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晋江文学城首发
他说出来了。
他承认, 他喜欢她。
舒云念的心跳也不禁快了，心间像是下起初见时的那场暴雨，雨点噼里啪啦落在心湖, 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就连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起，却牵动脸上伤口, 刺痛感让她吸了口凉气。
傅司衍听到那声轻嘶, 浓眉拧起：“你还好吗？”
是被他吓到了, 还是, 觉得他可笑？
明明是他先提离婚，现在又来和她说动心, 的确突兀又荒谬。
舒云念抬手, 轻轻摁住上扬的嘴角，连同她心底的雀跃。
她依旧没有回身，只低声道：“如果动了心, 为什么还要离婚？你想安慰人, 逻辑好歹也编圆满点。”
事到如今，傅司衍也没什么好再掩饰。
搭在轮椅两侧的手不动声色拢紧，他语气平静：“如你所见, 我是个残废。”
残废两个字, 宛若尖刺，扎在舒云念的心上。
她差点想转过身，但理智让她克制住, 她掐紧掌心，保持不动。
“你和我结婚, 本来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并没有感情。”
男人磁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在身后响起：“现在你妈妈已经痊愈出院，你也没必要再浪费三年青春耗在我身上。舒云念, 你值得一个更圆满的人生。”
一个健全的丈夫，能够爱她、照顾她、保护她。
而不是反过来，让她照顾。
“所以，你怕耽误我，才把我推开？”舒云念问。
傅司衍默了片刻，垂下眼：“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
舒云念再憋不住，转过了身：“感情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由你一个人做决定？你说离就离，说不想离就不离，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自私么。”
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暗，只剩下一缕暮紫色的残霞。
饶是这样，傅司衍还是能看清，床边女孩的状况。
她头上缠着一圈纱布，那张瓷白漂亮的小脸上虽然也有伤，但并没有傅老太太说的那么夸张——
左边颧骨处轻微擦伤，涂了点碘伏，泛着一片黄色，右边的嘴角贴了个创口贴。
除此之外，其余皮肤白净娇嫩，没有丝毫损伤。
什么从眼睛到嘴巴划得皮开肉绽，缝了二十九针无法修复，完全是子虚乌有。
刹那间，傅司衍的脸色变了又变。
错愕、惊喜、庆幸……以及被戏耍的愤怒。
他眸光沉下，双臂转着轮椅，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舒云念见状，一时懊恼。
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本来还能再套路一会儿的。
“傅先生，你别走……”
舒云念连忙起身，追过去。
傅司衍置若罔闻，依旧朝门口去。
“傅……啊！”
忽的一声吃痛，让傅司衍的背影一僵。
“好疼。”
那虚弱呼痛的女声仍在响起：“疼死了……”
傅司衍：“……”
搭在轮椅上的指尖轻动，少顷，他还是转过了身。
只见一身宽大病号服的女孩站在病床边，弯着腰，一只手撑着床尾栏杆，一只手捂着膝盖处，清丽脸庞在黯淡光线里显出几分苍白。
似是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她缓缓掀起眸，蹙起的眉尖蕴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委屈：“虽然没有破相，但车祸是真的。”
傅司衍薄唇轻抿，驱着轮椅上前。
行至她面前，他下颌依旧绷得很紧，幽深视线在她脸上寸寸逡巡一遍。
确定再无其他伤口，才沉沉出声：“哪里疼？”
舒云念望着他：“膝盖破皮了，腿也磕到了，淤青了一片……”
傅司衍皱眉：“能自己回床上？”
一个“能”字刚到嘴边，舒云念眼珠轻转，忽然想起杨奶奶说当初心软，是因为周爷爷嚷嚷着要去卧铁轨。
可见必要时候，卖惨还是管用的，于是“能”字咽了回去，她蹙起细细黛眉：“膝盖好像流血了，很疼……”
说着，她还垂了垂眼睫：“你别管我了，反正这么点小伤，哪里就疼死我了呢。”
傅司衍：“……”
静了一秒，他朝她伸出手。
看着那只伸到眼前的修长手掌，舒云念眼睫轻动，目露疑惑。
傅司衍薄唇轻抿，语气冷硬：“上来。”
舒云念：“……？”
上哪？
等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到他的腿时，舒云念双颊霎时涌上潮热。
他要她，坐他腿上？
虽然她卖惨，的确想让他体贴一些，可这……有点太超过了！
舒云念脸颊绯红，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不…不用了。”
傅司衍抬眸：“不是说腿疼？”
对上男人洞若观火的平静视线，舒云念蓦得心虚，垂下眼睫讷讷道：“缓一缓，就能走了。”
话音才落，纤细手腕忽的被叩住。
不等她反应，腕上那道力量强势一拉。
舒云念一时不防，身子直直坠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刹那间，清冽微甘的苦艾香气随着男人炽热的体温将她牢牢笼罩，她纤薄的后背紧贴着男人的胸膛，屁股稳稳坐在他肌肉结实的大腿之上，脑子还没转过弯，脸颊先滚烫起来。
“坐好。”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耳后响起，距离那样近，吐息的热意拂过脖后细嫩肌肤。
舒云念腰肢绷紧，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他转着轮椅，将她带回床边：“不舍得下去了？”
淡淡语气似夹着几分戏谑，舒云念白嫩的脸颊“轰”得烧起来，连忙从他腿上起身，坐回床上。
脸上热意未消，她也有点不敢看傅司衍。
刚才那个距离……实在太亲密了。
虽说之前她给他擦过身子，也抱过他，但那个时候他生着病，迷迷糊糊，恐怕也记不清。
可是这会儿，他们俩都清醒着。
舒云念红着脸，心跳怦然。
傅司衍情况也没比她好到哪去，怀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她的身体像棉花糖织就的云，那样绵软，香甜……
他险些克制不住勾住她的腰，想将她拥得更深、更紧。
意识到身体窜动的燥意，傅司衍喉头微滚，轮椅往后退出一段距离，视线也飞快偏向别处。
“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怎么没事？”
舒云念急急叫住他：“傅先生，我们的事还没说清楚。”
傅司衍面色清冷，并没说话。
舒云念见他这样，心又乱了。
明明她平常很有耐心的，可偏偏遇上这么块冰山木头，再好的性子也被逼成急脾气。
今天废了这么大功夫，好不容易才从他嘴里撬出几句真话，可不能又让他缩回蜗牛壳里！
“你刚才说，你对我动了心……”
舒云念面颊绯红，轻咳一声：“我听得很清楚，你别想赖。”
傅司衍闻言，指尖不自在轻拢，他嗓音沉哑：“我没想赖。”
舒云念乌眸亮起，心跳也不由加快：“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在一起了？”
话音落下时，屋外那缕晚霞也被夜色吞没，偌大病房内陷入一片茫茫黑暗。
静了片刻，傅司衍开口，却是问道：“今天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云念噎了下。
他这是还在生气？
转念想想，被亲近的人联手欺瞒，的确是不大好受。
迟疑一阵，她摸了摸鼻尖，还是将事情原委如实说了-
四个小时前，高新大道。
手机猛地从支架掉下，发出一声闷响。
“云念，云念？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傅老太太听着话筒里传来短促的尖叫、刺耳的急刹以及剧烈碰撞声，一颗苍老心脏也突突猛跳起来。
又朝电话喊了好几声，那头总算再次传来舒云念的声音，不再是开始的温柔平静，而是难掩惊恐的颤抖：“奶奶，我…我没事，刚才一辆车直接冲向人行道，撞了好多人……就在我面前，人都撞飞了，还有胳膊……好多血……人行道上躺了好多人……”
她吓得语无伦次，傅老太太听懂发生什么事后，也心惊胆战，连忙宽慰：“孩子，你别怕，别怕……你现在在哪？车还能动吗？能动的话，就把车靠边停，赶紧下车。要是不能动，你也赶紧下车，先找个就近的诊所，奶奶这就过来。”
舒云念整个人都吓懵了，那猝不及防的一幕，宛若鲜血淋漓的人间地狱。
她从未想过，在治安良好、繁华文明的城市里，会出现这种残忍可怕的祸事。
她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那辆白色桑塔纳从对侧主干道冲过来时，她的车正排在队伍较后的位置，有人行道上那堆路人，以及排在前头那七八辆作为缓冲——
再加上傅老太太突然打电话过来，她提前刹车减速，被后车加塞了一个位置。
不然她连人带车，可能撞得更惨，而不是现在这样幸运，只撞歪车头，而她也只是磕到脑袋，手臂和腿撞了些淤青。
总之，舒云念大脑无法思考时，就按照傅老太太说的，急忙下了车，一瘸一拐走到路边。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赶来，现场被封锁。
舒云念的车和其他事故车一起被拖走，车有保险，她也没再多想，和其他伤者一起坐上救护车，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她的伤势比较轻，但医生看她额角磕破了，还是让她拍了个脑补CT，又让护士给她进行外伤处理。
待这些处理好，她都准备离开医院回家了，没想到傅老太太步履蹒跚找了过来。
说实话，看到老太太一大把年纪，还着急忙慌地朝自己跑过来，舒云念那一刻鼻酸眼涨，险些哭出来。
她当时就想，哪怕以后和傅司衍分开了，她也会一直记着傅老太太。
和傅老太太在医院走廊说了伤势情况，老太太松了口气，又问起她和傅司衍离婚的事。
大概刚从鬼门关前晃了遍，舒云念此刻觉得，和死亡相比，其他的事都不算什么。
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人要是死了，那真是什么都没了
于是她也不再隐瞒，把她和傅司衍假结婚的事，统统都说了——
反正已经走到离婚这一步，这些事，她就算不说，傅老太太他们也不是傻的。
傅老太太听罢全部，并没多少惊讶，只满脸愁绪，重重叹口气：“造孽！”
稍缓一阵，她忽然抬头，浑浊老眼满是期待地望向舒云念：“那你…对阿衍又是什么想法？你还愿意和他过吗？”
舒云念呼吸一滞，咬了咬唇，还是循着心底那个声音：“嗯，愿意。”
“有你这句话，那就够了！”
傅老太太一脸动容，而后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接下来，你就听奶奶的！咱们再给那个混账一次机会，要是还抓不住，他活该打一辈子光棍，我也再不管他了！”-
回忆戛然而止，舒云念掀起眼帘，屋内昏暗，男人的面容都模糊不清。
“傅先生，我开灯了？”
“嗯。”
舒云念伸手摸向床头柜开关，病房内灯很快亮起。
明晃晃的光线下，俩人对视。
四目相接，空气中蓦得升起一阵既尴尬又暧昧的氛围。
舒云念蓦得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开灯了。
不过很快，她就定下心绪，乌眸明亮地看向轮椅上的男人：“我知道，我和奶奶串通起来骗你不对，可是我们也实在没办法了，谁叫你那么的……”
难搞。
还嘴硬。
还闷骚。
总之，逼着她不断主动。
要换做平常，傅老太太提出那个主意，她大概率不会答应。
可是对傅司衍，她不得不承认，刚才用他之前的话怼回去，看他哑口无言又担心的模样，还挺解气。
可惜她道行还是不够深，装那么一会儿就露了馅，不然她还能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的话。
思绪回笼，舒云念正了脸色：“傅先生，我要坦白的都已经坦白了，现在，轮到你了——”
她沉下一口气，嗓音发紧：“你…还要和我离婚么？”
尽管她故作镇定，攥紧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傅司衍瞥过她纤白的手，视线抬起，平视着她暗藏忐忑的莹润乌眸。
良久，他薄唇轻启，嗓音又沉又哑：“你会后悔的。”
后悔？
舒云念不服，“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放着安稳的人生不过，非和我这个残废纠缠在一起……”
又是残废。
看着白炽灯光下，男人深邃眉眼间的隐忍与挣扎，舒云念忽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她顾不上膝盖的疼痛，站起身，快步走到傅司衍面前。
“如果我非要和你纠缠呢？”
在男人错愕的目光里，她双手撑住他的肩，俯身吻上了那抹形状好看的薄唇。
第52章 chapter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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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瓣碰触上的那一刻, 舒云念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明明他的唇，柔软又温热，这样一张嘴, 是怎么说出那些又硬又冷冰冰的话呢？
傅司衍也怔住。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静止。
天暗了，风听了, 唯有彼此的心跳声, 一声盖过一声的聒噪。
全部的意识好像都落在彼此轻贴的唇上。
尽管下一秒, 这个短暂而清浅的吻就结束。
舒云念红着脸, 很快直起腰身，心脏明明快得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仍是强迫自己和他对视, 清婉眉眼间透着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坚定：“傅司衍，我也对你动心了。”
她不管了。
大胆承认自己的喜欢，并不丢人。
何况, 是他先说的喜欢。
舒云念忍着颊边的滚烫, 一错不错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见他一言不发，她柳眉蹙起，是她表示得还不够明白么？
咬了咬唇, 她再次俯下身。
只是这次, 一根骨节分明的长指抵住了她的唇瓣。
舒云念微愣，抬起眼，便见傅司衍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嗓音沉哑不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纤长眼睫眨了眨，她眸光清亮而肯定：“傅司衍, 我喜欢你。像你喜欢我一样, 喜欢你。”
轻软嗓音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 傅司衍眼底暗色如潮翻涌，喉头愈涩：“你怎么确定，是喜欢，不是同情？”
毕竟，谁会放着健全的对象不要，去选一个残疾。
“之前我的确也迷茫过，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不是同情，是喜欢。”
她垂下眼，深深望着他：“我有个办法，可以验证，你要不要试试？”
傅司衍眯起黑眸：“……？”
舒云念伸出手，带着男人的手腕，搭在她的腰侧。
趁他怔忪之际，她再次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回，她没有立刻离开，而那只搭在腰肢的手掌顿了下，而后反客为主，牢牢握住那抹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感受到腰上收紧的力，舒云念一怔，刚想去看，后脑勺忽的被另一只大掌牢牢扣住。
下一刻，唇瓣被撬开，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舌便钻进来，勾缠着她湿热的舌尖，毫不客气汲取着她唇舌间每一丝甜美。
攻势来得突然又猛烈，舒云念彻底懵了。
全部的意识好似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两条腿也渐渐变得绵软无力……
“傅……唔……”
破碎的呢喃从口中溢出，她快要无法呼吸，撑在男人肩头的手也不禁攥紧，轻轻推搡着他的肩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她双腿完全软了，狼狈地跌坐在男人腿上，这个吻才算结束。
傅司衍垂下眼，看着软绵绵靠在怀中的女孩儿，那张雪白小脸如喝醉酒般泛着诱人酡红，被吮吻得唇瓣有些红肿，此刻微张着喘息，宽大病号服下，隐约起伏着玲珑曲线。
他眸色一暗，只觉身上那股燥意灼烫。
那一直深深压抑在心底的兽似乎被释放出来，贪婪叫嚣着，想要更多。
握着那把纤细软腰的长指不禁收紧，刚要再次俯身，忽然一阵“滴滴”声响起。
傅司衍动作一顿。
正晕晕乎乎缓着气息的舒云念也愣了下，视线朝着声源处寻去。
只见男人腕间的健康手环，跳出红色提醒：【检测到异常心搏，当前心率已近130次/分，请您留意身体健康状况】
傅司衍：“……”
冷白脸庞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红，他放下手。
舒云念也反应过来，微微仰起绯红小脸，清灵黑眸朝着傅司衍无辜眨了眨：“傅先生，你的心率……”
话没说完，唇瓣就被他的长指抵住。
舒云念：“……？”
傅司衍黑眸眯起，低沉嗓音挟着几分危险：“还没被吻够？”
舒云念：“……！”
才将平息一些的心跳又砰砰快了，她羞窘地偏过脸：“够…够了。”
刚才那个吻实在太凶了，某一瞬间，她都怀疑他要把她生吃活剥了。
哪有人第二次接吻，就这么孟浪猛烈，真是……闷骚！
舒云念暗暗腹诽两句，见他没说话，她又悄悄抬眼，没想到正好对上男人投来的幽邃眸光。
视线相撞，她心头一跳，想要躲开，但想到正事，还是强忍着羞涩与他对视：“现在，你能确定了吗？”
傅司衍看着她清凌凌的明眸，默了片刻，捧住她半边脸：“舒云念。”
他唤她，语气认真而沉缓。
舒云念只觉他的掌心好烫，仿佛要把她的耳朵和脸颊都融化般，而更为炽热的是男人的目光，如鹰隼锁定猎物般，贪婪又锐利：“招惹了我，就得负责到底。”
稍顿，他眸光凝沉，哑声：“再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我数到三……”
“123——”
舒云念一秒快速报完，对上他错愕的眼神，她忍不住失笑：“傅先生，我发现你真的……很嘴硬。”
嘴上说着给她反悔的机会，可捧着她脸庞的手掌却握得那样紧。
“你听好了，我不后悔。”
她也抬起手，学着他的模样，两只纤细小手捧住男人英俊的脸庞：“我既然招惹了你，就会对你负责到底，除非……”
傅司衍神色一凛：“除非什么？”
舒云念弯了弯眸：“你要是再动不动妄自菲薄，说些残废、拖累之类的话，那我真的要生气，不再搭理你了。”
傅司衍：“……”
静了片刻，他薄唇轻扯：“好，以后不说了。”
她已经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他便不会再退缩。
舒云念见他答应，弯弯眼角笑意更深。
傅司衍看着她精致眉眼间的盈盈笑意，心头好似被一片羽毛拂过，又勾起一阵酥麻痒意。
