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拥抱???他说什么?过来……抱抱???
呵气成霜的寒夜中, 姜予原本有些木然的眼睛不由张大了一圈,万般不解地看着这个清隽的男人。
为什么要抱啊?
姜予伫留原地,纹丝不动。
徐斯年浅淡地沉出一口气, 主动走上前来,伸过双臂,一手绕过她的腰, 一手按着她的后脖颈,牢牢地锢住, 再将这个呆怔的人, 送进了自己的怀中。
“刚才, 吓到你了吧。”他的嗓音有些低沉, 好像还夹杂几分歉意。
姜予:“……”
所以, 他之所以抱她,是觉得她被吓到了,抱一抱以示安慰?
这样理解,好像也还行。
男人的胸膛十分结实, 有些温暖, 除了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 还有一种十分好闻的味道,像檀木香夹着几分薄荷的清凉味。
姜予贪婪地呼吸着。
那天晚上喝多了埋在他怀里哭的时候,只记得伤心难过, 却忘了拥抱的感觉,现在才体会到……原来, 被抱着,也会产生沦陷感啊。
“我原本想过, 先跟你商量,再带你过来, 但我也担心你不愿意过来。”他解释道,“所以自作主张了。”
姜予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继续沉默。
“不过你的表现非常好。”他的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进门的一瞬间她都想溜走了,这也叫表现好吗?
耳边继续响起他低醇、磁性且温柔的声音:“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受到了任何委屈,都不要憋在心里,你可以永远相信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仿佛是在做着什么承诺。
却听得姜予怔忪不已,说不出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出身优越,能力卓绝,长相极佳,对绝大多数人都是碾压般的存在,所以他说出这些话,永远都是自然的,有力的,符合他身份的。
这些日子,他对她的种种好,分明就是把她当成了自家人,这点容不得半分怀疑……
可是……她真的可以拥有这么多幸福吗?
姜予鼻子泛起了酸,眼睛很快涌起了一些湿润感,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他的衣袖,稍稍吸了吸鼻子,眼泪便无声地夺眶而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没有说话,怕一开口,哭泣就加剧,像那晚喝醉酒一样。
原本的拥抱十分轻浅,他只是按着她的脑袋贴在他胸前,现在力道加大,将她整个人的身子都圈在了怀里。
姜予还感到他的脸贴在了她的脑袋上,似乎还闻了闻她的头发。
两个人不约而同,默契十足地没有说话。
良久,姜予在他衣服上蹭掉了眼泪,离开了他的怀抱。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对视一眼。
徐斯年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唇角勾着淡淡的笑,用手指指腹,轻轻地擦了一下她的眼角。
像是有些欣慰,问:“饿不饿?”
“有点儿。”
“想吃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予望着他,吐了两个字:“面条。”
大约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想吃面条,徐斯年笑里带着一丝喜感。
此刻姜予却不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只想吃碗很寻常的面条。
“是想吃苏式面么?”
“其他口味也行。”
“日式拉面怎么样?”
姜予扑闪了一下还微微湿润的眼睫,点点头:“可以的。”
“那么上车吧,带你去吃面条。”
*
小时候经常跟妈妈一起在面馆吃面,她爱吃的蟹黄、虾肉或者其他浇头,妈妈总会多放一些到她的面碗里。
而现在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强大又温柔的男人,他把她不喜欢吃的海苔夹走了,又夹了两片她爱吃的牛肉过来。
姜予慢条斯理地吃着拉面,听他问:“你的《游园惊梦》排练得怎么样了?”
“这几天没怎么练。”
他像是漫不经心地说:“我今天去见了一位老师,跟她说好了,明天你过去上上她的课。”
“上课?”
徐斯年夹起一筷子拉面,用十分寻常的语气说:“昆剧院有位昆曲老师最近比较空闲,我拜托了她指导你几节课。”
他去见的居然是昆曲老师!姜予不由惊讶:“昆剧院哪位老师?”
“冯清霞老师,以前也是海市昆剧院的当家闺门旦,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怎么登台,带了几个弟子。”
姜予何止惊讶,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冯老师啊!”
徐斯年看过来:“你认识她?”
“我知道她,但她不认识我。”姜予解释,“她称得上是一位昆曲大师,我们昆曲社以前有去昆剧院参观,不过是她的弟子接待我们的。”
他笑了笑:“我也是稍微问了问,他们说冯老师不错,我便请人牵了线。既然她是大师,你好好跟着学习就是。”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去商场买个东西那么简单。
姜予不禁有些沉默,心头闷了闷。
这样的名人,她想见个面都不能随便见到,而这个男人,随随便便就让大师来指导她。
人和人的差距哎……
“你不乐意去?”他看过来。
“当然不是……”姜予喃喃道,“只是觉得,我这样的业余人士只是在年会上表演一下节目,需要请昆曲大师来教习么?”
“会不会太高射炮打蚊子了一些……”
他先是浅声地笑着,后来表情略微认真:“请人指导,对方当然要足够专业才行。既然你喜欢昆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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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好学习,别丢我的人。”
倘若被大师发现她底子很差,态度还不好,那确实很丢人。
不过能去见昆曲大师,姜予还是很激动的,她乖乖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他脸容舒缓起来:“这样才对。”
回到家,盛嘉昀没多久也回来了,他一个劲儿吐槽:“景贸的那些朋友,简直太low了,我真服了,他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徐斯年的声音有些冷意:“嘉昀,你最好远离他们,爱玩是一回事,跟什么人玩是另外一回事。”
盛嘉昀:“放心吧哥,我的那些朋友,虽然都爱玩,但怎么说也是有真材实料的。真后悔那天把他带到我的圈子里。”
徐斯年这才点了一下头:“你自己注意甄别。”
*
翌日,吃罢早餐,徐斯年送姜予去海市昆剧院找冯清霞。
路上,姜予问:“你怎么联系到冯老师的?”
“有个朋友的亲戚刚好在昆剧院上班。”
“怪不得。”
他的朋友圈都是高精尖的人物,亲戚家属在文艺圈也多半是有头有脸的。
“我昨天跟冯老师说过你的情况,她表示接下来几天都有空,你们可以商量指导时间,工作的事先放一边。”
“嗯,好。”
在昆剧院门口,姜予率先看到了一个大约三十多的年轻女性,便主动打了声招呼:“谢老师。”
谢老师看着姜予,愣了好一会儿,姜予只好自报家门,说自己之前和昆曲社的同学来过,是谢老师接待的。
她这才想起来:“哎我说你面熟得很,一时间又叫不出名字,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比之前还要漂亮一些,女大十八变是真的。”
得知他们约了冯老师,她又道:“你人很灵的呀,老师见到肯定喜欢,快跟我进来。”
进了一个排练厅,里面有几个年轻人正在练戏,而四十来岁的冯清霞,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段身韵。
姜予在网上看过冯清霞的视频,一眼就认出了她。
一阵寒暄过后,冯清霞盯着姜予看了又看,十分肯定地说:“一看是个好苗子啊!听徐先生说你有昆曲底子?”
姜予老实回答:“我妈妈以前是苏城昆曲团的,我学过一点点,但后来我要读书,没再系统地学。”
冯清霞却有些疑惑地看着姜予:“你妈妈叫什么啊?”
“?”姜予凝滞半秒。
“是不是叫陆冰?”
“……你认识我妈妈?”
冯清霞笑了起来:“二十多年前,我跟你妈妈一起在交流班里进修过的呀,后来也有联系,还见过面。我刚才见到你,就觉得好眼熟,你跟你妈妈长得蛮像的。”
万万没想到,昆曲大师冯清霞居然是妈妈的朋友……姜予有些难以置信。
徐斯年也有些意外,笑道:“这么巧的缘分。”
“是啊,这也是缘分。”冯清霞感叹,“当年我们都是二十岁的小姑娘,都没有找对象。但是没多久,她就跟你父亲在一起了,又怀了你,事业自然也中断了……”
有关爸爸妈妈的这段往事,姜予也很清楚。
当年姜耀川回国探亲,去苏城旅游的时候,偶然看了昆曲表演,认识了陆冰,在他的猛烈追求下,陆冰跟他谈起了朋友,也就有了姜予。
因为怀孕,陆冰的事业停滞不前。虽然名下有一座园子,实际上并没有钱,为了养孩子,陆冰也不敢丢掉工作。
只是生完孩子后,她的身体一直没养好,气息也受到了影响,原本她是台里闺门旦的首选,后来成了备选,再后来她也退了下来,做起了幕后老师的工作……
闺门旦,在昆曲中多指未出阁的少女,或者身份贵重的少妇,比如杨玉环。当时戏曲行业整体没落,这个行当又容易被年轻新人取代,陆冰并不打算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因此送她读了普通学校,一直督促女儿努力学习文化,将来考个好大学。
却没有想到,女儿长大后,喜欢的还是昆曲。
仿佛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命运安排。
……
感慨一番后,冯清霞没再回顾往事,只说:“你先让我看看你的基本功。”
“好。”
徐斯年在一旁寻了地方坐下,眼神清亮,笑容不减地看姜予认真展示基本功……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你俩都双标”
排练厅里, 姜予的外套在徐斯年手里拿着,他坐在墙边的休息长凳上,看着小姑娘清丽婉约的身影, 安静不语,目光清澈带笑。
她只拿了一把纸折扇做道具,一翘指, 一扭腰,一垂眸, 莲步轻移, 袅娜款款。
倏尔婉转清脆的嗓音传至耳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唱的正是最经典的《牡丹亭·游园惊梦》中《皂罗袍》这一段。
……
冯清霞站在一旁, 认真端详, 不住地点头。
“整体上感觉是对的,细节上还是需要打磨一下。”冯清霞打断道,“闺门旦表演时一直是面带淡淡的微笑,眼帘要低垂着, 也就是不敢抬眼看人, 演出小姑娘的含蓄害羞感, 下巴要放松……你的状态是对的。”
姜予尴尬道:“因为这一段我最熟悉,练过很多遍。”
“不过,目光虽然要含蓄, 但心神不能涣散,那股子劲儿, 要聚在眉心……刚才你就有些散了。”
“嗯嗯。”姜予回应着。
冯清霞开始逐句地进行拆解教学,将她的动作、姿势、表情一一纠正。姜予学起戏来有些忘我, 直到中途休息,才发现徐斯年一直坐在边上, 怀里抱着她的衣服,笑吟吟看着她。
姜予不好意思地走过去,说道:“衣服就放在椅子上吧,你去忙你的就好,我待会儿可以自己回家。”
徐斯年笑:“可我今天的工作,就是接送你上名师辅导班啊。”
名师辅导班什么的……怎么感觉她是个小学生,要被家长接送上辅导班。
姜予瞅他:“那你一直坐在这里,不会无聊么?”
“当然不会,边看边学习新知识。”他饶有兴趣,“用你的话说,不至于做个绝望的戏盲。”
姜予不禁发笑:“我以为你也想要学戏,要不,来试试?”
徐斯年:“学习男旦么?那太晚了些,我这身高身板,做不到半点柔软妩媚。”
姜予扑哧一声笑出来。
“快去继续学吧。”
“嗯。”
继续跟着大师,一共练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冯清霞说:“上午就先到这儿吧,我还有事,明天你要是有空,下午可以过来。”
“好,谢谢老师。”
徐斯年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水过来,递给姜予和冯老师。
姜予喝着水,冯清霞在一旁说:“你是个好苗子,要是从小开始练,现在也能做个台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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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柱子什么的,如今俨然是不可能了,姜予回道:“当成爱好也不错。”
冯清霞点点头:“有这个爱好也挺好的,现在国家越来越重视戏曲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并喜欢它了。”
姜予想起自己当初想考戏曲相关的研究生,也是抱着为这个行业出一分力,推广昆曲文化发展的理想。
只是屈于现实,没去报名考试。
而今,这个念头并没有烟消云散,反而越发笃定,感觉自己应该还是会为此拼搏一把。
离开的时候,冯清霞还说:“年会那天你直接过来,可以给你安排一副好的水钻头面,再让人帮你化好全妆,做好造型,你表演完再还回来就好。”
“真的吗?”姜予简直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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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真的……”
……
*
姜予兴奋不已,在车上一直念叨:“我最近是不是走贵人运啊,遇到的一个两个都是大贵人。”
徐斯年:“我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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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算啊,你是我的头号大贵人!”
他有些得意:“头号大贵人,这个头衔不错。”
“……冯阿姨还要借台里的头面服装给我,给我化好妆,简直不能更好!”
徐斯年问:“你没有自己的头面?”
“有一副很简单很次的,我原本打算借学校昆曲社的头面,不过那里的质量不好,也不全。”
提及昆曲相关,姜予的话就格外多了起来:“杜丽娘的头面,用水钻或者点绸点翠的都行,不过现在没有人制作点翠首饰了,因为禁止捕获翠鸟;水钻也分级别,有那种特别次的,也有很贵的水钻,品相好,做工精细,效果跟真的钻石一样,佩戴在头上bling bling……”
徐斯年听着嘴角不住上扬:“那么服装呢?有什么讲究?”
“服装的话,闺门旦一般穿纯白、淡粉、艾青等淡色系的服饰,看上去清丽秀雅,符合闺中少女的气质,衣服上一般会绣兰花或梅花……杜丽娘一般就是穿淡粉色的……”
姜予像个小话唠,徐斯年听她“絮絮叨叨”,丝毫没有不耐烦,最后好似有些欣慰,弯着眼睛看她:“看来我也得尊称你一声老师。”
姜予不好意思道:“那我还不够格。”
又突发奇想:“大名鼎鼎的冯清霞老师,是我妈妈的朋友。你说如果我妈妈没有遇到我爸爸,是不是也可能像冯老师那样,达到这么高的成就。”
“可是如果那样,也就没有你,你还乐意吗?”他开着车,看着前方。
姜予认真想了想:“我要是没有出生,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他轻声笑:“还是思考一下待会儿吃什么吧,练了这么久,你不饿么?”
他一提醒,姜予才感觉自己挺饿的。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又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会想到找个老师给我辅导的?”
徐斯年笑眯眯:“出于私心,想欣赏专业的昆曲表演。”
姜予不由哽住:“那确实还挺私心的。”
只是,徐斯年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决定去做,就会力求做到最好。对他人的要求也是如此。
“觉得有压力吗?”
