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哈哈哈哈……”顾简章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尬笑过后,强装镇定,“是我一朋友, 他在相亲,碰到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同志,就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动心。”
顾简章这段时间忙于相亲, 团里谁不知道,俞杨林用胳膊撞他一下, 暧昧地笑道:“动心了?”
“都说了不是我, 是我一朋友,”顾简章打死不承认,继续胡诌, “这不是我连对象都没处过,你结了两次婚, 这方面肯定经验丰富,所以托我来问问。”
俞杨林目光审视着他。
顾简章浑身绷紧了。
俞杨林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躁动。”
“什么躁动?”顾简章脖子一伸,要求解释。
“心情躁动, 还有那个。”俞杨林挑眉, 一切尽在不言中。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疯狂地想要占有她的心,以及她的身体。
顾简章稍作一想,在心里骂了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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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知妈妈,你跟孙营长怎么样了?”李青青摘完菜, 找林江晚闲聊。
十一点,小朋友们的放风时间, 从上周开始,丁园长硬性要求各班老师进行户外活动期间,不能放手不管,主打一个陪伴,必须参与其中,比如一块做游戏。
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小班分成了两个队伍,其中一队由小花老师带领,当鸡妈妈保护小鸡仔,小张超扮演老鹰捉小鸡,剩下的小朋友为另一队,赵老师是鸡妈妈,苏知知是老鹰。
苏知知很投入,做出凶狠模样,两只小手举过头顶,龇着整齐的小贝齿,冲着赵老师以及小鸡仔们,嗷呜嗷呜——
奶凶极了!
林江晚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看到这一幕,如画的眉眼满是宠溺。
“刚开始接触,”林江晚回答李青青的问题,“感觉还可以。”
看到李青青出现在后厨,林江晚大感意外,她不是应聘老师吗?
李青青也不隐瞒,直接告诉她,老师哪有帮厨方便。
林江晚不明所以。
李青青不要脸地告诉她:“帮厨可以偷嘴,老师为人师表,哪能干那么不要脸的事。”
“不着急,”李青青坐到林江晚旁边,懒了太长时间,身体都生锈了,摘个菜,腰酸背痛,她有下没下地捶着后背,“可得挑好了,千万别上了鬼子的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语气愤慨,很有故事。
林江晚看她一眼。
李青青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把嘴闭上,随后想到林江晚做饭那么好吃,不能让她在男人身上再栽跟头,拿自己血淋淋的教训给她提个醒也不是不可以。
“我男人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李青青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对方还是有夫之妇,你也认识,就是小张超他妈。”
林江晚茫然无措,这是她能吃的大瓜吗?
“别说你不信,我可是有理有据,”李青青细细分析一番,“以前我也懒,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家属院那些长舌妇说我闲话,老俞比我还要生气,说就喜欢我这样,一辈子都喜欢!”
“说好的一辈子,这才哪儿到哪儿,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李青青气愤不已,“突然就嫌我懒了,我是第一天懒吗?开口闭口拿我跟唐玉群比,让我好好跟人学学……学他妈个大头鬼!俞杨林你他妈个老鳖孙,说话不算话,出门吃狗屎!”
李青青委屈地哭起来,眼泪簌簌而下,我见犹怜,前提是不骂人。
林江晚大开眼界,没想到李青青看着娇娇弱弱,实际上是个火爆的小辣椒。
“别哭了,杏子看到会心疼的。”林江晚递给她手帕。
李青青接过去,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拿在手里晃了晃,“洗干净还你。”
林江晚等她情绪平复后,才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俞杨林回宿舍住三天了,能有什么误会?就是不爱了!”李青青看着操场上难得玩那么开心的闺女,心情好了不少,摆手道,“不管他了,爱咋地咋地,反正我现在也工作了,大不了离婚,一个人带闺女过。”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知知妈妈。”李青青拉住林江晚,语气诚恳,发自肺腑,“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前车之鉴,我不可能做出如此大的改变。”
林江晚眨了下眼,“前车之鉴”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我相信,只要我奋发努力,也能像你一样,就算没有男人,也能带着孩子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李青青自我鼓励道。
林江晚不想打击她,但事实就是,“杏子妈妈,我在相亲。”
李青青挥挥手,“反正成不了。”
她见过孙建成,是一位好同志,但配林江晚还差点。
林江晚做饭这么好吃,值得更好的男人,绝对不能将就。
操场上,苏知知忙活半天,也没抓到小鸡仔,难免有些气馁,陆十七为了哄她,默默地换到最后的位置,见苏知知扑过来,他不躲不闪,甚至担心对方摔到,伸手去接她。
俩崽子结结实实地抱到一起。
苏知知欢天喜地,为引注意,挥手扯着嗓子喊:“妈妈!妈妈!!知知老鹰抓到弟弟小鸡仔了!”
林江晚闻声抬头,看到又蹦又跳带着脸上的小奶膘跟着颤的闺女,忍不住笑了。
“知知妹妹,抓到你了!”小张超平时就爱和苏知知一块玩,逮到机会就凑上去,今天也不例外,从后面将人抱住,跟着又蹦又跳。
“超超,知知不是小鸡仔,快回来!”小花老师招呼道。
小张超不松手,抱得更紧,“喜欢她,就抓她!”
陆十七见他勒住苏知知的小肥腰,衣摆被往上带了带,小肚子悄悄从海魂衫里冒出一点,白乎乎,像剥了壳的鸡蛋。
他很不高兴,绷着小脸去拍小张超的手,“放开,妹妹,疼。”
他现在已经可以简单对话,却也仅限于跟林江晚母女,幼儿园其他人,他还是不愿搭理的。
“你,你跟我说话?!”小张超指着自己,不敢相信。
陆十七趁他发愣,拉起苏知知跑,边跑边帮她整理衣摆,将小肚子藏进去,小张超回过神,张开双手,呼哈哈地追在后面。
两队的老鹰都跑路了,游戏没法玩了,小花老师和赵老师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发出指令,“小鸡仔们,跟妈妈一块抓老鹰去了!”
老鹰捉小鸡还能这么玩?小鸡仔们扑腾着双翅,兴奋地追着满操场跑,天真无邪的欢笑声盘旋上空,久久不散。
教职工受其感染,每个人笑容满面,脚步轻快,仿佛也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李青青帮林江晚烧火,单手托腮,不由感叹:“在这上班真好。”
小朋友的快乐很简单,得到一颗糖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受影响,大人也会更容易满足。
就像此时此刻,李青青满心满眼都是锅里的糖醋里脊,一点容不下儿女私情,管他俞杨林喜欢谁,关她屁事。
“好香啊——”赵老师偷偷摸摸潜进后厨,连吸好几口气,还不觉过瘾,恨不得把鼻子扔锅里,探头张望,“知知妈妈,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幼儿园明文规定,上课时间,老师不能擅离岗位。
这些,赵老师当然知道,但是,林江晚做菜实在太香了,香味飘到操场,各班老师和小朋友都馋坏了,就想知道中午吃什么,这要求不过分吧,不然没法安心上课。
“糖醋里脊,炒合菜,还有海鳗清汤。”李青青替林江晚回答。
赵老师看了眼锅里色泽诱人的糖醋里脊,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她赶紧擦擦,强行转走视线,“还是杏子妈妈有远见,早知道我也不当老师了,来后厨帮忙得了。”
李青青摆手笑笑,有点小骄傲,“纯属运气好,要不是刘叔突然辞职,我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
“小花老师还跟我说,你鼻子灵得很,一闻就知道知知妈妈做的什么菜,如果你也是老师,我们就不用偷摸来后厨了,要给丁园长逮到,我就完了……”
话没说完,丁园长走了进来,板着脸,不怒而威,“知道要完,还跑进来,我看还是对你们太仁慈了。”
赵老师头皮发麻地转过身,笑嘻嘻地讨饶:“园长,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您就饶我这次吧,知知妈妈做菜实在太香了,真的忍不了,太好奇了。”
这点,丁园长不可否认。
别说老师们,就是她自己,每天也被香气勾得魂不守舍,想要提前知道中午吃什么。
“园长,你看这样行吗?我每天上班前把今日份菜单写到厨房门口。”林江晚提议。
丁园长投去赞许的目光,“可行。”
“太好了,往后我们就不用费心瞎猜了,小朋友问我们中午吃什么,也再不会一问三不知了。”赵老师急于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其他班老师,打了声招呼想走。
丁园长喊住她,“赵老师,跟我来趟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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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开饭,各班小朋友排排坐好,拿着分发的勺子,齐刷刷地伸着脖子,巴巴地瞅着帮他们打饭的老师。
动作表情一致,就像坐等投喂的小鸭子。
小朋友都喜欢色彩鲜明的东西,饭菜也不例外,以致拿到餐盘,毫无例外,第一眼都被糖醋里脊吸引。
小张超举手发问:“老师,这是什么菜呀?这么红!”
小花老师坐到矮桌最边上,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柔声回答:“这是糖醋里脊。”
“是鸡肉吗?”小张超高兴地欢呼一声,“我最喜欢吃鸡肉了!”
小俞杏眼泪汪汪,拉了拉身边的苏知知,“小鸡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小鸡仔?”
他们上午才扮了小鸡仔,小俞杏很入戏,到现在还没走出来,走路一直撅着小屁股。
苏知知人小鬼大,安慰地摸摸她的头,随即大声跟其他小朋友科普道:“里脊肉不是鸡肉,它是猪肉。”
“知知同学说得很对,糖醋里脊是猪里脊。”小花老师很喜欢苏知知,性格跟小张超差不多,跳脱活跃,但不过分,不光老师喜欢她,小朋友也都愿意跟她亲近,比如陆十七和小俞杏,就连小张超,苏知知也能轻松拿捏。
是小花老师和赵老师最得力的小助手。
更是幼儿园所有教职工的梦中闺女。
“好了,不聊天了,快尝尝知知妈妈做的这个糖醋里脊好不好吃吧?”赵老师等不及地催进度。
要知道在海岛生活,海鲜根本吃不完,夸张的时候,拿去喂猪,可见二师兄在海岛待遇有多好就有多金贵,好多本地渔民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
即便是生活条件不错的家属院,猪肉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
夹起一块,油亮亮,红彤彤,看着就很好吃。
吃进口中,酸酸甜甜,非常开胃,咬下去,是鲜香顺滑,是瘦而不柴,瞬间忘记所有烦忧。
浓郁的酱汁配上软嫩的猪里脊,让所有人吃得喜上眉梢,赞美连连,真的很搭,果然猪里脊还得糖醋里脊最能打,说是小孩菜,但没有一个大人能够抵御得了。
后院的韭菜发出了一大片,幼儿园这些天都有一道韭菜,要是换做其他厨师,只怕大伙早吃腻了。
林江晚每天不重复地烹煮各种韭菜美食,今天是炒六合菜,韭菜的辛香,豆芽的脆爽,木耳的细腻,粉丝的顺滑,鸡蛋的鲜嫩,胡萝卜的清甜,六大食材混炒,一勺子下去,就像舀了一箩筐的彩色蜡笔,好吃又好玩。
对于老师们来说,这道菜更有意义,调料只是辅助,回归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只有到了一定年纪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吃一口,身心都能归于平静。
最后是海鳗清汤,喝在口中,汤汁清甜,海鳗鲜嫩,完美交织,浓郁的味道似家的温暖。
“哇哇哇!”小张超发现了新大陆,指着赵老师大喊,“赵老师哭了耶!”
赵老师不自在地揩眼角,教育小张超,“超超不要拿手指人,不礼貌,知道吗?”
小张超眼珠子溜溜一转,问老师:“用脚礼貌吗?”
赵老师欲哭无泪,耐着性子告诉他:“我的意思是,说话就说话,不要指对方。”
小张超哦了一声,收回手,又问:“老师为什么哭呀?”
“当然是因为妈妈做的菜菜太好吃啦!”苏知知抢先回答,缓解赵老师尴尬。
小张超注意力成功转移,站到小凳子上,冲林江晚挥手,“林老师,看我,谢谢林老师,给我们做这么好吃的菜菜!”
“谢谢你们。”林江晚温柔地看着小张超,这孩子虽然调皮捣蛋,却也不是不讲道理,有时候甚至很暖心。
好像是小孩子的天性,一面是小天使,一面是小恶魔。
“超超快下来,危险!”赵老师赶忙起身去摁人,小张超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我还要吃糖醋肉肉!”
苏知知眼睛一亮,“老师,我也要玩老鹰捉小鸡!”
小班顿时闹成一锅粥,小花老师拉住这个拽不了那个,头疼不已:“游戏上午就结束了,现在是吃饭时间,快坐回来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知知一个急刹车,头上的小揪揪跟着晃,“哎呀,我的糖醋肉肉还没吃完呢!”
苏知知第一个冲回座位,先舀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嘴里,腮帮鼓鼓地招呼其他小朋友,“快回来吃饭饭咯,不然等下不给你们添饭饭和菜菜哦。”
奶声奶气的威胁最致命,小朋友立马乖乖坐回去,重新投入干饭大业当中,除了咀嚼声,没有其他一点声音。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就是美食的力量。
吃饱喝足,各班老师将小朋友领回寝室睡午觉,通常睡到三点起来吃水果餐,吃完开始上课,教授内容由老师自行安排。
改革之前,上课就是玩,只要不哭不闹就行,现在丁园长做出了规定,必须强化教学内容,比如唱歌跳舞,还有画画或者讲故事。
小班今天是画画,主题为“我的家”,条件有限,没有专门的绘画本,老师就每人发一张纸和一支笔,课后,铅笔收回,下次再用,画纸可以带回家。
小朋友想象丰富,画出来的东西,各有不同,有的是房子,有的是爸爸妈妈,还有一些就人不人鬼不鬼了,很难猜。
一直以来,上课期间,小张超都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只要他不闹,场面尚可控。
小花老师守着他,看他画的画,实在好奇,问:“超超画的这个是狗狗吗?”
小张超龇牙笑地答道:“不是狗狗,是爸爸。”
小花老师摸摸他的头,道歉:“对不起,老师看错了。”
“老师,你看我画的猪猪像不像?”小张超问。
小花老师绕糊涂了,“超超画的不是爸爸吗?”
“爸爸跟猪猪一样能吃,当然就是猪猪啦!”小张超对猪猪自有一番理解。
苏知知歪头,不懂就问:“爸爸是猪猪的话,你不就是小猪猪了吗?”
“我就是小猪猪呀,”小张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为我也超能吃哒,林老师做饭那么好吃,知知妹妹的爸爸是不是也是猪猪,一下子可以吃好多好多?”
“不知道,”苏知知摇头,略显失落,很快又恢复精神,脆声答道,“因为我没见过我爸爸,从小到大我只有妈妈,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换别人,小张超肯定跟他抢,“我妈妈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但是,苏知知和林老师,他不会,认同地附和道,“对对对,林老师最好,我也想要林老师那样的妈妈。”
分明就是想吃林老师做的饭菜,小花老师看破不说破,转而问苏知知,“知知画的什么呀?”
苏知知拿起画纸,认真地介绍起来,“这个是妈妈,这个是知知和弟弟……”
小张超指着最边上的小人问,着急:“这个是谁?是超超对不对?”
苏知知摇头,“是叔叔。”
小花老师听说林江晚相亲挺顺利,自然而然想到孙建成,“孙叔叔吗?”
“不是孙叔叔,是顾叔叔。”苏知知说。
小花老师愣了一下,“知知不喜欢孙叔叔吗?孙叔叔不是给你吃糖了吗?”
“孙叔叔给糖吃了,可是,”苏知知手指抵着下巴,大眼睛忽闪忽闪,“门卫爷爷也给知知吃过糖。”
小花老师算是听明白了,换个问法:“知知想要个什么样的爸爸?”
苏知知眼睛亮堂堂地回答:“可以保护妈妈的爸爸。”
就像顾叔叔那样。
不过妈妈的事情,她从不多嘴,只要妈妈喜欢,孙叔叔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她还是更喜欢顾叔叔。
小张超才不管这些,委屈地控诉道:“知知妹妹,你偏心!为什么不请我到你家做客?为什么只有陆十七可以去?”
苏知知眨了下眼睛,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他是弟弟。”
一直缄默不语作画的陆十七,抬头看了眼苏知知,紧抿的小嘴偷偷地笑了。
幼儿园放学最热闹,家长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大门口,中间空出一条道,出来的小朋友,万众瞩目,家长在人群里大喊一声,挤到最前面将自家小孩领走,接着下一个……
大半小时后,小朋友接得差不多,大门口仍旧热闹,家长询问老师孩子情况,熟络的家长碰到聊一会儿。
“林江晚!谁是林江晚?给我滚出来!”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妇人,骂骂咧咧地往幼儿园闯,被门卫大爷拦下来。
大嗓门,气势凶,引来不少人看热闹,唐玉群也围过去,问旁边的婶子,得知对方是孙老太,孙建成的老母亲。
“不是一直在老家吗?怎么突然上岛了?”唐玉群疑惑。
婶子过来人,有经验,“还能为什么?不满意林老师呗。”
“林老师长得漂亮,做饭好吃,孙老太还有什么不满意?”唐玉群想不通,看到孙老太身后跟了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原来是这么回事。
再好,也好不过心头好。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林老师死过男人,又带一孩子,自己儿子是营长不说,而且是头婚,小老姐能同意才怪,”婶子设身处地想了想,不偏向谁,就事论事,“换我我也不得点头。”
林江晚听到门口动静出来,见人来者不善,不卑不亢走上前去,“你好,我是林江晚,请问你是哪位?”
孙老太半眯眼将林江晚上下打量一番,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难怪把她儿子迷得团团转,见完面就发电报回老家说马上要跟人结婚。
老光棍终于想通要结婚了,按理说,孙老太该最高兴,毕竟这些年她闹得最凶,然而,老太太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有二:其一,她念叨了这么久,儿子不为所动,相亲对象见一面,他就火急火燎把持不住了,没结婚就被牵着鼻子走,婚后还了得,到时候不得事事都听对方的,儿子的工资不可能再寄到她手里。
其二,小老太太当时帮孙建成寻好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她娘家那边的远房亲戚,小姑娘模样一般,但胜在听她的话,喊她往西她绝不敢往东,好拿捏,如此一来,即便儿子结婚,他们那个小家还得她说了算。
林江晚半路杀出来,将她所有计划打乱,孙老太连夜从老家赶过来,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棒打鸳鸯。
“就是你呀,小骚狐狸!”孙老太呸了一口老痰,指着林江晚鼻子骂道,“扫把星,克死自己丈夫,还想嚯嚯我儿子,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你是孙同志的母亲吧?”孙建成给林江晚第一印象不错,憨厚老实,孙老太跟他差这么多,碍于对方是长辈,林江晚态度客气。
孙老太根本不领情,在她看来,林江晚在巴结讨好她,翻白眼,很不屑,“别在这装腔作势,老婆子吃的盐比你米的饭多,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哄老婆子我,做什么春秋大梦!”
