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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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容置喙的话一出, 莫说卢宗平了,就连舒云念也不禁屏住呼吸。
和傅司衍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对待外人的那份强势威严——
这样一比较, 他从前对自己的淡漠态度,已经算是十分和颜悦色了。
“傅总, 你这未免太过大题小做了……”卢宗平面色悻悻。
傅司衍眼皮抬都不抬, 语气淡淡:“一。”
卢宗平一噎:“傅总……”
傅司衍:“二。”
哪怕大半年没和傅司衍打交道, 卢宗平对这位傅氏掌权人的狠辣手腕仍旧记忆犹新。谁说雄兴和傅氏在部分生意上是对手, 可对于生意人来说,和气生财, 哪怕是对家, 暗中如何较劲使绊子都行,明面上却是极少撕破脸,闹得个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
卢宗平虽是雄兴的总裁, 可头顶还有个董事长压着, 要是真的因为一句失言,和傅氏闹到决裂的地步,他回去也没法和汪董交代, 这个总裁的位置怕是也要被捋了。
识时务则为俊杰, 在傅司衍喊出“三”前,卢宗平急忙甩开身旁女伴的手,走到舒云念面前, 深深鞠了个躬:“傅太太,抱歉, 刚才是我有眼无珠, 出言冒犯,还请你大人有大量, 别和我计较。改日我携礼,再次登门向你赔罪。”
眼见这么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朝自己九十度鞠躬,这个角度,她甚至都看清他头顶假发片的分层,舒云念浑身都不自在。
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傅司衍,无声在问,现在该怎么办呀?
傅司衍安抚似的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卢宗平身上时又冷了下来,嗓音低沉:“我太太宽容大量,看你半截身子入土的年龄,也懒得和你计较,卢总,还是起来吧。”
卢宗平表情僵硬,缓缓直起身,一言不吭。
“怎么一脸不服?”
傅司衍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整理着袖扣:“看来我太太说得对,就算叫你道歉,你也不会真心实意。既然如此,那就等着看周一开盘,雄兴的股价吧。真心实意的道歉难,真金白银的损失,或许能换来几分真心实意的悔恨。”
卢宗平一听这话,王八绿豆大的眼睛陡然睁大:“傅司衍,你出尔反尔!”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傅司衍挑眉看他:“我有说不教训雄兴么?不过是教训多少罢了。”
说罢,他也不再多说,静静看了舒云念一眼。
舒云念会意,赶紧推着他往外去。
走到门口前台处,她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暴躁的低吼,不禁抿唇,脚步更是加快,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餐厅里,卢宗平脸色铁青,一旁的娇媚女伴见状,小心翼翼上前:“卢总,您还好吗?”
卢宗平心里憋着口恶气,连带着看小情人都烦,伸手推了她一把:“你看我这样子像好?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蠢东西,滚开。”
那年轻小情人踩着双红底高跟鞋,猛地被推了把,险些都站不稳。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娇嗔一句:“又不是我惹的你,你冲我撒什么气呀?”
卢宗平瞥了她一眼,到底是才到手没多久的新情人,还没玩腻,于是态度缓了些,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行了,我得回公司一趟,今晚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去买点东西,等我电话。”
那小情人一看到卡,心花怒放,笑吟吟接过:“谢谢亲爱的,你去忙吧,忙完记得来找人家呀。”
卢宗平随口敷衍两句,又摸了摸小情人的腰,就大步往外,只身离去。
那小情人看着他离开,娇媚笑容顿时敛起,换了个大白眼,轻蔑哼道:“死秃子。”-
月光朦胧,华灯初上,黑色劳斯莱斯在迷离夜色中平稳驰行。
看着一旁的男人总算挂了电话,舒云念这才轻轻问了句:“他都已经道歉了,而且就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打从上了车,傅司衍就一直在打电话,谈话内容都是围绕着如何对付雄兴的策略部署,最后还交代电话那头,将卢宗平的个人信息发送至傅氏旗下的所有酒店、餐饮、娱乐场所等,以后凡是见到此人,一律不予接待。
那些商业部署内容涉及很多专业词语,舒云念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
虽然不知道商战具体怎么操作,但直觉告诉她,贸然去打击另一个公司,傅氏这边肯定也要花费不少成本和精力。
如果单纯是为了一句“保姆”的言论而引起两家对战,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然还是算了吧。我其实没那么生气,再说了,你都帮我出头了,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的事,不是小事。”
傅司衍放下手机,转而牵住了她的手,神情淡然:“你不用太担心,这次教训雄兴,并不全是一时意气。卢宗平这蠢货都敢在我面前摆谱,可见我这大半年的确颓废太久,叫他们这些人都不知天高地厚……
话说到这,他深邃的脸庞也闪过一抹凌厉冷意,语气沉缓:“既然卢宗平主动撞上枪口,就别怪我杀鸡儆猴。”
舒云念看着男人英俊眉眼间的认真沉稳,眼波轻闪了闪。
怪不得都说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副模样的傅司衍和她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周身的气势怪骇人的,可那份运筹帷幄的从容睿智,让她心跳都不由砰砰加速。
她看着眼前这张成熟俊美的脸庞怔怔出神,傅司衍忽的定睛朝她看来,见她脸颊酡红迷迷糊糊的模样,脸色微缓:“怎么这样看我?”
大概酒壮怂人胆,舒云念轻咬了下唇:“我觉得你刚才那个样子,特别好看……”
这羞赧又大胆的话,让傅司衍微怔,等回过神,他眸色暗了暗,嗓音也沉缓几分:“你这意思,我现在不好看?”
“不是。”舒云念摇头:“现在也好看。但你谈正事的时候,有股不一样的精气神,就特别的……嗯,反正特别好,不像以前那样。”
“以前?”
“就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整个人特别丧,死气沉沉的,一点活气儿都没有。”
舒云念想到他那样,忍不住皱眉:“还有你之前妄自菲薄的样子,我也很不喜欢。”
虽然她理解他的不幸遭遇造成他现在的性格,可她还是忍不住去幻想,事故前那个矜傲从容、天之骄子般的傅司衍能回来。
将她的想法说完,舒云念反握住男人的手,乌眸盛满温柔看他:“阿衍,我希望你能完全振作起来。哪怕你的腿以后也好不了,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杨奶奶和周爷爷,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把每一天都过得很好。”
轿车在疾驰,车窗外迅速变幻的光影照进车厢,交错洒在她精致清婉的眉眼间。
忽明忽暗,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莹润眼眸里的坚定。
他,是她的坚定不移的选择。
倏地,傅司衍胸膛升起一阵宛若疾风骤雨的强烈情绪,以那情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他大片的胸口,又通过血液传递到四肢百骸,血液都在沸腾着,就连呼吸也不觉加重。
两个呼吸起伏后,握着那只柔软小手的掌心缓缓收紧,他望着她,哑声道:“乖,坐我腿上。”
……
昏暗封闭的车厢里,身形娇小的女孩儿侧坐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细腰被紧紧掐着,满是绯红的瓷白小脸被另一只大掌牢牢捧着,以一种逃无可逃的姿势微微仰起,勉力迎接着那热切又强势的缠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捧在脸侧的手松开,嫣红的唇瓣也被放过。
舒云念刚要喘口气,那只手又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深深按入他炽热的怀抱里。
耳朵贴着男人的胸口,她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和她一样,又急又快,汹涌怦然。
良久,两人呼吸稍缓,傅司衍又低下头,高挺鼻梁蹭着她的头顶,薄唇贴着她的额头,细细密密落下一些碎吻。
这样的温柔,与刚才的激烈截然不同,舒云念的身子却不争气的,再一次软在他的怀里。
她觉得她真的要完蛋了,怎么每次接吻,她都这么废物,而他接吻的技术却一次比一次好,最要命的是,这样亲密的接触多了,她的身体好像渐渐习惯他的触碰与亲昵,而后产生一些奇怪的、难以启齿的感觉。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大脑就是不由自主冒出那天晚上看的那部小电影。
剧情里的男演员也是这样温柔又细碎的吻着女演员,从发顶到额头,再沿着脸颊一点点往下,落在她的耳侧、脖间……
思绪正恍惚,耳垂忽的被薄唇含吻住,她顿时一个激灵,喉间也不禁溢出一声“唔”。
这一声,又细又柔,带着入骨的媚意。
莫说傅司衍了,就连舒云念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她顿时脸颊滚烫,忍不住抬手捂住脸:“我…我要下去。”
啊没脸见人了,她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握在腰间的手却掐得更紧了,男人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脖颈,嗓音沉哑:“很好听。”
舒云念:“……!”
啊啊啊他可别说了。
她一时也不知是去捂自己的脸,还是去捂傅司衍的嘴,总之脑袋乱糟糟,身子却软绵绵,如一汪化掉的春水。
就在身后的男人继续低头,准备再吻时,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当俩人看到来电显示的“妈妈”时,车厢内的暧昧气氛顿时散去大半。
舒云念面上更是窘迫,扭了扭腰,想要从他腿上下去。
傅司衍却摁住她的细腰,神情淡然:“就这样接。”
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响,舒云念无法,只好坐在他的怀中,按了接听键:“喂,妈妈。”
俩人离得近,哪怕没开外音,沈丽蓉的声音也从手机里泄出来:“小念,这都快九点了,你饭还没吃完吗?”
“吃完了……”舒云念道:“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噢噢,我本来是说,你要是还没回来,我就先睡了,给你把院门留着。”
沈丽蓉道:“那你既然在路上了,我再看会儿电视,等等你。”
舒云念:“好,我很快就回去了。”
电话挂断,她按住男人在腰间乱捏的手,唇瓣轻咬:“别,好痒。”
傅司衍反握住她的手,高大身躯微俯,下颌抵着她的额,低低道:“怎么办。”
舒云念:“……?”
