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元气大伤,但陆深还是很庆幸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当他重新踏入公司的会议室时,只觉一身轻松。然而,在看到郭总冷峻的眼神以及宇文荣狡黠的微笑后,陆深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不知那家伙有没有发现自己的伎俩已经被看穿了,他怎么还有闲情在那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再见到宇文荣,陆深更感到心里泛起了一阵嫌恶。只可惜对方行事谨慎,同宇卢集团勾结时没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目前陆深还是拿他没办法。
正当陆深暗暗下定决心——要早日替达怀安挖掉这条蛀虫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叫自己震惊的消息:
“小陆,你现在手头那个项目,先放一放,让阿荣接手吧。”
有那一瞬间,陆深真就自欺欺人地不停在心里对自己重复着:
“听错了,听错了……最近没休息好……肯定听错了……”
但无论他多么努力地想要麻痹自己,也根本无法改变老郭总的决定。直到这时候,陆深才真正恍然大悟——宇文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当自己以为跳出那个陷阱的时刻,反而中了他的圈套。
原来,宇文荣真正的目的并不仅仅是通过散布谣言搞坏陆深的名声,他更想利用这样的事件转移对手的注意力,并消耗对方的心神和精力。
陆深确实没意识到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宇文荣的算计中,本以为找到了谣言的源头后及时澄清,就能步步为营地让自己的事业和生活重新回到正轨;没想到恰是这样的过程让他逐渐偏离了主线,等回过头来,才发现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郭总,但这个项目我已经跟了很久……”
“你跟了很久?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最近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到哪里去了?!”
郭总到了一定年纪之后,脾气好了很多,也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发脾气了。他在反问陆深时,突然将嗓门提高了不止八度,导致在场的诸位都被吓了一大跳。
陆深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近来他深陷八卦丑闻之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对手头的项目也不太上心。而且,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段时间里,整个达怀安集团的口碑都受到了相关负面消息的影响,股价一路下跌,难怪老郭总会气成这样。
其实这郭军之前与斜阳餐厅是有交情的,当初自己的闺女瑶芳曾约他在那里吃饭。但眼下的处境叫他根本无暇去细究下属丑闻的细节,一来是公司的情况不大好;另外,就是瑶芳的病情恶化,他感到了一种持续的心焦和疲惫。这时候,一旦有人给郭军添堵,他的怒气值便会“蹭蹭蹭”地往上蹿,才会出现今天这一幕痛斥陆深的场景。
这时候,达怀安集团的宇文荣主动请缨,表示自己对陆深手头的项目也有研究,随时准备接手。换作之前,听到这样的请求,郭总不会立刻应下,起码会权衡利弊,想想临时将项目负责人换掉将在各个层面造成的影响。可如今这项目成了扭转公司运营局面的关键,加上自己也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么多了,便直接做出了决定,再在今天的会议上通知了陆深。
可想而知,陆深的反应果然很大。毕竟,之前他确实在这个项目上花了不少心思,万一成功的话,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但这小子还是太年轻,没能好好珍惜这样宝贵的机会,便只能将自己辛苦经营的成果拱手让人。
对于陆深来说,今天的遭遇必然不单是失去一个项目这么简单,他还失去了快速晋升的最好机会以及集团高层的信任;但就是这样的刺激,才真正帮他从浑浑噩噩的泥淖中挣脱出来,完全清醒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场会议中宇文荣的那个表情——混杂着不露声色的得意和落井下石的狡黠,那是一种隐藏得很好的嘲笑,笑他陆深,终究是输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那场会议后的记忆都非常模糊,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但那是一个噩梦。陆深到家之后,仍是恍恍惚惚的,他想不明白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是从哪一刻起出了问题的,只是越想越觉得头痛。
强烈的疲倦感侵袭而来,陆深再次瞥见了书房里的瓷枕。
奇怪,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把它给带回来的……
***
这是崔芷第一次和陆深一起来到斜阳餐厅,诡异的是,他还把家里那瓷枕给抱来了。
近来,她的事业也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陆深丑闻的影响,但她从未责备自己的丈夫;毕竟,他也是受害者,这种时候他们应该站在同一阵线,内耗是最不理智的选择。
最初,陆深可能就是爱上了崔芷的这种理性,但后来却也开始悄悄在心里将她同其他的女生作比较,甚至会遗憾她很少撒娇,也不常情绪化。时间久了,原本的优点也会叫人生厌,反倒没有优势了。
不过这一次,还是靠崔芷的理智才保住了陆深这传家的宝贝。
那天的陆深回家以后看到了熟悉的瓷枕,第一反应是想倒头睡上去迅速进入梦乡,说不定醒来以后就会发现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也是幻象。但就在他准备趴上去的一瞬,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最近在现实中的诸种遭遇,似乎早就被那些生于瓷枕的梦境言中。
这瓷枕会产生这般的影响,其中必有蹊跷。
如此一想,陆深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一般,竟径直朝着那传家宝走去,并将之高高举起,看那架势,要不是崔芷及时冲上前拦着,枕头怕是即刻会被他摔得粉碎。
恢复神智后,陆深跌坐在了地上,垂着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惨样,崔芷见状安慰道:
“没关系,有问题的话我们一起解决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没来得及煮饭,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点?”
