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闻依来不及多想秦南山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 因为学生们已经纷纷沿着他视线看过来,视线火热,讨论声此起彼伏,饶是久经风霜历练千帆的闻经理也受不了这场面。
陈老难得心情好, 在一边起哄:“小姑娘不如满足下大家好奇心。”
讲座工作人员也已贴心地递过来话筒。
闻依赶鸭子上架, 头皮发麻,并且再一次庆幸自己穿了裙子化了妆, 不然今天站起来简直太丢人, 女人的精致体面无论何时都不能丢掉。
恋爱过程,他们哪里有恋爱过程, 直接一炮到底好吗。
闻依远远嗔了一眼台上男人,没想到他这沉闷性格还能给她来一个这种“惊喜。”
她轻轻拍拍话筒, 确认有声后夹起自己这辈子最美妙嗓音:“各位同学晚上好, 我是秦南山太太,我叫闻依。”
“哇~~”
场内全是惊叹。
闻依望向舞台, 清嗓:“我和秦老师是高中同学,我们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只是在走散多年后重逢,发现彼此是生命里那个对的人,相知、相爱并决定相携一生, 现在我们即将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二人世界变三口之家。”
她记得升华主题:“同学们,大学是一生中最珍贵的时光, 我们可以谈恋爱,但永远不能在恋爱中丢掉自己, 也请不要忘记成为更好的你,我很喜欢一句诗,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送给大家。”
完成!
闻依按着雷动的心跳把话筒递还给工作人员。
舞台上男人嘴角边始终含着笑意,跟随学生的视线,没离开过。
两秒后,礼堂再一次掌声轰鸣
陈老领着闻依和秦檀去后台,秦南山走过来,闻依狠狠剜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秦南山与她对视一眼,然后直接无视,朝秦檀颔首。
闻依握紧拳头,冒心火,很好,他今晚别想进房睡觉!
“老师,您怎么来了?”
陈老和蔼笑:“正好在学校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你,没想到小依也在。”
秦南山这才又看一眼闻依,眼尾向上勾起:“那我想来不必过多介绍。”
“臭小子,结了婚收点心,别整天待学校。”陈老接着朝闻依说:“小姑娘,我老头话放在前头,我们这没什么需要加班加点的工作,你以后要是找不着人,可不能怨我。”
闻依笑着称是,陈老说过几句,先行离开。
后台只剩三人,闻依看向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女孩:“小檀,吃过饭没?我和你哥请你吃饭。”
秦檀忙挥手,“嫂嫂,我吃过了,你们去吃。”
“行。”
小女孩快速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细声说:“那个,嫂嫂,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当然可以。”
加上微信,秦檀乖巧的脸露出抹笑,高兴走了。
人一走,闻依表情即瞬沉下,瞪他一眼,往外去,秦南山莞尔,拿过包跟着。
周五晚上,校园内来来往往学生多,小礼堂位置奇葩,闻依走一会,迷路。
不甘回头看,身后男人半米远,她恶狠狠出声:“带路。”
他却不急不躁,一点没把她的怒气放心上,“是不是没吃饭?食堂还开门,要不要去吃?”
“不要!”
“那走吧,车子在停车场。”
他往回走。
闻依气死了!!!!
她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来这,还饿着肚子等他那么久!
狗男人说走真走,闻依可不会妥协,问了学生食堂在哪,朝他相反方向去。
走两步,身后再次跟过来人,路灯下身影拉长。
闻依加快脚步,可顶不过秦南山腿长,与她并肩。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怎么过来了?”
“脑子抽了。”
闻依觑他:“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秦南山极为认真地回忆,“在我讲第二句话的时候,讲座开始后第三十七秒。”
“”
“你cue我干嘛啊!很丢脸哎!”
他正经解释道:“我们的恋爱过程本来也是你编的,本人在场,我总不能侵犯作者著作权。”
“??你别乱掰扯,分明就是你想让我出丑。”
“不是挺漂亮的吗,怎么出丑了?”
“”
闻依顿了下,不说话了。
他这一招是新学的?还是乔恩说中,他本质是闷骚型?
但这一招很有作用,闻依决定暂时勉强小小原谅他。
食堂不远,不过这个点没了饭,只有些粥粉面的小档口,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不少同学。
闻依想起什么,朝他看去,秦南山以为她要吃饭:“想吃什么?我有饭卡。”
“不是。”之前虽然忙碌但九点的直播课程一次没落下,应酬得晚就一边开车一边听课,“我的课九点开始了,我要上课。”
秦南山看看四周,“就在这上行吗?食堂十一点关门。”
“可以。”
他们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离开始还有几分钟,秦南山问她吃什么,闻依太饿,什么都想吃,扫视一圈后说:“奶茶,炸鸡排,小馄饨,水果,煎饺。”
秦南山越听眉越皱,“吃太多晚上容易积食。”
闻依摸肚子,神色悲伤,“宝宝,妈妈再给你找个新爸爸吧,在这个家吃不饱穿不暖”
秦南山无奈又好笑,起身去给她买。
俩人一看就不是学生,秦南山在他们学校估计知名度不低,说话间已有不少同学望来,闻依到底抹不开面子,赶紧戴上耳机进入直播会议室。
等他大袋小袋回来闻依直播已经开始,听得认真。
课程收费高,内容并不水,闻依上了一周班后再来听收获更大。
秦南山把水果煎饺放在她手边,小馄饨也放一边放凉,还有奶茶,他买的温的,插上吸管给她。
“谢谢啊。”闻依十分心安理得,捧起奶茶喝,垃圾食品真是令人心情愉快。
秦南山伺候完人,自己也拿出电脑准备忙,可闻依的折腾远不止如此。
“我想吃煎饺。”
秦南山转头,她耸肩,一副理所应当,“我要记笔记还要喝奶茶,没有手。”
他喉间溢出声轻笑,夹了煎饺喂她。
喂完两个,“好干,吃桃子。”
吃完桃子,“小馄饨凉了吗?”
解决小馄饨,某人满意继续边嘬奶茶边听课。
这一幕要是换成平常热恋男女并不奇怪,可这是上课不苟言笑的秦教授啊,他那脸一沉,整个班都鸦雀无声,认出他来的学生惊得下巴掉。
不到十分钟,食堂一角照片传边班级群、表白墙。
【真的假的?真是秦老师?】
【千真万确,今天讲座秦老师老婆也去了!】
【天啊,谁能想到秦老师居然是宠妻狂魔。】
【谁能告诉我,他们在食堂干嘛?秀恩爱?】
【不是,秦老师老婆好像在上课,秦老师陪她。】
【!!!这就是学霸夫妇吗?!甘拜下风。】
多了“学霸”称呼的闻依全然不知学校掀起一阵讨论,直到食堂学生放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她压低声音说:“他们是不是在看我们?”
“是。”
“怪不好意思的。”
秦南山失语,她还会不好意思?
闻依从不说假话,被学生们目光看得脸红,收拾东西,“走吧,剩下的我车上听。”
反正吃饱了。
在学生们目光簇拥下离开,走出食堂,闻依摸着心口松气。
她车子停在学校外,秦南山明天再来开回去,俩人同一辆车。
到家,课程正好结束,闻依去洗澡,秦南山今晚没什么工作,等她洗完也早早去洗。
闻依手机已经被赵灵轰炸:【闻依,你出名了。】
【没见过人在食堂秀恩爱的。】
后面跟着几张偷拍照片,一张俩人认真工作,一张秦南山喂她吃水果,还有一张闻依放大看,秦南山居然在偷看她!!
她那会正专心吃东西,秦南山目光全在她身上,表情专注,闻依看着看着,居然看出几分宠溺意味。
她渐渐起鸡皮疙瘩,赶紧滑下一张,一定是抓拍与角度的关系!
学生拍照技术高超,几张照片拍得真跟电影似的,调色、氛围一流,她来回翻看,点下保存。
回复:【秀什么恩爱,我是迫不得已在那里学习,是孩子们夸大事实,不就吃个饭,我是孕妇好吧。】
【孕妇没有手了?】
【有,但我这辈子就怀这么一次宝宝,有人伺候为什么不用?】
赵灵不听她胡扯,【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恩爱。】
【别恶心人。】
过半分钟,又问:【这些照片你在哪看的?】
赵灵丢过来个小视频链接,闻依点进去,七万点赞,五千评论,底下文案还带着A大地址。
有那么点丢人。
她捂上眼睛,只透过手指间一条小缝点开评论,热评第一:【秦老师老婆好漂亮!】
闻依立即放下手,并给评论点赞。
学生们眼光不错,值得表扬。
她往下翻了翻,评论大多友好,没有恶评。
【秦老师老婆看着很知性哎,跟秦老师好配啊!】
【无法想象他们的宝宝该有多漂亮。】
【这是哪个大学,我要去!】
秦南山洗完澡进来,看见床上女人嘴角咧到耳后根,视线一对上,闻依轻咳,笑意收敛,同时藏起手机,“我要喝水。”
秦南山把床头柜上温水递给她,等她喝完再放回去,躺上床。
水一喝,闻依胃开始胀,隐隐作痛,她眉头皱起,完了,真积食了。
秦南山察觉,“怎么了?”
闻依小心翼翼,“家里有没有健胃消食片之类的药”
说完垂下头,不敢看人。
秦南山轻叹一声,无奈道:“没有,我给你揉揉?”
他靠过来,常抹妊娠油的手伸进被子里,熟门熟路。
被子里温度高,他手凉,肌肤相触那一刻闻依舒服极了,但不能表现。
“往上一点,你现在摸的是宝宝。”
掌心听话往上,俩人随即一愣。
之前给她涂妊娠油仅限腹部,其他部位遮得严严实实,闻依穿的睡衣自带胸垫,她此刻里面什么都没穿,没有医学常识的手横冲直撞。
秦南山立即撤出,表情不太自然,话都说不顺了,“我,我去给你买药。”
闻依本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反应比自己大,她就只觉得好玩。生活那么无趣,逗他成为她的新乐子,她正经说:“现在好晚,别出去了。”
“我觉得这个月胸又大了好多,还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秦南山回到他本来位置,离她半米远。
“你刚刚不是碰到了吗?”
“不小心,抱歉。”
“”闻依心里翻白眼,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软下声,可怜兮兮说:“网上说现在胀痛是为以后母乳喂养做准备,不知道要疼多久,肚子也不舒服,怀孕好难啊。”
秦南山再傻也听出来她的故意,神情渐松,轻声笑:“又让我摸?”
闻依眨眨眼:“可以吗?”
“不合适,你要是肚子还不舒服我可以给你揉,但是那里不行。”
“”闻依忍不住了,“你老实说那天晚上不是你吧?该做的都做了,你现在装什么?抹油的时候没见你说不行啊。”
秦南山沉默。
半晌后叫她名字:“闻依,这不一样。”
木头,闻依心里骂,送上门的豆腐都不吃。
可最后妥协的只能是她,闻依气道:“秦南山,我肚子痛啊!”
他望过来,抿了抿唇,再次靠近。
这次手不再放错位置。
掌心逐渐温热,一圈一圈在肚子上打转,疼痛缓解些。
闻依抬头,男人侧着身子,与她距离相近,精致的脸在头顶暖黄光线照射下柔和随性,闻依这才发现他双眼皮明显,眼头褶皱深,眼尾由窄变宽,如同一柄打开的折扇。
眼睛也很漂亮,眼尾弧度微微上扬,双眸是纯粹的黑,不含杂质,如同他本人,干净清亮。
闻依心情好了些,这双眼放在女孩身上也足够惊艳,她女儿肯定漂亮。
她盯着人,想起那几张照片,“秦南山,你今天为什么要偷看我?”
“我什么时候偷看你了?”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我没偷看,你看错了。”
闻依得意笑,“呵,我有证据。”
秦南山停下动作,视线探来,“什么证据?”
闻依正舒服着呢,不满,拉着他手继续,随后找出那张照片,怼到他面前。
秦南山看清照片,黑眸闪过一丝情绪。
闻依自信又骄傲:“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第22章
秦南山好久才回答, “你当时吃煎饺,嘴巴边有粒黑芝麻,我在看你什么时候发现,后来你伸手抹了, 又吃进去。”
闻依愣住, 她脑子并没有这段记忆,但这确实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她从不浪费粮食。
但眼下他这么说出来, 闻依脑子宕机,开机后又气又羞, 气冲冲拉出他手,卷起被子侧身背向他, “睡觉!”
秦南山眼尾慢慢溢出笑, 下床给自己找被子去了
春招临近,蒋裕给闻依发了日程安排, BP需要跟进面试,一共去五所高校宣讲,外加其他渠道的工作,蒋裕在微信里叫苦连天。
闻依点开招聘方案,蒋裕给她安排的是申大, 她的母校,但她不想去申大,私信蒋裕:【方案还能改吗?】
【干嘛?】
【你把我和小岚的安排调一下。】
蒋裕疑惑:【为什么?你是申大校友, 我还打算安排你上台讲话呢,Lily都同意了。】
闻依给他发了个爆锤的表情, 【那我多去一场,去A大。】
蒋裕:【没事吧你?还有自己揽活干的?】
闻依从不抱怨活多活少, 没活干了才是最可怕,【你就说行不行。】
【行行行,当然行,可是为什么啊?】
【我老公在A大,我想跟他一起下班不行吗?微笑.jpg】
前两天宣英打来电话,说秦西找到工作,让他们回去庆祝庆祝,A大行程在周五,俩人下了班正好可以一起回去。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三分钟后,蒋裕提着个不知从哪薅的小棍子,气势汹汹警告:“闻依,杀我别用恩爱刀!”
闻依笑不行:“谁让你单身,看谁都恩爱。”
“你别恶心人了。”蒋裕从她桌面找出个镜子,“你看看你自己,跟十八岁失心少女有什么两样。”
闻依一怔,又傻了。
几秒后迅速摇头,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失心,蒋裕这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词。
她接过镜子看,虽然脸圆了点,但也勉强够得上十八岁,抬头冲他笑:“眼光不错,确实十八岁少女。”
蒋裕直接扭头就走
周五,A大宣讲会,地点小礼堂。
闻依站在礼堂门口,居然生出些熟悉之感。托宝宝福,她成为全场最闲的人,物料布置指挥全用不着她,她的工作只需坐着跟学生们聊聊天。
闻依提前给秦南山发消息,一个地址,一句话:【我在你们学校,没开车,下班一起回你爸妈家吃饭。】
这几天他每晚进屋都很晚,她有时候睡得早了只迷迷糊糊感觉身边躺下来人,她渐渐熟悉他身上气味,他一躺下她跟吃了安眠药一样,睡更熟。
有一晚她特地顶着黑眼圈等他,好不容易说两句话他就要睡觉,闻依兴趣全无。
同床异梦。
秦南山难不成在躲自己?闻依回想,能让他躲的只有一个原因,呵,不就让碰一碰,她是什么刺猬母老虎吗?
今天回东郊他总没工作了吧?她倒要看看他是真忙还是在躲她。
有上次听讲座的学生认出她,友好打招呼,“师母好。”
闻依因为这个称呼呆了两秒,热情回应,学生一走,蒋裕惊问:“你还有这关系?”
闻依得意挑眉,“这是我老公学生。”
蒋裕婚礼那天没空去,没能见着秦南山本人,这会好奇:“把人叫出来见见?”
“想得美。”
“小气。”
秦南山没来,庄悦来了,应当是来对接什么工作,和蒋裕说了会话,一回头,俩人视线对上,都颇有些尴尬。
所以说媒人最不好做,撮合的人有结果最好,没在一起,就如同眼下这场面。
闻依率先笑:“庄老师。”
庄悦心里还藏着秦南山拒他的气,不过脸上笑容和煦,“你也来了?哎哟,南山这会好像在开会呢。”
“没事,我来工作,他忙他的。”
蒋裕见他们相识,及时见缝插针,“庄主任,那咱们这横幅立牌?”
庄悦看一眼闻依,做出为难状,“学校有规定,不允许校外机构公司在食堂宿舍摆放广告,领导看见,我肯定得背责。”
闻依听明白,又接受到蒋裕求救目光,只好开口:“庄主任,我们就占用下午这两三个小时,时间一到立马撤,你帮忙通融一下。”
“我们纽安今年要招不少实习生应届生,岗位福利待遇好,对学校就业率也有帮助,你说是不是。”
庄悦纠结片刻,似是艰难做出决断:“那行,结束马上撤。”
闻依俩人同时道谢:“谢谢庄主任。”
庄悦离开,蒋裕跺脚:“你有这人脉不早说,你知道我们跟校办申请这个礼堂申请多久了吗?一开始他们就想用间大教室对付我们,现在又卡着不让做宣传,哪个学校放个招聘展架办公室主任得担责啊?真是。”
闻依无辜极:“这不是我的人脉,这是我老公同学。”
“老公老公,你心里只有老公是不是?”
闻依笑,“不然有你啊?”
俩人插科打诨说着笑,闻依感慨,没想到秦南山还能有这用处,又往庄悦离开的方向看一眼,不愧老狐狸,小小一件事还得从她这里捞一个人情,真是狡猾。
宣讲会结束,同事们收拾东西准备走,闻依要留下来等人,闲得没事干的蒋裕也要一起。
秦南山中间回过来条消息,让五点半在礼堂路边等他。
他十分准时,五点半一到车子迎面驶来,在俩人面前停下,驾驶座男人先看一眼闻依,再淡淡望向她身旁男人。
闻依介绍:“这是我同事,蒋裕。”
秦南山:“你好。”
蒋裕打量完人,回应:“你好。”
心里啧一声,闻依果然是颜控,这颜值当什么老师啊,出道都行。
闻依上车之后收到消息,【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着急结婚。】
闻依:【为什么?】
【先下手为强!】
【没错,我老公帅吧?】
【一般般,没我帅。】
【呕吐.gif】
秦南山余光里女人一直对着手机笑,先前俩人站路边等待时嬉笑打闹一幕浮现,他浅声问:“那是你新同事?”
“嗯,人事的同事,管招聘的。”
车子驶上马路,闻依重新去看手机,笑容不断,秦南山收回眼,眼皮半遮,不再问。
等闻依聊完天,想起什么,放下手机说:“今天庄悦帮了我们,我欠他个小人情,你有空帮我还了。”
秦南山问什么人情,闻依解释,解释完吐槽:“我不太喜欢你这个朋友,太功利了,上次也是,还好你没让他进组。”
秦南山想了会,说道:“庄悦家庭条件看着不错,但他家人更看重他哥哥,他从小承受的压力大,所以才更向往权利和金钱。”
“你同情他啊?”
“没有,只是能理解。”
闻依不太同意他这种说法,“我从小承受的压力也很大,我也缺钱,可我从没想过把手伸向自己人。”
她不想说得太明白,秦南山这种老好人性子,把谁都当朋友,但人家未必把他当朋友,这个世界“利益”当头,要是他仅仅是个平庸的数学老师,你看他还有没有那么多需要合作的论文和项目。
“秦南山,人都自私,你去理解别人,谁来理解你?”闻依容许他辩解,“还是说他上学时帮过你很大的忙?救过你生命?”