傅司衍把玩着她的小手,嗓音微哑:“不想放你回去了。”
他炽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眼皮,舒云念眼睫轻颤了颤,耳根滚烫:“我妈还在家等我呢……”
“知道。”
他稍坐直身子,黑眸定定看着怀中娇怯香软的女孩儿,忽的低笑一声:“明明是合法妻子,却像谈了个每天要按时回家的小朋友。”
听到这话,舒云念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过些日子,我就和我妈妈提一下搬出去的事……”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住在御湖华府,她一心想搬回桂花巷和妈妈住。
可现在真的在桂花巷和妈妈住了,想到每天要和傅司衍分开,她又想搬回御湖华府了。
她在心里谴责着自己的贪心,傅司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慢慢来,不着急。”
舒云念微怔,忽又想起他昨夜发来的那条消息,他可以为她放慢节奏。
“其实,我……”她手指轻轻勾住他的大拇指,红唇翕动两下。
“嗯?”
“没…没什么。”舒云念摇头,把将那句“我觉得这节奏挺好的”咽了回去。
没多久,轿车就停在了桂花巷口。
傅司衍这才将她松开:“小朋友,回家吧。”
这带着几分宠溺的称呼让舒云念再次红了脸,她咕哝道:“我要是小朋友,那你真成老男人了。”
“老男人?”
傅司衍浓眉轻抬:“那这位云念小朋友,要不要再领教一下老男人的本事?”
那刻意放缓的语调,无形透露出些许熟悉的危险气息,又像引诱小绵羊跳进陷阱的饿狼。
舒云念立刻抓着包,急忙下车:“很晚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再见。”
看着车窗外那道逃也似的身影,傅司衍眼底笑意更深了几分。
只是当车重新启动,怀中再没了那温热柔软的身躯,心头也仿若缺了一块,空空落落。
良久,他按下车间挡板,淡声吩咐:“走吧。”
第62章 chapter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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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周一晚上, 是回傅家老宅吃饭的日子。
临出门前,沈丽蓉知道舒云念这次是去傅家老宅,一拍大腿, 懊恼埋怨:“你怎么不早点说是去见家长,我也好提前买些水果礼品那些让你带上。”
舒云念哑然失笑:“妈, 没关系的, 我之前见过傅家的亲戚们, 他们人都很好……”
“怎么没关系, 哪有上门做客两手空空的,这像什么话?”沈丽蓉皱着眉头, 想着现在去买也来不及, 直接掏出手机给舒云念转了一千块钱:“你们路上看到什么礼品店,你挑点营养品钙片、奶粉、水果、鲜花之内的,能买就买。”
听着手机的到账提示, 舒云念更是哭笑不得:“妈, 真的不用。”
而且傅氏家大业大,傅家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连一串葡萄都是几百块一斤的, 她路边摊买那些东西, 根本就入不了别人的眼。
“虽说咱们家的条件不如他们,可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沈丽蓉这样说着,又把账户余额里的几千块统统都转给了舒云念:“买吧买吧, 都拿去买了,总之不能让他们看轻了你去。”
舒云念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 也没再多说:“行, 我待会儿路上看着买。”
至于刚才收到的几千块钱,等下个月发工资了, 一起转回给妈妈好了。
稍作收拾,她套上白色羊绒呢子大衣,咖色长筒靴,提着包出门。
沈丽蓉看着外面的天色,将那条新织好的红围巾拿了出来,亲自给她围上:“这天色瞧着好像要下雪了,你要注意保暖。要我说还是穿羽绒服的好,呢子大衣一点儿都不暖和……”
“可是羽绒服穿着像个法式小面包胖乎乎的。”舒云念弯眸笑道:“而且老宅整栋别墅都有地暖,冻不着的。”
“啧,到底是有钱人,奢侈的很,整栋别墅都装了地暖。”
沈丽蓉咂舌,再看系着大红毛线围巾,衬得一张瓷白小脸愈发精致清丽,粉雕玉琢,又不由轻声感叹:“我女儿可真漂亮,这气质瞧着就是要过富贵命的。”
舒云念笑出声,挽着沈丽蓉的手撒娇:“那我带着您一起过富贵命。”
母女俩说笑一阵,舒云念收到傅司衍的消息,车已停在桂花巷口。
“妈妈,我走了。”
“去吧去吧,见到人家长辈,记得有礼貌,嘴巴放甜点!”
“知道啦。”
舒云念挥着手,脚步轻快地出了院子。
沈丽蓉站在门边,看着那道纤细气质的身影沿着深深巷子越走越远,就连背影都透着一阵小姑娘的雀跃欣喜,也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她和那个傅司衍,的确相处得很不错……
残疾就残疾吧,起码家里条件好,有保姆佣人伺候着,女儿也不用那么辛苦。
就是不知道他那个腿,以后结婚了,会不会影响俩口子过夫妻生活?
要是那方面不和谐,女儿岂不是守活寡,那也是不成的……
“丽蓉啊,你怎么站在门口吹冷风?”
隔壁婆婆夹着个编织袋出门,热情招呼:“你大病初愈,受不得冷风的,担心头疼。”
“我刚从小念出门,这就进屋了。”沈丽蓉晃过神,笑道:“好婆,你这是出去买菜啊?”
隔壁婆婆道:“前头那个超市搞活动,鸡蛋买一送一呢。你要不要,让你家那个大姐跟我一起去抢?”
“不抢了,我家上次买的鸡蛋还有剩呢,您去吧。”
“行,那我就去了。”
隔壁婆婆笑吟吟说着,刚关上门,忽又想起什么:“丽蓉啊,你家小念是谈朋友了吗?”
沈丽蓉一怔,有些尴尬:“是谈了个。”
“咋样的?”隔壁婆婆一脸八卦地附耳:“我记得你住院的时候,就中秋那晚,小念回家了,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后生。那后生长得可俊了,跟电影明星似的,就是腿不知道怎么了,坐着轮椅……难道小念是和那个在谈?”
沈丽蓉心头微诧。
原来那么早之前,云念就把傅司衍带回家了?
略作思索,沈丽蓉打着哈哈把这话糊弄过去,又提醒道:“您快去买鸡蛋吧,去晚了没准被其他老太太抢走了。”
再没什么比搞活动的鸡蛋对老年人的诱惑力大,隔壁婆婆很快就夹着编织袋,健步如飞地走了。
沈丽蓉心头轻叹,都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要是自家女儿找了个残疾人的事传出去,以后出去买个菜,恐怕都要被一路说嘴了。
真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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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上,傅司衍把玩着那条红围巾上的小小毛线球,姿态慵懒,语气沉缓:“红色很衬你。”
“我妈妈也这样说,不过这几个小毛线球,我觉得有点幼稚。”
车内开着暖气,舒云念脱下白色外套,里面是件淡米色的贴身针织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玲珑有致。
她浑然不觉男人逐渐深暗的眸色,自顾自道:“但我妈妈非说可爱,还是给缀上了,哎,可能她还把我当小孩儿看……”
“嗯,不是小孩儿。”
傅司衍喉头微滚,视线从线衫下那鼓起的饱满挪开,浓眉轻折。
是他的错觉么,以前好像……没这么明显。
难道,她还在长身体?
舒云念也不知道她换了个聚拢性的bra,却让身旁男人怀疑起她再次发育,抬眼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问了句:“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傅司衍掀起眼帘,克制着视线不再落向那柔软鼓起之处,而是对上女孩儿澄澈如溪的乌眸:“不过的确有个事,和你商量。”
舒云念:“……?”
“关于你那个小朋友。”傅司衍不紧不慢道:“我让方樑联系了一下沪城九院脑科和附属院眼科的两位顶级专家,关于淤血压迫视觉神经导致的失明,脑科专家手上有过类似的病例,手术成功率为80%……”
舒云念喜上眉梢:“80%,这很高了!”
傅司衍抬手,一根长指微屈,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听我说完。”
虽然弹这一下不痛,舒云念还是捂住额头,闷闷嘟哝了一声哦。
“80%的概率是10个病例,8成功2失败,而且得先做检查,看她是否具备手术的条件。”
男人嗓音不紧不慢,在舒云念求知若渴的目光里,又将另一个方法说出:“眼科专家那边提出可以采用一项国际前沿的3D电子眼技术。”
舒云念呼吸稍顿:“人工电子眼?像科幻电影里的那样?”
“你可以那样理解,都是借助现代科技帮助恢复视力,但现实的医疗技术,还达不到科幻电影里那种效果。”
傅司衍道:“目前市场上的人工电子眼治疗术,需要先往患者眼球内植入人工视网膜,再佩戴一副类似墨镜的眼镜,眼镜上的摄像头和光学感应器可以捕捉到光线信息,传递给眼球内的人工视网膜,再转化为电子脉冲传递信号,输送给大脑形成图象……”
见舒云念听得皱眉,他言简意赅:“但这个技术,解析度很低,只能形成一些简单的图象。新升级的3D电子眼,极大程度复刻了人类的眼球结构,虽然还是比不上人眼的精密,但看到的画面清晰,视角盲区也少,应付日常生活足够。”
“科技真是太伟大了。”舒云念感慨一句,又急急问道:“那这个3D电子眼,怎么装呢?国内有医生可以做吗?”
小虞还这么年轻,如果有重见光明的机会,那肯定是要试一试的!
听到舒云念的问题,傅司衍脸上神情也严肃起来:“因为是新型研发出的技术,并不成熟,目前世界上只有三起例子,两个在M国,一个是由M国和港城专家联合手术,国内并无先例。”
稍顿,他道:“市场上普通电子眼的花费都在上百万,如果是3D电子眼手术,预算至少翻倍,且手术风险和后遗症,谁也无法保证。”
舒云念闻言,也沉默下来。
和残疾人接触越多,她越明白有一具健康身体是多么幸运。
“条件这么苛刻,难怪……之前从没听过有人搞这些。”舒云念闷闷道。
“你可以问问你那位朋友的想法。”
傅司衍牵住她的手,嗓音放缓:“如果她有勇气尝试,钱和医生,我这边帮她安排。”
舒云念一怔,惊愕看他。
看着她睁得圆溜溜的莹润水眸,傅司衍眉梢轻挑:“这么惊讶做什么?”