孙老太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拽到林江晚面前,“瞪大你狗眼看清楚了,这才是我心目中儿媳妇人选,就你?连秀儿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所有人将目光转到周秀儿和林江晚身上,先说模样,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前者差后者不是一星半点,再论气质,一个缩手缩脚,别人看她,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个大大方方,眉眼含笑,抬头挺胸……好厉害的胸前两坨肉,让人不由自主地视线追随,这就是美艳少妇的魔力。
青春少女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周秀儿低着头,悔得肠子都青,早知道就不来了。
她一个乡下姑娘,面对一群日子过得舒坦的城里人,虽然她更年轻,但谁没年轻过,她到她们这个年纪,不一定过得有她们好,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
再看到林江晚,长得这么漂亮,气质又好,根本不像孙老太说的那样,是上了年纪的寡妇,为了钱,耍尽手段勾搭孙营长。
周秀儿偷瞄一眼林江晚,甚至觉得孙营长配不上她。
比不得,周秀儿退回孙老太身后,小小声,“婶子,我想回家。”
孙老太瞪她一眼,骂她没出息,让她旁边看好了,她怎么收拾骚狐狸,双手叉腰正要耍泼。
苏知知从幼儿园里面冲上去,张开小手挡在妈妈前面,奶凶奶凶地维护道,“不准骂妈妈!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你再欺负她,我就咬你了!”
陆十七紧随其后,同样挡到林江晚前面,“不要欺负姨姨!”
小张超不甘落后,挣开他妈的禁锢,挤到最前面,“不要欺负林老师!”
接着是小班的其他小朋友,还有中班和大班,所有没有离开的小朋友一窝蜂地冲了过去,手牵手地将林江晚围在最中间。
异口同声:“不要欺负林老师!”
单独拎出来,说话都很奶,面对共同的敌人,却能喊出这么大气势,更是正义凛然,家长们倍感欣慰,他们家小崽子终于长大了!
“去去去,都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孙老太不耐烦挥手赶人。
“老妖婆,”小张超首当其冲抓住孙老太,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口咬上去,“林老师做饭那么好吃,我们最喜欢林老师了,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们,我们才不是好惹的,哼!”
小张超在老家待了一年,受张奶奶影响,最会咬人撕衣服抓头发。
孙老太“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想要卖惨,小张超不给她机会,吆喝其他小朋友:“冲呀,打倒老妖婆!”
二三十个小孩子,一块给你压上来,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孙老太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躲到周秀儿身后。
小朋友不依不饶,孙老太快吓死了,最后还是丁园长出面,才平息这场闹剧。
林江晚走上前,跟孙老太说,“我没想跟谁争,婶子不喜欢我,我答应你,以后不见孙同志。”
满不在乎的语气,完全没把自己儿子当回事,话里话外说她儿子一厢情愿,当这么多人面毁她儿子好名声!
孙老太恼羞成怒,“林江晚,你什么意思?还看不上我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个带着娃的寡妇,村里一抓一大把,排着队想嫁我儿子,你算哪根葱!?”
这死婆娘太黑心肝了,看不起她儿子,还想让她下不了台,孙老太觉得丢人丢到家了,气到不行,扑过去打人。
反观林江晚的平静,孙老太像一只疯狗。
疯狗咬人,有理说不清。
总不能也咬一口吧,她又不是疯狗,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挨受这一下。
林江晚不动,掐准时机,在孙老太扑过来的最后关头,不着痕迹往旁边让出一步,事发突然,孙老太根本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幼儿园大铁门上。
用力多大,她撞得就多厉害,脸上几根红印,从额头到下巴,疼得她龇牙咧嘴,围观群众哄笑一堂。
孙老太气炸了,坐到地上,鬼哭狼嚎,“哎呦呦!没天理了,小年轻欺负死老婆子了!林江晚,你连长辈都敢动手,就不怕天打雷破吗?”
林江晚很无辜,摊开双手,温温柔柔地纠正她:“我没动手,大伙也都看到了。”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林老师没欺负人,是孙老太太过分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你,你!”孙老太怒从中来,手脚麻利爬起来,“小贱人,老婆子今天跟你拼了!”
“住手!”
“娘你干嘛?”
顾简章和孙建成两人几乎同时出现,前者杀身而入,挡在林江晚前面,后者拦住孙老太,出于羞愧,不敢看林江晚。
林江晚看着眼前的男人,后背结实挺拔,伟岸如峰地护着她。
已经是第二次了。
林江晚心神微动。
顾简章背对着问她:“伤到哪里没有?”
语气不难听出关切,林江晚鼻子一酸。
没听到答复,顾简章转身,上上下下地急切打量,又问:“哪里受伤了吗?”
林江晚摇摇头,“没伤着。”
顾简章大舒一口气,确认她没事后,转回去,目光停在孙老太和孙建成身上,面色如霜,往日的嬉皮笑脸无处可寻,像是变了个人。
孙老太看到儿子,一屁股坐回地上,指着自己脸上的红印,扯着大嗓门就喊:“儿啊,你怎么才来呀?你娘都要被林江晚那个小骚蹄子欺负死了!”
孙建成去扶孙老太,小声帮林江晚说话:“林同志不是这种人,娘,你冤枉她了……”
孙老太用力拍开她的手,指着他鼻子大骂道:“她不是,娘是,满意了吧?老婆子白养你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这么偏着她,以后结婚了,林江晚一哄,还不得跟老婆子断了关系?”
孙老太想到这里,更加坚定,绝不能让林江晚进他们老孙家的大门。
不然,大儿子的工资寄不回去,谁来养他们一大家子。
卖惨不行,还得靠自己,孙老太爬起来,孙建成拉不住,孙老太冲过去,顾简章往前一步,声音不带一点温度,表情变得阴沉,“老婶子,这是幼儿园,耍泼回自个家去。”
孙老太刚没太注意顾简章,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见他也穿军装,以为是儿子的战友。
人民子弟兵,最为尊老爱幼,对女同志也会客气。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凶,孙老太吓一跳,将孙建成拉到边上,小声问:“他谁呀?”
孙建成看了眼顾简章,心存感激,他妈来闹事,他只能顾及一边,冷落了林同志,多亏顾同志帮忙,不然林同志太委屈了。
“我们基地的顾同志,不仅是战斗英雄,人也很好。”
一听到战斗英雄,肯定也是个军官,孙老太看顾简章年纪比自己儿子要小,级别多半比不上,稳保起见,孙老太还是多问了一句:“什么级别?”
“团长。”孙建成回答。
孙老太不懂团长和营长哪个大,“你们谁管的人多?”
“当然是顾同志,他可是战斗英雄。”孙建成毫不掩饰的崇拜,“我还得继续努力,向顾同志看齐。”
孙老太在心里骂了声蠢货,林江晚都要被抢走了,还傻呵呵地在这里要向对方看齐呢。
不过,如此一来不正合她意吗?只要林江晚不嚯嚯她儿子,爱跟谁好跟谁好,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却也不得不承认,心里多不是滋味。
一个死了男人带着孩子的寡妇,怎么左一个军官右一个军官,这岛上就这么缺小姑娘吗?男同志都不挑剔到这种程度了。
难怪她来闹,林江晚不痛不痒,原来是攀上了比她儿子更厉害更年轻的军官。
说不定早好上了,就她这傻儿子还被瞒在鼓里,孙老太细思极恐,林江晚这个女人太有心计了,她儿子不可能是她对手。
“娘,咱别闹了,行不?”孙建成对林江晚一见钟情,不想因为他给她造成困扰,极力劝说老母亲。
“行啊。”孙老太一口答应。
孙建成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愣了一下。
“除非你当大伙的面,跟林江晚断了关系,”孙老太提条件,“娘就答应你了,以后见到她都绕着走。”
孙建成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很难选。
就在这时,林江晚从顾简章身后走出来,一双平静无澜的眼睛看着孙建成,随即对他友善客气地笑了笑。
却也带着疏离,像他们从未认识。
孙建成目光闪躲,支支吾吾,“林同志,对……对不起……”
“孙同志言重了,我和你本来也就只见过一次面,谈不上关系不关系,更别说结束了,就从没开始过。”林江晚表情淡淡,微微一笑,“你说对吧?孙同志。”
孙建成心里千言万语,关键时候,一个字说不出来,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拳头。
“婶子,这下放心了吗?”林江晚看向孙老太。
孙老太不领情地瞪她,“自己说的话,最好说到做到,不然老婆子跟你没完。”
也就嘴上威胁两句。
孙老太虽然是乡下人,但不代表没长脑子,之所以敢来幼儿园找林江晚,是提前打听了她的背景,婆家不管,娘家不护,可以任由欺负。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个团长给她当靠山,级别比儿子大,她要把人惹到,对方给儿子穿小鞋怎么办?
他们一大家子还靠儿子养活呢。
孙老太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儿子,秀儿,我们走。”孙老太拉着孙建成和周秀儿离开,走出好远,孙建成回头看林江晚,顾简章站在她身边,说来奇怪,两人并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却给人一种他们才是天生一对的感觉。
孙建成眼底一闪而过一抹落寞,转而一想,林江晚这么好一女同志,本来就值得更好的男人。
他护不了她,自有人能护。
众人散去,顾简章脸色仍不见好,眉头紧拧地跟林江晚说:“林同志,麻烦跟我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丁园长担心林江晚受委屈,拦他,“这事不能怪知知妈妈,谁知道孙同志挺好一人,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老娘。”
“不是这事。”顾简章等不及地拉起林江晚往里走,心里话快憋不出了。
“不是这事,还能什么事?”丁园长纳闷了,毕竟顾简章之前一直反对林江晚跟孙建成相处,现在,真的出事了。
第22章
进了厨房, 顾简章松开林江晚,背对她而立。
林江晚看了眼天色,时间不早了, 她晚饭还没做,转身取下围裙带上,准备简单煎两盘饺子。
饺子包好了, 冷冻在冰柜里,林江晚先拿出来解冻, 生好火, 往热锅里倒油,油香弥漫开,一个劲往顾简章鼻子里钻。
顾简章吸了吸鼻子, 好气哦,他在这边苦苦酝酿, 林江晚在那边做饭,扰乱他的思路。
“林同志, 我来烧火。”顾简章没出息坐到灶膛前面,脖子伸长, 眼盯盯地看着林江晚往锅里下饺子。
滋啦——
顾简章心跳加快, 感觉自己就是那颗饺子,任由林江晚拿捏。
“林同志, 我有话和你说。”顾简章握紧火钳,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能让他这么紧张。
林江晚抬眸看他,眉眼含笑, “你说,我在听。”
顾简章深吸一口气, 吐字如火跟林江晚告白道:“林同志,我喜欢你!”
林江晚手上动作一顿,很快恢复如常,继续煎饺子,“顾团长说笑了。”
“不是说笑,我很认真,非常认真。”顾简章丢掉火钳,站起身,逼近林江晚。
林江晚有点慌,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调料台,无路可退。
顾简章气势压顶地看着她,“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结婚,直到那天在后院看见你和小十七相处,我第一次动了结婚的念头,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小十七,后来一琢磨,跟小十七一点关系没有,只是因为你,你身上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感到亲切温暖,每次跟你相处,仿佛时间都能慢下来,可以静心享受生活的美好。”
顾简章一字一句地强调:“虽然我没喜欢过人,但是,林同志,请相信我,我就是喜欢你。”
林江晚抖着唇角开口:“顾团长既然没喜欢过人,怎么确定对我是喜欢?”
不是人民子弟兵对老百姓的保护本能吗?
见人还是不信,顾简章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豁了出去,“我做春、梦都是你,不是喜欢是什么?”
林江晚一时语噎。
“园长!园长!!”身后传来苏知知天真无邪的提问,“什么是春梦啊?”
顾简章太阳穴突突跳,回头,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丁园长和俩崽子,以及第一次见面的林母,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他们听见了多少。
唯一确定的是,最不想被人听到的内容,他们一字不落。
丁园长回答不了苏知知的提问,一门心思都在顾简章的身上,用一副看畜生的表情盯着他。
林母脸色凝重,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叔叔!叔叔!!”苏知知跑向顾简章,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小脸,又问:“到底什么是春梦啊?”
顾简章嘴角抽搐,睁眼说瞎话,“就是,就是春天做的梦。”
苏知知恍然,欢呼道:“原来在叔叔心目中,妈妈跟春姑娘一样,我明天就告诉超超……”
顾简章捂住她的嘴,“这是叔叔和妈妈的小秘密,知知不要告诉别的小朋友好不好?”
尤其是小张超,嘴巴没个把门,他一知道,全园就得知道,家属院也会传得人人皆知,他倒无所谓,但林江晚不行。
孙老太还没走,到时候肯定会拿这事做文章,造谣她生性不检点,勾三搭四。
他喜欢的人,不能受委屈。
更不允许,这份委屈因为他,他会心疼。
丁园长跟林母道完歉,神色严厉地将顾简章叫到办公室,端起桌上的茶盅,喝了好几口后,重重地放回去,双手背在身后,绕着顾简章踱步,感叹道:“牲·口啊。”
顾简章理直气壮,“追求自己的幸福,怎么就牲口了?我不服!”
丁园长拍他一下,“追求幸福?信你有鬼!你摸着自己良心说,打人家知知妈妈主意,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顾简章头疼,揉着额角坐到椅子上,从小他就跟小姨走得近,感情比跟他妈还好,最亲近的亲人都不信他,更别说林江晚和林母了,但既然已经认清了自己心意,也跟林江晚示爱了,他就绝不会打退堂鼓,一字字缓慢说道,“我就是喜欢她,而且很喜欢。”
丁园长质疑地看着他,“不是因为知知妈妈做饭好吃吗?不是因为知知妈妈会带孩子吗?”
顾简章不可否认。
“我就知道,你还是想找个免费保姆伺候你爷俩,”丁园长生气,“为什么偏偏是知知妈妈?她已经够可怜了,你就放过她吧。”
跟林江晚相处这段时间,丁园长打心底欣赏对方,不光做饭好吃,在幼儿园改革上,也能提出建设性意见,是不可多得的教育人才。
在确认心意后,顾简章就问过自己,如果林江晚做饭不好吃,他还会喜欢她吗?如果林江晚不会带孩子,他还会喜欢她吗?
答案是:“我喜欢她,好的不好的,只要是她的,我都喜欢。”
喜欢她那个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那个自己。
见人认真,丁园长有所动摇,拍着他的肩膀,“不管你是不是一时兴起,我只有一句话,记住了,不要伤知知妈妈的心。”
跟亲外甥比起来,丁园长更在意林江晚,太让人心疼了。
丁园长在顾简章背上用力打一下,“林母那关不好过,给我打起精神来。”
顾简章挺了挺后背,抬头看向厨房,视线越过操场,苏知知和陆十七被支出来玩,也不知道林母会怎么看自己?
想到这里,顾简章后悔死了,说那种话被林母听到,林母该不会觉得自己耍流氓吧?
“要不是我今天正好撞见,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儿媳妇上周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林母和林江舟高兴坏了,所有精力都在岳琴母子身上,也就没多过问林江晚和孙建成相亲的事情。
一直到林母在家属院门口跟孙老太打上照面,上前跟人寒暄,孙老太开口就说:“老妹子,你家闺女本事可真大啊,搭上那么大一军官,还想祸害我儿子,我家到底怎么招惹你们了?心肝非得这么黑!”
原来苏明军说的都是真的,他闺女早跟别的男人好上了,林母低声下气跟人赔完不是,回家说了一声,赶到幼儿园。
然后就听到顾简章对林江晚说……
林母老脸一红,不堪回首。
“我没瞒你。”锅里的饺子煎糊了,林江晚一个一个拣出来,杜绝浪费,准备自己吃掉。
林母气不到一处来,“我都听到了,还说没瞒,小晚,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林江晚夹了一个饺子放嘴里,没做解释。
林母深吸两口气,情绪缓冲下来,语重心长地劝道,“小晚,妈是过来人,听我的不会错,妈还能害你不成?”
林江晚将嘴里的饺子咽下去,淡淡地开口:“我不是听你的安排,跟孙同志相看了吗?到头来被他妈当众指着鼻子骂骚蹄子。”
“她骂你了?!”林母愤愤不平不过两秒,拉着林江晚帮对方开脱道,“小晚,这件事吧,也不能全怪孙母,是我们有错在先。”
林江晚一愣,“我做错了什么?”
“你和顾同志早好了吧?也不同我和你哥说,白费你哥苦心张罗,人家孙同志可是头婚,你死了男人带着孩子,本就……”后面的话,林母没说,林江晚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本就高攀了。
说来说去,在林母心里,她就是低人一等的,配不上头婚的孙建成,更配不上年轻有为的顾简章。
但凡她像其他父母一样,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优秀的,就不会相信苏明军和孙老太的造谣。
她会帮着自己挑男人,而不是帮着男人挑自己。
“小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明天请半天假,跟妈去找孙母道个歉。”林母拉着林江晚。
林江晚抽回手,柳叶眉微拧,冷不丁感叹一句:“这个饺子好苦啊。”
“能有日子苦?”林母看她样子不肯道歉,有些不高兴,说话难听了许多,“这做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小晚,不是妈轻贱你,就顾同志那身份那长相摆在那里,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找不到,干嘛非得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他对你多半就图个新鲜,这劲一过,你找谁哭去?”
林江晚笑盈盈地看着她,“反正不找您哭,放心好了。”
林母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语气软了几分,强调:“小晚,妈不会害你的。”
“知道了,我的事情,我有分寸,就不劳您费心了,”林江晚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嫂子还没吃饭吧?您赶紧回去吧。”
“回去什么?你的事都还没解决完,我哪有心思给她做饭,”林母抢过林江晚手里的筷子,“都什么时候,还吃,赶紧跟我去和顾同志说清楚。”
门口,听了半天的顾简章,走了进去,直接越过林母,站到林江晚身边,“婶子,想让林同志跟我说清楚什么?”
“小晚已经够命苦了,顾团长就放过她吧……”林母停顿了一下,视线转到林江晚身上,她记得闺女以前穿衣服很保守,从什么时候开始穿得这么合身,勒得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顾简章没处过对象,闺女就这么在他面前晃,怎么可能经得住诱惑?
林母没想到自己闺女这么有心机,随即改口,“顾团长,小晚也是一时糊涂,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还有她哥,对她的事,完全不知情。”
林江晚虽然来自异世,不是原主,但继承了原主的所有,包括情感,林母是原主的生母,在心底最深处,林江晚还是想要依赖她的,哪怕受委屈的时候,一句安慰也好。
结果,不仅没有安慰,还怕她牵连他们一家子,恨不得断绝关系,划清界限。
林江晚心寒透了。
就在这时,顾简章伸手牵住了她。
他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将她包裹,温度穿过指缝,手心慢慢回温。
林江晚抬头看他。
顾简章不轻不重捏她一下,冲她笑:“做饭这么好吃一双手,伤到了,不值当。”
林江晚眼眶微热,跟着笑起来。
“婶子,你可能误会了,我和林同志还没好上呢。”顾简章跟林母解释。
林母看着他们牵到一块的手,都这样了,还没好上,顾简章果然没认真,嫌弃闺女是寡妇,担心他俩关系传出去影响他名声。
“是我自己太喜欢林同志了,”顾简章掷地有声,“是我在追求林同志,虽然林同志没答应,但是,婶子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攻破林同志的心房,成功与她结成革命伴侣,不离不弃,一辈子对她好!”