这句看似寻常的建议却意外点醒了此时的陆深,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家充满治愈能量和神秘色彩的餐厅;同时,他依稀记得,餐厅老板似乎还和自己讨论过瓷枕的事……
为避免影响餐厅的正常营业,陆深特意在较晚的时间点才带着崔芷一起去了“斜阳”。他俩今天的情绪都不大好,因而几乎感觉不到饿,想着到时候餐厅还剩什么食材就随便吃一点便好;没想到汤老板他们见到自己以后,依旧是那样热情,这让崔芷心里也有了种踏实的暖意。
“这位是陆总的夫人吧?气质可真好!”
临近闭店时间,餐厅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了,百悟趁着这样的闲暇外出遛大米,毕灵则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前厅的碗筷,有时候,招呼客人的事便由汤传亲自出马。他一边微笑着迎接陆深和崔芷,一边递上了“斜阳”的新菜单。
小夫妻一同朝汤老板点点头,崔芷礼貌地应道:
“谢谢,您看上去有一种……艺术家的感觉。我们这么晚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有点打扰?”
陆深轻轻转头看了一眼妻子,她总是这般得体,这是自己的福气。就在他出神的间隙,汤传已经将他俩引入了靠窗的雅座,同时还念叨着:
“怎么会呢?陆总能带着夫人一起过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小百现在带着狗子出门遛弯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看到你们一定特别开心。”
果然,还是那个“斜阳”,此刻的陆深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早些带崔芷一起过来。而这些年,自己对她的忽视和亏欠,应该远不止这些吧……
崔芷愉快地接过菜单研究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吃的,忙不迭向汤传问起:
“您这餐厅……还能做‘面拖蟹’?”
她所提到的“面拖蟹”,也是这个季节江南地区的一道时令美味。初夏的大闸蟹虽然不够肥,但胜在肉质细软,俗称为“六月黄”。据说,大闸蟹的一生会经历十多次蜕壳,每一次都代表着新的成长,在它们进入成熟期前的最后一次蜕变状态,相当于人类步入青年时期的关键阶段,便成了这种“六月黄”。
以这样的食材为主料做成的“面拖蟹”鲜香无比,叫人吃过便难以忘记。这道菜的步骤看上去并不复杂:无非是将小蟹一切两半,沾上面粉糊后煎熟,再同过油的脆爽毛豆及面糊一同拌炒即可,实则很考验厨师的功力。
在崔芷小时候,家里请过一位擅长江南菜系的师傅,做起“面拖蟹”可谓一绝,可惜后来因为年龄大做不动菜便请辞了。后来,她只要看到餐厅的菜单写着这道菜品都会试着点一下,可惜不是味道不对劲便是面糊太稀或太厚,总是吃不到叫自己满意的味道。
“当然有啦,菜单上有的,我们的大厨基本都能做;哪怕没写在上头的,对我们家大厨来说,一般也不是问题……”
就在汤传习惯性地推销吨吨厨艺的时候,看到陆深从随身携带的袋子中取出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方精致的,且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瓷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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