舒云念眨眨眼:“那得好多钱吧。”
“几百万?”傅司衍语气随意:“还好。”
舒云念:“……”
他怎么能把几百万说出几块钱的感觉……
不过想到百科上他的资产,几百万于他而言,的确是九牛一毛。
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小虞她是我的朋友,和你非亲非故的,让你花这么多钱去帮她,实在太给你添麻烦……唔!”
话未说完,额头又被轻敲一下。
“你又敲我!”舒云念捂着额头,闷闷瞪他:“敲傻了怎么办。”
“不但要敲,还得记一笔。”
傅司衍淡淡乜她:“客气一回,亲一回,现在先欠着,吃完饭还。”
舒云念:“……!”
她也不捂额头了,改捂着发烫的脸,心里暗骂他无赖。
“只要你高兴,别说花几百万治眼睛,你每年拿一个亿去做慈善都行。”
傅司衍黑眸定定望着她,嗓音云淡风轻:“你似乎总是忘记,我们是夫妻,我的钱也有你一半。”
他神情认真,舒云念一时也无法反驳——
勤俭拮据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嫁入豪门,对富太太这个身份,她的确还不太适应。
再次回神,她看向面前的男人,一本正经道:“那你好亏。”
傅司衍眉梢轻挑:“嗯?”
舒云念:“我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算婚后财产的话,你不就吃了大亏?”
见她真的算起婚后财产,傅司衍失笑。
少倾,他抬手,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迎着她错愕的目光,他头颅微低,狭长眼尾噙着几分沉沉笑意:“真担心我吃亏,让我多亲几回?”
这戏谑话语顿时让舒云念面红耳赤,好在轿车已经驶入老宅别墅区。
她赶紧推了推男人坚实的胸膛,讷讷道:“到老宅了,你正经点。”
傅司衍也知一沾她的唇,很难做到浅尝辄止。
大掌松开她的肩,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先欠着,晚点算账。”
第63章 chapter63
[chapter63]/晋江文学城首发
阔别多日, 舒云念总算再次回到傅家老宅。
前几次回老宅,她和傅司衍是弄虚作假的协议夫妻。这次回老宅,俩人是蜜里调油真情侣。
舒云念推着傅司衍走进轩丽气派的大门, 还没到客厅,就见到三五成群在玄关附近玩游戏的孩子们。
他们见到傅司衍和舒云念, 一个个先是愣了下, 而后“哇”得一声凑了过来。
“小舅舅!小舅舅来了!”
“还有小舅妈!”
“小叔叔, 你这次终于把小婶婶带回来了。”
“小婶婶, 我好久没见你了,你工作还很忙吗?你还记得我吗?”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 热热闹闹地围在两个大人旁边, 舒云念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挨个叫着孩子们的名字,又道:“我怎么会忘记你们呢?现在工作不怎么忙了, 以后有机会, 我会和你们小叔叔、小舅舅多回来吃饭的。”
孩子们都喜欢这位温柔又漂亮的年轻长辈,听到她说以后会多回来,纷纷呼唤着“好耶”。
傅司衍是坐着的, 孩子们叽喳的欢呼声传到他耳中格外响亮, 两根长指揉了揉眉骨,他淡淡道:“行了,都一边儿玩去。”
孩子们对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闻言你看我我看你,赶紧散开了。
舒云念不禁失笑, 弯腰道:“你这么凶, 当心他们以后不和你亲近。”
傅司衍不以为意:“那多好,耳根从此清净。”
舒云念闻言, 觑着他的神情:“你不喜欢孩子吗?”
“小孩太吵。”
话到嘴边,他忽的想起什么,俊脸微侧,那双漆黑眼瞳看向舒云念:“我们的孩子,除外。”
舒云念愣了愣,而后白皙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
她也不知该怎么回他,好在客厅那头傅家亲戚们见到他们来了,热情挥着手:“阿衍,云念,你们可算来了!快过来,小厨房刚出炉的焦糖布丁舒芙蕾,这会儿还热乎着呢。”
舒云念连忙摆出笑脸,应着:“来了。”
也不知是她和傅司衍离婚的事瞒得太好,还是傅老太太特地交代过,这一次回到老宅,傅家的亲戚们态度一如既往的亲切和善,就像她从始至终都是傅家少夫人。
坐在沙发和亲戚们寒暄一阵,没多久,就有佣人前来禀报,家宴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入席就餐。
这一回的席面格外隆重,说是山珍海味、鲍参翅肚也不为过。
席上,傅老太太还宣布了一个喜讯,傅家二房的三堂嫂怀上了二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消息一出,众人纷纷举杯道贺。
舒云念和傅司衍也举杯,和三堂兄和三堂嫂道喜。
三堂嫂笑眯眯地以果汁代酒,又问舒云念:“弟妹,你和阿衍打算什么时候要一个?”
舒云念一噎:“……”
一旁的两位伯母也都附和着:“是啊,你们也得抓抓紧了,三房就阿衍一根独苗,他都二十八了,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九了,奔三的人也是该要个孩子了。”
“你们抓抓紧,没准明年可以和小悦一起怀一起生,两个孩子前后脚出来,也能做个伴。”
“对啊,现在怀,明年八九月生,天气也凉快了。”
舒云念讪讪笑了笑,下意识将求救目光投向身侧的男人。
傅司衍看了她一眼,而后淡漠视线不紧不慢扫过那几位亲戚:“我和小念才结婚,还想再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不急着要。”
舒云念忙道:“我都听他的。”
席上亲戚都知道傅司衍不容置喙的性子,现在听到他出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也都不敢再劝。
端坐主位的傅老太太接收到来自两位儿媳妇的尽力眼神,心领神会,温和笑了笑:“好了好了,明年先喝小三和小悦的喜酒,一个带一个,总会等到阿衍和小念的好消息。”
她说着,又转动着桌上的玻璃台面,将那道羊肉火锅转到舒云念和傅司衍面前:“冬天吃羊肉,补血益气,最好不过了,你们俩多吃点。”
长辈一番好意,舒云念也不好拒绝,舀了两小碗的羊肉汤,一碗给傅司衍,一碗给自己。
羊汤里除了羊肉,还有些羊杂、羊血之类的。
舒云念不吃动物内脏,却又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挑食,正为难着,傅司衍稍稍朝她靠近,磁沉嗓音压低:“你把汤和肉吃了,剩下的给我。”
舒云念微诧,抬眼看他,只见面前男人神情淡然,就好像这不过一件很正常的事——
好吧,老公吃老婆不想吃的东西,的确……很常见。
只是她自己还有点不适应罢了。
她听傅司衍,默默把碗里的汤和肉都吃了,剩下的那羊杂羊血之类,傅司衍一脸自然地端过,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舒云念看着他吃自己剩下的食物,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柔软。
她想,或许她真该尽快适应“妻子”这个身份了。
她这边静静看着傅司衍吃饭,斜对座,傅家大伯母悄悄给傅老太太使眼色。
傅老太太瞥了眼孙子和孙媳妇那边,松弛的眼皮下藏起一抹笑意-
夜色愈深,别墅内灯火辉煌。
一顿丰盛的晚饭吃完,几位嫂子张罗着打麻将。
舒云念和傅司衍却被傅老太太叫去了一楼的小佛堂。
小佛堂里常年檀香缭绕,略显昏黄的灯光下,大肚弥勒笑口常开,白玉观音眉眼低垂,佛龛旁还摆着一排的漆金乌木牌位,香炉里清香袅袅,牌位上铭刻的字迹都在烟雾里变得朦胧。
“小念,你和阿衍,给他爷爷、爸爸妈妈上三炷香吧。”
傅老太太转动着腕间那串檀木佛珠,示意一旁的佣人点香。
这还是舒云念来到小佛堂,看着佛龛上那几个牌位,心头也变得严肃沉重。
接过佣人递来的三根清香,她怀着肃穆哀悼,朝牌位们深深鞠了三个躬。
傅老太太在一旁用苍老的嗓音缓缓道:“阿衍爸妈的事,我看你从没问过,想来是有人和你说了。”
舒云念眼皮微动,低低嗯了声。
傅老太太叹口气:“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再多说。反正你和阿衍都是父母缘薄的可怜孩子,既然老天爷让你们走到一起,结为夫妻,以后你们俩就好好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舒云念轻轻颔首:“奶奶,我们会的。”
傅老太太很满意她的懂事,再看轮椅上始终寡言的孙子,皱了皱眉:“阿衍?”
傅司衍的视线从那袅袅升起的青烟挪开,转向傅老太太时,他语气平淡:“您放心。”
傅老太太:“……”
算了,他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看一旁的孙媳妇,心里感慨,也是难为小念受得了,以后她可得对这孙媳妇更好些。
在小佛堂静坐一阵,屋外有佣人敲门,楼上麻将局还缺一个角,如果这边完事了,就上楼补个位置。
傅老太太也不拘着小辈们消遣,朝舒云念和傅司衍挥了挥手:“你们也去玩吧。”
舒云念默默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要是还上牌桌,恐怕要十一二点才能回家了。
“奶奶,我还是不玩了……”
“为什么不玩?”傅老太太不解:“不会打的话,让阿衍在旁边教你。有他在,今晚给你赢个包回来不成问题。”
舒云念面色悻悻:“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傅老太太:“九点还没到呢?你和阿衍这么早就要休息了?”
听老太太这口风,似乎还不知道他们分居的事。
舒云念一时也有些纠结,要和老太太解释吗?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道:“那…那我就去打一会儿吧。”
傅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好,去玩吧。”
又点着傅司衍:“阿衍,陪你媳妇儿去。”
傅司衍看了眼舒云念,见她朝他摇头,示意他别说,他薄唇微抿了抿,最后淡淡嗯了声。
离开小佛堂,走进往二楼的电梯。
傅司衍看她:“为什么不和奶奶说?”