“不是。”姜予没有什么压力可言,“只是觉得你的人生态度好认真。”
“看情况,喜欢的事,当然要认真。那些可为可不为的事,我也没那么认真吧。”他的语气散漫起来,“毕竟现在商场上的小打小闹我都没兴趣……”
姜予瞧着他:“什么样的是小打小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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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以下。”
姜予咽了一下口水。
之前让她拿一千块出来都困难,这个男人却说千万以下的项目他没兴趣。
他没兴趣!!!
莫名想起了最近流行的一句台词“你清高,你了不起”……于是姜予拿着筷子,哼了一哼。
徐斯年瞥见她的表情,笑问:“在哼什么呢,不说出来分享一下么?”
“没什么啦,就是觉得你凡尔赛。”
“是吗?可我怎么还看出点儿别的。”
“看出了什么?”
“比如,嘲讽。”
姜予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古灵精怪。”
……
*
接下来几天,姜予挺忙的,要上班,也要去昆剧院接受专业指导,后来又请假通过了驾驶证科目一的考试。
也因此,这一周她的工作变得零零碎碎,起初她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心越来越大,反正这个“皇族”,不做白不做。
她还要应付另一位真皇族——盛嘉昀。
年末大家都有点儿忙,只有这厮闲得发慌。有次他又来办公室聊骚,姜予受不了地说:“盛嘉昀大少爷,你真的要找个班上了。”
盛嘉昀:“急什么,以后得上一辈子的班,现在能不上就不上。”
这逻辑,这思维,好像没毛病。
年会这天很快到来。
今年的年会办得有些隆重,挑了一个大酒店的宴会厅。徐斯年作为董事长兼总裁,要在年会上进行致辞。他没空开车送姜予去昆剧院化妆,便吩咐盛嘉昀把她送过去。
在化妆间里,冯清霞让各位老师给她化妆。
姜予知道自己化好妆后,几乎就不能再吃东西,为了防止饿,她带了两个小面包。趁着老师在捯饬头发,赶紧抽空咬两口面包。
这副水钻头面品相是极好的,虽然与顶级的相比有一定差距,但已经很有排面了。
全妆造型做好之后,盛嘉昀“哇”了一声,笑呵呵地看着她。
旁边几个老师也不住地说:“这扮相是真灵,走两步看看?”
姜予站起来,走了两步,甩了一下水袖。
“我哥要是看到,不得疯掉。”盛嘉昀嚷道。
姜予无语。
冯清霞拿了一把折扇给她,给她理了一下衣服,说道:“可以了,快去吧,记得发发小视频给我看看你的表演。”
“好,谢谢老师。”
“还叫老师呢,得改口叫阿姨了。”
“那,谢谢冯姨。”
坐在车里,盛嘉昀时不时朝她看一眼,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姜予有些烦了:“哎呀,你不要老是看我,我知道这副扮相坐在车里有些奇怪。”
他吊儿郎当扯着笑:“不是奇怪,是新鲜,我哥看到肯定喜欢死了。”
姜予:“反正你别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行行行,要是我哥也这样看你,你肯定就不嫌弃了。”
“你哥不像你,他才不会用这种嘲弄的眼神看,更不会笑话我。”
盛嘉昀嘶了一声:“看出来了,你俩都双标。”
“……”
今天有些堵车,七点多两人才抵达酒店。公司的年会已经开始了,徐斯年西装革履,身姿清发,正在台上致辞。
姜予里面着了粉色戏衫,外面套了长款大衣,但是头部和脸容的妆造,实在太惹眼,一进入宴会厅,立刻引起了一阵轩然轰动。
大家的目光全都从徐斯年身上,转移到了姜予身上。
“哇塞,戏曲妆啊!”
“这是谁啊?”
“是姜予啦,她要表演昆曲来着!”
“天哪,太厉害了!”
徐斯年在台上抬眼望过来,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艳,他勾起个浅淡笑容,用低磁的声音、诙谐的语调说道:
“欢迎光临,姜同学。”
……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昆曲美人
头上的水钻品相极好, 在灯光的照耀下,bling bling闪着耀眼的光,匀称涂在脸上的脂粉口红, 让整个人更显娇艳。
那双眼睛,像往常一样灵气十足,盈盈一望, 顾盼生辉。
听到“姜同学”后,姜予不由自主跟台上的人对视一眼, 瞥见他掠过不着痕迹的笑。
向来成熟稳重的他, 居然也会在这种场合调侃她, 毫不避讳啊?
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似乎还朝她扬了扬眉。
“……”姜予含蓄地收起眼神, 心里却在吐槽:搞什么鬼呀,你可是大boss,要保持逼格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候HR周经理迎了过来,说道:“昆曲美人, 待会儿就看你的了!”
昆曲美人什么的……姜予不好意思笑笑:“就是随便表演一下, 毕竟不是专业的。”
盛嘉昀一手拎着装了姜予衣服的纸袋子, 一手拿着装头面的双层首饰箱,摇晃着头:“差不多得了啊,你都不专业, 就没人是专业的了。”
财务部主管也过来,拉着姜予去他们那桌, 还说给她留了座位。
但盛嘉昀说:“还是去我哥那桌吧,要不然待会儿他又得找人。”
姜予有些踟蹰不前, 那一桌是主桌,坐的都是大佬, 除了徐斯年,还有股东、副总、总监……她一个实习生怎么好意思坐过去。
“我还是就坐财务部这桌吧。”
盛嘉昀道:“行,我也跟你坐一块儿,我可不想一个人跟油腻中年男一桌。”
姜予听着这口没遮拦的话,止不住皱眉,不过他这性格就这样,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刚落座,大家就好奇地问姜予是从哪里化的妆,这些首饰是借的还是自己的……姜予只说
PanPan
妈妈的朋友在昆剧院,借了他们的头面……
坐在旁边的人还拿起了手机,要跟她搞自拍。
……
很快徐斯年的致辞结束,在一片热烈掌声中走下了台,主持人紧接着上台串场。他走下台的时候,朝姜予和盛嘉昀二人偏了一下头。
盛嘉昀立即会意,拍了下姜予的胳膊:“赶紧去我哥那边。”
姜予没反应过来,愣愣道:“啊?为什么?”
盛嘉昀站起身,有些无语:“得亏你不是干助理秘书的工作,要不然估计都被老板炒了百八十次了。”
姜予:“……”
“那你还挺适合干助理秘书工作的?”
这么会察言观色。
盛嘉昀嘶了一声:“你也就敢跟我抬杠了,跟我哥抬个杠试试?”
“我跟你一样,怕你哥,行了吧。”
磨蹭着还是走到了主桌,这一桌的大佬,的确让人不自在,还好有两位领导的老婆孩子也在,让主桌氛围不至于太压抑。
徐斯年一边吩咐酒店工作人员去做件事,一边等姜予过来,帮她拉了一下椅子,十分自然地说:“坐吧。”
盛嘉昀则坐在表哥的另一边。
大家都知道姜予是徐总朋友的妹妹,又跟盛嘉昀像是两个关系很铁的小伙伴,倒也没有人过度猜测。
只是现在见她这么惊艳,下意识觉得她估计有深藏不露的身份背景,不敢怠慢。
几个领导全都笑吟吟地看着姜予,不停夸她的扮相,问她等下要表演什么节目……财务总监还自豪地说:“姜予可是我们财务部的精英!”
正式开席后,菜品陆续呈上来,联欢会的节目也陆续表演。
刚才那位酒店工作人员端了一杯鲜榨玉米汁过来,还弄了一根吸管。
徐斯年把吸管插在杯中,推到姜予面前:“饿吗?只能先喝玉米汁了。”
“没事,我刚才有吃小面包垫肚子。”
徐斯年笑:“你还挺机灵。”
姜予也不敢喝太多,后来还用瓶装水,漱了一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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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几个大佬就纷纷出动去各桌敬酒,他们一走,那两位家属就带着孩子过来,笑呵呵地要跟姜予合影。
聊了一通,还听对方说:“以前的年会,徐总都不参加的,今年格外热闹一些。”
八点多,姜予去了后台做准备。
抽了一轮奖后,主持人道:“下面由请财务部实习生姜予,为我们带来昆曲《牡丹亭·游园惊梦》选段。”
姜予的外套已经脱掉,别好无线麦克风,伴随着悠扬的笛声,她手里执着折扇,粉衫白裙,徐步连贯,走上了舞台中央。
整体造型一出来,便惊得台下哗然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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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专注表演,没有管顾台下反应如何,她踩着节奏,缓缓开腔: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
姜予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闺中小姐的风范。
而台下,从最初的喧哗,变得鸦雀无声,无数人拿着手机对着她拍摄。
虽然姜予深知自己的唱功无法与专业戏曲演员相比,但是在音响的作用下,自我感觉效果也非常棒。
一段终了,台下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姜予下了台,同事纷纷过来跟她合影,还有小朋友过来拉她的水袖,说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这种场面,姜予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在学校也表演过,于是脾气极好地应大家的要求,一一合影。
回到桌边,徐斯年眼带笑意:“你可是我们公司的名角儿了。”
“搁以前戏班子里,名角儿都得称一声老板,所以你是……”
盛嘉昀接过话:“姜老板,不错不错。”
“我是个实习打工的,你才是老板。”姜予囧道,她拿过了一旁的首饰箱子,“嘉昀你得帮我把头面卸下来。”
盛嘉昀:“我手脚不利索,哥你去帮姜老板吧。”
晕死。
徐斯年停了停,平静道:“一起去吧。”
舞台后台,其实是宴会厅自带的一个休息室,姜予坐在桌子前,头面首饰箱搁在桌上,展开是双层的,下层放假发、发带等,上层放首饰。
首饰都是徐斯年耐心慢慢取下的,盛嘉昀在一旁闲着无所事事地问:“这么多件……这一套共有多少啊?”
姜予看着单子:“一共三十六件。”
“这么多?”
“不算多,还有五十几件的。也有的头面很简单,二十来件就成。”
盛嘉昀叹道:“这么多名堂,你分得清吗?”
“分得清啊,额头上这一圈叫泡子,有大泡子,小泡子,还有顶花、鬓花、偏凤、后五件……很好分的。”姜予如数家珍,“待会儿全取下来后,我要一一对照清单数过,少一件都要赔偿。”
徐斯年固定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别动,要扎着头了。”
“哥你可真有耐心,怎么不见你耐心对我……”盛嘉昀吐着槽。
又觉得他们两个人一站一坐,帮忙卸首饰的画面实在岁月静好,索性拿着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徐斯年冷哼一声:“你要是像她这样,扮个小生,我也有耐心对你。”
“那小生也不用满头珠翠啊。”
姜予打断道:“对了嘉昀,你刚刚有没有帮我录视频呀,我要发给冯阿姨看的。”
“录了,估计今晚各个工作群,还有朋友圈都要被你的节目刷屏,你还怕没视频?”
……
终于把首饰固定别在了上层箱子的绒布上,假发也取了下来,姜予对着清单数了数,分毫不差,放下心来。
徐斯年凑近看着她,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绯红的妆面,笑道:“那你脸上的妆怎么办,回家再卸?”
“嗯,我先把戏服换下来。”
他点头道:“也行,现在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去。”
盛嘉昀:“现在就走?也太早了吧,哥你不用抽特等奖么?小鱼,万一你能中奖呢?”
徐斯年不耐道:“抽奖的事,给李副总即可,我对这个没兴趣。”
姜予则道:“那嘉昀你留下,顺便帮我看看能不能中奖。不过我好像是个中奖绝缘体……”
“……”
*
回家路上,张齐开车。
姜予刷了一下手机,果然,朋友圈和工作群被刷屏了。好多同事的九宫格,正中间都放着她的照片。
美滋滋地保存了自己的表演视频和一些照片,再挑选质量好的素材发给冯阿姨。
车子开进别墅区时,冯清霞发了个语音通话过来,姜予接通,听她夸:“表演得还是蛮好的,比我们台里有的演员还要好。”
姜予乐呵呵:“那是阿姨指导得好。”
“阿姨,那副头面我收拾好了,明天会还回去,还有衣服要不要干洗一遍?”
“要是没有沾到污渍的话,不用洗了。”
“没有沾到污渍,那我明天直接一起送还回去。”
“可以的,不用着急。”
车子停在了门口,姜予准备下车,便说道:“好,时间不早了,阿姨早点儿休息。”
正打算挂断,冯清霞却说:“别急哦,有件事阿姨还想问你。”
“什么事?”
“你现在谈了朋友没?”
姜予扶着车门顿了顿,徐斯年奇怪地看过来,姜予赶紧把目光收回,顺便关上了车门。
呼吸有点儿小乱地回道:“没有呀,怎么了?”
姜予以为阿姨要给她介绍对象,耳朵都竖了起来,谁料冯清霞说:“没有在谈呀,我以为你在跟徐先生谈朋友。”
“……”姜予怔住,背后莫名有点虚汗,心也狂跳起来。
“不是不是,”她赶忙否认,不敢看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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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继续否认,“没有……”
徐斯年不在身边还好,她至少能解释两句,偏偏徐斯年像是个拥有惊人嗅觉的猎人,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哦,是这样呀,呵呵,是阿姨多心了。”冯清霞笑道,“你妈妈不在了,阿姨不知不觉会帮你考虑这些。不过徐先生蛮不错的,他要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你也不妨考虑考虑。”
姜予有些尴尬,没忍住地瞟了徐斯年一眼,察觉这个睿智的男人仿佛在根据她的只言片语进行推断,只好低声回:“嗯,晓得了。”
“要是有合适的,阿姨也帮你留意一下。”
这……姜予快窘迫死了,不好拒绝,又迫于徐斯年审视的目光,只好说:“好,谢谢阿姨。”
低头挂掉电话,抬起头,却再度对上徐斯年似有深意的锐利目光。
暖黄的路灯下,西装笔挺,英姿卓绝的男人,眼镜后好似藏着深邃的星辰大海,嘴角勾起一抹暧昧弧度,像要把人钩进去。
姜予怔愣着挺直了一下脊背,心里开始发虚无力。
徐斯年扯着笑:“冯阿姨要给你介绍对象啊?”
姜予眉心一跳,这个人,成精了吧!
她下意识尴尬地拖着声音回:“不是……没有……”
徐斯年眉尾挑起:“我还以为,她在打听我是不是你对象呢。”
姜予目瞪口呆,这只老狐狸绝对成精了。
“要不然……”他继续扯唇,灼灼的目光盯过来,一步一步靠近,“你老看我干什么?”
姜予:“!”