秦南山握着方向盘,没说话。
闻依轻笑:“你看吧,没有。”
等红绿灯,秦南山说:“我们如果要计较这么多得失,那世界上并没有很多纯粹的关系。”
“什么意思?”
秦南山转头看她:“闻依,一段关系永远不可能均衡,我要是真计较别人同等对我,那我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闻依明白了,他们观点不一致,即便他知道庄悦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保持中立,并且真心相待,她做不到这一点。
“那你就自甘把自己放在下位,永远做付出的那一个?”闻依想想觉得不对劲,眯起双眼,沉下声:“还是你在暗喻我们的关系?你付出多了?”
秦南山不知她怎么就想到这方面,“我们不是在说庄悦吗?”
闻依认真问:“庄悦只是由头,秦南山,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结婚这么久,闻依自知不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她不会做饭没时间打扫卫生,一起生活的日子确实是他照顾自己比较多,她更不会贴心软语做解语花。
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这个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前十二周我每天吐到胆汁出来,现在腰酸背痛脚还时不时抽筋,等到孕晚期就像个废人一样,吃不下睡不好,连翻身洗澡都是难事,这些你可以代替我承受吗?”
秦南山皱眉,“我没有这个意思。”
闻依心更堵,“你要是嫌弃我不做饭不洗碗可以直接说。”
她不是事事要讲究公平,争论谁付出多少并没有意义,她在意的是对方是否有真心对你的行为和感觉。
现在讨论到这里,他意思不就是他们的关系同样不均衡?而他甘愿做付出的那一个。
闻依无法不带入,因为偏偏面子上的照顾的确都是他在做,闻女士每次打电话来都说小秦对你怎么好怎么好,舅妈说这样一个好男人要怎么珍惜,把她抹杀得一无是处。
还有,他还不想碰她,从来没亲过她,他们是夫妻哎,她都主动到这份上了他还像个和尚一样清心寡欲!
之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加上近来一周的忙碌,闻依越想越难过,又委屈。
她不是第一天知道秦南山这性格,眼下更多的是弄不清楚自己在委屈难过什么,越加烦乱。
“闻依”
闻依不回,按下车窗,呼吸新鲜空气,平复孕妇身上时不时焦躁反复的心情。
心里下定论,男人果然都不靠谱,哪有什么好男人,人家做什么都给你记着呢,呵。
喜欢?秦南山怎么可能喜欢她,他要能喜欢人那估计冰河时代再来临。
车子拐个弯抵达25栋,秦南山没有再跟她交流的机会
秦家一家都在,秦西跑出来接,热情挽上闻依手,闻依问她:“妈妈说你找到工作,找了什么工作?”
“哎呀,随便投的简历,一个广告公司的新媒体运营,我妈就是想你们回来吃饭随便找个理由。”
秦西今年刚毕业,这是她第一份工作,闻依年纪长些自诩有经验,想了会,继续问:“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还行吧,先做着呗,不喜欢再换。”
闻依随即笑,算了,现在的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她不用操心太多。
俩人走进客厅,闻依和秦恒宣英打招呼,宣英问:“刚下班呐?”
“嗯,下午公司到A大招聘,我和南山一起从学校过来。”
宣英惊喜:“这么巧?”
秦西在一边说:“这算什么,上周嫂子专门去听哥讲座了,俩人在食堂吃饭还被拍。”
闻依失语,“西西你怎么知道?”
“秦檀朋友圈和网上都有呀。”秦西笑得暧昧,“妈您就放心好了,嫂子和哥恩爱着呢。”
这句话要是在半个小时之前说她可能还觉得有点意思,现在听着讽刺得很,她淡淡瞥了眼身边站着的男人,皮笑肉不笑接下这句。
进屋,宣英让他们坐,说厨房还有两个菜没做完,晚点开饭。
闻依可不敢坐,等会人家得有意见了,她跟进厨房,秦南山拧着眉拉她手,“你去休息。”
闻依温婉笑,笑容格外标准,“那怎么行,我有手有脚的可以帮妈妈打打下手。”
“行行行,快来。”宣英没听出来什么,还想着和儿媳妇多相处相处,可秦南山听懂,压低声音说:“我们回房间。”
闻依甩开他手,语气坚决:“不要,我要帮妈干活。”
在宣英再次看过来时秦南山妥协,松了人。
闻依没想掩盖自己情绪,恨恨朝他瞪一眼。
宣英在做她喜欢吃的肉丸子,肉和调料调好,现在准备捏成丸子形状,再放进旁边烧开的水里,宣英说:“你和南山都爱吃,我特地去学了学做法,以后想吃可以随时跟妈妈说,等会把剩下的都拿走,放冰箱。”
闻依有点小感动。
宣英为了不让她脏手,特意用保鲜袋制作了个小工具,再把肉塞进去,给她做示范,“你这样用力拧,肉丸就出来了。”
“好。”不难,闻依顺利上手。
宣英自己则用虎口一个个挤出,跟她说话,“这段时间孩子还闹你不?辛不辛苦啊?”
“不辛苦,宝宝很乖。”
“那就行,有什么你尽管使唤南山,让他给你做。”闻依没应,宣英自顾说:“南山这孩子从小懂事,当初他妹妹出生,我们工作还放不下,都是他帮忙照顾,那时候他才多大呀,也就六七岁。”
“六七岁会照顾人吗?”
“当时孩子奶奶还在,奶奶做饭做家务时都他看着西西。”宣英回忆起来脸上都是笑容,“那么小一个孩子,乖乖坐在书桌旁做作业,西西就在旁边床上睡着,西西要是醒了哭了还得哄。”
“哦哟,小时候的西西简直跟个猴子一样闹腾,我们都害怕,但她哥一抱就没事,真是奇了怪了,南山他还会冲奶粉呢,温度和量正正好,奶奶一点心不用操。”
宣依描述得绘声绘色,闻依听着勾起唇角,空闲的一只手轻轻抚上小腹。
可宣英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我们老两口这辈子对得起科研对得起学校、学生,就是对不起南山。”
宣英停顿,立在一旁,许久才扯出道笑容,“好在南山没长歪,除了性格闷一点,我没见过这样良善的孩子了。”
又朝闻依笑笑:“依依,南山有你是他的福气,他这个人呐没什么坏心思,你帮妈看着些,别让他被骗了。”
闻依心卷起来,温声问:“他被骗过啊?”
“嗐,那太多了。”宣英心情变好,跟她一一说:“就说小学吧,南山不是成绩好吗,调皮的孩子都想抄他作业,他那人犟不会变通,不肯让同学抄,争执中作业撕烂,班主任叫去问话,老师们知道南山什么性子自然是多站在他那边,对面小男孩被训,一委屈掉眼泪,他就受不住了,主动提出帮助人家完成作业,一帮帮一学期。”
“没有骗这样严重,就是他这性格不会拒绝别人。”宣英又停了会,可能这个年纪心情起伏变化都大,语气又低下来,“南山从小没什么朋友,跟我们也不常交心,唉。”
闻依沉默,盯着灶台上跳跃的火光看,手里丸子挤了一大坨,宣英提醒才忙停下动作
秦南山被秦恒叫去书房说话。
秦恒泡着茶,时不时抬头看茶桌对面儿子,心内感概,这小子结了婚以后变化还挺大,以前嘛常常冷着一张脸不爱说话,现在身上终于有些人气,性格柔和不少,看着都顺眼了。
所以说这成家立业,还是得先成家,秦恒摇摇头笑,说起唯一股份安排的事,“我和你妈商量着这段时间有空把那20%的股份转给你们两兄妹,你觉得怎么样?”
“看您安排。”
“你大伯那边不需要我们做什么,每个季度拿分红足够,但你刚结婚现在又有了孩子,你看要不要转出来一些用,不能委屈了人家闻依。”
秦南山垂眸思考,半分钟后点头,“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
秦恒给他斟了杯茶,挑眉问:“工作怎么样?”
“还好。”秦南山视线看向书房门外,再收回,抿了口茶。
“国自然的初审结果是不是出来了?”
“是,结果刚出来,复审准备的时间短,这一周都在忙。”
秦恒:“我前几天在外面吃饭碰见程副,他提起你们系副主任空缺这个事,估计是想让你上,你什么想法?”
秦恒和程鸿远认识十几年,私交不错,当初秦南山程芷柔走在一起他们别提多开心,以为能成亲家,可惜还是没缘分。
为人父没人不为子女考虑,秦恒退休前也是学院里一个小领导,自然希望自己儿子能够科研事业两手抓,那事真要成,秦南山前途光明。
眼下程副仍然给秦南山这个机会,他不想他错过,秦恒说:“你们系人员变动不大,现在这个副主任空缺来得刚刚好,你顺着腾就往上爬,不然机会没了。”
书房外忽然传来阵愉悦笑声,秦西与闻依不知在说什么,俩人哈哈笑不停。
秦南山往外看一眼,眼皮垂下,考虑几瞬后说:“我回去和闻依商量一下。”
秦恒一愣,随即乐了:“商量商量,又是商量,到底是你老婆当官还是你当官?是你做主还是你老婆做主?”
秦南山认真说:“爸,孩子准备出生,我又刚接手一个大课题,做副主任这个事其实可有可无,即便我真要当也应该先征得她同意。”
秦恒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挥挥手,“行行行,你商量去吧,我管不了你。”
秦南山喝完茶杯里最后一口茶汤,出门。
厨房里宣英不在,只剩闻依与秦西在挤丸子。
闻依听见动静视线望来,复又收回,继续专注做事,表情平静,仿佛没看见门口男人。
倒是秦西看着他哥落在闻依身上的灼热目光若有所思,吵架了?
啧啧,不对劲。
她十分识相,洗了手出去,把空间留给小两口,让他们升升温。
秦南山脚步一动,迈进厨房。
第23章
闻依没走, 他站到她旁边,顺手接起秦西丢下的活。
厨房安静,只剩灶台上炖着的鸡汤发出沉闷的沸腾声。
挤了三四个丸子,秦南山轻声叫她, “闻依。”
闻依早没了气, 但语气还是凶,“干嘛?”
他说:“刚刚爸问我们要不要把一部分股份变现, 用作平时生活费。”
“你自己决定啊, 问我做什么。”
秦南山婚前跟她交代过资产,婚后某天更加详细地说过, 还把工资卡银行卡都给她,她才知道就算没有爷爷给的股份和房子, 她这便宜老公也远比她想象中有钱。
他基本没有大额开销, 读博工作以来的钱都存着,安家费也好大一笔, 他还会理财,婚前说的理财收益能覆盖日常生活一点不做假。
但除了生活费以及共同支出,她没想用他钱,卡就在床头柜抽屉放着。
秦南山:“爸妈打算把其中一半股份转给我们,你当然拥有支配权。”
“你没有想法吗?”
“伯母其实对我们20%的控股权不太满意, 而且近两年家具生意也不好做,我想着取一半出来,用作其他投资。”
“我可不会投资。”
“我来。”
闻依低着头, 眼尾轻轻弯出弧度,“那行吧。”
秦南山比她高不少, 此刻视线下垂,看见她眼里淡淡笑意, 心里莫名松口气。
他接了她手里最后一点肉团,边挤肉丸边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我们系有个副主任的空缺,学校副校长和爸都想让我上,我问问你意见。”
闻依抬头看他:“这么大一件事,你问我意见,我要是让你不做你就不做吗?”
“嗯。”
应得太快,闻依僵住。
他说:“副主任要管的事情繁杂,我还有课题,接下来宝宝出生,我无暇顾及太多,我想着先缓一缓。”
女人生孩子一年多的恢复期,对于事业来说是一个暂停键,但是男人不一样,他们顶多需要花费十天的陪产假,甚至有的人一天没陪过老婆。
闻依思考几瞬,问他:“你以后的规划呢?”
“规划太多没什么用,眼前的人和事才最重要。”秦南山说:“需要放弃家庭的事业挣来也没什么用。”
闻依想着先前宣英说的那些与他童年经历,安静不语。
事业与家庭好像真的无法平衡,宣英与秦恒当初选择了事业,他现在选择家庭选择孩子。
她要是自私些自然高兴,有他照顾孩子她能做更多。
良久,闻依捞出锅里煮熟的丸子,冷静说:“你自己做决定,如果你做这个副主任,我支持你,但孩子的成长你不能缺席,也就意味着你接下来会更加忙碌。”
“如果你要缓一缓,要做好机会不再来的准备,这是这个选择的后果。”
秦南山表情一松,“好。”
闻依瞥他,“好什么好?”
“不做。”
闻依好笑了,“你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啊!”
秦南山嘴角上扬,“我做完手里这个课题评定教授已经不成问题,到时候再申报四青,就是系里最年轻的青年骨干,机会永远都会有。”
“还给你得瑟上了。”
秦南山靠近她一点,低声笑:“就是这个副主任太太你得晚一点才能当了。”
闻依没好气觑他,转身要走。
秦南山赶紧把人拉住,声线柔下来,“还有件事。”
“怎么这么多事。”
男人盯向她眼睛,清眸温热,缓缓问:“还生气吗?”
闻依一愣,接着怒气冲冲说:“气死我了!你要是敢嫌弃我我非得跟你”
话头截住,闻依没说那两个字,瞪了他一眼,往外走。
背后男人笑意深深。
这是不气了
吃饭时秦南山极尽讨好,给她夹菜倒水添饭,热情得一家三口频频朝俩人看来。
闻依受不住,饭桌下的手狠狠捏了捏他大腿上的肉,用眼神警告,他这才停歇。
宣英看着儿子儿媳甜蜜互动,高兴得不行,“依依多吃点,你现在可是咱们家最重要的人。”
“谢谢妈。”
饭桌上说起伯父家的事,钟岚想让无所事事的秦堪进公司帮忙,秦永不肯,夫妻俩大吵一架,最后秦永妥协,给了秦堪一个小岗位,秦堪才刚成年不久又没上学,哪会什么正经工作,去了几天直接跑路,秦永钟岚又吵起来,果然是鸡飞狗跳。
闻依听着倒是有别的想法,秦南山一家不能插手公司事务,唯一又是这种家族企业,那将来少不得要交给秦堪。
要是秦堪一直这么吊儿郎当,那这20%的股份最后估计一毛都拿不出来。
不过她还算新媳妇,不好插手太多,等以后适当了再和秦南山提一提,这可都是她女儿的奶粉钱啊。
吃完饭,秦南山帮着宣英收拾,秦西被安排陪闻依看电视。
秦西凑近她,小声八卦问:“嫂子,我能问你件事吗?”
“嗯?”
“我哥那样的人,除了帅点,你喜欢他什么?”
秦西算看出来了,先前厨房哪是吵架,分明是打情骂俏,吵架才是感情升温的诀窍,这不,就刚才饭桌上她哥那狗腿样,俩人哪里吵得起来?
电视里家庭狗血剧情正到高潮,可闻依心一跳,立即收回眼,惊疑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你哥?”又怕她误会,找补:“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喜欢他哪里。”
秦西耸肩,“不知道,感觉吧,不然你为什么要去听他讲座?今天还去他学校招聘?”
闻依嘴角扯了扯,“这样就是喜欢?”
她只是闲得无聊啊,去招聘又不是什么困难工作,正好他还能开车一起来,多方便。
而且他们刚刚还不声不响在心里吵了一架
“不是吗?”秦西好似非得证明她的喜欢,“那嫂子你说,你见到我哥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还好吧,最近宝宝偶尔胎动,心跳是比以前快了点。”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秦西又问:“那你有没有想把我哥扑倒的冲动?”
这个倒是一直有,但她不好意思跟小姑娘说太明白,囫囵过去,并且将其归之为生理需要。
秦西连问几个问题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十分丧气,“嫂子你这是不喜欢我哥啊?”
闻依失笑不已,安慰她,“喜欢,不喜欢我怎么会嫁给他?”
“也对,婚姻是女人的坟墓,嫂子你那么优秀居然为我哥生孩子,一定是爱惨了他,我哥真幸运呀。”
闻依抿唇,没接这句话。
秦西过来抱她,感慨::“嫂子,你们要好好的。”
“好。”
洗完澡,闻依躺床上看手机,回复些消息后刷朋友圈。
秦檀发了条动态,很隐晦地祝自己生日快乐,看着地点在宿舍。
闻依在朋友圈界面停留一会,秦南山进门来,她问:“今天是秦檀生日?”
秦南山摇头:“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这段时间。”
闻依想起秦西,都是同一个家里的女儿,秦西找到工作家里人都要给她庆祝一番,而秦檀只能自己偷偷过生日,闻依心疼不已。
“你说我要不要给她送个礼物?”
“随你。”
闻依切到对话框,给她送上生日祝福,并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秦檀自然说不要,闻依自己做决定:【我买好过两天给你寄过去,生日快乐,小檀。】
放下手机时秦南山已经洗好澡出来,手里毛巾擦着头发,擦半干,走过来。
闻依视线跟随,看着他掀开被子躺上床。
东郊这边沐浴露不是家里那款,应该是宣英买的,闻依记得瓶身上面写着四个字“魅惑花香”,现在俩人身上都是甜甜的花香味,腻得慌。
他问:“没睡吧?”
“没。”
等到回复后才拿过手机打字,好像还在工作。
闻依装作不经意问:“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他边打字边回:“课题初审结果出来,我们项目通过,现在准备复审,李教授年初生病,他手下两个研究生推给我,事情有点多。”
闻依心松下来,“那做完了吗?”
微信里是新带的研究生问他开题方向,他回复完,摁灭手机,转身看她,温声问:“差不多,怎么了?”
“下次有这些事告诉我。”不然害得她胡思乱想,闻依伸手关掉她这边的灯,卧室昏暗几分,“宝宝现在动得越来越频繁,得做语言胎教了,你不能老这么忙。”
秦南山一愣,转而笑,“好。”
他现在撩她衣服撩得越来越熟练,但仅限于胸下。
温热手掌覆上肚皮时宝宝似乎感知到,轻轻动了动。
秦南山侧眼看她,眼里含着抹欣喜:“动了。”
“嗯,我有感觉。”
他收回手,摸过手机寻找音乐,很快,一首低柔轻缓的钢琴曲淌出,俩人最初关于胎教音乐有过争议,不过眼下闻依欣然同意他的选择。
她肚子里要是个小女儿是要多听钢琴小提琴,摇滚什么的绝对不行。
音乐舒缓,夫妻俩难得和谐,秦南山看过来,仿佛找到谈天的好时机,认真说:“今天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得和你说清楚。”
男人声线清浅:“闻依,我没有嫌弃你,我依旧坚持我的观点,我付出什么并不是要得到什么,包括你今天说的做饭洗碗,这些是我应当做且必须做的,你不要多想。”
“你说得没错,做饭洗碗跟你怀孕生产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所以这段关系里是我占便宜。”
闻依看着人,没说话。
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生长的环境不同,他的童年让他常常被迫或无奈成为付出的那一个,而她的人生必须要去计较、认清身边每一个人。
求同存异,他坚持他的,她认为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没必要因为是夫妻就非要连脑子都复制。
她愿意跟他结婚就早做好接受他的准备,这几个小时下来闻依心里想明白,她介意的不是他怎么对别人,而是怎么对自己。
闻依咬咬下唇,盯向他眼,问出口:“那你为什么不碰我,也不亲我?我们是夫妻,不是过家家的夫妻。”
空气忽然安静,呼吸落地可闻。
良久,秦南山撤回与她对视的目光,几秒后再看来,温声说:“之前那天晚上喝了点酒一时冲动,我们,”
他语气似乎艰难,停顿思考一会,“闻依,我们感情也许还未到可以突破界限的程度,我希望给予你尊重。”
闻依听懂了,果然是木头。
就是不爱就不碰呗,孩子都有了还搞这些虚头八脑的,怎么会这么墨守成规的人啊?