舒云念叹口气:“刚才吃饭,亲戚们都催着我们生孩子了,要是知道我们还没搬在一起住,指不定他们会怎么想,还是算了吧。”
说到这,她拿起手机给沈丽蓉发了条微信。
云卷云舒:「妈,我还在傅家玩,可能会很晚回家,你先睡吧,别等我。」
不一会儿,沈丽蓉那边回复:「知道了,你也别玩太晚,明天还得上班呢。」
云卷云舒:「嗯嗯,你早点睡,晚安。」
云卷云舒:「月亮拉灯.jpg」-
大概在牌桌上玩到十点左右,舒云念就准备下桌了。
她要下桌,几位姑嫂也没拦着,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实在是舒云念身旁那个“外挂”太厉害了,既会算牌,手气又好,连开三把自摸不说,还有一把自摸是杠上开花,真是叫人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
赢了一个晚上,舒云念也怪不好意思,下桌后,拿出一部分赢的钱给孩子们发了红包,博得孩子们一片欢呼雀跃,那几位姑嫂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等那俩口子离开棋牌室,还在牌桌上夸道:“这个弟妹还是挺不错的,会来事儿。”
“当初老太太就是看中她的性格好,不然哪里会答应让她嫁过来。”
“要我说,还是那庙里的大师傅算的准,云念这性格正好和阿衍互补。要是真娶了个骄纵大小姐进来,针尖对麦芒,家里还不得闹翻天了……”
“谁说不是呢。”
棋牌室内八卦不断,一楼客厅,傅老太太看着舒云念和傅司衍下楼来,满脸诧异:“这么快就打完了?”
舒云念显然也没想到晚上十点了,老太太还没睡。
本来以为能悄悄摸摸溜走,现在被抓了个正着,她尴尬道:“是,打得也差不多,有些累了。”
“也是,玩久了也费神。”傅老太太朝她善解人意笑道:“既然累了,就上楼歇息吧,我一早就让人把你们的房间收拾了一遍,床单被套都换了加绒的,冬天睡可舒服了。”
舒云念:“啊。”
傅老太太:“怎么了?难不成这么晚,你们还要赶回去?那多折腾。”
舒云念:“……”
傅司衍薄唇微启:“奶奶……”
“没…没什么。”细白手指轻轻搭上男人的肩头,舒云念勉强笑道:“那就听您的,我们上楼歇息了。”
“去吧去吧。”
傅老太太笑道:“明早我让厨房做你们爱吃的。”-
再次回到二楼那间卧室,舒云念还有些恍惚。
身后传来轻微一声响,门关上。
她回过头,就见傅司衍坐在轮椅上,幽深黑眸定定望着她,仿佛蕴着无尽复杂的情绪。
舒云念被这目光看得怪不自在,连忙偏过脸,没话找话:“你现在要洗澡么?”
傅司衍薄唇轻抿,默了两秒,问:“你确定,今晚在这住?”
“奶奶都那样说了,而且……”
稍顿,她悄悄掐紧掌心,嗓音很轻:“之前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傅司衍浓眉稍抬,乜向她:“之前是假夫妻,睡在一起能无事发生,至于现在……”
他眸色暗了暗,并未继续说下去。
舒云念自然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脸颊微微发烫,却强撑着镇定道:“现在是真夫妻,住在一起不是更合理么。”
看着女孩儿颊边染上的绯红,傅司衍喉头滚了滚。
少倾,他哑声道:“我先洗。”
空气中的温度好似都随着俩人的心照不宣,在不断升高。
“好。”舒云念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我替你拿换洗衣物。”
撂下这话,她就往衣柜那边走去。
很快,她将睡衣睡裤放进浴室,又推着傅司衍进去。
浴室里一片明亮,傅司衍坐在浴缸旁,抬手解着衬衣扣子,余光瞥见那道娇小身影还站着,他缓缓抬眼:“不出去?”
舒云念怔了下,刚要开口,又见他眯起黑眸乜她:“如果傅太太想和我一起洗,也不是不行……”
“谁…谁要一起洗了。”舒云念一时语塞,羞窘磕巴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帮你放水。”
她解释着,对上男人噙笑的黑眸,顿时觉得越描越黑,干脆转过身:“你自己洗吧,我才不管你。”
看着一声闷响合上的浴室门,傅司衍失笑。
浓密眼睫垂下,视线落在双腿之上,他眼底笑意渐渐敛起,转而凝成几分复杂的晦色-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舒云念也没闲着,打量卧室一番,那张宽敞的床上果然换上柔软舒适的床具,偏暖的米白色,在卧室灯光下添了几分温馨氛围。
她走到床边坐下,被套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摸起来格外舒服,她都可以想象到整个人躺在里面会有多舒服。
拿出手机,她又给沈丽蓉发了条消息报备:「妈,今晚打麻将有点晚,我就在老宅住了,你别担心。」
沈丽蓉那边应该是睡了,没有回消息。
舒云念将手机放在床边的无线充电架上,自己起身,再次走向衣柜。
刚才帮傅司衍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她就发现衣柜里除了之前那两套睡裙,又添了两套新的,一套黑色一套墨绿色,也都是睡裙款。
看来老太太早就有意让他们留下来住,连睡裙都准备好了。
站在衣柜前迟疑片刻,舒云念最后拿了那条黑色丝绸睡裙。
墨绿色那条领口实在开得有点太低了,大v领,稍稍弯腰就会走光的那种。
虽说今晚要做那种亲密的事,但毕竟是第一次,她还是选择保守点。
至于内衣内裤,抽屉也有和睡裙配全套的,黑色和墨绿色的蕾丝款,精致又不失性感妩媚。
舒云念表情复杂地拿着那些轻薄的衣物,咬了咬唇,不知道傅司衍怎么想,她反正肯定是要关灯的。
约莫半个小时,傅司衍洗完,从浴室出来。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一袭墨黑色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锁骨和结实的胸肌线条。乌黑头发半干半湿随意搭着额前,本就俊美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似是察觉到舒云念看来的目光,他抬起眼,幽深黑眸似是也笼着一层水雾般,无端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迷人慵懒。
“你去洗?”他淡淡开口。
舒云念如梦初醒般,垂下眼:“好。”
拿着睡裙和内衣,她快步走向浴室,关门前,她透过门缝往卧室看了眼。
只见傅司衍驱着轮椅到床边,拿起白色毛巾擦拭着头发,举手投足间的淡定自然,就好似不过一个再平常的夜晚。
舒云念见状,心里还有点不平衡,她刚才在外面胡思乱想,整个人都要紧张死了,他怎么这么淡定?
是觉得那事主要靠她来,还是……他压根就没那个打算,是自己想太多?
一时间,她脑子乱七八糟,一会儿忐忑不安,一会儿又安慰自己,顺其自然好了,紧张也没用。
等舒云念洗完澡,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看着镜子里换上黑色睡裙的自己,舒云念深吸一口气,亲都亲过了,睡也一起睡过了,不就是做那事么,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嗯,她可以的。
细白手指搭上门把手,她抿唇,推开门。
卧室灯光暗了一半,只床头亮起两盏夜灯静静流泻,朦胧暖光笼着床边的男人,他闲适坐着,修长手掌捧着一本书,冷白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下,深邃得宛若精心雕琢而成。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视线从书页挪开,缓缓朝前看去。
只见那昏昏灯光里,刚洗完澡的女孩儿略显局促地站着,乌黑长发随意披散着,微微卷曲,两绺落在鼓起的胸前。身上那件黑色丝绸睡裙剪裁合度,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又衬得她本就莹白的肌肤更加细腻如雪。大概是刚经过热水的浸泡,那张精致小脸白里透红,轻轻颤抖的眼睫,青涩中又透着一种撩人而不自知的娇媚,让人看了一眼,就再无法移开视线。
舒云念明显感觉到那道投来的目光变得炽热,像火山熔岩逼近般,她快要融化般。
不能怂,要淡定。
她轻咬唇瓣,缓缓抬起头。
开着暖气的卧室内暖意融融,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如火石相撞热意迸溅,空气都好似变得灼烫。
舒云念分明看清男人幽深黑眸间毫不掩饰的慾念,夜色中的大海般汹涌翻滚,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淹没吞噬。
刚才在浴室里做的心理准备如梦幻泡影,统统白搭,她完全克制不住紧张,站在原地,脑袋也一阵空白。
怎么办,好想躲回浴室。
思绪恍惚间,床边的男人望着她,薄唇轻启:“小念,过来。”
舒云念脑子还没来及思考,两条腿就乖乖走了过去。
只是走到床尾时,犹豫一下,是该是另一头,还是走到他那边。
傅司衍捕捉到她的迟疑,放下手中书册,轻拍他那边的床。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
舒云念抬步走去,随着距离接近,胸腔里的心脏也越跳越快,咚咚地疯狂敲击着耳膜。
直到在床边坐下,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离得那样近,都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幽静清雅,丝丝缭绕,随着身体的热意好似越发的浓郁醉人。
“这条睡裙,很适合你。”
男人沉哑的嗓音打破静谧,舒云念几乎下意识接了句:“谢…谢谢。”
这句谢谢一出口,她就忍不住懊恼,这是讲礼貌的时候么,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情况下说谢谢!
