多地区气温已经低至零下六十度，陆辛夷家的火灶再没停过，煤炭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耗着。
“十吨煤够不够烧啊？”看着窗外阴沉到灰暗的天，乔月枝无比担忧。
陆辛夷反而安慰起她来：“够的，我们已经是囤最多的了，而且下月初不也能兑换了吗？”
自从白山屯成为合作定点种植片区，他们村也获得了不少便利，除却随时在通畅状态的道路，另有更快速的换取物资途径。
村委会常驻有工作人员，便于村内居民用囤积的粮食，来换购当前紧缺的生存物资。
而几家温室大棚的持有者，也能获得福利额度。
第一期换购将开启时，陆辛夷正在家里接待来访的乔表妹，与乔颖同行的人，却是她没料到的。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陆辛夷看向乔颖身后的苏浩轩，脑子里冒出个诡异猜测，这俩……？
她连忙住脑，轻咳一声，“是有什么事吗？”
乔颖点头，直截了当地问到：“姐，你和姐夫准备什么时候去换？”
第28章 极寒02
“是怎么了吗？”
面对乔颖和苏浩轩的组合，陆辛夷还挺疑惑的。
而乔颖问的也不是什么重要问题诶。
乔颖挠头，凑到陆辛夷身边，小声道：“姐，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去。”
“我爸妈最近在想办法找点其他营生，不一定有空，我也想帮忙做点事。”
“听说最近有人进山里，我其实还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
按照时间来算，乔颖此时本该在大学读书，可自从暴雪之后，全国各地的通行路径无不被阻断。
即便有官方日夜不休的抢修，跨省流通还是难以实行，且在暴雪不断的第三月时，大范围的通讯还是无奈断掉了。
电话能播出去，却收不到回信。
水电供暖也在继续限时限量，大多数人的生活被倒退百年，还要经受风雪的考验。
听到苏浩轩说会组织学习和上山之后，乔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姐姐一家，如果能有熟人一起就更好了！
如果陆辛夷不愿意，她也要仔细考虑自己的选择了……
陆辛夷很欣赏乔颖的行动力和韧性，只是进山？
她认真跟小表妹讲：“进山可不是简单的，人都没得吃喝了，山里的动物们可能过得更惨。”
山林子里被暴风雪冻死饿死的那就不提了，剩下能活下来的，饥寒交迫没食物，不排除会兽性大发，冲出来袭击人类。
它们暂时还没有出现在白山屯附近，只是因为这边是重点管控区，有固定的安保守卫。
对于乔颖是如何产生这种想法的，陆辛夷并不清楚，但她作为关系亲近的亲友，还是多说了两句。
陆辛夷偏头看向苏浩轩，疑问：“你也是想上山？”
“你不是知道……野狼冲击村子吗？”
相关消息还是村委会播报的呢！
苏浩轩点头又摇头，先是解释了第一个问题。
“我是对山里有想法，但不是我，我想着是不是在兑换之后，组织村里物资储备不足的村民们一起去，以免再发生偷砍树和调研基地实验作物的事情。”
除去陆辛夷无意中带出的那一批偷砍树事件，后来还有不少村子都出现了类似的事情，再到农业调研组的种植区一一落成，部分村落中一些家中无存粮又没营生的人，胆大包天地想去偷盗官方财产。
在政府部门的农业调研组入住后，苏浩轩依旧是村委会的日常代言人，工作就是帮助全村人民和调研组和谐相处。
苏浩轩继续说道：“有村子被野生动物袭击的事你也知道，但是最近救援队们已经来过了，咱们这附近的几座山都清理了一遍，只要不走地太靠深山……”
如今虽然各地通讯和生活皆是不易，但暂时还没有失去秩序，机关部门组织的救援警务组仍在时刻保护着民众。
在第一批野生动物袭击事件后，就有警务负责处理，只是山城整个都依附于东白山脉，要想完全与大山隔绝也不现实。
最终，救援警务组将出现过的袭击地区清理一遍。
听苏浩轩这么一说，陆辛夷大概也明白了。
“我们家暂时不去山上，”她想了想，还是没答应，只是认真地回复，“暴雪封山，谁都无法确定会不会有意外。”
苏浩轩点头：“我知道，到时会询问过再做决定的，上山之前也有梁警官的人来帮忙讲解雪地求生攻略。”