闻依叹息,也就是说要和他睡觉还得彼此相爱才行咯?那那一晚她真是“运气”好。
“照你这么说我们如果一辈子不相爱,岂不是一辈子都是无性婚姻?”
秦南山直视着她,眉眼浓重如雾,雾气散去时浅浅荡漾出笑意:“不会的。”
闻依有些不明白,却被他看得耳朵根微热,垂下眼眸,咕哝说:“明天我就去买瓶酒,把你灌醉!”
秦南山听见,低笑一声,重新拿起手机找出胎教故事念,尽职尽责当一个好父亲。
氛围轻松不少,恰到好处的昏黄光线汇聚在头顶,像平静水面下旋转的暗流,不动声色包容一切,又吞噬一切。
闻依半靠在床头,手心轻轻抚上小腹,抬眼看他。
“秦南山,你看过《史密斯夫妇》这部电影吗?”
他说:“没有。”
闻依不说了,也没给他介绍,静静听他温柔念着故事:“花花镇里有森林、草莓、蘑菇、鲜花,还有小湖和小河,小狗欢欢就住在这里”
“爸爸。”
秦南山微怔,转头望来。
闻依扬起笑容,“你要跟宝宝说你是她爸爸,不然她怎么知道你是谁?”
她经常自言自语跟宝宝说话,但秦南山很少,之前抹妊娠油也只是单纯的抹,这会男人看起来有些失措,停了许久没说话。
秦南山确实不知所措,几个月来“爸爸”身份一天天刻入心底,但这两字从未启出于口,他自觉还未做好准备承担父亲这一责任。
沉默半晌,他低低说:“宝宝,我是爸爸。”
肚子里胎宝宝立即给出回应,不用抚摸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夫妻俩默契对视,接而一笑,闻依说:“你看,她听见了。”
“嗯。”他应一声,故事继续:“小狗欢欢一家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橘黄灯光下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柔和,干得差不多的额前碎发凌乱,与他先前严谨肃然气质相悖,显得慵懒随意。
视线下移,闻依看向他眼,竟从那漆黑深邃的瞳孔里看出岁月静好。
不知是故事还是人,令人安稳平和,闻依不由想,宝宝有他当爸爸,是不错一件事。
生活中并没有电影里那样轰轰烈烈的冲突大战,也没有用重机枪轰炸对方后还能激烈上演一场床.戏的热烈爱情。
他们只有平时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给生活增添情趣,在吵闹中更加了解彼此,吵闹过后回归平静,在婚姻里做好各自角色。
她渐渐在这段关系中找到制衡之道,偶尔看着那个七八十平的整洁小家,想着在那住一辈子未尝不可。
至于秦西说的那些以及他遵守界限的缘由
闻依闭上双眼。
“夜里,小湖、小山、森林、小草都进入了梦乡,只有星星静静地眨着眼睛,小狗欢欢快乐地在草地上来回奔跑”
第24章
春日渐深, 这些天天气不错,柳舒花绽,闻依心情也好。
许久没联系闻女士,这天打电话问才知道人家去旅游了。
闻依一惊, “去哪?姓徐的跟你去?”
“你别大惊小怪, 我没跟他去,去西北, 和几个朋友报的团。”
闻依安静了会才说:“每天给我发消息。”
“你不嫌烦啊, 挂了。”
电话挂断,闻依呆在原地。
夏天她身边摇着尾巴。
闻依直接打开支付宝给闻红毓转过去十万。
闻红毓这辈子为了她哪也没去过, 旅游这种事换以前根本不会发生,闻依心里愧疚, 工作以后常常惹她生气还搬出去住, 工作又忙,偶尔抽空才能回一趟家, 前段时间又因为结婚这事气她一顿,闻红毓碰上她这个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现在好了,闻女士又谈恋爱又去旅游,女儿结婚生子,终于能过上好日子, 她高兴呢。
秦南山正好走过来,闻依说:“等孩子出生,我想让我妈来照顾。”
他没有思考, 直接回应:“好。”
可闻红毓西北之旅并不顺利,没两天就提前结束回家, 闻依当即收到消息:她妈男朋友的女儿回国,双方要见面。
闻依下班直接回长乐巷, 闻女士一见她直往她身后探,“小秦呢?”
“你家小秦没来,明天吃饭直接过去。”闻依放下包,轻哼:“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他是你儿子。”
“小秦对我好,就是我儿子。”
“哇,闻女士,我给你转了十万哎,你太过分了啊。”
闻红毓笑着瞪她,“行了,贫什么,我这不用你过来,一起吃个饭而已,能有多大事。”
闻依坐下来喝了口水,认真问她:“妈,你打算来真的啊?”
闻红毓却手里活不停,走来走去,“什么来真的,走一步算一步。”
“不来真的见人家女儿干嘛?”
“徐朗不也见了你,吃个饭而已,没有什么特殊含义。”闻红毓去阳台晾洗好的衣服。
闻依静静坐着,等她进来,不让她走了,拉着人坐下,“妈,我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你如果考虑好了就去做,领不领证都行,他家有房子的吧?到时候要搬家喊我回来。”
闻红毓单了三十年,现在能有个人一起生活,她没理由反对。
她西北玩得好好的,现在说回就回,显然把见人家女儿这事放在心上。
闻红毓望她一眼,嘴还硬:“胡说八道什么。”
“现在老来伴多正常,而且你们都不老,再努力努力还能生个娃。”
闻红毓直接给她一个暴栗,可又接着不疾不徐说:“再说吧,先看看人家女儿什么想法。”
“是你俩谈恋爱,又不是和他女儿谈恋爱,她要是不同意你们还不在一起了?”
闻红毓看着她,神色认真:“闻依,你要是不同意,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你能明白吗?”
闻依闻言轻声叹气,挪动位置过去,亲昵抱上她脖子,“妈”
母女俩安静了会,闻依问:“你跟我说说他女儿,我明天讨她开心去。”
闻红毓好笑:“用不着。”
不过闻红毓还是说了,徐朗女儿从小没妈被惯着长大,性格娇气蛮横,花钱如流水,在外念大学时失踪过两回,徐朗急得都买好机票准备出国找人,最后她是喝醉酒睡朋友家去了。
现在是因为学业不能按时完成,提前回国。
闻依忽然明白闻红毓为什么着急赶回来的原因,这位可不是像她这么好搞定。
她安慰:“没事,妈,咱们还年轻,这个不行换下一个。”
闻红毓又瞪她:“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嘿嘿。”
嘴上说得轻松,闻依还是希望闻女士感情一切顺利,这么大年纪了,真感情受挫挺难受的。
晚上睡觉,秦南山打电话过来,闻依窝在被窝里接听,声音压低:“喂?”
秦南山:“怎么声音这么小?”
“我家隔音不好。”
电话那头露出愉悦笑声,“我们又不做贼,还是这个点妈睡了?”
那倒没有,闻依露出被子,“干嘛呀?”
“明天几点去?”
“七点,安华酒店。”
“好。”
微弱电流声在寂静深夜放大,呼吸声一深一浅。
从东郊回来后俩人之间有了些细微变化,说不清是什么,像是塑料夫妻更加亲密一些,彼此都在朝共同一个方向努力,去突破他说的界限。
但又没达到恩爱的程度倒有点若有若无捕捉不到的暧昧在里面。
闻依:“还有事吗?”
好久,他浅声问:“宝宝踢你吗?”
“没有,今晚没有。”男人声线温柔,闻依眼眸流转,侧身重新拉过被子,也小声说:“可能是因为今晚爸爸不在身边。”
这几晚秦南山忙完都会按时进房抹油讲故事,十分积极,宝宝渐渐习惯他的声音,他一讲故事就疯狂动作,今晚他不在,宝宝安安静静。
秦南山笑:“就一晚没见。”
闻依心一静,猛然意识到什么,慌了慌,恢复平日语气,甚至带上冷意,“睡了,你明天别迟到。”
“嗯,晚安。”
电话挂断,闻依侧躺,摸摸胸口,安抚不知为何躁动的心脏
闻依第二天准时抵达安华酒店,秦南山已经提前到,手里提了两个袋子。
她问是什么,他说:“披肩,我妈认识个苏绣非遗文化传承人,她亲手做的。”
“这么贵重?”
“没事,放着也是浪费。”
闻依点点头,“破费了,帮我谢谢妈。”
包厢里徐朗和闻红毓已经在,两个中年人面色拘谨,看得出紧张,闻依心里笑,没想到还能见识这种场面。
徐朗提前打预防针:“南山依依,小怡性子冲,等会要是说了什么你们别介意。”
看来真是不好相处,闻依开始担心她妈和他女儿一起生活的日子。
原定七点吃饭,七点一刻,徐心怡没到,徐朗打电话问,说在路上了,七点半,还是没来。
除了徐朗,在场三人依然耐着性子等。
七点四十,人终于来了。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妆化得精致,眼神从最旁边秦南山扫到闻红毓,最后在闻红毓身上停留许久,坐下,让上菜。
没有解释也没有招呼,闻依眉心拧了拧。
闻红毓热情开场:“小怡刚回国,是不是很久没吃过中国菜?我和你爸特意选的中餐厅,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徐心怡呵一声,语气轻蔑:“阿姨,现在国外唐人街好几条,中餐馆到处是,不至于吃不上饭哈。”
气氛停滞,闻红毓面色尴尬,徐朗伸手拉了拉徐心怡,给了个警告眼神。
闻依拳头都捏紧了,闻红毓也来拉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菜陆续上,徐心怡夹起一块北京烤鸭,吃两口,“呸”到碗里,“这也太臊,什么饭店。”
几人再次僵住。
“那咱们不吃这个。”闻红毓温柔笑,把没来得及给的礼物递出去,“小怡,这是你姐和姐夫给你准备的礼物。”
徐心怡哼:“我可没有姐。”
徐朗替她收下,徐心怡往闻依俩人方向探来一眼,视线多在秦南山身上停留几瞬,随后伸手拿出披肩看几眼,不屑丢下:“这地摊货吧?”
闻依夫妻脸色不约而同沉下来,闻依没忍住:“徐小姐,这不是地摊货,这是非遗苏绣纯手工披肩,这家酒店也是我妈和你爸精心选的地方,昨晚他们打了一晚上电话,商量着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这都是我们的心意。”
徐心怡嘴角扯了扯,浑不在意,随意扒拉着眼前的菜。
闻红毓脸上带笑,依旧热情给徐心怡夹菜,夹了几箸,徐心怡冷声道:“阿姨,您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同意你跟我爸在一起。”
场面又一次陷入僵滞,闻红毓放下筷子,挂着的笑容跟着卸下。
徐心怡年轻气盛,说话未经大脑的直白:“听说您二十多年一直没有结过婚,我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看您和您女儿都长得挺漂亮,我爸这个人老实容易被骗,我作为女儿得多长个心眼。”
徐朗猛地站起来,呵斥:“徐心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闻红毓也赶紧站起来,拉了拉徐朗,小声说话:“徐朗”
闻依气得手都在抖,秦南山伸手握住她,给予安抚。
徐朗声音严厉:“今天让你过来吃饭不是听你意见,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们都会在一起。”
徐心怡仰起脸,气势汹汹:“既然这样你叫我来干嘛!你们双宿双飞好了啊!最后再生个男孩,家产全给他!你们一个两个怀的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
徐朗扬起胳膊就要打下去,旁边闻红毓及时拉住。
“你打啊!有本事你打!”徐心怡更气,猛然站起,动作间拉扯到圆桌转盘,转盘一动,放着鱼的盘子突出,撞到闻依跟前的玻璃杯,玻璃杯哐啷倒下,砸到闻依孕肚上。
闻依瞬间吃痛,惊呼了声,玻璃杯里茶水迅速浸湿衣服,春日中,温度不高,放凉的水碰上肌肤,一阵冰凉。
场内争执的几人停下纷纷望过来,秦南山立即问:“没事吧?”
怀孕这么久没受过伤,这一砸也不知道会不会砸出个所以然来,闻依也害怕,望着人,声音都弱了,“我不知道”
闻红毓再管不了别人,慌张不已:“依依,有事没事,要不要去医院?”
闻依六神无主。
秦南山把车钥匙递给闻红毓,冷静说:“妈您先带她去车上换件衣服,我记得后排袋子里放了件裙子,我晚点出去,我们再去医院。”
“好好好。”闻红毓赶紧扶着人起来,闻依离开前看他一眼,他回望,轻轻点了点头。
人一走,秦南山扭头看向对面父女俩,往常温和的脸下沉,眉间染上几抹愠怒。
徐心怡知道自己刚刚伤到人,又对上男人凌厉视线,吓得一缩。
“徐小姐,关于你的话我有几点要解释。”没多少时间,秦南山语气低沉,直接开口:“我妈和你爸一样,没结婚都是为了自己女儿,没有你所揣测的多余事情,请你不要恶语伤人。”
“另外,我们家并不缺钱,我太太和我有能力给她一个幸福的下半生生活,我们并不贪图你家家业,据我所知,我妈也并不打算要孩子。”
“还有,两位长辈正经相识相知,做出在一起的决定并不容易,我相信他们的感情真挚纯粹,而这不是你攻击我太太和我妈长相的理由。”
秦南山目光微凝,“徐小姐,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没必要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你今天既然愿意来,不妨多为你父亲考虑考虑。”
说完,面向徐朗,“徐先生,您再好好劝劝,如果事情无法解决,我们也并不想让我妈受委屈。”
徐朗还怔着,忙应:“是是是,南山你放心。”
秦南山颔首,拿起母女俩落下的包,迅速迈步离开
晚上医院只有急诊,医生检查完,说没事,让之后小心点,这几天随时听一下胎心,有不对劲再来检查。
在医院门口药店买了胎心检测仪,闻红毓不放心,想跟他们回去。
大学东路的房子住不了人,三人直接回长乐巷去。
路上闻依缓过来劲,问秦南山后来留下来说了什么,他没说,闻依只好去安慰闻红毓,“妈,这个徐心怡我看还没长大,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闻红毓扯出笑容:“我知道,徐朗跟我说过一些,只是今天让你和小秦白来一趟了,还无缘无故听这些。”
“说什么呢,没白来。”不来还不知徐朗这女儿这个性格,闻依问:“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闻红毓:“再看看,急不来。”
现在也只能这样,闻依心里摇头,没想到闻女士的情感历程居然比她还曲折,
到家,收拾完闻依开始倒弄胎心检测仪,一般28周左右才需要监测胎心,现在算是提前。
闻依看完一遍说明书,明白过来怎么用,她一开始不敢用在肚子上,又不想在自己胸上涂耦合剂,扬声喊:“秦南山。”
秦南山正好洗完澡进来,“怎么了?”
闻依扬扬手里小机器,“我想试试这个能不能用。”
秦南山一下听明白,“你等我吹一下头发。”
“噢。”
又等了会,他终于进屋,自觉坐上床,脱掉上衣。
秦南山不是健身型身材,但他身量骨架在那,身材匀称健康,手臂线条流畅,薄薄肌肉像巧克力块状分明,腰身劲瘦,整个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闻依视线往上,看见他锁骨下一枚小痣,就在骨头下,像是印上去,有点不真实,让人想摸一摸。
以前穿衣服都掩住,只有脱了才能看见的一颗小痣。
只有她才能看见的一颗小痣。
闻依脸色渐红,不敢再看,匆忙瞥开,她在探头上涂上耦合剂,“来了噢。”
秦南山低声应:“嗯。”
闻依快速把探头放上他心口位置,低头调整仪器音量键,手同时轻柔滑动,没一会,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通过机器扩出,闻依惊喜抬头,一下撞进男人晦暗如深的眼里。
她嘴里的话停在喉咙,咽咽口水,慢半拍的惊喜缓慢说出,“真的能听见。”
薄唇再次吐出单音节,“嗯。”
闻依手还在动,心跳一声一声,“哒哒哒”,如同马蹄踩踏。
可平稳的心跳不知为何渐渐急促起来,像是马儿受惊,失去方向。
“咦?”闻依收回探头,左右翻看,“坏了吗?”
秦南山坐着也比她高,闻依睡衣宽松,丰盈胸脯随动作颤动,此刻低眸看着,一览无遗。
男人呼吸重了重,视线微移,捉住她手,抑着声说:“没坏,给宝宝测吧。”
“噢。”
闻依躺下来,其他工作交给爸爸。
做过许多次B超,闻依对冰凉的液体以及探头移动的感觉熟悉,没一会,仪器传出宝宝心跳声,比秦南山的快一些,但弱一点。
闻依怡没有最初欣喜,取而代之是安慰,幸好杯子没砸出什么事。
听了两三分钟,确认宝宝没事,秦南山收好仪器,又抽过纸巾把耦合剂擦掉,“涂油?”
“好。”
他动作熟练,闻依不用多交代什么,盯着他动作看了会,想起来问:“后来徐朗和徐心怡怎么说?”
“徐朗自然还是站在妈这边,不过徐心怡估计需要花点时间来接受。”
“我挺担心的,我妈看着是真上了心,要是最后没成多难过呀,你说这徐心怡都成年了怎么不多为她爸想想,还有她说那些话”闻依越想越气,“她可千万别勉强,到时候只是嘴上点头答应,真住一起难过的还不是我妈?”
“先别做这么多假设,徐家有点家底,徐心怡应当不会和父亲一起住,只是,”秦南山轻叹一声,手下动作放柔,“如果真要二选一,徐朗未必会跟自己女儿闹起来,你和妈保持联系。”
“我知道。”
闻依看着他侧脸,秦南山脸庞渐渐与晚上吃饭时重合,心思渐远。
她当时心里全是无助,不仅怕伤到孩子,还对眼前局势失去判断。
二十多年,她们家从没有过男人,闻红毓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修小家电拆洗空调换灯具这种活都是自己干,实在干不了了才会找舅舅或者请工人。
家长会是闻红毓开,有不知情的小朋友见次次都是闻红毓来,好奇问她有没有爸爸,闻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学以前他们不住长乐巷,搬出来是因为房东坐地起价,闻红毓不肯,房东见家里只有母女两个,直接进屋替她们收拾行李丢出来,闻依那会七岁,闻红毓牵着她手站在门口,眼眶通红,嘴唇都快咬破。
后来她们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舅舅过来,帮她们讨要了剩下一年的租金,之后闻红毓咬牙用完积蓄又贷款二十万,买下长乐巷这套小房子,她们不必过被人驱赶的生活。
大学刚毕业那会闻红毓做手术,医生让家属签字,全是闻依签的,医生没问,但眼里好奇神色让人印象深刻。
做完手术闻红毓好几天不能下床,上厕所吃饭闻依一个人伺候,她没觉得辛苦,只是看着病房里幸福和睦的完整家庭多少有些心酸。
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她也曾打算这辈子就她和闻红毓两个人过下去,曾经缺失的陪伴和父爱在长大后已不再需要。
可如今第一次有人为她们母女俩出头,秦南山站起来那一刻,她一颗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高高弹起,却又稳稳放下。
明知也许是童年背景让她对他产生滤镜,但仍因某一瞬体验到的被保护的安全感,让她逃离不想面对的环境而心生肤浅感动。
闻依轻轻叫他名字:“秦南山。”
他专注于手里工作,没看她,低沉声线尾音婉转:“嗯?”