却听面前的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下一秒,脸颊被一只手捧住,缓缓抬起,她对上那双深邃好看的黑眸。
“又客气了。”
带着薄茧的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她的唇瓣,男人嗓音愈发喑哑:“新账旧账,现在一起算。”
话音未落,他俯身,吻住那抹玫瑰花瓣般柔软的红唇。
宛若盛夏时节的疾风骤雨,舒云念的呼吸很快就被掠夺,意识也被男人强势而灵活的唇舌搅成一团浆糊。
她完全无法思考,浑身的力气也在他滚烫的掌心一点点流逝,最后整个人宛若丝萝,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中,面色绯红地仰着脸,任由他攫取索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唇瓣都已隐隐约约发麻,男人才松开她。
薄被被挤到一旁,舒云念发丝微乱,一边吊带也松松垮垮朝肩边掉,隐约可见那抹白腻的弧度,搁浅的鱼儿般唇齿微张,倒在他怀里喘着气儿。
可没等她缓多久,那抹细腰再度被男人握住。
在她错愕的目光里,男人眸色深暗又炽热,哑声道:“乖,坐上来。”
第64章 chapter64
[chapter64]/晋江文学城首发
十二月的夜晚寒意料峭, 二楼主卧里却暖意融融,温度还在不断攀升。
原本的两盏床头灯光在舒云念的要求下也熄灭,只剩床边装着的那一圈微弱的地灯, 散发着朦朦胧胧的暖色光晕。
薄被凌乱堆起的宽敞大床之上,舒云念浑身绵软地趴在傅司衍的身上, 一张粉白脸颊涨得通红, 又烫得仿佛在冒热气。
她一只手揪着男人敞开的睡袍领子, 闭着眼睛, 嗓音细若蚊呐:“真的,我不行……”
“别怕。”
男人哑声道, 宽厚大掌牢牢掐着她的腰:“再试试。”
舒云念哪里敢试。
打从她壮着胆子, 听他说的坐上来,前面倒还好,直到感受到那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浑身血液都仿佛僵住了。
太夸张了, 好像比那回无意瞥见的还要夸张,害得她脑子里只冒出那句,试试就逝世。
她想下去, 可腰被男人的手握得很牢,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阿衍。”
她将脸埋在男人的肩头,很没骨气地选择求饶:“不然,下次吧?”
女孩儿轻柔的吐息拂过脖间, 傅司衍眸色暗了暗,掌心沿着那玲珑腰线轻轻摩挲着, 嗓音沙哑:“今晚那道羊肉火锅, 可能掺了些别的。”
舒云念蝶翼般的眼睫颤了两下,脑袋从他颈窝抬起:“什么?”
“或许不是羊血。”
傅司衍单手捧住她巴掌大的小脸, 喉头微滚:“是鹿血。”
“鹿血?”舒云念错愕,她平时连猪血和鸭血的口感都分不出,何况是鹿血和羊血。
不过她虽然没吃过鹿血,却知道鹿血有什么功效,电视剧里演过,男人吃那个好像能强肾补阳。
所以他今晚这么躁动,是因为鹿血?
想起自己那一碗也给他吃了,舒云念不由懊悔,咬了咬唇:“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个的作用……真有那么强吗?”
“有些。”昏朦光线下,男人漆黑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帮我。”
舒云念脸颊也更加滚烫,一颗心慌乱不已:“可是我不会……”
“别怕,我教你。”
当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舒云念陡然瞪大眼。
“乖。”傅司衍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脸颊,耐心道:“别紧张,没那么可怕。”
舒云念:“……”
骗子,明明就很可怕,和电影里完全不一样。
又轻哄好一会儿,见她仍紧绷,傅司衍无奈,只得贴着她的耳垂:“那不做,先适应。”
舒云念迷惘咕哝:“怎么适应?”
傅司衍没说话,依旧牵住她的手,这一次他握得很紧,不让她躲。
他吻着她的发,压低嗓音慢慢诱哄:“你也不舍得让我一直难受,对么?”
舒云念本就吃软不吃硬,现在听他语气的确透着几分难耐的痛苦,再加上抵著的愈发堅实,完全无法忽视,只得咬牙,任由他带着她的手。
之后她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也许温度太高把意识都烧干了,她的手好像成了男人操纵的傀儡般滑动。
他吻着她的唇,搭在她腰间的手也越掐越紧,和之前的接吻不一样,这次更为强势,要不是他的双腿无法动弹,舒云念恐怕早就被他压倒,任施任为。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唇瓣总算被松开。
就在她打算缓口气时,男人手臂陡然用力,将她紧紧拥在怀中,那力道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般。
舒云念一阵恍惚,耳畔响起一声重重闷哼,男人沙哑的嗓音随着炽热的吐息钻入耳廓:“乖宝。”
他亲昵喊她,又低低道:“我爱你。”
舒云念呆住,直到掌心温黏她才回过神,整个人像是丢进热水锅里的虾,羞耻得无地自容般将脸深深埋入男人的颈窝,眼睛也紧紧闭着。
啊啊啊他竟然,怎么办,她为什么不晕过去。
听着身上的女孩儿发出类似小猫的懊恼呜咽,从沉沦慾念间逐渐清醒的傅司衍不禁失笑。
他抬手,哄孩子般抱着她:“好了,没事了。”
舒云念咬唇,哪没事了,这让她以后还怎么直视那只手。
她越想越觉得羞耻,明明平时不是爱使小性子的人,可在这亲密无间的床榻间,她好像真变成傅司衍口中的宝宝般,忍不住朝他撒脾气,又往他脖子咬了口。
傅司衍也没料到一向温温柔柔的女孩儿会咬人,轻嘶了一声,道:“怎么生气了?”
明知故问。
舒云念把脸埋进他胸膛,声音发瓮:“讨厌你。”
傅司衍:“嗯?”
舒云念:“就是讨厌。”
傅司衍哑然,手掌揉了揉她柔顺的发:“这就讨厌了?那等你以后适应了,我们……”
胸膛被“咚”得锤了一下,她嗓音细细,又娇又糯地嗔道:“你…你别说了。”
“傅太太,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傅司衍不轻不重掐了下她的腰。
舒云念不出声,只趴在他的怀里,默默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大概几分钟后,傅司衍提醒:“去洗洗?”
舒云念一愣,而后低低嗯了声。
她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借着地灯微弱的光线,发现他在看她,尴尬偏过脸:“你闭上眼。”
娇滴滴的嗓子透着几分平日没有的骄纵,傅司衍眉梢轻挑:“好。”
他闭上眼,感受到身上那道柔软身躯缓缓坐起。
也不知她是没了力气,还是起来姿势不对,腰刚刚抬起,忽又“哎呀”一声惊呼,坐了回去。
傅司衍喉间闷哼,刚要睁眼,就听她娇羞嗓音带着轻颤传来:“别…别睁开!”
舒云念满脸羞窘,她刚刚试图无视那只手,单手撑着起来。
可她低估了她的腿软程度,没想到才起来一点,就跌坐回去。
感受到蹆间又重整旗鼓的存在,她懊恼闭眼,他会不会觉得她是在故意撩拨他?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再不敢耽误,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起来,赶紧下床。
脚一落地,她急忙往浴室走去。
身后响起男人透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嗓音:“帮我也拿块毛巾。”
舒云念脚步一顿,等反应过来他要干嘛,颊边更红,头也不回:“知道了。”
等全部收拾好,已经过了凌晨,夜黑风高,万籁俱静。
舒云念躺在床上,心跳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忽的,一条长臂从黑暗中伸过来:“还没睡?”
舒云念浑身一僵,低低道:“嗯。”
下一秒,那搭在肩头的手掌稍微用力,便不容拒绝将她揽入怀中,男人的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还在想那事?”
舒云念耳根一烫。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是什么满脑子废料的女流氓似的。
虽然她刚才的确是在想那事,但嘴上绝不会承认:“才没有。”
“是么?”
傅司衍淡淡道:“可我在想。”
舒云念:“……?”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每次打直球,接下来绝对会说更多不正经的话,于是她连忙道:“那你别想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嗯,的确不能再想了。”
他这样说着,又将她香香软软的身子往怀里拥得更紧,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脸颊:“小念。”
“嗯?”
“宝贝。”
“啊?”
“乖宝?”
“……”
舒云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的脸今晚已经不知道红过多少回了,耳朵的热意也一直没散下过,现在听他这样喊她,既觉得有些腻歪,心底却又泛起一丝丝的甜意。
她想,或许这就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喃喃低语。
“你喜欢哪个称呼?”
男人低沉唤声拉回她的思绪,她脑袋混沌,讷讷道:“都可以。”
“或者,喊老婆?”
明明是很寻常的称呼,可第一次从他嘴里出来,舒云念心尖一阵过电般的酥麻,她咬着唇:“这些,我们都私下里叫吧。”
要是当众这样喊,她真的会羞窘得晕过去
“那你也喊声老公?”他的唇在她耳畔流连,仿佛怎么亲都亲不够般。
舒云念被他弄得发痒,伸手去挡,嗔道:“还要不要睡觉了。”
怎么之前都没发现他这么黏人呢
还是说,因为刚才那事?
脑海中忽然冒出几个月前一个晚上,她躺在被窝里搜摩羯座相关的内容。
自动关联的一个搜索就是:「和摩羯男做过之后,他更粘我了。」
难道星座解析,真的有点准?
可他们这还不算做呢,要是真的做了……
舒云念脑中莫名冒出一副画面,傅司衍成了个袋鼠,而她成了育儿袋里的小袋鼠,无论去哪儿,他都带着她。
“小念?”
