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小时,徐北光带着警察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闯进窄小出租屋里,房东跟在后面一个劲地赔笑解释。
陈悦齐等孙祎重新回到意识海后才出门,徐北光就在门外等着,陈悦齐瑰丽的瞳眸一扫,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神情也严肃起来。
徐北光穿着棉质的睡衣,脚上踢着一双拖鞋,凤眸半眯,神色疲惫,脸上还有几粒胡茬,他一向最注重外表了,看这潦草的样子八成是着急忙慌赶来的。
“你说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徐北光也不想磨叽,直接开门见山。
陈悦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杀人凶手的住处,拉开房门,里面的景象让房东以及其他闻声而出的房客倒吸一口凉气。
陈悦齐连忙嘱咐站在大门附近的人,让他们把房门带好,别让路过的人看见里面的情形以免引起群众恐慌,又将这里发生的事和孙祎拿到的封天宗的资料给了警察,另外叮嘱还有证据藏在冰箱里,那上面说不定能找到指纹之类的蛛丝马迹。
一套动作下来,陈悦齐心思细腻到让孙祎有些难以置信,这哪儿是个连手机都会弄丢的马虎蛋子嘛?她这个人,真让人看不透。
徐北光察觉到陈悦齐的脸色很虚弱,关切地问道:“我看你脸色有点不好啊。”
陈悦齐咬着牙悄悄说:“我回来之后就有点发烧……”
徐北光面色不虞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想骂她,可还是担心她身体,他把事情都交给了警察,这些警察是他们的熟人。
陈悦齐和徐北光刚踏出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转身一看,是昨天陈悦齐做饭时遇见的少年,他看着屋子里的场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起来,声音嘶哑让人揪心。
“那两具尸体的其中一个是他女朋友,昨天你在冰箱里看见的东西也是他女朋友的,她被那个凶手奸杀了。”孙祎在意识海里淡淡地说。
陈悦齐心里有点复杂,年轻人啊,总是仗着年轻,就去做一些不计后果的事,说一些不计后果的话,临了了,当一切失去无法重来时才追悔莫及,何必呢。
想想他在家整夜整夜地等女朋友回家,却没发现她已经死去多时,甚至在厨房……
就隔了一个冰箱……
陈悦齐是真的不愿去想了,越想越难受,身体与心灵双重痛苦,她最不愿意这样。
上车后徐北光还特别关照陈悦齐,连车内空调都没开,陈悦齐每次放松下来就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副驾驶上,徐北光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北光比陈悦齐大八岁,办事比较稳妥,所以钟宁希望他留在江城和陈悦齐互相照应。
其实就算钟宁不说,徐北光也会留下,他和陈悦齐的交情远比钟宁想象的要深,怎么可能放心让陈悦齐一个人在江城厮杀。
中国的市场虽大,可他们主要的事业都在澳洲,等江城的事情了结,他也要回澳洲。
徐北光见她难受,担忧地说:“我让医生在家里等着了,你也是,去深圳为什么不告诉我,出了那么大的事,又隔了这么久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要不是看着陈悦齐生着病,徐北光早就恨铁不成钢地骂起来了。
“我在深圳遇到点儿事,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你能让我歇一会儿吗?”陈悦齐难受地在副驾驶上翻来覆去,“对了,搞到黄老三到犯罪证据了吗?”