表情隆重真挚,说到最后,居然有点激动,眼眶微微泛红,像在酒席上当众宣读婚礼誓言。
林江晚说不心动是骗人的,但各方面顾及不可能因为他这一番话就消弥殆尽。
林母大受震撼,却还是不肯相信,离开前,跟顾简章说,“顾同志,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顾简章不乐意了,维护林江晚:“婶子,林同志很优秀,幼儿园所有人都喜欢她,还有我和孙同志,欣赏她爱慕她,在我们心目中,她无可替代,不信,你可以去问,看我说的是不是属实,为什么你看不到她的好?按理说,作为母亲,最应该护着自己儿女,你却处处打击她!”
林母梗着脖子,“我也是为她好。”
“问过她需要吗?”顾简章心疼坏了,顿感自己运气好,顾母虽然脾气暴躁,却是最嘴硬心软,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骂得跟孙子似的,但遇到事情,绝对护犊子,能跟对方拼命的那种。
接触前,顾简章以为林母肯定比她妈还好,不然也不能把闺女养这么好。
“小晚,你还认我这个妈吗?”林母直接问。
“是你没把我当闺女。”林江晚直言,“在你心里,只有大哥才是亲生吧,不管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你都怕我影响到他。”
林母心虚,不敢看林江晚,“他是儿子,我靠他养老,我不想着他,难道还指望你?”
林江晚失笑地摇头,“妈说得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既然这么在意,那以后……”林母看了眼顾简章,“不管出什么事,都别去找我们了。”
林江晚眼睛不眨地点头,“好。”
林母失望地离开,她看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林同志,”顾简章走上前,在林江晚身侧扎稳马步,偏过头,冲着她笑,“有没有很想哭?在我面前,不用逞强,肩膀借给你,想哭多久都可以,我稳得住。”
林江晚心情好了不少,“谢谢你,顾团长。”
“跟我还这么客气,见外了,”顾简章站起身,沉默片刻后,提心吊胆地问:“林同志,我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看?”
说完,顾简章就后悔了,他说了那么多话,林江晚不一定知道他问的什么,立马加上一句:“就是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件事,林江晚也没想拖。
早晚都得说清楚。
“顾团长,其实我也没谈过恋爱。”林江晚开始吐露心声。
顾简章为之一振,眼睛亮了,也就是说她跟第一任丈夫结婚,并不是为了爱情。
心上人的初恋还在,顾简章感觉赚到了。
虽然没有经验,但林江晚有自己的理解,“爱情强求不来,顺其自然最好。”
顾简章屏住呼吸,发出很轻很轻的鼻音:“嗯。”
“我的情况,你也都知道,”林江晚扣着围裙的一角,“说实话,我从未想过你会喜欢我,不是妄自菲薄,但这就是现实,你条件这么好,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不是了?你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你会做饭,我会吃……”顾简章意识到什么,停下来,颓着眼角,“林同志,所以你是在拒绝我吗?”
“也不是。”林江晚摇头。
顾简章心里敲锣打鼓,“那就是答应了。”
“也不是。”林江晚还是摇头。
顾简章蔫回去,要命了,示个爱怎么这么刺激?
林江晚将他所有反应看在眼里,彻底打消了之前的无谓猜忌,“爱情需要多了解多接触,是一个过程,不是结果,如果我贸然答应你,对你对我都太不负责了,所以,顾同志,请你给我点时间认真考虑一下,可以吗?”
是顾同志,不是顾团长,关系又进了一大步,顾简章看到了希望,欢天喜地点头,“当然可以,多久都可以,只要你不把我推开就行。”
说完,撒欢地跑开了,最后停在幼儿园大门口,而林江晚站在厨房门口,两人中间隔着一大块操场。
顾简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她,站在她面前,伸手在她头顶轻轻地压了压,“不是一个世界也没关系,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跑到你身边。”
去见喜欢的人,一定要用跑的,走路根本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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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五月到十月,是昌城的台风季,特别近两年,是台风最频繁的年份,外地人没见过厉害,狂风骤雨,大水漫灌,能被活活吓死。
马上就到五月,今年第一场台风登陆,按照惯例,幼儿园都会提前放假,今年也不例外。
今天是上学最后一天,也是孙母来闹事的第二天,林江晚如往常一样早起,去厨房做完早饭回来,看到苏知知和陆十七已经醒了,头挨着头地趴在床上商量着什么。
听到林江晚回来,苏知知原地弹开,此地无银地解释:“妈妈!妈妈!!我和弟弟不是在说你哦~”
林江晚失笑地摇头,揉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小卷毛。
苏知知配合地仰起脖子,小卷毛糊到脸上,用手扒开,眼睛一眨不眨。
像一只洋娃娃。
“好了,起床吃饭了。”林江晚在她脸上捏一下,小朋友浑身上下都是宝,可以玩一天。
“姨姨,摸摸。”陆十七主动靠过来,让林江晚“□□”。
他的头发比苏知知更软,摸起来像刚出生的小奶狗,林江晚忍不住地揉了又揉。
吃完早饭,苏知知和陆十七想去门口接其他小朋友,林江晚还要洗碗收拾厨房,也就没管他们,只叮嘱乖乖听话,不要添乱。
苏知知答应后,拉着陆十七跑开了。
林江晚忙完,已经八点四十五,想起今日份菜单还没写,拿了粉笔往门口走,看到几个圆乎乎的小脑袋,叠罗汉地扒着门框张望。
都是小班的小朋友,林江晚和他们打完招呼,把菜单写到小黑板上,笑笑告诉她们:“好好上课,中午才有菠萝饭和椰子鸡吃哦。”
“哇塞!椰子鸡!好想吃!”小张超舔舔小嘴。
自从玩了老鹰捉小鸡后,对小鸡仔生出执念的小俞杏,泪眼汪汪地摇头,“杏子不要吃小鸡仔~”
林江晚蹲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宽慰道:“椰子鸡不是小鸡仔,杏子不用担心。”
小俞杏眨眨眼睛,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从眼角滑落,别提多可怜巴巴了,谁看了不迷糊。
“嗯嗯~”小俞杏重重点完头,踮起脚在林江晚脸上亲了一下,软糯糯地说,“林老师,杏子最喜欢你了,加油噢~”
就在林江晚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脸上又是啵啵啵好几下,被其他小朋友亲了个遍,最后是小张超。
她看着他。
小张超扭捏地踮起脚,小嘴在林江晚脸上碰了碰,蜻蜓点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说完跟小俞杏他们一样的话后,害羞地跑开了,进教室前,鼓足勇气加了一句:“林老师,那是我的初吻!”
林江晚眉开眼笑,“谢谢小张超同学。”
闺女是小棉袄,儿子是军大衣,这话一点不假,林江晚端来小板凳坐到厨房门口,看着苏知知和陆十七忙得不可开交,来一个小朋友就去哄他们给林江晚亲亲,安慰她昨天受伤的小心灵。
“知知妈妈,你可真幸福啊,羡慕!”李青青坐到林江晚旁边。
林江晚晃了晃手里的手帕,已经浸湿了一大块,小朋友下嘴没轻重,口水糊她一脸。
李青青掩嘴笑起来,“是福是祸躲不过。”
接受完所有小朋友的洗礼,林江晚感觉重新洗了一把脸,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心里也暖烘烘的。
“妈妈!妈妈!!”苏知知和陆十七手牵手跑过来,各自站林江晚一边,同时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大声地啵一下。
李青青受不了地捧脸发出尖叫,谁说这是祸,我跟他没完!
“妈妈,知知最爱你,知知会一辈子陪着你哒~”
“姨姨,十七也爱你,十七会快快长大保护你。”
林江晚眼眶湿润地将俩小家伙搂进怀里,亲了亲他们额头,带着哭腔:“我也好爱你们。”
—
十点,水果餐时间,小朋友们吃的菠萝,后厨一人一个大椰子,林江晚将竹管插进去,低头吸了一口,清甜凉爽,身心舒畅,海风阵阵拂面,带着阳光和海洋的味道,林江晚忍不住喟叹一声。
小日子真有滋味。
李青青来海岛马上五年了,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不够稀奇,即便今天的椰子格外清甜,也跟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加上还没有跟丈夫和好,心情要多郁闷就多郁闷,唉声叹气。
“俞政委回家了吗?”林江晚扶着竹管,又喝了口甜滋滋的椰子水,新鲜纯天然,比人工椰汁好喝多了。
李青青哼唧一声,骂道:“出任务去了,老逼登!”
林江晚劝道:“俞政委是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杏子妈妈,你消消气,别跟他生气。”
“没生气,”李青青咬牙切齿道,“回来就离婚!”
林江晚看她,这么严重?
李青青讪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
林江晚摇头,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更何况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李青青再次叹气,“男人心头想着别的女人,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两口子哪有不斗嘴的,李青青和俞杨林也一样,但是,吵得再凶,俞杨林也不会分床睡,更不会住回宿舍。
这次,他不仅分居,还不告而别,出任务也跟她说一声,还是刚才在校门口听唐玉群聊天提起。
李青青严重怀疑,是俞杨林自己偷偷告诉的唐玉群,简直太明目张胆了。
离婚!必须离婚!
“好了,不说我了,”李青青甩甩头,不想这些糟心事,将话题转到林江晚身上,“真的不打算继续跟孙营长处了?”
林江晚笑着摇头,“本来就没到处对象那步。”
“有他后悔那天,”李青青愤愤不平回想道,“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看到孙营长出现,有多激动,还以为他会护着你,结果,啧~他就拉着孙老太,毫无作为,不就相当于为虎作伥吗?”
最后总结陈词,“还是顾团长靠谱。”
李青青一脸八卦,“知知妈妈,顾团长这么护着你,是不是……”
林江晚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跟顾简章的关系。
“是不是因为小十七?”李青青激动地拍大腿,“顾团长太讲义气了,你为他照顾儿子,他为你两肋插刀。”
林江晚愣了一下,没说什么。
“知知妈妈,台风天你们还是去我家住吧?”李青青热忱邀请,“我跟黄姐打听过了,幼儿园是老房子,今年台风又凶,你们娘仨住这里,不知道多吓人。”
林江晚犹豫了一下,婉拒道:“不用了,我们另有去处。”
“园长家里吗?”李青青试探地问。
“不是,顾团长的家属房分下来了,我们打算过去借住几天。”家属院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林江晚觉得没必要隐瞒,不然日后对峙更尴尬。
李青青摆手,“你们什么关系,住就住,还借住,这么客套干嘛?”
林江晚手一松,竹管歪向一边。
“你不是帮他照顾小十七嘛,顾团长就算不为你和小知知考虑,也得着急自己儿子的安危吧?那可是台风,又是海风。”李青青又道,眼睛瞄着林江晚。
林江晚笑了笑,将竹管扶正后,继续喝椰子水,“顾团长不是那种人。”
“我也觉得,”李青青双手双脚赞同,悠悠感叹道,“也不知道最后便宜哪个女同志?”
林江晚目光闪躲,起身往厨房走,“我进去看看鸡炖得怎么样了?”
李青青拍着胸脯大喘气,好险——差点说漏嘴。
考虑到孩子脾胃,菠萝饭不能全用糯米,林江晚按照比例加入大米,糯米提前浸泡了三到四小时,大米只要浸泡五分钟,拌匀,冷水上锅蒸三十分钟左右,蒸到颗粒分明,米熟但微微发硬即可。
倒出后,加入菠萝丁、花生碎、葡萄干以及食用油、菠萝汁和白砂糖。
小朋友喜欢甜食,加上菠萝蒸熟后会发酸,所以在挑选菠萝的时候,林江晚特意挑选的熟透了更甜的果子。
最后将所有食材填入提前挖空的菠萝里,上锅再蒸一个小时左右,酸酸甜甜的香味,随着蒸汽混入空气里,越飘越远,毫不夸张,方圆十里都是菠萝味。
各班小朋友做完游戏回教室,心在厨房。
“老师,菠萝饭香吗?好吃吗?”小张超口水从嘴角流出来,他用力吸溜回去。
“老师,菠萝饭也在长树上吗?”小俞杏吃过的菠萝饭都是妈妈舀到碗里的,统称饭饭,不知道那就是菠萝饭,“老师,椰子鸡也一样吗?是不是那个椰子长得很像小鸡仔呀?”
赵老师也被馋得不行,吞咽着口水,安抚道:“不急啊,等下开饭就知道了。”
原来就算知道吃什么也无济于事,该馋还得馋。
菠萝饭和椰子鸡,海岛人民常吃,但一想到林江晚出手,老师们还是迫不及待,谁让林江晚厨艺好呢。
赵老师深吸一口气,完了,椰子鸡也飘香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总有一天,她会被林大厨活活馋死的。
林江晚在椰子鸡里面加入了小半勺食用椰子油,既可以增加汤汁的椰香,还能让鸡肉更加鲜美。
盛到碗里,汤汁金黄璀璨,油光可鉴,通红的枸杞,雪白的椰肉,嫩黄的鸡肉,看着就让人精神大振,跟过年一样,满心欢喜。
吃鸡肉前,一定要先喝汤,融有椰子和鸡肉的独特香味,清甜可口,比椰子水暖心多了。
喝完汤,夹起一块鸡肉,配上林江晚秘制蘸料,酸甜咸辣适中,无疑是给鲜嫩的鸡肉锦上添花,完美的二重凑,吃出了热情的味道,恨不得把骨头嚼碎了,一块咽进肚子。
老师们吃得不亦乐乎,果然林大厨出手,绝对有!
相较于老师们对椰子鸡的偏爱,小朋友更中意菠萝饭,一个个金黄灿烂的菠萝饭,整齐地摆放在餐盘里端上桌。
“哇哇哇!菠萝做的小船船,好漂亮啊。”
“菠萝怀宝宝了吗?肚子里都是饭饭耶!”
就连平时最喜欢吃肉的小张超也动了心,大喊:“老师,我要吃饭饭,我要吃宝宝!”
各班老师边盛饭边科普:“小朋友们,这就是菠萝饭哦,它们是林老师辛苦做出来的饭饭,不是长在树上的果子。”
小朋友齐声喊道:“林老师辛苦了。”
林江晚笑盈盈地挥挥手。
“林老师笑起来,像棉花糖,粉色的耶。”
“林老师好温柔,是不是春姑娘也这样……”
听到“春姑娘”三个字,林江晚心里咯噔一下,目光转向苏知知,好怕她一兴奋忘掉顾简章的交代。
“林老师做饭超好吃,”小张超加入夸夸大军,不服气地拍着胸脯喊话,“只要是林老师做的饭饭,屎粑、粑,我也吃!”
大嗓门最出众,引人注目,小花老师和赵老师习以为常,无奈地摇头,苏知知捧场地给小张超竖起大拇指。
林江晚安舒一口气。
热腾腾的菠萝饭从菠萝里盛出来,黄白相间,葡萄干花生碎点缀,不像平时的吃的饭,更像精心制作的糕点。
舀起一勺,撅起小嘴,呼呼地吹吹,赶忙放进嘴里,甜味更多,带一丝丝的酸,让香甜更加明显。
米饭软糯Q弹,细细咀嚼,仿佛在唇齿间翩翩起舞,好吃到不停地将嘴巴填满,吃得热火朝天。
菠萝饭有糯米,小朋友不能吃太多,偏偏太好吃,一小碗根本不够。
“老师,我还要吃菠萝饭!”添饭声此起彼伏,老师们安慰不过来。
“救命呀!老师不给饭饭吃,”小张超带头起哄,“同学们,快哭给老师看!”
赵老师捂住他的嘴,小花老师拿美食诱惑,夹起一块椰子鸡,“超超,这个鸡肉肉好好吃哦,是老师吃过最好吃的鸡肉肉,不信你尝尝。”
赵老师配合地松开手,小花老师立马喂进小张超嘴里,小张超嚼了两下,眼睛陡然亮了,“哇塞!我没说错吧,林老师煮屎、粑粑都好吃。”
小花老师眼皮一跳,“这是椰子鸡,不是屎粑、粑。”
小张超一个字没听进去,端起小碗要求,“老师,我要吃屎粑、粑!”
小朋友最喜欢捡样,跟风地也要吃椰子鸡。
小花老师也给小俞杏盛了一碗,小俞杏看着碗里的鸡肉,小脸拧巴,“林老师不是说不是小鸡仔吗?”
“不是小鸡仔,”林江晚蹲过去,摸着她的头,耐心解释,“是大鸡咯咯,也不是老母鸡,这样肉肉才更嫩更好吃。”
小俞杏眨巴着水蒙蒙的大眼睛,“好吃吗?”
只要不是小鸡仔,小俞杏就能接受。
林江晚夹起一块喂她嘴边,“杏子尝尝就知道了。”
小俞杏乖乖地张嘴含下,因为好吃,大眼睛就像宝石一样闪亮,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老师,我可以蘸一下你们这个汤汤吗?”苏知知早注意到赵老师和小花老师前面摆放的蘸料碗,里面红红绿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这个是蘸料,有辣椒,知知不怕辣吗?”小花老师问。
苏知知摇头,“知知最勇敢,什么都不怕。”
小花老师看向林江晚,得到同意后,让苏知知很轻地蘸了一下。
苏知知的小圆脸迅速变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手捧着热乎乎的脸蛋,天真无邪地跟老师形容道:“知知烧开了,咕噜咕噜,冒泡泡呢。”
“老师,我也要烧开!”小张超学人精,也要蘸调料,吃完,满头冒汗,“开了开了,咕噜咕噜……”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撑不住地张大嘴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哈气。
不是开水,是狗狗了。
“辣不辣?”小花老师问,亲生经历往往比说教更有效。
“不辣!”苏知知和小张超异口同声。
小花老师又问:“还要吃吗?”
“还要!”又是同时回答。
小花老师:“……”
对于小朋友来说,重要的是心头好,如果不喜欢,哪怕一点辣椒不放,他都能睁眼胡说八道:辣死了。
但是,喜欢吃的东西,就算辣死了,他也跟你说一点不辣。
小朋友睡午觉,每班留一位老师看守,其他教职工都到后院帮忙,台风过境,林江晚种的那些菜大多保不下来,就跟丁园长提议,给每个小朋友发一小把蔬菜,让他们拿回家。
放学铃响起,家长们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小朋友一人抱一把蔬菜,排着队,有序地走出教室,就像一群搬家的小蚂蚁。
尤其是小班的小朋友,年纪太小,手短脚短,力气也不大,抱着蔬菜,憨态可掬,别提多萌了。
在得知这些蔬菜都是林江晚自己种的,家长们对她更是刮目相看,要知道海岛的土壤跟内地不一样,种花容易,种菜就有一定难度了。
有人感叹,“林老师这么能干,有孙母后悔那天。”
“超超,快跟老师说再见,跟林老师说谢谢。”唐玉群招呼小张超。
“谢谢林老师,”小张超挥手,“老师,明天再见了。”
“超超,明天开始放台风假,台风过了才能上学。”小花老师笑笑地提醒。
“很多天吗?”小张超没了精神。
小花老师摸摸他的头,“很快就过了,超超要勇敢好不好?”