梁东升那边也参与了？
陆辛夷若有所思，看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频发，果然给他们造成了不少麻烦。
陆辛夷对学习的兴趣更大。
“你们什么时候开班？我也想去听。”
“十天后，”苏浩轩报了个日期，“明天就是新一期的农调组和运输队交接，到时换购工作人员也会来统计我们这边的清单。”
各家各户想要换的和能提供的东西不一而足，运输队带来的只有部分，将物资统计完毕，工作人员们会在十天内将其他不足的物资陆续送过来，交接完毕才会带着村里的物资返回。
其中便包括了白山屯温室种植区的产物。
“煤炭还是和之前的限购吗？”陆辛夷想到自家快速消耗的燃料，他们囤的足够烧到明年底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够，想再买点。
这么一算，其他家里冒着风雪去偷偷砍树，还真不是啥意外。
人都快冷死了！
苏浩轩：“不一样，是按家庭为单位限购，每家最多2吨。”
对于极寒天气的预测时长，官方一直没给出准确数据，只是说了接下来的两年，可能是最难熬的。
但这些消息没有公布出去，只是根据预测来调整存货的供给配比。
苏浩轩不清楚极寒的持续时间，陆辛夷却是知道的。
当下是温度波动最大最冷的一年，过了第一年的触底降温，永夜时期反而没那么冷了，只是人类已经失去了光明和肥沃土地，生存依旧越发艰难。
陆辛夷又问了一些兑换的调整政策，确定其他没什么改变，便在心底计算自己家能换点什么。
煤炭是必需品，粮食他们不需要囤，新鲜蔬菜水果空间内也管够，要真说还差点什么……
那就是鲜肉。
自家囤积的基本都是冻肉，她养的小动物储备粮还在生长期，或许可以看看到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做交易？
“私下交易没问题吧？”乔颖也跟着问了出来，她家里更是什么都缺啊！
要不是下雪前跟着姨夫买碳囤货，她都觉得自己要冻没了！
苏浩轩：“可以的，到最后一天运输队就离开，那天可以把空地流出来进行咱们村的私人交易。”
陆辛夷悟了，这不就是摆摊吗？
天灾生活全靠摆摊？好像也没问题！
……
次日，陆辛夷和隋安准时去排队，身边还跟了个乔颖。
他家能用的只有果酱和菜干，其他新鲜蔬菜也不好拿出来换，还好能用货币购买。
兑换物资只选了煤炭。
陆辛夷将自家提供的物品一一填写上去，递交给工作人员，等对方报出需要弥补的差价。
包裹严实还带口罩的工作人员接过纸，先给他们核对了身份证件，问到：“你们是二号种植区206的原持有者？”
白山屯的温室种植园在山城排行第二，陆辛夷家的是6号。
陆辛夷和隋安对视一眼，点头：“是，怎么了吗？”
工作人员翻开文件夹，抽出一份空白的兑换表，递给她。
“那你们可以再写一份员工申请兑换单，合并兑换，以免错过本季度的资源。”
说着，她眨了眨眼，小声道，“这是工作人员的福利。”
陆辛夷秒懂，公务员的五险一金是吧？
她接过来唰唰唰写完，最后在签名处写上了——
父母的名字。
“写你家工作人员的名字啊。”对方如此提示到。
待出了村委会设置的兑换区，陆辛夷一转头，就看到……
居民服务大厅里聚了一堆人？
陆辛夷好奇：“去看看？”
他们暂时也没事，隋安没意见，陆辛夷便伸手拉着他一起。
两人穿过又堆了薄雪的活动广场，来到活动厅内。
苏浩轩说是到兑换的最后一天再开村内集市，可看看眼前的场景，陆辛夷只能说，大家对于集会的渴望远胜于预算！
还没推开玻璃大门时，陆辛夷其实就已经看清了室内的场景，要说人数，那的确是不少。
但比人还吸引她目光的，是他们随手扯过床单充当的摊位。
每个摊位上都摆着不同的物品，从红薯粉到高粱面再到杂粮，又或是以前超市随处可见现在却根本买不到的薯片锅巴巧克力，
居然还有家装了一筐兔子？
看着兔子的数量还不少，露头的就有三四只小兔子，瞧着灰突突瘦巴巴。
陆辛夷听到兔子摊主隔壁有人问他：“你家啥时候养兔子了？”
摊主就回：“没养，是我去山里捡的一窝兔子。”
这运气挺不错的？陆辛夷和围观群众都沉默了，这种鬼天气上山没迷路，还能捡到一窝？