徐北光依旧是一脸阴郁:“这件事已经办妥了,你先别操心,好好休息几天。”
陈悦齐已经累的不行了,交代道:“你把那些东西直接交给钟宁吧,具体的情况等我回去睡一觉再商量。”
徐泠洋没再说话,陈悦齐脑袋一歪便在车上睡着了,还没睡多久呢,就到家了。
江城临近雨季,降雨频繁,雨势却不大,蒙蒙细雨洒落在眼前园林般的别墅上,添了几抹诗情画意的意境。
这套别墅一年前建成,位于别墅群最边缘,占地面积颇大,离其他房子和主干路都很远,远离了喧嚣特别的安静雅致,建成后准备作为楼王出售,后来陈悦齐看上了,钟宁就把它买下来转赠给了陈悦齐。
当年这里的建筑样式本来是准备一比一仿照滕王阁来建,可是滕王阁结构复杂又繁琐,陈悦齐嫌麻烦,就一改再改,最后只落得个和滕王阁形似,还因为她不会游泳,连房子配备的游泳池都改成了湖心亭,加上三层中式楼阁和屋前屋后的十几亩地花园,整个房子犹如世外仙境。
徐北光拿了把伞先下车,然后接陈悦齐下车,两人撑着伞走到大门口,门上挂着一个雕刻精美的匾额,上书——浮翠园。
拿出钥匙打开沉重古朴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两米宽的石子路,不远处是一个瀑布鱼池,两边是高耸森绿的树木,走过鱼池就是别墅的正门了,大门和几面墙全都是玻璃窗,几幅薄纱的窗帘挂在墙边,采光性极好。
陈悦齐在车上还没睡够就被叫醒,一进屋就昏昏沉沉地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家庭医生已经被徐北光叫来了,给陈悦齐测完体温后挂起了吊水就有事先走了。
徐北光并没有离开,他还要给陈悦齐拔针换药,陈悦齐烧的脸有些微红的脸,他去楼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又拿了一条薄毯盖着,跟照顾女儿似的。
徐北光打了个电话,“喂妈,把我电脑送阿齐家来……啊对,她回来了,但是情况不好,发烧了……嗯……都行,你顺便把绵绵送回来吧。”
他家没有住很远,都是一个小区的。
孙祎在意识海里双手抱胸,挑眉看着徐北光,这人谁啊?还挺关心陈悦齐的嘛,这人不走,孙祎就不能贸然离开意识海。
陈悦齐也没睡很久,中午就醒了,一睁开眼就看见徐北光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改文件,屏幕上散发的微光映在他脸上,线条冷硬,轮廓分明,锐利的鹰眼微微眯起,遮住了眼中的神采,添了几抹神秘。
感觉到了一点动静,徐北光偏头看着陈悦齐,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烧退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陈悦齐躺在床上,嘴里没有一点味道,双眼无神地看着徐北光去厨房呈出一碗正在保温的粥,“这是我妈送来的南瓜小米粥,你每次生病都喜欢喝这个,要不要加点糖?”
陈悦齐可怜兮兮地说:“我想配老干妈吃。”
徐北光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泊的语气让人无法反驳:“不行,我给你放点不辣的榨菜。”
陈悦齐不敢拒绝,不情愿地被他拽起来喝粥。
“好点了吗?头还疼不疼?”
陈悦齐打了一针又睡了一觉,身体好多了,“没事了。”
徐北光站起身,从外面拎了个笼子进来,陈悦齐看见笼子里的身影一下激动了起来:“绵绵!”
陈悦齐饭也不顾着吃了,绕过茶几,抱起一只纯白色,毛发蓬松的大猫,陈悦齐将脸埋在它身上猛吸,企图补回半月未见的思念,粉色鼻子的小猫咪也伸出爪子抱着陈悦齐的头,喉咙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我看它蛮想你,所以把它给你送回来,你不知道,我妈让它进笼子的时候它有多乖,肯定知道你回来了。”
绵绵的小鼻子在陈悦齐脸上闻来闻去,两只小前爪轻轻地搭在她肩上。
“那当然!我儿子当然跟我亲!”陈悦齐得意地说。
绵绵是她在去年年末养的中华狮子猫,快一岁了,长得比其他同龄的猫都要大,威武又帅气,是个黏人又暖心的小公猫。
“行了行了,把它放下赶紧吃饭吧。”徐北光催促道。
陈悦齐很听徐北光的话,便把它放下,坐回去喝粥,眼角余光瞥见徐北光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一份电子邀请函。
“这是黄老三给我们的。”徐北光淡淡地说。
陈悦齐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邀请函上写得很恭敬,内容是请他们明天在青岸区一个废弃工厂见面。
“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废弃工厂?搞得像要去打架一样,见面的位置不能由我们来定嘛?”陈悦齐眉尖蹙起,严肃地说。
徐北光说:“他说,他愿意放自己南方公司的一半股权和我们和平共处。”
陈悦齐不屑冷哼一声:“笑死,我们需要?”