喉头上下滚了滚，他低下头，朝她靠近，炽热的呼吸再次寻向她的唇……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舒云念面上再次染红，却没躲开，轻轻闭上眼。
彼此热息越来越近，暧昧缠绕着，一触即发。
“咚咚咚——”
敲门声倏地响起，而后传来傅老太太担忧的问询：“阿衍，云念，你们还好吗？”
轮椅上的两个人皆是一怔。
舒云念反应过来，赶紧从男人怀中挣开。
看着她受惊兔子般慌慌张张地坐回病床旁，缠着纱布的小脑袋垂得很低，一副恨不得要挖个洞钻进去的羞窘模样，傅司衍哑然失笑。
长指慢条斯理理了理身上的黑色风衣，他看向门口方向，神情又恢复一贯清冷：“奶奶，一切都好。”
要是她老人家没打断的话，还会更好-
这一晚，舒云念留在医院住。
一来，她脑袋磕碰，医生建议留院观察24小时。
二来，脸上挂了彩，她回家也没法和沈丽蓉交代，想着等明天可以拆纱布了，再回去解释。
至于不回家的理由，她直接拿宋滢当借口，就说很久没和宋滢见面，今晚在宋滢家住。
沈丽蓉知道她和宋滢一向最是要好，也没多问，只叫她们玩得开心。
傅司衍本来想在医院陪着舒云念，可舒云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傍晚的冲动胆大，一时窘得不知该怎么和他相处，就让他送傅老太太回去，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见她从大胆鬼变成小鸵鸟，傅司衍有些好笑，但还是听她的，给她留出独处的空间。
待祖孙俩一起离开，看着那扇关上的病房门，舒云念躺在病床上，捂着心口，羞恼地闭了闭眼。
天啊，她刚才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主动和傅司衍告白不说，竟然还主动吻了他……两次！
一定是下午那场可怕的事故对她的冲击太大。
想到那场事故，舒云念眉头皱了皱，有点想上网搜，可是傅司衍走之前叮嘱过她，不要搜。
他这样说了，她也能猜到这场事故有多惨烈。
那个恶意报复社会的败类，就算枪毙一百次，也不足以解恨。
她正满腔愤懑地在心里骂着那个渣滓，床边手机忽的震了一下。
拿起一看，却是小虞的语音消息。
小虞：“小念姐，你到家了吗？下午一直没收到你的消息，我刚听新闻，说今天高新大道那边出了个很可怕的事故，死了好多人，你没往那边走吧？”
舒云念也不想让小妹妹担心，缓了语气道：“我下午就到家了，你别担心。”
小虞：“嗯嗯，那就好。”
小虞：“不知道今天让你陪我参加婚礼，有没有帮到你。反正我觉得，要是真心喜欢，也不用想太多，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像我，之前犹犹豫豫一直没敢告白，现在成了这样，彻底没了希望。再比如杨奶奶和周爷爷，他们俩当初要是没有分开那大半年，那就又多了大半年的美好时光呢，你说是吧？”
女孩儿清甜的嗓音柔柔从手机里传来，舒云念心头一暖，发了条长语音，将她和傅司衍互通心意的事说了。
末了，她笑道：“要不是你带着我参加这场婚礼，见到了王哥和小婉，还听了杨奶奶和周爷爷的故事，我可能还在犹豫，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改日有机会，我和傅先生请你吃饭，亲自向你道谢。”
小虞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也很是惊喜，忙道恭喜。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舒云念又邀着小虞下周五，去江南明月听她的演出。
小虞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或许是舒云念追爱的勇气感染了她，她也决定尝试意外之后，第一次为了娱乐消遣，踏出家门-
舒云念这边和小虞聊完，也不忘把最新进展告诉给宋滢。
小宋同学：「？？？？？？」
一连串的问号大概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震惊，所以下一秒，她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舒云念有些惴惴地接起，还没开口，那头就传来宋滢的致命一问：“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是普通残疾人还好，大不了过不下去，丧良心点离婚。可老傅那样的背景和手段，你一旦上了这条贼船，除非他主动放手，不然你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
抛去双腿残疾这个障碍，两人身份悬殊太大，也注定存在一定的不平等。
舒云念知道宋滢的忧虑，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把今天一整日的见闻和遭遇都说了。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起码现在，我不后悔。”
“……”
电话那头的宋滢静了半晌，终是无奈叹气：“唉，女大不中留。既然你已经想好了，作为朋友，我肯定是支持你的。至于老傅这人……”
她本来还想像从前那样骂几句，转念一想，是自家闺蜜坚持要和他在一起，怪他好像也不合适，于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大声提醒着：“男人都是要调教的！尤其像老傅这种寡了多年的闷骚老男人，你可千万别再惯着他！该驯夫的时候驯夫，不然一直是你主动，我宋某人第一个不服！”
舒云念被她愤愤不平的语气逗笑，连连答应：“我知道了。”
稍顿，她又小声嘀咕着：“其实，他闷骚一点也好，真主动了，我还有些受不住……”
像开始那个反客为主的吻，现在想想，她还有些心慌腿软。
这句呢喃很轻，宋滢也没听清，只自顾自和她说了一堆调教男人的手段。
舒云念认真听着，半懵半懂。
宋滢无奈，叹道：“行了，我今晚给你整理成文档，明天发给你，你闲着没事就看着学一学。”
舒云念：“……好。”-
翌日，舒云念收到宋滢发来的名为《驭夫手册》的压缩包时，傅司衍正好在病房陪她用早午饭。
像是怕舒云念忘记般，宋滢还特地发了条语音提醒：“前面那些不着急，慢慢学，但如果你们又搬回去一起住的话，后面那些资源，你可以提前学一学，以备无患。”
舒云念点开时，这条语音就外放了出来。
她着急忙慌摁灭手机屏幕，再一抬头，便见轮椅上的男人好整以暇乜着她：“什么资源？”
舒云念讪讪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发错了吧。”
唯恐他再继续问，她连忙岔开话题：“你今天不去康复么？”
傅司衍看她一眼：“陪你。”
淡淡两个字，却让舒云念心头漾起一抹微妙的柔软。
原来刺猬收起了刺是这副样子。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愿意露出柔软的肚皮，让她能完全靠近他。
下午2点左右，主任医生亲自来给舒云念复查，确定她脑补并无大碍，回去好好修养几天就行，舒云念便从医院离开。
时隔多日，再次和傅司衍一同坐上那辆劳斯莱斯，她心情还有些复杂。
“回单位？还是有演出？”
男人平静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她回过神：“回家吧，昨晚我和领导打电话，说了车祸的事，他让我在家休息两天，临时找了个同事替我。”
傅司衍淡淡嗯了声，忽而像是想起什么，掀眸看她：“趁着现在还早，去趟民政局？”
舒云念一怔，对上他漆黑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既然不离婚了，得去民政局撤销离婚申请。
嫣色唇瓣轻抿了抿，她道：“今天还是算了吧。”
话音未落，便见那落在脸上的视线明显一顿，而后男人皱起两道浓眉，欲言又止。
舒云念见他这样，忙道：“你别多想。主要是我这会儿也没带户口本，而且我这副模样回家，我妈肯定要盘问我很久，今天肯定不会让我出门了。”
稍顿，她又安抚着：“反正还有五六天才到最后离婚期限，不用着急。”
傅司衍望着她：“急。”
舒云念：“……？”
傅司衍：“怕你反悔。”
迎上男人那道毫不遮掩的炽热目光，舒云念心跳蓦得漏了一拍。
明明昨天之前还一副清心寡欲的冰冷模样，现在突然这么主动，还真让她不大适应。
她垂下眼睫，低低咕哝：“我又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傅司衍：“那明天？”
舒云念：“”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
话到嘴边，又担心让他误会，还是咽了回去：“行，那就明天。”
反正明天不用上班，趁着有空正好把这件事解决。
轿车很快发动，稳稳当当朝着桂花巷开去。
一路上，两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大概之前一直循规蹈矩的做着假夫妻，临到要离婚了，突然又告白又接吻的，昨天那阵上头的情绪平静下来，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莫名无所适从起来。
舒云念试图说些什么打破这份静谧，但她的感情经历几乎是一张白纸，实在不太懂谈恋爱该做些什么。
说实话，现在回想昨天主动亲吻的行为，她还难以置信，那竟然是自己做出来的。
深吸口气，她悄悄撩起眼帘，余光瞥向身侧。
轮椅上的男人若有所思般静坐，那张俊美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微微垂下的浓密眼睫恰到好处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舒云念：“……”
他是并不在意，还是也在尴尬？
算了，等他主动开口，怕是要等一个轮回。
就在她大脑飞转找话题时，放在腿侧的手忽然被握住。
舒云念肩背一僵，偏过脸，便见傅司衍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正静静搭在她的手背。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原本只是覆着的手一点点握紧，最后她柔软的小手，完全被他宽大修长的手掌包裹。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掌心的温度格外的烫，她的手仿佛一块冰淇淋渐渐融化，心跳也砰砰加速。
她一动不敢动，心里忍不住懊恼。
昨天都亲过了，今天只是牵个手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想是这样想，可旖旎绯红还是悄然爬上雪白耳尖，她默默低下头，没再出声。
接下来的一路上，虽然仍是静谧，可俩人的手紧紧牵着，车厢里的温度都随着这暧昧的气息持续上升。
二十分钟后，黑色轿车停在桂花巷口。
前排的司机瞄着后视镜里的情况，压根都不敢出声，只恨这一刻没有隐身术，他就不应该在车里！
最后还是舒云念先开口，娇糯声音细若蚊呐：“傅先生，我到家了……”
身旁男人淡淡嗯了声，手上却没半点松开的意思。
舒云念轻咳一声：“那我下车了，巷口不能停太久。”
感受到她挣脱的动作，傅司衍薄唇微抿。
须臾，他掀眸看她，磁性嗓音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沉哑：“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御湖华府？”
第53章 chapter53
[chapter53]/晋江文学城首发
搬回御湖华府？
舒云念呆了下。
傅司衍黑眸眯起：“怎么？”
“这个…我还没想好。”
舒云念讪讪道：“而且我妈妈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事, 我还得想想怎么和她解释。”
傅司衍睇着她：“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可以和她解释。”
舒云念一听，立马摇头：“不用不用, 我和她说就行，你要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肯定要吓一跳。”
至于怎么解释, 她这会儿还没想好。
“傅先生, 你给我点时间……”
傅司衍静静看她：“多久？”
舒云念被问住：“……”
对上面前男人仿若透着几分幽怨的黑眸, 莫名生出一种小三逼问渣男，你什么时候回去和你老婆离婚, 给我名分的错觉。
轻眨了下眼, 她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刚要开口保证，忽然又想起宋滢说的驭夫, 不能什么都顺着他。
当初他说离就离, 现在和好了，又急着她搬回去，她不要面子的么。
想到这, 她垂下眼, 轻声支吾：“多久我也不知道，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和她说。”
本以为这样说, 就能糊弄过去。
没想到傅司衍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嗓音略沉：“我让你为难了？”
舒云念愣了愣, 抬头就看到男人拧起的浓眉, 以及那漆黑眼底的复杂情绪，凝重得仿若化不开的浓墨。
这个眼神, 还有他那句带着自责的问，叫她心底泛起一丝懊悔。
明知道他情况特殊，性情又敏感，还故意折腾他做什么。
何况他们俩刚确定恋爱关系，更该好好经营，少些猜疑才是。
宋滢说的驭夫，压根就不适用于她和傅司衍这种情况。
“没有为难。”
舒云念反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乌眸诚恳：“你放心，我会尽快和我妈妈解释。”
傅司衍瞥过那只牢牢握住的雪白纤手，浓黑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厉光。
少倾，他抬头，薄唇轻扯：“好，我信你。”
舒云念看着他嘴角牵动的那抹笑，愣了下。
他竟然笑了。
而且还一副温柔理解的语气，这种感觉，真是又新奇，又让人怪不适应。
她不自在咳了声：“那我…先回去了？”
傅司衍这次总算松开她的手：“去吧。”
“傅先生，再见。”
舒云念朝他挥了挥手，拿着包下车。
车门关上，却没立刻开走，舒云念从车窗看到男人光影下愈发立体的半张脸，“你还不走吗？”
傅司衍望着她：“我看着你进去。”
舒云念愣了下，脸颊有些发烫，羞赧偏过脸：“行，那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朝着桂花巷走去，知道傅司衍在背后看她，走路的姿势都莫名变得不太自然。
直到走到巷子深处，那道炽热直白的目光被隔绝在外，她才稍稍松口气。
巷口的劳斯莱斯里，看着那道纤娜身影彻底消失在青砖老旧的深巷中，男人脸上的柔和神情也随之消失。
稍稍敛眸，他平静视线落在那只牵了一路的手上。
修长掌心张开，又合上，却什么也没抓到。
压下心底升腾的那份空落落的闷意，傅司衍拢起长指，搭在膝头。
只要能让她回到他身边。
同情也好，可怜也罢，他都不在乎。
良久，那张俊美斯文的面上神情又恢复一贯冷淡，他抬眼吩咐：“回御湖华府。”
***
桂花巷里，舒云念站在家门口，却没立刻进去。
她一只手捂着还在不断乱跳的心口，一只手拿起手机，忍不住和宋滢发消息吐槽。
云卷云舒：「救救我！」
云卷云舒：「刚才傅先生送回家，主动牵了我的手，和我说话的态度也变得很温柔，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宋滢的回复就发来。
小宋同学：「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啊[抠鼻][抠鼻]」
小宋同学：「那肯定和以前不一样啊，要是还像以前，他根本不配有老婆，寡一辈子好了。」
云卷云舒：「可是他这样，我有点不适应，和他在一起也变得特别紧张。」
云卷云舒：「以前和他待在一起，有的时候也紧张。但今天这种紧张，和以前的不一样……」
至于怎么一个不一样法，具体她也说不上来。
不过宋滢很快给了答案：「刚恋爱都是这样的。」
「何况你是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紧张也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云卷云舒：「要过多久？」
小宋同学：「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恋爱的适应期也不一样。不过按照你和老傅的性子，一个闷骚，一个懵懂，嗯……很难说。」
小宋同学：「克服这种紧张最好的办法，就是多见面多亲近，见得多了、亲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云卷云舒：「」
云卷云舒：「[冷汗]」
小宋同学：「唉，牵个手都给你紧张成这样，等你和老傅为爱鼓掌的时候，还不得吓晕过去？」
舒云念微怔，等反应过来为爱鼓掌什么意思，一张脸霎时发烫。
她轻敲屏幕：「你别这么污。」
宋滢不服：「这怎么污了？你们俩现在和好了，也不离婚，那就是合法夫妻。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夜深人静情到浓时，doi不是很正常？」
云卷云舒：「捂耳朵.jpg」
小宋同学：「[鼓掌][鼓掌][鼓掌][鼓掌]」
云卷云舒：「[撇嘴]」
小宋同学：「好啦，不逗你了。」
小宋同学：「我去开组会，早上发给你的压缩包记得抽空看。[坏笑]」
和宋滢聊过，舒云念一颗心也稍定。
原来谈恋爱会紧张是正常的。
只是想到宋滢说的do，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想起来印象依旧深刻的画面——
傅司衍高烧那晚，她替他擦身，不小心看到他腰腹下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舒云念晃了晃脑袋，努力把那羞耻的画面赶出脑海。
“咦，舒小姐，你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舒云念一个激灵，就见给沈丽蓉请的保姆孙姐正拎着两袋垃圾站在门口，诧异视线直接落在她的额角：“啊哟，你这脑袋是怎么了？怎么肿这么大一个包，又青又紫的，看着都吓人。”
舒云念尴尬道，“我走路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磕到了。”
孙姐啊了声：“那真是太不小心了，待会儿你妈妈看到肯定要心疼死了。”
舒云念干笑了下：“我下次会注意。”
“唉，你先进去吧，你妈妈在沙发看电视。”孙姐道：“我去倒垃圾。”
“好。”舒云念颔首，朝院里走去。
进到客厅，电视里放着曲艺频道，沈丽蓉怡然自得地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毛线边看边织。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还以为是孙姐倒垃圾回来了，嘴里还奇怪：“这么快就丢好了？”
当看到额角淤青，颧骨和嘴角都有擦伤的舒云念时，沈丽蓉立刻变了神色，坐起身来：“天啊，这是怎么弄的？”
“妈，你别担心。”
舒云念将刚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末了，她挨着沈丽蓉坐下，故作轻松地笑：“下次走路，我一定不再玩手机，专心走！”
“这么大个人，走路也能摔跤。”沈丽蓉又是好气又是心疼，又拉着女儿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她并无大碍，才稍微放心。
再看她额角那么大一个包，皱眉道：“待会儿让孙姐煮两个水煮蛋，用蛋给你滚一滚。”