闻依心脏一停,那天秦西说的话映入脑海。
喜欢,她喜欢秦南山?
闻依失神片刻,恼恨孕激素总是乱作祟,把感动等同于喜欢。
但怎么回事,她现在好想抱抱他。
一定是宝宝被揉得太舒服,掌控她大脑。
闻依内心和宝宝一番争论,落败,不受控制地弯过身子,去拥抱那个认真给她抹妊娠油的男人。
秦南山怔住,鼻息间全是女人香甜的沐浴露气息,手不知该往哪放。
“闻依?”
“别动,抱抱。”
第二天正好是第三次产检。
工作日,秦南山没空去陪她,他说请假,闻依不让,她自己有手有脚的,医院又都是熟人,没必要矫情到一定要让爸爸陪。
这回做的是四维彩超,宝宝在羊水里任意移动,像根活动灵活的大香蕉,滑来滑去,赵灵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闻依,我怎么觉得像个男孩?”
闻依傻了,愣住,快要哭出来,“张主任”
张主任跟赵灵相熟,但依然保持良好医德医风,闭嘴不言。
闻依因为赵灵一句话心情低落至极,最后是称身高体重,净身高一米六三的闻依怀孕前96斤,现在113斤。
要不是赵灵在身边扶着,闻依大概会晕倒不起。
17斤,才22周她就重了17斤!
闻依看着医院厕所镜子里的自己,欲哭无泪,“呜呜赵灵,我好胖,脸都圆了。”
赵灵安慰:“才一百多一点你就说胖,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
“不是一百多一点,是一百一十三!”闻依捏自己脸,恨不得把脸上多增加的肉给捏下来。
产检结束,赵灵留她吃饭,闻依说不吃,要减肥。
下定决心离开医院,刚到公司门口,深深叹气,扭头去了附近餐厅,她不吃,宝宝得吃。
丧了一个中午,下午还得提起干劲工作,真是愁人。
秦南山今天开会开得晚,晚上到家时鞋柜下已经凌乱摆着双她常穿的小皮鞋,他摆正,朝里喊了声:“闻依?”
没人应,秦南山往里走,走两步停下,转头看客厅茶几。
零食他之前收回主卧,但不可能拦得住,现在区别仅仅是零食仓库换了一个地。
茶几上总会放着她吃不完的以及准备吃的,他之前见着都会收,但第二天依然重新出现,他放弃挣扎,然而现在台面干净得只剩遥控器。
秦南山去次卧拉开抽屉,抽屉里同样空无一物。
他眉心跳了跳,有股不详预兆。
闻依听见动静出来,第一句话是:“你今天溜不溜夏天,我跟你下去。”
秦南山还没应话,她自顾说:“春天来了呀,老憋在屋子里多浪费春光。”
他先问:“吃饭没有?”
闻依说没吃,秦南山:“先吃饭。”
“我没什么胃口,你不要煮太多。”
“好。”
有秦南山在晚上基本都在家吃,但他不会特意弄复杂的菜式,有时候一碗浇头满满的面,有时候一锅全是料的汤,简单但味道好,闻依总是不自觉吃多。
今晚他炒了一个肉一个菜,还有蒸蛋,闻依吃得克制,往常一碗饭的量今天半碗。
秦南山眉头微蹙,“今天产检检出什么了?”
“没有,一切正常,宝宝健康。”
“那怎么吃这么少?”
闻依放下筷子看向他,终是没忍住,可怜兮兮说:“秦南山,你有没有觉得我胖了?”
秦南山旋即明白零食们为何不知去向,他勾起唇笑:“没胖,很正常。”
“那是因为你天天跟我在一起没发现,我胖了十七斤呢,脸都圆一圈。”又说:“都怪你,天天让我吃这个吃那个。”
她的责怪总是来的莫名其妙,秦南山习以为常,什么都没说:“那等会一起去遛狗。”
“嗯,我要走五圈!不行,六圈!”
秦南山看一眼她信誓旦旦模样,眼尾上翘,继续吃饭。
七点半,俩人下楼。
四月,春雨润叶,小区里一片油绿,光秃枝干上的玉兰花正盛。
夏天撒着欢跑前面,秦南山扯扯绳子把它拽回来,“慢点。”
闻依疑惑:“夏天不是不咬人吗?你怎么还牵绳呢?”
“总有像你一样第一次见夏天的邻居,它体型大,容易吓着人,养狗狗也要讲究公德秩序。”
闻依心想,要是所有养大型犬的人都有他这种思想高度就好了,哪还有那么多狗咬人的新闻?
现在天气没那么冷,小区里散步的人很多,小孩老人一家三口,走走停停。
也有跟她一样的孕妇妈妈,一凑近,话题没停,对方月子比她大,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热情给闻依传授经验,包括之后待产时准备的孕妇包,生产注意事项,甚至生产之后恶露怎么处理。
闻依听得头皮发麻,她暂时还不想为没有到来的处境烦恼,赶紧结束闲聊离开。
可没走几步,心情还是被影响,闻依泫然欲泣:“好可怕啊,我不想生了怎么办?”
秦南山这几个月除了看科研论文,闲时也会去了解怀孕生产知识,知道那是一个大难关,他安慰:“一附院妇产科经验丰富,我们也提前做好准备,不会有事的,我最近看了些月子中心,他们提供的服务都还不错,你看要不要去,还是请个月嫂到家里来?”
闻依吸吸鼻子,做他给的选择题:“住月子中心吧。”
“嗯。”
走到小区门口,闻依停下,“秦南山,我想吃甜的。”
她心情太差,得吃甜的转变心情。
俩人在小区门口便利店买了冰淇淋,边吃边走回来。
要是一个小时以前秦南山肯定不让她吃冰的,闻依感慨,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
可到家一照镜子看见自己日渐圆润的脸和胸,吃完冰淇淋的人又后悔了,在卫生间里大喊:“秦南山,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啊啊啊!”
秦南山捂上夏天耳朵,默默把次卧门关上
九点半进主卧,床上女人窝着玩手机,他问:“你不上课了?”
“不上,结束了。”
他点点头,找好衣服出去洗澡,再回来,她换了姿势玩手机,秦南山提醒:“你别看太近,对眼睛不好。”
闻依丢掉手机,闭眼躺平。
暴躁性子没了,预示心情不好,秦南山以为她还在想散步时的事,“产检报告单我看了,孩子身高体型正常,你各项数据也正常,不会有意外的,你要是实在害怕,我们到时候提前住院,做足准备。”
女人声音闷闷:“嗯”
兴致依旧不高,秦南山斟酌一会,继续说:“妈的事你不用想太多,如果徐朗这点安全感都不能给,那走到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不胖,我刚刚发消息问妈了。”他怕她误会,特地补充:“问的你妈,她说她怀你时没胖多少,生产之后恢复得也快,所以你变胖的可能性很小。”
闻依睁眼,扭捏说话:“你怎么还问她这个。”
“有事,顺便问的。”
“什么事?”
他不说,“没什么。”
闻依撇撇嘴,还整上秘密了。
秦南山半靠在床头,沿着头顶暖黄光线看她,片刻后开口说道:“我们下午开了个会。”
“什么会?”
“开会前系主任说带上吃饭的家伙去,我们全部人都带了笔记本电脑,唯独一个新来的老师没有,你猜他带了什么?”
闻依听懂,干瘪的冷笑话配上他不会说笑话的语气,更加好笑,她终于露出笑容,好看的眉弯弯,“带了碗,秦南山你好无聊啊!”
秦南山也轻笑两声,冷笑话时间过去,拿过床头柜妊娠油,自动自觉准备干活。
闻依确实因为他说的这些事烦,但还有一件,思索片刻,决定把她的烦恼传递给他,“秦南山,我觉得肚子里可能是个男孩,怎么办啊?”
秦南山一愣,“为什么?张主任说的?”
“不是”话刚说完,闻依瞬间睁大眼,一脸惊恐,秦南山见状不对,赶紧问:“怎么了?”
闻依掉了两滴泪,委屈控诉,“呜呜他动了,动得好强烈,他真是男孩,呜呜我买了那么多女孩的衣服,怎么办,真是个男孩!秦南山!是个男孩,我好难过啊!”
秦南山哑然,放下妊娠油,直接伸手覆在她白皙肚皮上,感受胎动。
宝宝确实像条灵活的小鱼,游来游去,还一边吐泡泡。
秦南山唇角微扬,眼底漾开星碎光芒,“别多想,胎动是正常现象,女孩也会动的强烈。”
闻依吸吸鼻子,泪眼朦胧:“真的吗?”
“嗯,会是个女孩的。”
“可我还是害怕。”
“不用怕。”
闻依平躺着,目光向上,直勾勾盯着侧身望向她的男人,她怎么觉得,他在发光啊,眼睛里都是星星,是灯太亮了还是她眼蒙了?
她抿抿唇,这次分不清是不是孕激素作祟了。
许久,小心翼翼试探他所谓界限,“那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不怕了。”
秦南山愣住,“闻依”
“是我要求你的,你不用有压力,也没有对我不尊重。”等两秒,他还是没动静,她生气,“哼,不亲算了。”
闻依闭上眼睡觉。
三秒,十秒,或者十五秒,淡淡檀香味贴近,男性荷尔蒙气息与她身上孕雌激素完美相融,心跳轰隆时感受到额头轻柔一吻。
有点凉,软软绵绵,盛满温柔缱绻。
春风荡漾,窗外纯白洁净的玉兰扑簌落下,落了满地。
闻依耳垂渐红,扯过被子蒙住脸。
第25章
第二天起床, 闻依看着男人换衣服的背影,觉得自己像个欲求不满的老色批,偏要逼良家妇男为娼。
但出门上班后又想通,她现在怀孕, 生理状况发生变化, 对孩子爸爸产生性幻想很正常。
近期还有研究说怀孕会让女人大脑重构,虽不验证真假, 但此刻可以作为她馋迷秦南山的证据。
闻依信誓旦旦, 要是没怀孕,她绝不可能看上秦南山。
自我疏解完毕, 闻依恍然发觉她的要求太低,就摸摸肚子亲个额头, 秦南山该履行的父亲责任还差得远呢
闻红毓后来打过来一回电话, 徐心怡出去玩了,这件事暂时搁置。
闻依问她怎么打算, 闻女士说:“我和老徐走在一起不容易,他这个人我目前还信得过,也愿意为这段关系再争取争取。”
还反过来安慰她:“你别担心,要是他真对不住我我也不会死缠着不放,妈这么多年不是靠另一半过来的。”
闻依心想, 有时候她妈强大得她自叹不如。
市中心的房子放得差不多,正好俩人这几天有空,商量着搬过去, 闻依对住大房子没什么憧憬,她还挺喜欢这套小两居, 到处是生活痕迹。
阳台上的仙人掌芦荟,客厅装满旧物的电视柜, 以及柜上陈列的秦南山一家四口各个年代照片,她当时觉得少点什么,特意打印婚礼大合照和当时随便拍的简约婚纱照放上去,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还有男人始终保持的干净整洁,让她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她担心搬过去屋子太大他没空打扫,秦南山说可以选择不搬,闻依一扭头看见自己堆在沙发旁边无数宝宝用品,不再留恋。
俩人断断续续收拾了三四天,当然,一般是秦南山动手,闻依动嘴,收拾出很多旧物,秦南山小学到大学的书都在,闻依翻他高中课本,纸张发黄,一股江南潮湿味,她又合上,丢进收纳箱,问他:“真卖掉啊?”
“嗯,留着没什么用。”
“怎么没用,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吗?”
秦南山睨她一眼,继续收拾,闻依盘坐在沙发上看他,巧笑嫣然:“你高中有我,不美好吗?”
他说:“我们当时并不熟。”
闻依似乎随意问:“如果你知道我将来是你老婆,你会追我吗?”
秦南山低声笑:“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而且高中不让谈恋爱。”
“我说假如,你别较真。”
秦南山动作停了停,把一本物理书放进箱子,接着说:“不会。”
高中时的闻依漂亮张扬,没有男生不为她动心。
喜欢闻依的男孩很多,他甚至帮她递过情书,情书五花八门,粗糙点的直接一张纸半折着就让他转交,他不经意看见,男生生硬字体写满从网上抄来的情话。
他看完开头几句,再折好,小心夹进她等会要用的课本。
所以这个问题早在十年前就有答案。
“为什么?!你当时不喜欢我吗?”
秦南山再次停顿,片刻后淡淡说:“我那时候的任务是学习。”
“哎呀,都说假如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假如。”
闻依双眼耷拉着,算了,不喜欢拉倒,而且以前喜不喜欢没什么意义。
秦南山看过来,女人有一搭没一搭撸着夏天毛,精致的脸写满不开心,不吵不闹。
他放下书坐过去,拍拍夏天让它走,叫她:“闻依。”
女人语气很臭,“干嘛?”
他认真说:“高中时候的我沉闷无趣,一心只想学习,你不会喜欢那样一个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谈恋爱这件事,所以即便预知未来,但我们也改变不了过去不是吗?”
“当时的我要是追你,你不会同意。”他望向她眼,面色一如往日从容,“也许,改变过程,不会有现在这个结果。”
闻依怔怔,惊讶他会解释。
他说的确实没错,就算高中让谈恋爱她大概率也不会同意,她不是恋爱脑,她同样想要考个好学校。
即便上了大学也没考虑过,她的人生有更重要的事,她要拿奖学金要挣钱要不断往上走,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结果的情情爱爱。
“好吧。”闻依不再追着不放,又提醒他:“晚上聚会你别露馅,我们的故事你还记不记得?你暗恋我多年,重逢后发起猛烈追势。”
高中班主任六十大寿,正好退休之年,班群里有人提议请班主任吃饭,顺便聚一聚,闻依是班长,自然要组织筹划,而他现在是她老公,没有不出席的理由。
时间定在今晚七点,现在下午三点,还有一会。
秦南山点点头,“记得。”
闻依看他收拾看得无聊,回卧室睡觉。
最近肚子像坐上火箭,长速飞快,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兜着个大西瓜,翻身洗澡都成为问题,她买了孕妇枕枕在中间,但仍觉得难受,睡眠质量直线下降,上班都没什么精神。
这会天气好,她特地没拉窗帘,让阳光照进来,戴上眼罩入睡。
睡前默默想,希望新房子主卧也能晒到阳光。
意识模糊时旁边位置微微下陷,身上春被被拉了拉,男人身上好闻檀木气味包裹着她,闻依彻底睡熟。
秦南山陪她睡了半个多小时。
午后阳光温热,浅浅铺入卧室,空气里春日气息浓重,春风舒柳。
四点多,秦南山把人叫醒:“该起了,再睡晚上睡不着。”
闻依翻不了身,嘴里吱唔不断,估计起床气正在酝酿中,秦南山耐着性子在旁边准备接受她的起床气,果然,她醒来,看他一眼,迅速拉上被子蒙住头。
声音闷着:“你出去!”
秦南山抿唇笑笑:“好,你记得起来。”
直到卧室房门关上,闻依脑袋从被子下探出,不知是闷还是别的什么,脸色酡红。
闻依深呼吸,试图甩去脑海里残留的旖旎梦境,可事与愿违,越想,那些秦南山亲她的画面越真实。
脸比睡着时更烫。
闻依双手捂起脸,疯了,这辈子第一次做春梦!
六点半,俩人提前到达聚餐地点,踩点王乔恩一反常态同样提前到。
闻依看她身上价格不菲的小裙子,啧两声:“你来相亲呐?”
“你懂什么,老同学才是最佳潜力股。”乔恩冲秦南山挑眉,“是吧秦教授。”
秦南山摇头笑,离开去跟餐厅经理对接闻依给班主任安排的惊喜。
没有旁人,闻依这才说:“陈嘉瑞不来,你不用这么花枝招展。”
乔恩眼里闪过情绪,随后抿唇一笑,“我又不是为他。”又嗤:“怂货,同学聚会都不敢来。”
“还放不下呢?当初是谁说分就分?”
俩人去年七月分手,现在也快一年,闻依觉得遗憾,他们不是没有感情,但跨不去现实这道坎,两个人都是工作狂,聚少离多,双方家庭也不同意彼此,都觉得自己儿子女儿能找到更好的。
吵架越来越多,闻依那段时间基本上一周给她当一回“心理医生”,但没有办法,她只是旁观者。
“听说人家一直没有找女朋友。”
乔恩瞬间张大眼:“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不想听!”
闻依耸肩,“是,我知道你不想听,你忘了他,不然怎么会和庄悦相亲。”
再抬头看,对面女人眼睛更圆,且视线越过了她。
闻依回头,看见陈嘉瑞。
陈嘉瑞和秦南山不同,他在中学时代是那种热血动漫里的阳光少年,张扬肆意,操场边上的喊声全是为他。
乔恩刚和他在一起时高兴得几宿睡不着,晚晚拖着她熬夜听她发射花痴泡泡。
闻依比乔恩冷静,友好打招呼:“嘉瑞,好久不见,不是说不来吗?”
陈嘉瑞目光从乔恩身上收回,掠过闻依凸起的腹部,沉静道:“原定的会议取消,想着跟大家许久没见,还是来一趟。先前你结婚没能去,恭喜啊。”
“你们大忙人,理解理解。”闻依望向怔愣的女人,主动把空间让出,“我去看看秦南山,怎么去这么久还没回。”
乔恩一听,急了:“闻依!”
闻依没理,乔恩只能看着她背影跺脚。
走远,闻依回头看别扭的俩人,心里笑,有些人,是分不开的。
秦南山正好过来,也探去一眼,他不太清楚乔恩俩人关系,问怎么了。
闻依说:“破镜重圆呢。”
同学们陆陆续续到,有些加了微信好友的知道她和秦南山关系,但没去婚礼现场,这会一看俩人结婚似的在门口迎接,纷纷道恭喜。
学习委员感慨:“谁能想到啊,班长你居然和咱们学霸在一起了。”
旁边同学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自产自销。”
一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同学问:“多少周了?”
闻依回答:“23周。”
“23周肚子就这么大啦?双胎?”
“不是,一个而已。”
“哎哟,那宝宝真健康。”
“是。”
诸如此类对话不断,最后是班主任老万,老万今年退休,平时不太上网,看见闻依时吃了一大惊:“什么时候结的婚?”
