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屹。”李政玄携薛芷岚走到李京屹跟前。
“爸, 阿姨。”李京屹暂时敛起被居可琳搅得乱七八糟的心思，给他们介绍：“这是冯诗妤。”
“伯父伯母好。”冯诗妤落落大方打招呼。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薛芷岚夸赞，神色和蔼：“和阿屹很般配。”
“谢谢伯母。”冯诗妤演技十分出彩, 笑容柔婉中又带有恰到好处的羞涩。
“阿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多担待。”李京屹容貌和李政玄基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冷硬, 李政玄尽量将神色放和蔼：“如果他欺负你, 你跟我说, 我教训他。”
“谢谢伯父。”冯诗妤收紧挽着李京屹的胳膊, 故作亲近：“阿屹对我很好，您放心。”
这边四人上演和和美美一家人的戏码，那边旋转楼梯下的一方天地也打得热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居可琳和郑思莞郑朝亦从小就混在一起, 打打闹闹没个正形。揪他腰侧软肉狠狠一拧，郑朝亦吃痛放手, 居可琳趁机勾住他脖子压着他用力把他往地板上按。
居可琳身高有一七二, 如今穿上高跟鞋, 差不多一八零左右，长相又出挑, 自成一道风景线。
只矮郑朝亦几公分，欺负他还算是容易。
郑朝亦边向居可琳求饶边朝郑思莞求救, 郑思莞事不关己坐在沙发一角, 欣赏郑朝亦自讨苦吃的惨状, 不经意一瞥，发现趣事。
高脚杯放在旁边茶几上, 招手：“诶诶诶, 你俩先暂停。”
下巴往他们后方努：“重头戏来了。”
郑朝亦被居可琳锁喉, 脖子叫她卡在臂弯里，扭着脑袋看, 傻里傻气问：“啥重头戏？”
居可琳顺着郑思莞示意方向望去。
李京屹穿黑色正装，头发打理成三七括弧，浓眉直鼻，左眼尾一颗泪痣欲到不行。
冯诗妤并肩在他身侧，上半身向他倾斜，姿态亲密无间，旁人一看煞是般配。
手掐着郑朝亦，力道却在慢慢消散，郑朝亦看准时机逃脱，站直，整理着自己的发型和衣服：“你哥交女朋友了？”
原本不错的心情倏然间消散，居可琳将胸前一侧卷发撩至背后，眼里笑意减淡：“他不是我哥。”
提起裙摆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杯酒润喉。
好歹和李京屹在一起几年，各种交流都有，也在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遇事沉着，不露声色，是居可琳在李京屹熏陶下，逐渐养成的习惯之一。
虽然火候掌握还是欠佳，但应付郑思莞郑朝亦足够用。
“女朋友这个身份不太准确。”郑思莞果然没有察觉到居可琳情绪变化，再加上她本就大大咧咧：“那得是未婚妻级别。”
有些事不必讲述太过清楚，身处这个环境，一个称呼就足以说明一切。
郑朝亦瞬间了然，扭头寻居可琳，看热闹不嫌事大：“Coco你是不是也该相亲了？”
他挺胸抬头，毛遂自荐：“你看我怎么样？反正逃不掉联姻的命运，不如咱俩凑合凑合，还知根知底，你这狗见嫌的脾气也别去祸害别人了。”
“滚。”居可琳揪下颗葡萄砸过去：“你才狗见嫌。”
八点整。
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就是那套常规流程，开场、问侯长辈、佩戴订婚戒，最后是李简承象征性发言祝酒，赵云初一袭白裙陪伴在侧，笑容恬雅，李简承搂着她的腰，举杯迎四方来客。
聚光灯下，这场仪式的男女主角样样登对，感情甚笃。
但在场人心里明镜似的，都清楚李简承和赵云初的结合不过是李、赵两家利益驱使下的产物。
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命运走向。
居可琳站在边角位置，看着明明才认识不久并不熟悉的一男一女，姿态亲密的扮演着未婚夫妻。
台下，李京屹和冯诗妤并肩站立，后者微仰头说着些什么，后者侧耳倾听，俨然一对般配璧人。
薛芷岚的话语言犹在耳，每回想一遍，捆绑着她骨头的绳子就紧一些。
郑朝亦刚才的问话是玩笑。
但也是事实。
她也该朝着大多数人行走的那条道路靠拢了。
礼服设计没有口袋，物品都放在手包里随身携带，居可琳感受到震动，腰身半扭，讲酒杯放在斜后方桌上。
开包摸出手机。
是通语音电话。
来自段思恒。
“喂？”她接通：“怎么？”
“姐姐我看到你了。”听筒那端，男生声音朝气满满，愉悦难掩：“你今天好漂亮。”
*
订婚仪式结束后，是场宾客尽欢的晚宴，长辈们交谈着生意和家里些微琐事，小辈们各自寻找自己的玩伴拉帮结派，分散在宴会厅各处。
人多嘴杂，又有长辈坐镇，不太能闹得开，走又不能走，不知道是谁出声提醒，楼上还有个二十四小时不歇业清吧，于是众人一拍即合，转场去楼上。
身处同一个圈子，大家基本都相互认识，这么一带一个，等到楼上入座，整个63层基本被熟人包场。
其中就包括和郑思莞不对付的赵云姝。
她坐在沙发一角，穿一件白色泡泡袖公主裙，一男人挨着她和她说话，清吧正喧闹，听不清内容，只能看见赵云初掩唇娇滴滴笑起来，一巴掌轻拍在男人胸口。
调情一样。
