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财缘落在人身上，人的情感不是没有知觉的外物。
庄不识支了把椅子，坐在窗边，道：“阻挠财神庙的财缘，又没有其他受益者，这人的目的不是图财。”
财神爷面如土灰：“就是害命。”
“陆栩的财缘发下去了。如果你是暗中动手脚的人，怎么办？”
财神爷面色陡然凝重，缓缓侧脸，像是穿过门看着庙里的方向。
庄不识：“想到了？”
“我在想，他一直在财神庙里，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系统emno不理解财神爷的“感觉”，他用副本空间角色检测功能，财神殿周围有一片像素点。
两童子见到庄不识，手臂高过脑袋顶作揖。
庄不识在善财童子的手上贴了张裱金纸，童子一看，眨了眨豆大的财迷眼。
你们大人亲自批的，想抗旨不从？”庄不识虚空拍了拍他不存在的小发团。
童子好像被他注入一股灵力，回神道：“庄店长求的也是财？”
庄不识：“你们这也不管姻缘啊。”
两童子一板一眼拎着裱金纸，跟面前的庄不识对照。
系统emno突然发现庄不识脚下背后各有一道暗影，两童子看的不是庄不识的现下，而是他的前世财缘。
庄不识在东流路副本超市盘踞多年，进入副本空间后，排除在副本角色外，旁观者不在三界中。
庄不识的两道影子从哪里来的？
系统emno将财神庙全方位检测一圈，庄不识脚下是像素点。
童子抬眼看，庄不识居高临下，翘着笑眯眯的眼角，高深莫测。童子看不到庄不识的因果。
庄不识：“举高点。”
童子拎着裱金纸找信号。
庄不识：“再高点，我看不清。”
童子心道：这不是你的身份地址，用得着再看！
人不知不觉踮起脚，扑过了门槛，两童子又是大呼小叫的混乱，手中的裱金纸飞出门，庄不识挥手，裱金纸径直消失在香炉的火舌里。
庄不识侧首看了眼财神庙檐下的铜铃红绸，于山风中颤颤作响。
*
夜深，隔着超市的玻璃窗看，外面灯影幢幢。这家超市常出现一幕，收银台后的年轻男人自言自语。
系统emno阴声阴气：庄店长，你的通行卡呢？
东流路连锁超市店长手指快速通关：“请人去了。”
请人去了？
请人……去了。
系统emno眼皮一跳：庄店长，你最好不要冲动，他应该很凶。
副本空间里的主角有很强的私有空间意识，店长进入副本后刻意低调，让自己发出最小的动静，副本剧情在可控范围内的小变动，用不上店长出手，冷眼旁观到最后，为副本空间定一个贴合的主题，这种任务最合店长的需求。
庄不识没有这个自觉，不仅没有，还上门挑衅。
庄不识叹了口气，懒散又委屈：“我不招惹他，他就不凶了吗？”
适时超市的门开了，进来的是熟人。陆栩笑道：“庄店长，好久不见。”
庄不识手臂撑着桌面，抿唇鼓腮，想了想：“假如陆先生时刻挂念我，一日三秋，一个星期确实相当长。”
陆栩被他这莫名有种撒娇的状态弄得一懵：“您这一生相当漫长啊。”
他不由想到齐参谙如果在他面前如此，不敢想象。
“嗯。有人陪着，只会觉得时间远远不够。”
点到为止。
店外面的车灯闪烁，昭示着车主的烦躁，只能抓耳挠腮地乖乖等。
庄不识绕有兴趣地问：“陆先生，会在这里住下去吗？”
陆栩没有直接回答。
庄不识：“哦。”
他的反应让陆栩有些惊奇：“庄店长想说什么？”
“有人又要伤心了。”庄不识手指叩着桌面，面朝陆栩，完美侧脸映入齐参谙的视野。
齐参谙攥着手机数秒，一分钟，两分钟……陆栩还在收银台跟庄不识闲聊。
陆栩直觉这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和齐参谙。
“庄店长，我们认识吗？”他犹豫良久，趁着深不见底的黑夜问出口。
庄不识不见情绪的眉眼一垂，恍惚生出怅惘，道：“我常想起我的小师弟，他在很多年前过世了。”
陆栩一时对他的回答不知如何回应了。
系统emno：庄店长，你还有师弟？
庄不识心道：多完成几个副本，你就能看到差不多的台词。
系统emno：我差点就信了。
“陆先生，看您的气色，应该是手上的工作得到解决了。真替您高兴。”
庄不识低垂的眸子里落寞只是路过，太自然，因此无人察觉。他的小师弟若是想起旧事，恨不能将他这个师兄逐出师门。
小师弟，师兄尽力了，你自求多福。