闻依笑应:“去年年底,婚礼匆忙,没来得及叫您,今天我们夫妻跟您请罪来了。”
有两个班委跟他们站一块,正巧高大的体育委员也站闻依身边,老万径直拍拍他肩膀,“行啊你小子,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当时就对闻依有意思,现在还真给你追上了。”
闻依尴尬,余光瞥向身边男人,他倒是神色不变。
体育委员憋笑,“老万,您误会了。”
“误会?噢,不是咱们班的男孩啊?”
“是。”
在场三个男生,老万扫过秦南山,最后定格在剩余一人上,惊奇问:“你?怎么,你也喜欢闻依?”
两个男生笑不行,指指秦南山,“不是,是咱们状元。”
老万惊得表情差点没控制好。
秦南山也抿出抹淡淡笑意,认下来:“老师,是我。”
“这”
老万震惊过后招呼几人进包厢,特地让闻依坐身边,让她好好说道说道。
上完菜,敬完一轮酒,老万还记得问:“南山,你喜欢闻依啊?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在场快二十号人齐刷刷望来,都对这个问题好奇,惊讶毫不相干的俩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闻依放下筷子,也仿佛局外人,笑意吟吟看着他。
秦南山与她对视,眼尾挂着抹似有似无的笑,随后握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面向大家,嗓音清隽:“是,我暗恋她好多年。”
惊叹声不断:
“嚯,还真是。”
“咱们今天来的十位男孩子估计一半都喜欢过闻依。”
“没想到最后被咱们大学霸追上了呀。”
乔恩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喜欢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闻依直接给她一记眼刀,乔恩笑着接了。
老万年纪虽大,但八卦劲不比年轻人少,“是啊,怎么喜欢的,你给我们说说。”
秦南山扭头再看了闻依一眼,桌面上给外人看的牵手收至桌底,放在他膝上,思考几瞬,字句清晰说:“高一结束那个夏天,周五下午,我一抬头,大家都已放学离开,只有靠窗位置伏着个人影。”
那会风很轻,头顶吱呀作响的老式风扇慢悠悠工作,女孩身影在扬起的白纱中若隐若现,她睡得香甜,他看了一会,用当时拍照功能落后的手机将这一幕定格。
秦南山说:“后来有人来叫,她一醒,身上全是起床气,跟那人吵了起来,吵得自己面红耳赤,吵得对方一脸莫名。”
他忘记做题,呆呆在一边看着,心里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前一秒静得像一幅画,后一秒变身狂躁小猫。
“更神奇的是,她吵完还回头瞪了我一眼。”
闻依听完,狠狠捏他掌心,眼神能杀人。
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随便跟人吵架?这是在骂她还是在贬她?她印象里可没这样的场景,这人语文真是差啊,故事都不会编。
在场几人同样不解。
这是喜欢?
秦南山不清楚喜欢的定义,她那样的性格太热烈,与他相差甚远,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他说:“这个女孩对我来说很特别,在我二十几年人生里是唯一存在,以至于再重逢一眼认出。”
“后来我追了她半年,在一起半年后我们决定结婚。”
有女同学“哇”一声:“二十几年里唯一存在,秦教授,别太爱了。”
闻依嘴角终于露出笑,还行,这样还能给他圆回来,逻辑能力不错。
老师同学们听完都给出祝福,不再为难他,转而说起其他。
闻依趁空贴近,小声说话:“你这个故事不太行,下次我再给你编一个。”
秦南山低头看一眼俩人还相握的双手,眉梢微微上扬。
“好。”
第26章
聚餐结束, 一个转头,乔恩不知所踪,闻依了然,明天又得当情感大师了。
送完同学和老师离开, 闻依和秦南山慢慢走向停车场, 大家知道秦南山是孕妇司机,没灌他酒。
路上, 闻依没忍住, 批判他不给她留面子,“你编故事怎么都没有事实依据的?我哪里会跟人吵架?好丢脸。”
秦南山目不转睛开着车, “我没编,而且你睡不好时脾气确实不小, 妈也说过。”
关于闻依起床气这件事从高中那会到现在俩人住了几个月, 秦南山深有所感。
他常常醒得比她早,工作日还好, 一到周末她总爱睡懒觉,早餐不吃,他去叫,碰上她心情好就蒙过头赖赖唧唧,心情不好一个枕头朝他砸来, 秦南山起码被砸五六回。
闻依不可置信,“那怎么能算脾气?秦南山你太夸张了吧,怀孕嗜睡你知不知道啊?你这是在抱怨我吗?”
秦南山失笑, “没抱怨你,陈述事实。”
闻依轻哼, “行,我改, 不朝你发脾气还不行,呵。”
他说:“不用改。”
习惯了已经。
也不令人讨厌。
乔恩正好发消息来,【江湖救急,怎么办!陈嘉瑞喝醉了!】
闻依:【现在在哪?】
【他家!】
闻依默默翻了个白眼,【注意做好措施,我女儿还暂时不想要个弟弟妹妹。】
【滚!】
等了一会,乔恩不再回。
闻依按下车窗,春风漫漫,她手撑在窗户边缘,扭头看他。
虽说是故事,但故事的末尾有点让人心动,闻依难免怀疑它的真假。
红灯,她问:“你最后那句也是编的吧?”
特意用上带有指示意味的疑问句,对方可以没有负担地顺着她的话接。
但他没有,一如既往先思考半分钟,然后回答:“不是。”
闻依心一跳,小声问:“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人?”
“是。”
活了二十几年,跟她表白的男生无数,说过的好听话数不胜数,情书都能塞满一抽屉,可她怎么觉得,都没有这一句动人呢?
她又想,秦南山说情话会是什么样子?他会说吗?他动情的话会是什么样?
他谈过恋爱的,他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性格?应该不是她这样的吧?程芷柔,芷柔,一听就很温柔啊,跟她天差地别。
程芷柔对他来说是不是也是特别的人?
闻依想着想着心里有点不舒服了,说什么唯一,根本就不是唯一。
情绪大起大伏,哼出声,别过头不看他。
秦南山察觉:“怎么了?”
“孕激素波动,心情不好!”
她说完这一句,隔壁一点动静没有,心里更气,再看外面道路:“你拐错弯了,这不是回家的路。”
秦南山低低笑,看过来的眼神宠溺,“不是心情不好吗?去吃点夜宵?”
他话说得无比自然,闻依心里长长叹气。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他脑回路跟正常人一样吗?为什么不关心她为什么心情不好,直接就跳到吃夜宵上去了?闻依无语。
但这一招很有用,聚会上本来就没吃多少,吃完夜宵,整个人心情转好,忘记心里一点不知因何而生的不愉快
准备搬新家,大学东路这边的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但是新家还得再添点绿植和小家具,秦南山说找个晚上一起去宜家看看,闻依不大想动,他又说什么自己参与布置的家才住得舒服。
闻依犹豫两分钟,同意。
这天下班她开了车直接去A大接他,大忙人秦教授还有会没开完,等他回家再从家里去商场都半夜了。
他说已经把她的车牌号码报给学校后勤部门,教职工家属身份,以后可以直接开进学校,闻依试了下,还真行,这下不用再走路。
A大校园广阔,闻依这才发现地图可以径直导到数学系楼下。
停好车,不想在车上等,闻依下去。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一会,主干道外学生多,但楼里安静,只有旁边大会议室传出来的麦克风声音。
走廊上是数学系专家教授介绍,第一个就是他的导师陈老,闻依一行一行找,在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看见秦南山大名,底下跟着的荣誉数不胜数。
这不是系里全部老师介绍,而是一些排得上名有成绩的教授们,秦南山一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能榜上有名十分不易。
闻依心里莫名骄傲,对着他那一小方块拍了个照,发给乔恩赵灵田佳,还有闻女士,最后指尖在某个对话框停了一会,也给他发了过去。
秦南山消息很快回过来,【到了?】
闻依:【嗯,到了。】
然后真心夸:【你好厉害啊。】
他不再回,闻依知道他还在开会,正准备收起手机时对面转过来一个文件,文件名就是他的名字。
点开来看,闻依惊得下巴快掉,整个文档十来页,全是他这几年做过的项目发表的论文以及获得的荣誉!!!
中英混杂眼花缭乱,根本翻不到底!
她给他发了个问号。
秦南山:【刚好之前申报课题做了整理,给你看看。】
闻依笑死了,回一个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
【介绍里只能放几条,怕你误会。】
误会个头啊!闻依笑不行,不再回,免得他继续膨胀。
走廊里没有位置坐,闻依浏览完墙壁上展示,打算去车上等,刚转身,被人喊住,“嫂子?”
闻依回头,看见刘陶,他的师弟。
她打招呼:“你不开会吗?”
刘陶笑回:“我们这种级别哪能开会,嫂子你等师兄呢?”
“嗯,他说准备结束。”
“这个准备估计有点久。”
刘陶把她带进办公室,还特意指了指最里面一个,说是秦南山办公位。
她走近一看,咂舌,什么都没有,除了电脑键盘鼠标就是几本书,这也太无趣了吧,这是工作的地方哎,除了家里就这待的时间最长了。
她的办公桌是她另一个小家,什么都有,工作已经很烦,总要打扮打扮环境让自己开心。
闻依想着等会正好去逛商场,也得给他添点绿植和小玩具。
刘陶倒过来一杯水,和她聊起天,“你们等会去吃饭?还去饭堂吗?”
闻依一笑,“不去了,有事。”
“嗯。”刘陶斟酌一会,说:“最近师兄手上事情特别多,我猜他估计忙得没时间照顾你,嫂子你多体谅体谅。”
这倒没有,自从跟他说过以后秦南山每天晚上都会抽时间来和她和宝宝说话,饭也都是他做,还有时间和她一起整理东西,闻依微怔,“真很忙啊?”
“嗯,以前就不轻松,现在接了课题还带研究生,再加上系里要迎检,今天开会也是说检查这个事呢。”刘陶跟秦南山关系好,又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不自觉多说。
闻依点点头,“我知道了。”
又聊几句,都是有关秦南山工作,闻依脸上笑容渐渐变淡,谁说大学老师工作轻松?他身上的压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系主任、校长。
那边会议结束,秦南山和几个老师回来,看见她时愣了愣,他以为她回车上等了,随即跟其他老师介绍,“这是我太太,闻依。”
老师们有的来参加过婚礼,有的估计前段时间看见过学生拍的照片,调侃笑:“知道知道,谁不知道这是秦老师太太。”
闻依羞了羞,颔首微笑。
打完招呼俩人往外走,上了车,闻依说:“要不不去商场了,我在网上买,直接送到家,都一样的。”
秦南山没同意,“你都来了,去吧,花不了多少时间。”再一扭头,看见她小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刚刘陶说你最近特别忙,回家休息吧。”
秦南山低眉一笑,启动车子,不经意说:“闻依,你在关心我吗?”
闻依撇撇嘴,也系上安全带,“你是我老公,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男人侧身睇来一眼,看了许久,移开,踩下油门。
商场还是去了,下班时间,人不少,闻依很少逛这种家居综合化一体商场,跟着他走。
很快,女人被各种大件小件吸引,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个台灯好漂亮啊,光线也温暖,放在床头感觉不错,新家买台灯了吗?”
“买了,不过可以再买两盏,主卧的放到次卧去。”
“好!”
又看到一排杯子,闻依精心挑出一个熊猫样式的,“好可爱!!!我想要。”
秦南山接过,放进购物车。
闻依再拿了一个造型一样颜色不一致的放进去,“要一对,我们一人一个。”
走几步,闻依兴奋问:“这里有卖婴儿用品的吗?”
秦南山看着那个半个小时前还说不来的女人脸上高兴表情,神色变得柔软,“有。”
来到母婴区,母性光辉灿烂的人已经完全走不动道。
最后想买的东西实在太多,秦南山一一记下商品编号,后续让商家送。
逛到脚痛发酸,闻依终于不舍离开,俩人推着购物车里小件去结账。
闻依有点累,不自觉挽上他手,靠着他借力。
她亲昵动作做得自然,秦南山低眸看,几秒后收回,继续排队。
结账的人有点多,俩人慢慢挪动,闻依心情好,“和你这样逛逛还挺开心的。”
她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琳琅满目商品脑海想象的是一个小家的布置,一双筷子一个懒人沙发都让人放松且心情愉快。
秦南山又望来,视线微热。
闻依贴近他,仰起头,慧黠笑:“干嘛这样看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秦南山心中一动,握着购物车的手攥紧。
他垂下眼,注视着她,语气如同她狡黠,却又不紧不慢,“你是我妻子,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闻依顿住,暧昧旖旎气氛萦绕在俩人之间,周围喧闹声全是背景。
可当看见他眼里浅浅笑意,闻依立马明白,这是对她那句“你是我老公,我不关心你关心谁。”的回应,她嘟嘟嘴,不说话了。
商场有餐厅,闻依不挑,并且第一次吃的她觉得味道还不错,还多吃了根热狗。
逛太久的后果是闻依到家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澡都不想洗。
秦南山喂完夏天过来,很没有情趣地催,“去洗澡,洗完早点休息。”
闻依哀嚎,“啊啊啊我不想动。”又眨眨眼看他,“要不你帮我洗?我妈说怀孕后期很难的,自己都洗不了澡,我这虽然还没到后期,但以后也是要你帮我洗对不对,你得提前习惯。”
闻依还说:“这个无关感情啊,是你作为爸爸的责任,要照顾妈妈。”
秦南山思考,几秒后点头,“我帮你洗。”!!!!
闻依难以置信,瞳孔都放大,秦木头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他不坚持原则了?真喜欢上她了?
哇。
“走吧。”他真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衣服我给你找?”
闻依再次眨眼,“你真洗?”
“嗯。”
闻依呆呆去卧室找出睡衣,再走到卫生间门口,男人已经在等,像是古时候伺候小姐沐浴的丫鬟。
闻依咽咽口水,心里纠结半分钟,终是说:“算了吧,我自己洗。”
洗澡可不是盖上被子就能做的事,现在俩人纯情得不像话,亲个额头她都心跳加快不已,现在真让他帮忙洗,她做不到。
口嗨王者临阵脱逃,灰溜溜躲进卫生间。
但小丫鬟伺候人的本事渐长,闻依本来怀孕腿就肿和酸,加上逛那么一晚上,洗完澡出来直接一歪一扭。
秦南山看见,“脚怎么了?”
“噢,没事,休息一晚就好。”闻依今晚没敷面膜,直接上床。
秦南山想明白,放下手里的书,温声说:“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闻依眉一挑,“那行吧。”
秦小丫鬟开始干活。
他不止按摩肚子按得好,揉腿也舒服得紧,像是专门学过,发酸发软的小腿得到照拂。
闻依跟他说话,“今天刘陶说你工作很忙。”
秦南山淡淡应:“还好。”
“你是成年人,其他话我不说了,但我不希望我女儿还没出生她爸就倒在工作岗位上,又或者她年纪轻轻就要照顾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咱们家经济不需要你那么拼。”
“你自己也说可以缓一缓,既然不做副主任那就慢慢来嘛。”闻依没用很严肃的语气说这些话,说到最后声音小了点,“我可不想守寡。”
秦南山抬头看她,莞尔:“不会让你守寡。”
“家里的事你少做些吧,特别是搬家后,定时请个钟点工阿姨好了,下午打扫完卫生顺便把晚饭做好,也花不了几个钱。”
秦南山想了会,点头同意,然后再看她,眼里漾着笑,“谢谢你,闻依。”
闻依被看得不好意思,移开视线,“这有什么好谢的。”
又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家,而且她没说错呀,他要真倒下,宝宝怎么办?
男人继续捏腿,动作轻柔,不知按到哪个穴,闻依“咯吱”笑几声,下意识收回脚,“好了好了,不酸了。”
秦南山回到他位置,准备关灯,做入睡前准备。
闻依也侧躺好,背对他。
窗帘没拉紧,有月光偷偷闯入,拉出一道长长影子,将昏暗卧室一分为二。
闻依睁着眼,看向柔和的月光,问他:“秦南山,你上次说人与人相遇的概率是多少来着?”
秦南山回:“没有太强科学依据,如果以一天一个人遇见1000个人来算,人一辈子会与3000万左右的人擦肩而过,全球80亿人,这个概率大致是0.00365,全中国14亿人,概率会相应提高。”
闻依:“这个概率是小还是大?”
秦南山耐心回:“在统计学上,习惯把小于0.05的事件称为小概率事件,即一般认为的不可能事件。”
闻依:“那为什么我们相遇了?”
秦南山:“因为数学不将之称为不可能事件。”
闻依:“不懂。”
“数学里没有绝对,并且有因有果,也就是说,从我们见第一面起,有了交集,那我们这辈子注定会再相遇。”
闻依偷偷抿起唇角,接着问:“你还会遇到其他人吗?”
秦南山:“小概率事件很难重复发生。”
过好久,昏暗氛围中再度响起女人问话,“那我是你的唯一吗?”
“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秦南山补充解释:“我没有离婚的打算,你当然是。”
暧昧渗入空气,争夺彼此的呼吸,与骨血、心跳相融,令人缺氧到脸红。
她想起晚上回家时车载电台随机放的一首歌,当时觉得好听,问他是什么歌,他说不知道,闻依拿出手机识别,歌曲名是《唯一》。
“你知道
我真的爱你
没人能比拟”
第27章
春招结束, 闻依开始忙季度绩效。
绩效这东西,只能说十分复杂且折磨人,她做了两天后深深佩服此前同事。
人事的活不像销售可以简单粗暴用业绩来证明自己,除了一些员工流失率这样的量化指标, 考核标准更多的是业务部门的健康、活力等任务指标, 两个多月以来闻依除了一些琐碎工作也还是爱往一线去。
东区销售跟她熟不用多管,但其他几个区都是别人手里的人, 她有些都叫不上名, 于是只能一个个见,像是回到最初跑医院找医生的纯粹时光, 区别是她现在手里的客户变成员工同事。
有时候在医院等人,同事被难缠的医生为难, 她还能发挥点区域经理的余热从中调和, 久而久之几个区的销售都喜欢和她见面,不仅可以抱怨工作, 还能帮忙解决客户,哪里找这样能力齐全的BP?
这两个月闻依每次出门都带的本子已经记满一大半,也对接下来无论是培训绩效还是业务提升都有了计划,但时间还多,也着急不了。
像这次的季度绩效考核也已经定下, 要是想修改怎么也得等到下一年。
闻依勤勤恳恳加了几天班,周五快下班收到消息,秦南山让她顺路买点水果回去。
前两天秦南山有空, 他们已经从大学东路搬到市中心的汇景新城,今天请几个朋友到家里吃饭, 简单办个乔迁宴。
田佳特地从外面回公司,和她一起去, 正好当提水果工具人了。
车子经由小区停入地下停车场,田佳惊叹,“哇靠,闻依,你不是说你家那位是大学老师吗?大学老师住得起这地段的房子?还是他是个富二代?”
