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林如琢支支吾吾不肯说, 顾明知道怕是三哥早早就交代了他。
顾宁心绪难平,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又隔了一日,许久没见的墨宝果然如林如琢所说的一样来到了琼关。
随行而来的还有为他制药的李太医。
林如琢本来还想瞒一瞒, 可李太医一来,不就是把事情挑明白了吗?
李太医得了梁无疾的令, 从淮州往琼关出发, 路上耽搁了一日, 到了琼关恰好碰上京都摄政王府的马车。
这便一路同行了。
墨宝许久没见少爷了, 别提多想念了。可是少爷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邀李太医进了府里才知道他这是来给自己送解药的。
本来梁无疾是答应他不用制药的, 如今却把药和李太医一同都送来了。
林如琢瞒着他的事儿,就算不说,他也能猜透几分了。
李太医的府邸安排在王府不远处,送了药便能感觉到王妃的情绪不好。又想起宫里的流言, 以及制药的时候王爷曾对他说的要求。
林如琢把墨宝领了出去, 殿内就只剩下李太医和顾宁交代用药的事儿。
气氛低沉到了冰点。
李太医清了清嗓子:“王妃,王妃要当紧您的身子啊。”
“王爷吩咐下官的时候正是在淮州当日,那日臣领王爷的命制成了一年的药量,此方是王爷与王妃刚刚结识的时候便备好了的。王爷的用心天地可鉴, 如今王妃身子还未好全一定要按时用药, 照顾好您自己的身子王爷也能放心。”
顾宁点了点头:“有劳李太医了。”
李太医:“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听罢李太医交代, 顾宁便让人送了客。
自己回到寝殿, 拎着李太医送过来的一箱子药膏,躺在床上发愣。
他什么都做不了。
三哥又去做什么了?
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顾宁哭了一会头疼的难受, 躺着脑子里全是各种猜想。
他猜三哥是和皇帝攻闹掰了吗?还是和太后闹掰了, 还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儿?
什么都不告诉他。
但他能做的只有哭了睡睡了哭。
难受。
到了晚上, 墨宝进来送饭,发现房间里的少爷不见了。
墨宝来的时候, 听说了王爷要去打仗的事儿,可是林如琢又吩咐他不能说,想来少爷估计也不知道。
所以才会心情不好的。
墨宝急匆匆的出了门,林如琢平日里就守着顾宁的寝殿,墨宝一出门便碰见匆匆赶过来的林如琢。
“少爷不见了!”墨宝道:“呜呜少爷一定是自己偷偷出去找王爷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如琢:“别着急,他又不认路,不会跑多远的你在府里等着,我随影卫去找。”
顾宁带了银子从府里的后院翻墙出去了。
眼下已经晚了,若是要出城回京都,只能明天去城里找马车。
但若是白天出门,林如琢一定会找人把他带回去。
思及此,顾宁带着双倍的银子去了趟城里的镖局。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夜顾宁便找到了马车。
身上多了不少金叶子,路上还不能被发现。这里不比他的世界,有钱出门在外更要小心才是。
出了琼关,顾宁故意和马夫捏造了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进京备考的秀才。
还好穿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好料子,马夫对他的态度也差了不少。大概是信了他是个穷秀才的事儿,是为了不耽搁备考才出了双倍的价钱的。
这边刚刚松了口气。
第二日出了城,便在官道的路口看到的林如琢带着一众穿着官服的士兵巡查。
林如琢的任务大概是要看好他。可是如今若是让他乖乖等着梁无疾,什么都不做的话,他根本做不到。
他只去京都,远远的看看一眼便好。
他不会给三哥添麻烦的。
马夫赶着车,便看热闹:“前头不知发生了什么,看模样像是琼关的士兵,不会是抓逃犯的吧?”
顾宁掀开帘子,前方的闸口每一辆车都要下车检查,他如何能躲得过去。
林如琢连夜快马赶到前往京都的炉路口堵着,如今一夜都过去了,始终不见顾宁的人影。
说不急是假的。
现在玄鹤不在,若是顾宁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和王爷交代。
“走。”
放走一辆马车,又迎来一辆。
马夫慢悠悠的将车子停在面前,笑呵呵道:“官爷好。”
林如琢蹙了蹙眉:“车上是什么人?下来。”
顾宁闻声吁了口气,掀开了帘子。
“是我。”
说罢,他下车,看着林如琢眼前一亮,道:“我们谈谈吧。”
林如琢着急了一夜,看到顾宁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周遭还有排队接受检查的马车,路口堵得水泄不通,林如琢应下顾宁,对身边的官兵交代了放行。
马夫一看自己车上的穷秀才正是官老爷要找的人,直接呆住了被官兵卡到路旁。
顾宁跟着林如琢走到路侧的空地上,林如琢火急火燎的性子一下子便忍耐不住了:“怎么能偷偷出去呢?你若是走丢了,王爷不知要如何担心……你……”
说着,林如琢想起顾宁那日担心的模样,嘴里的话又住了,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王妃,跟属下回去吧。”
顾宁摇摇头。
路上他都听说了,梁无疾要领兵出征南疆。
这么大的事儿,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他无心给梁无疾添乱,他只是想知道,三哥这一走,究竟能不能回来。
顾宁:“我不回去,我要去京都,三日后便是京卫军南征的日子,你不用瞒着我了,我都听说了。”
林如琢:“……”
“其实,王爷并未有意要瞒着你……”
林如琢其实也想不出来,王爷为何要隐瞒行程,大概就是如玄鹤所说的那样,此行万险,大概是不想让顾宁涉险。
情情爱爱的果真是麻烦。
顾宁:“我要去京都,我要见三哥。你若是要把我抓回去,我就绝食……总之我一定要去。”
林如琢:“…………”
顾宁的态度坚定,眼神似鬼火一般看着他。林如琢一个脑袋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劝。
从琼关到京都,马车大概是要走三日才能到。顾宁就这么过去了,也不过见王爷行军的背影,到时候说不定又起了跟军的注意。
林如琢:“罢了,我随你一起去,快马一昼一夜便能赶到京都。但是到了京都,王爷诺是怪罪下来……”
“王爷大概也不会怪罪不你,”林如琢沉思片刻:“但是王爷既然不想你知道他南征,就有他的道理,你若执意要去,难道不怕连累了王爷吗?”
顾宁:“我不会,我不会的。”
“我知道分寸。”
林如琢:“……我,我护你去。”.
“皇叔,科沁小国屡屡侵犯我南疆的边境线,百姓常年遭战火侵扰,朕心日日难安。”
“皇叔此行定能解了朕的心结,保我大梁南疆百年安稳。”
“这是上等的金创内服丹,”梁桀唤大太监把药递给梁无疾,笑道:“可,保皇叔不受蛊毒侵害。”
大太监将药呈上,白面似的脸勾着阴森的笑意:“王爷,请吧。”
梁无疾执手,将药取来。
抬眼看着殿上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皇帝。
终究是长大了。
梁桀的眉眼多有几分南疆人的模样,和年幼的时候差别不大,但多了几分英气或许可言多了几分帝王的气概。
圣慈曾对他说过,梁珏的性子绵软,可惜生在了帝王家,他肩上背负着大梁的担子。
而他又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年幼的时候母后去世,他便一心要独孤氏陪葬,后来被收到圣慈的身侧。
若是没有圣慈,就没有今天的梁无疾。
那个心中恨意蔓延,满眼都是仇恨的梁珩,才是他的本性。
他要梁桀变成那样的人。
他要梁桀走到了这一天,离心离德,尔虞我诈,枪尖朝着最亲爱之人的心口。
可梁桀从来不曾愿意。
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梁珏在的时候。
梁无疾将药服下。
宫宴散去,梁桀在政和殿将梁无疾拦下。
偌大的政殿之上,天下从高台上缓缓而下,一步一句,字字珠玑:“朕如今这样无情,皇叔可满意吗?”
梁桀看着梁无疾的背影。
这个男人好生的高大,如青松耸立。他记得幼年的时候,他在宫里温书的时候,梁无疾总是这么背对着他,眺望远方,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他总以为皇叔这是关心他,爱护他,不管什么时候,他做什么事情,皇叔总是陪着他。
可如今看来,梁无疾不过是监督他成为一个怪物的监管者。
梁无疾早就为他铺好了未来的路。他不能有爱,不能有心软,不能优柔寡断,不能懈怠任何一件小事。
之因为他是大梁的太子,他是先帝嘱托给梁无疾的任务,他是一个工具——他是为大梁续命的工具。
凭什么?
“皇叔体内有蛊毒,这药与皇叔的蛊毒相生相克。皇叔既然可以为了皇婶亲自服下蛊毒,就没想到有一日朕会知道,会抓住你的把柄?”
“皇叔总教朕,身为一国之君,当万事以国为先。”
“皇叔不是一国之君,自然可以为了心爱之人为所欲为,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皇叔你可知道天机营毒死的那个刺客,朕有多喜爱他,朕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皇叔可以为了心爱之人性命都不顾,朕却要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你亲手处理掉。”
“朕好恨 ,恨这个皇位,恨大梁,恨你——恨所有人!”
梁无疾听完了梁桀的发泄,回首远远的看他。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若是不并为大梁的皇帝,你与那南疆刺客根本就不会见面。”
“陛下恨皇位,若是没了皇位,陛下大可以逍遥一生,寻一知己相伴。”
梁无疾垂眸,问他:“可陛下,你愿舍得万滔天权力,万人之上?”
梁桀眯了眯眼,细细品味梁无疾所说之言。
第四十二章
顾宁和林如琢快马往京都赶去, 到了摄政王府却还是晚了一步。
天色渐晚,摄政王府外一片寂静,就连平时在门口的守卫都不见了。
两人奔波一昼一夜片刻没有休息。顾宁推开王府的门到了正殿看见了府里的嬷嬷。
今日辰时, 王爷领兵已经出发北征,墨宝也去了琼关, 王府里只剩下几个老人看着。刘嬷嬷刚刚备好了要吃了晚膳, 就看见远处两人人影朝着王府内匆匆走来。
人影走近了一看, 真是王妃。
刘嬷嬷喜出望外, 喊了一声:“王妃?”
顾宁闻声回去头, 瞧见了刘嬷嬷。
“王爷今日辰时就已经出发北征了。”刘嬷嬷吁了口气,“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王妃不是在琼关老王府吗?怎么突然回京都了?”
刘嬷嬷心中诧异:“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顾宁如遭五雷轰顶身子软的有些站不稳。
三哥已经走了……
林如琢服了顾宁一把,“不是说好十五出发, 怎么早了两日?”
刘嬷嬷一介妇人又身居王府, 宫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只知道王爷去了趟宫里,回来之后便草草出发北征。
“王妃恕老妇愚蠢,王爷走的匆忙,老妇也不知为何。”
当夜顾宁在王府休整, 林如琢给玄鹤写了信, 放走了信鸽问话。
第二日天还没亮, 顾宁就和林如琢动身, 准备沿着行军的路线北行。
不料还没出摄政王府,京卫军就包围了王府。
大太监掌着灯笼从轿撵上扶下了天子。
摄政王府外, 雾气蒙蒙。半百穿着飞鱼服的轻甲侍卫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梁桀下了轿子看着已经准备动身的顾宁和林如琢, 道:“想不到皇婶如此心急。”
跟着梁桀下了轿子的, 还有一身着雪色锦袍的男子。那男子正是文里的主角受。
顾宁眉心一簇,恭敬的给两人行了礼。
梁桀上了台阶, 看着顾宁和林如琢,道:“天色尚早,皇婶还是先回府休息一会儿,正好朕也许久没没王府看看了,皇婶陪朕吃早膳吧。”
梁桀此行来,定是算好了顾宁要出发找梁无疾。
天子脚下,他们又逃不出去,只好作罢。
林如琢跟着顾宁往正殿走,到了门前却被金吾卫架着绑了出去。
顾宁和梁桀进了正殿,刘嬷嬷备好了早膳。
空荡荡的正殿里,顾宁抿了抿唇,看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梁桀,问道:“陛下,王爷当真走了吗?”