庄不识不等感受刚刚涌起的一点快意，超市的玻璃门倏地穿入一道流光，快到眨眼不能见，玻璃门毫无反应。
收银台前结账的陆栩不明所以，对上的是庄不识寒冽的目光，后颈一侧揽上只手臂，电石火光，捏着他的肩膀生狠地砸向收银机，如果这么砸下去，陆栩能当场失忆。
陆栩隐约觉得空气中含着尖锐的物体穿越了超市的空间。
“抱歉！”庄不识另只手握住了闯门直入的通行卡，迅速将对面的陆栩横腰一提，抱到了收银台里面。
陆栩被人抱在怀里，剧烈撞击使副本超市摇晃不止。
玻璃门荡然无存，收银台外侧显然经受了巨大的冲击，严重变形扭曲。
见到齐参谙冲进超市，庄不识将陆栩完好无损地还给他，送客：“赶紧走！”
“你……怎么回事？”齐参谙怔了怔，庄不识小臂上蜿蜒流下几道血痕。
庄不识毫不客气：“天降横财，没见过？”
陆栩看了眼齐参谙，再看庄不识，觉得这语气不像面对陌生人。
齐参谙正想驳回去，超市货架映出背后骤然亮起的火团，他慌忙转身，眼前一晃，脑中毫无缘由地抽疼了一下，火光灼烧着他的肌肤，他的手臂搭在什么人的肩上，他回头看，心脏紧缩，手臂一瞬间撤回，狠狠地将搀扶他的人推出门外。
超市门口一簇簇红光金影浮动，系统emno定睛：是财神庙的裱金纸和红绸。
金兵红甲将一抖，火团复活，穿门入内。
庄不识活动肩胛骨，指间夹着通行卡，手臂的血滴到通行卡上，抽出细腻平滑的丝缕，凭空汇聚成一张齐人高的弓。庄不识开弓射穿裱金纸正中，那金兵两肩空心垮塌，燃成两团火，随即分裂成两个金兵。
超市内一时间风起滚烟，金兵甲将的速度极快，晃眼移到眼前，男孩手里的绳子裹着风唳，总归是没有重量的纸绸，只能近身才有杀伤力，经了男孩的鞭笞，金兵甲将立时翻出皮肉，脆弱至极。
系统emno一时情急，现了人身，他看着七岁的年纪，挥出去的是成年人的力道。系统emno手起利落地挥鞭，鞭长数尺流火，庄不识眸色渐沉，手中的弓鸣响提醒，打断了他的揣测。
翻开的腐肉落地，金兵甲将从地上再次陡然拔起。
庄不识搭弓蓄势，一束泡沫磅礴地喷着门口浮动的裱金纸和红绸，从根源上缓解进攻，只见齐参谙开了超市的灭火器。
“多大了。”灯管电流不稳定，噼里啪啦地闪烁，飞蛾撞击着灯光，庄不识立在灯下，箭刃对着甲将，出箭干脆精准。
齐参谙方才在车里看到庄不识的侧脸，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景象，此刻庄不识开弓这个专注又不屑调笑的神情更是言不清道不明，像是经年累月的积压，令齐参谙鬼使神差地回答：“二十九。”
庄不识了然一笑，下了逐客令：“行啊，带好你的人，赶紧走！”
那轻松的语调跟眼前的情形南辕北辙，齐参谙觉得他在做梦。
齐参谙背后受了庄不识十足的力道，他手臂箍着陆栩，从方向盘上惊醒，看向驾驶座，陆栩呼吸均匀地靠着车窗，两人竟然在家门口睡着了。
他回想方才如梦似真的情形，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庄不识阴魂不散。
系统emno的屏幕显示：
第二副本【财神庙怪谈】补充剧情
齐参谙看着陆栩的睡颜，不忍打扰，他等了很久。
庄不识：“系统emno，你能更改剧情？”
系统emno【两眼泪汪汪】：通行卡开了会员，我有1次紧急修补剧情的机会。
庄不识手指抚摸过瑟瑟发抖的通行卡，自言自语道：“他好凶啊。”
系统emno斟酌着字句，又见庄不识在笑，招魂眼颇具灵性地指向店外浓雾：“这位先生，你吓到我了。”
“庄店长，名不虚传。”
超市里烟尘弥漫，庄不识用手臂捂住口鼻，走进超市的又是假熟人，形态，声调，以及自高自大的天赋，如真包假。
“不是庄店长让你的人请客吗？”他举止稍显僵硬，就像粗制滥造的木偶。
庄不识掐住了通行卡。让通行卡诱敌，果然不是正确的决定，这张卡竟然用某人的外貌。
庄不识认识到系统con的可能：下一步绑定的就是他了。
系统emno看清来人的面容，翻着大白眼，【叉烧包】近在嘴边，突然从数据库弹出信息：
副本超市总部执行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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