“……”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纯爱战士”
男人的眼眸像是幽蓝天幕上缀着的两颗明亮星星, 让人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又如同是神秘莫测的黑洞,只要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
无法逃离。
“我没看你呀。”姜予忍着内心的悸动, 理智地移开视线,看了一眼夜色下的绿化花木。
他带着无法窥探出意味的笑,低垂着头盯着她, 一步一步靠近……姜予只得不断往后挪,最后挪到了大门边, 贴在了门上。
他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既然没看我, 那你脸红什么?”
说话时由于靠近太近,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仿佛被压缩了一般, 只是姜予忽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酒味。
瞬间, 她反应过来,他喝酒了……是了,刚才跟员工敬酒,肯定没少喝, 所以现在才这样一反常态, 变得莫名具有进攻性!
姜予下意识摸了一下滚烫的脸, 忽然有了一些底气:“这是昆曲的妆容,一直这样红的,你喝醉了, 看花眼了。”
徐斯年微微凝起的眼神舒展了一些,像是刻意为之的恍然大悟:“哦, 一直这样红……吗?”
姜予:“……”
“姜老板,”他的嗓音忽而变得低沉了些, 称呼里带了一丝戏谑的笑,“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这样说。”
徐斯年:“区区几杯……”
两人在门口面对面仿佛在对峙, 忽地被大门打开的声音打断。
孙阿姨打开门,看到门口的徐斯年和姜予,觉得有点儿奇怪,但没多想地道:“回来啦,宵夜已经准备好了。”
话一说完,张齐也走了过来。
姜予就觉得奇怪,张齐平时把车开进车库十分利索的,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才出现。
人一多,她和徐斯年之间那种难以描述的暧昧气氛就荡然无存
姜予还是认为他一定是喝多了,在拿她开涮。进屋后,亦没有多言,去了楼上洗手间卸妆。
洗干净脸,镜子里的人清水芙蓉一般,两边脸颊还残留着些许蜜桃红色。
就离谱,真的脸红了……
徐斯年是什么透视眼,能透过那么厚的红妆看到她脸红了?
他是想试探什么吗?
抑或是纯粹因为喝了酒,就放飞自我,调侃小姑娘。
胡言乱语也能说中,怎么不去买彩票。
姜予把水龙头切换成冷水模式,接水扑了扑脸,降降温。
总算把脸色给褪回了正常,姜予这才慢吞吞下楼去吃东西。
一晚上就喝了半杯玉米汁,饿死了都。
餐桌上放着一大盘小龙虾、扇贝粉丝、南瓜粥、香蕉牛奶……
徐斯年好像真的没有醉,淡定自如地坐在那儿,见姜予下来后,戴着一次性手套,剥了一只虾,放到她碗里。
“赶紧过来吃。”
“谢谢,我自己来剥就行。”姜予说道。
他扫了一眼姜予的脸,好像刚才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过,用寻常语气问:“洗干净了?”
“嗯。”
他没有理会姜予说的话,仍然往她碗里扔剥好的虾。
姜予捋了捋,觉得他肯定是清醒了,所以就像往常一样照顾她,心里舒了口气,问道:“你在子公司参加年会,母公司那边的年会不用参加么?”
“下周一回去参加。”
“哦,明天周五,我们上完下周二的班就放假了。”
“嗯,放假有什么打算?”
“就回苏城准备过年呀,我舅舅他们不知道我住在你这儿,以为我一直住在学校。”
徐斯年瞥向他,语调慵懒了一些:“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也没有这么拿不出手吧。”
姜予:“……”
低低地道:“是一直没聊这事,下次提起了,我再跟他们讲。”
……
*
昨晚盛嘉昀很晚才回来,早上又懒得起床,便发了条微信,告诉她没中奖。
中奖这事,一向跟姜予无缘。姜予反应十分平淡,像往常一样,坐徐斯年的车去上班,拿着报纸给他翻译新闻。
车子停下来等绿灯时,眼睁睁看着路边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想穿过石墩之间,结果直直撞在石墩上。徐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姜予尴尬道:“我也不会骑自行车。”
他看过来:“你是完全不会骑,还是技术欠佳?”
“我没学会骑自行车。”
徐斯年:“……”
姜予继续尴尬解释:“是因为我妈妈不会骑,我又没爸爸教我骑,后来读书时同学教过一次,但我摔了一跤就再也没学过了。”
原本觉得这是生活小事,姜予说过就忘了,没放在心上。
结果到了下午,万万没有想到,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徐斯年突然发来信息:【下楼来门口右侧。】
姜予莫名其妙下了楼,拐向右边。这是两栋楼之间的一条道路,赫然看到徐斯年站在一辆漂亮的女式自行车旁边。
他还朝她扬了扬下巴,笑着说:“教你骑自行车。”
姜予:“……”
她简直是哭笑不得:“在这里?你教我骑?”
“这里几乎没车往来,正好学。”
不是,你堂堂多少亿身家的大BOSS,教实习生小姑娘骑自行车?是不是画风不太对!
姜予囧之又囧。
“我对骑自行车并没有执念……”
他顿了顿:“身为自行车大国中的一员,怎么能不学会自行车。”
这是什么鬼理由。
见她还犹疑,徐斯年拍了拍座垫:“上车吧,包教包会。”
姜予觉得尬穿地心地坐上了车,手握着刹车,脚踩着踏板,徐斯年一手扶着龙头,一手扶着后座,开始教习。
姜予半个身子被他围着,挨得也近,熟悉的气息充斥在身边……
多少还是有些暧昧,也有些放不开。
徐斯年倒是教得很认真,不断提醒她:“你眼前看前方,保持一个方向,别盯着前轮的地面,我扶着你,不会倒下来的,你往前蹬就行了。”
后来教着教着,他的手松开了龙头,只扶着后座,慢慢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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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之前学的时候,已经有了些车感,只是一直没完全掌握,这会儿嚷着:“那你不能突然松手!”
“放心,不松手。”
转弯骑着车往回公司门口行去,盛嘉昀不知道站在那儿看了多久,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这么快就上手了,我哥的魔力是真的大。”
姜予听罢,觉得哪里不对劲,回过头这才发现后座根本没有人扶,于是一秒钟后,姜予连人带车撞向了绿化带……
还好她刹车及时,腿也够长,没有翻车,只是歪了一下。
徐斯年走上前来,扶了一下车头和她的胳膊:“没事吧。”
姜予皱着眉,嫌弃地看了他一
PanPan
眼,哼了哼。
徐斯年道:“你回头做什么,原本骑得挺好的,保持那种平衡的感觉,往前骑就行了。”
姜予听他语气一点儿也不温柔,郁闷难消地说:“你骗我!”
“……”他嘶了一声,“你还挺有怨气。”
“我一放手,你不就会骑了?”
“没眼看。”盛嘉昀摇着头,进了公司大门。
*
好说歹说,姜予学会了骑自行车,还是挺高兴的。那辆自行车是他新买的,下班后又被带回了别墅给她练习。
回家的车上,姜予不理解地问:“你为什么要教我学骑自行车啊?”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徐斯年说道,“只是听你说,没有爸爸教就没学,想起来有些感伤。”
姜予:“……”
侧过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这一瞬,那种熟悉的,好想叫他一声“爸爸”的感觉,又袭上了心间。
细细回想这段时间他为她做的一些事,照顾她也好,帮她出头也好,对她严格要求、处处管着也好……都像是在弥补她从小没有父亲。这也让她渐渐明白,原来有个靠山,是这样一种踏实的、可以完全信任和依赖的滋味。
内心辗转不已,姜予再度凝望向他。
徐斯年握着方向盘,嘶了一声:“有什么话想说就说,还会吊胃口了,跟谁学的?”
姜予抿抿唇,笑道:“真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内心深处空白缺失的某种情感,得到了填补。
“你的这声谢谢,来得莫名其妙,说说看,谢我什么?”
姜予揪了揪包包的带子:“反正就是谢谢。”
徐斯年扯了个笑:“不过教你学个自行车……想谢的话,也别光用嘴说。”
“那你要我怎么谢?请你吃饭,还是送你礼物?”
“没想好,哪天想到了再跟你说。”
姜予:“哦,那行。”
他笑得更开了些:“答应得还挺快,不怕我坑你?”
“你不会坑我的。”
“这么笃定。”
“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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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年和盛嘉昀周日下午一起飞回京北,姜予闲着没事,说道:“我也去机场送你们吧。”
徐斯年笑:“我只回去两天,很快就又回来了,张齐还留在这儿接送你上下班。”
“反正我闲着没事。”
他语调有点儿散漫:“行,这么久了,你还是头一回送机,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盛嘉昀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里无语至极。
这俩人,搞什么呢?
那晚姜予表演时,他看见了他哥痴醉的眼神,姜予叫他帮忙卸头饰,他的想法很简单,给他们制造机会,才让他哥去。但是没想到他哥为了避嫌,把他也叫了过去。
中途确实有人去休息室,看到他们三个人在那儿,避免了闲言碎语。
结果第二天,堂堂的大老板,还亲自教他的小姑娘学自行车?
真的,差不多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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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种事情,外人不便说破,尤其是他哥,肯定不会希望别人多嘴插手……盛嘉昀只能憋在心里。
在机场办完值机,徐斯年去接了个电话,姜予跟盛嘉昀站在一旁等候。
盛嘉昀忍不住问:“怎么想起要送我哥了?”
姜予呆了呆:“就是顺便送你们,刚好有空,张齐又会开车回去。”
“只是因为顺便?”
“对啊。”
盛嘉昀冷哼一声:“你还真有良心,跟我哥说的一样。”
姜予非常不解:“怎么你们都说我没良心。”
“没什么,我只是感慨……”他摆出一副小爷模样,“我这次回京北,下次见面,估计就是毕业回国了。”
“很快的,咱俩一起毕业。”姜予笑嘻嘻说道。
他却乜斜眼睛瞅她:“希望我回国的时候,好歹有点儿变化。”
“???”姜予又听不懂了,“什么变化?你是说你要改变自己吗?”
“没什么,”盛嘉昀十分无力地看着这个没开窍的人,“只是觉得我哥是个战士。”
“啥?”姜予一头雾水,什么战士,她怎么觉得今天的盛嘉昀怪怪的。
盛嘉昀见他哥打完电话,拾步迎过去,小声地憋出了四个字——
纯爱战士。
……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他是只老狐狸
临近放过年假的时候, 大家几乎都没有干活的心思。
周二上完今年最后一天班,回去的路上,姜予高高兴兴地盘算:“我打算明天回苏城, 早点回家过年。”
张齐冷幽幽地说:“老板明天回来,他应该会给你安排。”
他安排?姜予脸上几条黑线:“他回来是为了工作吧,跟我回家不冲突呀, 我都放假了。”
张齐应道:“老板的事情,我们一般不打听, 只负责执行。他今天交代过, 让你等他回来, 再回苏城。”
“你还真是……”姜予有些咬牙, “称职又敬业啊。”
他笑笑:“谢谢你的褒奖。”
作为老板的私人助理, 张齐真心称职和敬业。
虽然他跟大家吃住在一个屋子里,但是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然而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总是及时出现……
姜予觉得他就是传说中大BOSS非常完美的贴身助理。
于是突然对他产生了好奇。
“你做斯年哥的助理多久了?”
“七年多了。”
“一开始就是他的助理吗?”
张齐:“并不是, 我中专毕业后混了几年, 做了许多工作都不长久, 不喜欢在办公室待着,后来就去做了代驾。有一次老板在酒吧喝了酒,不便开车, 找我代驾。”
“我送他回去,扶他进了屋。那天他喝了好多酒, 人好像不是很舒服,又一个人住, 我怕他出事,就照顾了他一下, 就是帮忙倒水,扶他去洗手间之类的。”
“几天后在另外一家酒吧,他又遇到了我,这次他没喝那么多酒,只是见我做事有分寸,说话也算得体,就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助理。”
原来,徐斯年以前真的经常泡酒吧啊……姜予说道:“你俩还挺有缘分的……”
张齐笑笑:“大概也是缘分吧,我好像还挺适应这份工作的,用你们的话来说,人和人之间有个气场,我跟老板的气场很合。”
“后来,我妈妈动手术需要五万块钱,我试着跟老板借,老板借了五万块给我,让财务每个月扣我一千块。”
姜予:“……”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其实我开销很少,每个月可以多还一些,但是老板说那些钱你自己存着做其他安排,一个月还一千就行,多了我不收。”
怪不得张齐会对徐斯年死心塌地。
姜予说道:“可是我觉得你的能力挺强。”
他还喜欢看新闻联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看新闻联播的年轻一辈真的很少很少了。
他倒是谦虚:“都是老板培养出来的,我也觉得自己不能太没文化和见识,空闲时会上些课充电。”
……
*
翌日上午,姜予先去一趟舅舅家。
吃午饭的时候,聊了一下最近实习的事,姜予说自己在财务部门,挺顺利的。
原本还想告诉他们,实习公司的老板就是堂哥的朋友,她还住在他家……
结果舅妈说:“我们打算去东南亚旅游过年,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落地签,很方便。”
姜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舅妈我假不多,过年还想写写毕业论文,出了年导师就要催初稿了。”
杨芝月道:“那你一个人过年么?”
舅舅陆诚不放心:“要不然,你去表舅家过年吧,反正离得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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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舅一家对她也挺好,只是往来不算多,这么大了去不大亲近的人家里过年,感觉怪怪的。
“不用了,刚好利用过年的清静时间,写论文,我去姆妈家吃年夜饭就好。”
杨芝月点点头:“毕业论文还是很重要的,搁么阿拉也不耽误你。”
“嗯,你们带表弟去,玩得开心就好了。”
被打断后,姜予没再聊徐斯年的事,觉得没必要,聊了肯定要被舅妈盘问清楚。
吃完午饭,陪舅妈、表弟逛了一下商场,买了新衣服之类的,吭哧吭哧拎回别墅。
徐斯年已经飞回来,正在客厅闲坐。
“逛街了?”他笑着看过来。
“嗯,陪我舅妈表弟逛了一下。”
“想明天回篱园?”
姜予点点头。
他笑笑:“那就明天送你一起过去。”
“你也要去?”姜予不解地看他。
徐斯年语气变得有点儿幽怨:“你是真不欢迎我啊?”