郑思莞倚在吧台边，见状无语翻个白眼，靠向居可琳吐槽：“二十好几的人了穿得跟七八岁小女孩是的，装嫩。”
她真诚发问：“男人是真看不出来她绿茶，还是就好这口啊？”
居可琳闲着无聊，找酒保要了几瓶酒自己调，利口混入伏特加，最后倒入百利甜，点火器“哒”一下，杯口瞬间让火苗覆盖，一杯B-52轰炸机就算做好：“我比较倾向于后者。”
吧台这处人只有她和郑思莞两个，酒保无事能做，就守着居可琳，等她点燃火苗，适时递上一根金属吸管，居可琳朝他一笑：“谢谢。”
吸管插入杯底，一口喝完，像是满意自己的作品，她眉眼弯弯，五官舒展开来，少女明艳又豪迈。
酒保一时间入神，直到郑思莞抬起手在他眼前晃：“哥们儿，给我杯玛格丽特。”
“哦、哦，好。”酒保忙低下头去准备。
瞅着人在酒吧昏沉灯光下都掩盖不住红色的耳朵，郑思莞见怪不怪笑笑，调侃居可琳：“少散发点魅力，看把人男生烧的。”
居可琳无辜摊手：“我什么都没干。”
郑思莞今晚第二个白眼送给她，话题扯回去：“为什么是后者。”
居可琳不屑嗤声：“如果连绿不绿茶都看不出来，多半是个蠢的，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分辨得出，还选择接近，那是个人喜好，得尊重。
分辨不出，那是智商问题，脑子不行。
“有道理。”郑思莞若有所思点点头。
“女士您好。”酒保低眉插话：“您的玛格丽特。”
“谢谢。”郑思莞两指捏住杯杆，轻抿一口：“该进行下一个问题了。”
杯口向前方倾斜示意：“那小男生又谁啊？”
想到什么，后知后觉开始震惊：“不会是你那炮.友吧？”
不远处，郑朝亦揽着段思恒肩膀带他认人融入环境，两人气质天差地别，前者骚包后者青涩，但长相都是一顶一帅气，站在一起挺养眼。
“……不是。”居可琳没料到郑思言会把思维发散到段思恒身上，无奈叹气：“我妈朋友的儿子，也在港大读书，就让我照顾一下。”
接到段思恒电话，居可琳第一反应是他在开玩笑，念头还未落定，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段思恒笑容洋溢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母亲和薛芷岚认识，又是京北人，也算是二代圈里的一份子，能出现在这种场合并不奇怪。
“真不是？”郑思莞持怀疑态度：“那看着不就是你的菜么。”
“什么我的菜。”居可琳茫然不知：“怎么你们都这么说。”
先是齐昭月，现在又是郑思莞，居可琳并没有告诉过她们关于她理想型的记忆。
“你自己说的啊你忘了？”郑思莞记性好，猴年马月的事情她都烂熟于心：“高二那年咱班班长突然给你递了封情书，你说你喜欢黑皮体育生，不喜欢他这款。”
“咱班班长是闷骚型的。”郑思莞沉吟片刻，在大脑里搜索同类型参照物：“就像你哥，李京屹那种差不多。”
“是吗？”居可琳没什么印象。
郑思莞又翻出一件：“还有一次，前年还是去年，反正就过年那阵，咱们几个出来喝酒，你喝多了发朋友圈昭告天下说新年愿望是谈一个黑皮体育生，五分钟后又给删了。”
怕居可琳不信，以为她在胡编乱造，调出相册里一张截图：“证据在这儿呢，自己看。”
居可琳拿起手机检查，截图时间显示去年除夕夜，内容和郑思莞叙述的分毫不差，底下共友评论点赞数量多到一张图放不下。
她被勾起些模糊片段，摸摸鼻尖：“我说我第二天醒过来怎么收到了一堆好友申请。”
郑思莞哼哼两声，酒喝完，空杯放回吧台：“不过我看那弟弟对你有意思。”
居可琳懒洋洋支着额头，闻言没有多大反应：“是吗。”
回想起一刻钟前，见到段思恒时的画面。
段思恒国庆假期原定计划是去海岛旅游，并不打算回家，他说但她回来了，她在这场宴会，他就来了。
男生心思昭然若揭，直白且不加掩饰，说话时脸都冒出红晕，眼睛却黑亮热烈。
居可琳对自己长相容貌有着清晰认知，从小到大收到的表白和情书不在少数，她早已习惯别人的示好和喜欢，段思恒于她而言并不特别，所以也就不能在她心底掀起波澜。
唯一触动到她的，大概是他眼底少见的赤诚。
段思恒虽然不在居可琳左右，但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身上，居可琳视线才落向他两秒，他便立刻发现，然后转头和郑朝亦说了声，朝她这边走。
“姐姐你们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郑朝亦跟过来：“就是，你俩单独坐这儿当啥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呢。”
“要死吗你？”郑思莞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一脚踢过去：“不知道我和赵云姝不对付，刚还跟她有说有笑的。”
郑朝亦疼得呲牙咧嘴，好声好气解释：“不是，刚才人多，我就听着有人说拿个杯子给她，就在我手边我就递过去了，给完才看清是她。”
“我管你那么多。”郑思莞指他：“回去给我面壁思过。”
段思恒听得云里雾里，歪头小声询问居可琳：“思莞姐和那个女生有矛盾吗？”
“嗯。”居可琳如常和段思恒相处，他没有明确提，她就装作不懂不知，他们就还是朋友。
虽然这样对段思恒好像是不太公平，但成年人的世界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桩桩件件事情都要弄得界线清晰。