舒云念：“不用那么麻烦了，医生开了支消肿化瘀的药膏，用那个涂就行。”
未免沈丽蓉再说，她忙岔开话题：“妈，这围巾也织的差不多了吧？这些天越来越冷了，我看天气预报，说是过两天进了十二月，又是一波寒潮，估计得穿棉袄了……”
沈丽蓉拿起围巾，往舒云念脖子上比了比：“还差一点尾巴就好了，我还想给你缀几个毛线球，戴着也可爱点。”
舒云念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那么可爱做什么。”
沈丽蓉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就算八十岁了，在我眼里也是孩子。”
舒云念顺势往沈丽蓉温暖的怀抱倒去，软软撒娇，“好，那妈妈努力活到一百零八岁，继续让我当孩子。”
母女俩正温情脉脉闲聊，舒云念的手机响起。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想到傅司衍。
手机拿出来，却是林文轩打来的。
见到来电显示，舒云念心底先是松口气，旋即正了脸色，疑惑按下接通。
林文轩打电话来，是听说她车祸请假，特地来问候。
舒云念客气解释了两句，又再三表示自己没事，过两天就复工，林文轩这才放心，让她好好休息，挂了电话。
“是小林打来的？”
沈丽蓉眼角眉梢含着笑，一脸意味深长。
舒云念：“……是。”
沈丽蓉：“小伙子还是很贴心的嘛，一听你请假了，这么紧张。”
舒云念怎么会听不出妈妈话中的意思。
妈妈出院后，林文轩也提着东西来家探望过一次。期间他去东北出了趟差，回来还给沈丽蓉带了支老山参，说是炖汤补气。
舒云念要给他转钱，林文轩不肯收，还说：“咱们一个团的同事，一支山参又没几个钱，权当我这个晚辈对阿姨的一片心意，你别总和我这么客气。”
总之因着这几回送东西，再加上舒云念和他搭双档，沈丽蓉越看林文轩越满意，只觉得这小伙子哪哪都好，压根挑不出一点毛病。
反倒是自家这个的情况，怕林文轩爸妈那边会看不上。
“小念，这世上的好男人，一万个里都不一定能挑出一个，你要是碰到了，可千万抓紧。”
沈丽蓉苦口婆心劝道：“这个小林，我是越看越喜欢，你要是能和他在一起，那我明天闭眼都安心。”
“呸呸呸。”舒云念皱眉：“妈，你别说这种话。”
“好，不说了，我就是打个比方。”
“妈，我和林师兄真的只是同事。”
“同事又怎么样？”沈丽蓉不以为然：“唱评弹的那么多都是夫妻档，你们俩凑一对儿不是正好？”
舒云念凝眸：“我不喜欢他。”
沈丽蓉：“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而且小林那么好，你和他多相处相处，迟早会发现他的好处。”
舒云念轻轻摇头：“我知道他很好，可是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样的你都不喜欢？”沈丽蓉讶异：“那你喜欢哪样的？”
舒云念：“………”
说来也奇怪，之前她的理想型，的确是林文轩那种，斯文清秀，温柔体贴，志趣相投。
换做半年前，谁告诉她，她会喜欢上一个阴晴不定的残疾人，她肯定觉得是在咒她。
可缘分这件事，实在很难说。
见妈妈还等着自己的回答，舒云念红唇轻抿，不然趁着现在，把她和傅司衍的事说了？
沈丽蓉看出她的迟疑，忽的意识到什么：“小念，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舒云念眉心猛地一跳。
再对上妈妈清明的眼眸，她唇瓣翕动了两下，正犹豫着怎么开口。
沙发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舒云念拿起，这次，倒真是傅司衍。
F：「我到了。」
F：「图片.jpg」
那张照片，是御湖华府的客厅。
搬出来快两个月，再次看到熟悉的环境，舒云念眼底也不禁浮现一丝感慨。
“小念？”
沈丽蓉的轻唤拉回舒云念的思绪，再次对视，舒云念捏紧掌心的手机。
反正早说晚说，都是要说，既然话赶话已经到了这，干脆承认好了。
“是。”
舒云念唇瓣咬住，定定看向面前的沈丽蓉：“我有喜欢的人了。”
沈丽蓉一时怔忪，等反应过来，虽然还是惊讶，但并不生气，只关心道：“他叫什么名？哪儿的人？做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认识吗？”
“他……”
舒云念深吸一口气，道：“他叫傅司衍，28岁，苏城人，是做生意的，家里条件很好。在您车祸后不久，我和他认识了。您生病的时候，一直是他陪在我身边，还有您昏迷不醒时，也是托了他的关系，请来京市和沪城两位专家给您会诊、做手术……”
听到这，沈丽蓉眉头也缓缓舒展：“这样说起来，这个小傅对我还有恩……”
“是本地人就好，我一向是不同意你外嫁的。嫁外地的女孩子，十个有九个要受委屈，到时候婆家欺负你，我想帮你都帮不上。不过，他这年龄比你大了些……但我生病的时候，他还都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可见他不是个嫌贫爱富、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
沈丽蓉自顾自分析了一番，也对这个从未蒙面的小傅有了几分好感，想了想，她拉着舒云念的手：“虽然我挺希望你和小林凑一对，但你既然喜欢这个小傅，那妈妈还是尊重你的想法。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把他带回来给我见见？”
舒云念乌眸闪了闪，沉吟片刻，她咬着唇，小声道：“妈妈，他哪里都好，但有个缺点。”
沈丽蓉疑惑：“什么？”
舒云念：“他年初出了场车祸，挺严重的……”
沈丽蓉眉头顿时皱起，心底隐约觉得不安，语气也变得肃然：“严重到什么地步？”
下一秒，就见自家女儿垂下眼，语气很轻：“双腿残疾，要坐轮椅。”
第54章 chapter54
[chapter54]/晋江文学城首发
沈丽蓉的脸色顿时褪了几分血色, 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女儿：“小念，你是在开玩笑吗？”
舒云念抿唇：“没有……”
见她神情正经，没有半点玩笑的模样, 沈丽蓉呼吸忽的急促，心脏也突突猛跳, 一阵刺痛。
舒云念见她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霎时慌了：“妈, 你怎么了？”
她赶紧扶着沈丽蓉在沙发躺下, 又拿了速效救心丸和温水，给沈丽蓉服下。
沈丽蓉吃了药, 静静躺了好一阵才缓过气, 再看向舒云念，她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神情复杂：“你是怎么想的？是家里欠钱, 你压力太大, 才找了那样一个男人，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容貌好、性情好、能力好, 怎么就看上个残疾人？
是眼瞎了, 还是脑袋撞坏了？沈丽蓉实在无法理解。
“妈，他很优秀，人也很好, 而且他一直在复健，是有希望重新站起来的……”
舒云念试图说好话, 沈丽蓉却闭上眼, 摆摆手：“他千好万好，也是个残疾, 你个好好的小姑娘干什么想不开，找这么个人？”
正好孙姐倒垃圾回来，沈丽蓉干脆让孙姐扶她回卧室休息。
这个消息来的实在太突然，她脆弱的心脏还需要花些时间消化。
舒云念也不敢再刺激她，心里忍不住懊恼。
早知道妈妈反应这么大，就应该缓一缓再说。
幸好现在只说了傅司衍坐轮椅的事，要是连结婚领证的事一起说了，妈妈怕是会当场气晕。
孙姐也不知道母女俩发生了什么，但见一向懂事的舒小姐把沈丽蓉气成这样，她劝着：“舒小姐，你妈妈身体才好一些，最好还是少受气。要真有什么矛盾，你是当女儿的，也得多体谅体谅长辈。”
舒云念哑口无言。
再看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她轻叹口气，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次拿起手机，傅司衍那条消息，她还没回。
想了想，她轻敲屏幕，回了个：「好的。」
过了几秒，手机一震。
F：「你头上的伤，和你妈妈解释好了？」
云卷云舒：「嗯。」
消息发过去，屏幕上显示了一阵“正在输入中”，又消失。
须臾，一条三秒的语音发来。
舒云念点开，男人磁沉嗓音外放出来：“心情不好？”
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透着笃定。
舒云念眉心轻跳，他这都能猜到？
思忖片刻，她没把妈妈反对的事告诉他，只回了个猫猫表情包，又道：「大概昨晚在医院认床，没怎么睡好，现在有些困了。」
F：「那你睡吧。」
F：「[月亮]」
放下手机，舒云念放松四肢躺倒在床上，双眼盯着白色天花板。
她本来以为和傅司衍互通心意了，接下来就会顺顺利利。
没想到确认关系第二天，却在妈妈这里遇到了难关。
要是妈妈坚决不同意她和傅司衍在一起，她该怎么办？
越想越是烦闷，到最后，她索性扯过被子蒙上脑袋，真睡了一觉。
……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房门外响起敲门声时，窗外已是一片朦胧灰暗。
孙姐做好了晚饭，喊舒云念出门吃饭。
沈丽蓉仍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喊她吃饭，也只摇着头说没胃口。
沈丽蓉不吃饭，舒云念自然也没心思吃，她让孙姐先下班，自己进了主卧。
“妈。”舒云念愧疚唤了声，掩不住的担忧：“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骂我两句，别折腾自己的身体。”
沈丽蓉看着她，沉默半晌，艰涩开口：“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姓傅的？”
舒云念怔了下，而后郑重点头：“妈，我对他是认真的。”
沈丽蓉：“………”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一个下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但出于对女儿的信任与尊重，她还是松了口：“我和你说句实话，现在这个姓傅的，在我这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满意。但你既然喜欢他，大概他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吸引你。你还是找个机会，把他带来给我见见。”
女儿在感情上一片白纸，谁知道是不是被诡计多端的老男人蒙骗了，她得亲眼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要是那姓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翌日上午，舒云念和傅司衍在民政局碰面。
工作人员一眼认出他们，听说他们这次是来撤销离婚申请，夸个不停：“这才对嘛，人海茫茫，好不容易结为夫妻，没有原则问题，一些小矛盾就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这样婚姻才能长久。”
舒云念也不知道民政局是不是给了工作人员什么结婚指标kpi，总之工作人员说什么，她保持礼貌微笑，时不时点头嗯嗯两声。
从民政局出来，她和傅司衍带着工作人员满满的祝福上了车。
刚在车座坐定，傅司衍掀眸看她：“昨晚又没睡好？”
舒云念怔了下：“还好。”
话音才落，男人抬起手，一根骨节分明的长指点在她的眼下：“撒谎。”
微凉指尖摩挲着她眼下那片薄薄乌青，他磁沉的嗓音不紧不慢：“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眼下的触碰，让舒云念有些痒。
纤长眼睫忍不住颤了两下，她讷讷道：“是我妈妈那边……”
傅司衍放下手指：“嗯？”
男人清明的目光仿佛带着看透一切的凌厉，舒云念深吸口气，还是把昨天的事说了。
说完又怕傅司衍误会，她补充：“我妈妈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只是她很在乎我，所以才……”
“我明白。”
傅司衍清冷的脸庞并无半分愠色，他淡淡道：“如果我的女儿要和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不会同意。”
闻言，舒云念忍不住问：“那如果你女儿非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呢？”
傅司衍：“打断她的腿，再把那男人有多远送多远。”
舒云念啊了声，而后忍不住咕哝：“那照你这样说，我妈岂不是得把我的腿打断，再把你赶出苏城？”
傅司衍眉梢轻挑：“如果她有那个能力。”
舒云念：“……”
行吧，他强他有理。
腹诽两句，她将话题扯了回来，轻叹口气：“反正我妈目前还不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我也想着等她接受你了，再慢慢告诉她实情，你觉得呢？”
傅司衍望着她半晌，才道：“听你的。”
他变得这样好说话，舒云念感慨的同时，也松口气，“行，至于你们俩见面……是你跟我回家，还是在外面吃饭？”
傅司衍：“我来安排。”
舒云念：“啊？”
对上她惊诧的目光，傅司衍语气平静：“餐厅我会订好，明晚6点，司机去接你和岳母。”
一句岳母让舒云念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她失笑：“面都还没见，岳母就喊得这么顺口了？”
傅司衍不置可否：“就当提前练习。”
舒云念：“那也得先喊阿姨，而且万一明天我妈见了你，还是不同意，那不是白练了？”
她本是一句玩笑，傅司衍的眸光却暗了暗。
须臾，他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我会让她同意的。”
感受到他掌心炽热，舒云念有些羞赧低了低头，嘴上嘟哝：“这么有信心？”
傅司衍嗯了声，“只要你不松开我的手，其他的事，我会尽我所能去解决。”
乍一听到这话，舒云念有点耳熟。
仔细一想，先前小虞也说过，如果她喜欢的男孩子愿意和她在一起，只要他不放弃，她就不会放弃。
思绪恍惚间，捏着手的掌心紧了紧，舒云念回过神，就见男人黑眸带着几分探究望着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
舒云念摇头，再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反握住：“我既然决定了，便不会松开。”
看着她娇柔眉眼间的坚定，傅司衍眸光微闪，握着她的手也不禁更紧。
舒云念明显感觉到那投来的目光变得炽热，隐约还暗藏着一些危险气息。
她心口砰砰跳了两下，在男人挺拔身躯靠近前，赶紧偏过脸：“我们…我们现在是要去吃饭吗？”
傅司衍瞥过她白皙颊边那一抹绯红，喉头上下滚了滚，嗓音也低了几分：“你饿了？”
舒云念没敢看他，支吾：“有点。”
“好巧。”
男人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娇柔的手背，他哑声道：“我也饿了。”
舒云念只觉手背被抚过的地方好像被烧起来，浓密眼睫垂得更低，大脑却是克制不住，冒出很多不合时宜的念头——
譬如宋滢那些调侃的话，再譬如那天擦身看到的画面……
舒云念内心有点崩溃，明明他之前一副清心寡欲、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怎么自打确定关系后，每次看向她的目光，炽热又贪婪，仿佛一个不慎就要把她吃掉般。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她试图转移注意力。
傅司衍问：“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稍顿，她补充一句：“除了那家粤菜馆。”
第一次领证和申请离婚都是在那家吃的，两顿饭吃的都不算愉快，她觉得那家餐厅大概和他们八字不合。
现在既然重新开始，不如换个新地方吃和好后的第一顿饭，图个吉利。
傅司衍也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嗯了声，便吩咐司机去了家私厨-
在私厨用的这顿中午饭，算是他们结婚以来，吃得最为和谐的一顿饭。
用过午饭，傅司衍回御湖华府开视频会议，问舒云念要不要一起回去。
舒云念觉得她的大脑可能被污染了，一想到和他回去，两人会独处，脑中就不断想起宋滢那句“夜深人静情到浓时，doi不是很正常”。
这话格外洗脑，她整个人都变得忸怩，看都不敢看傅司衍，讪讪婉拒：“等以后搬过去，有的是时间待在那。难得不用上班，我想回家多陪陪我妈。”
傅司衍看着她，良久，说了个好。
回程路上，两人的手始终牵着。
等车停在桂花巷口，舒云念准备下去，傅司衍忽的开了口：“你很怕我？”
舒云念错愕：“啊？”
傅司衍乜向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很拘谨。”
舒云念微怔，下意识否认：“没有。”
傅司衍黑眸眯起：“真的？”
舒云念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真的呀，我怕你干嘛，你又不吃人。”
“吃人？”
傅司衍眉梢轻挑，似笑非笑：“不一定。”
还没等舒云念反应这句话的意思，下一秒，纤细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掌牢牢握住，一阵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拽了过去。
她下意识惊呼，不过惊呼声很快就被一抹薄唇封住。
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贝齿被男人的舌头撬开，湿润的热意勾缠上她的舌尖，她才陡然回神。但后脑勺已经被他的手掌牢牢托住，她避无可避，只能仰着脸，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
呼吸很快被掠夺，连同嘴里的津液也被他贪婪地攫取，她的舌根都被吮得有些发麻，身子也不禁发软 。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放过她的唇，她浑身无力靠在他滚烫的怀中，嘴唇微张，搁浅的鱼儿般喘着。
傅司衍垂下眼，看着她面颊潮红、有气无力的娇媚模样，眸底慾色暗涌。
两根长指轻轻抚上女孩儿被吻得红肿的唇瓣，他头颅低下，高挺鼻梁似有若无擦过她的额头，哑声低笑了下：“傅太太，这算吃人么？”
第55章 chapter55
[chapter55]/晋江文学城首发
舒云念本就发烫的脸, 因为他这句话，瞬间变得更红。
她觉得自己耳朵都在冒烟了，手足无措地要从他怀中起来。
肩头却被男人的手掌牢牢揽住, 那双透着危险侵略气息的黑眸深深看向她：“你还没回答我。”
舒云念：“……！”
这叫她怎么回答。
“我…我不知道。”她心慌得厉害，垂着眼睫低低道：“你别问了。”
“为什么？”
“……”
明知故问, 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坏！
舒云念推搡着他的胸膛, 咕哝道：“我先下车了。”
看着她灿若红霞的脸庞, 傅司衍低声：“生气了？”
舒云念：“……”
生气倒是没有, 就是这些恋人间的亲密举动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她一时不太适应。
淡嫣色唇瓣轻咬了下, 再次抬眼, 她带着几分埋怨：“反正你下次，别再问那些奇怪的话。”
闻言，傅司衍低低笑了一声。
舒云念：“……？”
傅司衍敛了笑, 望着她：“嗯, 我尽量。”