“……”姜予只得问,“你回海市不是为了工作么?怎么还有空送我回家。”
徐斯年懒懒地啊了一声:“工作的事不着急。”
姜予无力吐槽,还不着急?再过四天都要除夕了。这会儿再忙的大佬,也不会谈什么生意了吧。
不禁合理怀疑他回海市,是因为这里清闲,没有家人打扰他。
闲聊了两句,姜予说起今年舅妈一家会去旅游过年的事,徐斯年疑惑地问:“那你一个人在园子里过年,岂不是很冷清?”
“不会啊,我刚好清静清静,写写论文。”
他却觉得不妥,直接道:“不如这样,你跟我回京北过年。”
去他家过年?真可怕。
姜予赶紧拒绝:“不用了,我会去姆妈家吃年夜饭,正月里还有同学朋友过来玩,表舅也可能会带亲戚逛逛园子的。”
“那你还怎么清静?”他像一只专抓矛盾点的怪兽,一针见血地问。
姜予哽住,嘀咕:“也不是天天都有,我还是有时间写论文的。”
他沉了沉:“明天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总感觉徐斯年似乎会不由分说,霸道地将她带回京北过年。
这真的挺可怕。
反正她打定主意不去。
咬牙ing……
而孙阿姨得知他们要回苏城,在厨房忙活许久,做了好多半成品的的食材,什么酱大骨、菜肉丸子、炸酥肉……放在保鲜盒里,让他们一并带回去。
临出发了,还把之前买的一些零食,冰箱里的好些水果、蔬菜一并放到了后备箱,说着:“放在这里没有人吃,也要坏掉的,反正你回去也要买菜,不要天天吃外卖哦,过年外卖不好点的……”
徐斯年本来就让张齐采购了一些年货,姜予看着后备箱堆放的东西,笑道:“有点儿过年的味道了。”
徐斯年轻呵一声:“大家都不放心,真不考虑跟我回京北过年么?”
姜予摇头,一字一顿:“不、考、虑。”
他没再坚持,只说:“行。”
*
翌日上午十一点多,三人拎着大包小包进了篱园。
入园后收拾妥当,张齐负责做饭,姜予去喂猫。幸好姆妈时不时过来,两只常来的猫也没饿着。
天气有些阴冷,偶尔刮来一阵寒风,引得园子里花木簌簌摇曳,徐斯年穿着深色的外套,长身立在池畔,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呢?”姜予好奇地问。
他回过神,看着她,说道:“现在天寒地冻,池子里的微生物都懒得活动,水池才没这么臭,等明年开春,我让人把水池治理一下,装个循环水过滤系统,净化池水,再养些锦鲤,种些荷花,等到夏天,这个池塘就漂亮了。”
姜予有些为难地说:“我想等毕业了再慢慢治理。”
“等你毕业再治理有些晚了,天气一热,水里的绿藻会肆无忌惮繁殖,那时候味道又变大了怎么办?”
姜予主要是不想让他破费,这么大个池塘,不知道有多少吨的水,一套循环水过滤系统保守也要十几万……
抬眼看他,低声说:“那我明年先找人清理池塘,过滤系统以后再装。”
徐斯年无语地看着她:“你又想跟我说钱的事对吧?”
姜予滞住:“……”
憋了半晌,终于开口:“我就是想,园子的事,能不能让我自己解决。”
“我都要毕业了,应该承担好我自己的那部分责任。”
说完这番话,姜予心情有些晦涩。
一提现实困境,她就感觉自己离梦想又远了一点。
他直直地盯着她,面色稍凝,但是并没有生气,随后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笑了笑:“看来我是太想保护好这座园林了。”
“啊?”姜予呆呆地问。
“保护古园林,人人有责。”他拖腔带调起来,“难道不是么?所以我也不全是为了帮你,也想为园林文化,为这份灿烂的遗产出一份力。”
格局就这样打开了……姜予简直无法反驳。
她目光直直回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倔强,良久才说:“我还是想自己解决池塘的事。”
徐斯年呵出一口气,像是妥协了:“行,池塘的事,我先不插手,你按你的想法来,如果你需要,我随时无条件提供支持。”
无条件什么的……姜予好想一夜暴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斯年却突然发出一声鸡贼般的笑:“不过……”
姜予瞅他,立马觉得前方有坑。
果然,直觉从不骗人,他拖着腔调说:“虽然你不让我插手园子的事,但是有件事,已经晚了一步。”
“什么?”姜予感觉自己又要被套路。
他带着神神秘秘的微笑:“东西等下应该就送来了。”
“什么东西!”姜予眉心一跳,“不会又是跟太湖石一样的吧?”
她早该知道,他会送她过来,就一定是有目的的,才不是闲着无聊。
他抿着唇:“差不多。”
“那是什么?”
“……”他缄默不语,目光清亮地看她,似乎还想保持那份惊喜。
姜予却有些着急上火,音量都提高了一些,郁闷地问:“哎呀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
徐斯年浅勾着唇,走近了一些,扶着她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别着急。”
我特喵的能不着急?
他悠悠地道:“真没什么,之前见园子里的路灯都坏了,黑灯瞎火,一派萧索,晚上出行还要拿手电筒……我便买了一些灯,装好后让园子明亮一些,过个亮堂的年。”
是灯啊……姜予听罢,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贵重的东西。”
他却看着她,脸上依旧挂着意味不明的笑:“那么你同意了?”
“嗯……确实是要装灯了,安装费我可以出。”
“只不过,那些灯……”他眼神狡黠,“是宫灯。”
宫……灯……
姜予感觉脑瓜子有点嗡,下意识问:“是那种很名贵的宫灯?”
他神色平静,眼里带笑:“河洛宫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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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宫灯!!!”
这一瞬,姜予如同石化。
她听过这种宫灯,传承了上千年的技艺,制作材料十分常见,只用竹子,配上纱绢即可,但制作工序很复杂,足足经过七十二道工序……更特别之处在于,宫灯能开合自如,用的时候撑开,不用的时候收起来,非常方便。
姜予心中泛起阵阵无力感,呆若木鸡地站定,眼睛已无波澜地望着他……
徐斯年像是怕她生气,眼眸一垂,走过来伸手扶着她的肩膀。
“说好了,不许生气。”他语气喃喃,明明是请求,却更像是命令,“这些宫灯不是送你的,而是送给这座园林的新年礼物。”
无法反驳……姜予彻底无言,心中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无声地抽走,她的手臂垂下来,心里高高地举起了白旗。
这只拥有千层套路的老狐狸。
她根本,
弋㦊
不是他的对手。
两个人靠得有些近,男人的身体一如从前,高大、宽厚、温暖,在寒风凛凛中,散发着诱人的檀木香味,让人忍不住想往他怀里钻进去。
姜予感觉腿有些软,无法言语地望着这张恍若斯文败类的脸,心里一时溢满了许多感触。
但是须臾之间,脑海中依稀有条搁浅的咸鱼跳起来,挣扎着嘶声呐喊:有没有、有没有人能收拾这只老狐狸啊?!!!
……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抱紧了些
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好到她根本挑不出毛病。
如果她能心大一些就好了, 没心没肺,坦然接受他为她做的一切事情。
可她究竟不是这类女生。
理智依旧占据大多数,姜予咬了咬唇, 转身离开了他的束缚。
“巧舌如簧。”她努力地装作自然反应,转过身向前走,还哼了一声, “下次你要是还这样一声不吭干大事,我就真生气了!”
他在身后亦步亦趋, 像是问询, 又像是挑衅:“你会怎么生气?”
“就是不接受你送的这些东西啊。”
“这么严重啊。”他的语气像在哄小孩。
“嗯!!!”姜予才不是开玩笑。
“那么你生气起来, 好哄么?”
姜予无语, 他是不是真的要看看她生气的样子?
但是细想一下, 长这么大,她好像就没怎么生过气,从小到大,都被人说脾气软得不得了, 被人冒犯了也顶多就是不理对方, 根本没发过火。
倒是上次学骑自行车, 忍不住朝他发了火,那就是她生气的样子。
难以想象哪天徐斯年真的招惹她生了大气,她会怎么着。
姜予故作强势:“我要是真生气了……也很难哄的。”
他挑起了眉:“是不是就不理人?”
应该是吧, 姜予感觉女生都会这样,她也擅长不理人。
她猛点头:“是的, 我会不接你的电话,不回你的短信, 让你找不到我!”
他听完,反而笑, 眉宇间一副“就这”的屑表情。
不过很快,他又十分肯定地说:“放心,哪天要是惹得你躲藏起来,不管你在哪个角落,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姜予望着他认真笃定的模样,感觉他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
语塞间,张齐走了过来说:“饭做好了。”
……
*
下午,送宫灯的人与安装的师傅一并到来。
古色古香的多角宫灯,纱绢上画的是花草,素雅清新,垂下的流苏也不是艳红色的,而是偏灰红色,看上去仿佛是故意做旧了,更贴合园林古朴低调的气质。
见姜予对宫灯赞不绝口,又爱不释手,徐斯年有些欣慰道:“等入夜时分点亮宫灯,整个园子会是另一番风景。”
游廊上隔几米挂一盏灯,引入电线,装好灯泡。除了游廊上的宫灯,还有两盏特别大,样式也不同的宫灯,装在了空空的厅堂。
“虽然厅堂不住人,不过挂着起码增加几分气派。”徐斯年说道。
他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姜予还能说啥。
下午六点不到,夜幕便降临,所有的宫灯都点亮,园子里从以往的幽暗冷寂,一下子变得明朗温暖。
徐斯年望着这一排宫灯,止不住点头:“灯火点点缀回廊,有意境了。”
姜予:“你还挺有诗情画意的。”
“也有不那么诗情画意的,”徐斯年扯笑,“比如这下你送我出园子,不用再拿手电筒了。”
手电筒什么的,姜予囧得不行,直嘀咕:“那是我家唯一一件家用电器好吧,你别嫌弃它。”
闲扯两句,徐斯年便说要回海市。
姜予讶异:“不吃晚饭了么?”
“现在还不饿,早点儿回海市还有事。这几天你一个人小心些,要是实在太孤单,就回海市,阿姨可以跟你一起过年。”
“阿姨也要跟家人一起过年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真的没事,她从来不觉得一个人过节有什么可怜的。
徐斯年却吁叹一声,无奈不已:“让你跟我回京北,你也不乐意。”
姜予:“……”
看着那辆熟悉的卡宴驶进车流之中,姜予趁着薄暮冥冥,回转过身,将大门闩好。
门口是他上次送的太湖石,游廊处的宫灯精美典雅,散发出温暖的光,姜予不禁感慨。
他嘴上说是为了园林,实际上受益的却是她。
就因为答应了堂哥要照顾她,所以就照顾到了方方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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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以后也会这样……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过,这两天姜予感觉徐斯年虽然人不在她眼前,却好像一直在她面前晃。
联系格外多一些,都是日常流:
吃了没?
睡了没?
在干什么?
今天没有出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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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宅在家里嘛……
再这么下去,姜予感觉自己会进入“觉得大人很烦”的中二叛逆期。
还好除夕很快到来。
由于是文保单位,园子大门不能张贴任何东西,因此除夕早上,姜予只在起居室门口,贴了对联、福字。
简简单单的年味,姜予都习惯了。
午后,提了一些年礼,去姆妈家吃年夜饭。
下午五点多,姜予回到篱园,简单做了两个用来明天吃的年夜饭剩菜,意寓“年年有余”。打算晚上看看春晚,刷刷吐槽段子,和亲友联系联系,就这么悄眯眯地迎来新的一年。
然后,晚上八点多,徐斯年发来信息:【方便开个门?】
姜予:【啥?】
徐斯年:【我在大门外。】
姜予傻眼不已。
什么情况啊,他怎么会过来,现在可是大年夜!
急匆匆走出去,他的身影果然站在街灯下的车子旁,衣服是深色的,显得脸容更加白。
“不是,你怎么来了?”姜予奇怪极了。
他笑:“不欢迎么?”
“不是欢迎不欢迎的事……”
“朋友坐私人飞机去海市,我搭了个顺风飞的,再开车过来的。”
姜予:“哈?”
“出发时太匆忙,没来得及带身份证。”他浅浅看她,“看来你这位篱园的主人,得收留我这个匆匆来客了。”
姜予:“……”
没来得及带身份证,意味着住不了酒店。
听起来好像无懈可击。
但是姜予又觉得处处都是漏洞。
不理解,非常不理解,只是,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姜予也做不到心狠地赶走对方。
“那,进来吧。”姜予感觉自己不是很热情,赶紧找补,“你饿不饿?”
“……有点儿。”
“没吃年夜饭吗?”
“我家年夜饭有些早。”
也是,他怎么可能连团圆年夜饭都不吃,就飞过来。
“你今天没有开火?”他问。
“开了,按风俗习惯,正月初一要吃剩饭剩菜,意味着年年有余,所以我自己也做了几个菜。”
他笑:“那么,我今天算是有福气能尝到你的手艺?”
姜予尴尬至极:“……都是家常菜,不好吃。”
她的手艺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差,大菜几乎不会做,所以打开冰箱,徐斯年只见到了芹菜炒肉,葱花煎蛋之类的菜……
他憋不住地发笑:“今天是大年夜……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姜予有点想捂脸:“我厨艺不好,不会做大菜,你不准笑!”
他忍着:“这几个菜几口就能吃完,明年就没余了,我再做两个菜吧。”
冰箱里还有冷冻的排骨、五花肉、鸡腿、虾……不少都是上次从海市回来时,孙阿姨塞进来的,姜予不怎么擅长料理这些菜,所以一直没动。
徐斯年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开始在厨房一顿忙活。
姜予默默在一旁打下手,剥蒜洗葱。
不多时,红烧肉、藕夹、鸡蛋豆腐煲、排骨胡
依誮
萝卜汤等菜就端上了桌,经徐斯年之手料理,色香味俱全,姜予这才感觉有点儿年夜饭的味道。
在起居室里,陪着徐斯年喝了碗汤,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当背景音,姜予好奇地问他:“你除夕夜不在家里团年守岁,家里人不会说你么?”
“已经这个年纪了,有自己的安排很正常。有两个春节,我在国外,都没回家过年。”他无所谓地回答。
“那你……”姜予有些尴尬地问,“今晚真没办法住酒店了?”
“嗯啊。”他十分坦诚地看着她,“借宿在你园子,睡沙发也行。”
“倒也不用睡沙发,还是有客房的,只是没有铺床。”
徐斯年:“那你还挺为难?”
