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pm12：00。
系统emno：他每天相同时间进店，买一盒巧克力就走。
小赵前脚离开收银台，门口的男人这才看到收银台后面的庄不识，脚下有些犹豫。
庄不识：“欢迎光临。”
男人像是刚从工地下班的工人，径直走到巧克力货架，拿了半天，静止在监控里。他定了定神，慢吞吞地来到收银台前。
系统emno扫描眼前人像，屏幕犹如纱窗，呈现无数细细小小的网格，起初系统emno当是系统遭到信号干扰，扫描几天，这人仍是像素点。
庄不识扫了巧克力价格，支付完成。他没有交给顾客，自顾自拆开了包装，将巧克力朝系统emno递了过去。
男人眼看着自己买的巧克力在半空中被咬了一口，原本蜡黄的脸色愈加阴郁，更不像常人了。
“财神爷屈尊降贵到我们这家小店，着实折煞我了。”
庄不识开口让他变了脸，声音由近及远，莫名的威压砸在惶恐的男人身上。
只见男人如被十二点的钟鸣催的一颤，上半张脸两只狭长眼睛的距离拉近，渐渐地变成两个豆大的圆点，男人靠术法支撑的表象陡然失控，怂地本能朝外冲。
“唉唉唉，你跑什么？正事还没办呢！”
系统emno恍惚当成庄不识在说，庄不识近在他身旁，毫无动静。跟着男人的声气急迫又无奈，远远地飘了一声回音，落下再也没有余音，仿佛只是驱使傀儡的口令，超市里打算破门逃走的男人沉重的拖地声愈发震耳。
玻璃门前从天而降一道电子流量墙，细看则是巧克力外层包装壳。
“系统emno，收款。”
庄不识回首示意。
系统emno绕着流量墙看，扫到男人脸上的两个圆点，果然是付款码。男人脑袋手臂大腿慢慢朝中间的圆点收缩，最后变成一块金卡。
系统emno掂了掂，确定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金砖，托着金砖送到收银台。
半块巧克力在庄不识手里有些融，系统emno吞了巧克力，盯着金砖这才想到问请客的人：谁付的款？
庄不识指腹点着金砖的印，穿过层层石阶庙门，字字扎心：“灰姑娘的红包。”
端坐榻上闭目传神眼观八方的男人一口气没喘匀，差点走火入魔。
神他的灰姑娘！
金砖四个角不满地踮了踮，发现重量太足爬不起来，它干脆倒地不起，撂下一行字：
财神庙，有事，速来。
*
翠木落荫掩青阶，游客讲求虔诚求财，山道上老少皆有。
庄不识本着游山赏水，拿刚买的手机拍景，钟声偶偶夹杂其间。
系统emno全景录入，提示：距离财神庙300阶。
系统emno：可乘坐索道，50元／次。
系统emno：庄店长，你请香吗？
庄不识支手看着云光入林，身长玉立如墨画，道：“到财神庙，自然是求财。”
适时自庙内吹来香缕，到访超市的人声顿起：“求财好啊，别耽误时间了，庄店长，请。”
待系统emno立定，只觉被烟雾缭绕，入眼是辉煌金红，香缕袅袅，红绸招招，匾牌皆是黑底，镌刻着龙飞凤舞的金字。
他们已然在财神庙外，庙门口站着两人，端着善财龙女的款。早被人叮嘱安排在门口接人，见到庄不识上前生怕他跑般拽着人，一人拿竹筒，一人执香。
左边男孩道：“这位香客若求财，请香60。”
右边女孩道：“解签80。”
说完，动作一致地将手中物件向庄不识作揖一拱。
游客进进出出，炉鼎中的香燃了又灭，灭了又燃，断断续续，成了连绵的鼎盛之势。
庙门口的人两两相对，年轻的男人看着善财龙女的头顶不答，快看出不存在的旋了。善财龙女顶着晦暗不明的注视，脑袋上方一道寒一道热，童子不由抬手想挠挠扎起的团子，突然记起自己在庙前是何打扮，快速收手，恭恭敬敬地垂首请人。
久不闻庄不识回答，善财龙女腰背挺得有板有眼，再拱手请道：“诚心进香，财神爷会看见的。”
闻言，庄不识长长地“哦”了声，问道：“他能看见？”
“能能能。”
两童子的脑袋捣得又快又齐，紧接着他俩就想哭。
庄不识道：“他看见我来了，心到便成。我一不请香二不解签，就不必进门叨扰。”
眼见庄不识抬腿就要出庙，童子眼珠骨碌，慌忙扯住庄不识的手臂，在门前一绊，一根竹签从竹筒中掷地有声。
善财童子装模大叫：“大凶兆，要不……”
庄不识抬了眉眼：“既是大凶相，更不用财神爷费心啦。有钱没命花，我定是心有不甘，死也惦记着到手的钱财。”
童子灵机一动，捂住脸拉扯旁边的龙女道：“你快看看，我方才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眸子晶亮的龙女拾起地上的竹签，无比肯定地回答：“是看错了，明明是上吉兆。”
两人默契地一唱一和。系统emno关闭付款界面，看了眼庙门的“财神庙”匾额大字，又看了看上香求财的人，心道：财神开的是皮包庙？
如是想着，忽有一道传音闯入：“请香。”跟超市里驱使傀儡的口令出自一人之口。
左右不成，庄不识岿然不动，龙女得了授意，一面扶童子，一面燃了香，交到庄不识手中，庙外钟声轰地撞响，嘈嘈杂杂的声音俱屏蔽于门外。
“庄不识！”