“这么巧？”听见摊主回话的人无不咂舌，更有人追着问，“在哪啊？我也去看看！”
摊主没再回复了，他可不敢说，这些人上山没找到兔子是小事，人去了回不来可是大事。
万一家属来找他闹咋整？
等围观群众散了，陆辛夷两人才上前去问：
“兔子怎么换？”
摊主干脆利落：“二十斤面粉或者米，半斤菜抵一斤粮。”
“粮用土豆或者红薯也行。”
现如今最难囤的就是菜，可人又缺不了。
陆辛夷蹲下去仔细瞅那几只兔子，在人群外隔着简陋编织筐还真没看清楚，她挨个数数，小兔子六只，大兔子一只。
她试图砍价：“你这兔子又瘦又小，没有二两肉，养着又费事，不值那么多。”
摊主也十分光棍，随意地一摊手：
“物以稀为贵，我随便要价你就看着还呗。”
“我不种地，家里还没囤货，你看能出多少直接说。”
陆辛夷还真没见过这样摆烂的，她思索着，兔子虽然瘦小干瘪，可她能养在空间里！
但价格还是要压的，不然岂不是显得她人傻钱多？
她小声道：“我给他砍掉一半少不少？”
隋安瞥了一眼，摊主正支着耳朵试图偷听，对上他的目光后毫不掩饰地露出笑容，还跟他点点头。
隋安收回视线：“不少，你可以先问他，实在不行再减。”
陆辛夷缓缓打出一个？
砍价的精髓难道不是压到最低再上涨吗？
原来还能继续压吗？
她扭头和摊主商议：“主食最多五斤。”
摊主睁大眼睛：“？”
这和你们商量的不一样啊！
第29章 开端05
摊主的表情逐渐迷惑起来，他看向陆辛夷，开口问道：“你说多少？”
陆辛夷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表情真诚，眼神还带着疑惑：“你觉得五斤可以吗？”
摊主：“……”
原来他没听错啊？可刚才这俩人说得……
摊主虚着眼看他们，拒绝了陆辛夷的报价：
“你这太少了，那我岂不是白给？”
陆辛夷其实也不着急，只是想看看摊主的心里价格。
摊主没拒绝她的砍价行为，很明显这还有得谈。
果然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啊？没想到还真有人就把自己当这样的。
陆辛夷心里感慨着，又蹲下去，凑近看那几只兔子。
“是你说可以还价的，再说了，你自己不也说是捡的？”
陆辛夷倒没有什么恶意，纯粹是等人时候磨磨牙，也给自己省点资源。
陆辛夷和隋安是带着乔颖一起来排队的，只是排到一半，乔月升和陈敏也来了，陆辛夷没打扰他们一家三口，便说了一声提前出来。
他们约好了，等会一起回去。
摊主：“……”
说得很有道理，下次别说了！
他再度手一摊，摆烂：“那也不行，我可是顶着大雪把它们救回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陆辛夷正在用手指戳兔子耳朵，兔子一家虽然看起来瘦巴巴的，摸着还是温软的。
她心想，兔子要是知道你救了它们其实是当储备粮，估计更愿意埋雪里吧。
很可惜，兔子的想法无人知晓。
陆辛夷只是随手摸了摸，发现这几只兔子看着小，精神头还不错，就是饿得比较厉害。
光想抱着她的手指头啃！
她收回手，又和摆烂摊主继续讲价：“那我再加一点？”
摆烂摊主期待地看着她。
陆辛夷微微思索一瞬，适当加价：
“再加两斤土豆？”
土豆和粮食等价，只是在摊主这儿是这么算的。
在兑换中心那，还是粮食的优先级和价格更高一点，蔬菜则是少且贵。
如今还存在的新鲜绿色蔬菜，基本都是各地大棚产物。
摊主表情一垮，直接放弃掉表情管理，他无语道：
“陆晶晶，你不用杀我价格这么狠吧？”
陆辛夷迷惑：“我认识你？”
她仔细瞧了瞧，这人好像是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摊主，或者说陆耀，他盯着陆辛夷看了两眼，确定对方是真没认出来自己。
“村长是我爸，你还记得吧？”
他翻了个白眼，老爸还说让他来这照看人家呢，人家俩都不记得他好吧？
陆辛夷恍然大悟：“耀哥啊，你不是没回来吗？”
前段时间还听老爸说起来，苏浩轩借住在村长家里，就是住在村长家小儿子陆耀的房间。
陆耀则是被滞留在外省了，一直没什么消息。
陆耀苦着脸，吐槽道：“我跟着救援队回来的。”
“一开始是打的车，”风雪初期，认为不会有过多危险的人可不少，也有人找准机会准备赚一笔，陆耀就是那时踏上回家之旅的。