“没有为难啊……”姜予否认着,“我是有些惊讶,一时反应不过来。”
看到他的时候,感觉跟做梦似的。
……
吃罢饭,收拾了一下,徐斯年说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姜予随他去园子里转了转。
有猫大摇大摆出没,看到他们,视若无睹。
徐斯年摇头道:“我怎么觉得,这几只流浪猫,反倒更像园子的主人。”
“你不知道吗?”
“什么?”
“整个星球都是它们的。”
徐斯年呵呵笑:“也对。”
后来他看着游廊上的灯,点着头:“这些灯还是很不错的,幸亏过年前装好了,不然还得摸黑游园。”
姜予:“有唯一一件家用电器,不会让你摸黑的。”
“这个梗你是过不去了是吧。”
“嗯。”
他忍不住伸手,往她头上薅了一把:“嘚瑟样儿。”
又问她:“你们这儿过年有什么习俗吗?是不是要去寺里烧香拜一拜?”
“寺里今晚零点有敲钟仪式,会敲108下,佛说人有108个烦恼,每敲一下,代表去掉一个烦恼,所以很多人会特地去听钟声。另外正月初几,也有很多人会去寺里上炷香什么的。”
“不如,我们去听钟声?”
姜予瞅他:“你想听么?”
“没有听过,有些新奇。”
“可是8秒钟一声响,听完108声响,也要十几钟……”
他点头:“并不算长,那我们去听听吧。”
姜予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出头,便道:“我们先铺好床,再开车过去就行。”
这样回来后,可以直接睡觉。
回到起居室,姜予去卧室衣柜翻出了新的被单、枕巾和床单,抱着去另一间卧室。
“我有些担心你睡不惯。”姜予说道,“毕竟这里的条件并没有你家里那么好。”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主动地拿着床单开始铺床,“早些年我还没成年,在欧洲旅行时可是住青旅的。”
“住青旅?”姜予有些奇怪,“怎么不住好点儿的酒店。”
“主要是想接触一下国外年轻人的一些思维想法,住青旅比较开眼界,什么人都有。”
“……”
原来,他年轻一些的时候,也是一个自由随性的家伙。
姜予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了解他。
尤其是他的过去。
*
开车去寺外,这座寺因为一首唐诗而闻名天下,跨年夜和除夕夜零点的钟声尤其受到大家的喜爱,这使得寺外也有很多游人来听钟声。
停下车后,姜予跟随徐斯年进了景区。
听钟声活动一向举办得十分热闹,游人如织,整个景区的灯光布景非常明亮,让人丝毫不觉得是在夜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上还有手写新年祝福挂在祈福绳上的活动,姜予饶有兴趣地买了两块小牌子,递给徐斯年:“你也写一块吧,图个吉利。”
姜予写上“健康平安”四个字,见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写什么好,于是说:“那我先系在了绳索上,你慢慢想哦。”
刚系好,徐斯年也写好了吊牌,挂吊牌的地方有些挤,姜予写完后腾让出了位置给其他人。瞟向徐斯年写的牌子,他的手遮住了前面几个字,光线不是太好,她只能看见“岁岁年年”。
离开的时候问他:“你写的什么啊,我只看到了岁岁年年。”
他神秘地笑着:“以后再告诉你。”
“这么神秘的吗?”
他忽地伸过了手,没有征询地牵起了她的手:“去寺里逛逛。”
姜予:“……”
虽然说不是第一次被他牵着,之前两次,一次是因为跨年人很多担心出事,一次是因为帮她出头带她走,算是师出有名。
可是现在……
好吧,现在这里游人也……有些多。
也许这不代表什么。
夜里有些寒冷,冷气从嘴里呵出来化成了雾,他走在靠前的地方,姜予看不到他的表情,应该是愉悦的……
姜予抿抿唇。
他的手心有些暖,走着走着,又有些微微的湿润,像是出了汗。
走了一段路后,才挣脱了他,尴尬着说:“要进寺了。”
他倒是没多言,也没有觉得尴尬,点着头,带着她进了寺内。
走了两步,徐斯年问:“这里求什么最灵?”
姜予顿住,吱唔起来。
旁边一个热心的大爷,听罢后热情说道:“这里是和合二仙修行成仙的地方,和合二仙知道吧,主要负责姻缘方面的事务,所以来求姻缘是很灵的。”
“要是还没对象,求一下很灵的,要是有对象了,也可以拜一拜,能让你们感情稳定,姻缘美满。”
他一脸莫名的欢喜:“求姻缘很灵么,看来,我来对了地方。”
姜予窘迫得不行,感觉耳朵在发烫,只好接过话:“那你多拜拜。”
“你不拜么?”
“我想拜拜财神。”
“……财迷。”
随大流在烧香处烧了炷香,也没有那么多心愿要许,只是求个心安。
大殿门口有高高的大香炉,很多人都往最顶端的口子扔硬币进去,不知道从哪年起有人往最上面扔,于是渐渐的,大家都跟风扔。
由于香炉很高,口子又小,扔进去的概率不大。
姜予也拉着他去扔硬币。
徐斯年不禁吐槽:“你是真的打算祈求发财啊?”
姜予:“嗯。”
结果她连扔两次都没扔进去,硬币也不知被扔去了哪里,徐斯年摇头:“你想要发财,还是指望我吧。”
他无语地拿过了姜予手里的硬币,对准口子,用力一投,硬币稳稳当当进了香炉。
旁边的游客“哇”的一声,他朝姜予扬眉:“说了,想发财的话,就不如多求求我。”
姜予:“好的老板。”
徐斯年:“……”
*
不知不觉到了11点42分,在空旷处,他们挑了个人少一些的位置,开始静听钟声。
晚风有些大,古老、浑厚、悠扬的钟声响彻在幽蓝的夜空中,一下、两下……击碎夜的黑暗,也撞散人们心中纷杂的思绪,让人心灵平静无风。
“这便是敲了上千年的钟声么?”他撇头,眉眼温和地看着她,“这大概是我度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除夕夜。”
姜予:“呵呵,有一种穿越时空感,对吗?”
他微微颔首。
……
耳畔有游人在数:“59……60……”
他忽然问:“冷不冷?”
这会儿气温是零下一两度,姜予做了挺多保暖措施,戴了顶软软的粉帽子,还系了围巾,喜庆一些。
于是摇头道:“不冷啊,你冷吗?”
他穿着深色外套大衣,眼镜反了光,忽地一勾唇,身子朝姜予倾了过来。
猝不及防,她被他抱在了怀里。
“有点儿冷,取取暖。”耳边传来他低磁的声音。
姜予:“……”
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姜予的身子便牢牢地被锁在了他怀里。头被按着,放在了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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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稍稍侧耳,便能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怀抱像是一个漩涡,卷得人沉迷其间,不断沦陷。
让她根本逃不了。
她喝醉的时候在他怀里哭过,后来他也怕她吓到了,抱着安慰过她。
这个取暖的怀抱,好像就牵强了许多。
可是,好闻的檀木香气息盈满鼻下,姜予贪婪地呼吸着,大脑俨然一片空白,不愿多作思考。
空白转瞬即逝之后,理智陆续回归,耳边继续听见古老的钟声,每一下都是那样绵长,也有游人在继续数着:“92……93……”
姜予的手揪住了他的衣服,试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来,可是仅仅稍稍一动,勾着她后颈,搂着她腰的手掌便将她禁锢得更紧了一些,她无法动弹。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脸颊靠着她的头,呼出沉沉的气息,吹着散乱的发丝,拂过她的耳边。
酥酥,痒痒。
姜予半推半就着阖了阖眼睛,摒住呼吸。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用蛮力拒绝,可是……她也像是个被什么迷药迷晕的人,贪婪地想要他抱得再紧一些,更紧一些……
“107……”有人喊着。
姜予感觉头发与额头交界处,若有似无的,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她不确定抱着自己的人是不是亲了她的头发,也许是无意的触碰,但足以令她感觉像是触了一下微弱的电。
正觉得疑惑时,“108……新年快乐!”四周人群的欢呼声,把拥抱着的二人淹没。
已是零点,传统新年正式到来。
同一时间,拥着她的双臂终于松开了,男人松开怀抱,将被束缚住的姑娘放离,他低垂着头,睫毛轻轻颤动地看着她,笑容清浅地说了声:“新年快乐。”
姜予:“……”
她还没有从那种奇怪的感觉中走出来,嘴唇动了动,想回点儿什么,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眼神,最后吐出四个字:
“恭喜发财。”
……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送他的礼物
恭喜发财???
姜予感觉自己真的是, 俗气到家了,哪怕回个一样的“新年快乐”也好哇。
不过好像面前的男人没有介意,笑着忍不住帮她戴正了一下帽子, 捋了一下被怀抱弄乱的鬓边头发,手指指腹还在她脸上轻轻地抚过。
“那也祝你来年财源广进。”他眉眼温柔,“我们回去吧。”
“嗯。”
这会儿, 一切又正常起来,仿佛刚才的拥抱根本没有发生过。
不过姜予有些困, 没有精力思索, 坐在车里便眯了过去。
徐斯年给她放了舒缓的英文歌, 拿了小绒毯给她盖上。
车子在门口停下, 音乐关闭, 姜予被摇了一下肩膀。
“起床了。”
姜予睁开双眼醒过来,坐正了一些,这才感觉手背上有什么东西搁着滑了下去,低头一瞧, 那是一个红包。
捏着红包看他, 徐斯年淡淡说道:“给你的压岁钱, 好好写论文,顺利毕业。”
他的话很像小时候长辈给压岁钱时说的:“好好学习,争取考第一名。”
可是姜予担心里面塞很多钱, 捏了捏,好像并不厚。
徐斯年看出了她的犹疑, 说道:“放心,这是年夜饭时我爷爷给我的压岁钱, 并没有多少,只是图个吉利。我来得匆忙, 没准备自己的红包,先用这个代替。”
“哦,谢谢。”姜予没拆开看,放在了包包里,后悔自己压根没有准备礼物……
翌日起床,姜予还收到了堂哥发过来的一个大红包。
【新春大吉,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整整一万块。
姜予眨眨眼,感觉昨天的一系列求财操作还是蛮管用的。
九点多吃早饭的时候,姜予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家过年,大年初一也是吃剩菜吗?”
他笑:“是的,要吃昨天包好的饺子。”
姜予放下心来:“那你们还挺接地气的。”
“都是普通百姓,一日不过三餐,夜眠不过七尺,你跟我住了这么久,莫非还有怀疑?”
普通百姓???
大年初一,不宜吐槽。
吃了早饭,徐斯年就回海市了,说是还要坐朋友的私人飞机回京北。
他好像,就是特地飞过来陪她过除夕夜的。
姜予在园子里喂着猫,有些茫然。
……
整个过年期间,姜予除了去姆妈和表舅家拜年,就只接待了黄心韵和几个高中同学来园子里玩。
大家都在准备毕业找工作,黄心韵又提起这届研究生考试快出分的事,姜予说:“我打算在年底报名考研。”
黄心韵喜出望外:“想通了啊?”
无所谓想不想通,都是没钱闹的。现在觉得事情也没有这么糟糕,加之除夕又收到了堂哥的一万块压岁钱……有钱揣兜里,人的底气也会更足一些。
姜予坦白说道:“起先也是担心经济问题,不久前我堂哥找到了我,缓解了我的经济压力,才让我敢去梦一个考研。”
“呀,富亲戚找上门了!”
有个同学说:“你有天然的资源优势,完全可以利用园林,做个视频类自媒体,就光晒这个园子,拍拍花草、池塘、猫咪,拍拍你的生活,一定会有流量的。等粉丝积累起来了,你就可以带货恰饭什么的了。”
几个同学完全赞同,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
其实这种想法,她也不是没有产生过,只是之前在念书,没有心思,现在迫于生活压力,人总要向现实低头。
于是回应:“我考虑考虑,这样毕业后先不工作,边复习考研,边学做自媒体。”
黄心韵最开心:“所以来京北读研么?”
“当年我们就约好去京北念大学,后来你听了你舅妈的,填了海市的大学,说有人照应。”
确实,她和黄心韵约好一起报京北的大学,只是没有想到妈妈会在她高三这年去世,她也不得不听了舅妈的建议……
的确想考京北的学校,只是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藏在心底深处,不可轻易对人言说的理由。
*
初七那天,姜予收拾了行李,坐高铁回海市,继续上班。
阔别一个春节没见,孙阿姨仍然十分热情,财务工作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徐斯年挺忙的,京北有很多工作脱不开身,2月份中间偶尔回海市两天,又很快离开。
尽管如此,他还是时不时跟姜予联系,并且催促她写完论文初稿。
开年后,姜予也忙飞了,要实习上班,要写论文,拜托表舅联系工人清理池塘,周末还要去学校附近的驾校练科目二,所以周末她都在学校住。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日子也好像一下子过得快了起来。
3月里的一天,姜予下班后刚走到楼下,身后就有个熟悉的声音,故意咳了一声嗽。
当时她还想,徐斯年可真幼稚。回头一看,却看到徐斯年身边有个与之同龄的男子,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来着?
忽然,姜予瞪大双眼,讶异说道:“你是……堂哥?”
徐斯年轻笑:“看来眼力还不错。”
姜沐安也笑着打招呼:“hello堂妹,你比照片上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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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居然来了。
虽然认亲的最初有一点点尴尬,但是因为在微信上聊过,又有徐斯年在场,说了两句话就进入了适应阶段。
姜沐安回中国出差有几天了,一直在忙,今天才飞到海市,先联系了徐斯年。
他说道:“原本想提前跟你说,但是觉得那样没惊喜。”
徐斯年则说:“先上车,吃饭时慢慢聊。”
姜予对姜家的产业了解不多,只知道80年代末姜家爷爷带着三子两女移民美国,在纽约经营超市起家,后来他的子女陆续成家立业,姜家人的工作也不局限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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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产业,也有从事其他行业的。
比如姜予的爸爸姜耀川,对经商没兴趣,倒是对戏剧电影感兴趣,大学毕业后又读了戏剧课程,所以他才会喜欢上陆冰。
而姜沐安从事IT行业,回中国的话,多半在南方活动。
当年姜予去美国寻亲的时候,她的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人世,虽有两个伯伯,两个姑姑,但对她都挺冷淡。
当时确实挺失望,现在想想,素未谋面的侄女突然就出现,他们对这个侄女没有感情基础,冷淡也正常。
在车上的时候,姜沐安道:“等下还有一个朱莉表姐会过来。”
“他是大姑姑的女儿。”姜沐安介绍,“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来海市开拓美妆市场,现在在做网红,开直播。”
……
朱莉表姐过来时,一身洋气,化了浓妆,染了棕黄的头发,见面就热情四射地拥抱姜予。
“我也是才听Martin提起,要不然都不知道你也在海市。以前只听长辈说过小舅舅有个女儿在中国……”
朱莉表姐很健谈,浑身散发美式自信大方,姜予听他们聊及姜家人的一些情况,有些恍惚。
吃饭时,大家聊天的话题十分宽泛,主要是他们三个人年龄经历相仿,聊的东西比较深和广,姜予有时候插不上话,便安静地边听边吃。
吃完饭,姜沐安便决定回酒店休息,明天一早要飞回美国。
在酒店门口,姜予特地下车跟堂哥说了些话,堂哥还说:“看到你日子顺利,相信小叔叔在天堂也会高兴的,既然有徐先生照顾你,我们在美国也更放心。”
姜予点点头:“下次有机会,让长辈们一起回来看看。”
“……”
回家的路上,姜予安静不语地坐着,看着车窗外的灯景。
徐斯年意味深长道:“还挺平静的。”
“什么?”