“那我和她保持距离。”段思恒说。
“不用，你该来往来往。”居可琳各种酒都时不时喝一杯，杂得很，现在状态微醺，坐在高脚椅上晃着小腿：“甭管她。”
段思恒不赞同：“思莞姐是你朋友，也就是我朋友，和朋友同仇敌忾不是应该的么。”
他的确被家里保护的很好。
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不谙世事。
还像小时候那样，因为朋友的讨厌而讨厌，幼稚但又真挚。
即便当时郑思莞和赵云姝闹得沸沸扬扬，郑、赵两家生意上的往来也还在照常进行，没有任何停止。
“那随你。”居可琳不知道是好是坏，她阅历不足，也没什么能指点的，只能凭他自己摸索。
“思恒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久，别是想逃酒啊。”沙发那边有人来喊，看见居可琳和郑思莞，都叫上：“一块过来玩啊，真心话大冒险。”
赵云姝在，郑思莞才懒得凑热闹，嫌晦气，正要拒绝，就听赵云姝诶呀一声：“思莞不喜欢玩这些的，她输了会不开心的。”
茶味冲天。
郑思莞最是吃激将法，明知在给她下套，还是当即起身，拉着居可琳过去，垂眸睨向赵云姝，面无表情送她一个中指，嘴唇嗫动，无声骂：
傻逼。
赵云姝表情一僵。
赵云姝这种绿茶精最克郑思莞这种直肠子，郑思莞的不留情面也最是让赵云姝的拐弯抹角难堪。
总之两人就是八字不合。
长沙发腾出两个位置，居可琳和郑思莞坐下，茶几上摆着几个精致果盘，啤、白、洋各色酒应有尽有，中间位置空出，用来转酒瓶。
真心话大冒险，通俗易懂的玩法，不需要再多加讲述。
摇骰子猜总和，数字最接近的那个人转酒瓶。
从左到右依次报数，居可琳猜12，郑思莞猜20，郑朝亦和段思恒都是15，赵云姝猜22。
骰盅揭开，一共五个骰子，点数总和25，刚才叫人的那个花衬衫男生获胜，分毫不差。
“承让承让。”花衬衫一脸谦虚，摩拳擦掌一阵，握住瓶身的同时指定任务：“先来个真心话热热场吧，转到的人说出自己睡过的总量。”
说完，手腕一动，酒瓶打圈转起来。
几秒钟后，速度渐慢，瓶口对准赵云姝。
她端起羞涩，埋下头，支支吾吾片刻：“两个。”
“哈。”阴阳怪气一个单字。
清吧放着慢摇曲，音量不大不小恰到好处，众人因为要听答案，暂时放安静，所以就显得这声嗤笑格外明显。
众人寻着声音找去，郑思莞捂着嘴巴，闷声闷气：“不好意思，没忍住。”
赵云姝脸色险些挂不住，轻舒口气：“那现在该我转啦？”
她上半身前趴，摸到酒瓶：“下一个幸运者和左边第一位异性贴脸十秒钟。”
“咔嗒”一声脆响，玻璃瓶和茶几碰撞。
又是一轮新的开始。
郑思莞趁机附到居可琳耳边八卦：“狗屁两个，光我看见的就有一个巴掌，她也真好意思装。”
居可琳安慰：“正常，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面具了不是。”
话音结束，酒瓶也同一时间停止。
就像是命运转盘，所有人都站在上面等待审判，他们能自主转动，却不能左右指针何时停下，停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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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此刻，赵云姝是想针对郑思莞，但是瓶口却偏偏对准居可琳。
而她左边第一个异性，是段思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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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里突兀闯入一抹熟悉身影。
是李京屹。
如果冯诗妤没有出现，那句“我喝酒”决计不会在居可琳嘴边逛一圈又咽进肚子里。
居可琳视角下，冯诗妤追上李京屹，将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交给他。清吧光线较为酒吧更加昏昧，冯诗妤恍然和她对上一眼，继而便攀上李京屹肩膀，垫脚吻他。
冯诗妤右手搭着李京屹，左手拇指按在他唇上做隔断，和他距离咫尺，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记得谢我。”
李京屹反应过来迅速拽开她，不解更不耐，蹙着眉：“你干什么？”
冯诗妤不欲多言，意味深长拍他两下，再次重复：“记得谢我，你知道怎么做。”
然后离开。
李京屹暂时没空去深思她话里内容，人继续往清吧里走，才抬腿迈步，又定住。
他的视野里，居可琳双腿交叠坐在长沙发中央，微耸肩，蝴蝶骨轮廓凸显，段思恒支着腿坐在她旁边沙发扶手，在一种人此起彼伏的起哄下，她伸手揪住他领带底端，在掌部绕两圈，逼迫段思恒主动朝她靠。
另只手勾住他脖子，扬起脑袋，肩颈线条拉抻到极致，脸颊亲密无间贴上段思恒。
紫色最是难驾驭，少一分韵味不足，多一分老气横秋，居可琳却是天生衣架，穿什么都好看。
钻石流苏耳环折射出熠熠光芒，李京屹被刺得眼眸半眯。
人漂亮的不像话。
行为更甚。
“十！”
“九！”
“八！”
“……”