梁桀像是听不见顾宁的话,自己慢悠悠的将正殿转了一个遍,神色冷淡像是回归故地一般。
许久,刘嬷嬷将早膳呈上,梁桀回到了桌子前,看着站在他身侧的顾宁,道:“皇叔领命北征,此去大概要数月,皇婶再怎么记挂皇叔,也不该私自北行。”
说罢,他又攥住了身边男子的手,沉思片刻道:“不过皇婶放心,朕答应你,皇叔一定会平安归来。”
梁桀说罢,给身边的男子盛了一碗白粥,又劝顾宁:“皇婶不饿吗?”
顾宁心绪难平,垂眼看着梁桀。
如今这个时间点,主角攻应该和主角受还没发展到现在这个关系吧。
可看着两人好像已经和好了一样。
不过想来也是,现在的故事线早就和原本的不一样了,他的三哥根本就没要领兵北征的情节。
顾宁:“三哥,为何要北征。”
朝中能用的人不知凡几,为何翩翩要摄政王北征。
这里头没蹊跷,顾宁才不信。
可是三哥也不告诉他。
若是没有危险,三哥为什么会不告诉他。
梁桀吃了一口白粥,自言自语:“皇叔小时候待朕很好。”
“年幼的时候,朕也经常来王府,这碗白粥亦是朕最喜欢的。”
很小的时候,课业太多,他又身□□玩儿,每每被太傅教训了,便往摄政王府跑,那时候的梁无疾不过刚过结束北征,先帝去世,朝中政务全都压在他身上。
就算如此,梁无疾也从未给我梁桀冷眼,总是耐心教导他。
梁无疾对他而言和父亲无异。
“后来朕长大了,一切都变了,皇叔总是告诉朕应该如何做一个好皇帝,从来不问朕开心不开心。”梁桀谈起往事,眼神中多了几分忧郁:“但是朕后来又想开了,朕就是大梁的皇帝,朕生来就应该如此,朕身下的龙椅不知多少人觊觎。可是朕一出生便注定了能坐上。”
梁桀说罢,苦笑两声。
顾宁听的头皮一麻。
主角攻的人物背景是什么,他记得。
从小被摄政王一手带大,强制做他不喜欢的事情,长年累月堆积的使得主角攻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原著才是追妻火葬场的设定。
主角攻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才会对主角受强·制爱。而原著的作者把这一切的责任都推脱到了炮灰反派身上。
也就是梁无疾。
如今顾宁不再置身事外。
梁无疾做错了什么呢?梁桀生来就要大梁的皇帝,他只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担负了他应该担负的责任。
错的不是梁无疾,是梁桀的身份。
他本来就是大梁的皇帝,怎么能把错推脱到他的三哥身上呢?
顾宁:“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梁桀吁了口气:“没什么。”
顾宁:“…………”
“三哥没有错,不管是幼年对陛下的爱,还是对陛下的苛责。您是一国之君,难道还想让人哄着你做皇帝不可……”
顾宁为梁无疾鸣不平,梁桀也没生气 ,只是笑了一声:“朕又没说是皇叔的错,错的是这个皇位。”
“皇婶身体里有南疆的蛊毒,皇叔亦能亲自服用解药,为皇婶解毒。”
“而朕若是有了心爱的人,却不能偏爱。”
“这个皇帝,当的真是无趣。”
梁桀把自己的粥放下,站起身来,走到顾宁身边:“所以朕不想做了。”
顾宁:“?”
“你,陛下什么意思?”
“朕本来想让皇叔留在北疆,给他捏造个假身份,随你们以后逍遥快活。但是朕还是低估皇叔了。”
梁桀无奈一笑:“朕本来就不是做皇帝的料子,哪怕皇叔再怎么培养,朕依旧是他手下长不大的小孩儿。”
“所以皇婶,你要帮帮朕,”
梁桀说罢,唤大太监福海:“来人,把药给朕取来。”
梁桀说罢,几个穿着轻甲的金吾卫破门而来,“陛下。”
“把皇婶给朕绑起来。”
顾宁:“你要做什么?”
顾宁往后退了两步,但是他又不会武功,很快被两个侍卫按住了手脚。
大太监宁海拿着一白色的小瓶子,倒出来几粒褐色的药丸,朝着顾宁走了过来:“王妃,请吧。”
说罢,福海捏住了顾宁的双颊,将那药丸推到顾宁腹中。
见他吃了药,梁桀便命人松开了顾宁。
顾宁软着身子摊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脖子,但是那药已经下腹,苦涩的味道在他的食道化开,根本就无法再吐出来。
顾宁瞪着俯身看他的梁桀,质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
梁桀冷冷的看着顾宁:“只是恰好能解开皇叔服下的蛊毒而已。”
“朕知道,皇叔才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梁桀:“但是皇叔不肯,朕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利用皇婶了。”
“皇婶不是要去找皇叔吗?快些启程吧,若是速度快,今夜便能解开皇叔身上的毒。”
顾宁大概是知道了梁桀要他干什么了。
用他的性命要挟三哥。
不过梁桀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圈,就是不想当皇帝了。
至于吗?他不想干了,便让三哥做。
怪不得三哥最后会背负一个反贼的名号登基称帝。
三哥和他说过,不想再干涉朝堂。
顾宁:“我不去,三哥同我说过,他不想再干涉大梁。”
梁桀:“你若不去,皇叔服下的蛊毒会侵蚀他经脉,不过半年便能毒发身亡。你只要给皇叔解了毒,立刻回京都,朕便把解药给你,吃了解药,你和皇叔便能无虞。”
“朕也不逼你,若是不回来,你们还有半年的光阴。”
说罢,梁桀随着一众人离开。
“皇叔不想做皇帝,是因为他答应了先祖太后,绝不觊觎皇位,甘心辅佐先帝。可如今先帝早已经去世,物是人非,皇叔又何必在意。”
“顾宁,能救皇叔的只有你。”
“朕与你说的这些,绝无半点虚言,你大可以去问。朕在京都等着你和皇叔回来。”
“你告诉皇叔,若是不回来,朕会继续做大梁的皇帝,但是朕绝对不会留下后代,至于朕死了之后,大梁再如何,那就不是朕能左右的事了。”
“福海,摆驾回宫。”
顾宁:“…………”
梁桀离开,林如琢从门外匆匆赶过去,看到坐在地上的顾宁,着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没什么事。”
林如琢:“陛下他没为难你?”
顾宁 :“他给我下毒了。”
林如琢:“什么?”
“什么毒?你还能坚持多久?”
顾宁:“大概半年吧,”
“不说这些了,我们出发吧。我要找三哥。”
林如琢:“……你真没事吗?”
第四十三章 ‘修’
“王爷, 是林如琢写的信。”玄鹤把信鸽上的信交给梁无疾,想起自己来之前交代林如琢的事情。
此次北征虽然是意外,但是王爷早已做好打算, 根本无需他挂心,他自己走了就算了林如琢竟也任由顾宁乱来。
但是毕竟他自己已经跟了过来, 林如琢的性子也管不住顾宁。
玄鹤:“都是属下失职, 没能看好王妃。”
他们的军队已经出了京都一日, 眼下去北疆少说还要 半月, 路上匪寇不少, 若是顾宁和林如琢单枪匹马的过来定是要遭遇意外。
思及此,玄鹤又道:“王爷,属下愿戴罪立功,去寻王妃。”
梁无疾身着轻甲, 看完信, 手里的缰绳一紧。
眉心蹙了又蹙,道:“速去速归,把人安全的带过来。”
玄鹤领命:“是。”.
顾宁心忧梁无疾身上的蛊毒是否真如梁桀所说的那般。和林如琢从王府便一路向北出发。
这次北征,是主角攻一早设下的圈套, 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去劝三哥回京都。
顾宁拿不定主意, 只想着先见了梁无疾的面再做定夺。
顾宁上辈子骑马, 都是在马车里慢慢散步。技术说不上差但是接连几日快马赶路, 大.腿.根早就被磨得疼的厉害。
出了京都大半天,两人一直走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眼下已经出了城三十多里地, 周遭都是山林山里不知有多少野兽和山匪。
为了安全, 顾宁和林如琢借住一猎户家里。
村子里不比城中, 到了晚上寂静的可怕,纸糊的窗户还能听见蛐蛐的叫声和风吹树梢的呼呼声。
顾宁躺在狭小的木板床上看着窗户外的星星发呆。
走了一天的路眼下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三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自己一个人待着总是喜欢瞎想, 尤其是现在知道了那么多梁无疾没告诉过他的事儿 。
三哥为什么不喜欢和他说那些呢?
说的最多的也只有他年幼的时候被圣慈太后领养的事情。
他亦是如此。
他不是户部侍郎顾培的儿子,他是一个死了一次的现代人。
他又该怎么和梁无疾说起自己的事情呢。
想半天没结果大腿根火辣辣的疼。
顾宁起身关上窗户,翻了个身。
想起梁无疾抱着他睡觉的时候。
梁无疾真是狠心,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就再也没消息了。
每每想顾宁就感觉谈恋爱好累。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
烦。
梁无疾真是惹人烦。
顾宁心里把梁无疾慰问了一遍,抱着枕头准备睡觉。
这时候自己住着的房间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猎户家的院子一共有两处,顾宁和林如琢住着的这两间房子是平时宰肉放粮食用的和他们居住的卧室还有一段距离。
难不成是闹贼了?
顾宁起身,准备敲敲对面林如琢的房门。还没动手,就从门缝中听见了林如琢的声音。
“不知道是什么人,”林如琢警惕性很高,现在只有他和几个死侍,若是来了一大批山匪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刚刚一听到动静,他就立马起来了。
林如琢把两个人房间的木板门打开,将顾宁护在身后。
“你带着这儿别动,我去看看。”说着,林如琢拔出靴子里的短刀藏在袖子里小心的往前挪着步子。
这时候门外的敲门声更大了些。
但是,听着又不像是山匪。
两个房间外的木门虽然还算结实,但是也就防一防普通的小偷,若真是山匪来了,恐怕一刀就把门劈开了。
林如琢抵在门前,压低了声音,问:“谁?”
少顷,门外传来一男音:“是我。”
顾宁跟在林如琢身后,听见门外男子的声音,他和林如琢面对面看了一眼。
随即,林如琢也不敢掉以轻心,“土豆土豆。”
门外的男人不耐烦:“林如琢,开门。”
顾宁:“……”
林如琢:“…………”
林如琢把门打开,门外果然是几日不见的玄鹤。
顾宁眼前一亮:“玄鹤。”
玄鹤作揖:“王妃。”
林如琢:“你怎么找过来的?”
说罢,林如琢看了看门外,猎户家的大黄够正乐呵呵的啃着一根大骨头,院子里的树上还拴着一匹马,确实只有玄鹤一个人过来了。
玄鹤:“玄鹤奉王爷的命令,来找王妃。”
顾宁一听见梁无疾的消息,心里的烦闷立刻烟消云散,着急问:“……三哥,三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王爷领军北征,眼下已经出了京都百余里,在走两日,便能到盐关梓州。”玄鹤说罢,把梁无疾给顾宁的信交了出去:“王爷记挂王妃,给王妃写了信,王妃看了信便知道王爷的安排。”
说罢,玄鹤把信交给顾宁。
林如琢终于等到了王爷的消息,心跟着也算放回肚子里了,傍着玄鹤的肩膀,“哎呀呀,我的腿要疼死了,这几日为了追王爷,我整宿整宿睡不好觉,也不知道王爷看我这么忠心会不会处罚我看护不周。”
玄鹤:“…………”
“所以,王爷罚你了吗?”