“不要!”小张超扑过去抱住林江晚的腿,“我不要放假,我要吃林老师做的饭饭,林老师,我给你当儿子好不好?”
反正都是当儿子,给谁当都一样,小丈夫能屈能伸。
唐玉群尴尬地将人拽走。
小张超张开手,鬼哭狼嚎:“妈妈,救我,老妖婆要把我抓走了!”
苏知知抱住林江晚,宣誓主权,“这是我的妈妈。”
陆十七抱住林江晚另一条腿,“这是我的……姨姨。”
第23章
顾简章分到的房子在南面, 林江晚娘家住在北边,两家离得远,走路要二十分钟, 就算住一个家属院,也不容易碰到头。
为此,顾简章多跑了两天, 可谓是用心良苦。
林江晚带去的东西不多,也就几身换洗衣服, 顾简章走之前特意让勤务兵给她捎了信, 东西备得很齐全,拎包即住。
北边是老房子,南边新建不久, 统一的两层小楼房,白墙红顶, 前后都带院子,楼上有小露台, 院子里有一棵菠萝蜜,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 跟后世的小别墅一样。
不光林江晚喜欢, 苏知知和陆十七更是喜欢得不行,推开院门, 一溜烟跑进去,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妈妈!妈妈!!这个是什么呀?”苏知知发现新大陆,指着院角里的水龙头问。
林江晚喜出望外,没想到顾简章分到的家属房还接了自来水。
“这是自来水。”林江晚走过去, 将水龙头拧开,水量很小, 用水需要提前攒够后,倒进灶房的水缸里。
但也比住在北边老房子出去打水方便。
顾简章准备了两个大水桶,林江晚拿了一个放到水龙头下面开始接水。
“知知妈妈,是你呀!”李青青听到说话声从隔壁出来,看到林江晚他们在院子里捣鼓自来水,不要太惊喜。
高兴地趴在毛竹篱笆上,“昨天听说隔壁要来新家属,我还害怕不好相处,没想到居然是你们,太好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有口福了。
当然前提是林江晚和顾简章能成才行。
“杏子,快来,你看谁来了!?”李青青招呼楼上的小俞杏。
小俞杏性子娇软,对自己喜欢的人,特别依赖,上幼儿园前,只要她爸在家,她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趴在她爸身上。
俞杨林嘴上说教,心里忧愁,以后长大怎么办?却又享受得不行,抱着她又亲又蹭。
上学后,虽然还是很爱哭,但至少没那么黏人了,俞杨林又高兴又失落,闺女突然就长大了,也不再那么需要他了。
说着,红了眼睛,抹起了泪。
“这点小事就哭,以后闺女结婚,看你怎么办。”都说闺女性子随她,李青青反而觉得像俞杨林更多。
俞杨林当场自闭,扬言谁娶他闺女,他就跟谁拼命。
结婚这么多年,美好回忆不少,李青青突然有点想自己丈夫了。
“看吧,妈妈没骗你吧!”唐玉群领着小张超从屋里出来,跟林江晚和李青青打招呼。
将李青青脑海中的美好回忆瞬间劈成两半,她看她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唐玉群嘴角一抽,其实她早有察觉,李青青对她敌意很深,却不知道从何而起。
小俞杏先小张超进到隔壁院子,激动地泪眼汪汪,软软地喊一声:“知知~”
苏知知张开双手,热情似火地跑上去迎接。
俩小姐妹手牵手地转起了圈圈。
小张超退而求其次,强行拉过陆十七,也转起了圈圈。
林江晚和唐玉群跟着笑起来。
“昨天看到顾团长往屋里搬东西,”唐玉群跟林江晚闲聊,“老张过去帮忙,多问了一句,以后打算常住这边吗?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林江晚摇头。
她听丁园长提过,顾简章是为了陆十七才申请的家属房,房子现在下来了,按理说,是该搬过来常住,让孩子有归属感。
这时候林江晚才知道,就算顾简章分到家属房,也不是每天都能回家的,抛开出任务,其他时间都在训练,不像俞杨林是政委,他每周只能回去两三次。
只有长时间出海任务回来,才可以连续在家休息几天。
这就是军人,荣耀背后都是责任和不易。
“他说,“唐玉群故意停顿一下,仔细留意林江晚脸上的表情变化,“名不正言不顺,想回也回不了。”
“这不是他的房子吗?”林江晚没听明白。
“是他的房子,但不是他住,是给自己心上人住的,心上人没有答应他,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嘛。”唐玉群印象中的顾简章,个性张扬,桀骜不驯,没想到还有深情热烈的一面,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喜欢林江晚。
林江晚感到意外,顾简章会对外人提及他对她的感情。
“他要我们保密,不想给你压力,”唐玉群不想多管闲事,但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顾团长这个人真的不错,林老师可以考虑一下。”
林江晚大大方方地承认:“已经在考虑了。”
“林老师,快进去看看,顾团长搬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尤其是食材,我都担心灶房塞不下了。”言语间,透着羡慕,唐玉群是家属院出了名的三好妻子,大伙都羡慕张正平,但她过得怎么样,似乎并没有人在意。
台风天,各家各户都会提前屯好水和粮食,林江晚先去的厨房,一进去,就注意到角落里的小冰柜,和幼儿园那个差不多,也是军用器材。
冰柜上贴了小纸签,写的是:答应的事情,一定做到。
落款:你的章。
林江晚想起之前顾简章在幼儿园说要送她冰柜,她压根没放心上,他居然记到现在。
他的字写得漂亮,苍劲有力,笔峰潇洒,跟他的人一样。
至于落款,林江晚不敢看第二眼,太肉麻了,随即打开冰柜,看到里面塞满的食物,杏眼微睁。
除了一些常见的速冻食物,丸子饺子馒头,居然还有羊肉。
顾简章出身好,从小衣食无忧,长大读军校,毕业后入伍,人民子弟兵,生活自理能力,肯定没得挑,但做饭方面,林江晚不怀任何期待,毕竟部队有食堂,顾简章又不是炊事员,平时他来幼儿园吃饭,看得出来很会吃很能吃。
没想到还会下厨,林江晚拿起馒头打量,有模有样,除了个头大了些,没其他任何毛病。
灶台上还有纸签,怕林江晚找不到东西,一一交代得很清楚,写了满满的一张信纸,林江晚看到最后,忍不住笑起来,等她察觉,嘴角已经收不住。
她手动地捏了捏,顾简章平时大大咧咧,心居然这么细。
这个时候再看落款,肉麻感少了不少,亲切了许多。
水缸里也装满了水,这么多东西,别说台风天,就是过冬也有剩余。
“妈妈!妈妈!!”苏知知跑进来,拉住林江晚的手,看得出来很着急,还是懂事地先问一句,“妈妈忙完了吗?”
林江晚将顾简章写的纸签贴起收好,“忙完了,怎么了?”
“妈妈!有大鸡咯咯耶!”苏知知迫不及待地要带妈妈去看,眼睛发亮地继续说道,“还有好多鸡蛋,太不可思议了!”
林江晚也觉得不可思议,小家伙都会说成语了。
原本以为是张家或者俞家养的老母鸡下了鸡蛋,小朋友看稀奇,万万没想到是顾简章给苏知知和陆十七准备的小礼物。
鸡窝搭在堂屋,一个自制的木槽,铺上厚实的干草,一只肥硕的老母鸡趴在里面,身子底下的鸡蛋时隐时现。
四个小朋友围着鸡窝,就连小张超,也难得安静下来,伸着脖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苏知知小声问:“妈妈,大鸡咯咯在干什么呀?”
林江晚蹲过去,“在孵小鸡仔。”
听到小鸡仔,小俞杏到处找,“林老师,小鸡仔在哪里呀?杏子怎么没看到。”
“还在鸡蛋里,”林江晚耐心地讲解,“等到一定时间,大概二十一天左右,鸡妈妈就会把它们从鸡蛋里孵出来了。”
小俞杏等不及地又问:“林老师,二十一天是多少天?是明天吗?”
顾简章担心台风天苏知知和陆十七闷在家里无聊,特意给他们准备的母鸡孵蛋观察任务,鸡窝上贴了孵蛋时间,今天是第十九天。
“还有两天,也就是明天的明天,后天小鸡仔才会孵出来。”林江晚跟小俞杏说。
小俞杏没有时间概念,知道明天这个词,却不知道是哪天,更不用说后天了,直接跳过,“林老师,杏子可以不回家,一直留在你们家,等小鸡仔出来吗?”
林江晚为难,台风天足不出户,多个小朋友热闹些,但是,李青青怎么办?
“不行哒,杏子要是住过来,李阿姨怎么办?万一被台风吹跑了,谁去救她呀?”苏知知帮忙劝小俞杏。
小俞杏认真地想了想,挥动自己的小手,“可是,杏子这么小,妈妈被吹跑,也拉不住呀。”
“拉不住,可以喊人帮忙呀,”苏知知拍着胸脯道,“你一喊,我保证立马过去。”
小俞杏纠结地拧起小眉毛,妈妈重要,但她也超想看小鸡仔怎么孵出来的。
“杏子乖,听话,”苏知知摸摸她的头,人小鬼大地讲道理,“平时都是妈妈保护我们,我们也要保护妈妈才行。”
“你妈要是被吹跑,你就没有妈妈了,没妈的孩子最可怜了,没衣服穿到处跑,其他小朋友会笑死她的。”小张超添油加醋。
简直是恐吓,小俞杏眼睛一下就红了,委屈巴巴地瘪嘴。
“别听他瞎说,”苏知知立马哄道,“杏子不要怕,我一定会帮你拉住李阿姨的。”
小俞杏星星眼,“知知最厉害了。”
小张超凑热闹,“我也要帮忙!”
苏知知和小俞杏看他,俩小姐妹非常有默契,气呼呼地冲他哼道:“不要!”
陆十七太担心了,忍不住插一句,“知知,台风也会把你吹跑的。”
“不会,”苏知知迷之自信,“台风不会吹长得好看的小宝宝。”
“为什么呀?”小俞杏问。
苏知知骄傲,“因为我们是小天使,是老天爷的小宝贝。”
小张超警铃大作,“我妈长得好丑的,我得把她看好了。”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对话,听得林江晚一愣一愣的,李青青和唐玉群要是知道孩子们在背后这么编排,肯定哭笑不得。
台风是傍晚时分登陆的,平时这个点天还亮着,今天半下午就黑透了,电也停了,屋里黑漆漆的,林江晚点一盏椰油灯,光线昏黄,不够亮堂,氛围却温馨。
外面已是狂风呼啸,听得人胆战心惊,林江晚和丁园长还有俩孩子围坐在堂屋吃涮羊肉。
顾简章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老铜锅,非常地道。
老北城的涮羊肉有三大绝,第一绝就是这个铜锅,但凡换一种材质的锅,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第二绝必须是汤底,讲究一个原汁原味,大部分只放葱姜蒜,顶多来点香叶草果,羊肉下锅后,越涮越有味。
第三绝莫过于蘸料,老北城人最爱芝麻酱,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林江晚特制的涮羊肉蘸料,除了麻酱外,还会兑酱油、香油、胡椒粉、鱼露和十三香,以及豆腐乳、辣椒油、韭菜花和葱花香菜,酸甜苦辣咸缺一不可。
蘸料一端上桌,丁园长赶忙扶了扶眼睛,走过去又看又闻,最后问林江晚:“知知妈妈不是昌城人吗?”
林江晚愣了一下,继续将洗好切好的烫菜一盘一盘地摆上桌,“园长这话怎么说?”
丁园长感叹道,“你做的这个蘸料闻着比我在北城经常光顾的那家老字号涮锅店的还香。”
“没去过北城,书上看到的做法,试了试,”林江晚笑道,“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第一次就成功了。”
“不是运气好,是实力。”丁园长对林江晚佩服得五体投地,原以为作为土生土长的昌城人,没经过系统学习,其他菜系肯定不比海鲜类出彩,事实却是从她入职到今天,不管什么菜就没失手过,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惊喜。
这么优秀的女同志,顾简章要能追到手,跟她喜结连理,别说老顾祖坟,就是他们老丁家的祖坟,她有空回去也得去看看,一定也冒青烟了。
锅底咕噜咕噜烧开,丁园长迫不及待夹起一片羊肉放进去,林江晚刀工了得,羊肉切得很薄,却又很大片,入水即熟,不用多等,一筷子就能先过个瘾。
羊肉烫熟,放入蘸料碗,滚烫的羊肉激发蘸料的香味,扑鼻而来,丁园长口水直流,不停地吞咽。
裹上满满的蘸料,丁园长刚要往嘴里放,敲门声突然响起,接着传来顾简章的声音:“是我。”
丁园长离门近,将羊肉塞嘴里,起身去开门,把人拽进来,立马关上门,速度已经很快了,还是听到一些碰撞声。
“脑子进水了!”丁园长用力地打顾简章一下,“台风天多危险,你来昌城这么多年,心里没点数?”
顾简章边整理衣服边嬉笑回答,“前年椰子树吹倒,把路人腿压断了,去年是电线杆,那人当场没了命。”
“知道还乱跑,不要命了!”丁园长气急败坏,啪啪啪又是好几下。
苏知知跑过去,抱住丁园长的腿,“园长不生气,叔叔做错了事,你好好跟他说,他会改正的。”
顾简章抱起苏知知,在她脸上亲一口,“还是闺女懂得疼人。”
苏知知搂住顾简章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脸蛋蹭蹭,问:“叔叔这么着急回家,是不是想我们啦?”
顾简章点她的鼻子,满是宠溺,“数你最机灵,叔叔就是太想你们了。”
说这话的时候,余光落到林江晚身上,停了数秒,才收回。
丁园长看到,嗤了一声,心里却是高兴的。
林江晚默默地给顾简章调了一碗蘸料,“顾同志,快坐过来吃涮羊肉。”
顾简章挨着林江晚坐下,伸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太香了!林同志,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天最想吃的就是这个涮羊肉了?”
林江晚正要说话,顾简章抢先自问自答,“心有灵犀一点通对不对?”
“妈妈!妈妈!!”苏知知脑袋偏过来,“什么叫心有犀牛有点痛?”
林江晚失笑地摇头,“好了,快吃饭吧。”
羊肉裹上蘸料,放入口中,除了羊肉的鲜嫩,蘸料的搭配果然出众非凡,浓郁的麻酱味让人如痴如醉。
就这碗蘸料,别说蘸羊肉,蘸鞋底也好吃。
苏知知第一次吃涮羊肉,也是第一次吃麻酱,一大片羊肉,小嘴快包不住,腮帮子圆鼓鼓,像气呼呼的河豚。
太好吃了,苏知知吃得摇头晃脑,吃得小腿蹬蹬,问:“妈妈,这是什么呀?”
“是芝麻酱。”林江晚给陆十七也涮了一片羊肉。
“难怪这么好吃,好多芝麻在知知嘴巴里跳舞一样。”苏知知形容道。
小朋友说话充满了童趣,林江晚笑着收回视线,落到自己前面的蘸料碗,已经堆成了小山。
顾简章还在往她碗里夹。
林江晚拦他,“顾同志,够多了。”
“你照顾孩子,我照顾你。”顾简章旁若无人地诉说情肠。
林江晚不自在地抿嘴。
丁园长怨声载道,“可怜了,就我一个孤家寡人,没人照顾。”
苏知知举起小手,主动积极:“知知照顾园长。”
“还是我们小知知懂事,”丁园长斜了眼顾简章,话里有话,“顾老幺,你要能给我生个像小知知一样可爱的小外孙,我做梦都能笑醒。”
顾简章不接她话,“知知就是知知,独一无二。”
丁园长接话,笑道:“也对,反正在我心里,小知知早跟小十七一样了。”
在两人轻松的说笑间,林江晚的不自在消散了不少,吃饱喝足,林江晚和丁园长洗碗收拾厨房,顾简章带俩孩子看老母鸡孵蛋。
林江晚离开前,一切正常,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苏知知和陆十七蹲在鸡窝前面,小手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用力,小脸蛋涨得红彤彤的。
感觉头顶已经在冒热气了。
不用问,一定是顾简章“教唆”的。
“你们干嘛呀?”林江晚走过去。
苏知知和陆十七齐刷刷回过头,鼓起的腮帮子松开,皮球突然漏气似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大喘几口后,异口同声回答:“给鸡妈妈加油鼓气呀。”
“叔叔说了,只要我们加油到位,小鸡仔明天就能孵出来啦。”苏知知期待万分。
陆十七重重点头,和苏知知继续用力去了。
几分钟后,苏知知开始揉眼睛,陆十七打了个哈欠,林江晚抱起苏知知,“好了,今天先睡觉,明天再加油。”
顾简章抱起陆十七,跟林江晚一块上楼,俩小家伙洗脸洗脚完,乖乖躺床上,林江晚坐在床边给他们哼唱摇篮曲。
虽然没有歌词,但林江晚声音好听,温柔似青烟,让人听了很容易静下心来,苏知知和陆十七很快进入梦乡,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两个都在笑。
林江晚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们。
而顾简章直勾勾地看着她。
昏黄的椰油灯打在她身上,投射出一圈圈柔和的白光,美得跟一幅画似的,如梦如幻。
林江晚回头。
被抓包的顾简章一点不慌,冲她笑,直言不讳地夸道:“林同志,你真好看。”
林江晚脸颊微微泛红,在灯下更加诱人。
顾简章咽了咽口水,心跳加快,鬼使神差地问:“林同志,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第24章
不等林江晚回答, 顾简章凑过去,在她脸上大声地啵了一口。
他的唇滚烫炙热,即便一触离开, 林江晚还是觉得自己的脸被烫出了一个窟窿。
顾简章亲完后,从凳子上弹飞起来,跟返祖似的, 又蹦又跳,捶胸顿足。
林江晚愣了好一会儿, 找回思绪, 摸了摸顾简章亲过的地方,好烫。
冷静下来,顾简章低头。
林江晚抬头。
一高一低, 四目相对,才觉尴尬, 同时将脸别向一边,顾简章讪讪地坐过去, 没话找话,“林同志, 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你呢?”
林江晚想了想,摇头, “没有。”
“长大后……”顾简章语气顿住,这个时候聊这个话题不太合适吧,他又不是狗,轻咳一声, 岔开话题:“林同志,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兵吗?”
外面狂风大作, 水流哗哗,林江晚是第一次经历台风过境,但听着顾简章聊自己的青春聊自己的工作,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顾简章太感谢这场台风了,可以和林江晚像这样促膝长谈。
“对了,李青青同志不是在小太阳幼儿园上班吗?”顾简章突然问。
林江晚点头,“怎么了?”
“老俞怀疑她外面有人了,”顾简章平时不爱八卦,但听说小姑娘都好这口,总不能没话说干瞪眼吧,便投其所好,“你跟她接触多吗?有没有发现什么?”
林江晚看他一眼,没想到他也吃瓜。
见她欲言又止,顾简章心下有了判断,“幼儿园的职工吗?还真给老俞说中了,在家酱油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改性出去找活儿干?”