倒数一声高过一声，众人鼓掌叫好。闷雷炸响，一道闪电破开漆夜，酝酿整天的暴雨终于姗姗来迟，玻璃幕墙逐渐被雨滴覆盖，夜景朦胧。
太过突然，赵云姝一个激灵，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这雨怎么下这么急，好吓人。”
郑思莞拆台：“今儿阴一整天了，傻子都能看出要下雨。”
赵云姝忍不下去，气到跺脚：“我是真被吓到了！”
郑思莞不以为意：“哦哦。”
心跳仿佛和窗外密密匝匝的雨点一样，凌乱无序，段思恒四肢僵硬，手撑在她侧方，闻着她身上的香，呼吸放缓：“姐、姐姐？”
“嘘。”居可琳轻声呵气：“别说话。”
“一！”有人还在尽职尽责报数。
居可琳应声松开手，坦然自若，长发别到耳后，握住酒瓶环视一圈，把控全场的气势：“来，下一个抱右边第一个异性深蹲十个。”
手腕稍拧，正要转。
臀边手包嗡嗡震动。
谁打来的，
不用看都知道。
动作不受影响，置之不理，继续她的游戏。
自动挂断，消停两秒，再次震动。
直到下一个幸运者选出，众人注意力转移，来电还在持续，她才不紧不慢接起：“哪位？”
“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李京屹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喜怒。
“出去干嘛，我玩正嗨呢。”居可琳故作不懂。
“好，那我进去。”李京屹顺着她。
他站在清吧门口，目不转睛盯着那抹纤瘦背影：“不过你想好。”
“一会儿该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
“妹妹。”
第 22 章
夜间十二点, 中雨转到大雨。
京北入秋后少见有今天这种雷暴雨，排水系统应接不暇，地面积攒起一层浅水流, 雨滴溅落，带起水花。
名都壹号中央独栋别墅, 一辆法拉利Purosangue安静停在院子里, 凑近会发现车身在轻微晃动。
车窗雾气昭昭, 一只细手按上, 突兀留下一枚掌印。
驾驶位座椅撤到最后，西装外套丢弃在副驾驶座底，李京屹衬衫最上端纽扣解开两颗, 领带早就不知所踪，姿势半躺, 气质像个败类, 手扶在居可琳腰间, 从下至上睨着她。
薄唇微抿，下颚紧绷。
名都壹号是李京屹在京北的私产, 除了居可琳，其他人都没有来过, 或许也并不知道。
李京屹那通电话打得八风不动, 好好脾气的样子, 但是最后一句，明摆着就是在威胁居可琳, 让居可琳掂量清楚：
他如果进去, 就不只是单纯找她, 一定会当众做些彰显他们真实关系的举动。
他给她决定权，那么后果就要她自己担。
居可琳差点就要不顾场合的开骂, 凭什么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许他和未婚妻亲亲我我，就不行她和异性朋友搂搂抱抱？
什么道理？
他们两个一没血缘关系，二没法律关系，非要扯，就只是个无名无份的炮.友而已，凭什么她要受他掣肘。
但转念一想，就是因为只是炮.友，她又凭什么因为和他一时置气搭上自己的名声？
不值当，他也不配。
于是居可琳找了个借口，如李京屹的愿出去找他。
李京屹也没跟她说什么，见她出来转身就走，居可琳跟着他，一前一后乘电梯下车到地库，一路沉默，等居可琳意识到李京屹驶向名都壹号时，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居可琳和李京屹来过几次，每次来都是为那事，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产生默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事情具体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居可琳也说不清楚，反正她和李京屹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明白过。
一开始就稀里糊涂搞上，也没想图有什么结果，所以没必要事事都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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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些好笑。
一个半小时前，他们两个还在别人的订婚宴上各自与异性亲近，一个半小时后，又不分彼此的抱在一起。
这样说起来，她和李京屹都不算什么好人。
都是一丘之貉。
真挺应该绑在一起，省得去祸害别人，也算是积德行善，造福社会造福人类。
居可琳额际冒出细密汗珠，发丝浸湿贴在脸颊，一缕含在嘴里，呼吸急促，濒临临界点时，李京屹蓦然停下，居可琳迷茫睁开眼，眉心下意识往中间皱。
表达不满。
李京屹是走爽快直接的行事风格，从不磨她，因为磨来磨去他自己也不好受，所以居可琳不太理解他此刻中断是什么意思：“干嘛？”
李京屹没答，托住她后背起身，另只手越过中控拿出副驾驶储物箱里的一个方盒。
居可琳视线一路追随，李京屹也没卖关子，单手打开，是一条皮choker。
中间挂着枚铃铛，
乍一看像是项圈。