“那车走到半路坏了，司机和我们都被困，还好遇到了救援队，我就跟着回来了。”
他说得轻松，陆辛夷却不信会如此简单。
这辈子，天灾后官方的各种举措明显更快一步，也的确比上一世更为健全和完善。
但灾害无情，人类不过血肉之躯，即便凭借科技手段，也未必能尽善尽美。
陆耀没多说自己的悲惨路程，他又不是来卖惨的，卖个兔子而已，不需要说那么多。
村长家里的囤货其实是不缺的，只是陆耀回来得晚，再加上他们一家三代七八口人，他不想因为吃喝什么的被哥嫂念叨，也不愿意爸妈为了他有什么不舒坦，索性自己报名去跟着白山屯的驻队一起上山，兔子就是这么来的。
陆辛夷也的确没再问，她大概知道村长家的情况，也猜到了陆耀的想法。
她回头和隋安商量：“你觉得给他多少合适？”
听了一耳朵的八卦，陆辛夷还是没忘记自己在砍价！她杀价半天没杀下来，不如换个人！
隋安刚跟着她一起看兔子，也听了陆耀的“诉苦”，但他俩都“不为所动”。
他问陆耀：“最多再加两斤，或者你想要菜？”
“你们夫妻俩真是……”
陆耀先是无语，后又恍然大悟，“你们家自己种菜，怪不得！”
陆辛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耀想了想，再对比自己现在的倒霉催生活，报了个折半价格：
“那按你说的，五斤主粮，三斤土豆，一斤青菜。”
陆辛夷略做思考，觉得也还行。
“好。”
她转头跟隋安商量，“你回家拿还是我去？”
他们家的空房间早就改成了仓储间，除了大量煤炭，还放了不少生活物资，算作是明面上的生活储备。
隋安站起来：“我去吧，你在这等我回来。”
陆辛夷便点点头，看着隋安走出活动大厅。
她刚转头，就听见陆耀小声说话，语气神秘兮兮的：“晶晶你家这位和梁警官认识的？”
他看陆辛夷蹲着不舒服，就从身后抽了个马扎，递给她。
这事儿也不算是秘密了，梁东升和隋安都没遮掩，而梁东升如今负责这一片“二号种植区”的安全问题，也为了便于照顾他们，经常去他们家走动。
其他暂且不提，只说“上头”有人，在这个讲究人情往来的村落里就足够震慑一些不轨之徒了。
陆辛夷接过小马扎，绕到摊后坐着，闻言便点头回答到：“是啊，海峰叔应该和你说了吧？”
两人都没啥事，干脆坐着唠起来了。
陆耀才回来半个月左右，能和梁东升那边搭上线，还是赖着他爸说好话。
他对梁东升的印象挺深刻的：“梁警官人是不是很严格啊？”
他跟着梁警官的人一道上过两次山，无不被严肃叮嘱，尤其是不许擅自离队和不听指挥。
陆辛夷讶异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梁东升还严格？他已经非常好说话而且没要求了。
陆耀也不是诉苦，他只是随便找个话头聊，但自己和陆晶晶几年没见，关系说起来只是一般。
可他如今在梁东升手下办事，还是编外人员，也想和他们打好交道的。
他仔细地想了想，说到：“因为他带人出去的确很严，谁要是不听话，就会被退回去。”
说的是他们这些后来的。
在种植区各部分建立后，每个地方的安全保卫也不光是依靠市里边来的救援队，多是救援队又在当地扩招，也可以说是救援队的编外组织，被他们自己称之为护卫队。
隋安是第一批加入的，在陆家爸妈成为温室大棚的助理“研究员”后，他也成为了编外一队成员。
至此，他们家只有陆辛夷在家，拥有足够的空闲时间。
实际上，陆辛夷每天的大半时间都在刷游戏进度，同时进行空间的探索和整理，根本没空外出。
陆辛夷想到隋安每天的日常，她倒不觉得梁东升对自己人，只是……
“是挺严格，尤其是对那些偷盗抢劫的人。”
时至今日，白山屯算是出现不法事件最少的村子。
临近地区的几个村子，由于是挨着白山屯，但又没有大量的温室种植区，只能由当地村委自行管理。
偷盗事件屡禁不止，更有甚者会抢劫以至于伤人……
比野生动物袭击村子造成的伤害还要严重。
陆耀深有同感，点头附和：
“那确实，前几天才送了一伙人回市里监狱。”
陆辛夷反而好奇起来：“监狱现在生活怎么啊？那些犯了事儿的，真的是进去衣食无忧只需要打打工？”
这还是她听村里人说的，说什么……在村里过不下去，倒不如被抓走，吃喝不愁冻不死，不比在这强？