舒云念怔怔回过神,连忙将脑袋里那荒谬的画面甩开,就听傅司衍问:“在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
“那喊老公?”他低声诱哄着。
舒云念唇瓣翕动两下,一句“老公”都到嘴边了,但又莫名羞耻地有些喊不出来。
想了想,她翻了个身,主动环抱住他的腰,柔柔撒娇道:“阿衍,我真的有些累了,睡觉嘛。”
傅司衍本来是想逗逗她,没想到这一句娇滴滴的“阿衍”,就如丢进干柴里的一粒火星,身体陡然又燥起来。
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简直溃不成军。
“嗯,睡吧。”
他勾过她的腰,感受到她微僵,他哑声哄着:“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舒云念:“……”
她也不敢问。
万一他又带着她的手,美名其曰帮她适应,她今晚真的不用睡了。
然而第二天清晨,她睡得迷迷糊糊间,还是被男人半哄半骗的,又适应了一回。
等到下楼坐在餐桌上吃饭,她都不敢直视她那只手,甚至看到一旁的热牛奶,脑子里也浮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顿早饭草草吃完,她就迫不及待拿起包起身:“奶奶、伯父伯母,我吃好了,先去上班了,你们慢用。”
傅老太太见她走得急,忙道:“刚吃完饭不能走太快,你慢些,让阿衍送你去。”
“不用了,他还在楼上休息,司机送我就好了。”
一想到不久前他们俩还在被窝里荒唐,她就有点没脸见他,只想赶紧给脑子降降温。
也不等傅老太太去叫人,她就快步往门外去了。
傅老太太看着她这目光闪烁的羞窘模样,隐约猜到昨晚有事发生。
但看她那健步如飞的速度,又不禁疑惑,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坐在去单位的轿车上,舒云念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呼呼灌进来的冷风,让她意识稍微清明。
再看手机,微信上除了群聊消息,还有沈丽蓉的消息。
妈妈:「起床了吗?」
妈妈:「今天还要上班的,别迟到了。」
舒云念垂下眼,赶紧回道:「知道了,已经在去单位的路上了。」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沈丽蓉那头就回:「好的。」
过了几秒,又发来一条:「那你今晚是回来吃饭,还是又出去约会?」
这个“又”字让舒云念有些尴尬。
在她和傅司衍的立场看来,俩口子每天下班一起吃饭,再正常不过。
可在妈妈眼里,就是女儿自从交了男朋友,天天都在外约会,压根不着家。
心里暗暗叹口气,舒云念想,等元旦过后,就找个机会和妈妈坦白吧,一直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了想,她回道:「今晚不约会了,回去陪您。[爱心]」
妈妈:「好,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糯米丸子。[抱抱]」
等到傍晚,舒云念演出结束,正和傅司衍发着消息,她要回家陪妈妈,今天就不见面了。
脚步刚踏出书场门口,不远处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您好,请问是傅太太么?”
舒云念微怔,抬眼就见一位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站在面前,笑容斯文有礼。
许是在傅司衍身边待久了,舒云念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人应该和方樑一样,不是秘书就是助理。
果不其然,感受到她的视线,那年轻精英男士客客气气递来一张名片:“傅太太您好,我是雄兴集团汪董的秘书,徐博。”
舒云念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看对方彬彬有礼,也接过那张名片:“你好。”
徐秘书微笑:“不知傅太太您现在方便吗?我们汪董已经在海晏楼安排了一桌席面,专程派我来请您,希望您能赏脸一起吃顿饭。”
雄兴实业,汪董。
前几天和傅司衍在小洋楼西餐厅吃饭,那个姓卢的阴阳怪气时,傅司衍好像提到了什么汪董。
难道就是这个徐秘书的老板?
“不好意思,我虽然是傅司衍的太太,但是他生意上的事我从不过问的,你们要应酬的话,去联系他吧。”
舒云念朝那位徐秘书略一颔首,提步就要走。
徐秘书神色一变,下意识拦上前:“傅太太,请等等。”
第65章 chapter65
[chapter65]/晋江文学城首发
看着男人伸在身前的手, 舒云念眉头微皱。
徐秘书立刻收手,敛眉抱歉:“傅太太您别误会,我们汪董请您吃饭, 不是与你谈生意上的事,而是想为之前卢总对您的失言, 表示歉意。”
“那也不用了。”舒云念道:“那事我早就没放在心上。”
“您虽然没放在心上, 但傅总却放在心上了。”徐秘书露出个无奈笑意:“傅太太, 我看您也是通情达理的, 您或许不知,这两日傅氏对我们雄兴多个项目进行狙击, 今天早上一开盘, 雄兴的股价直跌十个点。我们汪董弄清是怎么回事后,已经狠狠批评了卢总一顿,他那边也联系过傅总, 可是傅总那边……”
稍顿, 他尽量婉转:“傅总那情况,似乎不方便见客。汪董想着他这样重视您,如果您能接受我们的歉意, 傅总看在您的份上, 或许会考虑和我们重修于好。毕竟生意场上,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傅太太您说呢?”
沉吟片刻,舒云念心平气和道:“道理是不错, 但吃饭什么的, 真的没有必要,而且我今天也有安排, 实在不方便。”
对方到底是一家集团董事长,舒云念也不想显得太高傲摆谱,乌眸诚恳地看向面前这位徐秘书:“你们汪董的诚意我知道,回去我会和我先生聊一聊,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如果我先生还有别的考量,那我也爱莫能助,你们再自行约定商榷。”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秘书也知道再纠缠下去反而成了得罪,于是朝后退了一步:“傅太太,那请您稍等片刻。”
舒云念蹙眉不解,就见徐秘书转身走向街边停着的那辆加长宾利,很快就从后车厢提着一大捧鲜花以及两个奢侈品袋子。
虽然没买过奢侈品,但袋子上的logo舒云念还是认得出来,都是一线高奢。
“傅太太,饭您没空吃的话,那这些赔礼,还请您千万收下。”
徐秘书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我们汪董是个急脾气,要是见我没请到您,就连礼也没送出去,他回头肯定要批评我。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收下这份赔礼吧。”
舒云念面露难色:“……”
贸然收这么贵重的礼肯定不妥,但同为打工人,看到徐秘书这么三十多岁的男人低声下气求自己,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迟疑片刻,她还是接过:“那行吧,这个……我先收着。”
等明天见到傅司衍,把这些交给他,看他怎么处理。
徐秘书见她手下,感恩戴德,连声道谢,弄得舒云念愈发难为情。
心里对那个雄兴集团也稍微改观,看来这个集团的董事长还是个讲道理的,就上次那个姓卢的个人行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还连累无辜的打工人来点头哈腰当孙子。
很快,舒云念提着礼品上了网约车。
徐秘书站在原地,一路目送她离去。
直到那辆车汇入车流里,在下个拐角消失不见,他才敛袖,毕恭毕敬朝着那辆黑色宾利走去。
坐上副驾驶位,他回过头,对后排那一身深棕马褂,头发花白,泰然端坐的老人道:“董事长真是料事如神,知道她不会赴约。”
“这哪是料事如神。”那传统中式马褂的老人转了转掌心的文玩核桃,淡淡道:“好歹是傅司衍的太太,这点谨慎总该有。”
徐秘书附和着是,又道:“不过没想到那位不可一世的傅总,竟会娶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
汪海钧轻笑一声:“要不是他的腿废了,那傅家老太太怎么会病急乱投医,信了庙里和尚的话。”
稍顿,他又往车窗外看了眼,略显浑浊的眼睛眯了眯:“不过这位傅太太,瞧着倒有些面善……”
徐秘书道:“是长得挺漂亮的,不是乍一眼惊艳型,但越看越有气质,性格也不错。”
汪海钧笑笑:“才见一面,你就对她这么高的评价,看来这位傅太太是有些收拢人心的本事。”
徐秘书干笑两声:“汪董您说笑了,属下一心向您,一心向着雄兴。”
汪海钧不置可否,只慢悠悠收回目光,往车座后躺去:“走吧。”
*
当天夜里,月影朦胧,寒风呼啸。
舒云念躺在床上和傅司衍打语音,把傍晚徐秘书找她的事说了:“……那束花倒没什么,另外那两个袋子,我没拆。不过我掂量了一下,一个应该是包,另一个应该是珠宝首饰?反正明天我都拿给你,你看着处理吧。”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嗓音不疾不徐:“既然是赔礼,你就收下。”
舒云念错愕:“真要收呀?”
傅司衍:“除非你还在生气,想继续给他们教训,那我明天让方樑退回去。”
“没有。”舒云念道:“那天当场怼回去,我就已经不气了。至于这些,我是想着你那天说要杀鸡儆猴,怕收了东西,耽误你的筹谋。”
话音刚落,对面响起一声低笑。
舒云念疑惑:“你笑什么?”
傅司衍慢声道:“只是突然想到奶奶说的,夫妻一体,其利断金。”
舒云念还是有点懵,这有什么好笑的,又听他继续道:“现在都知道为生意考虑了,你这个傅太太当得越发上道。”
“这有什么。”舒云念有点耳热,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礼物我收下,傅氏和雄兴那边……”
“剩下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傅司衍淡淡道:“雄兴虽然连年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还在那摆着,目前一口也吃不下。”
但他有把握,雄兴迟早会是傅氏的盘中餐。
生意上的事舒云念也不懂,于是也没多问,只随口提了句:“上次那个姓卢的男人,在雄兴是什么职务?他上头的董事长都对你客客气气,他怎么敢那么狂。”
“你说卢宗平?”
傅司衍语气明显清冷几分:“他是汪海钧的养子,后来成了入赘汪家的女婿。照理说汪海钧退了后,雄兴该他掌权。但汪海钧这个老东西,年轻时糊涂,老了反倒精明,他知道要是把雄兴交给卢宗平,雄兴不出几年肯定玩完,所以近年又提拔一个表侄当副总,和卢宗平互相制约。”
舒云念不太明白:“这个汪董有女儿,为什么不让他自己的女儿进公司?而且他女儿和卢宗平没孩子吗,既然是赘婿,他女儿的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孙辈,如果能好好培养,应该比栽培表侄更好吧?”
“汪家的家务事,我并不了解。”
沉吟片刻,傅司衍道:“但汪海钧的那个独女,好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近些年一直在海外疗养,和卢宗平的婚姻名存实亡,俩人也没有孩子。”
“啊?”舒云念错愕:“那这个汪董还挺惨的,唯一一个女儿却是这样。”
难怪那天在小洋楼餐厅碰见,那个卢宗平搂着个年轻性感的辣妹,看来汪董也知道这个女婿在外一堆风流账,只是睁一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了。
涉及雄兴的家事,俩人也没多说,转而聊起今天过着这么样。
直到夜色更深,舒云念轻声道:“明天还要上班,我得睡了。”
手机那头静了静,而后传来男人磁沉的嗓音:“早上分开后,就没再见面。真的不开视频,看一眼?”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早上,舒云念脑中就浮现那些耳鬓厮磨的暧昧画面。
和昨晚不同,今早他还得寸进尺,不但握着她的手,到临界时还从后抵着她的腰。最后那条黑色的丝绸睡裙皱巴巴一团,又沾着污秽,她在浴室换下后都没敢看第二眼,揉成一团丢进脏衣篓,又掩耳盗铃般往上盖了条浴巾遮挡。
此刻又是夜深人静,明明分隔两处,舒云念的心跳却不觉怦然加快,捏着手机的手也握紧,嗓音很轻:“可我…已经关灯了。”
“再打开。”
“我已经躺进被窝了……”她红着脸道:“外面冷,不想起来。”
话音落下,对面又是一阵安静。
少倾,男人似无奈笑了声:“我后悔了。”
舒云念:“……?”
