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黑,肯定看不清,而且今天为了像卓雅一些还垫高了鞋子,怎么说身形也差了点,云挽月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试图稳住不断加快的心脏。
冷静,一定认不出。
视线在几位姑娘中流转着,云挽月顺势挽住方才谈话那姑娘的胳膊,稳住自己过分瑟缩的身形,那姑娘也很上道,贴近了云挽月。
云挽月抬眸,要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正看见格外红润的一张脸。
云挽月:?
这姑娘适时解答,她做着口型:是准少族长。
云挽月眼眸微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格外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季羽,你先跟我出现。”
云挽月想要扶额,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季羽顿时声音都变了,变得黏黏糊糊:“霍及哥哥,怎么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霍及……哥哥?
云挽月眼眸微缩,总觉得事情出现了些偏差。
那人回复得很是无奈:“季羽,季拨找你都快找疯了,你知道献祭是什么吗?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季羽有些委屈:“可是我听父亲说,你会在这里面选个新娘我才来的,我又不是为了别的……而且你都不知道,见你一面有多不容易……”
云挽月:懂了,这下真的懂了,千金大小姐玩角色扮演呢,她是不是有点太背了,这么多人,随机揪一个,揪出个定时炸弹出来。
霍及有些不耐烦,想到季羽的身份最终耐着性子:“那都是骗人的,若要选新娘我何至于与父亲抢人,这些人是是给父亲献祭祈福的,离帐现在落了锁出不去,你先去我那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出去。”
季羽果然高兴起来:“那都听霍及哥哥的!”
眼看着人马上就要跟人走了,云挽月松了一口气。好在当个透明人这件事她有经验。
不曾想,当人将要走出门时,竟然突然转身看向云挽月:“那个戴面纱的,一起出来。”
云挽月:……
她只好跟着走了出去,出去之后还来不及瞄一眼,便被白绸蒙了眼。她看不见,只觉得在身上的视线格外刺人。
“你这人,我瞧着有些眼熟,带着面纱干什么。”话音刚落,云挽月便觉得有一只手在靠近,她几乎就要后退了。
一道身影落在了她身前,是带着醋味的季羽:“霍及哥哥,你瞧别人做什么?她生了病才戴着面纱的。”
云挽月提着的心松了下来。
霍及不想再生事端,便顺了季羽的意:“只是有些怀疑,我没有别的意思。将她唤出来也是为了陪你,我看着你们关系不错。”
喊个人陪,总好过纠缠他。
季羽又开心起来:“霍及哥哥对我真好!”
一根引路的白绸布放在云挽月手中,云挽月轻轻拉住,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顺利逃脱的机会。
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欺我。
到达霍及住处的路程并不远,云挽月与季羽被安置在霍及隔壁的屋子里,等云挽月拉下绸布,发现屋子惯常不透光,几乎见不到外边,就是季羽也蒙上白绸。
“季姑娘,想不到你与准少族长关系这样好,你们瞧着也登对极了。”
季羽听言果然舒心,云挽月紧接着继续:“只是关系这样好,也需要带上绸布吗?离帐规矩竟这样多。”
季羽想了想:“说来也是,前段时间规矩还没有那么多的,只是最近……嗯……好像是五六天前吧。”
五六天,时间也对得上。
云挽月不经意间挥了挥袖子,季羽紧接着打了个哈欠:“我们先睡吧,明早霍及哥哥会带你回去的。”
她像是困极,一个转身已经躺倒在床上,甚至来不及洗漱。
迷药,是最好制作的毒,也是她这几天为数不多能制作的毒。
确认人已经完全熟睡后,云挽月走到门跟前,轻声询问:“季羽小姐想要洗漱一二,不知哪里可以接到热水?”