舒云念黛眉轻蹙：“才尽量？”
傅司衍一本正经看着她，低沉嗓音不紧不慢：“大概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看到喜欢的人倒在怀里, 很难克制不去……欺负。”
说到欺负两个字, 他声音明显哑了几分，看向她的视线也多了几分讳莫如深的炽热。
舒云念的脑袋顿时又冒出很多不正经的内容。
这个车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她要下车！
“时间不早了, 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吧。”
她不再停留, 拿着随身挎包, 急急忙忙拉开车门。
等下了车，车仍旧没立刻开走, 像昨日一般，那道视线牢牢追随着她的身影。
舒云念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揉自己的脸，试图手动降温，心里暗暗腹诽，闷骚的男人变成明骚，原来这么可怕。
刚往巷子里走了二十来步，迎面却见到一个熟悉的清隽身影。
舒云念脚步顿住：“林师兄？”
那迎面走来的浅灰色毛衣、黑色长裤，一副休闲打扮的男人，正是两天没见的林文轩。
见到舒云念，他眼中也露出惊喜：“云念，你回来了。”
舒云念下意识回头，往巷口看了眼，估计这个角度傅司衍应该看不到，才稍稍松口气。
但为求保险，她还是往靠墙的位置站了些，一脸疑惑看向林文轩：“林师兄，你怎么在这？”
“我还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林文轩的视线落在她额角那团淤青和颧骨那片痂疤，眉头拧起：“竟然撞得这么严重。”
舒云念不好意思道：“我还算是幸运的，事故发生的时候，我排在队伍后面。要是再前一点，这会儿估计也不能好好站在这和你说话了。”
这两天她每次想起那天的情况，都一阵劫后余生的后怕。
“经过这次，我真觉得世事无常，还是得珍惜当下。”舒云念轻声感慨。
林文轩颔首：“说的是。”
稍顿，他又瞥过舒云念微肿的唇瓣，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瞧着像是吃了辣椒红的，但又不大像。
舒云念也察觉到他的视线，心头一窘，忙道：“林师兄，那你进去坐坐吗？”
“刚才阿姨请我喝过茶了，我就不再打扰了。”
林文轩朝她微笑：“而且现在看到你没什么事，我也可以放心。”
这话中的温和关怀，让舒云念有些愧疚。
想了想，她轻笑：“林师兄，谢谢你。”
林文轩：“客气什么，我还等着你早日复工，继续搭档呢。”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听到巷口传来的轿车发动声，舒云念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林文轩见她频频往外看，随意问了句：“巷口有什么吗？”
舒云念刚想说“没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向面前的林文轩，腼腆笑了下：“刚才是我男朋友送我回来的，我看他走了没。”
林文轩脸上笑意微僵：“男朋友？”
舒云念垂下眼，嗯了声：“之前那个，和好了。”
话音落下，小巷里仿佛也静了一静。
良久，林文轩勉强挤出一抹笑：“这样啊，那……恭喜了。”
舒云念只当没看到他眉眼间的黯淡，笑道：“谢谢林师兄，你也要加油，抓紧找个嫂子。”
林文轩笑意愈发艰涩，抿了抿唇，没接她这话茬，只道：“我不着急。”
话说到这，两人都有些沉默。
林文轩也不再停留：“你进去吧，我也走了。”
舒云念轻轻说了声好，和他擦肩而过。
直到进了院门，她才敛了笑意，心头重重叹口气。
林师兄是个好人，希望他也能早日寻到他的另一半-
光线略暗的客厅里，沈丽蓉正将林文轩提来的水果和鲜花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见到舒云念回来，她诧异：“你回来了？看到小林没，他刚走不久。”
舒云念：“在门口碰上了，聊了两句。”
“这个小林真的不错，这么好的男生，打着灯笼都难找。”
沈丽蓉夸着，视线瞥过女儿的脸，又忍不住重重叹了声：“你啊，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非把鱼目当珍珠。”
金镶玉，指的是林文轩。至于那鱼目，自然就是傅司衍。
舒云念也知道沈丽蓉对傅司衍偏见很大，沉默半晌，并没反驳，只轻声道：“妈，我和傅先生说了您想见他的事，他说明天下午六点，派司机来接我们。”
“明天？”沈丽蓉微诧，想了想，颔首：“也行，早见早了，省得夜长梦多。”
舒云念唇瓣翕动两下，正要替傅司衍说两句好话，沈丽蓉直接抬手：“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再多，也不如我明天亲眼见了。”
舒云念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垂眸：“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沈丽蓉：“去吧。”
舒云念也没再多说，自顾自回了房间。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晚，舒云念连做梦都是梦见见家长的事。
她梦见她成了《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傅司衍成了刘兰芝，妈妈成了恶毒婆婆，变着法子刁难傅司衍，还把他的轮椅拆了丢出门外，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什么东西，哪有资格当我的女婿？”
梦里下着瓢泼大雨，傅司衍痒奄奄一息趴在地上，乌发湿漉漉搭在额前，既狼狈又有种破碎美。
她在旁边心疼无比，想去拉他，妈妈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要是敢去，就别再认我这个妈！”
她当时那个纠结啊，一边是惨兮兮的恋人，一边是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妈妈，真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帮哪个。
旁人对她指指点点，一句又一句地骂她妈宝女。
舒云念捂着耳朵，纠结得脑袋快要炸了。
待从噩梦中醒来，窗外的天还没大亮，透着昏朦光线，不知何时下起小雨，冷气在玻璃窗氤氲出一团雾气。
想起那个荒诞的梦，舒云念忍不住揉了揉额心。
都是些什么鬼……
肯定是这两天压力太大了。
等今晚妈妈和傅司衍见了面，应该会好些吧？毕竟他昨天那么成竹在胸，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
转眼到了傍晚，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也下了一整天。
沈丽蓉连打扮都不愿，随便穿了身日常衣服，头发利落竖起。倒是临出门前，还揣了瓶速效救心丸在口袋，说是以防不时之需。
舒云念看着她揣药，心头五味杂陈，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妈妈的身体最重要。
下午5点50分，一袭黑色西装的方秘书就撑着伞出现在小院门口，毕恭毕敬地躬身问候：“沈夫人，舒小姐，车已经在门口等候。”
听到方秘书唤自己“舒小姐”，舒云念还有些恍惚，转念一想，应该是傅司衍特地交代过。
沈丽蓉则是皱眉打量了方秘书一番，抿了抿唇，没说话。
等坐上巷口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豪车，沈丽蓉到底没忍住，低声问着舒云念：“这姓傅的，做什么生意？”
舒云念迟疑片刻，拿出手机，输入傅司衍的名字，然后把网上的搜索结果递给沈丽蓉。
沈丽蓉：“……？”
她接过手机看着，脸上的表情愈发惊诧，最后没忍住涨红脸，剧烈咳了起来。
舒云念连忙拍着她的背：“妈，你别激动。”
坐在副驾驶位的方秘书也回过头：“沈夫人身体不舒服吗？车上有温水，太太……舒小姐可以给沈夫人倒一杯。”
舒云念抬头，正好看到方秘书那张平素不苟言笑的脸上，闪过一抹险些说漏嘴的窘色。
好在沈丽蓉还在震惊之中，没有注意到这点。
舒云念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妈，喝点水。”
沈丽蓉接过茶杯，神情复杂：“云念，你和妈妈说句实话，你怎么认识他的？”
像她们这种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傅司衍这个阶层的人。
除非……
难道女儿为了钱，做了什么违背道德的事？
舒云念也知道无法糊弄，沉默片刻，道：“是爸爸引荐的。”
沈丽蓉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忍不住咬牙骂道：“那个老王八蛋。”
舒云念：“……”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妈妈这么直接的骂人。
沈丽蓉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总之捏着茶杯气得不轻，脸色也愈发沉肃。
约莫半个小时，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一家环境清幽的高档餐厅。
餐厅在半山腰，四周重峦叠嶂，细雨氤氲成白色烟雾，愈发显得这座造型古朴清雅的餐厅如诗如画。
下了车，立刻有服务员撑着伞上前，恭敬相迎：“两位里边请。”
餐厅内部也与外观一样，一派江南水乡的典雅，大堂中央还有个仿古舞台，流水潺潺，烟气缭绕，穿着茶服的民乐队现场演奏着经典江南小曲。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一行人坐电梯上了三楼。
相比于大厅，三楼愈发清幽，各处装潢也更加高档贵气。
走到最里面那个雅间，方秘书停下脚步，转身道：“沈夫人，舒小姐，先生已经在内等候。”
舒云念颔首：“好的。”
方秘书体贴地推开门，舒云念挽住沈丽蓉的手，提步入内。
雅间很大，清雅格调又不失奢丽，看上去不像饭厅，更像是间多功能的会客厅。
厅内灯光明亮，正对门的那扇中式美学感极强的雕花窗前，摆着一张紫檀卷草纹束腰三弯腿茶几，茶几上是一个青瓷梅瓶，斜插一支淡黄色的兰花。
而那朵清雅兰花旁，静坐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黑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头发往上梳成背头，腕间戴着一枚宝石蓝的机械腕表，打扮虽然低调简单，却掩不住周身那股矜贵清冷的气质。
若不仔细看他是坐在轮椅上，压根看不出这是个不利于行的残疾人。
听到门口的动静，那气质矜冷的男人缓缓侧过脸，在看到门边的母女俩时，一向淡漠的脸庞露出一抹温和笑意：“阿姨，小念，你们来了。”
舒云念为那句轻缓的“小念”愣了下，像是有阵春风拂过耳廓，心底也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柔柔酥麻。
沈丽蓉则是惊诧于眼前男人出众的外表与非凡气度。
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甚至说，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如果看到其他残疾人，她大概率会叹一句“可怜”。
可看到眼前的男人，她脑中第一反应是“可惜”。
犹如美玉染瑕，虽有瑕疵，却难掩他的光彩和价值。
难怪自家女儿会喜欢他。
撇去他那双腿不说，无论是外表、家世还是能力，完全不是林文轩能比的。
沈丽蓉心下思绪万千，方秘书已然推着傅司衍，缓缓来到她们面前。
轮椅上的男人态度沉稳从容，看向沈丽蓉：“沈阿姨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傅司衍，是小念的……”
他视线从舒云念脸上扫过，语气愈发温和：“男朋友。”
舒云念一看到他，就想到昨天分开时那个吻。
那个时候那么不正经，现在却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真是……好会装。
沈丽蓉虽对傅司衍有些改观，但瞥过他那双腿，语气还是透着冷淡：“傅先生你好。”
不是姓傅的，也不是小傅，而是最寻常的傅先生。
傅司衍眉心微动，语气仍是淡然：“阿姨客气了，你喊我名字，或者像家里长辈，喊我阿衍就成。”
沈丽蓉扯了扯嘴角：“你这个身份，我可不敢失礼，还是喊傅先生好了。”
傅司衍：“……”
舒云念脸色也有些不好，轻晃了下沈丽蓉的手：“妈。”
沈丽蓉一改平日温和，宛若未闻。
“阿姨，小念，先入座吧。”
傅司衍并未在称呼上过多纠结，略抬了抬手指，方秘书推着他往那张红木圆桌而去。
待三人坐定，方秘书抱着好几盒包装高档的礼盒上前：“沈夫人，这是先生给您准备的见面礼。”
沈丽蓉淡淡瞥了眼，虽然不知道是些什么，但看那包装，便知价格不菲。
“傅先生实在客气了，就吃一顿饭而已，实在用不了这么多礼。”
言下之意，不收。
方秘书朝上座的老板投去问询的目光。
傅司衍薄薄的嘴角仍勾着一丝弧度，他看向方秘书：“饭还没吃，搬这些上来做什么。”
方秘书会意，低头：“是我疏忽了。”
他忙将那些礼盒又搬回沙发旁的茶几，也没闲着，转身吩咐服务员上菜。
不多时，一道道摆盘精致到堪称艺术品的菜肴端上桌，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沈夫人，您喝酒吗？”方秘书问。
沈丽蓉：“我不喝。”
方秘书颔首，示意服务员换上果汁饮品单。
沈丽蓉让舒云念选，舒云念看了眼，随便选了个鲜榨雪梨椰汁。
等菜肴饮品都上齐，傅司衍让方秘书等人都退下。
很快，偌大的雅间内就剩下他们三人，静谧的房间里弥漫着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
最后还是舒云念受不住这份静谧，讪讪笑着打圆场：“这些菜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妈，您尝尝这个汤……”
沈丽蓉没拒绝，由着舒云念舀了一碗汤。
舒云念给她舀了一碗，见傅司衍的碗中还空着，想到“婆媳关系”里，“丈夫”的角色至关重要，需要起个平衡调节的作用，于是也给傅司衍舀了一碗：“傅先生，你也喝，暖暖胃。”
白瓷汤碗刚放下，沈丽蓉不冷不热道：“他要喝自己会舀，你瞎忙什么。”
舒云念动作一顿，讪讪看向自家妈妈。
傅司衍面无波澜，只朝舒云念轻点了下头：“你坐下，不用照顾我。”
舒云念：“……”
唉，夹心饼干真是太难了。
接下来一顿饭，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沈丽蓉问了傅司衍腿伤的原因以及康复情况，得知是神经受损，恢复的概率无法确定，便没再多问，安静吃着饭。
舒云念有意缓解气氛，尝试几次后失败，遂也放弃。
等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沈丽蓉忽然对舒云念道：“我的药好像落在车上了，你去找找。”
舒云念怔了下：“那我让方秘书去找。”
待对上沈丽蓉的目光，她陡然明白过来，妈妈这是想支开她，和傅司衍单独聊。
正纠结着，傅司衍也开了口：“你去帮阿姨找药吧。”
舒云念：“……”
行吧，这两人都想支开她。
尽管有些担心，但他们俩愿意交流起码比缄默不言要好。
“那我先出去了。”
舒云念搁下筷子，深深看了席上的俩人，见他们俩表情都一片凝肃，心底叹了口气，终究是默默离开。
她溜达到大厅，找了个椅子坐下，忍不住和宋滢大倒苦水。
云卷云舒：「猫猫吸氧.jpg」
云卷云舒：「万一他们俩吵起来怎么办？」
小宋同学：「不至于吧？阿姨不像那种不讲理的，老傅也不是那种急赤白脸的人。」
云卷云舒：「唉，真是太难了……」
小宋同学：「拍肩.jpg」
小宋同学：「替你祈祷三分钟。」
大厅里舒云念和宋滢闲聊着，雅间里却是一阵死水般的沉寂。
良久，傅司衍打破这份静谧，平静看向沈丽蓉：“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沈丽蓉见他开门见山，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坐直身子，容色肃穆：“傅先生，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云念。”
傅司衍眸色暗了暗，语气淡淡：“我不懂您的意思。”
“您这样的身份地位，想要怎样的女朋友都易如反掌。可我们家云念，她是个可怜孩子，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好不容易被我带回了家，我又是个运气不好的，给不了她一个美满和谐的家庭，临到这把岁数，还车祸住院，给她带来那么大的压力……”
沈丽蓉清瘦的脸上难掩自责，看向傅司衍的目光又满是恳求：“为人父母，不求儿女能有多大的出息，我只希望她能平安健康，遇到个称心如意、对她专一体贴的好丈夫，对方不需要多有钱，也不需要多俊俏，小夫妻俩能互相扶持，相亲相爱，再养一两个孩子，踏实平稳过一辈子就是最好……傅先生，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许，希望你能体谅。”
傅司衍眉梢轻抬，慢声道：“您说的这些，我之前也考虑过。和云念确定关系前，也曾明白告诉过她，和我在一起的后果，但她依旧坚持，要和我在一起。”
沈丽蓉一噎，缓了口气，才蹙着眉道：“她年纪小，从前也没谈过恋爱，心智还不成熟，对很多事情都比较理想化。可你不同，你比她年长，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你应该知道她和你在一起，以后很多事都不方便……”
至于例子，不胜枚举，她不说，傅司衍也清楚。
“沈夫人，你的顾虑，我完全理解。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给她提供最好的生活，至于我的腿……”
浓密眼睫垂了垂，他道：“我会坚持复健，争取有一日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沈丽蓉：“万一你就是恢复不了呢？”
这话问的又急又直，雅间内的温度好似也骤降了几度。
沈丽蓉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窘迫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
也不等她继续说，便见上座的男人慢悠悠抬眸，冷白脸庞一片沉静：“恢复不了，她也是我的……”
妻子。
两个字到嘴边停下，他喉头轻滚，眸光冷淡地没有一丝情绪：“沈夫人，你的女儿已经是个成年人，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这之前，我也给过她离开和反悔的机会，但她依旧坚持。既然她已经招惹我，就得负责到底。”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手。”
不容置喙的语气，让沈丽蓉心下一凛。
呼吸急促了好一阵，她咬牙道：“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又怎么忍心让她照顾你一辈子，不能像正常夫妻那样简单生活？”
傅司衍眼底闪过一抹晦色，面上却不显，只沉声道：“只要傅氏不倒，我的财富，她可以随意挥霍。她嫁给我，会比她嫁给普通男人轻松百倍。”
“物资条件上，你的确优越。可我家云念也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人活一辈子，真情最可贵。”沈丽蓉试图打感情牌。