其实李京屹挺闷骚的，这是居可琳长大后才发现的事情，喜欢给她买些小配饰，像猫耳发箍、脚链之类，花样百出。
亏得他眼光好，挑的配饰都比较和她心意，也因为她爱玩，所以足够配合。
这次也不例外，这条choker挺对居可琳胃口，她本就是大方的性格，在在李京屹面前更是没什么好害羞的，伸手就要拿：“现在戴？”
李京屹却避开，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把choker戴在自己脖子上：“我戴。”
居可琳懵逼眨眼：“你？”
李京屹牵着她手放到choker上，让她指关节弯曲，卡进缝隙里：“不是喜欢拽人？拽吧。”
他就那么稀松平常地看着她，开始缓慢动起来。
本就没得到满足的情绪很快复燃，居可琳思绪变迟钝，片刻后才琢磨过来他是指刚才在清吧，她拽段思恒领带的事，李京屹速度越来越快，她手指控制不住一勾：“你吃醋了？”
铃铛清脆悦耳，她声音断断续续：“不是我，嗯……多想，你这——”
这条choker专门为女性设计，尺寸自然是参照女性，李京屹戴着紧了不少，他皮肤又白，被居可琳这么一拉一拽，即刻就磨出道印子。李京屹勒到喉结，附在她耳边哼了声：“如果我说是呢？”
他能分出部分精力回答居可琳，居可琳却在他的攻势下愈发迷糊。
李京屹一瞬不瞬盯她半晌，想起冯诗妤的话，想起居可琳看见冯诗妤贴近他之后的反应，心思一动。
抱着她调换位置，力道突然加重，居可琳有点跟不上，喘着气让他慢点，李京屹充耳不闻，直到居可琳忍不了咬在他肩膀他才放缓。
车外雨势丝毫没有见小的趋势，暴雨如注，车内暖意充盈，最后快要结束时，居可琳早就将吃醋一事抛到后脑勺，李京屹和她面贴面，吻落在她耳垂，莫名其妙问：“你在乎吗？”
*
宴会上居可琳啤的洋的掺着喝，及其容易醉，但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心情不好生灌自己，所以没到断片的程度。
第二天中午醒来，居可琳刚睁开眼，李京屹那句“你在乎吗”就闯入脑海。
怎么说。
虽然她当时没看见他具体表情，但是他语气低哑，又在她耳畔，近似呢喃，听着有几分可怜。
就是抛开语气不谈，这四个字也足够暧昧。
他吃醋，她在不在乎重要吗？
他希望她在乎吗？
居可琳搞不懂他。
男人在做那事时说的话又有几句能当真？
李京屹虽然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性格，但也不是一句好话不会讲，偶尔也会哄哄她。
这么一琢磨，居可琳就更不太在意了。
毕竟有些话，有些事，只是在说出口，做出来的那一瞬间才有短暂价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谁能保证万事万物亘古不变。
永远二字不过是程度副词罢了。
长舒一口气翻个身，手机就在床头，居可琳支起身拿过来，被子在肩膀滑落，细嫩的皮肤上红痕遍布。
她和李京屹每一次做完，各自身上总得添上点什么，乍一看跟被家暴过似的。
凌晨结束之后，雨已经转小，是李京屹抱居可琳下的车，两人就直接住在名都壹号，此时卧室里只有居可琳自己，李京屹不知道去了哪儿。
名都壹号地理位置不算偏僻，但占地面积大，从这栋别墅走到小区大门口，至少要十五分钟路程，昨天是李京屹不由分说把她带过来，她没开车，现在就得他给她送回去。
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手机一解锁就能看见未读消息，粗略一扫，有郑思莞问她有没有被骂，有段思恒问她到没到家。
昨晚她在局上离开，扯的借口是薛女士叫她。
李京屹一个小时前给她留言，按时间排序他的聊天框顶到最上方，居可琳正要联系他，于是点开。
L:【公司有事要去趟国外，你自己先回港城。】
L:【地库有车，钥匙在客厅茶几抽屉。】
居可琳读完这两条大脑还没来得及给出反馈，郑思莞的语音通话就弹出来。
“喂。”她接通。
“这算是官宣了？”郑思莞问得没头没尾。
居可琳懵：“什么？”
“李京屹朋友圈，截图发你了。”郑思莞絮絮叨叨：“还是第一次见李京屹发这种朋友圈。”
居可琳心头一跳，第一反应以为是自己，匆忙点开李京屹朋友圈，他不搞花里胡哨的东西，背景纯黑一张图，朋友圈几乎不发，不设置时间限制，一共三条：
第一条将近四年前，应该是他考上港大回港城读书那年，内容是一个句号。
第二条是三年前，内容是一个破折号。
估计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明白其中深意，简直比摩斯密码还难解。
最新一条是一小时前。
一张照片。
机场vip休息室，深色木桌上两杯咖啡，按照居可琳这个资深摄影的审美来评价，构图光线都十分普通，唯一特别之处在于左上角的一只女士手包，和鱼尾裙摆一角。
浅色系。
居可琳瞬间想到冯诗妤。
然后差点被气笑，还没来得及成型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
甩她一巴掌又给颗枣，撩拨完她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转头和未婚妻一起出差。
幸亏她没有相信他那句在不在乎的屁话。
居可琳不想再聊：“不知道，挂了。”
郑思莞拦住她，觉得稀奇：“你平常不挺关注李京屹的么，最近转性了？”