玄鹤:“………………”
“没。”
林如琢眼睛一亮,“我就知道,王爷心慈,肯定不会罚的。”
玄鹤又道:“天机营影卫守则,北征结束,抄10遍。”
林如琢:“………………”
顾宁把信看完,收到自己的衣襟里,蹙紧的眉心又紧了几分。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梁无疾不想让他知道北征的事,就是因为北征之后,梁无疾选择的是——死。
摄政王死。
只剩下一个天机营营主梁珩。
但是假死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他吃了梁桀给的蛊毒,又准备死遁。既然不告诉他,就是没有十全的把握。
真是,太自私了。
梁无疾。
坏蛋。
顾宁没忍住鼻子一酸,揉了揉自己不争气的眼睛。
现在知道瞒不住了,便一纸书信把经过给他说一遍。若是此行不成功。那梁无疾是不是打算就让他守一辈子寡。
太过分了。
林如琢和玄鹤因为抄写营规的事儿拌嘴,说了几句,玄鹤便嫌林如琢烦,“闭嘴。”
两人话题一停,便看到了顾宁微微颤抖的肩头。
玄鹤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便咳了两声,道:“王妃,现在天色不早了,明日属下便带王妃去见王爷,现在王妃,王妃先休息吧。”
说罢,林如琢道:“不是,顾宁不对劲儿啊?”
玄鹤眉心一簇,拉着林如琢进了隔壁房间:“闭上你的嘴。”
顾宁哭了一晚上。
选秀落选被粉丝骂的时候都没现在伤心。
第二日一早,顾宁早早起床准备好了自己行李。玄鹤和林如琢出来的时候,顾宁已经和猎户打点好了,给了银子牵着马在门口候着两人。
玄鹤带着林如琢去牵马。
林如琢看见顾宁大灯泡一样的眼睛都呆住了:“你你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顾宁:“……”
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不关你的事。”
玄鹤踹了林如琢一脚,塞给他一张干饼:“快些吃,吃罢还要赶路。”
林如琢:“……”
说罢,玄鹤硬着头皮,走到顾宁跟前。
手里拿着一张干饼,准备送过去,犹豫半天还是没上前。
顾宁上了马,玄鹤才吁了口气,走到顾宁马儿前面,“属下跟着王爷的时候,王爷方才随着先帝南征结束。”
“王爷是先帝的母后圣慈太后一手带大,与先帝如同一具身体上的左膀右臂,先帝情深,对陛下疼爱有加,可惜去的早。先帝临终前曾托福王爷照顾好陛下。”
顾宁:“你不用同我说这些,三哥与我说过。”
玄鹤:“不。”
“属下要和王妃说的不是这些。”
玄鹤知道,有些东西自己不该说。但是这些事情除了顾宁,他不知道还能和谁说。
“属下想说的是,王爷这些年太苦了。先帝和王爷情深,却不抵与太后短短数月的感情。当年虽王爷南征图尔部落的时候,先帝曾将王爷扔在敌营,置之生死不顾。”
“可笑。”
“那次,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南疆,最后还是王爷拼死护下了属下一条命。”
玄鹤:“之后,王爷带着属下逃回了京都,先帝爷却为南疆求情,甚至不惜让王爷背负虐待俘虏残杀百姓的罪名,太祖陛下以仁慈治国,就是因此才额外赦免了屡次侵扰大梁的图尔部落。”
“还有圣慈太后,她亲手将王爷养大不假。可若不是因为她,王爷的母妃根本不会死。”
“王爷根本不欠大梁。”
“但这么多年属下跟着王爷一路过来,若是……”
玄鹤:“若是王爷没有在茶楼遇见你,王爷现在早就死在了南疆。”
“北征一事虽是意外,但确是王爷早早安排好的意外。王爷虽不说,但属下知道,他本就无牵无挂准备交出西北兵权后以身殉国。”
“王妃此时王爷计划之外的意外。”
玄鹤说完,声音沉了几分,又道:“王爷真心想和王妃执手一生的。”
“北征之事,王爷虽然没十足的把握。却一早安排好了顾大人的后路。若是王爷死了,顾大人会带着王妃回梓州。之后属下会一直守着王妃。”
“王爷心心念念,全是王妃一人。”玄鹤:“王妃亦是如此,所以王爷才会又改变主意,让属下回来找王妃。”
顾宁心里沉重了几分,一口短吁放平了自己的心绪:“我,我知道了。”
“我要陪着三哥。”
顾宁勒紧了缰绳,马儿长嘶,他道:“走吧,今天我要见到三哥。”
第四十四章
当日到了酉时, 玄鹤三人快马跟上了梁无疾的北征京卫军。
军队在一处山脚前休整。此次北征的规模虽不大,但该有的军团都备齐了,一是梁无疾多年后再亲征, 梁桀做足了表面的功夫,车马粮草都给的足足的。
就连战士们的轻甲, 都是今年新打出来的银质装甲, 比普通的铁甲轻便了很多。
三人倒了军营前便翻身下马。玄鹤盖着军令牌牵着顾宁的马儿进去帐营中。
现下天色渐晚, 外面的篝火已经点上, 梁无疾正在主营内和随性的京卫军小将, 曾经挂帅的泛洲的孙小将军孙正在旎图前看行军的路线图。
一连数日操劳,男人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痕,孙小将军虽常年驻守北疆,对北疆诸小国的路线图比较清楚, 但有梁无疾在身边多指点了几次, 他才幡然醒悟,找出了自己诸多不足之处。
好不容易能和曾经的西北大将一起行军,孙小将军平日挤出来时间,就把摄政王拉到营帐里讨教。现在还是大梁境内, 军队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休整。等过了梓州的境, 到了北疆, 军队便要全天做好应敌的准备, 所以梁无疾也毫不吝吝啬,耐心与人商议。
梁无疾有十年不曾着轻甲, 平日里见男人, 总是一身干净整洁的官袍, 芝兰玉树颇有一股文人之风。
如今,他身着白斤的银虎重甲, 脚踩皮革银靴,一柄修罗长刀别在腰间,三千青色高高束起挽在银质发冠中。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好不威风。
孙小将军虽带着京卫军虽隶属金吾卫仅供天子差遣,却把这位曾经的西北战神实打实的共在心底。
孙小将军把梁无疾规划好的行军图收了起来,给男人行了军礼,道谢:“王爷,有劳了。”
梁无疾应下,这时候门外的轻甲兵匆匆赶来:“报!”
“王爷,玄鹤大人带着王妃回来了。”
梁无疾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本王速速回营。”
说罢,梁无疾大步踏出军营,刚一掀开帘子,便对上营帐前站这的顾宁。
青年身上穿的还是临别前的素色长袍,身上的雪色大麾尾部染了不少泥泞,他简单束着的长发有些凌乱,几屡碎发挣脱了束缚随着篝火下的晚风飘动。
梁无疾的喉头紧了紧。
顾宁看到男人的第一眼,立马不争气的红了眼尾,长睫噙上泪花,金豆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小脸皱巴巴的搓成了一团。
仿佛好像再说,梁无疾大混蛋。
气氛有些尴尬,孙小将军抱着手里的行军图,挠了挠头,“王爷,属下还有些事做,先走一步。”
说罢,便兔子般溜走了。
玄鹤拉着林如琢的肩,把人拉近一旁的营帐里。
两人隔着大几步的距离,却好似隔着山河一般,梁无疾蹙了蹙眉,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音色沉着:“小宁。”
顾宁摇了摇头,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三哥别过来。”
见男人的第一眼,什么狗屁的气都跑到九霄员外去了。
顾宁为了赶路,好几日没换衣服洗澡,别说身上和往常一般香喷喷的了,估计不臭就不错了。
顾宁说罢,梁无疾只觉他还在生气,便停住了步子,收回了自己的手,“三哥错了。”
他说罢,大步过去,一把将擦眼泪的顾宁揽进怀里。
顾宁还想着先把脸擦干净,下一瞬就被男人抱了个满怀。梁无疾贴着顾宁的身子,把人全都揽在心口前,抵着顾宁的鬓角,吻了吻青年的额角:“三哥错了。”
久违的拥抱把顾宁的负面情绪驱散完了。
他任凭男人抱这他,自己也不争气的环住了梁无疾的腰,贴着他胸前的冰凉的盔甲,“三哥坏死了。”
说罢,顾宁推了推男人的肩,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看着几日没见的脸颊,捧着就吧唧一口。
眨巴眨巴湿漉漉的小鹿眼:“不许不小宁丢下了。”
梁无疾抬了抬嘴角:“嗯。”
篝火烧了没多大会儿,负责做伙食的战士们已经围着篝火做好了晚饭。顾宁把自己脏了的大麾换了下来,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跟着梁无疾去吃饭。
来的路上光顾得见梁无疾的,身上脏兮兮的不说,现下停下来步子,才知道在自己的大腿和屁股磨得有多疼,已经是走几步就要停下休息的状态了。
梁无疾看着青年的步子有些奇怪,便问道:“可是这几日赶路累得?”
顾宁点头:“骑马,小宁许久没骑过马了,累的磨的。”
“待会三哥给您上药。”说罢,现下主帅的军营外没什么人守着,梁无疾把顾宁横抱起来,大步往篝火旁走去。
顾宁冷不丁的脚下一空,勾住了梁无疾的脖子,惊呼一声:“三哥,放我下去,一会儿被看见了。”
梁无疾还是将顾宁抱到了有人看守的地方才放下。顾宁下了地,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被人看见,才吁了口气,不好意思的对梁无疾说:“三哥,这里是军营,不是打情骂俏的地方,下次不准抱小宁了,不正经。”
梁无疾也不反驳他:“嗯。”
到了篝火前,孙小将军正扒拉着玄鹤,手里拿着一盘子冒着香气的炙羊肉。
林如琢瘫坐在玄鹤身边,靠着男人的肩。
梁无疾未到,围着一圈的几个副将也没动筷子,见人来了便纷纷起身,“王爷,王妃。”
京卫军奉命北征多次,每次离开便是半年之久,几个老爷们在一起待着,时间一久就想起自己在京都的媳妇。尤其是刚刚离开的时候,凡是已经成亲有家室的,没一个不想老婆孩子的。
几个只会打仗的汉子,哪里知道前朝尔虞我诈,此次北征梁无疾挂帅亲政,只当是陛下重用摄政王,所以才又送了摄政王妃过来。
摄政王妃是兵部侍郎顾培的爱子,男儿身在军营里也行事方便,众人也没多想,只羡慕王爷有媳妇守着行军。
顾宁跟着梁无疾落座,吃饭的时候,听几个副将说了些王府的旧事。
单看着他的三哥,并不想是中了蛊毒的样子。但是梁桀既然说了,并没有骗他的理由。现在人多不方便,等吃罢饭回了营中再细细问才是。
顾宁只简单吃了几口便不动筷子了,天机营的影卫在顾宁进宫后便立刻送了消息过来。梁无疾随着顾宁回营帐,路上主动提及此事。
梁无疾攥着顾宁的手,两人并排往营帐里走。
顾宁心情有些复杂,想起梁无疾给自己备好的解药,又想起梁桀说梁无疾身上的蛊毒,一时间不只知道从哪里说起。
梁无疾却问:“三哥留下的解药,用了吗?”