“我是指,亲人相见,你的表现很平静。”
姜予囧了囧:“你想象中,是不是我跟堂哥表姐见面要抱头痛哭什么的呀?”
他笑:“倒也不至于。”
“我高考结束后,去美国找过姜家亲戚。”
“嗯,”他的声线低了一些,“然后呢?”
“当时感觉他们都好平淡,也很生疏,现在想想,我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侄女,没有感情基础,凭什么要求他们热情待我。”
徐斯年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姜予又道:“不过这次见到堂哥、表姐,感觉他们还是挺好的。”
徐斯年抿了抿,声音有点儿奇怪:“那年你去美国,是住在姜家么?”
“我是跟我舅妈去的,舅妈刚好去纽约总部出差,我便跟她住在酒店里。我爸爸回美国前,有留纽约的家庭住址,我们就直接找过去了。”
徐斯年点了点头,像是在忍住什么情绪:“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觉得现在也挺好,我跟姜家那边的亲戚,的确不算亲近,但是如果有人联系我,我还是挺欢迎他们的。”
徐斯年挂了个笑,撇头看了姜予一眼:“善良的小姑娘,同样值得别人善意待你。”
姜予:“……”
*
3月下旬,春暖花开的时节,姜予的科目二通过,池水变得清澈,初稿也被老师反馈了回来,姜予看了看,要修改的地方不多,心里松了一口气。
由于总部最近有几个项目要评估,徐斯年在京北待了半个月才回海市。
周六上午,姜予难得不用再去练车,一边帮孙阿姨择菜,一边闲谈。
孙阿姨聊起隔壁有个业主的太太生了孩子,连换两个保姆都不满意,现在是第三个在试用,好的保姆很难找……
姜予好奇地问:“阿姨你是怎么被招来的?”
孙秀梅先是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才笑着说:“徐先生人好……我有个独生子晓得伐,人是聪明的,几年前在美国公费留学,但是他命薄,跟他爸爸一样,年纪轻轻就得癌症走了。”
住久之后,姜予跟孙阿姨很亲近,知道她家里只剩她一个人,逢年过节是和弟弟一家过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细节,一时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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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阿姨反而安慰姜予:“不用难过,也没什么,我都看开了。我很早就守寡,后来找了第二任丈夫,但是他脾气不大好,我就离婚了。”
“我原本也是给人当钟点工的,我那个没福气的孩子是徐先生的校友,他得知我的情况后,联系到了我,让我直接做了住家保姆。”
原来是这么一段渊源,也怪不得去年的时候他时常让她过去陪阿姨吃饭。
姜予心中感慨,喃喃道:“……他人确实很好很好。”
午餐时间,徐斯年从外面回来。
吃饭时,感觉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似的,姜予时不时朝他望一眼,望到最后,他有些受不了:“我脸上有脏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呀。”
“那你这奇怪的眼神,是有话想跟我说。”
姜予摇头。
“你没有话跟我说,我倒有话告诉你。”
“什么?”
“午睡之后,带你去个地方。”
姜予感觉又是什么高大上,高消费的地方,忍不住问:“去哪儿?去做什么?不许卖关子。”
他笑了笑:“只是一个裁缝铺,去定做戏服。”
定做戏服!姜予有戏服,但都是在网上买的……质量一言难尽。
不由愣愣地问:“为什么要定做戏服啊。”
“想送你戏服很久了,前段时间不是你忙就是我忙,今天难得你不用练车,我又有空,带你去找老师傅量体裁衣。”
“人我已经约好了,是位有经验的戏服裁缝老师傅。 ”
姜予望着他,这次没有再拒绝。
老师傅姓甘,原本是昆剧院里负责服装的人员,后来因为生计问题,自己出来开了服装工作室。有时候也会接影视剧的服装设计活儿,之前有一部与戏曲相关的电视剧,甘老师的工作室就参与在其中。
这会儿见到姜予后,甘老师第一眼就说:“你看起来就是个会唱戏的。”
眼睛这么尖……姜予囧道:“我只是业余爱好。”
“业余也好,专业也罢,戏比天大,服装当然不能随便买,网上那些质量差得嘞……”
这倒是事实。
量了尺寸,挑了一些很高级的面料,徐斯年说:“难得过来做戏服,多做一套罢。”
其中一套是扮演杜丽娘时最常见的粉色戏服,老师傅说:“你穿上,一定好看,气质形象摆在这儿呢。”
“……”
*
从工作室出来,这次姜予主动问徐斯年:“待会儿你有没有空?”
他看向她,笑:“你想去哪儿?”
“想逛逛游客常逛的步行街。”
“行。”他心中了然,夹杂几分暧昧的神色,“难得你这次没有拒绝我送你的东西,还主动要我陪你逛街。”
姜予根本不敢侧脸看他,只是说:“嗯,装装游客。”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瞎逛,姜予带着徐斯年,直奔海市的一家老字号珠宝银楼。
徐斯年若有所思道:“你想看首饰么?”
姜予点头:“但是,是我买,你不能付钱哦。”
“行,我不抢着买单。”
这里的金饰很出名,一些工艺也很考究,姜予看着某个柜台里在金光闪闪的各种胸针,让柜员拿了几款出来。
“你站着别动。”姜予说着,手抓了一下徐斯年的胳膊,拉着他靠近了一些。
随后很快拿了其中一枚胸针,在他的西装上比对。
徐斯年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很配合地低头浅笑着,任由姜予拿着各式胸针在他的西服上比试比试。
“今天我是你的模特么?”他饶有兴趣问。
姜予抬头望向这个男人。
清俊明朗的眉眼,典雅矜贵的气质,店内所有的首饰加起来都不及他万分之一。
她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十分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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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送你一枚小礼物。”
试的这几枚都不大合适,最后看到了一枚玫瑰花枝造型的黄金胸针,于是让柜员拿了出来,将胸针贴在了他的西服上,一边按着,一边离远了些细看。
玫瑰花,高贵、热情、浓烈,如同赤子一般火热的心。虽然认识徐斯年以来,他极少会表现出内心的真实情感,但是姜予觉得他只是习惯收敛在心中,一旦展露出来,也可能像火山一样迸发出热情。
“我觉得挺好的,你觉得呢?”姜予大方地问。
徐斯年平静地注视着她,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说:“你看上的,当然是最好的。”
“那我就送你这朵玫瑰花了。”
一看价格,两千多。
虽然她没给自己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也没送过别人这么贵的礼物……但是这一刻,姜予无比大方。
她没有磨叽,直接对柜员说:“就买这个。”
柜台道:“好的,跟我到这边付款。”
付好款,把盒子递给他。
“送给你!”
徐斯年笑容可掬地说道:“既然是送我的,我就不客气收下,直接帮我别上吧。”
“行。”
姜予站在他面前,十分自然地将玫瑰花胸针别在他的昂贵西装领子上。徐斯年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角,低头垂眸凝视于她。
别好胸针,姜予展平了一下原本就很平整的西装,噙着微笑抬眼看他:“好了,挺好看的。”
两个人模样般配,动作又暧昧亲昵,让身边来来往往的顾客,都忍不住多望他们两眼。
徐斯年的目光一直没有变,平静中带着一些欣喜,伸手摸了一下那朵玫瑰花,嘴角的弧度微弯:“这件礼物,有什么说法?”
姜予轻巧转身准备出去:“没什么说法,就是想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呵”的一声,徐斯年疑惑:“我做了什么好事,要获得这项奖励?”
姜予一边走出店面,一边说:“因为你是个好人!”
徐斯年有点儿好笑:“我是个好人?你这是,给我发张好人卡?”
姜予点头:“嗯嗯。”
徐斯年:“……”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修罗场
3月的天气阴晴不定, 明明刚才暖阳出没,走在街上没多久,便下起了雨, 二人在一家店铺外的挡雨棚下躲雨。
“要不,买把伞吧。”姜予提议,旁边就有一家商店, 伞直接摆在门口。
他却说:“不用,过了这阵雨就停了。”
姜予张望四周, 街上仍旧人来人往, 雨密密匝匝地落下, 天色越发暗淡, 霓虹灯逐渐亮起, 把雨中的街道照得氤氲而缠绵。
忆起当初跟他相遇,也是下着雨,内心忽地沉顿下来。
躲雨的行人不断涌入,徐斯年捏着她的胳膊, 把她带到了靠墙的地方。
“好像, 还要下很久哎。”姜予说道。
徐斯年先是望了一眼雨幕, 随后与她面对面,低垂着头,目光直视着她。
姜予感觉两个人靠得有些近, 收了一下目光,往墙边挪了挪。
他淡淡地笑着, 没有言语,凝视她脸容的目光却好像变得灼热了一些, 令姜予有些招架不住。
干干地道:“你喝不喝饮料,那边有奶茶店。”
他摇头:“不喝, 等雨停了,我们直接回家吃晚饭。”
“哦。”
言外之意,他不喝,也不让她喝。
姜予尴尬了一秒,背靠着墙,视线看向街道的雨景。徐斯年没有再说话,依稀带着让人看不懂的笑意,低垂眼眸注视她。
无法抵挡的暧昧气息环绕在二人之间,姜予内心有些焦灼,感觉简直要完蛋!她根本不敢抬眼与之对视,小心地呼吸着,心跳却不可抑制地变得急促。
良久,才听见他平静温和的嗓音:“真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送胸针给我么?”
姜予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把氛围弄得这么暧昧,这么惹人遐想,就是想知道这个答案?
要是一直不告诉他,估计他晚上都要睡不着。
她轻声地笑着,抬起头,面部表情也变得正常了许多,说道:“我中午跟孙姨聊了聊天,问起她是怎么被你招到的,她告诉了我缘由。”
“原来,你是为了照顾校友的妈妈,才让阿姨做住家保姆。”姜予十分欣赏地说,“你人真的很好很好,加上我马上要实习结束了,所以想送你一份礼物。”
人很好很好?
是个好人?
徐斯年的眉心微跳,似乎有些意外,有些失望,又有些无言以对,尔后带着自嘲一般的呵笑说:“所以你才发张好人卡,奖励一朵小红花?”
姜予抿着唇点点头,诚恳地道:“我对你感到很敬佩。”
“敬佩?!”他拧眉瞅她。
“对啊。”
这话却没有让他有多高兴,反而很是无语,声音也变得无力起来:“除了敬佩,就没别的了?”
“还有,觉得你很有人格魅力。”
像是再挖也挖不出什么来了,他的眼神充满无奈,最后妥协地自我解嘲:“那我,谢谢你的欣赏和奖励?”
“嗯嗯,不用客气。”
徐斯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于受不了了,伸手掐了一下她白嫩的脸颊,语气有些小小的幽怨:“没心没肺。”
揉着被掐得有些疼的脸,姜予无辜地望向他:“我都送你礼物了,怎么还说我没心没肺呀。花的可是我赚的辛苦钱。”
“我期待着,你能用个别的理由送我礼物,那样,我会更高兴。”他略显失望地说。
“什么理由?”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徐斯年低着头,像是故意一点一点地凑近,呼出的湿热气息,扑在了她的脸上,引得一阵刺激感。
稍微扫他一眼,便能清楚看见他的眼睫轻颤,目光深邃,好像是要把她的心思看穿……姜予躲闪着眼神,感觉自己好像又把天聊死了。
最后听见他沉叹一声,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侧头看了一眼雨况,离开了她一些,转身朝街道走去:“回家,雨小了。”
“……”
雨势已小,细雨濛濛中,姜予紧随其后,看着他的背影。
感觉他的身影如同那天一样,有些黯然和无措。
刚才他说的最后那句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好像理解,又好像不理解。
不过坐上车后,见他恢复了昔日沉稳的神色。
姜予思量,他应该是不喜欢被笼统说成好人,他那么独一无二,出类拔萃,怎么能简单概括成“好人”……太没有气质了。
她感觉暧昧,不敢看他,都是自己心里有鬼。
自从过年后,她的心里就一直有鬼。
还好这个春天两个人都特别忙,少了相处的时间,所以才恢复正常的状态。
而现在,只要单独在一起,那种无形的羞涩,不断的遐思,便又纷至沓来。
正思忖之时,手机传出信息的声音,班群里,班长@所有人:清明假之后,所有同学都要结束实习,返校集合签到。
姜予吱了一声,徐斯年看了一眼:“怎么了?”
“学校规定清明假后,返校集合。”
“这不是在计划中么?”
“确实是在计划中,只是真的面临毕业,感觉挺奇妙的。”
他笑了笑,问:“毕业后有什么打算,留在海夏上班?还是跟我回京北。”
姜予讶异看他:“回京北?”
他解释:“换个公司,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姜予已经决定了要考研,只是不想这么早告诉他,觉得他肯定会为自己安排好一切,比如报什么考研辅导班,找人打听报考的学校与导师之类的……于是说:“我有自己的计划,毕业后不会这么早工作。”
“什么计划,方便透露一下么?”