“我关心他干什么。”居可琳眉眼聚着冷，慢条斯理地回：“一个死人。”
*
确实是出差，临时决定。
李老爷子当年成立博荣地产之初，定的基调就是打造高端豪华住所，自然是精装修，拎包就能入住。
近几年AI人工智能技术发展愈发成熟，并且应用在家居领域，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对市场风向变动的灵敏度并没有降低，早先就和国外一家AI智能家居公司达成合作，今年十月合约到期，一周前李简承过去洽谈续约事项，当时聊的还算融洽，因为原合同有几条内容需要修改，约定一周后将最终完整合同邮箱发过来，结果时间到了，合同迟迟没有收到。
打电话过去问，得到对方不再想合作的结果。
李老爷子亲自致电，了解清楚缘由，李简承在续谈合约时态度颇为趾高气昂，让对方负责人心生不满，完事出来后没忍住又对人家公司内部设计评头论足了几句。
传到人老外耳朵里，以理念不合为由，拒绝下一期的合作。
博荣成立至今，绝不是靠委曲求全，李老爷子又自有一番傲骨。想搭上博荣这条大船的公司比比皆是，不一定非要赖着一家不撒手，但问题出在他们自己身上，而且新一期楼盘即将开盘，再考察对比其他公司，时间赶不上趟。
既然如此，那就该道歉道歉。
李京屹今早醒过来接到老爷子电话，让他去收拾烂摊子，恰好冯家海外分公司也有些待办事项，就和冯诗妤一起飞去国外。
两人在机场碰头，冯诗妤问他昨天有没有收获，李京屹没搭理她。
冯诗妤继续追问，她倒不是多关心李京屹和居可琳的感情状况，是只有他们两个有所进展，她才能从李京屹那儿挖出来裴衍琛的消息。
冯诗妤嘴皮子都要磨烂，李京屹就愣是一个字不说，到最后冯诗妤耐心耗干，到他对面坐下，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居可琳不喜欢你了。”
李京屹这时候才勉强掀起眼，递个眼神给她。
冯诗妤见他来了兴趣，就闭上嘴不说话了，低头点开手机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卖关子她也卖，平等合作，没道理他一直占上风。
事关居可琳，李京屹就不再是哑巴，如冯诗妤所愿，他终于开口：“为什么？”
“因为没长嘴。”冯诗妤嘈他：“谁会喜欢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
李京屹今天出门就随手在衣柜里抽了件卫衣穿，冷白脖颈上贴着一枚创口贴，盖住破皮最严重的地方，周围几道不算太明显红印。
像是勒痕。
冯诗妤眼神定睛细看，莫名联想到他昨天在韩允恩那里买的那条皮choker，挑眉：“你把那条choker用自己身上了？”
她语气里惊讶难掩。
李京屹面无波澜，被发现也没想着藏：“怎么？”
“不怎么。”冯诗妤笑笑：“就是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事儿。”
李京屹不再接话，垂下眸，后靠着椅背，手机在右手虎口打圈转着，左手抵额，目光凝在一处。
要说收获，也不是一点没有，李京屹虽然在感情方面白纸一张，但也不是傻子，居可琳昨天和段思恒亲近，他能看出是有故意的成分在。
因为冯诗妤“亲近”他在前。
是因为吃醋，或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单纯跟他较劲，不想被比下去落下风，李京屹暂时不清楚。
片刻后，他轻眨眼。
对准桌上两杯咖啡，特意露出冯诗妤的手包和裙角，然后发到朋友圈。
前有郑朝亦，
后有段思恒。
他总得使点手段，只要居可琳表现出来在意，无论是真的吃醋还是占有欲，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就有胜算。
手段并不光明磊落。
但没关系，
他本来就不是个坦荡正直的人。
第 23 章
居可琳气完那一阵, 就没再关注李京屹。说不上什么情绪，毕竟一开始居可琳就已经给她和李京屹定性：只是成年人之间的相互慰藉。
起床洗漱，下楼按照李京屹的提示在抽屉里随便拿了把车钥匙。
反正能让他看上眼的车, 没有差的。
李京屹这人，其他方面真挺无欲无求的, 不好吃不好穿也不好玩。
唯二两个兴趣, 一是车。
二应该就是跟她做。
但是就目前情况来看, 再过不久, 他们两个这段不伦不类的关系就会终止，枕边空出来的位置也会换成其他人。
回到御林景苑，居可琳把车开到李家隔壁的自己家院子里。
当初她是搬到李家, 方便孙姨照顾她和李京屹，但是薛芷岚还住在自家。
御林景苑动工之初, 理念就是打造自然氧吧, 选址位于城南近郊, 远离市中心的喧嚣浮躁。居父去世后，公司全靠薛芷岚一人撑着, 为节省时间，她几乎是住在公司里, 后来公司步入正轨, 她在附近商圈购入一套公寓, 平日基本住在那儿，居可琳上大学后, 只有她放假回来, 薛芷岚才会回御林景苑。
如果恰好碰上李政玄也在家, 四人会聚一起吃个饭。
地库入口处停放着一辆陌生的宾利S480，居可琳下车后打量两眼, 没怎么往心里去。
将将迈进玄关，就听见客厅里一阵愉悦的交谈声。
结合外面那辆车，估计是家里来了客人。
居可琳换好拖鞋，神情平淡朝里走，视线掠过去的同时，坐在沙发上的三人也看向她。
扫见在左侧单人沙发的段思恒，居可琳目光一顿。
“可可，这是妈妈的朋友，杨阿姨。”薛芷岚给她介绍：“思恒就不用我多嘴了，你们两个早就熟了。”