顾宁停下了步子,转身看了男人一眼。
又羞羞的低下头,“三哥说好的。不让小宁用解药了。”
梁无疾“嗯”了一声。
顾宁吁了口气又问:“三哥。”
“我想了一件事,可能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小宁想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给三哥说。”
梁无疾沉了沉眸,看着顾宁微微张合的红唇。最终,俯身扣住了顾宁的后脑勺,细细的吻上青年的唇,撬开唇齿,品其思念的滋味。
一吻罢。
顾宁鼻子酸了酸:“我不说了。”
顾宁抱着梁无疾的肩,“三哥这样,小宁便更不敢说了。”
梁无疾:“不想说便不说。”
顾宁点了点头:“嗯。”
“三哥,我们,我们回去吧,小宁想和三哥说些别的。”
回了营帐,洗漱完,梁无疾给顾宁上药。
青年的肌肤生的格外的白,被撮红的皮肉渗出来淡淡的血痕。梁无疾手上暖化了红花油,小心的抚过泛红的伤处,耐心的按摩。
顾宁趴了一会儿,趁着梁无疾取药膏的时候,把自己小包裹里的药膏去了出来。
还有他带着的那一本《孙子兵法》小心的放在自己面前,翻开来看。
梁无疾回来的时候,顾宁刚好拿着书回头,并将自己拿着润滑用的香膏递过去:“三哥。”
梁无疾喉头一紧,接过来顾宁的书,“先涂药。”
顾宁点了点头。
梁无疾坐在垫子前,把剩下的药膏给顾宁涂完。忍了又忍体内那股火气难得终于被压制下去。
刚刚收了药膏,顾宁便乖巧的把书又打开来,指了指上面的图画:“三哥,就这个吧。”
梁无疾抿了抿唇,看着青年单纯的模样,终是没忍住,将人按在了身下。
顾宁被压的一个错不及防,眼前一黑,梁无疾炙热的吻便如雨点便落下。
营帐里氤氲渐生,风吹过白色的帘子,帐内人白皙的颈肉上纠缠着一条巨兽,时而轻轻品鉴,时而从背后肆意掠夺。
顾宁的腰要被男人握断了般,身后的人凶的要死。
身体折成一个无法直视的角度,忍不住了便喊了声:“慢点。”
……
夜半,顾宁软成了一滩水,躺在梁无疾身上,“两个时辰了三哥。”
男人“嗯”了一声。
许久,顾宁终于躺下,随即腰下被垫了一个软垫。
梁无疾吻了吻顾宁的脸颊,道:“忍一会儿,待会再去洗漱。”
顾宁想起来了,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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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帐中旖旎风光无限。
顾宁软在梁无疾身上任男人似搬弄玩偶一般, 给他穿好里衣系好衣带又哄小猫似的语气在他耳边叮咛:“难受吗?”
顾宁感受了一下,笑了笑,小声贴着梁无疾道:“还行。没什么不舒服的。”
男人垂眸, 鸦羽似墨,在眼下留一圈月牙形的阴影, 好看极了。
顾宁脑子里闪过一帧。
方才男人凶巴巴的时候, 也是这般好看的。一边掐着他的腰一边哄他吻他:“乖, 放松。”
梁无疾看怀里失神的青年指尖绕着他一缕青色, 放在鼻息间嗅了一下又没忍住将人揽在身下分开他的腿。
顾宁一惊, 手胡乱的拉了一把帐布,透过营帐上的天窗看见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惊呼道:“三哥,天快亮了。”
意思是不能做了。
梁无疾亲了亲顾宁的鬓角埋在他脖颈间闷声“嗯”了一声又道:“帮你看看。”
顾宁:“?”
“什么?”
一阵帐中轻哼声过, 顾宁才知梁无疾要看什么。自己把腰下的软枕取下来, 顾宁道:“吸收……吸收的差不多了。”
说罢,又解释了一下:“太多了。没……没完全……”
梁无疾松开顾宁“嗯”了一声又道:“三日一次?”
顾宁勾着梁无疾一只胳膊,摇了摇头:“李太医说的是三日,但是我感觉, 非是三日不可。”
梁无疾似乎非常认同顾宁的想法, 道:“明日。”
顾宁:“??”
“小宁不是这个意思。”
梁无疾道:“明日行军就要出梓州, 后就是东北疆地, 届时会忙些。”
“这样啊。”顾宁道:“忙些就忙些吧。”
梁无疾捏了捏顾宁的脸肉,看着青年羞涩的模样又道:“所以, 明日。”
顾宁眨巴眨巴眼睛, “嗯”了一声。感觉男人在他脸颊上的手指又停在他的唇边。
唇肉早被男人吮的有些疼了。
梁无疾欣赏一件印着自己气味的美玉在顾宁唇上点了点, 随手从两人枕头上取出一偏平小匣子手指蘸取了药膏轻轻涂在顾宁唇上。
膏体散着淡淡的薄荷味儿涂在唇上刚好缓解一点涨疼。
涂完梁无疾看着青年的唇,支起来身子手肘在顾宁头侧, 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垂在顾宁肩上。
顾宁看着突然起身的男人问道:“做什么?”
梁无疾没回话垂眸看着顾宁滚了滚喉又落下一吻。
冰凉的薄荷唇脂在两人口腔里来回推送。
亲罢了顾宁吐了吐舌头,“会不会中毒?”
梁无疾笑了声:“不会。”
顾宁:“哦。”
睡了两个时辰,再起来时候,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顾宁掀开了身上的被褥,环顾四周。
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昨夜睡着的帐篷里了而是在一辆行走的马车上。
身上的衣服都穿的好好的想来应该是自己睡的太死了,梁无疾便把他抱上了马车。
行军途中根本不能有很夸张的马车,眼下自己躺着的地方倒像是装粮草的。
果不其然,顾宁下了轿撵在他身前后的几辆马车都是装着军粮。
马车大些改装成仅供两人休息的轿子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外面看起来也就是普通装粮草的马车。
粮草车两侧随行的士兵见顾宁出来,便行了军礼:“王妃,眼下我军已经到了梓州的地界,今日酉时便能到东北疆边线。”
顾宁“哦”了一声。
士兵年级不大,看着不过高中生的年纪。顾宁看了前后左右几个士兵大概都是这这大的。
顾宁问了一声:“王爷呢?”
这批士兵是京卫军最小的跟着孙小将军一共出了两次兵,还都是小规模的清匪寇。想起那谪仙般的西北战神清澈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敬仰。
士兵给顾宁行了个大礼,铁骨铮铮的说道:“报告王妃,王爷一早便和孙副将率先卫军探路,眼下应该在回来的途中。王爷交代了,王妃醒了便吃点东西,不必等他。”
顾宁被士兵气势汹汹的精神头吓了一跳,道了谢:“那边麻烦这位军爷了。”
士兵欣喜若狂茫然低头:“王妃言重了,不敢当。”
顾宁吃了点干饼垫吧肚子,昨夜一夜荒唐身子似乎被重新组装了一般酸疼的厉害。但想起梁桀说起的蛊毒便也不敢耽搁,从轿子上下来,走到军队的前头刚好遇见归来的梁无疾。
起来是已经过了午时,梁无疾回来之后军队暂时驻足一个时辰吃午饭。
梁无疾用了一个干饼带着顾宁回了粮仓车队从轻甲中取了几个红彤彤的野果给顾宁:“行军没什么吃的,方才路上摘得,尝尝。”
几颗大小均匀的野果色泽红润,一看就是男人精心挑选过的,顾宁心里甜滋滋的,当着梁无疾的面咬了一大口道:“好甜。”
梁无疾笑着看顾宁。
顾宁吃着野果 ,这才说起梁桀给他下毒的事儿。梁无疾听罢眸子里闪过几分寒意,又温柔的看着顾宁。
“无妨。”
顾宁:“为何?”
梁无疾道:“解药三哥用过了放心。”
说罢,梁无疾又道:“卿卿与吾已经肌肤之亲,亦无碍。”
顾宁眨巴眨巴眼睛,嘴巴呈了个“O”
他好像秒懂了。
红着脸点了点头:“哦哦,小宁知道了。”
“嗯。”梁无疾说罢,揽着顾宁亲了亲他的脸颊:“是三哥疏忽了。”
顾宁摇了摇头:“不是。这不能怪三哥。”
说罢,顾宁又问:“三哥是如何找到解药的?”
“李太医曾与三哥出征西北,对蛊毒甚有研究,不过一点蛊毒研制解药自然不再话下。”
顾宁恍然大悟:“忘了,还有李太医。”
也是,原主身上几十年被种下的蛊毒李太医都能快速研制出来,更别说主角攻的一点蛊毒了。
可是若是没蛊毒要挟,三哥为何还要领兵北征。难道不怕真的这次北征是梁桀的阴谋,再也见不到他吗?
顾宁攥住了梁无疾的手,“可是三哥,若是并非蛊毒牵制,三哥又为何非要领兵北征。朝中如今能用的能臣不知凡几。三哥难道不怕吗?”
顾宁说罢,梁无疾面色变了变好半天才道:“三哥,对不起你。”
“此次出征的京卫军,都是从民间征来的新兵,若是三哥不揽恐此行伤亡惨重。”
梁无疾说到这儿,声音沉了几分。
顾宁心中生起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梁无疾曾时西北大军的主帅,宛如西北百万军师信仰一般的人物。而西北军权交给梁桀后,便被分为了五大军营。而此次出征的京卫军便是原先西北军中的分支。
十万年轻官兵的命,来要挟梁无疾非走这一遭不可。
若是梁无疾不挂帅出征那这十万年轻战士的命,便算是交给了外人手里,届时这十万新兵由他人带着出征定会大规模的死伤。
梁桀既然敢用十万士兵的命来要挟梁无疾便料准了他爱兵如子的性格。
只有对你最了解的亲人才知道剑往哪里戳最致命。
顾宁压下喉头酸胀抿了抿唇,心道怪不得看着身边的官兵都是年轻模样。
顾宁一把抱住梁无疾的脖子,男人一个重心不稳,两人躺在软垫上。
顾宁亲了亲梁无疾,抱着他说道:“三哥,我知道了,是小宁错怪你了。”
几日前他还恨梁无疾太自私了。如今才知道自私的是自己。
梁无疾不仅仅是他的三哥,更是西北军的主心骨,是这些年轻战士心中的西北神将,他又怎么能为了一时的感情,去博十万有家有室士兵的命。
十万人,是多少个家庭。多少寻常夫人,等着他们的丈夫凯旋;多少耄耋双亲盼儿归宁;亦是多少稚童的父亲。
梁无疾被顾宁这副忧心模样惹出心中万分愁肠。揽着青年哄了好大一会儿,才让顾宁止住了眼泪,可怜巴巴的咬着果子,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三哥需去与小将军商议北行的路线,乖,不哭了,晚上三哥带你烤野兔。”
顾宁点点头,“三哥你放心去吧,小宁乖乖的。”
直到顾宁彻底不哭了梁无疾才放心离开。
出轿前却忽闻轿撵一侧又窸窸窣窣的响声,顾宁也听见了,两人打了个照面。
梁无疾蹙了蹙眉走出了马车。
不多时玄鹤赶了回来,守在粮草车的队伍里。
科沁人常年游牧,近几十年才在东北地区安营扎寨,又常有从东北地区往京都行商的商人,逐渐发展的大了起来。近年来借口行商,屡次侵犯大梁东北的边境线。
如今离边境线不过几日的路程,难保有夜袭粮草车的暗卫。
玄鹤奉了命看好粮草顺道看好顾宁。
顾宁听过玄鹤的解释,对方才自己马车边上的响动敏感的多了总感觉不太对劲儿。
什么偷袭粮草电视剧里演的都是晚上做,这青天白日的别说暗卫了,就是一个小猫小狗都不可能摸到最重要的粮草车队吧。
顾宁对玄鹤说了自己的疑虑:“大概是内鬼。”
玄鹤道:“放心,属下定会护好王妃。”
顾宁点了点头:“嗯。”
顾宁:“不过,这里的看守已经是最严的了,若真是内鬼,咱们还是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了。”
玄鹤没说话。
顾宁才反应过来:原来玄鹤是故意说是科沁人干的。
是他脑袋不够用非要说什么内鬼的。
顾宁眼巴巴的看着吁了一口气的玄鹤:T-T
第四十六章
傍晚, 京卫军到达北疆外的行军岭。
东北的晚风格外的冷,眼下已经过了盛夏京都初入秋天的风还温和,不似这北疆地带入冬早晚上的风吹起来像是刀子一般锋利直往轻甲的缝隙里钻。
战士们一早烧起来了篝火, 围着暖烘烘的火苗吃了一顿野.味。
——烤野兔。
孙小将军是家中庶子,母亲母家是一小县令, 母家官职小他们便跟着在京都抬不起头来。好在这些年他进了北疆军营又凭借战绩屡屡升职挂了副将, 母亲在京都过的才好些。
进了北疆军营的没人不闻当年的西北战神敬王爷梁无疾, 千秋过后西北战神的威名依旧是北疆军不倒的神话。
几个副将围着王爷和王妃吃肉眼里敬仰的目光遮都遮不住。
孙小将军也是如此, 拿着手里烤好的肥硕兔子腿肉, 滑了滑喉起身绕了一圈把手里的肉递给王妃,外人都知道王爷王妃伉俪情深,送王妃就是送王爷了。
孙小将军挠了挠头对着顾宁嘿嘿笑了笑:“属下王妃喜欢这烤好的腿给王妃吃。”
顾宁手里拿着简单的粗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面前突然出来的少年, 有点懵。做王妃这么多好处吗?只不过梁无疾方才给了一大块, 眼下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便笑了笑道:“谢过小将军了,只不过我吃不下了小将军自己吃吧。”
顾宁一拒绝不要紧,本来就紧张的孙小将军不好意思的推了一下手里的腿肉, 竟低下了头, 有几分含羞道:“王妃多吃。”
一侧的梁无疾见状, 便接过了:“不必如此客气。”
成功送走了手里的肉孙小将军脸上挂上了笑, 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笑意给梁无疾行了军礼:“王爷说的是,”
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副将跟着孙小将军行过几次军, 知道小将军最是敬仰王爷, 如今终于跟着王爷行军夙愿的尝哈哈粗笑了两声道:“孙小将军可是最敬仰王爷了, 上次去兰州围剿匪寇小将军可是给在营里对着王爷留在西北军营的银龙剑拜了又拜,这才出征入神顺利剿灭了匪寇, 事后还和兄弟几个吹嘘好久呢。”
说罢,围着的众人一起起哄笑了几声,饶是孙小将军是武将脸皮薄的厉害,红着脸粗着脖子:“王爷王妃,他们乱说。”
“不然不然,”顾宁跟着笑了几声道:“我和小将军一样都是王爷的忠实粉丝。”
众人:“粉丝为何物?”