外面果然传出声音:“开门。”
云挽月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门,几名侍卫打扮的人齐齐站在云挽月跟前遮挡住视线,手中正拿着热水和毛巾。云挽月接过热水放置在一旁,再次转身时猛地挥动袖子,迷药迷蒙了视线。
几名侍卫察觉不对,在将要拔刀时晕倒在地,云挽月接过将要落在地上的毛巾,放置在一旁,迈步走了出去。
她心跳很快,目光在四周环视一圈,发现每一处角落都落了一木盘,木盘看似杂乱,实则自有规律,离帐出现木盘这类术士之物本就突兀,或许这就是需要遮挡视线的缘由。
云挽月不敢托大,放轻脚步迈入暗处,旁边就是那霍及的住处,说不定等会就发现了,就,就很刺激。
她不见了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发现,找裴长渊需要时间,在躲起来不被发现之前可以做点别的,云挽月视线不自觉流转在各处分布的木盘上,这种成规律排布的东西她不是很懂,但是破坏规律她应该很会。
云挽月试着伸手将不远处的一块木盘拿出去,在将要碰到的时候阻力出现,她不信邪,不断使劲,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伤口出现在手腕,而沾染了血液的木盘落在了手里,那一瞬,好似四周原本的暗沉明亮了一瞬。
她还来不及痛呼,一道声音陡然出现身后:“是谁!”
云挽月咬咬牙,将木盘藏在怀里,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把能撒出去的毒全部撒出去,因为武力值不及,云挽月大多选择狭窄而黑暗的小道,一时间竟真的将那几人甩在身后。
云挽月喘着气,马不停蹄地往侍卫少的地方去,跑着跑着她的脚步略有迟疑,有点太诡异了,这里极其安静,甚至一个侍卫都没有,走进来那一刻就觉得有鬼。
开弓没有回头的箭。
云挽月还是推开了最中心唯一一间屋子的门,这里很暗,完全看不清房子陈列,她也不敢出声,只能摸索着走,走着走着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凉,硬质的,圆柱状,不知为何,她还闻到了一阵肉香。
肉香?
来不及想,一道声音打破了思绪:“是谁?”
云挽月眼眸一亮,是裴长渊!
果然!运气守恒定律从不会失效!她刚才有多倒霉,现在就有多幸运。
“是我!云挽月!”
那方沉默了一瞬,开口时带上无奈:“你来做什么?”
云挽月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她有些生气,什么叫你来做什么?她来还能做什么?
“我可能是来离帐玩一玩吧,毕竟没来过对吧,我辛辛苦苦演戏,又躲人,脑子都要用光,可能就是为了离帐一日游吧。”
云挽月鼓了鼓脸,她一个摆烂人能走到这里,知不知道这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裴长渊错愕:“我没有别的意思,是这里很危险,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她能不知道危险吗?
声音已经十分贴近,像是就在跟前,云挽月蹲下身,伸手去摸索,果然摸到了裴长渊,她刚要收回手时,不知碰到了哪里,入手一片黏腻,她的手顿了顿,恍然明白这是什么,指尖颤了颤。
不知为何,她原本生气的情绪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涩然。
她喉头微紧:“裴长渊,你疼不疼?”
当然疼,几乎长在身体里的锁链被生生拔出,如何不算疼?
裴长渊像是笑开:“我不疼。”
黑暗中,云挽月看不见,裴长渊却不是。
他清晰地看见这姑娘从门口跌跌撞撞地走来,清晰地看见这姑娘鼓起的面颊,清晰地看见这姑娘伸出的细白的手,也清晰地看见,此刻她像是要哭出来的神色。
他不想让这人哭,心里却止不住的高兴,连他也不知缘由。
“我真的不疼。”他再次确认。
云挽月又鼓起了脸:“裴长渊你能不能不说谎?”
五感交换的时候又不是没有替这人疼过。
裴长渊心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几乎是顺从本能,他伸手将人牵住,稍稍用力将人抱在怀里,即便此刻他每一点动弹都会牵扯全身的疼痛。
可所有的疼痛都不及拥抱这一刻。
记忆缺失了八百年,他依然清晰地知晓,此刻是这八百年来,最高兴的时候,高兴到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云挽月不仅活着,这样鲜活地活着,甚至还愿意来救他,真的是,太好了。
“月月。”
再多的已经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去形容。
这声月月过于缱绻,让云挽月晃了神,不知为何,她蓦然想起很早很早的时候,在那热闹的南街,她第一次见到裴长渊,恍惚中听见的那一声月月。
何其相似。
这人的血腥味很重,云挽月也向来不喜这味道。
只是这一刻,她好像可以了。一想到裴长渊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推开人的手便无法向前。
这是第一次,裴长渊给了退路的拥抱,而她依然被困住。
“裴长渊,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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