傅司衍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直到沈丽蓉说完，他才抬起幽深黑眸，嘴角弧度极淡：“沈夫人，如果不是爱她、重视她，您觉得我有必要心平气和地坐在这和您商量？”
第56章 chapter56
[chapter56]/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 沈丽蓉脸色顿时一变：“你这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傅司衍搁下茶盏，又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巾擦着长指，眉眼淡定：“您是她的母亲, 她敬您、爱您，那我便也敬您、爱您。但您如果要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那我也没再敬您的必要。”
沈丽蓉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你这是在威胁我？”
“您也可以这样理解。”
傅司衍掀眸, 目光愈发幽深：“如您所知, 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正常。沈夫人, 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云念, 您就当为她日后考虑，也该清楚，您和我闹不愉快, 无论对您、对她, 都是弊大于利。”
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沈丽蓉怎么还不懂——
眼前这人，外表瞧着斯文儒雅, 但绝非善茬。
他就像匹心狠手辣的狼, 而云念就是被他咬住的猎物，到嘴的肉，他是决计不肯松口的。
沈丽蓉心头不断往下沉, 早在知晓傅司衍的身份时，她就该有这个觉悟才是。
傅司衍并非林文轩那种普通人, 谈不拢就算了, 真闹得不愉快，还能报警。
可傅司衍这等权势背景, 岂是她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抗衡的？真闹起来，她们下场是可以预见的凄惨。
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沈丽蓉面上不禁颓然，望向面前男人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恳求：“傅先生，你这条件，找女朋友是分分钟的事，你就非要我们云念吗？”
“是，非她不可。”
傅司衍正色，语气也放缓几分：“不过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给她幸福。”
沈丽蓉：“……”
她对男人的话，向来是不信的。
从前这样的山盟海誓，舒正霆不知道和她说了多少，后来不还是变心了？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云念喜欢这个傅司衍，而这傅司衍也不愿松口，她个病弱无力的中年妇女也没办法和他对着干——
“傅先生，我只求你一件事。”
“您说。”
“如果你以后不再喜欢小念，希望你能念在过往的情分上，别为难她，和她好聚好散。”
沈丽蓉低头，怅然叹道：“这孩子，从小就命苦，我只盼着她能多过些好日子。”
闻言，傅司衍神情肃穆，态度也多了分真心实意的敬重：“您多虑了，我会和她相互扶持，白头偕老。”
沈丽蓉不置可否，只垂着眼，认命般道：“希望如此吧。”
舒云念也不知道傅司衍和沈丽蓉怎么聊的，总之他们俩从雅间出来时，气氛虽然还有些诡异的尴尬，但再没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
傅司衍送给沈丽蓉的那些见面礼，沈丽蓉也没再拒绝，由着方秘书搬上了车。
行至门口，沈丽蓉先上了车。
舒云念站在青砖黛瓦的屋檐下，难掩好奇地问着轮椅上的男人：“你和我妈妈都说了什么？我看她好像是不反对了？”
傅司衍薄唇轻勾：“阿姨是个讲道理的，我和她表明对你的心意，她被我真心感动，自然也就不再反对。”
这一口一个“心意”、“真心”，听得舒云念耳根都发烫。
再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将信将疑：“真的？”
傅司衍：“不然？”
舒云念：“……”
好像的确也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只是她没想到傅司衍的嘴巴这么厉害，她作为女儿，都没法劝动沈丽蓉，可他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把沈丽蓉说服了。
“不愧是生意人，这嘴上功夫了得。”舒云念佩服夸道。
却见傅司衍视线稍抬，而后缓缓落在她淡玫瑰色的唇瓣，意味深长笑了下：“多谢傅太太夸奖。”
舒云念一怔，而后一秒抿住唇，偏过绯红脸颊：“我…我先走了。”
刚要抬步，纤细手腕忽得被男人握住。
舒云念：“……？”
她疑惑侧眸，就见那双漆黑眼眸定定看向她，眼底似有某种暗色涌动。
“还有什么事吗。”她不解。
“今天，还没牵到你的手。”
那叩着她手腕的大掌，沿着她的腕骨往下，自然而然包住她的小手。
十二月初的天气寒冷，再加上下着雨，愈发潮湿，她的指尖微凉，被男人宽厚大掌包裹着，融融暖意自紧贴的肌肤传递，仿佛沁入血液，一直沿着血管到达心脏。
只是牵个手，舒云念心跳砰砰跳了起来。
再看男人那古井深潭般的黑眸，只觉那其间的情绪愈发浓烈，并不满足于牵手这种程度的亲密。
他渴望更多。
而那更多，是亲吻、是拥抱，亦或是其他什么，舒云念都不敢再往深想。
小手被他握在掌心不紧不慢揉捏了一会儿，舒云念想到妈妈还在车里等，红着脸提醒：“傅先生，我真得走了……”
除了妈妈，方秘书和司机也都在旁边看着，她实在不好意思。
傅司衍也知道今天只能如此，松开她的手：“去吧。”
舒云念颔首，赶紧转身上了车。
后车厢里，见那道窈窕纤细的身影走来，沈丽蓉连忙收回目光，正色端坐。
刚才车外那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场景，她在车里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傅司衍这个人，性情孤僻矜傲、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看他对云念的态度和眼神，那份喜欢不似作伪。
只是真心瞬息万变，或许现在的喜欢是真的，可谁又能保证以后呢？
沈丽蓉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傅司衍能够长情一些，免得让云念受伤-
回程的路上，舒云念也忍不住问起沈丽蓉：“您和傅先生都聊了些什么？”
关于谈话的情况，沈丽蓉也不愿多提，只含糊道：“他向我保证，说会好好对你。我看他那么大个老板，也没必要骗我们小老百姓，就信他了。”
舒云念啊了声：“就这样？”
沈丽蓉乜她：“不然呢？”
舒云念：“……”
妈妈怎么和傅司衍反问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了。
她靠回车座，悻悻道：“你们俩能达成一致，那就最好不过了。我开始在外面担心半天，还以为你们会吵起来。”
沈丽蓉不冷不淡哼了声：“他那样的家世背景，我哪敢和他吵。”
舒云念：“……”
刚想开口辩白，傅司衍和傅家人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额头就被沈丽蓉不客气地戳了下：“你这丫头，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样的人物。现在好了，以后他要是真欺负你，我给你撑腰也没用。”
“妈，你怎么和滢滢说的一样呀。”舒云念撒娇地握住她的手指，弯眸轻笑：“你别担心，傅先生对我挺好的，不会欺负我的。”
看着女儿笑眸弯弯，沈丽蓉心底那些埋怨也渐渐散去，叹道：“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你自己挑的对象，以后是好是坏，你自求多福。”
舒云念知道她的担忧，没有多说，只把脑袋轻轻靠在沈丽蓉的肩头：“妈妈，你放心，我不是小孩了，以后我的日子我会努力过好的。”
沈丽蓉侧眸，看着肩头那张瓷白姣美的漂亮小脸，心头一阵感触。
当年孤儿院里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一眨眼也长成了个大姑娘，能独当一面，也要离开她的羽翼，奔向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了。
至于舒正霆，那个该死的男人。
要是以后小念过得不好，她惹不起傅司衍，他们程家的门庭她还是能去搅一搅，闹一闹的！-
解决了妈妈这边的阻碍，舒云念心头那块石头挪开，一身轻松。
晚上洗了个热水澡，她贴着面膜躺在床上和宋滢分享这个好消息。
小宋同学：「恭喜恭喜。」
小宋同学：「那你和老傅结婚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云卷云舒：「这个不急吧，反正现在能在一起了，慢慢谈着呗。」
她不以为意，宋滢却持其他意见。
小宋同学：「你不急，老傅急呀。」
云卷云舒：「猫猫疑问.jpg」
小宋同学：「你们都结婚了，按理说可以名正言顺住在一起，晚上也能抱在一个被窝里取暖。可现在，你们分隔两地，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寂寞难耐，嗷嗷嗷嗷~」
云卷云舒：「嗷嗷嗷嗷是什么鬼？[疑问]」
小宋同学：「狼叫啊。」
小宋同学：「估计老傅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后悔呢，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提离婚，不然这么冷的天，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在怀里，想亲就亲，想抱就抱，那多享受。[坏笑]」
云卷云舒：「………」
云卷云舒：「你啊，就没个正经。」
宋滢表示不服：「难道谈恋爱是什么正经事？不就是一男一女凑在一起腻腻歪歪不正经嘛。」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舒云念哑然失笑。
宋滢就是这样，过于理智而对浪漫过敏，在她看来，谈恋爱还不如写论文。
不过在遇到傅司衍之前，舒云念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对一个男人产生那种牵肠挂肚、难以割舍的情感。
思绪正恍惚着，手机又是一震。
小宋同学：「对了，之前发给你的那个驯夫手册，你看了没？」
云卷云舒：「这两天忙着担心我妈和傅先生的矛盾，就没去看。」
小宋同学：「那可是我呕心沥血，熬了一个晚上整理出来的，你给我速速去看！」
小宋同学：「吗喽晕厥.jpg」
云卷云舒：「好好好。」
她找到那个文件，那样大的压缩包，手机没法解压。
还是拿了平板电脑才解压成功，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份word文档，其他的都是.avi结尾的文件。
舒云念皱了皱眉，抱着求学的心情点进去，小脸通黄地点了暂停键。
天，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卷云舒：「你给我发的那些，小心网警顺着网线去敲你家的门！」
小宋同学：「怎么了？恋爱学习资料而已。」
舒云念：“……”
一男一女手牵手走进房间，然后吻着吻着就脱了衣服倒在床上，这算哪门子的学习资料？
小宋同学：「这都是我珍藏多年的女性向资源哦，不像一般片子里动不动是秃头大叔和肥猪男，看着都生理反胃。女性向的画面比较唯美，男优女/优都长得蛮好看，动作也比较体贴温柔，比较适合你学习。」
小宋同学：「等你和老傅搬到一块儿，估计就能用上了，学无止境，你加油！我也去肝论文了！」
舒云念捧着平板坐在床上，看着暂停的画面，有些纠结地咬了咬唇。
要听宋滢的，继续看么？
话糙理不糙，如果真的和傅司衍搬在一起住，他们俩现在既是恋人又是夫妻，做这种事，应该就和牵手、接吻一样自然。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她却什么都不会……
虽然这种事，一般由男人来主导，可傅司衍情况特殊，到他们这，或许得她主动些。
可她怎么主动啊！
会不会当场羞耻得晕过去？
舒云念越想，越觉得羞耻，两边脸颊也烫得厉害。
又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求知的心情，按下播放键。
尽管夜已经深了，隔壁房间的沈丽蓉也早就睡了，舒云念还是戴上了耳机。
窗外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平板电脑里，面容清秀的男演员将娇小的女孩抱起来，背抵着墙，手探进浅色蕾丝裙摆。
女孩猫儿似的发出一声嘤，男演员宠溺轻笑，说了句“卡哇伊”，低头亲上她的唇。
正如宋滢所说，画面的确很唯美，就像在窥探一对热恋小情侣私下里的亲密无间。
舒云念一手捂着发烫的脸，另一只手半遮着眼睛。
画面里俩人拥抱着，朦胧暖色的滤镜，轻柔浪漫的音乐，再加上模糊处理，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
进度条不知不觉过了十分钟，女孩乌发掩面，娇怯怯地侧着脸，声音特别好听。
舒云念不禁思考，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就在她认真思索时，枕边手机忽然响起。
舒云念还当是宋滢突击检查，拿起一看，竟是傅司衍打来的视频通话。
“！”
她心里咯噔一下，边手忙脚乱去按暂停，边摘下耳机开灯，顺便检查自己衣着是否整齐。
确定睡衣都穿得好好的，她才按下接通键。
手机屏幕里很快出现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庞，他还在书房里，身上穿着墨色绸质睡衣，大概洗过头发，乌黑额发柔顺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高冷凌厉，多了些儒雅斯文。
“傅…傅先生……”舒云念红着脸，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你有什么事吗？”
屏幕那头的男人黑眸眯了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舒云念啊了声：“有吗？”
傅司衍：“有。”
红得仿佛滴出血般，而且这份脸红，是接通视频前就有了。
隔着屏幕，男人眸光暗了暗：“刚才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
舒云念嘴上这样说，眼睛压根不敢去看屏幕里的男人。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脑中比较他和男演员的尺寸，她就羞耻得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看来果然不能背后嘀咕人！
“小念。”
男人磁沉的嗓音从屏幕里传来，他道：“看着我的眼睛。”
舒云念眼睫颤了颤，内心有点崩溃。
怎么办，她现在压根就无法直视他。
她有罪，她思想龌龊，她是个女流氓。
“……”
她这迟迟不语的反应，更加让傅司衍生疑。
深夜十一点，她躺在床上没睡，脸红得这么不正常，还不敢看他。
难道……
傅司衍眉头轻拧：“房间还有其他人？”
舒云念错愕，等反应过来，连忙否认：“怎么可能！”
为证清白，她还主动反转镜头，沿着屋内转了圈，没想到手臂一个不慎，带倒一旁的平板电脑。
眼看平板电脑要掉下床，舒云念倒吸口凉气，连忙去抓——
好消息，抓住了耳机线。
坏消息，耳机拔了出来，平板“啪嗒”落在地板上。
也不知道摔到了哪里，下一秒，只听平板电脑响起外放，娇滴滴的女声清晰无比传来：“senbai，yamie，yamieaaaa……sugoi～”
第57章 chapter57
[chapter57]/晋江文学城首发
舒云念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脑短暂空白了两秒, 她连忙弯腰从地上捡起平板，切出界面。
那一声声娇滴滴的嘤咛戛然而止，屋内又恢复一片静谧。
视频内外, 谁都没说话。
沉默，沉默, 还是沉默。
想死, 想死, 还是想死。
舒云念闭上眼, 内心的崩溃无法描述。
就在她脑中已经冒出一百个如何连夜逃离苏城的方案时，那安静得仿佛早已断线的视频里, 响起男人欲言又止的低沉嗓音：“小念, 你在……”
“不，我不在。”
舒云念眉心一跳，然后迅速拿起手机, 在他说完之前, 挂了视频。
“叮……”
通话结束，她心头压力顿时也缓了不少，可见逃避虽然可耻, 但的确有用。
只是一想到刚才那尴尬到极致的场面, 她还是忍不住懊恼闭眼，扯过被子内心崩溃。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倒霉！
为什么第一次点开这种东西，偏偏就被傅司衍撞了个正着。
现在该怎么办？解释那是个恶搞音频, 还是寄希望于傅司衍没听到？
就在她羞耻得快要灵魂出窍时，棉被上的手机“嗡”地再次震了下。
一条新消息, 来自傅司衍。
舒云念：“……”
不是很想去看。
但又好奇他说什么。
经过长达六十秒的心理准备, 她闷着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
F：「注意身体, 别熬太晚。[月亮]」
舒云念：“……？”
注意身体。
他叫她注意身体？
果然，他听到了，还听出来了。
刹那间，灵魂好像晃晃悠悠从天灵盖往上升，边离开躯体，边微笑朝她挥手：“再见了，我要去另一个星球生活了。”
舒云念握着手机，躺回柔软蓬松的枕头，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
怎么办。
这叫她以后还怎么和傅司衍见面？
也不知道在床上恍惚了多久，她抓过手机，连发数条消息给宋滢，严肃“谴责”这个万恶的黄色废料污染源。
消息发过去几秒钟，宋滢就冒头了。
大概文字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直接一个语音打了过来。
刚一接通，话筒那头就传来宋滢极不厚道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我笑到床板狂震，方圆十里的公鸡半夜打鸣，我室友叫我滚出去笑。”
舒云念：“………”
过了好一会儿，宋滢才止住大笑，但语气里还是浓浓笑意：“没事的，一辈子很快就过去的。”
舒云念：“……再见。”
宋滢：“别别别！我不笑了，真的不笑了！”
见她那边真的克制笑意，舒云念才郁闷咕哝：“现在怎么办啊？本来每次和他见面，就有些手足无措的，现在好了……简直没脸见他了。”
“嗐，没那么严重，成年女性看个片儿怎么了？正常的生理需求，有什么尴尬的。”宋滢语气轻松地安慰道：“而且老傅也说了，让你早点休息。可见他也觉得这事很正常，不算什么。”
舒云念哀怨：“那他还让我注意身体呢。我一个女生，他让我注意身体干嘛？我又不像男生会……做那种事。”
听到这话，宋滢又憋不住噗嗤笑出来：“没想到老傅还挺幽默。”
舒云念无语凝噎。
宋滢又说了一堆宽慰的话，告诉她这件事很正常：“一百个男生里九十九个看过片，没看过的那个可能是找不到资源。食色性也，几千年前老祖宗都知道的道理，咱们现代人没必要越活越倒退嘛。”