顾宁:“……嗯,就是仰望的意思。”
梁无疾听青年小嘴似蜜说了几句,浅笑几声。
顾宁闻见男人笑了便悄咪咪的问梁无疾:“三哥你的业务还挺广泛。”
梁无疾:“……”
把肉递到顾宁嘴边:“再吃一些。”
吃罢众人也都差不多了,梁无疾和顾宁回了住着的马车上。
明日一早,梁无疾便要忙的抽不开身眼下两人独处的机会越来越少。
刚刚进了车子,顾宁就被男人抱着亲了好几口。
顾宁也主动迎上。
顾宁勾着梁无疾的肩,全身的重量都依托在男人腰上,坐下去的时候便不自觉的抓梁无疾的背,哼哼唧唧喊着难受。
……
轿外狂风冲破云霄,张狂的像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疾风过去又携带着绵密的细雨落下,风急雨骤缠绵半夜.
天蒙蒙亮梁无疾携林如琢和先锋军前往科沁军队北行。
顾宁醒来的时候,刚刚辰时。简单跟着玄鹤啃了一张干饼便与孙小将军跟着先锋军的足迹北行。
军队行驶的要比在大梁境内快了很多,到了晌午的时候,孙小将军带着两万轻骑兵从西北方向包抄科沁的骑兵。
不过半个时辰,黄沙携着炮火声响起。
北征打响了第一声。
紧接着天边似火烧着了一般,轰隆隆的炮声催着人的耳膜要破了一样。
顾宁和玄鹤和京卫军剩下的一万人保护随行的军饷,在一胡杨林掩盖的岩石山体内藏好了粮食。
留下三千人在附近的岩石山体附近分部看护。
玄鹤保护顾宁寸步不离,两人在岩石山附近找到了悬崖山洞,位于高山半山腰十分安全。
在山上看远处的交战,便有了十分有利的视线。
往北不过十里地,火光烧起大片,可见红压压的一片异族骑兵与银色京卫军交战在一起。
玄鹤抱着剑守着顾宁这时候突然随行看护粮草的京卫军随着密道匆匆赶了过来。
京卫军:“报!大人,东北往梓州方向燃起了烽火,!”
玄鹤瞳色一深,眉心紧蹙:“什么?!”
科沁部落近些年才逐渐壮大起来,军队不可能超过十万。
眼下北方已经几乎快十万的人马,怎么可能还有骑兵往梓州方向行军?!
京卫军也被往梓州的行军的异族兵队伍吓到了,战战兢兢弓紧了背:“此等军务,小的不敢欺瞒大人,方才放哨的一小队人马回来,说是亲眼看见穿着红色重甲的军队一边放着烽火一边往梓州城行军,眼下不过一昼一夜的路程就能到达城外。”
玄鹤头皮发麻,顿时感觉不妙,喝道:“派人去前线禀告王爷。”
“不,先回来。”
玄鹤道:“派人随我去打探风声,确保此事属实。”
难不成这次的战役不仅仅只有科沁,还有其他的小部落联合起来?若真是如此,需要先探具体人数再做定夺。
京卫军:“属下遵命。”
人走罢,顾宁着急问道:“可是战事有什么差错?若是真有其他的军队,那是不是对方不止十万人 ?”
玄鹤心里大概有底了,“王妃,此事事关军务,需王爷做定夺,属下去去就回,王妃一定不要出山洞。”
玄鹤鬓角出了豆大的汗珠,顾宁也跟着这突然的变故着急,但是他眼下也帮不了什么忙,“你去吧,保护好自己。”
玄鹤“嗯”了一声从山洞外的密道离开。
顾宁守着留下的几个京卫军,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两个时辰后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北边的战火烧的更猛烈了,但好在大梁的军旗兵已经逐渐压过红色骑兵,又过了半个时辰肉眼可见前方的战事熄了。
也不知道三哥如何了.
另一边,梁军大胜,科沁的轻甲骑兵战败北逃,京卫军乘胜追击,将三万的科沁军队全部剿灭,俘虏三千逃兵由一队五千的京卫军将人押往梓州。
孙小将军跟着梁无疾的军队往山林藏匿着军饷的地方回。京卫军丧不足两卫轻甲兵回去的路上气势磅礴,黑压压的一片银色轻甲兵在月光下缓缓行走。
行军一小山坡的时候停军休整,军医将受伤的战士安顿下来驻扎帐篷暂时疗伤。
孙小将军包扎好伤口拍了拍身边受了伤的副史:“这次回去,刚好是我干儿子周岁宴,回去定要喝一大坛子满月酒。这次回去你就能升职了,满月酒要上等的女儿红不准再抠抠搜搜的。”
战士的脸上早就被火炮熏的漆黑,两人依靠着一小土丘笑了几声:“好 。”
说罢,孙小将军给手足包扎了伤口,“我去看看王爷,”
说罢孙小将军走到梁无疾的营帐前,看着军医出来,问道:“王爷没事吧?”
军医:“无碍,小将军快请吧,王爷方才命人去喊小将军了,应该是有要事商议。”
“嗯”孙小将军点了点头,一头扎进营帐里:“王爷。”
梁无疾卸下了轻甲手臂上包扎了绷带,站在行军图前,见人进来,眉心紧蹙道:“梓州到北疆边境不足百里,眼下押送俘虏回去少说要三日,这件事本王交给小将军去做带着重伤的轻甲兵,明日一早便立刻出发。”
孙小将军行礼:“属下遵命。”
押送战俘并不是什么苦差事反而会安全很多,本来他不得问王爷原因只能听军令行事,但王爷不是其他独权做派,他便小心请教道:“……王爷,王爷科沁人已经退回我军不必着急回去,为何突然让属下押送战俘?”
梁无疾:“今夜不过科沁三万轻甲兵太过蹊跷,明日一早放回梓州的假消息,剩下轻甲兵在岩山附近埋伏,此战未停不可大意。”
孙小将军瞳孔一缩,道:“王爷的意思是?怕是此战有诈?”
也是,这一战打的实在太轻松了,不过一夜便匆匆了事,如今细细想来若是科沁只有三万轻甲陛下又何必劳烦王爷出征。
梁无疾:“暂且不能疏忽。”
孙小将军抱拳:“属下遵命。”
梁无疾说罢,又道:“若前线狼烟燃起,速速请梓州军队支援。”
说罢营帐外玄鹤快马匆匆赶来,一声长嘶过后营帐的帘子从外被掀起。
玄鹤滚着身子跌倒在梁无疾跟前,随即吐出大口鲜血:“王爷,此战有诈!”
孙小将军:“什么?!”
梁无疾的眉心又深了几分。
林如琢赶过来的时候玄鹤已经晕死过去,孙小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出发。
梁无疾在营帐内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林如琢:“快马送给王妃速速带着王妃回琼关。”
林如琢:“是。”
这时候玄鹤吃疼一声挣扎起来。
一脸懵逼的林如琢把人收好书信将玄鹤扶了起来。
玄鹤翻身立刻跪在梁无疾面前道:“营主,足足四十万重甲兵,万不可涉险。”
林如琢懵了:“什么?什么四十万重甲?”
梁无疾吹响了鹰哨,将一封书信送出。
男人然后看着地上的玄鹤:“本王心意已决,你二人速归琼关,切记保护王妃万无一失。”
玄鹤嘴唇发乌又溢出鲜血:“营主!天机营不过三万影卫加上京卫军不过十三万轻甲,如何敌得过四十万重甲兵。”
又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如琢恍然大悟:“是图尔小国!”
父亲月前曾忙碌辽东的军队收支,辽东那么大规模的练兵,难道是为了此战?
那他们这十万京卫军是做什么用的?
先锋军?
十万轻甲对上四十万重甲还有天机营在,若是全力以赴定能杀敌一半,剩下二十万重甲兵由辽东军迎战便能把伤亡减到最少。
用十万京卫军换天机营覆灭、摄政王殉国。北疆诸小国若闻此战役未来十几年不能再成气候。
天子这算盘打的真是啪啪作响。
第四十七章
林如琢拖着受了内伤的玄鹤奉命赶到山洞的时候, 顾宁正心急如焚的等着消息。
玄鹤方才率仅有十个人的小队从梓州沿路的山林去查探风声,但对方人马太多哨兵很快发现了他们,十人势单力薄最终也仅仅有玄鹤自己逃走, 虽然捡回一条性命但腹部却中了毒箭,眼下需要快马回琼关找李太医祛毒。
顾宁一看林如琢肩上晕死过去的玄鹤, 顿时感觉事情不妙:“到底出了什么岔子?玄鹤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三哥呢?”
林如琢:“此战有诈, 王爷要留下抗敌, 属下奉命带王妃回琼关。”
顾宁眉心一蹙, “什么意思?”
林如琢将肩膀上的玄鹤往上驮了驮, 声音有几分着急:“此事事发突然王爷也是万不得已才做此下策,王妃速速与属下走吧。”
顾宁:“我……”
他知道了,他在该知道了。梁桀对他说的什么蛊毒都是幌子。若只是蛊毒他只需要给三哥下了毒又为何要他出征。
蛊毒只是个幌子用来骗他去打乱三哥的计划。那么梁桀的目的是什么?
是三哥的性命吗?
顾宁猜不出来前面战场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知道梁无疾既然又让他回琼关, 那么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他也无法掌握的情况。
顾宁摇摇头咽了咽口水, 往后退了几步抵着石洞的崖壁道:“林如琢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完我绝对不会再多问一句老老实实跟着你走,否则……否则就是死我也要和三哥死在一起。”
林如琢吁了口气他就知道顾宁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 便把身上的玄鹤让在脚下的草垫上, 朝着后退宁大步过去:“王妃, 属下冒犯了。”
“林如琢你要在做什么?你要打晕我带走吗?我……我不走我要听实话, 你告诉我!”