本来要问隋安，结果忙忘了。
听到陆辛夷学着村里人的话，陆耀就翻了个白眼，
“想得美啊！”
他看到陆辛夷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瞬间做好表情管理，正常说话，“你别听人胡扯啊，那是让他们去劳动改造的，还想吃喝不愁睡到醒？那咋不把他们供起来？”
“啊？”
陆辛夷差点笑出声，耀哥说话的风格和村长真的好相似，总是能用最简单的话来嘲讽别人。
陆耀就给她略解释了几句：
“被抓的犯人都要送到改造点，想要休息得做大量的工作，吃饭当然不愁，但都是些……”
他没说具体是啥，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城市里多是依靠官方发放救济来生活，即便如此，每家每人的配比也很低。
新鲜食物根本轮不到犯人。
陆辛夷大概明白了，她没再问监狱生活，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监狱和犯人的生活有了好奇心。
就好像是……心血来潮？
陆辛夷摇摇头，跟着陆耀又换了个话题。
没等他们再说几句，先一步有人来挡在了摊前。
陆辛夷抬头，就看见是乔颖。
她问：“你们忙完了？”
乔颖把视线从兔子身上挪走，回到：“啊是，我和爸妈出来没见你们，就想着是在这边。”
偌大的村委会就开了两个地方，也不难猜。
乔颖点点头，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转回兔子上，小声问到：
“姐，这是你的兔子吗？”
陆耀：“……”
“一会儿就是她的兔子了。”
乔颖失望地叹口气，心里反而又轻松了点。
不买立省百分百！
“谢谢，我知道了，”乔颖礼貌地和陆耀道谢，转而继续和陆辛夷说话，“我爸妈说去看看其他有啥，让我先来找你。”
陆辛夷了解地点点头，转头看着陆耀。
陆耀：“？”
几分钟后，小小摊位旁坐满了三个人，围着几只兔子开始唠嗑。
即便是有人看到这边，也以为他们是在这闲聊，而不是摆摊卖东西的，根本不会走近。
只有一开始陆耀的邻居摊位，偶尔转过来和他们唠几句，最后也拖着板凳过来了，四个人正好把兔子包围。
隋安回来时，就看到如此“和谐”的画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开口叫人。
“晶晶！”
隋安一开口，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他。
他一顿，总觉得自己好像打扰了他们的唠嗑。
陆辛夷最先反应过来，当即从马扎上弹起来，绕开乔颖向外走。
她伸手接过隋安拎着的袋装大米，一袋2.5kg，另有几个土豆和一小袋菜干？
陆辛夷把菜干先递给陆耀，解释道：“新鲜青菜没有啊，我们家都是菜干，泡水之后就能吃了。”
新鲜青菜她家是有的，可距离上一次爸妈的“工资”过去大半月，肯定是留不下来的。
掂了掂土豆的重量，陆辛夷心里有数，只说到，“说好的不会亏，你自己看吧。”
陆耀倒也不介意，菜干也比没有强。
至于土豆，他一拎，就知道比商量好的重量要多一些，他看着陆辛夷的表情，决定等人少了再问。
两人快速地交接完毕，乔颖都还没看清楚，陆辛夷就伸手提着兔子筐起来，侧头问她：“我们等会要回去了，你呢？”
乔颖站起来，有点紧张：“我还是等我爸妈一起吧。”
她也知道隋安最近很少休假，她还是不要去打扰姐姐姐夫的独处生活了！
陆辛夷没有直接走人，只是回头和陆耀道别：“我们再去逛逛，你早点回去啊！”
陆耀点头，右手拎着陆辛夷给他的东西，另一只手挎着两马扎，准备收摊走人。
“你们去吧，我先回家。”
唠嗑四人组原地解散。
没多久，陆辛夷手里的兔子换到隋安手里，，陆辛夷便和乔颖并排向里，三个人边走边看。
乔颖先是踮着脚往里瞅了瞅，看见爸妈之后，她指着那边说到：“在那！”
“姐，你和姐夫也去看看嘛？”
陆辛夷看过去：“好像是在卖……卖肉？”
不是她没注意到，分明之前还没有呢，怎么一下子堆这么多人？
她的兴趣瞬间被提起来，跃跃欲试。
隋安便回答道：“你们先过去，我在后面。”
姐妹俩便齐刷刷点头，一起顺着人流挤过去。