舒云念自然也明白这些，只是社死的尴尬，依旧让她一时难以释怀。
挂语音前，宋滢还给她出了个损招：“要是下次见面，你实在尴尬，你就强吻老傅，堵他的嘴！要是还不够，你干脆扑倒他，一不做二不休，拉他和你共沉沦！”
舒云念扶额：“我真是谢谢你哦。”
宋滢笑嘻嘻：“不用客气，等你和老傅事成了，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就行。”-
这一晚，舒云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睡前看了那个小视频的原因，还是宋滢那个损招入侵了大脑，迷迷糊糊的，她还做了个不可言说的梦。
梦里气氛暧昧香艳，让人面红心跳，直到闹铃声把她吵醒，她脸颊还有些发烫。
再回想刚才那个梦境，舒云念揪着被子掩面，只觉自己活了二十二年，从来没有这么羞耻过。
好在十二月的被窝外面足够寒冷，冷水洗脸也让脑子清灵不少。
等她梳洗齐整，穿上黑色羽绒服出门吃早饭，一切又恢复如常。
孙姐今早煮的是鲜肉小馄饨，热气腾腾盛在白瓷碗里，再撒上些许青葱碎末，滴上两滴香油，那诱人鲜美的香气直沿着热气往鼻子里钻，让人口齿生津，食指大动。
舒云念吃完一碗馄饨，整个身子都变得暖乎乎，她搁下筷子，对身旁的沈丽蓉道：“妈，我先去上班了。”
沈丽蓉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穿的严严实实，脚踝也没露，这才放心：“去吧。”
舒云念起身，沈丽蓉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了句：“小念，你那辆车……真的是你贷款买的？”
舒云念一怔，对上沈丽蓉看来的目光，迟疑两秒，还是坦白：“是傅先生送的。”
沈丽蓉并不诧异，只皱了皱眉头：“虽说他经济条件比咱们强很多，但你们谈恋爱，也不好收别人太贵重的东西，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影响不好。”
舒云念急着去上班，也不方便多解释，讪讪应了声“以后会注意”，就拿着包离开。
孙姐在旁听到母女俩的对话，好奇问着沈丽蓉：“沈姐，舒小姐谈恋爱了？”
沈丽蓉和孙姐年纪相仿，平时两人在家没事，也会闲话家常。
听到孙姐问起，沈丽蓉点头：“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
孙姐：“是前两天上门送花的那位俊后生？”
提到林文轩，沈丽蓉心里还有些遗憾，轻叹一声：“要是和小林谈了，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不是啊？那她谈了个哪样的？”孙姐满脸八卦。
沈丽蓉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想到傅司衍的身份特殊，还是咽了回去，打了个马虎眼把这话题揭过去-
苏城评弹团里，同事们得知舒云念是被前几天那场恶意报复社会事件所牵连，纷纷送上关怀问候。
见她伤得不算严重，又都感慨：“你这回真是老天保佑，运气老好，我前两天在家看新闻报道，真是吓死人了。”
“那个开车撞人的畜生真是造孽，自己不想活了就去喝农药，还跑出来害人！”
“那撞死的几个人里，有一个就是我隔壁小区的，听说是个会计，还怀着孕，做产检回来的路上遇到这事，一胎两命。”
“好像还有两个才上高三的学生，市一中的，听说成绩都很不错，唉，本来明年就高考的，现在说没就没了，家里大人得多难过。”
“哎哟，这个作孽的畜生，一枪毙了他都是便宜他了，要我说，就该像印尼那边搞个鞭刑，枪毙前让遇害者家属抽他几百鞭子解解气。”
对于这种恶性社会事件，同事们义愤填膺地聊了一阵，最后又回到珍惜当下的感叹。
舒云念听到他们提到那日的祸事，心情也不由沉重。
等到同事们三三两两散去，她也转身回到工位，看起今天的工作安排。
一个早上没点开的微信里，除了些群聊消息，便是几条新消息。
两条来自傅司衍，一条来自傅老太太。
舒云念先点开傅老太太的对话框。
傅老太太：「云念，早上好[玫瑰]，我听阿衍说，你们已经撤销离婚申请了[鼓掌][鼓掌][鼓掌]，这周末你们有空回老宅吃顿饭吗？奶奶想你们，家里的长辈们也想你们了，前两天你两位堂嫂还念叨着你，想约你一起去泡温泉。又是崭新的一天，你工作加油，有空记得回我消息，我提前安排厨房给你们做大餐[微笑][微笑][微笑]」
看着这条夹着各种表情的真诚问候，舒云念刚才还有些沉重的心情也暖了几分。
余光瞥过台历的计划，周末晚上有演出，周一晚上倒是空闲着。
不过回老宅这事，也得和傅司衍对下时间。
于是她又点开傅司衍的对话框。
8：30，F：「起床了？」
9：23，F：「今晚下班，一起吃饭。」
舒云念抿了抿唇，放在之前，他邀她一起吃饭她肯定答应。
可是昨晚发生那种事，再加上那个乱七八糟的梦，一想到和他见面，她就忍不住尴尬。
沉吟片刻，她轻敲屏幕。
云卷云舒：「今晚我答应了妈妈回家吃饭，不然改日吧。」
让时间冲淡记忆，她也好缓一缓。
不多时，对方有了回复。
F：「那我接你下班。」
云卷云舒：「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了。」
F：「不好。」
云卷云舒：「？」
F：「想见你。」
简单三个字，让舒云念怔了一怔，等回过神，一颗心好像是一块泡进温水里的蜂蜜糖，暖融融，甜丝丝，还冒起一个又一个粉色泡泡。
她忍着隐隐发烫的脸颊，细白手指点着屏幕：「但我今天是开车上班的。」
他来接她，她的车怎么办？
F：「我让人开回去。」
F：「就这样定了，晚上见。」
他这边定下，舒云念也不好再拒绝。
总不可能为了那点事，躲着他一辈子不见面吧。
或许他早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剩下她自个儿在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舒云念摒弃杂念，回了个“好”，又把傅老太太叫他们回老宅吃饭的事说了。
俩人聊了两句，敲定周一晚上回老宅吃饭，就放下手机，各自去忙-
转眼到了中午，再次在食堂和林文轩碰面，舒云念还有些不大自在。
林文轩却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仿佛并不在意她的恋情。
只是傍晚表演结束，舒云念在后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林文轩忽的叫住她：“云念，你下次恢复单身的时候，能和我说一声吗？”
这突兀的请求让舒云念有些懵，她提着琵琶包站在光线略暗的房间，娇婉眉眼间浮现迷惘。
林文轩干笑一声：“我好像总是在错过，所以想提前排个队。如果你单身了，或许，考虑一下我？”
舒云念这下彻底僵住了。
这是在告白吗。
细白手指也不禁掐紧，她讷讷道，“林师兄，我…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
林文轩看着她，清俊脸庞扯出一抹苦笑：“我知道突然说这种话，你肯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我怕再不说出来，也许以后再没机会。上回你说你分手了，我以为我有机会了，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又和好了。”
这两天他每每想起，都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该犹豫，直接告白。
现在虽然迟了，但……云念还年轻，才恋爱不久，分了一次也许会有第二次，他并非毫无机会。
“云念，我愿意等。”林文轩眸光真诚地望着她：“等你再次单身……”
舒云念脸上表情僵硬，讪讪道：“林师兄，你别等我了。”
林文轩微愣，犹不死心：“为什么？”
舒云念嫣色唇瓣翕动两下：“我……”
“因为，她不会再单身。”
半掩着的门外冷不丁响起的磁沉男声，让屋内俩人都怔住。
待那扇门推开，司机推着一袭黑色西装的傅司衍缓缓入内时，别说林文轩，舒云念也满脸诧异。
她知道他会来接她，但万万没想到，他会下车，亲自到后台来找她。
迎着两人惊诧的目光，傅司衍稍抬长指，示意司机停下。
那道沉静的目光先是不紧不慢扫过梳妆台旁的舒云念，转向一旁站着的林文轩时，明显凌厉几分，嗓音也愈发冷淡：“这位先生，插足他人感情的行为可耻，你自重。”
林文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惊讶于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又震惊于他说的话。
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缓不过来，只得将疑惑视线投向舒云念：“云念，这位是？”
话音落下，傅司衍的视线也落向她。
舒云念恍惚回神，“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第一次正式将傅司衍介绍给她的人际圈，这种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她快步走向傅司衍，压低声音问：“傅先生，你怎么来了？”
傅司衍黑眸轻闪，嗓音听不出情绪：“你不想我过来？”
舒云念一愣，刚要解释，感受到身后那道始终凝望的目光，决定还是先解决外部，再安抚内部。
转过身，那张瓷白脸庞扯出一抹勉强弧度：“林师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傅……”
稍顿，她还是没报出傅司衍的大名，而是侧眸道：“阿衍，这是我评弹团的同事，林文轩。”
傅司衍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少倾，静静睇向不远处的那道清隽身影，抿唇不语。
林文轩此刻也回过神，尽管还是不敢相信小师妹竟然找了个坐轮椅的残疾，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
“呃，你好……”他尴尬地上前打招呼。
轮椅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仍是一脸淡漠，语气无波无澜：“有林先生这种时刻盼着我和小念分手，准备候补上位的同事，并不好。”
平静话语中掺杂的讥诮，让林文轩表情一僵。
他也没想到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告白，竟然会被正牌男友撞个正着。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虽坐着轮椅，可他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气质，以及周身那阵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几人都没说话，场面一时变得静谧又尴尬。
最难受的莫过于舒云念——
她最近是被夹心饼干附体吗？
前两天夹在沈丽蓉和傅司衍之间左右为难，现在又让她陷入这种修罗场面。
腹诽归腹诽，面对眼前的情况，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垂眸看向傅司衍，柔了嗓音：“阿衍，我们走吧。”
一句绵软的阿衍，让男人冷硬的面色稍霁。
再看面前那个林文轩，他嘴角轻扯，沉声道：“林先生，你自便。”
他抬手，示意司机推他离开。
看着面色青白一片的林文轩，舒云念有些抱歉，又有些难为情，咬了咬唇，她低低道：“林师兄，再见。”
说罢，她转过身，跟上前头的傅司衍。
落日余晖黯淡透过窗台，留下一片寂寞的残影。林文轩站在原地，望着那两道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无比复杂。
***
寒冷的季节，夜晚也来得格外早，六点多已然晦暗大半。
大概有司机在，从后台到上车的一段路，舒云念和傅司衍都没说话。
等坐上车，舒云念刚坐定，就见宽敞车厢间的黑色隔板缓缓升起，驾驶位和后车厢很快隔绝为两个独立的空间。
不知为何，舒云念心里忽的有些紧张，她偏过脸，小心翼翼觑着身旁男人：“你……怎么突然想到下车了？”
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闻言，缓缓侧眸，乜向她：“打扰你了？”
“没有。”
舒云念摇了摇头，轻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以前都是在车里等的……主要你上下车也不方便，不如在车里等我回来……”
话未说完，就见男人俊美眉眼浮现一抹淡淡嘲意，薄唇轻勾：“嫌我给你丢人了？”
舒云念一愣，连忙否认：“我没有。”
傅司衍没说话，只撩起眼帘，半是沉静半是怅然地看向她。
舒云念：“……”
又来了。
每回他这个眼神看她，她都觉得自己是个渣男，上次是不给名分的妈宝男，这次是背着正房在外勾三搭四的劈腿男。
“傅先生，你别多想，我和林师兄真的只是同事，我也没想到他刚才会说那些话……”
她蹙着眉头道：“而且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他了，谁知道他……这么坚持。”
傅司衍黑眸眯了眯：“之前？”
舒云念：“……”
她轻咳一声：“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而且你下车找我，我也没觉得什么丢人不丢人的，只是单纯怕你不方便而已。”
傅司衍薄唇抿着，并未出声，
见他神色沉沉不说话，舒云念只当他还在生闷气，忍不住搭上他的胳膊，撒娇般轻晃了晃：“真的呀，你别误会。”
傅司衍垂下眼，瞥过那只搭在衣袖的雪白小手，玉指纤纤，宛若凝脂。
少倾，他嗓音低沉：“昨晚你不回我消息，早上也避着不想和我见面，我以为你后悔了。”
舒云念啊了声，急道：“我没回你消息那是因为……”
话到嘴边，她猛地停住。
总不能说是因为过于社死，没脸见他吧。
可偏偏眼前的人一错不错望着她，誓要问个答案的模样。
舒云念：“……”
算了，承认也不会掉块肉。
想到这里，她低下脑袋，声音细若蚊呐：“因为昨晚那个事，有些不好意思见你。”
看着女孩儿低垂的羞赧眉眼，还有那悄然攀上耳尖的绯红，傅司衍眸底不动声色略过一抹暗色，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真的？”
“真的啊。”
“证明。”
“啊？”
下一刻，一只修长大掌捧住舒云念的脸。
在她惊愕的目光里，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俯来，那道幽深视线炽热望着她，嗓音沉哑：“吻我。”
第58章 chapter58
[chapter58]/晋江文学城首发
舒云念纤浓的长睫轻颤了颤。
俩人的距离这么近, 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鼻息热意拂过脸颊，如蝴蝶翅膀轻轻扇动。
她迟迟不动，傅司衍眸光轻动：“不愿意？”
又不是没亲过, 没什么不愿意的，就是他突然索吻, 她有些猝不及防。
眼看面前的男人浓眉拧起, 似要起身离开。
舒云念乌眸一眨, 唇瓣凑上去, 浅啄一下。
“亲…亲了。”她嗓音有些发紧，觉得自己既怂, 身体偏又有一股劲儿。
傅司衍喉头上下滚了滚, 嗓音愈哑：“太敷衍，不够。”
舒云念咬唇，觉得他有点欺负人, 可他这副理直气壮的语气, 又让她不禁怀疑，难道真是她太敷衍？
深吸口气，她再次凑上前, 贴上那抹温凉的薄唇。
这次她本来打算在心下默数三秒再离开, 没想到刚数到第三秒，后脑勺就被男人的大掌牢牢扣住，在她怔忪之际, 唇瓣被轻咬一下。
微微的刺痛让她下意识启唇，男人的舌头便趁虚而入, 直接钻入她的口腔, 勾缠着她的舌，时而温柔时而热烈。俩人的呼吸交缠着, 她嗅到傅司衍身上淡淡的苦艾香气，低调沉稳，又透着一种高贵隐秘的诱惑。
舒云念恍惚地想，他好像很喜欢深吻。
这几次的接吻，他的贪婪与深入都让她有一种直冲云霄的错觉，肾上腺素狂飙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摇摇欲坠的危险。
忽的，热吻停下，他的唇却没离开她的唇角，亲昵又暧昧地贴着：“在想什么？”
没想到短暂的分神也能被他捕获，舒云念有些心虚，垂着眼睫：“没…没什么。”
“看来是我吻的不够好，才让你分心。”
傅司衍松开她的后脑勺，舒云念还以为他要结束这个吻，却见他垂下眼，那双暗藏汹涌的黑眸定定看着她：“坐我腿上？”
“……”
也不知道是被他亲懵了，而是他那幽深的目光太有蛊惑性，总之，舒云念鬼使神差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直到隔着一层布料感受到男人结实的大腿肌肉传来的热意，她才后知后觉地回神，可这个时候想再离开，为时已晚。
那只修长的大掌精准握住那一抹纤细软腰，五根长指拢紧，似要将她牢牢禁锢在他怀中，再不让她离开。
“实在害羞的话，闭上眼。”
磁沉的嗓音无比体贴地在耳畔响起，傅司衍另一只手轻抚着舒云念的后脑勺，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带着她的头颅缓缓低下。
两抹唇瓣再次触碰，这回没了轮椅扶手的遮挡，身体紧贴在一起，更直接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车外是寒风凛冽的初冬夜晚，车厢内的温度却在节节攀升，暧昧在这个狭隘的空间里悄然滋生，如同水雾弥漫，每一寸空气都变得模糊而诱人。
也不知道多久，舒云念只觉浑身都失了力气，舌根都隐约发麻，她轻轻推着男人的胸膛：“傅…傅先生……”
掐在腰间的长指遽然拢紧，傅司衍高挺的鼻梁若有似无蹭着她的鼻尖，语气沉哑：“你唤我什么？”
“傅先生……唔！”
红唇再次被堵住，又是一次激烈深吻。
等舒云念再一次揪住浮木般，从那仿佛要溺死人的深吻中回过气，男人愈发幽邃的目光盯着她，又问了一遍：“唤我什么？”
舒云念目光闪了闪，心跳如鼓：“傅…傅司衍？”
眼见他又要俯身，求生欲让她赶紧改口：“阿衍，老公，亲爱的！”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顿，而后狭眸眼尾轻扬，似笑非笑：“这不是会叫么？”
舒云念一张瓷白脸庞更加绯红，压根不敢看他。
偏偏他不依不饶，低下头，薄唇轻拂她的耳尖：“以后在外人面前，喊我阿衍。至于后两个称呼，私下喊。”
舒云念只觉耳背肌肤一阵灼烫，想要偏头躲开，无奈傅司衍揽着她很紧。
“傅……”她抿了抿唇，小声唤道：“阿衍。”
傅司衍尾音轻扬：“嗯？”
舒云念腰肢扭了扭：“你放我下来吧。”
都亲那么久了，再亲下去，她嘴巴肯定要肿，待会儿回家都没法解释。
傅司衍没出声，良久，才低低道：“不想放。”
舒云念一怔，又听到他哑声道：“早知道和你在一起会这么愉悦，那回你说留下过夜，我就应该答应。”
舒云念懵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回”是指还在御湖华府时，他开玩笑说以身相许，当晚她鼓起勇气在他房间说留下一起住……
现在回想起那个场面，她仍觉一阵羞窘。
“如果那晚你留下……”
傅司衍盯着她瓷白肌肤透出的旖旎艳色，呼吸也不由重了：“我们现在早已是真夫妻。”
“你…你别说了。”舒云念怎么不懂他话中的意思，耳根都要烧着了，连忙抬手去捂他的嘴，又挣着身子，想从他腿上下去。
没想到挣了两下，胯骨却被某物膈着，她柳眉轻皱，下意识去推。
细白指尖刚一触碰，那柔且坚的触感霎时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般。
更要命的，傅司衍喉间响起一声压抑着又难耐的闷哼。
舒云念人都傻了，昨晚那种强烈的尴尬情绪，再度袭遍全身。
她赶紧收回手，脑袋像块木头似的发麻。