姜予沉吟:“反正有计划,以后再告诉你。”
他没有追问,只说:“行,先好好毕业。”
……
*
时间飞快,
依譁
最后一个工作日,姜予的工作很少,上午摸鱼半天,填了一些资料准备走实习结束的流程。
下午在企业通讯工具上,给徐斯年发了自己入职以来的工作日志与工作心得体会,卖乖道:【这是我的实习成果,我可没有在公司混日子。这下可以通过你的评估,在我的实习材料上盖章了吧。】
徐斯年过了一会儿回:【情况属实,允准盖章。】
姜予:【谢谢老板!】
他问:【晚上想去哪里庆祝?】
姜予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徐斯年:【那就找个餐厅吃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予:【成,我请你。】
徐斯年缓缓打出:【???】
姜予:【庆祝实习结束,我想请老板吃饭。】
徐斯年:【行,作为老板,压榨员工我一向不遗余力。】
简直了……姜予不客气地回:【黑心老板。】
徐斯年:【嗯。】
午饭吃了辣辣的川菜,晚上姜予想吃清淡一些,于是挑选了一家比较有名的粤菜馆。
进去后,姜予率先跟徐斯年说:“说好了我来买单,你不许跟我抢。”
他拖长尾音:“行,不跟你抢。”
如今很多餐厅都已经采用在线点餐的模式,但是这家老式餐厅仍然维持老式作派,由服务员进行点单。
姜予和徐斯年点好了单,开始按着粤菜馆的习惯,用茶水烫碗筷。
这家餐厅有大包间,不时看到应酬的顾客进出。他们二人的桌位挨着落地窗,一边吃饭闲聊,一边欣赏夜景。
买单的时候,姜予走在最前面,她还特地取了现金,大言不惭:“我要感受花钞票请老板吃饭的滋味。”
徐斯年不由发笑:“急什么,我不跟你抢。”
*
姜予拿着钱包,摸出三张百元大钞给收银员,身后传来一声:“徐董事长。”
徐斯年询声看去,接话:“程总,这么巧。”
“???”姜予奇怪地回过头,瞬间倒吸一口气。
程君逸正要回应时,一眼看到了买单的姜予,二人的视线对上。
他犹疑地叫了一声:“姜予?”
姜予:“……”
徐斯年:“……”
三个人,两两认识,但是并不知道对方也互相认识。
于是三面相觑,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
更让姜予觉得紧张的地方在于,两个男人一瞬间激起的警觉,很像是两只野兽在同时看到猎物的一刹那,散发出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杀气。
空气瞬间凝固,姜予手腕上泛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徐斯年先反应过来,缓了缓,用平淡的语气问姜予:“小鱼,你认识程总?”
不等姜予回答,程君逸笑道:“当然,我们相过亲。”
啊这……虽然是事实,但是有必要说得这样直白还抢答吗?姜予想抚额。
徐斯年嘴角微动,眼神的凌光一闪而过。
姜予十分尴尬,好在这时候,收银员说:“你好,找你的钱。”
她这才趁机转向收银台,接过了收银员找的零钱,慢吞吞地放进钱包,艰难地呼吸着: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程君逸啊!
虽然他们仅见过一面,但是上回在酒吧听到那两个女人八卦程君逸,加深了印象,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听见身后的二人继续唇枪舌箭地交锋,姜予拧眉不已。
“我倒是好奇徐董事长跟她的渊源。”程君逸说道。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徐斯年微笑以对。
“哦?朋友的妹妹?”
“也是我公司实习生,我家中的贵客。”徐斯年的声线有点儿利落干脆,仿佛夹杂了几分骄傲,忽又顿了顿,语气稍认真,“更是我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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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还是头一次听见他说自己是他重要的人,心头突地一跳,脸上登时有些吃惊。
她的细长手指捏着钱包,纳闷地望着这两个西装革履、针锋相对的男人,脑子里闪过了“修罗场”三个字。
她现在闭嘴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用胶布封上。
但是静静观望,直觉他们一见面就这样针尖对麦芒,并非单纯因为她,倒像是积怨已久的两个人,遇到之后自然有一番火花四溅。
商场如战场,程君逸的公司是资本圈的香饽饽,二者曾经发生过不快,也极有可能。
姜予的目光落在徐斯年身上,试图听见他说“我们先走了”的话。
可惜没有听到,程君逸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下姜予手里的钱包,笑着问:“徐董事长竟然让重要的人买单么?”
姜予尬住。
徐斯年轻松地笑笑:“我们一向不分彼此,不计较谁买单,不过小鱼负责我的财务,她来买单,也名正言顺。”
为什么,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暧昧……
什么不分彼此,什么管着他的钱。
她是公司的财务!不是管他私人的钱。
这是两回事!
什么跟什么啊,姜予越听越不对劲,感觉再不岔开话题,胶着场面就没法收拾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光一闪,她主动开口打断:“程总你今晚也在这里用餐么?”
程君逸点点头:“是的,有个应酬。”
他的面色缓了下来,还问:“你快毕业了吧?”
“嗯,6月毕业。”
他叹了一叹:“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先前约你,你也说没时间。我还想什么时候有空,再约你吃饭的。”
姜予:“……”
真的,姜予心里在骂自己:逞什么能,他们打起架也不干你的事,开什么口,老老实实闭嘴不好吗?
她只得笑笑,敷衍着:“是挺忙的。”
没有说要赴约吃饭。
再下意识用求助的眼神看徐斯年,徐斯年心领神会地道:“既然程总还有应酬,我们就不打扰了,再会。”
他说完,直接伸手,握住了姜予的手指。
上次他牵她的手是在除夕夜,那里人潮拥挤,没有人认识他们,而这次在认识的人面前,好像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手里流过一阵电流,十分细微,却一直传至她的心脏。
“我们先走吧。”低醇的声音说。
姜予:“……哦。”
“程总再见。”
……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灵魂拷问
手被死死捏住, 力道不断地传来,低头看去,徐斯年的手指关节泛起一片白。
他这是牵她的手吗?
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吧!
他像往常一样, 走在前方一些,脸色略沉,没有说话, 姜予抬眼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金丝边眼镜反着一丝凌厉的亮光。
心里有些发毛, 这种时候, 还是安静如鸡比较好。
餐厅在三楼, 走出餐厅大门, 来到通道, 姜予觉得疼,动了动,他的手才松开了一些,但仍然没有完全放开。
直到在电梯门口, 他才放开, 姜予不动声色地展了展手指, 舒缓舒缓。
电梯里还有其他食客,二人依旧没有说话。
直到在一楼停车处,在他的车旁, 他才停下脚步,转过身, 嘴角带着一丝好奇,问道:“你跟程君逸相过亲?”
“嗯, 是相过。”
“什么时候?”
知道他肯定会盘问,姜予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去年暑假相的了。”
“相完之后, 就没怎么联系了?”
“刚开始他会发信息,聊两句,后来我慢慢的就不回他了……”
“就像你当初对我那样?”
他带笑的语气中夹了一丝小小的埋怨,似乎在记仇。
姜予顿住,吱唔着:“差不多……”
他嘶了一声。
她性子就这样,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姜予睁着双眼无辜望着他,闷声不语。
徐斯年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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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再问:“你对程君逸的印象好么?”
姜予有些犹豫,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说实话,徐斯年和平常一样鼓励她:“不要担心,我只是问问,下次如果再遇到他,也好心中有数。”
“哦,”姜予应了一声,老实回答,“我对程君逸的印象,比那些富二代、网红什么的要好,那些人很浮夸,也很浮躁,他比较实在,也有真材实学,毕竟出身名校自己创业……”
姜予边说边观察徐斯年,他的脸色好像变得暗沉,于是她的声音不由小了点,最后道:“只是相亲的时候,隐约记得挺无趣的,主要是他一直在说创业的事,我听着有些犯困,但不得不强撑着听。”
轻轻的一声笑,徐斯年弯了弯嘴角:“相亲时和小姑娘说这么枯燥无味的话题,确实不合适。”
姜予嗯声点头。
“那么……”徐斯年低垂着头,盯着面前白净的脸庞,“他追过你吗?”
姜予否认得十分果断:“没有,我们就是普通的相亲,他的公司当时正在发展,很忙,加上我也不会主动聊天,后来就没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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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怎么听到他说约过你,你拒绝了?”
“见完面后,他是约过我一次,但我没去。”
“那也算追求。”
“啊?那算追求吗?”姜予疑惑地看着他,“不算吧。”
他的嘴角有点儿得意:“你不用紧张,小姑娘被人追很正常。”
姜予:“……”
说罢他又浅笑:“不过,你没答应他再次见面,自然就是拒绝他了。”
“哦,好吧。”姜予说道。
“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拒绝他?”徐斯年饶有兴趣,“毕竟他是支绩优股,去年暑假,他的公司已经完成第一轮融资了。”
说到这儿,姜予也打开了话匣子:“那个时候,我舅妈安排了挺多相亲,介绍的都是一些条件好的男生,但我觉得自己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没有任何想法,见面也只是应付交差。程总和我也是两个世界的。”
“两个世界?”他的眼神凝起,“评定标准是什么?资产财富么?”
姜予:“……”
直白地说,她也不知道评定标准是什么,好像是钱,但又不全是钱。
姜予微微摇头,声音低低的:“是,又不全是。”
“……”徐斯年直直盯着他,随后问,“那么在你的标准里,我是不是……”
他沉顿出一口气息:“我跟你,是不是两个世界的?”
听见他抛出的犀利问题,姜予喉咙哽住。
他的表情充满疑惑又略有期待,镜片后的那双好看的凤眼,透出藏不住的锋芒。
姜予一时语塞。
毋庸置疑,理性看待,不论从哪一方面,她跟徐斯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比如家世、教育、能力、财富、名声、地位……
他是天生的贵气公子,生来就注定不凡,向来居于高位,令人仰望。
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高中时付出很多努力,报了补习班,才考上这所大学。她没有钱,也没有赚钱欲望,甚至普通女生有的完整家庭,她都没有。她名义上有一个园林,但那也是属于国家的,她只是很幸运能住在里面。
在世俗的眼里,她的世界,跟徐斯年的世界,岂止是两个世界,他们中间甚至隔着很多相过亲的有钱人的世界。
可是……
姜予感觉自己的心灵正在经受一场拷问,明明徐斯年说话的声音是温柔的,语气也是诚恳的,为什么她的内心却如此不安。
像是只要把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抬出来加以辨析,他们两个人从此就被无形的屏障,真的隔绝开来。
其实她只要说“不是的,我觉得我跟你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行了。
但不知为何,她表达内心想法的那扇门,仿佛刹那间被什么堵住了。她开不了口,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与此同时,心中还滋生出小小的委屈。向来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的徐斯年,从不给她难堪,不提出难回答的问题,怎么这个时候偏偏要问出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她用力抿住了唇,鼻子有些泛酸,眼眸收起,不再看他。
正欲想转身逃避开去时,徐斯年靠近过来,默而无言地伸手勾着她的后颈,将她揽到了怀里。
熟悉的檀香混合薄荷的气息席卷而来,感受到他拥抱的力度,姜予登时感觉自己的委屈好像翻了倍。
“只是这样一个问题,你的表情就充满了委屈。”他的嗓音十分低磁,呵叹怅然,“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姜予:“……”
缩在他怀里,眼角泛出了些许润湿,不由吸了吸鼻子。
从前拥抱的几次,都是在冬天,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多,这次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怀里的人穿着薄薄的外套,腰背更显单薄。
徐斯年紧紧抱着她,带着几分温柔责备:“傻瓜,又哭鼻子了。”
“没哭鼻子。”她闷声道,“是你的问题太难回答了。”
“呵——”他的胸膛起伏着,尔后用大提琴般的声音说,“我们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存在你一个世界,我一个世界,记住了吗?”
姜予窝在他胸前,脸贴着他的西装,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
可是心中又禁不住想,即便是众生平等的佛家,也有三千大千世界的说法。
他好似窥见了她的内心想法,用笃定的语气说:“就算你有心把我划分到另一个世界,我也一定会努力地走进你的那个世界中去。”
“……”姜予怔住。
他的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脸颊也抵在她的头顶,低声哑语:“只要,你别拒绝我走向你,将你那个世界的大门紧闭。”
她有拒绝过吗?
好像是拒绝过,而且拒绝了挺多次。
最近的一次,是他问毕业后的安排……
这样想想,好像受委屈的应该是他?
姜予的内心仿佛获得了平衡,悬着的心,兀地落了地,莫名踏实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但是在他怀里小小地又嗯了一声,抿着的嘴角,还杂夹一缕说不清缘由的小得意。
察觉到怀里软软的人儿情绪有了转变,徐斯年松开了怀抱,用平和的眼神看着她的脸庞,用指腹擦了一下她的眼角,淡淡地笑了笑:“上车吧,该回家了,明天你还要回苏城。”
……
*
清明假,姜予跟舅舅一家,给妈妈、外公、外婆等亲人扫完墓,再坐舅舅的车回海市。
接下来,她的主要工作,是一边完善毕业论文,一边去练习科目三。
下午回到宿舍,见到了阔别许久的室友,大家先去聚餐。
舍长考研被调剂到不喜欢的学校和专业去,因此有些纠结,是继续考好,还是勉强去读好。朱嘉敏聊自己实习中的遇到的极品上司和同事……
回归熟悉的校园生活,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吐槽八卦,日子过得极惬意。
姜予的论文写得极顺,导师也说完成度比较高,再修改修改,注意查重,几乎就可以定稿了。
只是不知道是从哪天起,金融学院开始流传:金融学专业的姜予,原来出身家境这样好!一点儿也不凄惨,什么无父无母,靠舅舅送她上大学,也怪不得她从来不申请贫困助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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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起:“究竟有多好?”
便有人回答:“她爸爸的家族在美国挺有钱的,所以早些年拍下一座古典园林,写了她妈妈的名字,现在是她继承……”
“哇,这么牛逼!”
“还有更牛逼的,她在海夏创投实习,住在老板家,老板都要亲自接送她上下班,吃住有保姆照顾……”
一来二去,传到朱嘉敏耳朵里,她便坐不住了,特地拉着姜予去买奶茶,边喝边问:“姜予,你是不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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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瞒着我们啊?”
姜予一头雾水:“什么事?”
“你家在苏城,是住在园林里的?”
姜予:“……”
这话她反驳不了。
朱嘉敏跟姜予的关系算比较近,对她的性格也比较了解,这家伙不会撒谎,沉默的事情,往往是真的。
不禁瞪大双眼:“你真的有一座园林啊?”