林江晚笑出声。
顾简章不解地看着她。
林江晚将李青青对俞杨林的怀疑一说,顾简章跟着笑起来,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误会一场,林江晚替李青青松了口气,她始终相信,李青青对俞杨林还有感情,动不动就说离婚只是气话,可谓爱之深恨之切。
“林同志,请你放心,”顾简章敛了笑意,神情严肃认真,跟入党一样坚定,“我保证以后不跟老俞,一定长嘴,有事说事,绝不冷战。”
冷战最消磨两人感情,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就该珍惜,并肩前行,而不是浪费时间,互相猜忌。
林江晚受其感染,很轻地嗯了一声。
顾简章在心里发出杀猪尖叫。
两人的关系经过这晚,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明明心知肚明又小心翼翼不揭穿,这大概就是爱情里面最让人心潮彭拜的暧昧阶段吧。
顾简章第二天起得最早,做好饭端上桌,丁园长下楼看到,以为见鬼了,“顾老幺,你鬼附身了?”
“亏你还老同志,忘了我们伟大领袖说过的,”顾简章精神亢奋,声音洪亮有力,“封建迷信要不得。”
丁园长脑袋嗡嗡,感觉耳膜震破了,从顾简章身侧挪到对面,随手拿了份早饭准备吃。
顾简章抢过去,重新端一份给她。
丁园长看了眼,纳闷道:“不都是煎蛋吗?”
顾简章抖着嘴角,“你不懂。”
等林江晚带俩孩子下楼,顾简章将自己藏起来的那份煎蛋放到她前面。
心形煎蛋,虽然扭曲,但林江晚还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咬一口,跟吃糖一样甜。
“顾老幺,你!”丁园长表情苦不堪言,“你干嘛往煎蛋里放糖?不会做就不要做,这不浪费吗?”
顾简章打死不承认,“没放糖,满满都是我的情谊,才会那么甜!”
“信你有鬼,”丁园长扭头问林江晚,“知知妈妈,最懂做饭,你说句公道话,这个煎蛋是不是放糖了?”
林江晚忍住笑,安抚丁园长:“其实还不错,挺好吃的。”
顾简章将自己的煎蛋夹给林江晚,“好吃,你就多吃点。”
“我够了,你吃。”林江晚夹回去。
丁园长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看穿不揭穿,是时候给北城发电报,告诉她姐和姐夫这个喜讯了。
催了好几年,终于盼到这一天,老两口不知道得多高兴。
整天待家里,感觉时间都慢下来了,早饭过后,丁园长看报纸,林江晚看顾简章帮她收集的苏国小说。
顾简章一个人继续带孩子,他比大多男同志更有耐心,又富有童心,可以和孩子玩到一起,如果不是职业已定,丁园长都想挖他去幼儿园当老师。
“嘘——”顾简章示意俩小家伙小声,自己也用气音说话:“小鸡仔孵出来了,看到没有?”
苏知知捣蒜地点头,“看到小脚脚了。”
陆十七声如蚊呐,“还有小翅膀。”
“快给鸡妈妈加油。”顾简章发出指令,苏知知和陆十七深信不疑,立马开始运功。
顾简章憋着笑,等到俩小家伙快炸开了,才叫暂停。
苏知知和陆十七上气不接下气,呼呼直喘,顾简章抓住鸡妈妈的翅膀,将鸡妈妈提起,几个湿哒哒毛茸茸的小脑袋在鸡窝里蠕动。
俩小家伙一把捂住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没说话,但浑身上下都看得出来,他们现在多亢奋多激动。
顾简章将鸡窝里的蛋壳拣出来,避免扎伤小鸡仔,总共放了十五个鸡蛋,第一波已经孵出五只,势头不错。
小鸡仔离开了妈妈,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苏知知拉顾简章的衣摆,“叔叔,快把鸡妈妈放回去。”
苏知知最喜欢妈妈,最能理解小鸡仔现在的心情。
顾简章放回鸡妈妈后,引导地问苏知知和陆十七,“你们知道鸡妈妈孵小鸡仔要多少天吗?”
“这题,我会,”妈妈说的话,苏知知铭记在心,“二十一天。”
陆十七同时回答:“二十一天。”
“你们都好棒棒哦~”顾简章表扬道。
林江晚看他一眼,不仅用夹子音还说叠词,传说中铁汉柔情,有点好笑,好在她憋得住。
“那么你们知道妈妈怀小宝宝要多少天吗?”顾简章又问。
苏知知和陆十七摇头。
“十月怀胎,也就是四十周,二百八十天。”顾简章知道小朋友没有时间概念,进一步解释,“二百八十天怎么说呢,就是很长很长,比你们知道的明天后天要长很多很多……”
苏知知将小手张开最大,“这么长吗?”
顾简章也张开手,“还要长。”
“这么长时间,宝宝一直在妈妈肚子里吗?”陆十七小声问,他没见过妈妈,婶婶跟他说,妈妈不要他了,因为他是坏孩子。
顾爸爸又告诉他,妈妈没有不要他,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找爸爸了。
陆十七更加难过,为什么妈妈不带他一块去?丢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人喜欢,没人在乎,直到顾爸爸找到他,带他回北城上海岛,遇见姨姨和知知……
苏知知回头看林江晚的肚子,眼眶开始泛红,“可是,妈妈的肚子那么小,知知这么大一个,妈妈怀知知一定很痛对不对?”
顾简章摸摸她的头,语气放软,“知知那会儿没这么大,是一点一点长大的,其实妈妈怀你们的时候,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幸福,妈妈生宝宝才最累人了,也很痛,相当于二十根肋骨同时断裂,肋骨,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顾简章伸手摸苏知知的肋骨,“就是这里的骨头,嘎嘣一声,一块断掉了!”
软乎乎的一团肉,根本摸不到肋骨,可见林江晚把闺女养多好。
啪嗒——
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掉顾简章手背上。
接着,又是一大颗。
顾简章看到哭成小泪人的苏知知,赶忙收回手,哪里也不敢碰,求助喊林江晚,“林同志,不好啦,知知哭成狗啦!”
丁园长先冲过去,瞧了眼苏知知,心疼地往顾简章背上招呼了两巴掌,“你才狗,你全家都狗,让你乱说,看把孩子吓的。”
林江晚将苏知知抱起来,边擦眼泪边柔声哄:“知知乖,不哭了好不好?”
她穿过来这么久,也就第一天,原主被苏母和苏明军摁在地上欺负,苏知知哭了,之后从苏家搬出来,一直到今天,小家伙哪天不是笑嘻嘻傻乐呵。
林江晚才说她是天生的乐天派。
这突然哭起来,还哭这么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以前在小说中看到过的描述,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
苏知知搂住林江晚的脖子,小脸蛋贴着她的颈窝,鼻尖红,脸蛋也红,小肩膀上下耸动。
把林江晚心疼坏了,往怀里带了又带,“不哭了,妈妈一点不疼。”
苏知知停下来,一边揉着泪汪汪的眼睛一边摇头说:“叔叔说妈妈的骨头断掉了,怎么不疼?一定很疼对不对?”
林江晚拉苏知知的小手,摸自己的肋骨,问:“知知摸到了吗?”
苏知知点头。
“是不是没断?”顾简章用心良苦,林江晚不好辜负,“当然叔叔说的也没错,妈妈生宝宝都会很疼,同时也是最幸福的,因为疼痛会过去,宝宝不一样,妈妈怀宝宝的时候,就满怀期待,时时刻刻盼着与你们相见,是上天赠予妈妈最好的礼物。”
虽然不是林江晚十月怀胎,也不是她鬼门关走一遭生的知知,但她继承了原主的所有情感和记忆,以及这些天跟小家伙朝夕相处,早就视如己出,当自己亲闺女了。
苏知知打了个哭嗝,冷静下来,在林江晚脸上吧唧一口,再次投进妈妈的怀抱,“妈妈,知知最爱你了。”
“妈妈也最爱你了。”林江晚的心在这一刻软得一塌糊涂,就算要她掏出来给自家闺女,她也愿意。
陆十七听到苏知知和林江晚的对话,也蔫了吧唧地窝在丁园长怀里,他相信他的妈妈也一定很爱他,只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离开他。
顾简章左右看看,怎么就没人抱他?好在母鸡孵蛋教学大获成功,不枉他费尽心思找鸡蛋找母鸡。
原本中午打算做包子吃,这么一闹一哄,根本来不及,也就简单对付了两口,留着肚子晚上吃大肉包子。
半下午的时候,小鸡仔全部孵出来,总共存活了十二只,三只小可怜夭折,顾简章将三只小可怜连鸡带壳用搪瓷缸装起来,“等台风过去,我们就把它们埋到院子里怎么样?”
“是种地里吗?”正在为三只小可怜伤心难过的苏知知听后,眼睛一亮,“就像妈妈种菜菜过几天就会发芽,它们也会从地上钻出来对不对?”
“不会了,”俩小家伙年纪太小,现在跟他们科普死亡为时过早,顾简章希望他们要先懂得尊重生命,“它们想睡觉觉,很久很久的觉觉,我们帮它们选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觉好不好?”
苏知知连连摆手,“地里睡觉不舒服,床上睡觉才舒服。”
顾简章嘴角抽搐,继续讲道理:“它们睡床,我们就没有床睡了。”
“一块睡不就好了吗?”苏知知问陆十七,“弟弟你说对吧?”
顾简章给陆十七使眼色,陆十七看他一眼,重重地点头,“对。”
“太好了,晚上可以和小鸡仔一块睡觉觉了!”苏知知欢天喜地拉着陆十七转圈。
顾简章无奈长叹一口气,“其实它们不是想睡觉。”
苏知知和陆十七同时看向他,一脸:不是你说的想睡觉觉吗?这个大人怎么这么不靠谱!
顾简章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它们是死了。”
“什么是死了?”苏知知问。
“为什么死了?”陆十七也问。
顾简章头痛欲裂,赶紧溜,“你们自己玩吧,我去厨房帮忙。”
丁园长看到顾简章进来,“不像话,俩孩子那么小,没人看怎么行?我去守着。”
听似生气,一出厨房,却在偷笑。
大外甥,姨只能帮你到这了。
丁园长进了堂屋,见苏知知和陆十七蹲地上,围着一只搪瓷缸子,她好奇地上前,定睛一看,怒从中来。
“顾简章,你个臭小子,看你干的好事,我的搪瓷缸啊!我拿什么喝水?!!”丁园长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傍晚时候,小鸡仔已经可以出窝下地溜达,它们很喜欢苏知知和陆十七,也不偏爱,每个小崽子屁股后面跟六只小鸡仔,苏知知和陆十七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画面不要太萌,成功治愈丁园长受伤的小心灵,报纸也不感兴趣了,坐在椅子里,看着俩小家伙和小鸡仔们玩,脸上的笑没下去过。
围着四木方桌转圈的苏知知,突然停下来,小胖手在肚子上乱摸一通,眨巴着大眼睛跟陆十七说:“弟弟,知知为什么没有肋骨呀?”
陆十七歪头,眼睛眨巴。
见陆十七不信,苏知知非常大方,拉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
陆十七小脸微微泛红,“肋骨不是宝宝,不在肚子里。”
“哦,这样啊,”苏知知埋头,边找边礼貌地问,“肋骨,请问你们在哪里呀?”
“它们在这里……”陆十七动作一顿,没了动静,苏知知紧张,“弟弟,怎么了?知知真的没有肋骨吗?”
陆十七沉默了一下,斟酌了用词回道:“肯定有,只是不突出,不好摸到。”
苏知知痛心疾首往后退,“弟弟嫌知知胖!”
“不是,”陆十七赶忙解释,“知知不胖,是可爱在膨胀。”
他记得姨姨就是这么表扬知知,她很受用,高兴了好几天,见人就说这事。
“哈哈哈……”苏知知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立马又蹦又跳欢呼起来,小鸡仔跟着蹦跶,陆十七劫后余生地大呼口气。
“园长!园长!!知知没有肋骨噢!”这是一个值得奔走相告的好消息,苏知知拉住丁园长一只手,开心地晃起来。
丁园长笑眯眯地坐起身,捏她奶呼呼的小脸蛋,“没有肋骨,这么高兴吗?”
苏知知重重点头,“没有肋骨,知知就不用生宝宝了。”
“小知知不喜欢宝宝吗?”
“知知喜欢宝宝,妈妈就是知知的宝宝,知知有妈妈一个宝宝就够了,不需要生其他宝宝。”
“我们小知知真是太乖了,”丁园长由衷感叹,“当然我们小十七也乖。”
苏知知踮起脚,摸丁园长的脸,软糯糯地夸道:“园长也超乖哒。”
“园长!园长!!好香哦~”苏知知伸长脖子,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
她不提醒还没那么明显,一提醒丁园长闻到香味,感觉直击天灵盖,脑海里全是肉包子,长腿了,来回跑。
“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还好不是她一个人,不然多尴尬,苏知知和陆十七也被香得肚子直叫,一大两小非常有默契地往厨房挪,也不进去,就蹲外面,让香味来得更猛烈些吧。
午饭吃得简单,没过瘾,这么浓郁的包子香,明明近在眼前,却吃不到,等待才是最折磨人的,时间被无限放大,度秒如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厨房里林江晚跟顾简章说:“可以了,吃饭吧。”
这句话对丁园长他们来说,无疑比什么都要让人高兴。
林江晚端着一大盘包子出来,看到蹲门口的丁园长三人,还有十二只小鸡仔,好奇问:“园长,你们怎么在这里?”
刚出炉的肉包子更香,丁园长馋得口水直流,站起身,接过盘子,“我……咳咳……”
被口水呛到,丁园长将头转向一边咳了几下,“太香了,想靠近了多闻几口。”
“太香了,想闻。”苏知知鹦鹉学舌。
陆十七不说话,但小脑袋点得幅度大,差点一头栽地上。
林江晚失笑地摇头,“不仅有包子,还有疙瘩汤,顾同志说丁园长喜欢喝,我就试着做了一锅。”
疙瘩汤有很多种做法,林江晚做的是西红柿疙瘩汤,辅料加得特别多,有玉米粒、胡萝卜、油菜和木耳,凑全了中医讲的五色:青赤黄白黑,营养有健康。
丁园长最喜欢喝西红柿疙瘩汤,但更偏爱只放西红柿的疙瘩汤,觉得辅料放太多会喧宾夺主,所以看到疙瘩汤里面五颜六色的辅料,她不得不承认有点小失望。
想到林江晚厨艺那么好,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丁园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舀了一勺放进口中。
大跌眼镜,丁园长连忙扶住,往上推了推。
明明放了这么多辅料,却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满嘴西红柿的鲜爽,酸酸甜甜,很是开胃。
丁园长一低头一抬头,小半碗下肚,才想起问林江晚怎么做到的。
“这几种辅料味道都比较淡,用量也少,放进汤里,只会添香增加营养,不会破会疙瘩汤原有的味道。”林江晚笑着回答。
说起来倒是轻松简单,做起来肯定难于登天,丁园长只能竖起大拇指,反正她也学不会。
“妈妈!妈妈!!包子!肉包子!”苏知知快馋死了,吸溜一声口水,“大肉包子!”
其实林江晚做的包子不算大,但对于小朋友来说,比他们拳头还大,怎么不是大肉包子!
包得非常精致可爱,褶皱就像一朵菊花,雪白白,软乎乎,仿佛长出了小手,在招呼他们:快来吃我呀。
林江晚往苏知知碗里夹了一个。
以苏知知的食量,一个肯定不够,但并没急着还要,因为有更急切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干饭。
小手扒着桌沿,伸着脖子,对着碗里的肉包子,鼓起腮帮子,呼呼地吹。
旁边的陆十七也一样。
俩小家伙吹得卖力,快要缺氧,林江晚赶紧叫停,苏知知和陆十七抬起头,翻白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第一时间伸手拿起包子啃起来。
表皮十分软糯,一口下去,就咬到了里面的肉馅,鲜美多汁,越吃越香。
太好吃了!
就连调任前一直生活在北方吃惯了面食的丁园长都忍不住感叹:“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包子。”
丁园长和顾简章两口一个包子,小朋友嘴巴小些,却也是几口就吃掉一个,苏知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话不太利索,林江晚只听清楚好吃两个字,帮她擦掉嘴角的汤汁,“慢点,没人跟你抢。”
已经吃完两个伸手去夹第三个的丁园长和顾简章非常嫌弃地看向对方,异口同声:“不像话,跟小孩子抢包子吃。”
互相指责完,各自往苏知知和陆十七碗里夹了一个包子,扭头巴巴地问林江晚,“可以继续吃了吗?”
林江晚哭笑不得。
一家老小吃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扫视一圈,顾简章获得特别关注,别人都是一口主食一口热水,他不一样,主食加主食,一个劲地往嘴里炫,看得林江晚胆颤惊心,噎死的话,她要负责吗?
台风过境是两天后,林江晚打开门,满目狼藉,院子里堆积了不少树叶树杈,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江晚换了身衣服,跟丁园长一块打扫。
隔壁两家也在清理院子,李青青把林江晚叫到一边,“顾团长在家呢?”
林江晚解释,“台风那天突然回来的。”
他们现在关系还不明朗,同处一室不合适,但房子是顾简章的,总不能到大门口了,把人赶走吧。
“顾团长太男人了,”李青青心中酸涩,同是男人,顾简章可以为爱不惧台风,俞杨林呢?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晃晃脑袋,强行拉回思绪,“对了,我在院子里捡到一样东西,应该是顾团长的,被风吹飞过来了,你帮我拿给顾团长吧。”
林江晚没多想,脱口问:“什么东西?”
李青青这才将身后的大红裤衩拿出来,结过婚生过娃,对这方面比较放得开,面不改色地递给林江晚,“顾团长不是刚过完本命年吗?”
林江晚目光闪躲,看向别处,“我不太清楚。”
李青青没想到林江晚会害羞,甚至浑身上下透着惶恐,像一只单纯懵懂的小白兔,惹得李青青突然就想逗她了,强行将大裤衩塞给林江晚,“知知妈妈,麻烦了。”
看着一溜烟跑没了影的李青青,林江晚觉得手里的大裤衩,跟烫手的山芋一样,拿着也不是,丢了更不是。
顾简章带苏知知和陆十七出来埋夭折的小鸡仔,在菠萝蜜树下挖一个小坑,一大俩小庄严肃穆地将小鸡仔的尸体放进去,捧起泥土覆上,垒出小土堆,最后插上顾简章自制的竹签墓碑,上面写了小鸡仔的名字:二虎、狗蛋、旺财,俩孩子苦思冥想了好久才想出来。
苏知知和陆十七冲着小鸡仔的小坟堆作揖,明明四平八稳地站地上,眼睛一闭,像失去了平衡,小身子摇摇晃晃,又憨又萌。
这么珍贵的画面可以记录下来就好了,顾简章双手抱胸倚着树干心想,还有林江晚,无时无刻不是美如画,他要全部保存下来,等到迟暮之年,翻出来慢慢回忆。
想到这里,顾简章立马去寻林江晚的身影,仿佛有所感应地回头,就跟走到他身后的林江晚,四目对上,他冲她慢慢地笑。
眉眼炙热滚烫。
林江晚目光闪躲,微微侧过脸,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像蝶翅扇动。
看得顾简章略微出神,再次喟叹,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顾同志,”林江晚斟酌了用词,说得非常委婉,“你是不是什么东西弄丢了?”