汇景新城地理位置好,一般人确实买不起,闻依没说太多,“他爷爷留下的房子。”
“不错不错,秦太太这是嫁入豪门了。”
闻依瞥她,“一套房子就嫁入豪门,田佳你真看不起豪门。”
“一两千万,我反正这辈子都挣不到。”
说话间上楼,刘陶过来开门,接了田佳手里的水果,拘谨问好:“你好,我是师兄师弟,我叫刘陶。”
“你好你好。”
人一走,田佳小声说:“怎么他们这学数学的都看起来憨憨的?”
闻依好笑觑她,“丢掉你刻板印象。”
而且秦南山可不憨。
朋友们陆续到,她这边是赵灵田佳宋清清蒋裕和齐笙,乔恩有事来不了,秦南山那边则是两个师弟和一个姓王的老师,热热闹闹。
吃的火锅,男人们十分自觉在厨房准备,女人们则在客厅谈天说话。
闻依和齐笙好久没见,拉了她进书房说话。
齐笙开玩笑抱怨:“师父你可真无情呀,丢下我来享受生活了。”
闻依嗔她一眼,正经问:“最近工作怎么样?”
魏元按计划参加新部门总监的竞聘,他和严赋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相互抱团,魏元竞聘成功率还是很大。
她做BP,在他们经理群里,也能看见每个月各销售业绩,但总有些事她不知道,怕齐笙受欺负。
齐笙说:“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严赋什么人,会防着他,而且有清清,其他也都是师父你带出来的人,咱们什么心思你不知道?没什么大事,我还觉得没有挑战呢。”
闻依略微放心,又问:“严赋会不会跟着魏元走?”
“不知道,但我猜会,上周李总来开会,特地点名批评了他带的几个医院,业绩太差。”
“那这样魏元一走,市场总监这个岗位空缺,你加把劲,有希望。”
齐笙再次微笑,“师父,别说我顶上还有你和佳佳姐,就算没有我也没这个心思,不然当初怎么会回老家去?”
又问:“师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闻依:“不知道,怎么也得坐完月子,你不用管我,如果可以往上走尽管去。”
人与人之间感情很玄妙,有的人说人生不能选择自己出生自己的家庭,但朋友和另一半可以自己选。
闻依看过很多人,各种性格各种类型,如今能留在身边的全是她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她为拥有这些而感到满足与富有。
她当初让齐笙过来,没打算只是让她来顶几个月的班。大家心里都明白,她这一走基本上成定局,“回去”两字是天空中浮云,看得见摸不着。
李薇也早和她说过,如果她有一天重新看见自己,才会再考虑这件事。
但这两天lily跟她说漏过嘴,意思是纽安可能要变个天,天一变,云也许能摸到。
这几个月对她来说是休养也是沉淀的机会,闻依需要重新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做出规划。
闻依看向她:“齐笙,我知道你没野心,但如果你永远只停在原地,后面赶上来的人一定会超过你。”
俩人出门时已经准备开饭,饭桌上摆满各种食材,两个锅底烧开,咕噜咕噜冒泡,令人食欲大开。
刘陶招呼大家上桌,秦南山特意朝她示意,让她坐番茄锅那边,闻依没拒绝,乖乖坐下来。
十来人围坐一起,共同举起饮料,“恭贺闻经理秦教授乔迁新居!”
夫妻俩含笑接下,闻依扬声,“尽管吃,吃不饱不许回去。”
饭桌上基本上就两个职业,一个学校相关,一个医院相关,双方都对彼此好奇,话题不断。
蒋裕这个招聘经理显得格格不入,只能找闻依说话,“你们市场那边要招法律顾问和销售助理,过几天面试你一起来看看。”
闻依用筷子在空气里戳他,“蒋裕,你给我闭嘴,好好吃饭呢说什么工作。”
旁边秦南山看一眼她动作,眸色不自觉变暗,停顿几秒才把烫好的肉片放进她满是麻酱的小碟里。
“我跟你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好谈。”蒋裕看向秦南山,“秦教授,上次见面匆忙也没能好好打招呼,我是闻依同事,管招聘的,她自从调来我们部门后多亏了我照顾她。”
闻依好笑瞪他,“真不要脸。”
蒋裕:“你敢说不是?没有我你能在人事横着走?”
“吃饭吧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呵,忘恩负义。”
俩人熟稔斗着嘴,好一会秦南山才找到空隙插话,眉眼微敛,“谢谢你照顾她。”
蒋裕高兴了,“不客气不客气,还是秦教授有礼貌。”
秦南山抬起眼眸看去,对面男人看着二十五六,容貌尚可,有身高,脸上笑容大方自然,很有朝气,是个讨人喜欢的活力大男孩。
高中毕业那个聚会他去了,不过有事去得比较晚,聚会场地在一个露天公园里,几群人围坐在草坪上谈天说话,气氛非常好。
他走近时正好听见大家在谈论各自择偶标准,闻依声音尤其大,他听完,又听了几个同学的,转身离开。
他们已经玩到一半,非要融进去有些尴尬。
秦南山看几眼,收回目光,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手里继续去烫菜,烫完夹进旁边女人碗里。
闻依看着那才放几秒的芦笋,撞撞他,“发什么呆呢,芦笋没熟啊。”
秦南山稍稍回过神,沾上麻酱的芦笋不好再放进锅里,他夹起来自己吃了。
闻依看得一惊,提醒他:“没熟呢,你怎么吃了。”
“没关系,芦笋可以生吃。”
“沾了酱。”
“不碍事。”
行吧,闻依不管他了,继续听其他人说话。
刘陶与田佳聊得热烈,这会话题已经不是各自职业了,跳到旅游上去,俩人一拍既合,分享自己旅游经历。
闻依看出些门道,心下戚戚,不会又是一对乔恩和庄悦吧,千万别啊。
转念一想,刘陶不是庄悦,他这个人还行,性格比秦南山活泼些。
不过还是算了,她可不敢再乱做媒。
闻依是主人,没让场子冷着,跟谁都能侃上几句,还有新来的王老师,聊几句聊到他老婆和孩子,王老师上课上习惯,开始传授起经验,闻依安静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两句。
过一会,拿起水杯,饮料空了,没人给她添,闻依这才发现秦南山不知去向。
她扭头在厨房和客厅找了找,没找着人,想着也许上厕所还是干嘛去,没多想
秦南山本来想回卧室给她拿件衣服,走到客厅碰见蒋裕,蒋裕十分自来熟地攀上他胳膊,“哥,你抽烟吗?”
秦南山往饭桌上看一眼,女人正好王钦聊得欢,他略一思考,放下衣服,跟蒋裕去了阳台。
蒋裕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递给他,秦南山推了,“你抽吧,我不抽。”
“行。”
烟雾飘散,秦南山开窗,站在一边。
蒋裕说话,“哥,我真佩服你。”
秦南山声线淡淡:“佩服什么?”
“我觉得我搞不定闻依这种类型的。”
“为什么?”
蒋裕摇头,“太强势了,你不觉得吗?”又赶紧找补,“我不是说她坏话啊,她自己也知道的,而且我们这关系我也用不着说她坏话。”
秦南山对闻依是否强势持保留意见,他视线从窗外闪烁的霓虹收回,看向他,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蒋裕吸了口烟,回忆:“还不错,我其实才入职三年,一个毛头小子初入职场,没人多待见你的,纽安又是那种高强度工作的外企,压力很大。”
“做招聘工作不仅要对外,也要对内,一套招聘流程下来要走主管、经理、总监甚至总经理,大部分同事领导好说话,但也有不配合的,闻依是例外那个,每次找她都笑意吟吟地跟你协调时间。”蒋裕笑,“所以我最喜欢给她招人。”
“一来二往沟通多了认识上,平时也能说说笑,但是闻依工作时候什么性格我也清楚,啧啧,真不要命啊,对自己严对别人也严。但也有好处,她手底下几个销售业绩都不差。”
“至于生活里我也没跟她生活过,不过从平时吃饭来看,”蒋裕停了停,往餐厅看去,目光落在话题主人公身上,轻笑一声,“我感觉她总把我当弟弟,什么都管,所以才觉得她强势啊。”
蒋裕视线专注,秦南山似乎从他眼里倒影看见那个熟悉身影。
他不自觉捏了捏手心,不动声色移开眼,重新面对窗外璀璨灯火。
闻依是强势且温柔的,她能让人信服也能让人臣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女不计其数,她就是有这种魅力。
一个蒋裕是千千万万个蒋裕的缩影,今天来的几位好朋友都如同她一般,开朗热烈意气风发与幽默风趣。
秦南山眼皮半遮,垂落身侧的手心松开,又再次攥紧。
“还有烟吗?”
蒋裕给了他一根,并送上打火机
王钦说到累了终于停歇,消失已久的男人回来。
衣服换了件,可闻依还是闻见他身上淡淡烟草味,皱起眉:“怎么抽烟了?”
秦南山才说了“蒋裕”两个字,闻依立即明白,朝同样回来的蒋裕瞪一眼,“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烟瘾还犯是不?”
蒋裕:“就一根,我哥也抽了。”
女人更气,“你还带坏他!”
“冤枉啊!!”
“烟给我。”
蒋裕讨饶:“姐……闻经理……”
秦南山没再听,拿过她手边水杯去厨房倒水。
闻依眼见他拿起热水壶,但她不想喝水,急忙喊:“秦”
话到嘴边咽下,看一圈众人,及时改口并加了点糖,软软撒着娇:“老公,我不想喝水,我要喝可乐。”
倒水的背影一僵,缓缓回过身,对上女人嫣然目光。
第28章
朋友们一直闹到十点多离开, 桌面大家帮着收拾过,但整个厨房餐厅客厅还是乱得不行,闻依帮他一起整理。
整理完十一点,闻依躺在沙发上, 目空一切。
同样住进新家的夏天玩了一天也累不行, 蜷着身子趴在她脚边。
“秦南山”声音有气无力。
回应从厨房里传来:“嗯?”
闻依感慨:“这是我们的新家哎,好大呀。”
确实很宽敞, 四房, 一间主卧,主卧面积是以前的两倍, 卫生间衣帽间齐全,两间客卧还有书房, 客厅沙发后也配了一套桌椅, 可以用来办公。
全屋北欧风,符合当下年轻人审美标准, 闻依对装修没什么要求,不花里胡哨就行。
软装应该是秦南山亲自挑的,简单优雅,再加上之前俩人一起买的绿植和小家具,让这里完全没有新家的感觉, 总的来说,她很满意。
秦南山走过来,站在沙发边, 无情打断她对新家的幻想,“不早了, 洗澡睡觉。”
闻依撇撇嘴,“不要, 明天是周六,晚点睡怎么了。”而且她有理由,“搬家这么一件大事,我还没跟我妈说呢,我要打个电话。”
秦南山无奈,放弃劝说。
闻依直接跟闻女士打的视频,带着她在新家逛了一圈,并且约定好过两天来这边吃饭。
等这通电话结束,男人已经洗完澡靠在床头看书等她。
闻依也快速收拾好,躺上床。
她不喜欢新床单被套的味道,今天睡的已经在大学东路那边洗过两回,还在放着淡淡檀香味的衣柜放了两天。
现在一躺上来全是熟悉感,闻依抓着被子吸了吸,心情愉快。
“妊娠油呢?”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反正这东西现在是他全权保管了。
现在每天晚上抹油做胎教已经变成固定功课,俩人白天各自忙,只有晚上这么一会认真交流的时间,这半个小时也成为夫妻俩沟通的主要途径。
但今晚闻依没什么事要和他交流,只说:“今天辛苦你了。”买菜备菜招呼客人以及打扫他是主力军。
秦南山自然回:“不辛苦,都是朋友。”
床上人不再说话,舒缓音乐伴着男人动作,温柔细致。
好久,秦南山抬头望去,身边女人已经闭上眼,陷入梦乡,眼尾弯弯,不知是不是做起梦。
他划起唇角,收了妊娠油,再拉下她睡衣,盖好被子,静静看了五六分钟,再放轻脚步出门。
家里没有烟,他自从和闻依住在一起后也没再抽过烟,今晚是第一回,因为一些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秦南山没有睡意,在客厅书桌坐了会。
新家不像老房子只有正中一盏灯,无主灯设计的空间层次递增,氛围柔和。
男人隐在半明半暗里,像一座静止的雕像,沉静幽深。
夜深,不知几点,直到卧室传出几声嘤咛与翻身动静,秦南山站起,往主卧去,顺手关掉灯光,偌大空间被黑暗吞噬
周末俩人没什么工作,回到以前习惯的生活状态,秦南山在书房工作,她在客厅做自己的事,平静寻常。
周六下午,闻依去找了乔恩。
聚会过后这个女人一反常态好几天没联系她,前两天搬新家也不见人,不知道和陈嘉瑞现在什么情况。
约在咖啡厅,乔恩满面春风进来,一坐下,“跟你说件事。”
“说吧。”
“你猜一下。”
闻依笑,配合她:“睡了?还是结婚了?”
乔恩一下愣住,下一秒,闻依也愣了,嗓音提高:“不是吧你,乔恩!”
周围人纷纷看来,闻依收声,“你别告诉我你们真结婚了?!!”
乔恩耸耸肩,从包里掏出结婚证给她看,“周五刚领。”
闻依再次心梗:“乔恩!你在搞什么?!”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这能一样吗?”
乔恩梗起脖子,“怎么不一样,不都是闪婚?”
闻依摸着肚子,耐心跟她说:“我和秦南山正经见家长、订婚、领证、办婚礼,你们呢?你们两个冲动领这个证,双方父母同意吗?你们之前一直存在的矛盾解决了吗?”
闻依喝下大半杯水,压住心气。
乔恩刚进门时的欣喜消失,冷静说:“依依,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也许真是冲动吧,但如果不冲动这一回,我们真的没可能了,我不可能再谈一次恋爱,再正正经经走完这些流程,你知道的,这条路不通。”
闻依看她一眼,又喝下半杯水。
“这是我们两个人做的决定,无论出现什么后果,只要他愿意跟我一起承担,我都愿意。”乔恩声音委屈,“你别骂了,我后面挨的骂还多的是呢。”
闻依一下笑开,“行行行,我不骂,恭喜你还不行,新婚快乐,早生贵子,这样我女儿能早日有伴。”
乔恩也露出笑意,“这个顺其自然,不着急,再过过二人世界。”
闻依问接下来什么打算,乔恩还是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享受当下比较重要。
她劝:“好好跟你爸妈说,别起冲突。”
“知道知道。”乔恩转而问,“你呢,你做决定和秦南山结婚时有没有想过以后?如果两方家长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闻依一噎,一时回答不出来。
结婚几个月,现在再去回想这个问题,发觉自己其实幸运过头,这一路平平坦坦竟然没有坑。
真要说如果她不知道,也许只要秦南山同意,那她会硬着头皮走下去,这样一想,倒是能和乔恩感同身受了。
乔恩:“我未必有你那么幸运,有开明的父母们支持,但我也不怕,倘若这个日子真过不好,最大原因还是另一方,当我看走眼。”
闻依看着对面好友,良久,抿唇一笑,摸摸肚子,“宝宝,让我们恭喜乔恩干妈,祝她幸福。”
“谢谢宝宝。”
一直到回家闻依依然感慨,闪婚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感觉正常,但现在闪婚的人变成乔恩,总觉得还是仓促了些。
吃晚饭时没忍住,和秦南山说起这件事:“你还记得陈嘉瑞吧?”
“记得,上次聚会不是见过吗,怎么了?”
“乔恩和他,他们领证了。”
秦南山看过来,表情诧异,“那么快?”
“领证时间上是快了点,但人家谈过六年恋爱,不像我们,直接赶鸭子上架。”闻依说:“我觉得我给人家立了个坏榜样,这婚说结就结,之后要是发生矛盾我都不好意思。”
秦南山投来一眼,“我们是坏榜样?”
闻依挪挪屁股坐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
“你帮我打探打探陈嘉瑞到底是不是真心,他怎么想的,以及接下来怎么打算。”闻依担心:“两方家里都不太满意对方,乔恩除了我这个朋友孤立无援,我得帮帮她。”
秦南山:“可以,但是会不会太冒昧,我和陈嘉瑞不熟。”
闻依瞥他:“你们男人之间共同话题那么多,说几句不就聊上了?”
秦南山轻笑,接下这个任务
第二天下午约出陈嘉瑞,两个并无交集的男人因各自妻子面面相觑。
陈嘉瑞看出秦南山目的,笑意展现:“乔恩能有闻依这个朋友很幸运,咱们班长还是这样热情。”
俩人约在茶馆,秦南山斟茶,同意他这句话:“她们从八九岁一直相交至今,很难得。”
陈嘉瑞直接说:“你让闻依不用多想,我是个男人,既然做出这个决定会负责到底,不会辜负她。”
秦南山掀眸看去,关于毫无准备结婚这件事其实不必过多谈论,未来不敢确定,但他愿意相信陈嘉瑞此刻真心。
因为从单身进入婚姻,他也曾鼓起巨大勇气。
闻依交代的事到此结束,两个男人说起其他。
陈嘉瑞是名主治医生,每天工作忙碌,坐诊查房倒班,几乎没有个人时间,说到工作陈嘉瑞顺便问了秦南山课题与申副高情况,确如闻依所说,话题不少。
聊到后来,秦南山问:“这么说你和闻依有工作交集?”
“没有,闻依不负责我们医院业务,而且我们科室用的药也不是纽安主推。”陈嘉瑞笑:“不过我们这行要是一脚跨进药企圈,不会没听过闻依。”
秦南山不明白:“为什么?”
陈嘉瑞哈哈笑:“秦教授,你该不会不知道你老婆多漂亮吧?这年头男人女人聚一块聊的不都那些事?再加上闻依能力强,总有人惦记。”
陈嘉瑞抬起茶杯抿了口茶,倒是好奇起俩人关系来,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聚餐那天他一颗心全在乔恩身上没太注意发生什么,倒是乔恩闲言间提起过他们的结合并不常规。
秦南山蹙眉,脸色不豫,沉声问:“很多人惦记,是什么意思?”
“跟高中时一样,喜欢她的人不尽其数。”
秦南山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们这行有些灰色地带,几年前也不如现在正规,她”
陈嘉瑞没往这方面想,愣了片刻,又以为他是怀疑闻依,赶紧解释:“闻依人品咱们还是信得过,她要是真有什么,去年清腐早查出来。”
秦南山眉仍是拧着,“我自然信她,我是问,是不是常有医生骚扰?”
陈嘉瑞再次怔愣,愣完笑开,乔恩说俩人奉子成婚,没有感情,他看未必。
他说:“有自然是有,一些老医生爱欺负新人,新人懵懂无知一不小心就上了贼船,不过闻依这边我没听说过什么,后来她不是找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在圈子里吃得开,更加没人敢动她。”
秦南山眼前茶杯见底,他斟满,再次喝完,缓缓问:“魏元?”
“应该是,我了解不多,反正听说是个小领导,很会做人,医生们都乐意跟他合作。”陈嘉瑞见对面人脸色不是很好,不敢再多说,“好像分手很久了,三四年了吧,现在大家都有各自生活,你们不也是,孩子还有几个月得生了吧?”
秦南山拳心交握,抬眸问他:“为什么分的手?”