走近了看才知道，这卖肉摊子原来不在大厅内，新鲜的、才在大厅后门小广场中宰杀的羊，直接处理后就摆在一旁的案板上。
陆辛夷他们看见的人就挤在门边，里里外外围了不少。
还没到跟前，陆辛夷就有点想放弃：
“人好多，不然……”
“小颖，晶晶！”乔月升招呼她俩，身边的陈敏也随之回头。
陆辛夷：“……”
她沉默一秒，当自己没说过。
俩人很快就挤到跟前，随后便听到陈敏和她们说话。
“这是他家留的最后一只羊，听说是雪一直不停，养不起了，其他的早就卖给运输队。”
脑海里飘过类似的对话，陆辛夷回想一秒，上次好像是她爸说的？
她养在空间里欢快长大的鸡鸭和小猪们，不也是这么来的？
乔颖探头往外瞅了一眼，又吓得缩回来。
里面正好进行到现场拆解的步骤，血淋淋的鲜肉裸露，旁边还有一桶血正在缓缓凝固。
陆辛夷搓了搓手，片羊肉是蛮好吃的。
她跟舅妈打听：“说了怎么卖吗？”
陈敏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人解释道：
“只换不卖的！米面粮油菜都行，就看对面愿不愿意换！”
这生意做的稳赚不赔啊？陆辛夷心里感慨，便听到有人在吐槽：
“他倒是敢要价！谁买啊？！”
其他人就笑起来：“你不买我们要啊，鲜肉啊，这可是个把月没吃到了！”
“连老鼠都不出来，哪还有肉吃！”
“那你比不上人家有编制啊，肉菜啥的能少了？”
“……”
杂七杂八的言论从四面八方传来，陆辛夷微微凝神，便听清了周遭在那一瞬间同时存在的各种语言。
也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种微妙的、却又真实存在的恶意。
并非针对于她，而是针对某一类人群——
依旧能好好生活的、没有被灾难肆虐的人群。
陆辛夷微微皱眉，循着声音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张张平凡朴实的面孔，就连最能泄露心情的眼神，也没有异样。
她收回目光，偏头和乔颖一家小声说话：“你们要买吗？”
乔月升摇摇头：“不一定，我们只是看看，如果合适，可能会买一点点。”
他回乡带的物资储备不多，有一半都是回来后跟着妹夫一同置办的，以后还……
不敢花销太快。
陆辛夷就没再多说，她提出离开：“我和隋安先走，你们如果没事就早点走吧。”
这才兑换开始点第二天，即便有什么……
也还不到时候。
眼见陆辛夷的神情慎重，乔颖瞬间不自在起来，她看看，却发现都是和自己爸妈一样等着问价格捡便宜的人。
“那……我们也回去吧？”
乔月升奇怪地看了眼女儿：“怎么了？”
“你不是想吃……”
乔颖：“……”
呜呜她不想吃！
最终，乔颖一家没有继续等，而是和陆辛夷两人一道出了村委会。
越过活动广场，村委正对的道路宽阔整洁，得走出上百米才能来到村民们住的地方。
“你们往前吧！”
这会儿陆辛夷反而不着急了，她沿着道路边缘慢慢走，和隋安逐渐落在了后面。
乔颖回头几次，都看见陆辛夷摆摆手。
走了没多远，陆辛夷突然靠近隋安，挽住他的手。
实则是微仰头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道：“有人在盯着我们。”
准确说，是盯着他们几个人手里的东西。
只有隋安拎着一筐兔子，其他人都两手空空。
没多久，陆辛夷便察觉到，那股子灼热又充满恶意的视线移开了。
第30章 极寒03
没来由的，乔颖只觉得身体发抖，似有寒风从耳边凛冽而过。
可她抬头去看，身边只有父母。
乔颖同手同脚地跟着爸妈向前走，但她脑袋里不住飘出各种奇怪画面，使得她越走越慢，直到停在两家人所住道路的分叉口。
“啊！到家了？”乔颖问了一句，才看到自己在路口站着，她妈正奇怪地看着她。
陈敏对女儿的行为真的很疑惑：“你在想什么呢？”
连路都不看？
乔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觉得要出乱子吧？那肯定要被老妈骂乌鸦嘴的！
眼看着乔颖半天不开口，乔月升习以为常地打起圆场，左右安抚。
他先是拍了拍女儿僵硬的手臂，让她放松下来。