其实姜予也知道,这些事情早晚会被大家知晓。因为海夏创投也有金融学院其他专业的实习生,虽然她不怎么熟,但是他们认识她呀……
只能轻轻点头。
“我的天哪,那可是园林啊!你怎么把自己说得这么惨。”
姜予只得无奈道:“我不是把自己说得那么惨,这是事实。我爸是美国华侨,但还没跟我妈结婚就去世了,这几年我靠舅舅接济读书。是去年底,突然美国的堂哥找到我,给了我一些钱,我才把破破烂烂的园林修缮了一下。”
朱嘉敏几乎要吐出一缕魂:“可是,那可是苏城的古典园林啊!那你住老板家又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堂哥就是拜托这位老板找到我的,所以就认识了。但我面试时,根本不知道海夏创投的老板是他,是进去后才知道的,他也很意外,我没走后门。”
“……”
朱嘉敏依旧一个劲儿地表示不可思议。
宿舍里另两个舍友听罢,除了羡慕她的园子,对于从天而降的堂哥给她很多钱、实习时被老板特殊照顾的事倒没有什么特别感慨。
在她们的意识里,那位老板估计是父辈这么大年纪的人,没什么好八卦。
偶尔姜予也会幻想,要是她们看到徐斯年是一位年轻帅气、矜贵典雅的男人,估计会惊掉下巴。
*
4月中旬,姜予在食堂吃完晚饭,回宿舍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程君逸”,姜予不禁傻眼,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拨错了……
接通后,程君逸带着笑意说道:“姜予同学,知道我是谁么?”
姜予有些尴尬:“程总,手机有显示名字。”
“看来没删掉我,我很欣慰。”
姜予脚趾抠了抠,她的通讯录很少清理。
“程总找我,有什么事吗?”姜予单刀直入地问。
“你现在在学校?”
“是的。”
“我等下就到你们学校,方便见个面么?”
姜予眼睛张大了一圈:“你来我们学校?”
“是的,跟计算机学院合作,晚上来开讲座。”
“……”
这个傍晚真是过得兵荒马乱,总算应付完程君逸,万万没有想到,徐斯年也发来信息:【突然想见你,就开车来你学校了。】
姜予再度傻住。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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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章
第三十章男人的胜负欲
讲座举办地点在主教学楼一楼的东梯教室, 程君逸让姜予在附近的停车处等他。
已是六点多,夜色逐渐暗淡,路灯点亮, 不少同学朝东梯教室走去。
有辆黑色轿车停下,程君逸提着一个黑色电脑包从副驾驶座下车,朝姜予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并没有总裁的气势, 倒有些接地气。
在世俗的眼里,29岁的程君逸年轻有为, 五官端正, 身高也有一米七八左右, 已经很不错了。
奈何姜予见过更好的……她站在路边, 默然地想, 要是徐斯年过来开讲座,学校里的女生一定会沸腾。
“久等了。”程君逸朝她笑道。
“还好。”姜予说,“程总跟我们学校有合作?”
“是的,最近招了一批毕业生, 有部分是你们学校的, 今天过来跟大家交流一下人工智能方面的课题。”
他们公司的人工智能技术比较厉害, 近年来人工智能又是很热门的区域,因此得到诸多资本青睐。
提到专业相关,程君逸的话就格外多一些, 说了些近年来人工智能发展的形势,还说:“你要是有兴趣, 今晚不妨也去听听。”
姜予回道:“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同学一定很热情,我一个门外汉, 还是把座位让给需要的人吧。”
程君逸笑笑,转移话题:“上次看到你跟徐斯年在一起, 我还是挺惊讶的。”
“没有想到你们这么相熟。”
“……”姜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保持笑容。
程君逸继续说:“去年的时候,我们公司在融资,海夏创投的人并没有看上我们公司,想必他们也没有想到,我们公司短短一年会这么给力。”
姜予这才反应过来。实习的时候就隐约听闻,原总裁决策不力,接连错失几个好的项目,想必呈东科技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徐斯年把之前的总裁开掉了,由他临时接任总裁一职。
怪不得那次碰面,他们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十足。
虽然她只在海夏创投实习了三个月,但是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公司一分子,于是回答:“后来那位总裁被解聘了。”
程君逸点了一下头:“徐总还是有魄力的。”
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你跟他的关系确实挺好的?认识很久了?”
姜予只得解释:“不算太久,他是我堂哥的朋友。”
“可我看他对你格外照顾。”他盯着她,话语十分直接。
格外照顾,是指那天牵着她离开餐厅吗?姜予没有回答这句,只觉得程君逸今天找她,好像是为了挖点儿八卦。
见她没有回答,程君逸又笑了笑:“去年我忙得不行,几乎没有时间找你。”
姜予干巴巴地回:“程总日理万机,还是忙事业要紧啦。”
“其实我并不是那种,只会把人生全部倾注在事业上的人。”程君逸继续直白地说,“我也有其他的爱好,也想有更丰富的生活,只是现在公司的事,一时半会儿放不开。”
“哦,骑虎难下嘛。”姜予简直是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算是平易近人的类型,并不高冷,但不知为何,他的话,姜予一点回应的欲望也没有。
两个人,好像是在尬聊。
就像那天相亲,他聊他创业艰辛,姜予认真听着,只能应个“嗯”“哦”“好厉害”啥的。
心中不禁叹息,只有徐斯年,能在完全不熟的情况下,也让她有说话欲望。
恰好这时,程君逸的手机响起……挂掉电话后,他说道:“快到开讲时间了,要不,你带我去教室?”
“行,这边走。”
路上,程君逸感慨:“毕业这么久,果然还是大学的空气最舒爽。”
徐斯年说过类似的话,大概人都挺怀念求学阶段的时光吧,于是姜予道:“是哈,我也快毕业了。”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要留在海夏么?”
姜予摇头:“不会,有自己的安排。”
“……”
走到东梯门外的连廊处,姜予指了指:“前面就是了。”
他问:“你真不去听听?”
姜予只好道:“我晚上还有事。”
他笑吟吟看着姜予:“是去见男朋友么?”
“不是啦……”
“那么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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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尴尬又回来了,他怎么问这么直接?原本不想见面,他打电话的时候,说简单见个面就行。她好歹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尽尽待客之道是应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却没有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和他聊天本来就很费力气,如果是很熟悉的朋友,或者长辈,那无所谓,但程君逸跟她,实在不能算熟悉。
这种感觉,姜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她沉默下来,不想回答。
他像是了然一般,自信满满地道:“看来是没有。”
姜予:“!”
“最近还有相亲?”
他的话语真的让人很难接,还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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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介意,不想再聊下去了。
正觉得氛围僵住,决定离开时,负责讲座的计算机学院的某助教老师走了过来,打着招呼:“程总。”
程君逸应着声:“张老师。”
张老师又看了一下姜予,有些疑惑,程君逸笑着说:“这是你们学校金融学院的姜予同学,我今天过来联系了她一下。”
张老师恍然大悟:“姜予!你是昆曲社的那位姜同学么?唱《游园惊梦》的那位……”
姜予愕然不已:“老师你怎么认识我?”
“我女朋友喜欢昆曲,去年的社团活动月,昆曲社做宣传推广,我被她拉去校活动广场看你们的表演,我记得你还接受了学院周报的采访。”
原来如此。
程君逸像发现了新大陆,欣喜地看她:“你会唱昆曲?”
姜予:“是业余爱好。”
当初相亲,他只顾着说自己的事,丝毫没有管顾过她……也可能根本不在乎。
所以,她才会觉得程君逸跟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张老师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程总我们先去开讲座吧。”
程君逸只得点头:“行,姜予同学,有空我再联系你。”
“……”
*
回宿舍的路上,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姜予心里一点儿也不高兴,甚至觉得积郁。
人与人之间或许真的有磁场,有的人天生磁场不合,见面说话都会导致一方心情不愉快。
正闷得慌,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徐斯年:【突然想见你,就开车来你学校了。】
“……”姜予傻不楞登地看着这行字,徐斯年来学校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大佬们纷纷光临。
……
徐斯年的车停在宿舍区外面路边的白炽灯下,姜予恍恍惚惚走过去时,他正倚靠着车门,深灰色的休闲衬衫,线条分明的侧脸看向另一边。忽然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回头,看见了她,旋即漾起了微笑。
视线相对的一瞬,姜予茫然不已。
面对面站定,他注视眼前的人,蹙起了眉心:“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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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愣住,“有吗?”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脸颊,她脸上的不高兴,有这么明显吗?
他用哄人的语气,温和带笑地问:“不想看到我啊?”
姜予呆呆摇头:“当然不是。”
徐斯年没盘问下去,只是说:“既然不是,那先上车吧。”
“去哪儿?”姜予疑惑着,没有动。
他沉了沉气息,无奈地抓着她的胳膊,拉开副驾驶车门,把她送了进去。
“去个能让你高兴的地方。”
“???”
*
然后姜予被带去了一个电玩城。
其实,姜予来见他的路上,已经没有那么郁闷了……只是无法迅速转变情绪。
这会儿在电玩城里,徐斯年拉着她玩了很多项目。
姜予没有想到他这么个霸道总裁,也是一个电玩高手,操纵电动杆跟她对打,她根本不是对手,气得捶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不能让让我嘛!”
“行,让你几招。”
……也没什么用。
“那你多让几招!”姜予恨恨咬牙。
他摇头道:“小恶霸行为。”
总算赢了一局,姜予感觉回了本,高傲哼声:“不玩这个了,太容易赢……”
“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起身道,“给你夹几个娃娃吧。”
费了番功夫,成功夹到两个娃娃,他表情平淡地说:“手生了,不然能夹到更多。”
他玩投篮也很厉害,姿势标准,目光锐利,一投一个准。
姜予瞅他:“你是想自己趁机来玩一把吧,这么大个人了。”
他笑得乐呵:“很久没玩过了,十几年前玩得多一些,那时候盛嘉昀像只跟屁虫,成天跟在我后面,让我带他玩,每次我都嫌他麻烦。”
“怪不得他总说你嫌弃他,还骂他。”
“何止骂,我还揍过他。”
“他跟我说过,六岁的时候把你拼好的模型弄坏了,你胖揍了他一顿。”
“看来没少在你跟前说我坏话,这个臭小子。”徐斯年啧啧而道。
“没说多少,”姜予拖着腔调,“也就说了一箩筐。”
见她终于开起了嘲讽,展露眉开眼笑的娇俏模样,男人的心情轻松下来,不自觉地呵出一声。
下午他忙完工作,回家的路上毫无征兆地心头不安,后来越来越闷,吃饭时也没什么胃口。
心里只有个念头,想去见她,随便见一面也好。
结果见了面,她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整个人处于失神发懵的状态……他这才确定,自己不安发闷的源头。
……
在电玩城所在的商场转了转。
姜予一手挂着两个娃娃,一手拿着杯饮料,边走边喝。徐斯年不喝这些,陪着她闲走。
后来,姜予倚着栏杆上,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徐斯年温声问:“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姜予望了他一眼,吸着饮料,小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他有些无语:“莫非你还有什么顾虑?”
姜予定住,去见程君逸的事,原本她不想告诉任何人……但是这一瞬,她也想看看他的反应,于是开口:“是傍晚的时候,程君逸联系了我。”
原本徐斯年眉眼温柔,现在一听到程君逸的名字,目光就凌厉起来,脸色也变得有点儿冷凉。
“他联系你?”人也变得警觉,侧转身子,“为什么事联系你?”
“他来我们学校开讲座,就顺便打电话给我,见了个面。”看他的反应,姜予心中毛毛的。
“见了多久?”他的声线有些冷,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
果然,这个男人挺在意程君逸。
姜予低垂了一下眼眸,看着那杯饮料,故作轻松地道:“没多久,就在路上见了一面,后来我送他去了开讲座的教室。”
“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
“没聊什么,你的心情也会受影响?”徐斯年闻言,扶过姜予的肩膀,与之面对面站着,无形的压迫感传来,“具体都说了什么?他是不是盘问了你话,给了你压力?”
他的猜想居然完全中了……姜予抬头望着他肃敛的脸色,顿了顿,随即喃喃道:“真的没什么,可能是磁场不合,跟他见完面,我就感觉有点儿压抑。后来刚好你说要过来,我就去见你了。”
徐斯年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尔后很自然地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揽在了怀里,像是在安抚受到了惊吓的小孩,摸着她的脑袋,轻拍她的背,说道:“没事了,有我在,不用怕他。”
姜予拿着饮料的手伸在外面,在他充满了安全感的怀里,人像漂泊在大海的船,找到了港湾停靠,她平静回应:“没有怕他,是寻常的见面,我和他聊不起来,接不了他的话,才觉得压抑。”
他还问了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既然他的磁场会影响你的能量,以后,尽量不要与之往来。”温和的声音说。
“嗯。”姜予呆呆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她离开他的怀抱说,“我本来也没有要跟他往来,他来我们学校开讲座,我只是想着尽下待客之道才见他的。”
他沉了口气,低头抬手帮她捋了下脸颊边的头发:“你还挺有主人翁意识……”
姜予声如蚊蚋地吱声:“当时没好意思拒绝。”
“程总没邀请你去听他的讲座么?”
“邀请了,但我没打算要听他的讲座,感觉会枯燥。”
他轻声发笑,眼睛明亮地看她:“想听有趣的讲座是吗?”
姜予:“有趣的当然想听……”
“要求还挺高。”他屈着手指,很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早了,先送你回学校。”
“哦。”
*
又忙又闲地混了两天日子,周六朱嘉敏兴冲冲地冲回宿舍。
“大新闻呀。”
“啥?”
“海夏创投的董事长兼总裁要来我们学院开讲座了。”朱嘉敏兴奋地道,“原来,这位大佬也是荣夏资本的董事长!姜予,你怎么没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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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年要来开讲座???姜予十分惊讶……被她反问,只能无辜地回:“你也没问啊。”
“我一直以为这个职位的人是中年人嘛,懒得打听,谁知道他们说这位大佬很年轻,还很帅,超有魅力……是不是啊姜予?”
“……”姜予嘴上淡淡地说,“……还行吧。”
心中却讶异:徐斯年真的要来学校开讲座?在程君逸开完讲座后,他也要过来?是不是太巧了些?
犹疑地问:“嘉敏你确定是徐斯年来开讲座吗?”
“确定,金融学院宣传部的海报都做出来了,就在下周二。”
朱嘉敏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姜予却觉得迷之操作。
怎么感觉徐斯年像是在跟程君逸较劲呢?这就是男人的胜负欲么?
前段时间听闻海夏创投跟她们学院达成了合作,他能力那么强,过来开讲座绰绰有余。
只是……
以徐斯年的颜值,怕是要在女生当中掀起风浪。
原本姜予还有点儿不解,突然,又挺期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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