陈嘉瑞心里一咯噔,这怎么还带追问的,要是说不好影响俩人夫妻关系他罪名大了,他谨慎回答:“这个我不太清楚。”并且赶紧转移话题,“不瞒你说,我听乔恩说过你们有段故事,可我看你们之间不像没有感情啊?你喜欢她的吧?”
秦南山放下茶杯,望向茶馆小舞台,小女孩抱着琵琶坐在正中央,低眉信手弹奏出一曲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令人向往。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回家做好饭,吃饭时秦南山告诉她陈嘉瑞答复,让不用担心。
闻依:“反正希望他们好好的,其实今天让你去也不仅仅是问问,总得让陈嘉瑞知道乔恩身后有人,让他好好珍惜。”
“嗯。”男人浅浅应话,若有所思。
闻依扒拉两口饭,再次抬头,这两天秦南山总感觉不太对劲,做事干活说话都没变化,但就是不对劲,常常凝眉思考着什么,好像心情不好。
现在也是,心不在焉地不知在想什么。
“秦南山,你是不是太累了?”
男人怔了片刻,“没有,我影响到你了吗?”
倒也没有,只是秦南山很少这种状态,他虽然不属于活泼开朗类型,但情绪稳定,喜怒不形于色,好似也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不开心。
闻依纳闷,多看了他几眼,认真说:“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别憋在心里,这可是你自己跟我说的话。”
秦南山看着对面人,这两天心里绷紧的线忽然松开。
他清楚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产生变化,此刻不是低落,而是在消化突然出现的陌生情绪。
自己从来不是闻依的第一选择,如果不是孩子他们压根不会走到一起,更没有如今相对而坐吃晚餐、她跟自己说这句话的机会。
他说给予她尊重,一是明白这个时间段的闻依不会喜欢自己,二是尚未看清自己,当初一头扎进婚姻,心里想的只有责任。
他感情经验不多,更没有爱过谁,因此在魏元与蒋裕出现时产生的感觉十分陌生,他这两天都在思考与确认,终于后知后觉弄懂这种情绪叫做“吃醋”。
高中的朦胧情感已无法分辨,可不管那是什么,也不管他再迟钝再木讷,在这么长一段朝夕相处里也能感知到自己的情意。
他没有许多优点,但做人做事讲究坦诚二字,他喜欢上闻依,喜欢上自己妻子,比预想的,更早失去了自己的心。
他低笑两声,温柔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闻依。”
“干嘛噢,真心情不好啊?”
男人勾起唇,视线灼热,“没有,没有心情不好。”
闻依不清楚他内心想法,但眼下这个笑容真多了,叮嘱他,“那就好好吃饭好好工作,晚上还要给宝宝讲故事呢。”
“好。”
闻依吃完饭先进卧室,秦南山照例去书房忙他的。
她看了会书,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她几个好朋友都是未婚且单身,乔恩现在又上头,也不能问她妈,想来想去只有打给陈明月。
在微信问了陈明月方不方便,得到答案后直接打电话过去。
“明月姐,乐乐睡了啊?”
“睡了,怎么了?”
“姐夫呢?不会还加班吧?”
陈明月轻叹一声,似乎不想聊起自己丈夫,又问一遍怎么了。
闻依听明白,也不再追问,直接说:“姐,你跟姐夫谈恋爱或者刚结婚的时候要是姐夫心情不好你怎么哄他的?”
陈明月闻言一笑,“你惹你老公生气了?”
“怎么可能,我平白无故惹他生气做什么,我猜着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他那个人闷,又不愿意跟我说,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哄哄呗。”
陈明月:“不是奉子成婚吗?啊?这才几个月,现在哄人了?”
闻依一愣,还愣了好几秒,接着反驳,“什么呀,正常的夫妻关系也得哄呀,秦南山对我挺好的,我又不是白眼狼。”
旁观者清,当局者总要迷一段时间,迷的这段时间最美好,像蝉翼一样薄的纸横在俩人中间,若隐若现的爱意呼之欲出却又压抑到极致,对方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令人心动。
陈明月笑笑,不再戳穿,小姑娘谈一次恋爱不容易。
她提供建议:“工作压力这种你无法缓解,只能在生活上给他安慰。”
陈明月说完这一句,心下叹息,她的婚姻之初也曾温馨甜蜜过,如今即便想安慰人家也不再给机会。
她继续说:“哄男人简单得很,听听他的烦恼,让他工作的压力有个出口,也可以一起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者再给他做顿饭送个礼物,好言好语哄着,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不过你可能不太适用。”
“什么?”
陈明月暧昧笑,“傻子,还能有什么,能让男人快乐的事还有什么?”
“”闻依脸一红,吱唔说:“确实不能。”
陈明月最后提醒,“但千万记得,不要太惯着他,一次两次就可以了,如果一个男人总是把工作压力带来的负面情绪带进家里,那你小心些。”
闻依同意,“这是第一次,我看看吧。”
挂断电话,闻依呆呆在床上坐了七八分钟,送礼物这个今天晚上不太现实,又已经吃过饭,而且她做的饭他未必吃得下去。
至于聊天宣泄情绪她吃饭时问过他,他又不愿意说,估计是不想让她担心,真是愁人。
怎么也想不出好法子,闻依决定先行动。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再敲书房门,里面传出声音,闻依推门进去,尽力扮演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还忙呢?”
秦南山看一眼她第一次给他倒的水,心里震惊,再抬眸看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更加诧异,回答都慢半拍,“还有些检查资料要整理,快了,你先回去。”再低头看一眼腕表,“我还需要十分钟。”
女人温柔笑,“嗯,那你快点。”
出了门,闻依一哆嗦,抖出一身鸡皮疙瘩,真恶心。
七分钟,秦南山提前了三分钟进门。
闻依做足准备,妊娠油也已经找出来放在床头,目光热情,看得秦南山心里一缩。
他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再出来,坐到她身边,小心翼翼问:“有话说?”
女人点头,笑容格外温婉,“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给你送个礼物吧,你想要什么?”
秦南山再次怔住,他取了油搓热,覆上小腹,“我不挑,你看着来。”
“嗯”闻依当真思考起来,一两分钟后说,“我给你送套衣服吧?怎么样?”
秦南山想起那套史努比的睡衣,喉结微滚,不接话,但闻依起了兴致,“那种定制的西服,我之前去了解过,特别好看,质感都不一样,就是贵了点,不过也没事,一年给你送一套嘛。”
男人一听放下心,不是史努比就行,“好。”
闻依又凑近,眼里盛满星光,“还有噢,你下周末空一天出来好不好,我们出去玩,春天都快过去了呢,得去公园看看花花草草。”
距离太近,女人呼吸气息拂到脸上,有些痒,秦南山维持冷静。
去玩自然好,但今晚闻依实在不对劲,他把不准她要做什么,思忖过后说:“你有事可以直接说。”
“没事呀。”
男人沉默。
闻依心里翻白眼,这不能怪她了吧,本来想好好做一回小妻子的,但人家不解风情有什么办法。
她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那一套,并且他们的关系也不合适这种温馨氛围,只能直言:“我就是见你压力太大,哄哄你,你到底去不去?”
秦南山手下动作停住,朝她看来,良久,狭长眼尾露出清浅笑意,“去。”
这还差不多。
“闻依。”
“有话说。”
“不用哄我。”
不用哄就已欣喜不已。
真不懂情趣,闻依躺下来,“好了差不多了,睡觉吧。”
“嗯。”
他应完,再次望来一眼,眼里好似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又或许是主卧橘黄光线原因,闻依心中微动,酥酥麻麻像被羽毛掠过。
目光撤离,闻依伸手拿过孕妇枕准备垫好睡觉,不想身旁男人弯腰,亲了亲她隆起的肚子,话语如同唇瓣与皮肤接触的温度,细腻温热,“晚安,宝宝。”
闻依僵住。
第29章
闻依觉得秦南山最近变化很大, 昨晚一句“晚安宝宝”和一个肚皮吻,直接给她干懵,她原先以为他在跟自己说晚安,愣了好久, 最后男人看她, 眼里含笑,她明白过来, 跟宝宝说晚安呢。
可到底三个月前秦南山是看她肚皮都别别扭扭的男人啊, 叫他亲一口跟要他命一样,现在居然这样主动?
第二天吃早餐时闻依特地观察, 那张脸还是那张脸,表情依然是那个大山压顶也岿然不动的表情, 嗯, 所以昨晚估计是一时兴起。
上了一周班,周末如约来临, 闻依花了周六一天去折腾明天出门踏晚青的材料用具,两个人太无聊,特地叫上乔恩这一对。
周日下午天气不错,阳光和煦,暖风阵阵。
秦南山把闻依昨天让人送上门的小桌子小凳子这些野餐用具搬上车, 吃的则是乔恩他们准备。公园人多也有小孩,可怜兮兮的夏天只能先留在家里看家。
路上闻依兴奋问他之前有没有参加过野餐露营活动,秦南山摇头说没有, 闻依嗤他,“怎么没有, 高中去秋游不就是吗?你还走丢了呢,害我进去找。”
这件事闻依本来也没有印象, 无奈几个月前乔恩刚跟她提起过。
秦南山有了记忆,嘴角淡淡勾起。
“我看你也不是路痴啊,当时怎么会迷路?”
秦南山目视前方,自然说:“落了个东西,回去找。”
“什么东西?”
“一个符。”
闻依一听,笑得不行,又疑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信仰?也没见爸妈说起过。”
“不是,是别人送的。”
“谁啊,女同,”学字堵在喉咙里,闻依猛地惊住,呼吸停止。
是她送的!!!!!
“守护天使”活动不止要守护,还要送礼,当时闻女士交了些朋友,爱往寺庙跑,闻依苦于不知送什么,在某个闻女士要出门上香的早上灵机一动,放弃睡懒觉的机会跟她一起去。
那会应该是初一,又是周末,寺庙人多得要死,她足足排一个半小时的队才求到这个大师开过光的符。
太过震惊,以致于闻依好几分钟没说话,秦南山听见那个女字,怕她误会,解释说:“是个男同学送的。”
她当然知道是个男同学送的,因为是她亲自交给那个男同学的啊!!她怎么可能亲自送给他,而且当时活动的要求也不能告诉对方守护天使是谁。
闻依咽咽口水,身子靠近一些,小心翼翼问他:“那个符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丢了居然还回去找,这她真想不到。
秦南山:“我没有信仰,但是看到那枚平安符时心里确实宁静不少,何况那也是同学的心意,不能说丢就丢。”
闻依瘪嘴,小声说:“那可不止是平安符。”
她当时年纪小,只觉得排这一趟队不能白排,于是十分贪心地要加上学业事业甚至桃花运,一次给他整齐全,大师听了直摇头说不行,闻依直接掏出自己半个月生活费,全部给他加上。
男人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现在秦南山不就是平安健康学业事业有成?还能娶到她,桃花运爆棚好吗!
多亏她那会明智啊!天啊,她简直太有先见之明!!
秦南山扭头看她一眼,见她莫名其妙傻笑,自己也笑出声,“你本来要说什么?”
“不重要了。”
闻依此刻心情美好,为自己的先见之明与聪明才智感到骄傲。
到达附近公园,夫妻俩在停车场等了一会等到乔恩两个,四人拎上装备进去。
来的时间早,公园里还有不少好位置等着他们,可惜晚春时节樱花和郁金香早没了,只有嫩得发绿的各色树木,朝气蓬勃。
闻依是孕妇,指挥三人摆好野餐布和桌椅小零食,自己舒舒服服坐下。
秦南山从带来的保温杯里给她倒了杯热牛奶,闻依吃惊,“你怎么还带牛奶了?”
“随手带的。”
闻依看看对面乔恩准备的一大瓶可乐,皱眉并苦恼,语气很软,“啊我不想喝牛奶我要喝可乐。”
但男人无情拒绝,“不行,上次已经给你喝过,你现在不适宜喝碳酸饮料。”
“上次是上周五了,已经一个星期过去。”
“不行。”
闻依美好的心情渐渐不妙,压低声音警告,“秦南山!”
秦南山直接把装满牛奶的水杯递进她手里,“喝牛奶,我再去车上拿点东西。”
说完离开,闻依朝他背影挥拳头,可恶,喝什么都要被管。
乔恩看得一乐,“行了秦太太,好好喝你的牛奶吧,可乐我帮你享用。”
“哼。”
布置好五点多,太阳已经变得柔软,身边也越来越多来野餐的家庭,公园草坪一下热闹起来。
四人坐在折叠椅上,悠哉游哉享受时光。
陈嘉瑞感慨:“工作那么多年,好久没有过这种时候了。”
乔恩:“你选择做医生就该知道有这一天,看人家秦教授多好,有周末有寒暑假,晚上还能按时下班,轻松又自由。”
闻依赶紧说:“算了吧,你跟他住一起就知道了,天天八点不到出门,白天消息常常一两个小时后才回,晚上么吃完饭又进书房忙,周末也是,明明同一个屋檐下却感觉跟自己一个人住一样,这算哪门子轻松自由。”
乔恩一挑眉,朝秦南山说:“秦教授,听见没有,还是要多陪陪老婆孩子啊。”
秦南山认真看向闻依,“抱歉,这段时间是有点忙,忽略你和宝宝的感受,迎检的材料这两天刚交上去,之后时间会多些。”
闻依当然能理解他工作,本来只是想吐槽他工作性质,现在被乔恩这么一“挑拨”和他一解释,她真像在抱怨,只好顺势而下,嗔他两眼,“知道就好,不是我需要你,是宝宝更需要你的陪伴。”
“yue。”对面乔恩作呕吐状,和陈嘉瑞撒娇,“老公,我也需要你的陪伴。”
闻依:“幼稚。”
春风舒适,朋友们吃点小零食,打着趣说说话,闻依真心体会到惬意。
她扭头看身边人,男人脸上也难得放松,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笑意。
闻依目光向下,看见他搭在折叠椅上的左手,其中无名指套着一枚简约男士婚戒,她心一动,伸手去碰。
她的戒指有钻石,但他的没有,像一枚打磨精致的小钢圈,区别是戒指表面刻有繁复的暗纹,远看难以察觉。
闻依食指指腹摩挲着这暗纹,感觉奇妙,像是触摸到某个开关,用力一按,指纹解锁。
十指连心,解的该不会是他心门吧?
秦南山看她玩得停不下来,眼尾弯了弯,掌心微动,握住她食指。
闻依怔住。
她没有接触过很多小朋友,亲近点的只有陈明月家的孩子乐乐,小孩子手又小又软,抓大人的时候抓不齐整只手,只能握住一个手指,有时候是大拇指有时候是食指。
每每那会闻依一颗心总软得一塌糊涂,仿佛自己就是宝宝的全世界,是他的全部依靠。
如今握住她食指不是小朋友了,是大朋友。
但心依旧软成一滩水,会跳动的水。
她抬眸看去,大朋友正好目光望来,相接在空气中的视线缓缓升温,彼此不分,良久,男人一笑,手下动作改成十指交握。
闻依没挣开,扭回头,勾起唇角,看远处即将隐没在高楼大厦中的夕阳。
傍晚,公园越加热闹,附近居民已经带上小孩出来散步,悠闲畅意。
过了会,有个女人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过来,语气焦急,“能请你们帮忙看下孩子吗?我这突然肚子不舒服,估计上厕所要一会,静静又爱闹腾,我怕看不住她。”
这边卫生间没有母婴室,他们离卫生间不远不近,而最近一拨人明显是群学生,女人只好来求助他们。
闻依犹豫间秦南山已经接话,“可以。”
女人于是立即将怀里孩子递给秦南山,捂着肚子往卫生间跑去。
于是四个大人目瞪口呆,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闻依心叹这女人心也太大,还是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又或者她是孕妇所以放松戒备?
但小孩没这么多心思,一点不怕生,乐呵呵笑,伸出手就要去抓秦南山脸,软乎乎说话:“哥哥,帅帅。”
乔恩大笑,“小朋友,这可不是哥哥,你得叫叔叔。”
小女孩露出甜甜笑容,“嘿嘿,哥哥。”
闻依看向一大一小,秦南山看起来像第一次抱孩子,局促不安,表情僵硬,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下一秒,闻依接受到求助目光,不由好笑:“是你答应的人家,又不是我。”
秦南山只好望向对面,对面夫妻看热闹不嫌事大,连连摆手,乔恩:“我小孩过敏。”
陈嘉瑞:“反正你们过几个月也得生,你就当提前练习。”
秦南山深深叹气,把孩子放下来,困在他腿与桌子中间,把水杯放远,给她找来一袋没有开过的薯片玩。
可小孩注意力集中不到半分钟,又指着隔壁桌溜的小柯基出声:“狗狗!”
紧接着推开秦南山,迈着她小短腿朝柯基追去,跑得飞快。
秦南山愣住,闻依赶紧推他,“你快去盯着,等会孩子跑远。”
他回神,追了出去,于是小孩追着柯基,大人追着小孩,还得放慢脚步跟上孩子节奏,笨拙又紧张。
乔恩笑,“秦教授这一看就没带过孩子,将来你们怎么办?”
闻依也往草坪上看去,夕阳余晖照耀,场面温和。
狗狗停了下来,秦南山护在孩子身边,小心引着她手去摸小狗,动作温柔,女孩开心不已,笑声可爱极了。
闻依手抚上小腹,孕激素发挥作用,眼神慢慢变柔软,似乎看见未来一幕。
她丢掉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收回曾经说过的话。
谁说他不会带小孩,秦西都是他带大的,但即便他真第一次接触孩子,她也相信他们的宝宝一定会被他照顾得很好。
这是相处那么久实践出来的经验。
身旁忽然来了人,站在秦南山位置边上,“不好意思打扰,那个,能请问下你们这套桌椅是哪个牌子吗?”
乔恩:“喂闻依,问你话呢。”
闻依收回目光,“什么?”
男生重复一遍,闻依随即拿出手机查,再递给他看,“我不认识,随便买的,这个很好吗?”
男生看得认真,看完才递回去给她,挠挠头:“嗯,我比较喜欢野营,喜欢研究这些,刚刚远远看着这架构不像市面上的款,果然是新品。”
闻依还没来得及说话,中间忽然插进来道抱着孩子的身影,淡淡问:“这位是?”
他们分明前一分钟还在和狗狗玩。
男生笑笑:“没事啦,谢谢你。”
说完走开,直到人回到不远处位置男人才坐下,把小孩放下来后自然拉了拉闻依肩上针织衫。
闻依:???
她为迎合今天踏春的氛围特意穿了件碎花小裙,外搭一件浅色系针织衫,闻依低头看自己,这也不露啊,胸都看不见一点,肩膀嘛针织衫倒是滑下去一点点,但连裙子的吊带都没看见,他拉她衣服做什么???
闻依看着男人放平的嘴角,恍然意识到什么,心里笑,有趣,她怎么不知道他占有欲这么强?
后来女人回来把女孩抱走,四人一直坐到天黑,又去了附近餐厅解决晚饭,九点多回家,闻依终于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她憋了一晚的猜测问出口:“秦南山,你为什么要拉我衣服?”