“别怕，咱们大白天的在外面，没什么事，”旋即，他又跟老婆解释，“小颖就是有点担心，这两天来来回回的那么多东西，万一有谁起了坏心思，可不就吓到她了。”
陈敏更不解了：“你怎么觉得会有人起坏心思？”
现在看起来很平静啊！
乔月升：“……”
刚才他外甥女夫妻俩不是说了吗？老婆你是不是看热闹太认真没听到啊！
陈敏沉思片刻，勉强回想起来一点点，好像是说了什么担心人太多不安全，想要先回去？
但当时那地方又吵又闹，她真没听清楚！
“好吧，是我没听清，那咱现在是……”
乔颖回头去看来时路，陆辛夷两人的身影并不远，只是隔了半条街，她却感觉像是隔在了难以触碰的空间内。
可又在哪一瞬间，他们继续前行着，跨过时间的重叠，逐渐抵达现实中自己面前。
乔颖眨了眨眼，看向逐渐走近的陆辛夷。
她还没开口，就听陆辛夷先说到：“怎么了？”
乔颖摇摇头，他们只是在等她来而已。
陆辛夷便没再问，稳稳当当地走到他们跟前，随口叮嘱道：
“最近这附近来来回回地人比较多，还是少出门吧。”
省得被当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招来无妄之灾。
跟官方运输队的兑换已经报上去，再来就是等几日后的正式交接，之后也没什么事了。
但是——
“小苏说村委要组织雪地求生培训，你们不去吗？”乔月升先开口问道。
乔月升的旁边，乔颖也跟着小鸡啄米点头，附和道：“苏哥说会通知每一户，但是全凭自愿的。”
“姐，你会和我们一起吗？”
“我知道，我会去。”
陆辛夷没拒绝他们的邀约，她不一定会顶着风雪去山上，但野外求生紧急自救什么的，陆辛夷自觉还是要学习一下的。
多掌握一种技能，未来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性。
万一遇到意外呢？
只是，想到刚刚那充满恶意的窥视，陆辛夷还是没忍住，又絮叨了一句，“出门了把家里锁好。”
她本来想说留人看家，但看舅舅一家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是人身安全更重要一点。
东西丢就丢吧，如果只是盗窃倒还好说。
乔月升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对他家而言，从回村到现在，妹夫一家提的建议和选择都非常实用，他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自然听出来了陆辛夷是在认真告诫他们。
两家人边走边说，随后在岔路口告别，分别走向自家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一条“街”，某一栋住宅三楼突然关上了此前大开的窗户。
室内，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刚那几个不也是……”
“可能是吃完了，听说也没去换什么能吃的。”
“那不一定，说不定是家里存货多呢？”
“还是盯着那些花大价钱去买‘新鲜’羊肉的人，能有那么多钱去买肉，家里肯定还有更多食物吧。”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室内光线昏暗，隐约之间，只能看到几个人影。
…
此时的陆辛夷，已然和隋安回到了家中。
隋安今日是特意请的假，最近安保问题日益严重，他们编外救援队成员也没得空，每日都在巡逻周遭的环境。
陆辛夷先拎着兔子上了楼，去给它们找个安稳的家。
隋安则是留在楼下，收整准备午餐和以防有人突然来访。
空间内的时间也进入了十一月，【小院】的周遭却没有落雪。
准确说，是【安全区】范围内都没有下雪，就连温度，也只是下降到某一范围后便不再波动。
体感上更像是停滞在某个地区的最低温度。
陆辛夷拎着兔子站在分界线，遥遥看向薄雾笼罩的山峰。
雪峰苍色，银装素裹。
曾经郁郁葱葱的茂盛丛林，无不被素色遮掩。
可那积雪神奇万分，只停留在界碑之外，未曾越界半步。
陆辛夷心无波澜地收回视线，继续拎着兔子往右侧走，一路来到了当初圈定好用来养小鸡的“农场”附近。