“阿姨好。”居可琳敛起那点不易察觉的讶异，跟长辈打完招呼后又若无其事对段思恒“嗨”了声。
段思恒还惦记着昨晚的事情，现在一见到居可琳就有些无措，下意识站起来，腼腆地对居可琳挥了下手：“嗨。”
“可可长得真漂亮。”杨俪没发现儿子的异常，眼里透露着对居可琳的满意，夸奖毫不吝啬，还不忘恭维一下薛芷岚：“像你。”
薛芷岚淡笑：“像她爸爸更多。”
杨俪招呼着居可琳过去坐，十分亲昵牵起她的手：“思恒在学校麻烦你照顾他了。”
“不麻烦。”居可琳实话实说：“我也没帮他什么。”
杨俪只当她谦虚不邀功，对居可琳的喜爱又加一层，拉着她又聊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薛芷岚是希望居可琳和段思恒多接触多了解，她是一位母亲，如果有选择的权利，她当然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于是在杨俪与居可琳聊完两个话题后，适当插嘴：“可可你带思恒出去转转，他之前一直在苏城跟爷爷奶奶生活，对这儿不怎么熟。”
“对对。”杨俪连忙附和：“你们年轻人出去玩玩，正好今儿天儿还挺好。”
昨晚居可琳和李京屹不怎么节制，她又喝了不少酒，现在头昏脑涨，大腿也有些酸，不过既然是薛芷岚开口，她就不会推脱。
正好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应付两个长辈，重新拿上车钥匙，在指尖转一圈，冲段思恒勾：“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段思恒特地跟薛芷岚道别，迫不及待跟上。
他落后两步，走出门口时，居可琳站在车边看他：“会开车么？”
段思恒点头：“会。”
居可琳就把车钥匙扔给他：“那你来。”
然后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在导航上搜索着什么。
居可琳喜欢自然风光，她爬过乞力马扎罗雪山，看过Bromo火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远比人造古建筑要更加吸引她，所以她实在不知道京北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不过外地人来京，去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个，居可琳有样学样，准备带段思恒去故宫那片逛逛。
正好她还没吃午饭，故宫那边有几家店她认为还不错。
输入目的地，段思恒按照导航提示开过去。
居可琳开回来的是昨晚李京屹开过的那辆Purosangue，她出门时车钥匙就放在客厅茶几，她就没再费事的去地库挑。
李京屹喜欢跑车，这辆Purosangue是他仅有的一辆SUV，空间大，不然也禁不住俩人胡闹。
而且这辆车里备了套，居可琳合理怀疑李京屹当时买这辆车就是为了干那事。
他有洁癖，不小心留在车内的痕迹昨晚就已经给清理干净，现在并不影响使用。
居可琳有些困乏，放平副驾驶座椅躺下去，段思恒抽空瞥她一眼，关切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岂止是没睡好，
差不多是没睡。
居可琳依稀记得，等李京屹终于把她放床上时，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嗯”一声回应，居可琳应景的打个哈欠。
“那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车内没有毯子，段思恒怕她冻着，空调温度调高。
“行。”居可琳也不跟他客气，调整个舒服的姿势，阖眼休憩。
脑子情绪挺乱，但是又没想什么内容，真要睡又睡不着，兜里装着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居可琳眯着眼掏出来看。
郑思莞：【哪儿呢？】
郑思莞：【出来玩啊，咱俩好久没一起逛街了。】
CoCo：【改天，今儿没空。】
郑思莞：【？】
手机稍斜，摄像头对准段思恒，按下快门，给郑思莞发了张照片过去。
郑思莞：【？？？】
郑思莞：【昨晚那弟弟？】
郑思莞：【你们在约会？】
CoCo：【薛女士吩咐。】
一个薛女士，成功让郑思莞兴趣减半，但也不是全无：【虽然这个弟弟是你妈牵线搭桥的，但条件挺不错的，值得考察，你先别叛逆心理。】
居可琳扯扯唇：【薛女士跟你通气了？】
郑思莞：【没有，我只是单纯表达我的看法。】
郑思莞：【咱们这圈子里人都啥样你清楚，没几个好的，这个弟弟干干净净的，昨天你跟他贴完脸之后就走了没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儿脸通红，纯得不行。】
居可琳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手机边框，眼睛挪到段思恒身上，直白地盯着。
段思恒察觉到，扭过脸看她，又飞快转回去，耳朵渐红：“怎么了？”
“没事。”居可琳突然觉得逗逗小男生也挺有意思，把座椅调直，肘骨抵着车窗沿，好整以暇地瞅他：“就是发现，你好容易脸红。”