开车的男人淡淡应:“晚了,风凉。”
啧,嘴真硬。
她悠悠说:“今天小女孩可爱吗?”
“还行。”
嗯,还是硬。
“对了,傍晚那个男生加了我微信,你说我要不要通过?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正好到红灯路口,秦南山刹车踩得急了些,闻依身子微微往前倾,她憋笑看去,男人眉头已经皱起,但仍抿着唇不说话。
闻依摇头苦恼说:“是不是当时坐下来的原因,裙子又宽松,他该不会不知道我怀着孕吧?”
秦南山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淡淡凸起。
“网上说怀孕会让女人变得容光焕发,看来确实是,真是没想到呀我还能被人搭讪。”闻依乐呵呵看他,“秦南山,你老婆是不是很有魅力?”
依旧没有动静,闻依开始怀疑自己,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怕她冷才拉她衣服吧?
不是,就算真因为冷,现在听着这些他就一点反应没有?他老婆被人搭讪哎,还加上微信。
闻依越想越气,亏她一晚上还有点小兴奋,以为秦木头终于有了人类正常感情,呵,他才不会有。
白瞎她给他求平安符学业符事业符桃花符!
她愤愤扭过头。
可红灯变绿前最后三秒,身旁传来道低沉嗓音,克制隐忍:“闻依,不要加他。”
女人气没了,但依旧气汹汹,“为什么?”
秦南山语气艰难,但仍说:“没有为什么,你是我老婆。”
车后喇叭声哔哔哔开始响不停。
闻依轻轻笑,追问到底:“你吃醋了?”
男人平稳启动车子,沉着回应:“嗯,我吃醋了。”
第30章
工作日, 周一早晨,办公室里哈欠不断,咖啡味香浓,闻依不能喝咖啡, 只能碰着自己的保温杯一点点嘬。
里面是秦南山早上给她榨的苹果汁, 还加了种不知道什么水果,清甜不腻, 闻依很喜欢。
她心底感慨, 他是八点上班的,所以他究竟起得多早啊, 又能锻炼,又能给她做早餐, 现在还多了一个榨果汁, 她应该给他颁个时间管理大师的奖。
坐了会,蒋裕过来, 眯眼看她:“中彩票了?”
“中什么彩票,我这辈子都没中彩票的运气。”
“那你滋着牙笑什么?”
闻依下意识去摸自己脸,“这么明显啊?”
她心情确实不错,昨晚到今早秦南山性格行为上没什么变化,但她就是看他格外顺眼, 不说话没表情也顺眼。
表面装作云淡风轻事实上内心轰鸣,能让他说出口的情绪估计心底已经爆炸,那些吃醋时的小动作小表情简直太可爱了。
昨晚回到家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以为自己没有表现呢,可那屡屡看她又欲言又止的眼神暴露一切, 直到她说出实情男生没要联系方式才松开眉头,还少见地给了她个无语表情。
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呀, 人总要有七情六欲,但秦南山这座冰山下藏着什么谁也不知,她像在探索一个大宝藏,目前进度良好,探索的过程让人充满兴趣与成就感。
闻依嘻嘻笑:“感觉不比中彩票差。”
蒋裕白她,直接把几份简历甩桌面上,“之前跟你说的两个岗位,你看看简历。”
闻依收了心思,边翻开简历边问:“业务部门看过了?”
“还没,这是上次初面筛下来的,你看看,到时候复试一起去面。”
纽安是外企,英语水平是硬性条件,闻依看了前面两个,全是海归。
翻到第三份时双眼睁大,不自觉惊讶出声:“徐心怡?”
“怎么,认识啊?”
闻依摇摇头,接着往下看。
应聘职位是销售助理,闻依和前面两份简历做对比,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光看简历较不出高下。
但徐心怡简历投到他们这里的确让人吃惊,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居然也要找工作。
后面是法律顾问,闻依一一看过,直至最后一份,再次震惊。
应聘人英文名:candice cheng,底下跟着中文名:程芷柔。
老公前女友的名字她不可能忘,闻依视线往右,落在证件照上。
漂亮、温柔、甜美。
闻依再想不出来其他形容词。
蒋裕见她盯着看了一会,主动介绍:“这个是我们比较满意的,专业知识过硬,曾经在仲达律师事务所工作过,接的也都是医药类案件。”
还特地强调:“很漂亮,真人比照片还漂亮,气质非常好。”
纽安法律顾问不是外聘,是全职工作,日常事务繁杂,在专业范围内上升的空间并不大,先按下闻依震惊之事,她疑惑问:“这样的履历为什么不去律所?”
蒋裕看看四周,小声道:“不清楚,但这是你们魏总监递过来的人,可能魏总说服了她。”
闻依又一次惊讶,蒋裕接着说:“听说俩人国外认识,面试时女孩也说了,刚回国,希望先找到一份稳定工作。”
“魏元不是有女朋友吗?”
蒋裕竖起食指晃了晃,“不是女朋友,人家看起来条件不错,手里一个包都是绝版。”又压低声音,“我觉得魏元配不上。”
闻依重新去看简历,申城人,25岁,国外top10大学,刚毕业不久,本科学校A大,闻依心顿了顿。
后面是丰富的工作经验与经手案例,闻依看了两回,除了A大,没从里面看见跟秦南山有关信息,而且年龄对不上。
程芷柔这个名字不算特殊,应该只是重名。
她合上简历,“什么时候复试?”
“这周三。”
“好。”
周三下午三点复试,闻依午休起来去卫生间补了个妆,涂上口红,让自己气色好看点。
两点半,她提前拿好简历去楼上面试间。
电梯门一看,闻依惊讶不已,她知道今天可能会碰上徐心怡,可万万没想到小公主居然不迟到,唔,还早到了半小时。
闻依挑挑眉,进电梯。
徐心怡显然比她局促,视线掠过她小腹,张张嘴:“你”
这也许是她妈未来女儿,闻依以年纪小不跟她计较为由,笑脸相对,“等会的面试加油。”
徐心怡再次张大眼,“你怎么知道我来面试?”
“我是你今天面试官噢。”
徐心怡脸色几经变化,最后不甘抱起胸,“纽安这么大一个公司要是面试官因私人感情决定候选人去留,实在让人不齿。”
闻依心里笑,她也知道她们私人感情不好呢,还挺会唬人。
“放心,不会,你凭自己本事。”
两层楼转眼到,闻依先迈步出去,徐心怡跟在后面,把人叫住,“喂。”
闻依母女她确实不喜欢,对于她来说她们是入侵者,隔壁邻居与身边朋友都说这种老来伴哪有什么感情,肯定有所图,她爸单了十几年现在突然来个女朋友,她接受不了。
又怕她爸被骗,她这个女儿只能为他出头,但她从没想伤人,还是个孕妇,显得她多恃强凌弱一样。
闻怡回头,徐心怡别扭说:“你肚子没事吧?”
闻依一愣,接而笑:“没事,但要再来一回估计得流产。”
“呵,夸张!”
三点面的是销售助理,一共四位,法律顾问四点左右开始。
最后一个销售助理候选人离开,蒋裕闻依还有田佳商量人选,四挑二参加终面。
闻依投了徐心怡和另一个女孩一票,不惨杂其他感情。
徐心怡这人做人不怎么样,但面试表现可圈可点,销售助理这个岗位说白点就是打杂,英语条件与细心细致是重点,英语她过关,简历做得可以,说话条理清晰,且不怯场,比剩下两名要好。
三人讨论一会,定出终面人选。
四点,下一批面试,集团法律顾问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魏元。
面试桌后三人面面相觑,这只是复试,魏元应该负责最后终面,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闻依信了蒋裕说的话,人家今天特意为程芷柔而来。
他是市场总监,不合规程,但规矩随时可改,魏元冠冕堂皇:“我后面没有时间面试,今天正好在,一起见了。”
招聘经理蒋裕自然不敢有意见。
程芷柔最后一个,在万众瞩目中登场。
二十四五的年轻姑娘,一身改良过的中式小旗袍,漂亮精致得像个瓷娃娃,脸侧一双梨涡沉醉人心,气质很好,温婉大气,一个点头间看得出家世不俗。
可视线扫过闻依时脸上笑容却不合时宜僵了僵,很快调整,友好打招呼:“各位面试官下午好,我是程芷柔。”
闻依同样笑着,心却已沉到底。
是她。
并且人家认得自己,不过闻依没想通,她想起之前吃火锅时秦南山朋友圈点的那个赞,程芷柔应当也看过他第一条朋友圈,但当时朋友圈晒出的结婚证是封面,并没有结婚照。
是魏元?魏元知道她和秦南山关系?
还是来参加婚礼的他们共同好友?
好似都有可能。
旁边田佳小心碰她,用口型说:“发什么呆?”
闻依回过神,投入工作。
程芷柔很优秀,远比简历上体现的要完美,几轮问答后与前几个候选人立较高下。
最后一个问题轮到闻依,她与她对视,从容问:“想请问一下程小姐,为什么要选择纽安,而不是专业律所。”
程芷柔想来早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镇定答:“律所压力大,我身体不太好可能无法承受,我父母其实并不希望我从事律师工作,但我热爱这个专业,想要继续在这条路上有所建树,我此前工作经验恰好与医药相关,因此纽安法律顾问是我能想到的最好选择。”
闻依点点头,表示问答完毕。
蒋裕做总结发言,“那今天的面试到这里结束,我们会在两个工作日内通知你面试结果。”
程芷柔站起来,郑重鞠了个半躬,“谢谢各位面试官。”
人一走,魏元说话,“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既然二面即终面,那只能是程芷柔无疑。
不过今天魏元就算不来,录用的肯定也是程芷柔,他这一过来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倒给人家落下话柄。
闻依边收东西边不禁猜测俩人到底什么关系,能让魏元这样上心。
看着应该不是女朋友,程芷柔也不像先前吃火锅碰见的年轻女孩一双眼黏在魏元身上。
难不成魏元喜欢人家?啧,还真有可能,他惯会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怔愣间魏元看过来,“闻依意见呢?”
闻依点头:“我同意。”
“那就这样。”
魏元先离开,三人对视,不约而同耸肩表示无奈。
专门等了一会才离开面试间,却还是与在等候区和说话的魏元程芷柔对上,闻依压压眉头,想躲在田佳身后溜过去。
前男友和老公的前女友,可没什么话题好聊。
但魏元把人叫住,“闻依,你来一下。”
闻依一咯噔,他真知道程芷柔和秦南山关系?
但接下来的介绍否定这一假设,魏元说:“芷柔,这是我们市场部人事经理闻依,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找她。”
程芷柔看过来,精致的脸勾出标准笑容,语气温柔:“你好,闻经理。”
闻依也没露怯,大方与之对视,伸出手:“欢迎加入纽安。”
程芷柔伸手回握,“请多关照。”
交握的手相触两秒,分开,程芷柔目光下垂,闻依下意识护住小腹。
动物保护幼崽是刻在DNA里的本能,程芷柔此刻眼神随意,闻依却心之一颤,前男友的老婆,十分容易被前女友当成竞争对象。
程芷柔依旧笑得温柔,视线上移,去看女人的脸。
明艳、张扬,一双狐狸眼明锐清冷,与老实木讷沉默寡言的秦南山看起来天差地别。
看见秦南山第一条朋友圈时她还在国外,当时震惊得差点摔跤。
原本以为秦南山这种性格又这样一个专业,估计这辈子很难结婚,不是别人不喜欢他,是他这个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也没有爱人的能力和经验,眼里除了数学什么都没有。
她吃惊又好奇,去联系庄悦,庄悦同样惊讶,没明白发生什么,后来办婚礼,庄悦给她发了婚礼现场照片,她看清新娘子长相,又看照片里着装正式的新郎,有些恍惚,男人眼神里多了许多她不曾见过的东西。
今天是意外,面试时说的不是谎话,她身体不好,做不了高强度的律所工作,魏元是国外一个宴会认识的华人,通过他知晓有这样一个岗位,正好各方面合适就来了。
没料过会在这里碰见闻依,她只知秦南山结婚,却不想俩人孩子都有。
年初时秦南山发了条吃火锅的朋友圈,她点进去看了两分钟,手滑不小心点赞,后来再进去想取消,发现已无法查看,当时身边朋友说,这是对方把自己删了。
程芷柔心里多少有些苦涩,有些人不是不懂爱,只是爱的人并不是你。
她低头笑了笑,温声问:“宝宝多大了?”
对面人护着肚子回答,“五个多月。”
程芷柔越加好奇:“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女人表情与语气冷静,并无过多情绪。
程芷柔苦涩更加,秦南山居然和她提起过自己。
这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
旁边魏元一脸茫然,“你们认识?”
程芷柔微笑:“不算认识。”
闻依不想再过多停留,“程小姐,我还有事,后面入职手续工作会有人和你对接。”
程芷柔颔首:“好的,麻烦您。”
闻依抱着资料离开,魏元再次问:“怎么,真认识啊?”
程芷柔笑容缓缓褪去,转过身来问他:“Ryan,闻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魏元立在原地,回忆片刻,认真说:“你见过风吗?”
“谁见过风?”
“她就是,自由、无处不在,柔软又坚硬。”
程芷柔再度笑:“听起来你对她评价很高。”
魏元摇摇头,“走吧,带你逛逛我们公司。”
闻依这天晚上加了会班,八九点才到小区,她在车子上坐十几分钟,下车,上楼。
进屋时秦南山已经在家,厨房有温着的汤,他没在客厅办公,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吃饭没有?”
“吃了。”闻依把包挂好,走到客厅坐下,夏天乖巧跑到身边,她摸摸它脑袋,笑说:“还挺不习惯。”新家虽然满意,但对她来说总是个新环境,需要适应的过程。
秦南山关掉电煮锅电源,“住久了就习惯了。”
“恩,我休息会,你忙吧,不用管我。”
“好。”
他重新进屋,闻依看着男人高大背影,竟然生出几分老夫老妻之感,真是见鬼。
闻依在客厅坐了会,觉得无聊,给乔恩打电话,她现在是重点关注对象。
乔恩心情似乎很好,说在外面和陈嘉瑞吃饭,过了会,背景安静下来,乔恩问怎么了,闻依一肚子话忽然没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心情忽高忽低,提不起兴趣。
不好打搅人家新婚夫妻约会的美好心情,闻依敷衍过去,挂断电话。
又打给闻红毓,问她什么时候过来,她说再过几天,这已经是第二次推迟,闻依拧起眉:“你是不是又去上班了?”
之前闻红毓去西北玩的时候辞掉了她原先工作,此刻闻红毓一回避,闻依立马明白,大概率是了。
她想一会,没多说什么,闻红毓才五十岁,而且前半生就不是个闲得下来的性子,让她安安静静待家里得给她憋坏。
闻依问清楚工作内容和上下班时间,叮嘱:“别太累,到时候挣来的钱都不够你看病吃药。”
“呸呸呸,乌鸦嘴。”
“那我们后面找时间回去吃饭。”
“行。”
电话又一次挂断,闻依呆呆坐在沙发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夏天的毛,移目看向窗外。
他们住22楼,在申城不算高,但位置好,不在闹市区与办公区,周边没什么大楼遮挡风光,整座城市夜景几乎一览无遗,霓虹闪烁。
她从小出生在这座城市,见过它各种样子,大学以前经济拮据,那它就仅仅是一座便利包容的大都市,工作以后挣了钱,它变成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而如今结婚成家,它又一下缩小为一座适合生活的小城市,无论哪一个阶段,好像都有它的魅力。
闻依下意识想抱起双膝,抬了抬脚才发现兜着个大西瓜,无奈又放下。
她轻轻叹气,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书房与客厅一墙之隔,一点动静没有。
闻依拍拍夏天,小声跟它说话,“去看看你好朋友在做什么。”
夏天似乎听懂,摇着它毛绒绒尾巴大摇大摆往书房去了。
两分钟后,大小朋友一起出来。
秦南山走到身边,自然问:“怎么了?”
“”闻依看向夏天,心里震惊,不是,这狗会说话吗?她失语:“没,没怎么。”
秦南山给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浅声笑。
夏天这狗以前可能姓秦,但现在绝对姓闻,也许是跟闻依身上怀孕气息有关,凡是她在家,夏天总会黏着,无论客厅卧室,所以看见夏天进门时他心里诧异,以为她怎么了,这才出来看。
秦南山:“去洗澡休息,我还有一点收尾工作,马上好了。”
“嗯。”
晚上秦南山准时进主卧做胎教涂妊娠油,他现在说爸爸已经说得十分顺口,跟宝宝互动几句后开始放音乐。
他揉得舒服,宝宝和妈妈都很享受,闻依看着人,想起今天的面试以及钟岚与秦西口中的那个人。
今天以前,那是一个只活在过去的角色,今天以后,她出现在现实中,并且就在自己身边。
她想了会,直接问:“秦南山,你后悔当初那么冲动跟我结婚吗?”
“不后悔,而且不是冲动,我考虑得很清楚。”
“因为我是特别的人?”
聚会过去好多天,这会只觉得“特别”更像一句玩笑话,并不代表什么,认真来说,秦南山在她心里也算是一个特别的人,而这个“特别”只是用来区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无关喜欢与否。
秦南山又看过来,这回视线不再移开,“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是因为宝宝吧?如果没有宝宝,你会跟我结婚吗?”
闻依忽然很想得到一个答案。
秦南山不知她今晚又怎么,聊这样深入话题,他停下动作,陷入思考。
喜欢上闻依这件事他近来才明确,还未做好准备跟她说,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表白经验,这种情况下直接说出心意是否太过直白?
思虑一二,只能先回答当下问题,“没有宝宝,我们也许不会有这样的交集,如果我们正常相遇、谈恋爱,我会和你结婚。”
不是闻依想要的答案,她心里有些失望。
轻缓的音乐还在放。
宝宝感知妈妈情绪,安安静静待在肚子里一动不动。
闻依捏捏拳心,继续问:“如果你和你前女友没分手,你会和她结婚吗?”
他说:“不存在这个因果关系,因为我和程芷柔一定会分手,我也从没考虑过结婚这件事。”
“为什么?”
“我们并不合适。”
“如果她再出现在你面前,你选她还是我?”
“你。”
闻依抿出笑意,“睡觉吧。”
灯一关,黑暗里的人嘴角慢慢拉平,闻依没有很开心,因为她渐渐察觉一件令人惊恐的事。
以前说起他前女友闻依心里坦然,没有任何情绪,只把他们的事当作一件八卦来谈论,可今天只是一个照面就让她乱了节奏,甚至恐慌。
那是他初恋女友,是他有过好感的人,是区别“特别”的存在。
身边朋友总爱开玩笑说她与秦南山关系怎么好,多恩爱,她装习惯,不以为然,但秦西这个一个月见不到一次面的妹妹问她喜欢秦南山什么,两三个月没见的陈明月调侃她不对劲上了心。
现在回想,她们的疑问不是没有缘由,是她的行为让别人产生类似想法,而这些行为,是她自发做的,没人逼她,也不是作秀。
闻依闻着身旁熟悉气息,阖上眼。
她,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了。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