顾宁根本不是林如琢的对手。
“林如琢!”
顾宁喊出声来声音都嘶哑了几分,但是林如琢知道就算他和顾宁说罢, 顾宁也不会跟着他离开的。
顾宁看着步步逼近的林如琢, 摇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我……我求你!我求你林如琢就看在我带你见三哥的时候你告诉我, 我一定不会拖三哥后腿的,我不会拖后腿的, 我发誓!我求你。”
顾宁说着软着身子倒在了地上:“我求你了……”
此刻山洞里唯一的光线便是洞口外月光,幽幽光线似一层薄薄的纱幔一样铺在顾宁身上。青年似乎是恐惧或懊悔到了极致声音已经哑了很多,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如琢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最终还是没下去手蹲在了不停哭泣的青年身边朝着他伸出了手:“王爷希望你能好好的。”
顾宁摇了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不,不是这样……这样的……我绝对不会拖累三哥的,我绝不!”
林如琢:“科沁和当年被灭的图尔小国联合发兵,重甲四十万,而我军加上天机营影卫,不过十三万轻甲军,根本不是对手。”
林如琢哽咽了一声:“此战,必输。”
顾宁闻言宛如晴天霹雳。
他甚至都不能想到事情能有多么糟糕。必输是什么意思?三哥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吗?
他知道三哥的出身,敌到阵前,枪指百姓,他是大梁的摄政王是曾经的西北战神。
一边是自己麾下经年之后西北新军,一边是梓州城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知道梁无疾绝对不会临阵逃脱。
他都知道了他能做什么。
跟着林如琢走吗?以后怎么办。
大哥二哥曾经对他说过,他这一辈子,只需要做全世界最快乐的小孩儿就行不需要长大。
有大哥二哥和父母在,他们会给自己最好的东西。
可他不愿三哥这么对他。
林如琢:“若是不走,王爷也会派人护你周全,你要亲眼看到王爷带着京卫军拼死一搏吗?”
林如琢仰了仰头,咬着后槽牙:“你要亲眼看着王爷死在北疆吗?和属下走吧,顾大人还在顾家还在。”
“父亲……”
顾宁眼前一亮,蓦然看向林如琢,双手撑着粗粝的地面,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林如琢:“父亲,父亲在梓州!”
原主的父亲曾是兵部尚书,三哥也曾和他说过原主的父亲来梓州是操练归田的将士。
林如琢吁了口气,“梓州军不过五万人,这五万人只接受天子号令。孙小将军一早就出发去梓州求援眼下早该回来了却依旧不闻消息这是为什么?”
林如琢:“陛下要王爷死。”
“大梁近来来国库年年亏损,如今他刚手握西北和辽东的兵权,若是能在军部把开支减少又能顺利除掉天机营和摄政王你猜猜你会这么做吗?”
“不要妄想梓州军了他们是不可能派出援军的。”
顾宁低下头,道:“不会的,顾培,顾培可以做到。”
顾宁知道原主和顾培的关系,但是如今他能想出来的办法只有顾培。
他要试一试.
“顾大人前线紧急军令 ,求大人速速派出援军!”
“顾大人前线紧急军令 ,求大人速速派出援军!”
“顾大人前线紧急军令 ,求大人速速派出援军!”
孙小将军卸下了头盔抱在怀里跪在梓州护城河前看着前面斩断的水路满目猩红:“大人前线紧急军令,求大人速速派出援军。”
少年喊了半夜声音已经完全嘶哑。
绝望笼罩着城门前的十几个束发年纪的少年,众人皆卸下战甲恳求梓州城派出援军。
一个嘴角都吐出鲜血的战士满眼热泪,看着跪在最前面的小将军气愤道:“将军,陛下这是抛弃我们了吗?!”
孙小将军目视前方紧闭的城门,北疆淡淡寒风如刀刃一样刮过他的脸颊眼泪干涸后风蛰的满脸刺疼。
这点疼远不及心中的愤怒与绝望,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嘶哑着嗓子,站了起来喊出最后一句:“大人,前线紧急军务,求达人速速派出援军……”
远方,朝着京卫军仅剩的八万轻甲兵朝着这边驶来与几十里外蜿蜒一片火海的异族重甲军队马上交接。
可梓州的城门外孤月高照风吹了一阵又一阵依旧不见人前来。
孙小将军手握重戟,重重地敲击地面惹得地面风沙三尺:“众将士听令!”
“速速与我支援将军,拼死护住梓州百姓!”
“杀!”
就在众人翻身上马的时候不远处快速驶来两匹快马,人影如夜里的鬼魅朝着梓州城门驶来。
顾宁手里握着缰绳要把自己毕生的力气都用在了上面:“——慢着!”
林如琢紧跟在顾宁身后将马儿停在孙小将军面前。
顾宁翻身下马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孙小将军立马将人扶了起来:“王妃?”
顾宁扶着孙小将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城门前。
手中长剑映着月色的寒气顾宁毫不犹豫拔出剑来抹在自己脖颈间,高喊:“父亲,孩儿顾宁以死明志,只求死前能再见父亲一面!”
“父亲,孩儿顾宁以死明志,只求死前能再见父亲一面!”
“父亲,孩儿顾宁以死明志,只求死前能再见父亲一面!”
“父亲,孩儿……”
他就知道行不通。
顾宁说着突然笑了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剑对着城门道:“母亲,长姐进宫数月了,今夜孩儿死在梓州城门前他日长姐便会死在储秀宫,父亲母亲记挂长姐可知长姐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
“陛下垂爱不假,可陛下垂爱的是父亲曾经战无不胜的老将军的女儿。若是梓州城没有守住,父亲明明知道敌强我弱却依旧不肯放出援军,届时父亲和顾家在大梁如何自处?”
“出兵不是,不出兵也不是,父亲你有路走吗?”
“母亲,你久居京都,可知罪臣之女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冷宫住的可是些什么人母亲最清楚不过了吧?长姐金枝玉叶若是日后成了罪臣之女,进了冷宫,不知会如何选择自己的未来。”
“若是父亲今夜愿意和小宁叙旧,小宁今后便是顾家的罪人,小宁今夜偷走了父亲的军令牌私自号令梓州军,罪该万死拖累的也只是摄政王府,父亲就算被牵连,也是一个失职之罪,届时梓州城得以守住,陛下又岂会因为一点小小的罪过,将功大于过的老将军处理了。”
“异族铁骑四十余万,我军十万轻甲,若无梓州军相助,定血染北疆的大地。”
“十万英魂夜夜找父亲诉冤。”
“父亲您当真……”
顾宁还未说罢,城门之上响起一道粗粝的男音。
顾培:“梓州军听令打开城门速速与我支援王爷!”
城楼上许久未见的父子二人隔河相望。
顾宁滚了滚喉看着一身重甲的顾培用唇形念了“父亲。”
顾培手执锋利的猛虎弯刀不再看顾宁,而是对着城楼下几个年轻战士高挥舞自己手里的刀刃气势磅礴喝道:“梓州军,随老夫迎敌!”
城楼上顾夫人哭成了一团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对顾培哭喊道:“若是你我的晴儿有个三长两短,老妇也不活了。”
这时。
——火硝石划破了长夜,轰隆一声,炮火声在西北方向燃了起来。
孙小将军勒紧缰绳夹紧马腹用嘶哑的声音喝道:“速速与我支援!杀!”
顾宁支着颤颤巍巍的身子几乎要站不起来,这时候身边的林如琢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还好吗?”
顾宁突感觉小腹一阵痉挛疼的他几乎快要晕死过去,冷汗津津瞬间出了满背。
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着慢慢开启的城门和随着顾培走出来的重甲兵,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第四十八章
顾宁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身边有父母围着他有大哥二哥还有自己生前的一切。
这里是这么真实,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柔声细语的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一时竟然分不清楚现实和梦,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应该是高兴的。但是他好像又突然从梦里挣扎出来看到了梁无疾背对着他的身影。
好像是北疆的战场上, 赤地千里全是死去的战士。
梁无疾手持千斤戟血染红了他的铠甲,背上的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 男人好像是不知疲倦的武器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球。
顾宁朝他喊:“三哥!”
似乎是有人在用锤子敲击他的太阳穴, 脑仁像是要裂开一样疼。他不停的喊着梁无疾的名字但是男人听不见。
这时候有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幽幽地喊了出来:“顾宁, 你要回去吗?”
回去?
回哪里?
他不要回去, 他只要梁无疾。
“三哥!”
顾宁像是一阵风一般迎着梁无疾的身影喊道:“三哥你理理我。”
墨宝看着榻上睡不安宁的少爷匆匆从房间赶了出去, “李大夫,李大夫我家少爷又做噩梦了!”
此刻,已经是离开梓州两日后。
李太医得天机营密令匆匆赶往梓州,到了盐关的客栈里接到了从梓州往琼关走的林如琢玄鹤和顾宁。
顾宁晕过去已经两日滴水未进噩梦连连。李太医给他施了针仍不见他苏醒。如此奇怪的症状让他也束手无策。
墨宝跑到了玄鹤的房间, 李太医正在给玄鹤祛毒。玄鹤已经醒过来一日多眼□□内的余毒也祛的差不多了。
李太医闻墨宝的叫喊声收了银针, 匆匆别过:“大人切记好好休养万不可再动怒,否则余毒复发攻心,就算是神仙下凡大人也难保性命。”
玄鹤轻咳了两声对李太医道了谢:“有劳太医了。”
“已经不是什么太医了,”李太医道:“大人以后就称呼一声李大夫吧。”
玄鹤:“李大夫。”
李太医应了一声, 离开玄鹤的房间, 跟着墨宝来到顾宁的榻前。
塌上, 顾宁面颊惨白唇色发乌, 细汗从他的鬓角不停的渗出,手脚虽被束着但依旧挣扎个不停嘴里喊得一直是梁无疾的名字。
李太医无从下手医治替顾宁把了把脉只感觉他啊体内的神识正在一点点被另一股奇怪的东西侵蚀。
似乎有魂魄离体的迹象。
可明明只是劳累过度, 体内也仅有一众蛊毒未解, 按理来说早该醒来的。
墨宝守了顾宁两夜, 看着一直吁气的李太医,心始终不能落下:“太医, 我家少爷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醒啊呜呜呜。”
李太医:“老夫当尽力医治王妃,小公子莫要着急。”
墨宝:“呜呜呜。”
李太医取来银针,在顾宁的指尖上轻轻扎下,又挤出来些乌色的血,顿感不妙:“不好,是生子蛊。”
墨宝:“什么?生子蛊?”
南疆苦寒,诸多善用蛊毒的小国为了使生育提升,便研制出男子也可以生子的蛊毒,此毒甚至伤身初用者若是服蛊后行房事,半月之内全身的血液便会呈现乌红色。
若是体内已有子嗣,蛊毒便会改造男子的结构,硬生生在体内重新生长出来一个可以容纳孩子发育的生子腔,而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小腹如同刀刃生割。这种疼痛会一直延迟到生子腔完全长出来才会结束。
也就是说王妃怀孕了。
李太医瞳孔一缩,取下银针。
李太医心道:应该是王爷和王妃想要孩子了,便用了生子蛊,但是王妃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按理来说王爷应该不会给王妃用药的?
离开京都之前,他倒是听闻了陛下吩咐了太医院给南疆的质子研制生子药,可此药风险太大,若是用其他男子试药定会引来朝中大臣不满。
难道是陛下给王妃用了生子药?
李太医不敢胡乱猜想。但是现在王妃体内确实有生子蛊而且大概是已经有孕在身了,只是天数太少诊脉暂时还查不出来什么。
可是王妃体内的神识渐消又是怎么回事?