“前两天还和你说,不急,慢慢来。可现在不过一天没见,就恨不得现在开车去你家,把你拐走。”
“那你可别。”
生怕他真的过来,舒云念咕哝道:“我妈在家呢,你要是大半夜跑过来,她肯定要吓一跳。”
傅司衍:“我知道。”
语音没挂,俩人却都没出声,只听得彼此的呼吸传来,一声又一声,清晰又平缓。
良久,才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你今天,有想我吗?”
淡淡的语气,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拨动心弦,泛起阵阵音浪涟漪。
舒云念往被窝里又缩了些,昏暗夜色里,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亮她颊边的绯红:“嗯。”
很轻很轻一声,她的心跳却咚咚跳得很响。
“没听清。”
语音那头,男人低醇嗓音哄着:“再说一遍?”
他分明就是听见了!
舒云念咬了咬唇,本不想再理他,转念想到今天的确一整天都没见了,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我不懂。”
“……你又装。”
隔着屏幕,舒云念自己都没发现她语气里那不自觉流露出的娇嗔:“你现在怎么越变越讨厌了……”
“只不过想听自家太太说一声想念,这就讨厌了?”
男人温和嗓音透着几分无奈:“傅太太,你未免对我太苛刻。”
舒云念:“……”
从前他是话少闷葫芦,现在话倒是多了,但没几句正经。
“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上班?说了就挂语音睡觉。”
哪怕看不到,舒云念听他这从从容容的语气,都能脑补出他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真是只老狐狸。
她暗暗腹诽一句,抿了抿唇,还是匆匆说了句:“想你。”
傅司衍:“谁想?”
“……”
舒云念算是知道了,今晚要是不让他如愿,怕是能玩文字游戏一整晚。他是老板,不用担心早起上班,她明天还得从被窝里爬起来呢。
“我…想你!”
最后俩个字咬的重,透着怨气似的。
“既然这么想,那明晚见面,先吻十分钟?”
“啊?”
“开个玩笑。”
男人低缓嗓音噙着浅浅笑意继续道:“傅太太,晚安。”
语音挂断,舒云念两只耳朵还冒着热意。
什么嘛,这个……无赖。
她将手机放在枕边,又扯过被子蒙住脸,心里却不禁砰然,真的是玩笑吗?可是他像是能做的出那种事的人……
她越想脸越红,最后实在想累了,才昏沉睡去。
**
步入十二月下旬,寒意愈盛,节日的气氛也愈发浓郁。
尤其平安夜前夕苏城落了一场雪,虽然不大,但也攒了层薄薄的白色积雪,给冬日氛围更添几分浪漫。
宋滢在微信上和舒云念闲聊,问起圣诞节和跨年。
小宋同学:「这种情侣扎堆的节日,你和老傅打算怎么安排呀?[坏笑]」
云卷云舒:「能有什么安排,省台的跨年晚会我有个节目,这些天除了排练还是排练。」
小宋同学:「还是和你那位林师兄搭档?」
云卷云舒:「这回不是,这次是和团里另外女演员,齐唱《花好月圆》和《江南好》」
云卷云舒:「不过林师兄那边,正好我和他的《白蛇传》全篇也唱完了,我想着元旦假期后,和团长说一说,以后尽量不和他搭了。」
小宋同学:「为什么?你们俩业务水平都好,强强联合,才能名声大噪啊。」
小宋同学:「难道是老傅知道林师兄对你有意思,吃醋了?」
小宋同学:「竖起八卦的小耳朵.jpg」
云卷云舒:「和他没关系。上回他撞见林师兄和我告白,他也没吃醋。」
云卷云舒:「是我自己想避嫌……」
不可否认,林文轩评弹水平很高,之前和他搭档,他亦师亦友,她也学到了很多。
但自从那回告白被傅司衍撞见,之后的几次搭档演出,两人都有些束手束脚,再回不到从前的默契从容。
继续这样搭档下去,每次上台演出都变得像上刑一样煎熬,演出效果大打折扣不说,对他们俩未来的职业发展也有弊无利。
倒不如保持距离,各自忙各自的,时间一久,那件事一淡,见面也能客气聊上几句。
而且——
云卷云舒:「自从看到阿衍是坐轮椅的,我感觉林师兄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惋惜。我知道他或许是出于好意,但那个眼神……我很不适。」
也许傅司衍没说错,同情,的确是把双刃剑。
宋滢也能理解她:「行,反正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都支持你。」
云卷云舒:「比心.jpg」
小宋同学:「那么问题来了,元旦三天假,你和老傅是打算1号请我吃饭,还是2号3号?我都有空!!」
云卷云舒:「我回头问问他。」
小宋同学:「好嘞!到时候我提前三天开始饿肚子,澳洲牛排、波士顿大龙虾、帝王蟹啊啊啊啊啊,我绝对要吃到扶墙出!」
舒云念哭笑不得,回了个好。
大概是背后不能说人,她这边和宋滢瞎扯,没一会儿,傅司衍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是一段方秘书和医生交涉的聊天记录转发。
大致内容是前几天小虞去沪城做检查,脑科医生看了她的各项检查数值后,发现她的条件并不适合做脑科手术,风险太大,难度很高,一旦不注意,就可能造成脑死亡,得不偿失。
脑科专家给出的指导建议是,打消手术念头,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结果。
传统手术方案行不通,唯一的办法就剩下眼科专家那边,依靠3D人工电子眼恢复视力。
眼科专家表示,只要患者决定要做这个手术,他可以联系到港城那位有过此类手术经验的专家,一起联合会诊,商量具体的手术方案,如果这次的手术做成功了,将会是国内第一起3D人工电子眼手术,具有非凡意义。
看完全部的聊天记录,舒云念心情有些沉重。
传统手术无疑是一劳永逸最优解,新兴技术固然有效,但风险和未知都摆在这,谁也不知道术后会是怎么个情况,也许一个月、三个月之内能重见光明了,但一年、三年之后,是否会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呢?
舒云念沉思着,手机震动一下。
F:「具体还是看患者的意愿。」
云卷云舒:「嗯,我会让小虞好好考虑。」
云卷云舒:「谢谢你。」
消息发出去,对方回了个微笑。
舒云念:“……”
她赶紧补充:「是替小虞谢谢你!不是我谢谢你,不算客气!」
现在他每天都会接她下班,一回到车里就搂搂抱抱,有有时候亲得兴起,还变本加厉带着她做些过分的事。
舒云念觉得她就像是温水煮青蛙里的那只青蛙,被他这些看似温吞耐心的手段,一点点适应他的撩拨,一点点降低底线,然后半哄半骗地陪着他做那些羞耻的事。
就像他说的,熟悉之后就不怕了。
她的确从最开始的惊慌无措、青涩笨拙,在他教导下,渐渐适应,甚至有时脑中还会冒出,或许找个机会回床上再试试的念头。
那她一定不会像第一次那么慌张局促,只趴着就一动不敢动了。起码下次,她能试着动一动?
没多久,让她再度尝试的机会到了。
第66章 chapter66
[chapter66]/晋江文学城首发
节日氛围格外浓郁的圣诞节过后, 也迎来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晚上八点,省电视台一号演播厅,跨年晚会直播现场。
舒云念和另外四位同事在台上演出, 台上的她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统一的月白色绣花旗袍, 抱着琵琶, 翘着脚尖, 笑意温婉地唱着“花好月圆人长久”。
傅司衍一身黑色高定羊绒大衣, 静静坐在嘉宾席一角。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明明是同样的旗袍和妆造, 其他人这样装扮不过尔尔, 可坐在正中位置的舒云念,皎若月明,清雅昳丽, 见之忘俗。
他的视线从她上台, 始终落在她身上。
似是有所感应,她拨弦抬眸时,朝他这边淡淡投来一眼。
旁人或许没看见, 但傅司衍清楚捕捉到她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惊诧。
薄薄唇角微翘起一抹弧度, 他仍是望着她。
直到一曲唱罢,台上演员们抱着琵琶,身形袅袅的退场, 他也缓缓收回目光,略一抬手。
旁侧宛若影子的方秘书见状, 立刻躬身上前, 推着他离开会场。
才走到观众席出口,便见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脚步匆匆走来。
那为首的见到轮椅上的男人, 神情一凛,态度也变得更加客气:“傅先生您好您好,不知您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傅司衍浓眉轻折,一旁的方秘书弯腰,低语介绍:“这是省电视台的新台长邢宏维,原先那个六月退了。”
傅氏产业虽涵盖文娱界,但那只是部分业务,并非主业,所以对于电视台这块,傅司衍并没多少关注。
现在听方秘书这样说,再看这消息还算灵通的新台长,他淡淡颔首:“邢台长,你好。”
“傅先生您客气了。”邢台长道:“现场节目还在继续,傅先生这么早离场,不再看看吗?”
“不了。”
简单清冷的两个字,让邢台长愣了下,又很快堆起笑:“难得您能莅临我台,不如去我办公室喝杯茶?正好也可以给我们一些指导建议,您看怎么样?”
“改日吧。”
傅司衍淡声道:“今晚跨年,得陪我太太。”
眼见这气度卓然的男人一脸不欲多说的淡漠,邢台长也知趣,赔着干笑两声:“看来傅先生和傅太太的感情一定很好,今日看演出,怎么不把您太太一起带来?要是没位置的话,您尽管说,我保证给您安排妥当。”
“我太太刚结束工作。”
傅司衍垂眼,看了下腕间精美华贵的蓝宝石腕表:“我先走一步,邢台长请自便。”
一旁的方秘书会意,上前推他离开。
邢台长等人见状,连忙退到一旁,“傅先生慢走,下次您再来台里看演出,可以提前联系我,我好替您安排位置。”
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有人壮着胆子凑到台长身边:“傅家这位自从出了车祸,就跟销声匿迹了似的,可今天看他的样子,除了不能走,状态还不错。”
“没想到他竟然结婚了?这半点消息都没漏出来啊。”另一人咕哝:“不过像他这个身份,出行还多有不便,怎么会突然跑到台里看现场?”