现在从车上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见她吓傻了般呆愣愣不说话，傅司衍眸光轻闪，松开她的腰，嗓音也缓了些：“吓到你了？”
舒云念：“……”
你别说话了！
怎么办，好丢人，好想死。
“抱歉。”傅司衍握住她的手，眸色深暗：“高估了我的定力。”
舒云念：“……”
啊啊啊啊你真的别再说话了！
她强忍着颊边冒烟的烫意，小心翼翼从男人的腿上下来。
这次傅司衍没有再拦她，看着她一脸恍惚地坐回座位。
傅司衍：“你……”
舒云念立刻低头，闭眼捂耳：“你…你让我静静。”
本以为昨晚就已经是人生尴尬的巅峰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一回。
如果时光倒回到一分钟前，她肯定控制住自己的手，绝对不去乱摸！
接下来的一路上，车厢里格外静谧。
等到黑色豪车在桂花巷口一停下，舒云念连句再见也没说，拿着包匆匆下了车。
看着青石板间那道逃也似的娇小身影，傅司衍哑然失笑。
还是个小姑娘-
暮色沉沉，小院灯光昏黄，一片静谧。
穿着厚绒睡衣的沈丽蓉敲了敲房门：“小念，你要是饿了，冰箱里有几个肉包子，你记得放微波炉热来吃。”
屋内传来女孩儿闷闷的声音：“我知道了，妈，你去睡吧。”
想到女儿下班回来，整个人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没说两句话就躲进了房间里，让她出来吃饭，她也说没胃口。
沈丽蓉不免忧心，想了想，皱着眉又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个姓傅的欺负你了？”
“没有。”屋里的回应着：“我就是今天演出累了，下午又吃了奶茶和零食，现在也不饿。妈，你别管我了，我真的没事，现在想睡觉了。”
听她声音中气十足、并没有哭腔，沈丽蓉也迷惑了，难道真的只是工作累了？
“那行，你休息吧。”沈丽蓉道：“要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记得和我妈妈说，妈妈和你一起想办法。”
“好，晚安。”
沈丽蓉轻晃了晃头，这女孩儿大了，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布置温馨的卧室里，主灯熄灭，只亮着床头一盏昏黄台灯。
朦朦胧胧的微光笼着床，舒云念缩在暖和被窝里，神情认真地搜索着：「不小心碰到男朋友的那里该怎么办。」
智能机器人回复：「这是一个非常敏感和私人的话题，对于这种情况，我给出以下建议：一、保持诚实和坦率。如果你感到不安或者有所顾虑，最好的做法是和他坦诚交流，并询问他对此有何看法。」
舒云念：“……？”
这是嫌情况还不够尴尬么，还问他的看法？
腹诽归腹诽，她继续看建议二：「如果你的男朋友认为这种接触是不适的，你应该尊重他的观点，并与他寻找解决办法。」
不适？
看他今天的反应，好像并无不适，反而……看她的眼神愈发危险，像是囚住困兽的铁笼又被咬断了一根枷锁，时刻能破笼而出，把她吃干抹净。
手指继续滑动着屏幕：「总之，保持坦诚的沟通是最重要的，这样可以避免误解和不必要的尴尬，同时也能促进相互的理解和信任。」
舒云念：“……”
尴尬已经发生了，再沟通恐怕只会更尴尬吧。
果然不能指望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能提出什么好办法。
放在以前，遇到这种事，她肯定向宋滢求助了。
可事涉绝对隐私，她也没脸和宋滢说，只能默默上网求助智能机器人。
将手机放在一旁，她躺在床上，放空大脑。
忽然，手机震了下。
舒云念眼皮一跳，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他的消息。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看到屏幕上那个F，她两眼一黑。
颤抖着手指点开。
F：「在做什么？」
舒云念：“……”
在思考怎么逃离地球。
不过隔着屏幕交流，比面对面要好很多，她稍定思绪，回道：「准备睡觉了。」
F：「视频？」
云卷云舒：「不了吧。」
F：「语音？」
云卷云舒：「也不了吧。」
F：「……」
F：「还在想傍晚那事？」
舒云念心跳噗通，嘴上装傻：「啊？什么事？」
消息发过去，屏幕那头显示了好一会儿的“正在输入中”。
少倾，F：「如果你觉得太快，我们可以慢些来。」
舒云念微怔，嫣色唇瓣轻轻咬紧。
这叫她怎么答……
作为恋人来说，进展的确有些快了。但作为夫妻，结婚大半年没同房，又很慢。
说到底还是一开始就错了，哪有人结了婚才开始谈恋爱的。
就在她纠结着该怎么回复，对面大概看出她迟迟不回的为难，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F：「早点休息。[月亮]」
舒云念心里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捂着眼睛，大脑乱糟糟地想。
在互明心意之前，她都有勇气对他以身相许。怎么现在心意相通了，反倒忸怩起来？
或许她该像宋滢说的那样，找个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傅司衍扑倒，省得胡思乱想夜长梦多。
***
翌日便是周五，舒云念在江南明月茶楼演出，小虞也受她邀请过来听书。
演出开始前，舒云念给傅司衍发了条消息。
云卷云舒：「今晚我请一位朋友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复。
F：「好。」
F：「地址发我。」
云卷云舒：「我还没决定在哪吃。[冷汗]」
F：「你哪位朋友？闺蜜？」
云卷云舒：「是之前和你说过的小虞。」
提到小虞，傅司衍有了印象。
F：「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她。」
F：「餐厅我来订，演出结束，去接你们。」
云卷云舒：「好吧，麻烦你了。」
F：「这么客气，记一笔。」
云卷云舒：「啊？」
F：「客气一回，罚亲一次。」
舒云念：“……！”
双颊一阵发烫，她忍不住咕哝，这男人怎么越来越恶劣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难道真的是闷骚本性暴露，不装了？
林文轩掀帘走进后台时，一眼就看到舒云念坐在梳妆镜前，捧着手机面红耳赤的模样。
那眉眼间的娇羞以及唇角漾开的笑意，分明是和心上人聊天才有的欢喜。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舒云念会选择一个残疾做男朋友。
是，论起容貌和经济条件，他或许不如那位傅先生，可自己起码健全，能走能跑，能和她并肩而立，携手共进。
可那个男人，只能坐在轮椅上，外表光鲜体面，谁知道能不能自行洗漱、上厕所……
而且和那样一个男人出门，她都不在乎外人的指指点点吗？
林文轩百思不得其解。
舒云念从手机屏幕抬起眼，才发现林文轩不知何处出现在门口。
想起昨天那事，她这会儿也有些局促，打了声招呼：“林师兄，你来了。”
林文轩嗯了声，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尴尬。
好在很快，演出开始。
俩人虽然都摒弃杂念，拿出专业水平去表演，但对戏的时候，眼神碰上，还是难免有些局促。
演到后来，俩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眼神交流，只按部就班地唱着他们自己的词。
舒云念边唱边往台下瞟，见到坐在第一排的小虞，有些心虚地想，得亏小虞看不见，否则她第一次的评弹体验都要大打折扣了。
一场《白蛇传》唱完，观众们纷纷鼓掌。
周五场次的观众大都是业余的游客，听唱腔和台词没问题，也不会注意演员眼神交流这个小细节。倒是有几个本地的老耳朵，看完表演，背着手慢悠悠踱到台前，问了嘴：“林老师，舒老师，你们是工作太累了吗？怎么感觉今天这场有点不在状态啊。”
林文轩抱歉地朝几人拱拱手：“弗好意思，我和舒老师最近都遇上了一些事，今天没发挥好，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林老师客气了，谁不知道你们之前唱得好，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遇到些麻烦事，就这一回，算不了什么。”老耳朵们说着，又叮嘱他们工作之余也多多保重身体，便三三两两散去。
“小念姐姐，我觉得你们唱得很好。”
坐在第一排的小虞感知到人都散了，这才握着盲杖，一路慢慢敲着走过来，那张清丽的脸庞挂着欣赏笑意：“虽然有些苏城老方言我听不太懂，但你的腔调可真雅，糯笃笃嗲呖呖，我在下面听着，身体都酥了半边。”
“你小心点。”舒云念忙从书台走下，去搀扶她。
见书台上林文轩惊诧投来的目光，她讪讪介绍：“林师兄，这位是我的邻居，小虞。”
林文轩讷讷点头：“小虞，你好。”
虽然他没多说，但舒云念分明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在疑惑她从哪里认识这么多残疾人——
昨天是个双腿残疾的男朋友，今天是双目失明的邻居，保不齐哪天又领个缺胳膊少腿的亲朋好友。
舒云念也不想多解释，只道，“林师兄，我和小虞约好一起吃饭，你去忙你的吧。”
林文轩看了俩人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知道：“嗯，那我先走了。”
看着林文轩进了后台，舒云念扶着小虞：“我男朋友听说是请你吃饭，很高兴，特地订了餐厅说要答谢你。”
小虞弯眸：“好耶，看来今晚有大餐吃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舒云念笑笑：“那你坐在这等我吧，我去后台拿下包，很快回来。”
小虞点头：“好。”
舒云念刚扶着她坐回第一排的茶座，侧边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疏朗的男声：“虞夏？”
小虞上一秒还温和含笑的脸庞，顿时僵凝。
“虞夏？真的是你。”
一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高高瘦瘦的寸头男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米白色毛呢大衣的清秀小女生，小声疑惑：“她是谁呀？”
舒云念看着走过来的这对打扮时尚的小年轻，心底也同样冒出疑问：他们是谁？
刚要开口问，余光瞥见握紧盲杖，面色苍白往自己身后躲藏的小虞，她蓦得明白过来。
第59章 chapter59
[chapter59]/晋江文学城首发
眼见那一对年轻男女走近, 舒云念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小虞护在身旁，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嗓音低低道：“小虞, 他是那个人吗？”
小虞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很轻地嗯了声。
舒云念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冤家路窄, 小虞八百年出来一回, 怎么就偏偏这么巧, 她暗恋的那个学长也来茶楼了。
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本来这副样子见到心上人就够自卑, 心上人还带着女朋友, 真是杀人诛心。
“虞夏，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是法学院的齐羽，之前我们都在登山社, 我是副社长。”
那名唤齐羽的男生走上前, 见到舒云念拦在前面，还有诧异：“这位老师，你和虞夏认识？”
舒云念客气笑了笑：“嗯, 小虞是我朋友。”
再看小虞, 她大概也知道躲不过去，捏紧盲杖，缓缓转过身：“齐学长, 好久不见。”
话说出口，她似是想起什么, 又自嘲一声：“不是好久不见, 应该是再也看不见。”
齐羽一怔，看着双眼无神的清秀女孩儿, 眉头轻拧：“虞夏，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之前我和几个社员也商量过去探望你，但那个时候你情绪很糟，听说谁也不肯见。等我们再想去探望，你已经退学回老家了。没想到一别三年，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小虞笑笑：“是，一晃就过去了三年，真快啊。”
齐羽身旁那个女生疑惑：“阿羽，这是你的学妹？”
“嗯，以前同一个社团的。”齐羽说着，稍顿了顿：“也是一个高中的。”
女生淡淡哦了声，视线瞥向小虞，带着几分打量。
小虞虽然看不见，但舒云念分明看清那个打量里带着几分轻蔑，那种轻蔑或许并非她本意，但就是那么自然而地流露——来自健全人的一种天然高傲。
“齐学长，这位是？”小虞也听出另个女生的声音，嘴角笑意扬得更开：“难道是女朋友？”
齐羽不好意思笑笑：“嗯，是我女朋友晓萌，她也是我们学校的，播音系的。”
“这样啊。”小虞轻笑了笑：“那恭喜你了。”
齐羽说了声谢谢，又问：“虞夏，你现在在做什么？这些年还好吗？”
眼见他要开始叙旧，而小虞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舒云念轻咳一声，上前道：“这位齐同学，不好意思，我和小虞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去晚了怕过预约时间，得先走一步了。”
齐羽微怔了怔，难为情扶额：“那你们快去吧，下次有机会再聊。”
舒云念匆匆嗯了声，挽着小虞就要走。
齐羽道：“虞夏，换个联系方式吗？”
小虞脚步一顿，并没回头，只道：“不了，我眼睛看不见，已经很久不用手机了。”
也不等齐羽反应，她牵着舒云念的手紧了紧，示意她快点带她离开。
舒云念会意，和那对小年轻礼貌点了下头，就先行离开。
还未进后台，隐约听到身后传来那对小情侣的谈话声。
“你和她很熟吗？还加联系方式，哼。”
“不熟。这不是碰到了，打个招呼。”
“那她这眼睛怎么回事呀？什么时候瞎的？”
“你小点声，待会儿跟你说……”
那声音渐行渐远，最后被隔绝在厚厚的绣花毡帘之后。
一迈进后台，小虞的脚步就停住。
舒云念侧眸：“小虞？”
小虞紧握着盲杖，脑袋垂得很低很低，恨不得要钻进地砖里一样，尽管她竭力控制着，微微抖动的肩头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舒云念凝眉，放柔了嗓音：“你…还好吗？”
小虞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她这副霜打茄子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没事。
舒云念沉默着，扶着她到后台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小虞捧着那杯水，没有喝，整个人明显魂不守舍。
“没想到会这么巧……”舒云念不禁懊恼：“早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就该让你看明天的场。”
“你又不是神算子，怎么会知道观众里都有谁。”
小虞清秀可人的脸庞挤出一抹勉强笑意：“再说了，今天能见面，也挺好的。知道他过得不错，还交了女朋友……嗯，挺好的。”
她后几个字说得很轻，舒云念却分明感受到她的落寞。
她想要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抬手搭上她的肩，轻拍了拍。
忽的，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是傅司衍的电话。
“车停在后门，你那边好了吗？”男人沉缓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舒云念心头也莫名安定几分。
“我收拾好了，马上过去。”
待挂了电话，小虞却道：“小念姐姐，你们去吃吧，我有点累，就不去了。”
舒云念眉眼浮起忧色：“小虞……”
小虞握着盲杖站起，朝她弯眸笑笑：“哎呀，别担心我，我是真的累了，想回去睡一觉。你呢，安心和男朋友约会去吧，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替我多吃点！或者这顿饭先欠着，下次我再吃？”
舒云念也知道她心里挂着事，怕是也没什么胃口，只好应下：“行，那下次再请你。”
她扶着小虞出了茶馆，替她打了辆车，再三嘱咐司机一定把车靠着街边停，又叮咛小虞到家记得发消息报平安。
小虞坐在车里满脸堆笑：“小念姐姐，我要是男人，有你这么体贴的女朋友在身边，肯定也离不开你了。”
舒云念失笑：“你别贫了，把安全带系上。”
车门关上，她和小虞挥别。
待那辆蓝色出租车缓缓消失在朦胧暮色里，舒云念脸上笑容也敛起，心头随之响起一阵浓重的叹息。
等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坐上劳斯莱斯，一袭笔挺黑色西装的傅司衍浓眉皱起，又往她身后看了看：“你那位小朋友呢？”
舒云念在他旁边坐下，难掩郁闷地把茶楼里的事说了。
末了，她又是一声叹：“我看得出来，小虞很伤心。谁知道苏城这么小，早知道今天出门就应该看下黄历！”
傅司衍静静听完，道：“这不怪你。”
“我知道不怪我。”舒云念垂着眼：“就是觉得小虞有些可怜。”
可怜两个字一出，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去觑傅司衍的神情。
男人脸色淡淡的，并没任何变化，甚至一脸沉静与她对视：“同情，不是坏事。”
反正无论她是出于什么感情待他，只要她能留在身边，都已无所谓。
“我记得你说过，小虞的眼睛是淤血压迫视觉神导致的失明？”
“嗯，她也挺倒霉的。”舒云念道：“她去找兼职的路上，路过一个街区，哪知七楼有家夫妻打架，男主人砸了个花盆下来……”
高空抛物被砸中的几率，听起来似乎很小，但落到单独个体的身上，无异于灭顶之灾。
小虞当场昏死在血泊中，路人连忙报警。
得亏她遭遇事故的附近就有个三甲医院，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性命，可醒来时眼睛却再也看不见。
“她很痛苦，也很坚强……总之能熬过来，就是最好。”
提及小虞的遭遇，舒云念不免又想到眼前男人，他们都是遭遇厄运的受害者。
嫣色唇瓣轻抿，她忽的抬手，握住了傅司衍的手。
傅司衍眼神轻晃：“……？”
“小虞说，遇到喜欢的人，就要牢牢抓住他的手。她还说，只要喜欢的人不放弃，她也不会放弃。”
舒云念微仰起脸，那双乌眸闪着水光般潋滟：“阿衍，只要你不放弃，我会一直陪着你……”
突然的告白，让傅司衍眉心一动，再看面前这张漂亮坚定的小脸，他喉头轻滚，黑眸里似有暗流涌动：“你这样，会让我想要……”
握着她纤手的大掌重了几分力气，他稍稍俯身，低沉嗓音喑哑：“吻你。”
很深地，狠狠地，将她嵌入怀中般，用力地吻。
舒云念一怔，待看清那双黑涔涔的狭眸里不加掩饰流露出的危险气息，粉白双颊一阵发烫，急急忙忙抽出手。
这人怎么这样！
她和他说着正儿八经的真心话呢，他怎么就想到那去了。
“你…你不是订好餐厅了吗？”她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脸朝着车前，目不斜视，一本正经：“今晚小虞不来，不然打电话取消？”
“取消做什么？”
傅司衍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肩，轻而易举又将她带到身旁：“今晚，就当我们第一次约会。”
舒云念错愕，刚要开口，就对上男人淡淡投来的目光：“难道你没空？”