李太医急的出了一头虚汗,只能先用笨方子,他喊了墨宝来耐心说道:“小公子如今能救回王妃的只有靠你了。”
墨宝:“太医您说。”
“王妃体内现在已经有了王爷的子嗣,怕是一时半会还不能苏醒过来,这期间你便在王妃榻前多说你家王妃记挂的事情。”
“老夫一定竭尽所能救治王妃。”
说罢,李太医收拾后药箱:“老夫现在就去采购补气血的药材,小公子照顾王妃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老夫去去就回。”
墨宝乖巧的点了点头,守在顾宁身边喊他:“少爷,少爷你睁开眼看看墨宝好不好?墨宝想少爷了。”
“王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
李太医刚刚出门便看见了出门的玄鹤。
玄鹤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梓州了,如今身上的蛊毒祛的差不多了他不能就在这儿待着。
李太医知道梓州战事,如今整个大梁都在传言北疆梓州的战事百姓自危,就连远在百里之外的琼关都在传言南疆异族怕是要和北疆的游牧异族联合起来攻打大梁。
王爷领旨亲征梓州京卫军不过十万人,这一战有几分胜算他又怎会不知。
李太医喊住了已经上马的玄鹤:“大人且慢!”
玄鹤手握缰绳,回头看了一眼李太医:“我心意已决,只求大夫能守好王妃属下这条命本就是王爷的死不足惜。”
说着玄鹤夹紧马腹,马儿一声长嘶。
李太医又拦下:“大人,如今王妃已有身孕,生死未卜,林大人已经远去这里万不能没人再守着大人三思啊!”
玄鹤愕然回头:“什么?”.
林如琢快马返回梓州的时候,京卫军已经伤亡过半大军退到了护城河外三十余里的山林里。
前线几乎已经不分昼夜,巨浪一般的烽火像是要把天烧个窟窿。军粮早已经用完只能靠城中的百姓每日送干饼才能暂解燃眉之急。
林如琢在梓州城片刻未停,简单了吃了干饼从城门外北方出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迎上了伤亡惨重的京卫军。
林如琢挥着军旗快马驶向军营:“天机营影卫代号玄影,前来支援我军!”
军营内已经两日没合眼的梁无疾正在看梓州城外的行军图。
营帐外三十里,便是梓州城,若是不能将异族重甲兵拦下梓州城会被铁骑血洗。
恍然间他似乎是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从和梁珏出征的时候。旎图上的每一个瞭望台,每一处行军关卡,都如刚年一般尽数被异族铁骑摧毁。
梁桀和梁珏终究不是亲父子,他本以为梁桀能做好梁珏做不好的事情,十几年含辛茹苦终究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他尽力了。
“报!”
“王爷,林大人回来了!”
梁无疾眉心一簇,收起行军图,心中惦念他的王妃起身出营帐。
林如琢匆匆赶来给梁无疾行了军礼:“王爷,属下来迟!”
梁无疾 :“王妃如何了?”
林如琢滚了滚喉,道:“属下不敢欺瞒王爷,王妃他回到盐关后并未苏醒,眼下李太医正在尽力医治。”
顾宁只身前往梓州请来了顾培和梓州重甲铁骑。就算他人不说顾宁做了什么他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顾培本就无心抚养南疆女之子,顾宁配什么求的顾培心软。
梁无疾合了合眼,道:“本王知道了。”
远处数以万计的火箭朝着军营射来,如同万颗星火齐发。前方还未包扎好伤口的士兵速速赶来:“报!王爷异族兵准备了战车朝着我军驶来!”
梁无疾盖上头盔,将银甲中的准备好的书信撕碎,手持千斤戟:“速速迎敌!”
“京卫军听令,与本王拼死守护梓州百姓!”
林如琢手持弯刀单手牵着缰绳,追随着京卫军战马的足迹:“杀!”
夜半。
京卫军最后一车火硝石用尽,轻甲兵已经退到了梓州城门前,数以万计的百姓站在城楼前,看着浴血奋战的西北轻甲,用梓州仅剩的火药燃着弓箭朝着侵害他们家园的异重甲兵袭去。
京卫军仅剩两万人孙小将军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们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血染红了他的双眸。
梁无疾的战马累死在前线,他身上的铠甲也残破不堪,只有已经染红的千金银龙戟依然耸立着。
林如琢用刀撑着敌人的尸体站了起来,弯刀从敌人的胸膛拔出,鲜血“呲”的一声洒满他的衣襟。
“杀!”
“杀!”
孙小将军勒紧缰绳迎着敌人的火箭:“杀!”
“杀!”
——一夜后
梓州城们前血水染红了护城河。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鲜血在水里化开绵延朝着远方流去。
顾培看着自己亲手操练的梓州军浑浊的双目留下眼泪,气绝道:“将士们且去,今日老夫定斩近科沁人的项上人头给你们报仇!”
远方,同样损失惨重的异族重甲兵,已经不成气候正迅速朝着北方行去。
“王爷,敌军已退!”
“追!”梁无疾翻身上马,将身边孙小将军的头盔摘下,合上了少年猩红的双眼:“速传急令回京我军携梓州军大获全胜,北征大捷!”
第四十九章
梓州城外京卫军背水一战剿灭四十万科沁重甲兵一战成名。京都内军务急报大捷。
负责送捷报的京卫军一路从梓州快马回京都, 路上迎来大梁百姓迎送。
时隔多年曾经战无不胜的西北战神和宝刀未老的顾将军的威名一下子便在京都成了热门话题。
但是梓州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敌军歼灭,仅剩的梓州军押送科沁战俘将梓州的大牢人满为患。
而这次科沁战事主谋的图利尔也被关在梓州。
图利姓是图尔小国的国姓,图利尔是当年南征结束后, 被送回南疆的图尔王子,当年他被送回南疆的时候不过是一六岁稚童。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 图尔小国卷土重来还从南疆迁移到了北疆科沁, 与科沁人同流合污意图再犯大梁。
但当今的太后图利清正是图尔的大公主, 图利尔的长姐。
孙小将军尸骨未寒由仅剩下的京卫军护送尸首回京安葬。林如琢左肩中了毒箭, 梁无疾当夜快马携天机营影卫回了盐关。
墨宝还在房间里守着顾宁, 又两日过去了。
顾宁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但还是经常感觉小腹疼痛难忍。
李太医告诉他身怀有孕的消息后,顾宁依旧开心不起来整日记挂还未归来的梁无疾。
正午,顾宁吃了一碗白粥便起来给梁无疾写信。梓州大捷的消息昨日已经传回盐关,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 但一日不见梁无疾回来他就一日不得安心。
顾宁刚刚拿起笔墨, 墨宝就急匆匆的从门外赶来,还没进门声音先喊了起来:“少爷,王爷回来了!”
玄鹤守在顾宁门外闻声先迎了上去:“此话当真?!”
墨宝点了点头,下一瞬, 换了干净衣物的梁无疾便推开了客栈的门。
玄鹤喜出望外作揖行礼:“王爷!”
梁无疾“嗯”了一声大步上前还未推开房门, 门便从里面被推开。
顾宁打开门看见的是梁无疾微微发黑的眼圈和明显消瘦的脸颊, 眼泪又不听使唤的吧嗒吧嗒往下掉一把揽住男人的肩:“三哥!”
梁无疾抬手抱住了青年单薄的身子, 几日未见似是经年之久,他几乎有了想要把人揉进骨血里的冲动:“三哥回来了。”
“三哥回来了。”
这时候李太医身边的小童从偏房匆匆赶了过来, “王爷, 王妃, 林大人那边出了岔子。”
顾宁与梁无疾来不及说思念之情,闻声问道:“林如琢怎么了?”
小童道:“李大夫说, 林大人的左臂怕是保不住了。”
玄鹤眉心一蹙:“王爷,属下去看看。”
众人赶过去的时候塌上的林如琢还在大声喊疼,“快剁了吧,无需告知王爷,不过一条胳膊而已。”
北征战场上八万正当年华的京卫军三万梓州老将全都埋骨黄沙之下,他只是没了一条胳膊而已,堂堂男子汉又有何可惧。
林如琢单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忍着左肩剧烈疼痛并未看见身边的众人。
李太医不敢妄自下手,看着梁无疾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王,王爷林大人的左肩这……”
玄鹤蹙眉看着床上的林如琢,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林如琢闻声放下了搭在脸上的手看着榻前的人,道:“王爷,我无碍。”
余光扫见脸色不太好的玄鹤,硬声道 :“王爷,请回吧。”
梁无疾:“保命要紧,”
李太医:“是。”
说罢,众人退下。
玄鹤走到门前又折了回去:“王爷——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顾宁回房间的时候心情越发沉重。墨宝去准备晚饭,顾宁将梁无疾拉到房间里。
他醒来的时候李太医便告诉他他怀孕了。男人能生孩子这件事他本不敢信但是他确实有了。
——有了梁无疾的孩子。
只是天数太少现在还不能查诊脉查出。
至于为什么有在这个孩子,李太医所言是生子药。又与他说了生子药的原由,他现在能想起来自己唯一吃过的药只有梁桀喂给他的蛊毒。
但是眼下,他无心想生子药究竟是不是梁桀下的。
梁无疾身上并看不出来有什么外伤,但是……
但是他听闻了孙小将军殉国的消息,如今林如琢又身中科沁人的毒箭左臂不保。
梁无疾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受。
顾宁鼻子酸酸的,有太多的话想问梁无疾的,但是又不知道从哪件事问起。
梁无疾牵着青年的手将他揽入怀里:“三哥答应你,今后再也不分开。”
顾宁想了半天最后冷不丁还是说了出去:“三哥,我怀孕了。”
青年轻声细语给了梁无疾一个重击,他恍惚一怔随即又抱紧了青年的身子,眉心紧簇问道:“梁桀给你用的药?”
顾宁摇摇头:“我不知道来北疆前,梁桀给我吃了蛊毒,只是说半年不解便会毒发并未告知是生子药。”
女子为母尚九死一生。
梁无疾的心似是被荆棘缠绕心口被扎开无数个口子,热血流尽只剩下冰凉的躯壳。
梁无疾道:“三哥的对不住你。”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说的太多了。
顾宁道:“三哥,我要生下来。”
“我们回琼关,回去就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好。”.
半个月后,琼关。
梁无疾从盐关回来的时候带着顾宁返回京都,去看了看顾晴,北征之后顾培立下战功又挂帅出征南疆,顾晴升为惠妃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些。
不过原著中梁桀是主角攻,作者标注的还是双洁,想来顾晴在宫里的日子过的也是表面风光。
顾培回京看了看顾晴之后带着图利尔的人头清理南疆的图尔小国,科沁被灭梓州军负责清理战场顺便清理一下北疆图尔的余孽。
孙小将军以身殉国,孙父任兵部侍郎的官职。顾宁和梁无疾去了孙家一趟,孙家全家都为孙父升职张灯结彩只有孙母眼瞧着憔悴了许多。
孙小将军的副史回京之后也连升三级,幼子的满月酒撒在了孙小将军的墓前。
看着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但未知的阴谋在背后正在酝酿着。
按照顾宁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关于原著的剧情,之后梁桀还要追妻火葬场,眼下他吃下的生子药梁桀怕是已经给主角受吃过了。
在宫里的时候顾宁和主角受说了几句话,那人话语间全是对大梁的不满对梁桀的不满甚至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
顾宁想起自己说出的话心中隐隐觉得没着落。
林如琢没了左臂之后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整日里和玄鹤往天机营跑。
玄鹤不知怎地,好像没以前凶了对林如琢也有了耐心。
这日正午,玄鹤带着影十一从天机营回到老王府,不知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匆匆见了梁无疾之后又火速离开。
顾宁吃罢午膳去找梁无疾。只见男人在寝殿坐着,手里拿着书看却双目无神。
顾宁走过去:“三哥?”
梁无疾闻声回首看到站在门前的顾宁,“小宁?不休息一会儿?”