顾简章心跳一止,脱口而出:“是啊,我心弄丢了。”
林江晚脑袋嗡嗡响,埋着头,闷声又道:“这个东西,隔壁李青青捡到了,让我帮忙转交。”
第25章
顾简章怀疑林江晚压根没听自己说话, 手里塞进一个软乎带着体温的东西,低头一看,他没憋住, “哈哈哈哈哈哈……”
林江晚不解,目光转过去。
顾简章十分夸张,拎起大裤衩子, 往自己身上比划,语气骄傲得不行, “林同志, 就这尺寸怎么可能是我的裤衩子嘛,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林江晚拼死拼活忍到现在,因为顾简章这句话彻底破防, 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这个人,怎么这样?他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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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天重新开学, 幼儿园全体教职工提前返校打扫卫生,林江晚最关心的是她的菜地, 到了后院,满目狼藉, 菜苗东倒西歪, 无一幸免,不幸中的万幸, 黄灯笼辣椒还有救。
林江晚一株一株扶起来,丁园长来帮忙,“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把可以吃的青菜都分发给小朋友带回家了, 不然受这一遭岂不都浪费掉了。”
“自己种的,不值钱。”林江晚打心底感谢丁园长的知遇之恩, 总想着为她再多做一点再分担一点。
“知知妈妈,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丁园长比划后院的菜地,“这块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人打理起来难免辛苦,要不你看这样可以吗?这块分给小班,那块分给中班,再留一块给大班,让他们也参与进来,我看小知知和小十七之前种韭菜就特别有意义。”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幼儿园的菜地,林江晚没理由拒绝,再说了,小朋友自己种的菜,吃起来也会更香。
“知知妈妈,有人找。”赵老师急匆匆跑来后院,简单跟林江晚描述了一下来人:微胖,看着挺好相处,但眉眼藏着算计。
一定不是善茬。
“知知妈妈,小心些,打不过,招呼一声,我们都在。”赵老师担心地提醒林江晚。
林江晚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的,是知知的奶奶。”
等人走后,赵老师小声嘟囔,“原来是知知奶奶,我还以为知知妈妈又去相亲了。”
丁园长意味深长地接一句:“知知妈妈以后都不会相亲了。”
“什么意思?知知妈妈看破红尘了?为了孙营长吗?不值当啊,一个孙营长倒下了,不还有千万个别的营长吗?知知妈妈那么优秀,肯定能找到更好的。”赵老师坚信。
丁园长赞同地点头,“何止营长,还有团长。”
赵老师反应过来,激动地捂住嘴,走上去,小声问丁园长,“关系确定了?”
丁园长笑眯眯回答:“还没确定,不过八字算有一撇了。”
“太好了!”赵老师一时不知道该羡慕林江晚还是顾简章。
顾团长年轻有为,家属大院好多小姑子小姨子的香饽饽,没想到最后拜倒在林江晚的石榴裙下。
但,她们知知妈妈也不赖啊,长得美丽温柔,身材还那么好,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是多少女同志梦寐以求男同志为之疯狂的好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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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母一个人来的,看到林江晚边抹眼泪边控诉,苏明军再婚后,小翠那个黑心肝,把家里嚯嚯成啥样了?不找工作就算了,天天在家衣服不洗饭也不做,还得她伺候,这哪是儿媳妇,简直是姑奶奶。
林江晚觉得好笑,淡淡地问她一句:“跟我有关系吗?”
苏母脸皮比城墙厚,“江晚,一家人说两家话干嘛?你是明文的媳妇,生是我们老苏家的人,死是我们老苏家的鬼,就忍心看着我们遭外人这么欺负吗?”
“小翠嫂子不也是老苏家儿媳妇吗?怎么就成外人了?”林江晚跟小翠打过一次照面,看得出来不是好拿捏的主儿,苏母这才想起原主任劳任怨的好,小算盘打得隔着肚子都闻到馊味了。
苏母拉住林江晚,一脸讨好,“小翠才进门几天,她拿什么跟你比?江晚,妈可是一直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的。”
林江晚漠然地抽回手,看着苏母,眼波平静,“可是,我在家那几年里,也没见你让明静洗过一件衣服煮过一次饭,她难道不是你亲闺女?”
苏母一时语噎,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林江晚变得这么尖牙利嘴了?她快不认识她了。
“江晚,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和你爸吧?我跟你爸把明文三兄妹拉扯这么大不容易,你就忍心看着我俩人到晚年受尽拿捏屈辱吗?明文地下有知也死不瞑目,还有知知,我和你爸打小就疼她,她要知道爷爷奶奶过这么苦,她得多伤心多难过,我可怜的小妞妞啊。”苏母专挑林江晚的软肋,以为这样就能逼她就范。
林江晚无动于衷,“明文走了,还有大哥和小妹,他们管你们死活就够了,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你们家务事了。”
“江晚,妈跟你保证,只要你回去,立马让你大哥跟小翠离婚,让他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往后家里大大小小都由你说了算。”林江晚走的这段时间,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苏母决定先把人骗回去再说。
“回去后,还想继续上班,妈也不拦你,只要别累着自己就行了。”苏母假装心疼。
家务活要别人干,还要赚钱给她花,想得可真美啊。
林江晚深吸一口气,“走的那天,我就说过去,这辈子不会再踏进苏家大门一步。”
“江晚,你到底怎么了?跟谁置气呢?”苏母看林江晚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果是在苏家,她早就开骂了,今非昔比,她得把人哄好了,做出最大的让步,“只要你愿意回家,妈什么条件都应你,哪怕不想嫁明军。”
“不回去。”林江晚不为所动。
“妈给你跪下总行了吧?”苏母扯着大嗓门,又哭又嚷,“老婆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一把年纪还得低三下气求人……”
嘴上说得热闹,膝盖也不见弯一下。
给欺负了四五年的儿媳妇下跪,苏母实在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同时也清楚,她这一跪,往后林江晚还不得骑到她头上拉屎撒尿。
丁园长他们闻声赶来,苏知知跑最快,张开小手护住妈妈,接着是陆十七,牵住苏知知的手,一块挡在林江晚前面。
丁园长和老师们站在林江晚身后。
幼儿园所有人都护着她,林江晚眼眶微热,看着眼前的俩小豆丁,想起顾简章,如果他在,只会更好。
苏母想不通,在苏家的时候,林江晚跟空气一样,没人正眼看她,怎么到了幼儿园,这里的人都把她当宝了,这么稀奇!
苏母气回到家,摔摔打打进了堂屋,苏明静赶忙出来,伸着脖子张望,没见着林江晚,气鼓鼓地埋怨道:“妈,二嫂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不是去接她回来吗?”
林江晚走后,苏明静没吃过一顿合胃口的饭菜,整个人都瘦了两圈,偏偏她是那种有点肉才会好看的长相,太瘦,尖嘴猴腮,看起来就很刻薄,不好相处,这叫她以后怎么相看对象,她做梦都想嫁一个年轻帅气的军官。
“好说歹说,不肯回来,我也没法子。”苏母胸膛起伏,气得不行,老脸都豁出去了,林江晚也给不面子。
“就让你别去,你非得上杆子跑去求她,现在好了吧,不仅没把人带回来,林江晚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我们一家子。”得知苏母下午去幼儿园找林江晚,苏明军特意调休了半天在家等消息,一听结果,顿觉丢人丢到家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苏母打他一下,往西屋瞅一眼,“你媳妇睡觉呢?”
“她又不上班,不睡觉干嘛?”苏明军不是维护自己媳妇,只是受不了苏母念叨,他夹在中间两边受气,一天到晚没个消停,他快烦死了。
“林江晚在家那几年,不也没班可上,我也没见过她白天睡过一回,忙里忙外,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又来了!苏明军不耐烦地揉着额角,打断苏母,“再好,请不回来,有什么用?”
“软的不行,那来硬的好了。”苏明静出主意。
“你二哥死了,林江晚跟我们家也就没关系了,就算把人扛回来,腿长她身上,还不是说走就走。”再说了,强行把人带回来,她还能像以前那样任劳任怨,不让她伺候就谢天谢地,已经有个吃白饭的了,苏母不像再来一个。
她要的是保姆,不是姑奶奶。
“人走茶凉,林江晚不念及旧情,是她忘恩负义,但不是还有苏知知吗?看得出来,林江晚还是很在意她那个闺女的。”苏明静笑得眉眼弯弯,单纯无害的样子,心思却歹毒,“别说,好些日子没见着小知知,我这个做小姑的还怪想她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江晚跟他们没关系,但苏知知不一样,她是老苏家的孩子,他们接自己孙女回来住,谁敢说谁敢拦。
苏知知一回来,林江晚还能去哪?还不得乖乖地回来伺候他们一家老小。
除非她马上找个人嫁了。
苏母觉得不可能,她一个死了男人带个娃的寡妇一时半会儿去哪找人把自己嫁掉,找得到早就找了,不至于在他们家死皮赖脸这么多年。
—
在家憋了这么多天,一放出来,格外兴奋,八点不到,就有小朋友来上学了,老师们还没来,林江晚领着苏知知和陆十七出去接人。
“知知妹妹!知知妹妹!”小张超看到苏知知,条件反射地扑过去,到一半,想起什么,换了方向,抱住林江晚的大腿,“林老师!我好想你啊啊啊啊啊——”
“昨天不是才见过吗?”林江晚回家属房拿衣服,正好碰到小张超闯了祸,唐玉群手拿竹条追着他满院子跑。
“没吃到林老师做的肉肉,不算。”小张超想到台风前自己在幼儿园吃的那些肉肉,口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他吸溜回去,抓住林江晚不放手,“林老师,求你了,别不要我行不行?我一定听话一定乖……”
唐玉群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到底谁才是你妈?
林江晚蹲到地上,视线跟小张超持平,温温柔柔地看着他,“超超长胖了,在家妈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呀?”
小张超努力回想,“忘了。”
唐玉群嘴角抽搐,台风这几天,她天天炖肉,毫无疑问,那些肉喂狗了!
她养了一只了不得白眼狼!
直到其他小朋友陆续抵达,几乎每一个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林江晚,争先恐后表达自己对林老师的相思之情。
林江晚前面门庭若市,各班老师无人问津,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是,小朋友的心情,家长不能完全理解,她们却感同身受。
台风这几天关家里,浑身上下不得劲,做事也心不在焉,总觉得少点什么,直到接到上班通知。
精神立马回来了,原来是好几天没吃职工餐,太想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要说小朋友,就是老师,昨天见着林江晚也激动了好一会儿。
小朋友把林江晚团团围住,叽叽喳喳问中午吃什么,有没有他最喜欢的……
像有上百只麻雀在叫,家长和老师同情林江晚,一旁听得脑袋都大了,更何况当事人。
小朋友的爱太深沉也是一种负担。
林江晚好脾气地一一回答,安抚完小朋友,交给各班老师后回厨房,李青青看她满头大汗,递过去一杯凉白开。
林江晚喝了小半杯,缓过神,拿出手帕擦汗,感觉自己活活脱了一层皮,不由感慨幼师这个职业太伟大了。
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确实他做不了什么,但他能让你什么都做不了。
第26章
台风过境, 岛上蔬菜难买,丁园长托了关系才弄到几颗莲白,林江晚中午打算做莲白回锅肉、椒盐土豆和紫菜蛋花汤。
紫菜蛋花汤比较简单, 不像往常吃的煲汤,需要提前炖煮,剩下的两个菜也都是快手菜, 基本不用提前准备。
以至到了放风点,小朋友没闻到菜香肉香, 都无精打采地蔫在操场各个角落, 像一场夜雨过后冒出来的一地小蘑菇。
“我们来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不好?”小花老师活跃气氛提议。
“不好!林老师说了,今天中午不吃鸡,吃回锅肉!”
“林老师那天做的椰子鸡好好吃哦, 还有菠萝饭。”
“我最喜欢菠萝饭,还有糖醋里脊, 酸酸甜甜,好好吃哦~”
……
气氛是活跃了, 但是,都在回忆林老师做过哪些好吃的, 说他们记性好, 上一句交代下一句就忘,说他们记性不好, 在幼儿园吃过什么饭菜,记得滚瓜烂熟,小花老师和赵老师都听饿了。
“要不我们回教室画画吧?把你们最喜欢吃的那道菜菜画出来,怎么样?”赵老师激发小朋友兴趣。
苏知知带头, 第一个举手,“老师, 我要画画,送给妈妈!”
赵老师摸摸她的头夸了句,和小花老师带着所有同学往回走,路上,小张超问苏知知:“知知妹妹,我等下画的画也送给林老师可以吗?”
苏知知歪头,不解地眨眼,“你没有妈妈吗?”
小张超有一说一,“有啊,但是,我更喜欢林老师。”
苏知知一脸警惕:“不行,妈妈是知知的妈妈。”
小张超想让她妈妈当他妈妈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一开始当他小孩子闹脾气,但现在苏知知有点担心。
小张超是认真的,要跟她抢妈妈!
“超超有自己的妈妈!”苏知知紧张起来,拧着小眉头,声音不由加大,教育小张超,“不能抢别人的妈妈知不知道?每个妈妈生宝宝都很辛苦哒,她们要断那么多那么多骨头,妈妈为我们付出这么多,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妈妈?一点不像话!”
小张超没想到苏知知会生气,别人喜欢自己妈妈,难道不该高兴吗?
他觉得莫名其妙,嘟囔地说她:“苏知知,小气鬼!”
苏知知听到后,真的生气了,鼓起小脸颊,双手叉腰:“张超,贪心鬼!”
小花老师出来接苏知知和小张超,看到两人在吵架,大感意外,小张超虽然调皮捣蛋,但对苏知知百依百顺,第一回 见小张超跟她怄气,小花老师好奇问:“这是怎么了呀?”
小张超和苏知知同时哼唧一声,背过身,不看对方。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超超,我们是男孩子,”小花老师化作和事佬,拉着小张超,劝道,“大方一点,主动一点,握握小手,又是好朋友。”
“我不要跟小气鬼当好朋友!”小张超不领情地把手抽回去。
一直以来,他都把苏知知当自己最好的朋友,但,苏知知不是,她最好的朋友是陆十七。
不要他抢她的妈妈,却跟陆十七一起分享林老师。
小张超越想越生气,大声地冲苏知知喊:“苏知知,我讨厌你,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苏知知红着眼睛,较真地小手圈在嘴边,喇叭状地大吼回去:“不玩就不玩,谁玩谁小狗!”
吵归吵,却是默契十足,各自扭头进教室,留下小花老师一个人在原地。
十一点半,林江晚开始炒菜,香味很快飘出厨房,各班教室没有关窗,把小朋友馋坏了,老师根本招呼不住,一窝蜂跑去扒窗户闻香味,小脑袋挤到一块,虽然让人头疼,却也不失可爱。
赵老师深吸两口饭菜香,跟打了鸡血似的管用,精神百倍,挨个将小崽子们逮回座位,小花老师负责安抚,将美食计进行到底:“乖乖上课,才能更快吃到林老师做的饭饭哦。”
“老师,我最喜欢画画了!”
“我也喜欢画画,更喜欢林老师!”
“我最喜欢林老师做的饭饭!要画画!”
……
终于熬到饭点,下课铃一响,各班有序进入饭堂,听话得不用维持秩序,比任何时候都要积极。
赵老师不由感叹:“要是知知妈妈不干了,我们可怎么活呀?”
在丁园长大刀阔斧的改革政策下,好吃的职工餐是多少老师的速心丸。
赵老师一句话,让其他几个老师心一提,小花老师更是好奇得不行,追着赵老师问:“知知妈妈为什么不干了?”
“嫁人呗。”
“知知妈妈不是和孙营长闹掰了吗?”小花老师见赵老师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想起苏知知之前画的家人,立马猜道,“知知妈妈跟顾团长好了?”
这下换赵老师傻眼了,拉住小花老师八卦,“快说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所以是真的,小花老师替林江晚高兴。
知知妈妈一个人太辛苦了,顾团长要能搭把手,以后日子才有盼头。
当然也希望知知妈妈就算嫁人还能在幼儿园上班。
不然这么好吃的职工餐去哪里找!
考虑到大多小朋友不能吃辣,林江晚在做回锅肉的时候,只放很少一点的豆瓣酱,增香调味的同时,肉质也能呈现出更好看的颜色,最后倒入莲白快炒几下出锅,红绿相间,让这道菜看起来格外诱人。
小俞杏舀起一片回锅肉,泪眼汪汪地跟苏知知说:“杏子不喜欢肥肉肉~”
苏知知哄她,“妈妈做的肥肉一点不肥,很好吃哒,杏子不信的话,可以尝一口哦。”
说完,嗷呜地吃掉勺子里的回锅肉,眼睛亮晶晶地夸张地感叹:“哇塞!真的一点不肥耶。”
小俞杏还在犹豫,她对肥肉的排斥仅次于苦瓜,她吃苦瓜是会吐的,但她愿意相信林老师和苏知知。
小眉毛痛苦地拧成毛毛虫,小小地咬了一口回锅肉,毛毛虫立马舒展开来,大眼睛泛着惊喜的水光。
“我没骗你吧,妈妈做的肥肉是不是一点不肥?”苏知知一脸骄傲。
小俞杏先将剩下的回锅肉塞嘴里,小鸡啄米地点头,虽然她不懂得怎么形容,但就是知道,林老师做的回锅肉是她吃过最好的回锅肉。
林江晚做的这个莲白回锅肉,辣味少了点,却丝毫不影响它作为下饭神器的威名,吃起来肥而不腻,干而不柴,带着豆豉和豆瓣的咸香味浓,莲白很好吸收了汤汁,比平时吃到的莲白要更有味,同时,也能中和回锅肉的油腻,一大口一大口吃得停不下来,跟喷香软糯的白米饭简直天生一对。
不用吃其他菜,光是这个回锅肉,她就能干三碗饭,赵老师暗自决定,减肥的事情,明天再说。
相对于回锅肉,小花老师跟大部分小朋友一样,喜欢小孩菜,也就是椒盐土豆,金黄璀璨堆餐盘里,绿油油的葱花点缀,看着就很有食欲,外皮酥脆内里香糯,配上简单的调料,吃的就是土豆本身自带的鲜甜。
热乎乎焦酥酥的土豆,搭上鲜香爽滑的紫菜蛋花汤,不管怎么吃都不够。
小朋友最先吃完的就是椒盐土豆,连带平时在家很少喝的紫菜蛋花荡,今天也喝了不少。
到下午放学,小朋友们挺着微鼓的小肚子,一摇一摆地排队走出教室,像一群饲养场里面的小黄鸭。
儿子在家挑嘴得不行,到学校吃嘛嘛香,林江晚的厨艺到底得多好。
唐玉群实在想知道答案,跟小花老师打听:“老师,家长开放日定下来了吗?”
小花老师笑着回答:“定下来了,下次台风天一过就举办。”
旁边的赵庆华听到后,凑过去,“什么家长开放日?我怎么听都没听过?”