舒云念一噎，讷讷道：“那倒不是，只是第一次约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打扮，相比于傅司衍的西装革履，她穿着随意。幸好日常演出都会带妆，否则素面朝天，那就更显得散漫随便了。
见她蹙着柳眉纠结着约会打扮，傅司衍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那张瓷白柔软的小脸：“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何况，我太太怎样都好看。”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舒云念微愣。
等她抬起眼，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表情看向傅司衍，面前的男人先是一怔，而后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也闪过一抹可疑的红色。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一贯从容镇静，长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嗓音沉缓：“你要再这样看我，待会儿的晚饭不用吃了。”
舒云念：“……？”
傅司衍黑眸眯起，似笑非笑：“改吃你。”
第60章 chapter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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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不正经, 舒云念完全就不是傅司衍的对手。
为防他真的不去吃饭，接下来的一路上，她敛眸坐正, 俨然一副不被红尘琐事烦扰、清心寡欲的模样。
不多时，轿车缓缓驶入一栋复古小洋楼。
舒云念从车窗往外看, 还以为是走错了, 等轿车缓缓停下, 看到小洋楼院里的英文招牌, 才恍然这是家开在洋楼里的西餐厅。
轿车停下，立刻有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员上前, 毕恭毕敬地开门, 又毕恭毕敬迎客：“欢迎光临，两位贵客里边请。”
前排司机也很快下车，将傅司衍推下车, 服务员刚想接手, 舒云念上前：“我来就行。”
服务员微怔，见她态度温柔，恭敬低头：“好的, 这位女士, 您这边请。”
服务员在前头引路，舒云念边推着傅司衍往里去，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栋三层的小洋楼主色调为红色, 既有西方建筑的尖顶拱窗和方形石柱，又融合了中式建筑的砖雕木雕, 立面简洁, 色彩明快，中西结合, 一砖一瓦尽显民国时期的韵味。
走进那扇木质镶彩绘玻璃的复古拱门，西餐厅里艺术气息十足，室内灯光柔和却不昏暗，四处可见的立式琉璃罩灯，淡淡暖光洒在每一张铺着白色餐布的长桌上，愈发显得温馨舒适，格调满满。
舒云念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西餐厅，见餐厅里的客人大都衣着光鲜，或是西装或是长裙，再看自己身上的浅蓝色短款棉袄，黑色牛仔裤和白色球鞋，怎么看都有种格格不入。
何况，她还推着个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却坐轮椅的男人。
两人一走进餐厅，立刻就收获了不少注目。
舒云念握着轮椅扶手的手都不由紧了些，她弯下腰，低低道：“我原本是想请小虞吃顿火锅，或者找个淮扬菜馆点些炒菜……早知道你订了这么高档的餐厅，我今天出门就换条裙了。”
傅司衍微偏过头：“穿裙子不冷？”
舒云念：“冷啊，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风度就不能要温度了。”
傅司衍扫过她身上的小棉袄：“你这样穿就挺好。”
舒云念也觉得棉袄舒服：“但不适合这种场合。”
“吃顿饭而已，怎么舒适怎么来。”
稍顿，他道：“就当回家吃饭。”
舒云念讪讪笑：“我家可不长这样。”
傅司衍挑眉看她：“你家就长这样。”
舒云念：“……？”
“这栋洋楼是我名下资产，西餐厅属傅氏旗下，我占股68%。换句话说，你是这的女主人。”
傅司衍语气平静：“你要是喜欢，把这改成茶楼、剧院、火锅店都行。”
舒云念呼吸一滞。
她一直知道傅司衍很有钱，但他极少在她面前这样直白的炫富。
奇怪的是，他这样一说，她心里那份紧张局促也消失大半，转而升起一种狐假虎威的底气——
这地盘和餐厅都是傅家的，她现在推着的可是傅氏掌权人，可不就爱穿什么穿什么。就像傅司衍说的，她要是愿意，在这涮火锅都行。
对“高档”的滤镜戳破，再看周围人投来的目光，舒云念也变得气定神闲。
傅司衍预订的位置在二楼靠窗，拱形窗户上镶嵌着半扇彩色琉璃，再往下便是夜色笼罩下的城市夜景，视角开阔，璀璨迷人。
舒云念入座后，都忍不住感叹一声：“这里好漂亮，可惜小虞没来。”
话刚出口，意识到话中的疏漏，她声音都小了：“就算来了，也看不见有多漂亮……”
“虽然看不见，但这家餐厅味道不错，她下回可以来。”
傅司衍坐在她对面，长指拿起一旁的皮质烫金菜单，不紧不慢翻过一页：“你不是还有个玩得很好的闺蜜？”
舒云念乌眸眨了眨：“你说宋滢？”
傅司衍：“有机会的话，也请她吃饭。”
舒云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垂着眼，若有所思。
“怎么？”傅司衍看她。
“没什么……”舒云念不尴不尬笑了下。
现在她和傅司衍的感情步入正规，她当然愿意让他接触她的人际圈，只是宋滢那一张没把门的嘴巴，实在让她有些担心。
要是见了面，宋滢一口一个老傅倒还算了，要是不小心说漏什么狗男人，想想都觉得尴尬。
“等我回去问问宋滢。”舒云念轻声道：“她在沪城读研，每天都快被科研搞疯了，估计元旦才会回苏城。
傅司衍漫不经心嗯了声，继续看菜单。
舒云念也翻开她手边的菜单，菜单是中英双语，不过她极少吃西餐，看着这些又长又花里胡哨的菜名，也拿不准该怎么点。
最后干脆把菜单一合，看向对面的男人：“你点吧，我不挑食。”
傅司衍也不推辞，翻着菜单，语气平淡地点单：“前菜来一道轻煎烟熏三文鱼、明虾配芒果沙沙，主食一道烩小牛膝配蔬菜，再来道两人份的黑松露惠灵顿牛排，至于汤品……黑松露菌香蘑菇汤……”
稍顿，他掀眸，望着舒云念：“我不怎么吃甜品，你选你喜欢的。”
舒云念翻到菜单后几页，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甜品，也有些纠结。
服务员躬身推荐：“我们最近推出了几款圣诞系列的甜品，像是这份圣诞芒果栗子奶油树根蛋糕，还有圣诞黑巧榛子蛋糕，都很不错，小姐您可以试试。”
舒云念道：“那就来一份榛子蛋糕。”
“好的。”服务员微笑应下，又问：“两位需要什么酒水么？”
舒云念下意识看向傅司衍，傅司衍也正好看向她：“红酒？”
舒云念一般并不怎么喝酒，但想到这是她和傅司衍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而且环境这么浪漫，一般烛光晚餐都会配上红酒，显得更有仪式感，于是为了让这场约会更加完美，她点头：“可以。”
傅司衍似是有些诧异，黑眸带着几分探究。
舒云念被他这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端起玻璃杯假装喝水：“一两杯我还可以，而且听说睡前喝红酒，可以助眠。”
而且她想着，大冬天的，喝点酒正好暖身。
她这样说了，傅司衍便点了支拉菲。
服务员很快离开，听着轻柔的音乐，看着四周浪唯美的环境，舒云念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宋滢。
很快，宋滢那边就有了回复。
小宋同学：「我去，这是哪儿啊？你这么渣的拍照技术都挡不住环境的高大上！」
云卷云舒：「我拍照技术哪渣了！[左哼哼]」
小宋同学：「呵呵呵呵我相册里还保存着那张你把我拍成一米四的丑照，要发给你温习一下吗？」
云卷云舒：「举白旗.jpg」
发了个萌兔子挥旗投降的表情，舒云念悄悄瞥了眼对座的男人，心头一阵怦然的甜意。
云卷云舒：「定位/」
云卷云舒：「我和阿衍出来约会啦。」
小宋同学：「啧啧，还阿衍咧。」
小宋同学：「烧死你们这些臭情侣.jpg」
小宋同学：「等等，这家餐厅！我去，xx点评人均1500+？是我眼花了嘛。」
云卷云舒：「这家环境挺不错的，感觉你会喜欢。阿衍刚才还说，有机会请你吃饭。待会儿我尝尝他家的菜，好吃的话，下次带你来这吃。」
小宋同学：「！！！！！」
小宋同学：「抱大腿.jpg」
小宋同学：「老天爷总算开眼了，终于轮到我宋滢靠闺蜜吃饭的一天了！呜呜呜呜苟富贵，莫相忘，这破论文我是一天也写不下去了！」
看着宋滢的回复，舒云念忍不住笑出声。
对座的傅司衍看她：“……？”
舒云念弯眸：“我和宋滢说起你要请她吃饭，她很高兴。”
傅司衍略一颔首，又问：“你们每天都会聊天？”
“差不多吧，除了她闭关赶deadline的时候。”
“什么都聊？”
“唔……也差不多。”舒云念道：“她不是一般的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什么，问着傅司衍：“你呢？有什么玩得好的朋友？”
尽管做了大半年的夫妻，又成了恋人，可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很少。
就连他身世那些，要不是程凤和她提起，她恐怕也无从得知。
“像你和你闺蜜这种朋友，没有。”
傅司衍面无波澜，骨节分明的长指端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大部分都是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或者是圈里的富家少爷，偶尔会约着钓鱼、打高尔夫……”
不过自他出事后，便不再亲自出面洽谈生意，至于那些酒肉朋友，也渐渐没了联系。
本来就是泛泛之交，他倒无所谓，反觉得清静。
可舒云念听到他没朋友，又想到他幼年丧父丧母，更加觉得他好惨。
“可能缘分还没到，没准以后就遇到志趣相投的朋友了。”她柔声安慰。
傅司衍却看向她，清冷眉眼在罩灯暖光下柔和，又仿佛透着几分脉脉情深：“不需要朋友，有你就够了。”
舒云念微怔，有些不好意思：“我当然可以当你的朋友，但要是能交到更多朋友，那肯定更好呀。”
傅司衍不置可否。
恰好服务员端上前菜和红酒，关于朋友的话题也暂时揭过。
夜色渐渐深了，餐桌鲜花灿烂，烛台微光笼罩，在轻柔的旋律之中，舒云念和傅司衍边吃边聊。
两杯红酒下肚，舒云念有些微醺，那张瓷白脸颊也泛起旖旎的绯红。
不知是晚餐氛围太过放松，还是酒精的作用，一顿饭吃到后来，她单手托着下颌，一双乌眸晶亮又迷离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关于她的生活、她的工作，以及他之前对她冷淡时，她有多么想揍他。
“你说你之前怎么那样讨厌，气都要气死人。”舒云念闷闷咕哝：“要不是有约法三章，你又给我妈妈找了医生，我早就像滢滢说的，不管你了。不过……我每次想着不管你，又忍不住惦记你。”
她撩起眼皮，望着对面依旧一派矜贵从容的男人，柳眉轻蹙：“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而且，我怎么会喜欢你呢，你明明就跟我的理想型那么不一样。”
傅司衍看着她这醉醺醺的小模样，黑眸掠过一抹无奈浅笑，嗓音轻缓磁沉：“大概像奶奶说的，你我命中注定的姻缘？”
“你真的相信吗？可那个生辰八字压根就不准。”舒云念挖了勺小蛋糕，边吃边小声吐槽：“我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除了脖子戴着一块玉如意，什么身份信息都没有……院长他们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生的，看我个头小，估摸着刚出生没几天。”
“玉如意？”傅司衍问：“怎样的？”
“就这么小。”舒云念伸出两根手指略略比了下：“挺普通的，背后刻了个念字，喏，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念……”
傅司衍若有所思，须臾，问她：“你想过找他们吗？”
舒云念微怔，等反应过来他说的“他们”是指亲生父母，醉意顿时也清醒三分，两道黛眉紧蹙：“我找他们做什么？我一出生就被他们丢了，是我妈妈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就是我妈妈的女儿，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见她提到亲生父母，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浑身表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尖利，傅司衍缓了语气：“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问。”
舒云念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轻咬下唇，静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我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其实，还是有些恨他们的……”
既然不养，为什么要生？就不能管好裤腰带么。
而在这种父母与子女的话题上，傅司衍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幼年也时常会想，母亲为了父亲殉情时，可曾想起过他。
外人提起他父母的爱情，都觉可歌可泣。
可作为被留下的那个孩子，他知道他不该去责怪母亲，但若说毫无一点怨怼，又显得太假。
一阵静谧后，傅司衍开了口：“吃饱了么。”
舒云念颔首：“嗯。”
傅司衍：“那走吧。”
舒云念应了声好，走到他的身后，推着他往外走。
许是提及了沉重的话题，俩人都没说话。
直到下电梯到达一层，刚要往出口走，就听对侧传来一声诧异：“哎唷，这不是傅总吗。”
舒云念的脚步一顿，在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她大脑一阵恍惚。
这场景怎么有些眼熟？
是了，几个小时前才在茶楼遇到差不多的情况。
意识到这点，舒云念脑仁隐隐作疼，看来下次休息，很有必要去寺庙拜一拜，不然怎么就这么倒霉。
再看轮椅上的傅司衍，深邃英俊的脸庞瞧不出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但舒云念隐约察觉出，来者不善。
思忖间，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就挽着他曼妙多姿的女伴走了过来，那张酒色浮肿的脸庞勾起个虚伪笑容：“傅总，真是许久没见了啊。我听人说，你出事后就去LA康复疗养去了，怎么，这是回国了？”
他说着，视线还在傅司衍的腿上扫了遍：“看来LA的康复机构不行呀，这都大半年过去，怎么还在轮椅上坐着？难道真像外头说的，你这腿治不好了？”
这话中的阴阳怪气太过明显，傅司衍眉眼略过一抹冷戾，刚想开口，就听身后一道娇糯嗓音响起：“你这个人，瞧着人模人样的，长张嘴巴是当摆设的吗？不会说话就别说，说出来污人耳朵还招骂，欠得慌么？”
她一把吴侬软语的好嗓子，软糯糯，娇呖呖，骂人又不带脏字，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娇嗔，叫人有些懵。
那中年男人也愣怔片刻，而后皱眉看向舒云念：“我和傅总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保姆插嘴了。”
舒云念一噎，而后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滚烫，她就知道这太过随意的穿搭来这里不合适，果然被嘲了。
这个时候，她真想借宋滢的嘴。
毕竟要论骂人，宋滢最厉害了。
“卢宗平，嘴巴干净点。”
傅司衍掀起眼帘，幽深黑眸一片森森寒厉：“这位是我太太。”
那唤作卢宗平的男人脸色陡然一变，显然没想到眼前这打扮寒酸的年轻女孩儿竟然是傅司衍的老婆。
他一开始瞧着这女孩儿有几分姿色，还当是什么保姆女佣之类的——毕竟都是男人，这种贴身照料的职务，当然优先挑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和古代公子哥儿房里的暖床丫头一样，要是兴致来了，还能玩一玩。
之前好像听说，傅家老太太好像病急乱投医，为了给傅司衍冲喜，找了个三等豪门的千金订婚。
难道那三等豪门的千金，就是眼前这位？
卢宗平皱眉打量，形象气质倒是不错，可这一身的穿戴，实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没有一件是品牌，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
他刚想再多看两眼，一道凌厉目光如寒冰般直直落在脸上，不容忽视。
卢宗平低头看去，就见轮椅上的身量高大的男人面罩寒霜，双眸沉沉盯着他，虽未置一词，但周身是掩不住的杀伐戾气。
和傅司衍打交道多年，哪怕是前两年出损招阴了傅司衍一回，让傅氏损失了五个亿，酒会上再相见，傅司衍也是一副从容沉静的气度，从未有过这样情绪外露的骇人模样。
卢宗平后背一阵发寒，合理怀疑要是傅司衍能站起来，怕是早就一拳头抡过来，打得他满地找牙。
看来傅司衍把他这位太太，看的不是一般的重啊。
他心头腹诽，面上却是摆出一副笑脸：“哎哟，傅总您可别生气，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看出这位是您的太太。傅太太，你别和我计较，实在是我这大半年都在沪城，很少来苏城了，都不知道傅总已经结婚了。”
眼见这个叫卢宗平的男人一秒变脸，舒云念压根不想搭理他，她低头看向傅司衍：“阿衍，我们走吧。”
反正听这人说的话，肯定和傅司衍关系不好，没准是生意上的对手也不一定。
既然是敌人，何必废话，浪费情绪。
傅司衍却抬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稍等。”
说着，他再次看向那个卢宗平，嗓音沉冷：“给我太太道歉。”
“傅总，你这是……”卢宗平摸了下鼻尖：“我刚才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傅司衍语气没有半点情绪：“不够正式，也不诚恳。”
话音落下，卢宗平脸色一变。
一旁的舒云念也轻蹙了下眉，她俯身到傅司衍耳边，悄悄道：“和这种人废什么话，而且他根本就不可能真心实意道歉的。”
她离得近，说话气息如春风般柔柔拂过耳畔，带着淡雅清香。
傅司衍胸膛那份沉闷燥意，也因着她的轻声细语缓了几分，但看向卢宗平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同在看个死人：“大半年没搭理你们雄兴，你们雄兴是想死么？”
卢宗平脸色铁青，咬牙：“傅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再多废话一秒，我保证让雄兴的股价多跌一个点。”
傅司衍慢条斯理地瞥过腕间那枚精致的蓝宝石腕表，语气清冷：“到时候别说你卢宗平跪在我太太面前磕头，就算你们汪董亲自登门赔罪，傅氏也和你们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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