早早被扩建了的鸡圈，此时已经变成了超小型养鸡场，整洁的多层窝棚，搭配发电机孵化器和喂食器，完全能实现鸡场生活自动化。
陆辛夷溜着边四处看看，便在养鸡场右侧选了块地方，就着背包里的各种木材和篱笆开始搭圈。
配上老爸倾情附赠的简陋木窝棚，陆辛夷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就给兔子们搭建出舒适新居。
绝对比露宿雪地和自己挖洞要舒服。
陆耀的兔子也是捡来的野兔，对新环境适应十分快速，才被放进去没多会，就开始小心谨慎地探索草地。
等陆辛夷收整完自家的菜地再回来，就看见大兔子已经原地坐好，抱着地上长得草叶在啃，小兔子则是蹲在它脚边，等它“咔哧咔哧”地掉碎叶渣渣。
掉几粒，它们张嘴接着。
陆辛夷：“……”
还真是等着天上掉饭啊？！
想是这么想，陆辛夷以为自己没兴趣养兔子，却看了整整半小时兔子吃饭。
看到后边，她甚至从背包里取出自己收整的新鲜菜叶，在半空中招摇着：
“来来！来吃菜！”
不晓得该怎么叫兔子，陆辛夷便寻思着，不如直接用食物诱哄？
动物幼崽好像都可以被食物骗到！
刚刚在小院中，陆辛夷借着【小院】守恒的电量先查了资料。
可是资料中写得多是喂养干草，又或是干制兔粮，新鲜蔬菜什么的似乎只能适当喂……
可这一窝是野生兔子吧？
陆辛夷不太确定地想着，野生的兔子们都吃啥，资料里也没说啊！之前还说不能吃野生动物，现在这……
陆辛夷突然迟疑起来，野生动物被家养之后，是不是就不算野生了？
小兔子蹭地跳起来，跌跌撞撞冲过来，陆辛夷手一顿，只撕了条细丝菜给它。
直到离开游戏空间，陆辛夷也没想明白她养的兔子到底该算哪一类。
……
如此又过几日，热热闹闹的兑换＋私人交易集会总算走到尾声。
先是各家各户排着队和官方的运输组织交接兑换，大量的存粮被搬运上车，换来了一吨吨漆黑的煤炭，又比对着各家数据一一发放。
陆辛夷家的兑换数量很平庸，裹挟在近百户人中间，连排号都叫到了后半段。
只是，他们家除了兑换煤炭和粮油，另外申请了一批并不在清单的物品——
种子。
来送种子的是梁东升，他经常来陆辛夷家里坐，带包送东西也是常事，此次也不怎么显眼。
梁东升指着自己带来的自封袋：“这都是上一批研发出来的抗寒物种，土豆23号，红薯19号，还有生姜14号。”
“土豆和红薯更能增加饱腹感，而且各地区都能种，不挑土。”
“姜是为了……”梁东升略作停顿，才解释道，“抗寒保暖，在供暖不足的情况下，可以选择生吃姜片。”
“各地大棚外的农田已经开始试种植，你们拿到的是第一批试推广种子。”
陆辛夷了然地点点头，只在每袋中随手取出一粒看了看，就又放了回去。
“那是不是很快就要大面积推广了？”
对于极寒时的抗寒生物种类，陆辛夷的印象并不深刻。
前期她和隋安都在市区生活，只是救济粮分量不足，但也在家中试着水培植物或养盆栽。
后来，他们也是在物资发放点听说，官方有新研发的抗寒作物，比如土豆和红薯，作为最优解的量大管饱作物，是第一批对外免费发放种植的作物。
但种植点都在乡下有土地的地方，陆辛夷他俩住在市中心，根本领不到种子。
只因领取时需提供自己的农用土地所有证明。
此次，也是依赖于白山屯位二号种植区，且陆辛夷家中为206温室种植点，才能拿到没放开的最新作物种。
梁东升随口问道：“你们要种哪？”
据他所知，陆辛夷家的果园和大棚都被征用了，他们还能在哪儿种？
陆辛夷指了指窗外，正对着的庭院边缘，是被修整好的自留地。
“就那。”
梁东升：“……”
大意了！他忘记村里都爱在院子里种菜的！
等梁东升走后，陆辛夷带着种子来到院里，并没有第一时间种植的打算。
她先是看了看平整湿润的土地，又沿着墙边一路向上看，最终，慢吞吞地来了句：
“墙顶要不要先扎一排铁钉和碎玻璃？”
这个距离看起来太近了，很不安全啊！
铁丝网也行？陆辛夷不确定的想着，但又有些迟疑。
该不会变成对方爬墙的好助手吧！
“咱们家不是有你网购买来的防盗刺吗？”隋安从她身后绕过来，手里拎着一排看着就很神奇的物品。
陆辛夷眼神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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