邢台长心里也纳闷着。
要不是总导演眼尖认出傅司衍,及时给他打电话,他都不知道这位不可怠慢的主儿竟然来了他们台里。
有时候这些权贵太低调,也搞得他很无奈。
不过傅司衍这回亲临现场,方才还提了句“太太刚结束工作”,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邢台长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吩咐助理:“今天晚会的演出人员名单给我一份,尤其是女演员的信息,最好都附上照片。”
助理愣了下,等反应过来,错愕:“台长,您是觉得傅太太是今晚的演出人员?”
“照理说像傅家那样的家世,应该瞧不上娱乐圈那些女明星。但保不齐哪个女明星手段高,借机上位了。”
邢台长摆摆手道:“先查查看,如果能弄清是哪位,以后碰上了可千万不能得罪。”
现场演出还在继续,后台的舒云念卸完妆,便换上她自己的黑色羽绒服。
这件羽绒服就像条大被子,从脖子到小腿肚,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还在镜前卸妆的同事见她出来,不由打趣:“这大晚上的,你这副样子走在街上,近视眼瞧见了还以为垃圾袋成精了。”
舒云念听到这打趣也不生气,两手揣进口袋,弯眸笑道:“你们要是知道这衣服多保暖,肯定也天天穿着。”
同事们不置可否,又道:“云念,我们几个打算去吃羊蝎子,你一起吗?”
“不了,我得回了。”舒云念摇头婉拒。
“现在还这么早呢,我家里有孩子有老公都不急着回去呢,你个单身小姑娘急什么?”这次表演同事里最为年长的刘姐说道:“而且今天跨年,回家也无聊,不如一起吃宵夜。”
“哎呀刘姐,你怎么知道团花会无聊,没准人家就是赶去和男朋友约会呢?”
“啊?不是吧?”刘姐惊诧:“云念,你要是谈了外面的,小林怎么办啊?”
舒云念讪讪笑了下:“刘姐,我和林师兄真没那回事。”
为了防止她们继续八卦,她想了想,道:“而且我有男朋友了,我们感情很好。”
这话一出,化妆室里顿时哇声一片。
女同事们纷纷八卦起来,激动问着,诸如“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多大了”、“哪里的人啊”、“什么时候谈的”……
舒云念正头疼该怎么糊弄过去,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是傅司衍的电话。
“还在收拾吗?”
男人磁沉的嗓音逶逶传来。
舒云念心绪稍定,轻声答道:“已经收拾好了。”
“好,我在停车场等你。”
刚才在台下看到的,果然是他。
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挂断电话,舒云念朝同事们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得先走了。”
“行,不耽误你约会,快去吧。”
“等到节后回来,我们再跟你打听。”
等那道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化妆室,女同事们还在好奇猜测舒云念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模样。
“她长得那么漂亮,男朋友肯定也是个大帅哥。”
“那可不一定,我见过不少美女配猪头。而且你看她连林文轩那样的都瞧不上,应该不是看脸的。”
“她和小林只能说没缘分。”刘姐感叹着,又看向另外几位单身女演员,暧昧笑道:“她现在谈了外面的,小林不就落了单?你们要抢的可抓紧了。”
另外几位女同事们红着脸道“谁要抢了”,心里却是暗暗庆幸,还好舒云念找了外面的,不然有她在前,林文轩可轮不到她们-
舒云念并不知道后台里的泛滥心思,出了演播厅大门,她直奔停车场。
今晚天空漆黑一片,无星也无月,寒风又格外凌厉。
身上穿得厚实倒是半点不冷,就是那唯一露在外面的脸,没一会儿就被凛冽寒风吹得泛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额上忽然传来一小片凉丝丝的湿意。
她脚步一顿,抬头就见路灯昏黄散开的光芒间,无数片雨丝纷纷扬扬落下,直到落下的“雨丝”越来越大,又白白茫茫,她才恍然下雪了。
莹白脸庞不禁迸出一片惊喜,前几天那场雪下了之后就再没动静,她还和宋滢吐槽,难道今年的雪就那么一小场?现在看着这一片片鹅毛似的洁白雪瓣,这场雪肯定够大。
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来说,下雪总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
她不由加快脚步,想尽快和那个人一起分享这场跨年雪夜。
才走到停车场入口,隔着一定的距离,漫天飞雪里缓缓过来两道黑色身影。
那柄高举着的黑色大伞之下,方秘书推着傅司衍,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舒云念微怔,快步迎上前:“你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下雪了,给你送伞。”
傅司衍仰起那张俊朗面容,视线扫过舒云念泛红的鼻尖,下意识朝她伸出手:“冷不冷?”
舒云念把手递给他:“我穿得很厚,一点都不冷。”
又扫过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倒是你,穿这大衣保暖吗?”
也不用他开口,男人炽热的掌心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想到方秘书还在场,舒云念也不好意思和他亲密,将手抽回来,轻声道:“先上车吧。”
傅司衍淡淡看了眼方秘书,也没多说,只嗯了声。
很快,几人走到车边。
这雪下的实在大,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黑色劳斯莱斯的车顶上就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舒云念拉开车门,笑着道:“照这样落下去,明早可以堆雪人了。”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车座上那一大束娇艳//欲滴的佛洛依德玫瑰花,九十九玫瑰用黑色包装纸和黑色轻纱包裹住,又饰以大颗光彩绚烂的海水珍珠,白色的珍珠和饱满绚烂的丝绒玫瑰相得映彰,浪漫梦幻,犹如一场直白又热烈的告白。
“阿衍,这是……”舒云念诧异看向对侧上车的男人。
傅司衍道:“跨年礼物。”
舒云念啊了声。
“外面冷,坐进来再说。”
“好……”
舒云念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花,坐进车厢里时,嗅着那淡淡馥郁的花香,看着那一朵朵花型完整、色泽鲜丽的玫瑰,恍惚像在做梦。
“喜欢吗?”
男人低醇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绪,她回过神:“这花很漂亮,我很喜欢,可是……”
她有些难为情:“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傅司衍:“这个简单。”
舒云念:“……?”
傅司衍望着她:“你心里可有我?”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舒云念还是点了下头:“嗯。”
傅司衍:“说出来。”
舒云念微愣,视线不觉往前排撇去,司机和方秘书都还在呢。
下一秒,傅司衍就摁下按钮,挡板缓缓升起,隔绝前后。
他侧过脸,黑眸静谧又幽深地望着她,等待她开口。
舒云念红了脸,但看着手边那一大束鲜花,还是咬唇说了:“我心里…有你。”
“那这,就是你送我最好的礼物。”
傅司衍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牢牢捏着:“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缺。”
唯一缺的,就是她的爱。
不仅是今天。
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
于她的爱,他有无止境的贪婪。
黑色轿车平稳行驶着,车窗外风雪大作,车厢内却是春暖融融。
舒云念被男人抱坐在怀中拥吻,良久,俩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傅司衍垂下眼,看着怀中面色绯红,眼角含媚的女孩儿,眸色深暗,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擦去她嘴角那丝透明的津液。
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舒云念脸颊更烫,脑袋朝他怀中钻去,不想面对。
也不知温存多久,等到彼此气息稍缓,胸前衬衣好似被轻轻揪紧。
傅司衍头颅微低,看着怀中之人:“怎么了?”
“我……”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快又很轻,含含糊糊,傅司衍没听清。
高大身躯微俯,他薄唇若有似无拂过她小巧的耳尖:“你要什么?”
灼热气息钻进耳廓,怀中那道温软的身躯似乎微僵了下,而后那揪着衬衣的细白手指攥得更紧。
就在傅司衍蹙眉时,她终于抬起脸,一双莹润乌眸似是含着两汪春水,清纯又妩媚地望着他:“我们回御湖华府吧。”
轻软的嗓音配上的眼神,犹如一丝裹满蜜糖的线勾勾缠缠地绕过他的心。
他喉头上下滚了滚,哑声道:“现在?但我准备了晚餐还有……”
“我晚上吃了盒饭,还不饿。”
她轻声说着,又像是豁出去般,抬起两条雪白手臂,主动缠绕住男人的脖子,红唇凑到他耳畔,小声道:“而且相比浪漫晚餐,我现在更想做另一件事。”
哪怕她勾引人的手段青涩又笨拙,傅司衍身上那股燥意也被她勾得愈发汹涌,手掌缓缓搭上那把细腰,长指收紧:“哪件事?”
舒云念长睫轻动,咬唇:“你…知道的。”
傅司衍喉头愈涩:“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明明就是坏心眼。
舒云念腹诽,感受到腰腹间那股热意,忽的也有了坏心思。
“既然你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她扭了扭腰,直身一副要下来的模样。
下一秒,腰间被一把猛力带了过去,又跌回男人腿上。
她被撞了下,惊呼出声,一张莹白小脸也彻底红透,仿佛能滴出血来,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
“我怎么?”
傅司衍按着她的腰往下,牢牢得不给她再次逃离的机会,感受到她的颤抖,他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傅太太,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既然有胆撩,就得负责到底。”
他的掌心炽热,握得舒云念腰软了,腿也软了。
大脑恍惚间,她觉得她好像自投虎口的猎物,他张开锋利的尖牙,随时能将她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一想到这个比喻,她心头一颤,挣扎着起来:“不然…不然还是改日吧?你都准备晚餐了,别浪费。”
傅司衍将她的脑袋摁回怀中,附耳沉声提醒:“不想在车里办那事,就别再乱动。”
刹那间,怀中娇躯一动不再动,他哑然失笑。
少倾,长指安抚似的插入她披散的乌发之间,他渐敛笑意,扬声吩咐前排:“改道,回御湖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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