不是顾宁的错觉,梁无疾自从知道他有孕之后好像没那么开心。按理来说他们不久之后便为人父父三哥没理由不开心的。
唯一的原因顾宁又怎么会不知道。
生子药虽然已经研制出来许久,但是北疆南疆关于男子生子的案例少之又少,仅有的案例十有八九是难保母体。
但男子又与女子不同,生出生子腔想要打掉孩子和生育的风险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顾宁”的命运,就如同原著里的一般早该在进宫之后死在冷宫里。
自从有着身孕之后顾宁便夜夜开始做梦。梦境也一次比一次真实,有时候会梦到自己当出道那会儿,有时候则会梦到自己在家里的和家人吃饭聊天。
有点时候 甚至还能梦到另一个“顾宁”在他离开之后的生活。
他似乎和那个异世的原主互通的五感。
但这一切也仅仅只是他的梦境而已。
顾宁替男人拂去眉心的沟壑,“小宁如今能守着三哥已感觉非常开心了。”
尤其是经历了北征之后,他越发感觉能和梁无疾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赚来的。
梁无疾攥住了顾宁的手,道:“嗯。”
梁无疾揽着顾宁的腰轻轻吻在他的脸颊,闭上眼全是顾宁在梦里的呓语。
顾宁喊过大哥还喊过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
或许他早就意料到了他身边的顾宁,从来就不是兵部侍郎之子。
见到青年的第一次,他经过顾家听见院子里好大的争吵声。顾培之子顾宁体弱多病不喜见人,性子是一等一的高冷。在翰林院偶遇时“顾宁”也十分规矩的站在人群最后不起眼的像是没这个人一样。
后来又在茶楼偶遇,青年两手拿着茶点不在意形象往口中送去吃的着急了还噎住了。
顾宁抚上梁无疾的脸颊,看着他微微出神的模样,问道:“三哥在想什么?”
“想小宁,想去哪里游玩,看山还是看水?”他从不在意顾宁究竟是谁,他只知道心之向往便是眼前怀中人:“三哥答应过小宁出去玩。”
顾宁:“啊?”
梁无疾身上的箭伤还未好利索,他便也没提出门的事儿。确实想了很久想去的地方,过了这么久了三哥竟然还惦记着。
顾宁亲了亲梁无疾的唇,嘴角抬了起来,在男人耳侧道:“想去……”
说罢,顾宁脸从脖子红到的耳根。
梁无疾道没以前那么说他“不可说”而是蓦然抓紧了他的手腕,随即抱着他去了榻上:“午间,可小恬片刻。”
第五十章
梁无疾在塌上揽着顾宁, 两人聊了很多这次北征的事情。顾宁也乏的厉害说了没多大会儿便睡着了。
梁无疾给塌上的青年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出房门。
这时,一黑影迅速从房檐上跃下跪在门前给梁无疾行了个礼:“营主。”
梁无疾关上门,生怕吵醒顾宁, 道:“去正殿。”.
顾宁从梦境中挣扎出来冷汗打湿了身上的里衣,宛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休息了片刻, 顾宁抬眼看窗前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 这一觉大约是睡了有一个半时辰。
顾宁起床, 刚刚出了内房便看在梁无疾在外殿的美人榻前处理自己的伤口。
北征梁无疾右肩中了箭好在并未中毒,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顾宁走过去梁无疾便发觉的动静。将手中的绷带弄好立刻系好了衣物:“可饿了?”
“不饿,”顾宁掀开珠帘,走到梁无疾身侧,帮男人系好了腰带。
梁无疾身材高大, 顾宁与他并肩站着只到男人的鼻梁附近, 梁无疾垂眸看着青年给他系好衣带,又问他 :“明日出发去秦南如何?琼关眼下入深秋了秦南暖和许多。”
股宁回忆起自己的梦境。
梦里他又回到自己溺亡的时候在异国他乡的大海中,一眨眼自己便到了这里。不知怎地他心中默默地对海有了点阴影。
顾宁:“好啊。”
估计是自己想到的太多了。
顾宁系好腰带,梁无疾拉着顾宁的手坐在桌前, 将自己之后的计划给青年说了。
如今他二人无需再对对方藏匿心意。他想做的便该告诉顾宁, 只求今后一世安稳便好。
顾宁倒是有点诧异:“三哥。三哥是担忧小宁吗?”
梁无疾垂了垂睫, “吾愿今后与卿卿一世安康喜乐。亦当如此能护卿卿与吾。”
顾宁点了点头, 把自己的手放在梁无疾的大掌上,捂住男人的拇指:“那三哥便去做, 小宁只站在三哥身边。”.
北征之后半月京都流言纷纷。本已经被斩首的图利尔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南疆边境, 甚至还串联已经不成气候的科沁人重新组织了轻甲队, 袭击辽东地区的大梁牧民。
顾培领命远赴辽东,得知图利尔并未身亡的消息, 当即在军中火怒三仗,又闻言京都太后串联科沁人的流言,一时之间为自己手下死去的三万梓州军痛心,当夜给朝廷送去折子便气急攻心晕倒在军营中。
不知为何,顾培送出去的折子半道失踪,不久之后便被人挂在了京都城中的告示上。
折子上是顾培气急质问梁桀知否包庇太后之事,用的口吻恪守君臣礼节十分委婉。但随之公示的还有孙小将军的战功和母家在孙府中受的窝囊气。
一时之间刚刚风波平定的北征战事,又在京都刮起来一阵风。百姓纷纷斥责太后与科沁勾结,梁桀包庇太后纵容侵犯大梁的罪人逍遥法外。
京都乱成了一锅粥。
不仅仅是京都。
宫里,身怀六甲的南疆质子突然身中奇毒,眼下已经十多日了,病情依旧不见好转,梁桀大费周章为南疆质子续命,冷落宫中的嫔妃,朝中大臣以内阁首辅高世成为首,纷纷上折要求梁桀治罪南疆质子。
彼时,秦南槐林小镇。
顾宁方才给顾培写了家书送走,不敢耽搁又匆匆仿顾晴的字迹给顾母写了封家书哭诉宫中寂寞。
昨夜影十三打探到储秀宫的消息,说是顾晴入秋便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在宫里养病。外面称为养病,实则顾晴已经身怀有孕,孩子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是梁桀,而是顾培昔日手下的副将,现下是金吾卫下北镇抚司指挥使。
顾宁给顾晴送去了家书,为了掩人耳目说起此事,好特意用了白醋书写。说起此事已经给顾家父母打好了商量,让顾晴务必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想想自己的命运,若非是顾晴进宫,他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安然无事。
做完所有事情后,墨宝刚刚赶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羊皮筏子:“少爷,眼下玄鹤大人和林哥已经钓鱼回来了,弄到一大堆新鲜玩意儿,咱们晚上就在海边上吃,您现在过去吗?”
顾宁道:“这就来。”
秦南位于大梁最南侧,无四季更替,一年中三百多天都是温暖的夏天,在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以打鱼、对外贸易而生。
他们落脚的小镇上,有一家建在海边的客栈,经营的是一对五旬的老夫妻,多做商船水手的生意。这里不比现代社会的工业发达,在这里百姓们能勉强糊口就已经不错了。
在大梁境内,北有古都、城南有江南水乡。像这里的极南极北之地,甚少有游玩的客人。眼下刚好是休海的时候,海面上的渔船很少,客栈的生意也不景气,他们到了之后便包下了客栈。
在这里小住了三四日,每日起床客栈的嬷嬷便会送来新鲜的海货,中午的时候玄鹤和林如琢便喜欢下客栈到水里去玩。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两个人估计是玩累了,才想起来去钓鱼的吧。
可惜梁无疾今日早晨去了秦南城中,晚上才能赶回来。
顾宁跟着墨宝出了门。室外午后太阳没那么毒辣,暖烘烘的照的人十分惬意。
顾宁身上穿了一件轻纱料子的长衫,从客栈出来便是连接碧蓝海水的岸边。
他刚想把自己的鞋袜脱了,墨宝就匆匆蹲了下来,帮顾宁把鞋袜脱了又帮他挽了裤脚:“少爷,您肚子里还有小王爷呢,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李大夫的都告诉我了,我就跟着少爷好好服侍您。”
顾宁心道:其实脱个鞋子也不是什么大动作。
而李太医为了方便照顾顾宁的身体,携带这一家三口一起过来了。
海边,李太医的妻子正拉着小孩的手在捡贝壳。
奔赴四十的李太医一改往日谨慎规矩的模样,挽着裤脚,捋着胡子对林如琢用树枝插着的烤鱼,做了一个“棒”的手势。
顾宁无语程度:“50%”
很好,这群人逐渐被他带的现代化了。
林如琢给李太医回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
顾宁无语程度:“100%”
顾宁走过去,玄鹤把蘸着椒盐的烤鱼递了过来。顾宁接过来闻着糊香的烤鱼,胃口大开。
李太医皱了皱眉:“此等碳烤之物,王妃还是少用一些。”
顾宁无语程度:“200%”
说罢,李太医把自己手边的一个大椰子递给顾宁:“王妃可以试试这个,这个老夫方才研究了一下,清热解毒正适合炎热的气候服用。”
顾宁接过来,道了谢:“是。”
说罢,浅浅闻了闻香喷喷的烤鱼。
简单的吃了点能吃的食物,李太医和顾宁回了客栈诊脉。
眼下他肚子的孩子刚刚满两个月,胎像不稳再加上他身体里的蛊毒还未完全好,日日都要请一次平安脉再吃一副汤药。
李太医:“咳,王妃这些日子,可还用王爷制成的解药?”
顾宁摇摇头:“未曾。”
李太医松了松气:“那便好,之前给王妃研制的解药药性太大,现在已经不在实用。眼下王妃肚子的胎像已经平稳了,想来也是这些日子静养的原因吧,王妃无需多虑,按时服用安胎药……至于您体内的蛊毒,上次老夫已经询问过王爷了,既然有更好的法子,王妃和王爷只需继续坚持便好。”
顾宁:“……”
战术咳嗽:“咳咳。”
李太医一副坦然:“王妃不必拘谨,老夫行医多年,什么奇难杂症都了解一二。寻常孕妇三月内是不建议行房事的,但是王妃是男儿有孕,体质特殊些,眼下治疗体内的蛊毒才是最要紧的。”
顾宁垂了垂睫:“是。”
李太医收起来自己的药箱,门外小孩儿敲了敲门,探出来一个圆嘟嘟的脑袋:“爹爹,美人哥哥,你们忙完了吗?”
李太医见自己儿子打扰王妃 ,胡子一束:“快去找你娘亲,休要在这里打扰王妃。”
李小宝撅起来圆嘟嘟的小脸,胖乎乎的小爪子一掐腰:“哼,窝才不要,爹爹凶凶,美人哥哥最喜欢小宝了,昨夜还带小宝捡了好多贝壳!”
顾宁:晚上偷偷遛娃的事儿瞒不住了。
顾宁:“昨夜小宝吵着出去玩儿,我便从令夫人手里抱了过去,在海边捡了一会儿贝壳。”
李太医:“!”
“多谢王妃体恤小孩儿胡闹。”
说着,李小宝已经“哼哧哼哧”走到了顾宁的跟前,肉乎乎的小手抓着顾宁的手指,“美人哥哥,窝蒙晚上还去康星星吧?!”
李小宝眨巴眨巴大眼睛,满眼期待,红扑扑的小脸上像是打了腮红。
顾宁道:“好啊。”
李太医:“小宝,和父亲出去吧,林大人和玄鹤大人去摸鱼摸到了和大船一般大的鱼,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小宝很快被李太医忽悠走了,临走的之后期待的眼神又眨巴眨巴:“爹爹没骗小宝?”
李太医:“咳咳,这个,爹爹怎么会骗小宝。”
李太医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快走吧你个逆子!
顾宁起身,去准备了一下床前的药箱,看着新买的一瓶润脂犯了难。
眼下怎么说他也是身怀有孕,大概率不能太重。
难道今夜,他要在上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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