“就是请所有家长来幼儿园吃饭。”唐玉群一句话概括,简单明了。
“还有这等好事!”赵庆华来了精神,倒不是因为可以蹭吃蹭喝,主要还是孩子每天回家把幼儿园的饭菜夸得天花乱坠,这谁顶得住?
小花老师赶忙解释,“举办家长开放日的主要目的是,让家长有机会可以亲自体验一下小朋友在幼儿园的一天生活安排,到时候有任何建议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我们老师都会一一记下来报给丁园长。”
唐玉群现在就有一个疑问:“开放日那天,我跟孩子他爸都来可以吗?还是说有人数限制,一个小朋友只能邀请一位家长?”
小花老师努力回想了丁园长下午贴出来的公告,好像里面并没有提到家长人数限制,再说了,这年头,谁家这么闲,一家老小出动参加幼儿园活动。
“父母都可以来。”小花老师也不把话说太死,万一真有奔着林江晚厨艺来蹭饭的七大姑八大姨呢。
唐玉群学问低,不像丈夫是高材生,在家都是各干各的事,很少交流沟通,尤其是她把婆婆气走后,丈夫更是不主动找她说话,把她当隐形人一样。
家里的气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希望通过幼儿园这次家长开放日,可以缓和一下两人的夫妻关系。
唐玉群仔细回想一番,除了生孩子,她和丈夫从来没有一块干过同一件事。
跟大多普通夫妻一样,男主外女主内,张正平保家卫国,辛苦赚钱养家,她留守后方默默支持,让丈夫不为生活琐事操一份心。
说好听点,是齐心协力,不好听,就是分工合作。
时间一久,关系只会越疏远,就这点而言,她好羡慕李青青,他们两口子多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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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二场台风在五月底登陆昌城,跟上次台风过境一样,林江晚和丁园长带着俩崽子住到了顾简章的家属房,点着椰油灯,围坐一块吃顾简章提前做好的大馒头,夹上林江晚做的凉拌三丝,丁园长吃得不要太过瘾。
顾简章这个人看着不靠谱,一点不像会做饭,实际上面食这块可以说是相当的出类拔萃,即便是冷冻后重新加热,也一如既往的松软有韧劲。
以前在北城,每次去顾家做客,只要顾简章在,丁园长都要吃他做的大馒头,让人恼火的是这家伙太懒了,很少乖乖配合下厨。
事实证明,不是人懒。
怕饿到了林江晚,顾简章出任务前,连夜蒸了两锅,冰柜塞不下。
台风过境,屋外时不时传来响动,每次林江晚都会下意识地往门口看。
丁园长尽收眼底,咬了一口馒头夹三丝,红油满嘴,她舔干净,问苏知知和陆十七,“小知知,想叔叔了吗?小十七,想爸爸了吗?”
知知妈妈,想顾老幺了吗?
第27章
苏知知大声回答:“超想叔叔哒~”
陆十七跟着点头。
“在跟前晃嫌他烦, 这见不到了吧,又觉得缺点什么,让人心神不宁的, 你说对不对?知知妈妈。”丁园长冲林江晚笑得意味深长,
林江晚收回视线,转到手里的馒头上, 比她脸还大,以她平时的饭量, 半个就够了, 今天居然在吃第二个了。
想他了,再也明确不过。
在幼儿园上班,没这么大感触, 搬到家属房后,林江晚发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能让她想起顾简章。
她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 但,就是控制不住, 一开始仅限于顾简章在这个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延伸至他们一块度过的所有时光。
记忆里, 顾简章永远在笑。
以前觉得烫人,现在温暖更多。
她应该是喜欢上他了吧, 林江晚心想,才会相思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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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简章下了舰艇,没借到自行车,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 心情好的缘故,台风过境留痕惨不忍睹, 在他看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路狂奔到家门口,顾简章稍作休息,戴上海军帽,拉了拉衣摆,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心上人的面前。
推门,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就那么带着温柔的白光映入眼帘,微风拂过,吹乱她额角的碎发,她停下打扫,将碎发拢到耳后,露出一张莹玉的侧脸。
一颦一笑,温柔似水,如梦如烟。
顾简章以为自己在梦里,直勾勾地盯着她,怕一眨眼,她会消失。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是让人惆怅又兴奋。
直到丁园长喊他,他才回过神。
视野从一人扩大,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人还是那些人,就连做的事都没变,林江晚和丁园长打扫院子,苏知知和陆十七对着小坟堆作揖。
仿佛是上次台风天过后,他一直不曾离开。
顾简章放下行囊,张开双臂,对着大伙咧嘴一笑,大声招呼:“亲爱的家人们,我回来啦!”
苏知知拉着陆十七冲上去,一人抱顾简章一条腿,顾简章把俩小家伙抱起来,左右大声地亲一口。
林江晚看着他们闹,忍不住地跟着笑。
眼里有温柔,有光。
顾简章看到,立马将苏知知和陆十七放地上,从行囊里拿出照相机,对着林江晚摁下快门键。
苏知知没见过照相机,好奇地蹦跶着问:“叔叔!叔叔!!这个小盒子是什么呀?”
顾简章蹲到地上,耐心地跟她介绍:“这个是照相机,可以把人照进去,洗出来后就是照片了。”
“照片!我见过,就是一张纸,上面会有好多人……”其实她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厉害,那么问题来了,苏知知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小盒子放进水里洗不会坏掉吗?”
“傻妞妞,洗照片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叔叔带你去照相馆就知道了。”顾简章摩挲着照相机,心上人这么漂亮,一卷胶卷很快就能照完,到时候得多买两卷才行。
“叔叔,刚刚把妈妈照进里面了吗?”苏知知小眉毛拧起来,担心叔叔给妈妈照相,妈妈就会消失一样。
“照进去了,”顾简章没能理解到小家伙的心思,有些骄傲,“这是叔叔第一次帮人照相,也是这台照相机第一次拍照。”
下意识大声,恨不得拿个喇叭告诉林江晚:我的第一次给你了,感不感动?
“败家玩意儿!”丁园长没好气地骂顾简章,“买照相机花了不少钱吧?至少几大百吧!”
顾简章将照相机挂脖子上,财大气粗地回了一句:“一点小钱,值得。”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那双眼睛钉在林江晚身上,明目张胆。
丁园长无奈地摇头,小声跟林江晚说,“这死德行,家里再多也不够他败,知知妈妈,以后费心了。”
林江晚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其他人听不到,丁园长听得清清楚楚,林江晚答应了,也就是说两人成了,她心里比谁都高兴。
突然想起还没给北城发电报,丁园长将扫帚塞给顾简章,“搭把手,我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晚上吃的是顾简章想了好久的海鲜炒饭,虽然海鲜都是冰柜的存货,但经林江晚那双巧手一烹炒,味道还是那个味道,顾简章一勺一勺地往嘴里炫,停下来喝一口番茄蛋花汤,酸酸甜甜,非常开胃,恨不得一头扎碗里。
他这个胃从什么时候变成无底洞了?
整整吃了一大盆,顾简章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勺子,拿出手帕擦嘴。
丁园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扭头问林江晚:“小晚,你看他这么能吃,像不像在喂猪?”
林江晚抿了抿嘴,失笑道:“有点。”
“不能怪我,都怪林同志做饭太好吃,”顾简章傲娇地抬起下巴,“我这个人也是很挑的。”
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丁园长听得懂。
林江晚也一样。
顾简章反应慢半拍地问丁园长,“姨,你什么时候改口叫林同志小晚了?以前不都是知知妈妈吗?”
丁园长嫌弃地白他一眼,“小晚又不光是小知知的妈妈,也可能是……”
苏知知着急地第一个反对,“不要!”
丁园长和陆十七同时看向她:小知知(妹妹)不想顾简章(顾爸爸)当她爸爸吗?
“张超有自己的妈妈,知知不要跟他一块分享妈妈。”都说小孩子是七秒记忆,吵架很快就能和好,苏知知和小张超这一架却是持久战,十多天过去,还耿耿在怀。
陆十七耷拉着小脑袋,妹妹不想跟张超分享妈妈,跟他也一样吧。
这么想着,右手突然一热,苏知知牵住了他。
“除了弟弟,谁也不能跟知知抢妈妈!”苏知知大声宣布。
丁园长看着苏知知圆乎乎的小脸蛋,问:“妈妈如果再婚,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他们可以吗?”
苏知知黑葡萄的大眼睛在林江晚和顾简章身上一转,非常大方:“可以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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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天过去,顾简章不好留宿,丁园长提议所有人一块送他回去,出门后,领着俩小家伙冲前面,顾简章和林江晚慢悠悠地散步。
月色朦胧,海风阵阵,气氛恰到好处。
顾简章垂在身侧的右手蠢蠢欲动,手指伸出去,缩回来——
纯情拘谨,小心翼翼,跟平时吊儿郎当没心没肺样天差地别。
林江晚抿了抿唇,先开口打破尴尬,“明天我搬回幼儿园,你就可以回来住了。”
“不用搬,不是,不着急,你想什么时候搬都可以……”顾简章停下脚,转过身面向林江晚,“林同志,我的意思,你明白对不对?”
林江晚也转过身,跟他面对面而立,微仰着头,直视他的眼睛,“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顾简章苦恼地挠头,他之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没关系,他可以再说一遍、两遍、三遍……甚至一百遍,直到林江晚同意。
“林同志,我喜欢你,想跟你结成一辈子的革命伴侣。”顾简章郑重其事。
林江晚声音很轻地回答:“好。”
顾简章不敢相信,迫切追问:“林同志,你刚刚说的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好,”林江晚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道,“顾同志,我愿意跟你结成一辈子的革命伴侣。”
眼神温柔带着坚定。
顾简章傻眼了,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会砸自己头上,幸福得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
半天,反应不过来。
直到林江晚踮脚环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顾简章瞳孔放大,映有林江晚的影子,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顾同志,听清楚了吗?”
酥麻感从唇上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顾简章梦中惊醒,他伸手扣住林江晚的后脑勺,反客为主,让她无路可退。
林江晚几乎不能呼吸了,顾简章才百般不舍地把人松开,他将林江晚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尖都是她的味道,喘着大气问林江晚:“怎么样?”
林江晚没太明白,“什么怎么样?”
顾简章单枪直入:“舒服吗?”
林江晚语塞,还有这种操作?
见人迟迟不回答,顾简章紧张地握住她的肩膀,将人转向他,“不舒服吗?一定是我太着急太用力了,我刚刚就不该咬你……”
林江晚听不下去地伸手抵上他的唇,在他后悔又颓败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舒服的!”顾简章再次将人揽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不是我自夸,林同志,我打小就聪明,好多事无师自通,虽然是第一次接吻,但我的表现还是非常可圈可点的对不对?”
林江晚眉心一跳,顾简章不按常理出牌,好怕他逼着她举例说明哪些地方可圈可点。
“所以,放心,”顾简章将林江晚抱得更紧,信誓旦旦,“往后余生,你的幸福,我承包了。”
林江晚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抬手覆上他圈在腰间的手背上,应道:“好。”
顾同志,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如果不是顾简章,林江晚不会这么快结婚。
可见,在她心里,顾简章是意料之外。
对于顾简章而言,林江晚是命中注定,遇到她之前,他从未想过结婚,一旦动了这个念头,非林江晚不可。
心上人终于点头,顾简章心花怒放,狂奔回宿舍,门一关,激动再难掩,趴在门板上疯狂扭胯。
床上躺尸的俞杨林看到这一幕,想到老家的大狗子,发情的时候也这样。
第28章
“老顾, 不管怎么说,咱也是一团之长,注意点影响行不?”俞杨林语重心长。
顾简章回头看他一眼, 面不改色,往自己床走,“团长也是血肉之躯, 也有七情六欲,怎么还不让人高兴了?”
俞杨林讪讪摆手, 翻过身背对他。
“你不问为什么高兴吗?”顾简章坐过去, 拍俞杨林,不等对方回答,自顾地继续说道,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
俞杨林:“……”
我一点不想知道好吗。
“老俞, 我的春天来了!”顾简章语调上扬,跟唱歌似的, 可见他心中多欢喜,“林同志, 她答应我了, 跟我结成一辈子的革命伴侣,听好了, 是一辈子!”
俞杨林坐起身,愁容满面跟顾简章说,“你嫂子外面肯定有人了,不然那么懒, 她能去幼儿园上班?”
“一辈子,就是往后余生, 少一天都不行。”顾简章不光说,他还笑,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俞杨林欲哭无泪,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老顾,听哥一句劝,”俞杨林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顾简章,“这女人最善变,婚前一个样,婚后又一个样,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
就像李青青,婚前满心满眼都是他,婚后头两年也让人喜欢,每晚娇滴滴地缠着他,现在呢?
她外面有人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简章非常感激地握住俞杨林,“还是过来人有经验,我明天就打结婚申请,让她没时间变主意。”
感情这种事,一定要当机立断,免得夜长梦多。
俞杨林嘴角抽了抽,顾同志你是不是对善变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要不我重新给你解释一遍。
顾简章根本不给他机会,端起洗漱盆,哼着小曲出门了,早洗早睡,迎接美好明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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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开放日这天,小太阳幼儿园格外热闹,每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几乎都来了,大多都是慕名而来,想要一尝林江晚手艺。
苏母和苏明静例外,她们来抢孩子,不敢过早暴露,一个装得和善可亲,一个装得柔美文静。
丁园长讲话结束,各班老师带家长和小朋友回教室上课,李青青回后厨,俞杨林追着她,到门口,李青青指了指“闲人免进”的牌子。
俞杨林停下来,没再往前。
李青青剐他一眼,甩头往里走,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发梢抽俞杨林脸上,俞杨林瞬间垮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记得很清楚,结婚的第二天,李青青将麻花辫绾成发髻,告诉他:“我现在不是小姑娘了,是你的妻子。”
妻子就该有妻子的样,现在装模作样都不愿意了,俞杨林心好痛。
林江晚正在处理菠萝,刀工干净利落,眨眼功夫,手上只剩干净灿黄的菠萝肉。
顾简章对着她疯狂摁下快门键。
“顾简章,有完没完了?赶紧给我滚去每个班上多拍几张照片。”丁园长强行把顾简章拎走。
“顾团长对你真好,”李青青羡慕道,“满心满眼都是你。”
林江晚笑了笑,“俞政委不也很好吗?主动参加家长开放日。”
“杏子不是他闺女,”李青青嗤一声,“要不是看杏子面子,我再给他撵出去了。”
“你们还没坐下来聊清楚吗?”林江晚不想多管闲事,又担心两人越闹越厉害。
“聊什么?我跟那个老逼登多久没见面了,毫不夸张,要不是他今天突然冒出来,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李青青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麻花辫,“而且今天我换了发型,他居然没注意到,老逼登心思果然不在我这里了。”
“其实俞政委……”林江晚正要说。
“好了,不说他了,”李青青打断她,透过窗格往小班方向瞅了眼,压低声音,“知知奶奶怎么又来了?身边跟的那个小姑娘又是谁?”
“苏明静,知知的小姑。”林江晚回答。
李青青撇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也不晓得母女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江晚依然含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不是一个人了。”
“那可不是,你还有我们。”李青青站到林江晚身侧,以往她不太能理解俞杨林口中的战友情,如今深有体会。
谁欺负林江晚,她跟他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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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老师在教小朋友唱歌,赵老师负责维持秩序,家长们围坐一旁,看着自家孩子唱得有模有样,甚是欣慰。
张正平小声跟俞杨林说,“以为孩子们来学校就是各种玩,没想到还能学到东西,老顾小姨办的这个幼儿园真不错啊,你说对吧?老俞。”
俞杨林根本没听他说,眼睛一直盯着厨房,看到顾简章从里面出来,他的脸更黑更臭了。
为什么顾简章能进去?作为她的丈夫却是闲人。
李青青太欺负人了。
俞杨林心里憋得难受,眼眶开始泛红。
顾简章从后门进到小班,对着家长和其他小朋友,敷衍了事地拍了两张后,将镜头转到苏知知和陆十七身上。
苏知知非常捧场地边唱歌边拍手,小脑袋也有节奏地左右摇摆,脸上的小奶膘一颤一颤,别提多可爱了。
陆十七比她安静,不管拍手,还是晃头,幅度都很小,像一只小小的不倒翁,因为认真,小脸紧绷,如临大敌,太有意思了。
顾简章往前挪了几步,对着苏知知和陆十七多拍了几张。
苏明静看到顾简章手里的照相机,眼前一亮,拉她妈的衣服,“妈,你看前面那位男同志。”
苏母将人上下打量一番,“长得还不错,就是穿得太普通,家里条件应该一般。”
“才不一般,你知道他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照相机,昌城没有卖,要去广城才买得到,一个好几百呢。”
苏母听后,再顾简章就顺眼多了,鼓励闺女上去搭话,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万一是哪个小朋友的家长,不是很让人难为情?”苏明静嘴上这么说,眼睛恨不得钉在顾简章身上。
“家长都在教室,他多半是幼儿园的职工。”苏母猴急地推苏明静。
苏明静鼓起勇气往前挪,走在顾简章身后,小小声地搭话:“同志,你好。”
顾简章回头。
她冲他笑得眉眼弯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甜美可人,“请问你是小太阳幼儿园的职工吗?”
顾简章眉头一皱,冷声答道:“不是。”
苏明静歪头,指着他手里的照相机,“那这个是?”
“那个,我儿子。”想到他和林江晚关系没有公之于众,准备给大伙一个大惊喜,顾简章也就没介绍苏知知。
苏明静失望地哦了一声,“原来你有儿子了,打扰了。”
不仅有儿子,还有闺女和媳妇,想到林江晚,顾简章嘴角微微翘起。
苏明静气冲冲地回到苏母身边,埋怨道:“我就说不去嘛,你非让我去,丢死人了!”
“怎么了?不是职工,是家长吗?”苏母问。
“儿子都打酱油了,你说是不是家长?”苏明静娇嗔地跺脚。
苏母见顾简章出去,跟身边的家长打听,“妹子,刚刚那位男同志也是家长吗?”
“哦,你说顾团长啊。”赵庆华前不久帮顾简章介绍过对象,虽然最后没成,但也足够她吹嘘一阵子。
要知道,家属院不知道多少人想给顾简章牵红线,顾简章都没同意。
苏母给苏明静使眼色,听到没有?团长!
苏明静翻白眼:团长有什么用?别人家的。
知道越多,越堵得慌,怎么就没让她早点碰到对方?天公太不作美了!
赵庆华看母女俩神情,心中了然,主动说起顾简章的情况,“顾团长出身好,自己又有本事,年纪轻轻就升了团长,一个月工资福利可不少,最重要的是,现在还单身呢。”
苏明静死灰复燃,“他不是有儿子吗?”
“那个是养子,不是亲生的,顾团长连对象都没有。”赵庆华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苏明静,小姑娘模样长得还算清秀,主要是年轻,小脸蛋油光水滑,是男同志喜欢的那挂。
苏母将苏明静推到前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妹子,你看我闺女怎么样?去年才满的十八,高小毕业,有文化,脾气也好,要不你帮忙牵个线?”