财神庙某间厢房内，榻上打坐的人甚是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皮相，不出声自有不可捉摸的神仙气量，可一出口即刻破了气场。
庄不识侧首掩袖间，告苦道：“既来求财，肯定穷的揭不开锅，你先问我要钱。不办事先交钱的都是骗子。”
财神爷唇角一抽：“众人皆知是骗子，财神庙的香火也不曾有一日冷清。你当破釜沉舟，置死地才后生，又能如何？”
天下人想不到，掌管钱财的财神爷为了三三两两的香火钱在这喋喋不休。
谁信呢？
庄不识看着他，问：“财神爷也有难事，稀奇啊。”
厢房周遭加了禁制，静的出奇，榻上财神爷面露无奈，虚虚指了东侧的一面黑漆漆的墙，庄不识正对着墙。弹指间，就见墙上出现了一行行竖列的金色小字，庄不识看了半晌，现在人求财主张报家门，方便财神爷精准发红包。
这面墙算是财神爷的登记系统，在财神庙求财的人信息立刻显示在墙上面，从庄不识进门起，他便注意到浮现的金字，庄不识闲聊几句，求财的人姓名已经更替了几面。
应了童子的应答，虔诚求财，财神爷能看到，正对着财神爷的榻。财神爷闭着眼都能被金光照的想普渡众生。
“你怎么发红包？”庄不识问。
榻上的人端坐着直起手臂，两根手指朝一侧拨了拨，庄不识见状让出整面墙，靠窗而立，亲眼看看财神爷散财的奇景。
财神爷面无表情，手指突如被猴子附了身，自言自语：“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谁，谁有酒喝……”
点兵点将，骑马打仗……
点到谁……
谁有酒喝……
低沉的音调和着庙里渺渺香雾、时不时震响的钟声，梵音大盛。
庄不识手掌骨压着额面，道：“停！”
财神爷的经这才念完了，墙面上被点中的名字亮了亮。两童子立定在门口两侧，托着裱金纸开门，名字正拓在纸上，他们如一阵活蹦乱跳的风，消失在厢房外。
庄不识：“是不是太随意了？”
“看的是一个缘分。”财神爷徐徐道，“你们副本超市的空间讲理智和逻辑，我们追的是因果轮回。人有没有财缘，几辈子早就定下了。你看到出现在这面墙上的人，追溯他们前面九世，皆是没有因果牵扯，或已经消了孽账，挑哪一个都不重要。”
财神爷看是看见了，点到谁全凭缘分。
“我可能理解了，你是如何让自己在香火这么鼎盛的地方形神不稳。”
只能用傀儡传音，只待在厢房里大门不出，财神爷的日子不怎好过，庄不识和他四目相对。
财神爷抵拳锤在榻板上：“香火再盛，功德圆满，我收不到，等于没用！”
继续四目相对。
纵是财神庙一派生气，财神爷住的厢房灵力淡薄至极，仿佛有罩将财神爷圈在里面，眼看着外面满汉全宴，他只得望之兴叹。
适时两童子叩了叩门，从门缝里一边探进一个脑袋回禀。
男孩道：“大人，财散出去了。”
女孩道：“大人，之前散出去的退回来了。”
财神爷生无可恋，翻着系统emno同款死鱼眼，长袖一挥，功德圆满墙的金字变作了粗黑，上面排列着数行名字。
庄不识：“财神爷发的红包还能被人拒收退回？有骨气。”
“差不多。”男人捏了捏发乌的眉心，道：“他是不是有骨气我不清楚，我快没气劲了。起初我没放在心上，从前也时有这种情况，受赐财缘的人突然改了命数，断了因果，财缘便会原数收回。可最近越来越多……”
多到财神爷不能再坐视不理。
“你可能找错对象了，我进的是副本空间，管不了现实。”
“庄不识！我也常在副本空间走动，副本空间的规则我清楚。”
副本空间接通古今，在一些神鬼传说共存的空间，财神庙客串，类同于副本超市的合作商。
他骗不了财神爷这位骗子祖师爷。
“我的通行卡出了点问题，进不了副本空间。”
庄不识拒绝的很委婉：你找别人，我不想掺和。
财神庙令他不太自在，甚至有些抵触。对于原因不明的直觉，庄不识选择回避。
财神爷不为所动：“追溯受赠者可当副本空间，我不放心别人插手。通行卡？”
香灰飘入厢房，财神爷蹙了蹙眉，掸掉了落下的灰尘，掩住左手一腕红影。他举起阔手，财大气粗地抛出付款码：“开价吧。”
副本超市的运行建立在资金充足上，店长就得不断争取副本任务，若店长任务失败，超市营业指标实时下降。
连续三次在副本超市中排名落后，仍然面临淘汰注销的风险。店长自然想接风险低完成度高的任务，不求有功，保证无错。副本选择完全随机，风险高低便各占一半。
财神爷兜底，这个副本任务成功与否，庄不识不会有损失，是他不能干脆拒绝的理由。
庄不识：“你们不查账吗？”
财神爷：“我现在需要功德！谁跟我提钱我跟谁急。你收了我散的财，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
眼下财神爷的账簿清清白白，没有一分多余的流水账，全砸在自己手里。
庄不识暗暗叹气，妥协地坐到了桌前，道：“受赠人拒收红包，他的副本空间已经结束，追溯也追不到什么线索。”
财神爷只负责发财。
正当两人沉默之际，系统emno收到陌生账号信息：131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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