想到孙祎还在自己的意识海,她也不愿意回忆过去。
徐北光看向她:“三个月前你从澳洲回来后,他就一直躲着不肯露面,我还以为他躲国外去了,谁知道他一直蛰伏在国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中国境内不许动用私法……”
“他的犯罪证据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了,直接抓了就好了。”
“查不到他的位置,他这次露面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机会,可以用谈判的方式见面然后一网打尽。”
陈悦齐淡淡地说:“那就明天下午见面吧,晚上我给钟宁打个电话,有上面的审批,做起来事半功倍。”
“嗯,对了,黄老三他们约定的废弃工厂我查了一下,以前是奚家的产业来着。”
“奚家?”陈悦齐一惊,“他们是合作了还是怎样?”
徐北光淡淡地解释:“没有,我问过奚家的人,他们说黄老三一年前找过他们求合作,可是人家看不上他给拒绝了,这个工厂是奚家卖给他的。”
“卖给他的?”陈悦齐深想了一下……
工厂的布局他们不是很清楚,万一里面藏了一些人,或者藏了一些对他们不利的东西,那就只能束手就擒。
这是让陈悦齐最不爽的地方,她办事向来会把对方的底细摸清,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把厂子的图纸问奚家要一下,就说我们借用,事后一定重礼相谢。”
以他们多年的默契,陈悦齐不用多说,徐北光就知道她想干嘛:“那我叫人去把点踩好,你身体没好,这件事我来办。”
“把点踩好,人布置好,图纸尽快拿过来,逃生路线我看一下就好了,”她又转头对徐北光说:“我租的那个房子你帮我退租了吧,这两天叫人去把我东西搬回来。”
徐北光严肃地看着陈悦齐:“你在深圳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还有,你是怎么从深圳回来的?”
这是,兴师问罪啊。
陈悦齐正喝着粥,被呛了一下,她擦了擦嘴解释道:“是我爸说有一批货,是国外的一个买家需要,非要明锐集团老板的亲近人送,以保证货物的质量……”
“什么鬼要求!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徐北光低骂一句,他剑眉微蹙也不忍责怪陈悦齐,把语气一降再降。
“我这不是在跟你说嘛……”陈悦齐无奈地摊手,“我也打听出了是谁勾结海盗绑架我,害得我落水,就是任琦那个女朋友……”
徐北光无语地转头,手肘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双手微微握起:“任家出事儿了。”
“什么事?”陈悦齐猛地从弹起,眼睛死死盯着徐北光。
他偏头,叹了口气,“我叫人找你的时候,南方那边给我来了消息,说你出事第二天,任琦的妈妈出车祸死了。他们家的钱和融资借来的钱全部投进了新工程,就差尾款没到账,现在他妈妈过世了,银行不给贷,那些债主也找上门儿,可是钱已经投进去了,工程也开工了,钱怎么可能吐出来。现在好了,银行的钱没贷出来,剩余的工程无法进行,到时候只能做烂尾楼处理,也许还能偿还一点债务。”
“他一个活在母亲庇护下的二世祖,身无一技之长,这不是死定了嘛。”
徐北光斜睨她一眼,提醒道:“你可别在这里又软弱慈悲起来了。”
陈悦齐双腿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客厅里没有打开的电视,默默地说:“不是我非要婆婆妈妈,只是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我们的影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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