“可以啊,等下看我眼色行事。”赵庆华爽快应下,这事一旦成了,她就能吹嘘一辈子,绝不放过任何机会。
苏母和苏明静对视一眼,出门前没白看黄历,今天果然诸事皆宜。
从赵庆华答应帮忙搭线后,苏明静就一直盯着窗外,时刻关注着顾简章的动向,中班出来后,去了大班,一掠而过的身影是那么挺拔有精神。
不得不承认,顾简章的条件是她相过的所有男同志里面最好的,也是跟她最为般配的一个。
这事能成,她就是团长夫人了,光是想想,都让人激动。
终于,顾简章从大班出来,苏明静以为他会往回走,毕竟儿子还在小班。
不成想,去了厨房。
在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隔得远,苏明静没听清,隔了会儿,看到林江晚走出来,顾简章又说了什么,把对方逗乐了,笑得花枝招展。
可不是花枝招展吗!!!
苏明静两眼直冒火星,林江晚在他们家的时候,天天穿得像一只水桶,现在?!把一身肥肉全部勒出来,显得胸那么大!屁股那么大!煮个饭至于穿这样?勾引谁呢?!
就没见过这么骚的!
苏明静咬牙,拽苏母的衣服。
苏母扭头看了眼,低声骂林江晚小骚蹄子,“你哥不是说她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吗?怎么还在这儿勾三搭四!不要脸!”
第29章
“前不久还相了个营长, 不过对方没瞧上她,现在又把主意打到顾团长身上,”苏明静咬牙切齿, 恨恨一跺脚,“妈,林江晚太讨厌了, 亏我以前觉得她做饭好吃,挺喜欢她, 天天喊她嫂子。”
苏母安抚道:“别生气, 就她那样,拿什么跟你抢?顾团长又不是瞎子,放着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不要, 跟她一个死了男人带着孩子的寡妇好。”
苏明静想了想,郁闷的心情好了些, 但还是堵得慌,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妈, 好饭晚了就没了, 这事还得赶早。”
苏母赞同地点头,立马去找赵庆华。
赵庆华不意外母女俩这么着急, 毕竟顾简章条件摆在这里,也就好人做到底,领着苏明静和苏母去找顾简章。
“顾团长,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跟媳妇正腻歪, 突然被打断,顾简章一脸不乐意。
“去吧, ”林江晚将碎发别到耳后,温温柔柔道,“我也得回去准备水果了。”
顾简章拉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好吧,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顾团长,这边。”赵庆华见人走过来,赶紧招呼躲在黄葛树后的苏明静。
苏明静埋着头,捋着胸前的麻花辫,走出来,偷偷瞄一眼顾简章,带着少女的娇羞。
顾简章当即心领神会,转身就想走,他可是有媳妇的人了。
赵庆华热切地将人拦住,“顾团长,来都来了,就说两句嘛,要不先让姑娘自我介绍下?”
“顾团长,我叫苏明静,今年十八岁……”苏明静故意掐着嗓子,以为这样声音够甜,但对顾简章来说,腻得就像跑操后出了一身汗,从头到脚都黏糊了。
他眉头紧皱地打断她,“不好意思,你叫什么,今年多大,我一点不想知道。”
苏明静眼睛瞪得浑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实则不然,她眼白多,一瞪,更明显,更像一只翻了白肚皮的死金鱼。
成了惊吓。
顾简章将视线挪开,转回厨房方向,还是我媳妇好看,我媳妇最好看。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顾简章憋不住了,早想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全世界,这不,还没说,准备说,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偷着乐,他轻咳一声润润嗓子,一字一顿道:“我、结、婚、了!”
苏明静眨眨眼睛,看向赵庆华。
赵庆华呵呵地干笑两声,“顾团长,你可真幽默啊。”
不管是部队,还是家属院,顾简章都是名人,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就结婚了!
上个月还到处相看,今天怎么这么抗拒?不惜拿结婚当幌子!?
赵庆华重新审视苏明静,小姑娘有这么差劲吗?
苏明静浑身不自在,仿佛是菜市场的一块五花肉,被人挑肥拣瘦。
“没说笑,我有媳妇了!”顾简章一本正经地重申强调完,忍不住心中欢喜和骄傲,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赵庆华和苏明静更加不信了。
“顾团长,是不是林江晚跟你说了什么?”苏明静只能想到这个,一定是林江晚说她坏话了,不然顾团长不会一口拒绝,贱女人!自己过不好,就不想别人过好!
“顾团长,你听我说好不好?我不是她说的那样,”为了攀上高枝,苏明静赶忙解释,“其实我会洗衣服会做饭,而且做得不比林江晚差,这个我妈可以作证,顾团长要是不信,明天可以去我家,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顾简章冷脸道:“你做饭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有一点,我知道。”
苏明静一脸期待。
顾简章嗤了一声,“论吹牛,没人比得过你。”
苏明静眼睛迅速泛红,装起了可怜,带着哭腔地喊了声顾团长,还想说什么,顾简章根本不给她机会,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苏明静觉得丢人,眼泪掉下来。
赵庆华安慰她,“妹子,别哭了,顾团长今天可能心情不好,回头有机会,我再帮你张罗。”
苏明静感恩戴德地拉着赵庆华,“谢谢姐。”
余光瞥到顾简章进厨房,苏明静心里不知道多恨林江晚,贱女人,跟她抢男人,她跟她没完,一定得帮妈帮苏知知那个死丫头抢回去,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在外面招蜂引蝶。
十点钟,后厨送来水果餐,是菠萝和芒果,切成大小合适的方块,正好小朋友一口一个,盘子边还放了雕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小朋友很喜欢,边吃水果边盯着小兔子看。
家长们也有水果吃,待遇跟小朋友一样,也忍不住看小兔子。
“是错觉吗?今天的菠萝和芒果怎么这么好吃!”
“多可爱一只兔子,谁瞅谁不心情好,当然吃嘛嘛香了。”
“难怪在家吃水果跟要命一样,原来是没小兔子。”
……
不少家长想学,但也只是想,心里清楚,没个三五年载练不到林江晚这手艺。
“我怎么觉得多此一举呢?”苏明静嘟囔一句。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大伙听得到,都转头看她。
苏明静不好意思地抿嘴,连连摆手,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小朋友年纪小,注意力很难集中,吃水果就吃水果,干嘛多此一举,搞得花里胡哨?”
一再强调多此一举!让人不得怀疑林江晚心机重,只顾展示自己手艺,不管小朋友的教育。
平日对小知知不管不问,家长开放日突然冒出来,就说没安好心,原来找茬来了,赵老师脾气急,起身就去理论:“这位家长,一看就没带过娃,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不想法子吸引他们注意力,他们会乖乖坐下来吃水果吗?”
这话一出,立马有家长附和:“赵老师说得对,我家那个就是这样,吃个东西也不安分,上跳下窜,猴子都没他精神。”
苏明静强词夺理:“学校不就是立规矩的地方嘛,不然送来上学干嘛?玩吗?在哪里不是玩!”
“送来幼儿园就是让他们来玩的啊。”赵庆华不解,更何况小太阳幼儿园还教孩子们唱歌,她感觉已经赚到了。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立规矩也要慢慢来,不然拔苗助长,只会害了小朋友。”小花老师也站出来,丁园长经常跟她们讲的一句:每个小朋友都是独立的个体,值得尊重。
“小花老师说得对,小班的小朋友才上学,还不适应,像中班和大班的小朋友,知知妈妈就不用每天费尽心思手雕小动物,”赵老师瞪苏明静,“我看某些人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们老师的命不是命?非要小朋友闹得鸡飞狗跳,把她们活活累死才满意。
苏母不好对付,苏明静也不是善茬,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明静委屈巴巴,“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说出一点小看法,就算哪里冒犯,也不是故意的,你和我说清楚就好了,你……你做老师的,怎么可以随便骂人?就不怕把小朋友教坏吗?”
“就你这素质还当老师,不误人子弟嘛!我呗!”苏母的声音有些尖锐,指着赵老师恶狠狠威胁道:“最好现在就道歉,不然投诉你,让园长把你辞退了!”
“谁不去谁孙子!”赵老师生气地吼回去。
“你……你骂谁孙子!?”苏母喘不过气地捂住胸口,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苏明静一边抚着苏母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急红了眼地跟赵老师理论,“赵老师是吧?你看我不顺眼,有什么冲我来,干嘛羞辱老人家?我妈是着急了些,但话糙理不糙,就你这素质,一点不懂尊老爱幼,孩子交给你,我们做家长的怎么放心得下?”
本来挺小一件事,怎么就上升到职业素养道德问题了?小花老师见其他家长看赵老师的神色里多少有些质疑。
丁园长闻讯赶来,苏母见人进教室,一屁股坐地上,捂住胸口要死要活,苏明静配合地跟着演戏,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
丁园长一个头两个大,只有苏家母女在,这事儿还好解决,问题就在,这么多家长在场,一句话说不对,将直接影响幼儿园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好声誉。
“大姐你先起来,有话咱好好说。”丁园长以大局为重,先将苏母扶起来。
“园长,你来得正好,”苏母蹬鼻子上眼,拉住丁园长,状告赵老师没师德,“这种人,根本不配当老师,丁园长,老婆子就一个要求,今天必须把人辞退了!不然老婆子没完!”
丁园长心里已有判断,就算赵老师不站出来,苏家母女照样闹得起来,“大姐,就这事吧,赵老师是不该,但不至于辞退,小姑娘不容易,在校表现一直不错,孩子们也喜欢她,要不你看这样行吗?我让她当所有人面跟你赔礼道歉。”
“不行!”苏母一口拒绝,态度蛮横,“必须辞退,不然就她这种老师教小班,把我家小孙女教坏了怎么办?谁负得起这个责任!丁园长,要么把人辞退了,要么把我小孙女伙食费退给老婆子,老婆子把人领回去。”
来之前,苏母打听过了,小太阳幼儿园跟他们罐头厂幼儿园不一样,他们居然还收伙食费!
林江晚那个蠢货,不要钱的幼儿园,她不让孩子上,非要读给钱的学校,看她就是脑子进水了,有钱不孝敬她!
丁园长眉头一皱,原来苏家母女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在此。
第30章
“丁园长, 我二儿子时运不佳,年纪轻轻走了,就留下知知这么一个孩子, 老婆子每次见着她,都会想起了她爸,打她出生, 我就疼她,跟眼珠子似的, 要是把人交给这种老师, 百年后你让我怎么跟她爸交代?”苏母哭嚷道,眼泪鼻涕一大把,说的比唱的好听, 不知道的还真当以为她多心疼自己小孙女。
偏偏丁园长啥都知道,语气不咸不淡, “当初你们一家子把人赶走那会儿,大姐可想过自己那早逝的儿子, 妻女任人欺,他地下有知, 肯定不好受。”
“丁园长,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苏母脸难看, 呸道,“别听林江晚那个黑心肝的乱说,老婆子对天发誓,我们一家子没亏待她们母女俩半分, 不然她俩能长那么圆润!”
“她们长得好,不是你们多好, 只是江晚自己做饭好吃。”为了幼儿园名誉,丁园长原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事关家人,绝不退让。
丁园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犀利地落回苏母身上,一语道破其歹毒心思,“大姐,我看你们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参加家长开放日吧?”
苏母心虚,眼神闪躲,最后嘴硬道:“不是来参加开放日,我们大老远过来干嘛?就这么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丁园长冷笑一声,语气笃定:“抢孩子来了。”
苏母明显一慌,看向苏明静。
苏明静比她妈冷静些,将对方拉到自己身后,上前与丁园长对峙,“丁园长,说这话就伤人了,知知是我二哥的闺女,是我们老苏家的孩子,林江晚偷偷把她带走,你们不知道我妈多想她,人都瘦了两圈……”
苏母确实瘦了两圈,不过不是因为太想苏知知,是林江晚走后,没人好吃好喝伺候,给累瘦饿瘦的。
“我妈是知知的亲奶奶,想把知知带回去,是人之常情,并且合情合理,谁也管不着。”苏明静喊话。
“我们是外人,不好管你们家务事,但江晚是小知知的妈妈,她总有话语权吧?”丁园长看向教室门口。
所有人目光跟着转过去。
林江晚脸上表情不明显,让人看不太真切情绪,倒是身后的顾简章,苏明静对上他那双锋利的眸子,骇意瞬间密布全身。
心突地一沉,同时也想不通,林江晚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比欠他钱还严重!
“知知是我闺女,我不同意你们带她走。”林江晚走进来,简单明了,表明自己态度,不容半分商量。
苏母扑过去,拉住她,“江晚,妈年纪大了,不容易,你就大发慈悲可怜可怜老婆子我,明文走得早,没留下个什么,你要是把知知带走,妈想明文都没个寄托,你忍心吗?”
“知知回去,我肯定也得回去。”林江晚看她一眼。
“你是我们老苏家的媳妇,当然得回去。”苏母就知道林江晚舍不得自己闺女,只要拿捏住苏知知,不怕她不乖乖听话,回去伺候他们一家子一辈子。
“回去伺候你们一家老小一辈子吗?”林江晚轻笑出声,“婶子小算盘打得挺好,都馊臭了。”
一语击中,苏母有过尴尬,讪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伺候不伺候,多难听,叫外人笑话。”
苏明静帮忙劝道:“二嫂,妈也是为你和知知打算,你一个人养孩子多累,还是回家得好,我们都可以搭把手。”
“我不需要你们搭手,我的孩子我自己养,你们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放过我和孩子吧。”林江晚不松口,苏母转向苏知知下手,“知知,过来,到奶奶这里来。”
苏知知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挤过去,苏母笑得慈眉善目想去抱她,苏知知立马躲到林江晚身后,探出圆乎乎的小脑袋,“不要跟奶奶和小姑回去!”
“知知,乖乖听话,回家了,小姑给你买糖吃好不好?”苏明静哄骗道。
苏母也哄:“奶奶给你做新衣服穿好不好?”
“不好!你们就会骗人!”苏知知是小,但不是傻,奶奶和小姑根本不喜欢她, “你们才不会给我买,我也不要你们买,衣服还有糖糖,有人给我买!”
“谁给你买,你妈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一个人养你多不容易……”
“妈妈不是一个人,”苏知知奶声奶气打断苏母说教,昂起小脑袋,从出生到今天,她终于可以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告诉所有人,“知知有爸爸,衣服和糖糖,我爸会给我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明文不是走了吗?小家伙哪来的爸爸?
苏母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可怜的小孙女哦,想爸爸都想傻了,大白天说什么胡话,教人听了瘆得慌。”
“知知没说胡话,”顾简章站到林江晚身侧,一手将苏知知牵到前面,一手揽住自己媳妇的肩膀,嘴角控制不住往上翘起地介绍自己道,“我就是知知的爸爸,顾简章,也就是林江晚的丈夫。”
众人:“???!!!”
“顾团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苏明静面色几乎狰狞,林江晚到底有什么好,让顾团长不惜毁自己清誉也要帮她。
顾简章很愿意多介绍两遍,“我,顾简章,林江晚的丈夫,林江晚,我媳妇。”
这调调,怎么听怎么骄傲。
苏明静:“……”
“什么时候的事儿?”丁园长问顾简章,带着咬牙切齿,怪他连她都瞒着,太过分了!
苏母却以为丁园长不满意林江晚,顾简章条件那么好,换她她也看不上,“丁园长别着急,多半闹着玩呢,他俩怎么可能结婚?”
“怎么不可能?!”丁园长垮脸,“江晚和简章是两情相悦,不结婚天理不容。”
苏母懵了。
同志,你不对劲啊。
你不该打死不同意吗?怎么还跟我急眼了?我说了不让他们结婚了吗?
林江晚是他们老苏家的儿媳妇,生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家的鬼,就该一辈子伺候他们一家,绝对不能改嫁出去,自己过好日子,不管他们死活。
苏母尖着嗓子,急切阻拦:“我不同意!”
“江晚嫁不嫁人,关你什么事情?”他们老丁家的人,她当然要护着,丁园长全然不顾自己身份,也不管现场有没有其他家长。
苏母梗着脖子,“她是我儿媳妇,我怎么管不着了?”
“我是嫁给你们家,不是卖给你们家,明文没了,我守了四年,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家四年,已经仁至义尽,我早就是自由身,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想要重新开始,首先就得自己强大起来,不然谁也护不了,林江晚抢在丁园长前面跟苏母对峙。
苏母耍无赖,“你嫁给了我儿子,就算我儿子没了,你也得守一辈子,我绝对不允许,你带着我孙女再嫁!”
“说白了,就是见不得我好过,想我一辈子伺候你们家。”林江晚道破苏母心思。
“说再多也没用,我不同意,这事就别想成!”顾简章那么好条件,便宜了林江晚,她闺女怎么办?
“不用你同意,”顾简章从兜里拿出结婚证,展示给所有人看,另一只手紧紧地牵住林江晚,媳妇,你不是一个人,“我和阿晚已经办完手续,你要是还想阻止,就是破坏军婚罪,我们军事法庭上见。”
苏母读书少,以为对方唬她,苏明静把人摁住,“妈,真的,他们办了手续,你再闹,是要坐篱笆的。”
苏母吓坏了,哆嗦着嘴唇,再说不出一个字,拉着苏明静狼狈离开了。
苏家母女一走,众人纷纷上前同顾简章和林江晚道喜,顾简章搂着林江晚笑得嘴角跟太阳肩并肩。
张正平和俞杨林小声聊道,“就没见过结个婚这么得瑟的。”
“头婚,新鲜劲上,理解,过两年,你看他还笑得出来不?”俞杨林酸溜溜道,小两口多恩爱,他心里就有多苦涩。
“不是,”张正平纳闷,“他前天才打的结婚申请,怎么这么快就批下来了?”
俞杨林摇头,“人家走关系了。”
张正平一愣,顾简章走到今天,全凭自己本事,没动过家里关系,第一次用,居然是为了跟林江晚结婚。
他得多迫不及待啊。
事情圆满得以解决,林江晚回去做饭,一进厨房,李青青他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她和顾简章到底什么情况?
林江晚好脾气地笑笑,“情况就这么个情况。”
她把自己嫁了!
别说大家意外,就是她到今天,也觉得不真实。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顾简章值得,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十一点,小朋友户外活动,今天有家长陪同,热闹了不少,欢声笑语不断。
很快,所有人难以集中精神玩游戏,因为林江晚做饭实在太香了!
“超超妈妈,你说顾团长跟林老师结婚,是因为她做饭好吃吗?”没能给顾简章做媒成功,赵庆华有些遗憾,同时也心怀羞愧,看走了眼,居然帮苏明静那种人牵线。
“做饭好吃的女同志多了,顾团长为什么就喜欢林老师?”唐玉群反问一句。
赵庆华往厨房看去,虽然林江晚是寡妇,但至少模样好身段好,最重要的是人品。
不像苏明静,看着人畜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那种人配不上她们的战斗英雄,只会她们军嫂脸上抹黑。
“不管怎么说,有情人能终成眷属,总归一件好事。”赵庆华赔笑道。
顾简章眼光那么高,林江晚能合他心意,肯定各方面都有两把刷子,赵庆华愈加期待中午的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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