“我没有……”段思恒听出她语调里的戏谑，咕哝着反驳，底气不足，脸又红一些。
居可琳也不跟他争辩，倏然又想起李京屹那条朋友圈，找到她刚才发给郑思莞的那张照片，沉思一会儿，也发了条圈。
什么文字内容都没有，就一张图。
段思恒侧脸棱角分明，专注开着车，午后阳光暖绒，照在他半边。比起李京屹的随手一拍，居可琳这张图，就显得用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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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朋友圈只经营自己，如果出现异性，意义非同凡响。
好友评论一条条刷新着，居可琳却没再看，锁了手机揣回兜里。
不就是条朋友圈？
谁还不会发了。
*
国庆假期，景点到处都是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位，段思恒停好后，和居可琳下车顺着人流闲逛。
他有心护着居可琳，以免她被人挤碰，便落后小半步在她身侧，像是把她搂在怀里。
居可琳有所意识，但没拒绝。
来京北当然要品尝一下京北特色，居可琳领着段思恒走进一家地道的餐店，要了两碗豆汁两份焦圈。
对于豆汁，段思恒略有耳闻，东西端上来后他试探性闻了闻，表情一言难尽。
居可琳熟练地夹起焦圈泡进豆汁里咬了口，脸不红心不跳糊弄他：“这就跟臭豆腐一样，闻着不行吃着香，你常常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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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思恒还真被她哄骗住，不疑有他，爽快地喝了一口，立刻就被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刺激得脑子有些发蒙。
忍着想吐欲望咽下去，艰涩地咳嗽起来：“这什么味？”
居可琳得逞地笑起来，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他：“你不是第一个被我骗到的人了。”
段思恒猛灌几口水，稍微缓过劲来：“还有谁？”
“还有——”名字已经到嘴边，居可琳又给吞回去。
李京屹当年刚回京北，居可琳拽他出来玩，也是像今天这样骗得他喝了豆汁。
他那时候性格和现在一模一样，生气了就冷着脸，居可琳耍宝卖乖半天，才把他给哄好。
他们两个认识之处，关系真挺好的。
李京屹一向话少，小小年纪又换到陌生的新环境，人就变得更加沉闷，司琮也他们跟他讲话时，他能用一个字回答就绝不会用两个，也就居可琳闹他，他话才多些。
想到往事，居可琳笑容减淡：“没谁，不记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夹起段思恒那份焦圈放进豆汁里，继续给他安利：“这样吃你试试。”
段思恒这次长了记性，说什么都不再张嘴，旁边还有几桌外地过来旅游的人，抱着猎奇心理要了豆汁，尝完一口，和段思恒的反应有过之无不及，其中有一人描述：“这跟四十多度天气里老大爷胳肢窝的味道有啥区别？”
同伴接话：“你尝过老大爷胳肢窝的味道？”
居可琳被这番对话逗笑，不再为难自己和段思恒，重新点了另一种京北小吃炒干，这个味道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一碗吃完浑身都暖烘烘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日气温骤降，不过阳光明媚，又人来人往，倒也不算冷。
萧索是北方城市秋季独有的味道，街边逐渐多起来的糖炒板栗还有烤红薯的摊车、泛黄掉落的树叶铺散整条街道，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喀嚓”声、恢弘磅礴古建筑笔挺矗立在凛冽风中，更添庄严肃穆。
居可琳还是上小学时，学校组织外出学习，来参观故宫这一片的景点，搜挂着记忆里为数不多对故宫的印象，勉强当个导游给段思恒讲解着。
段思恒耐心听着，也不管她讲的好不好，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饶是居可琳再淡定，长时间被这么直勾勾看着也心生怪异：“你一直看我干嘛？”
“你好看。”段思恒不假思索。
居可琳无语：“弟弟，这情话过于土了。”
说完反应过来用词不当，但已经出口，收不回来，段思恒果然捕捉到这一漏洞，忙问：“那你喜欢听什么，你告诉我我去学。”
“这还能学的？”居可琳刚冒出的点点尴尬就这么被他一句话磨平，好笑出声。
一个小孩手里捧着杯奶茶风风火火跑过来，身后大人虎着脸嚷让他别跑。段思恒见状，顾不上多想，拥着居可琳往旁边避。
居可琳措不及防，两脚打架，趔趄了下，段思恒胳膊一弯，把她带进怀里，下巴蹭过她额头，手臂搭在她腰间，熟悉的馨香近在咫尺。
与李京屹的苦柠香不同，段思恒的味道趋向皂感。居可琳站稳后抬起头，对上段思恒灼灼的视线，镇定从容地拍他：“好了，松开吧。”
或许是氛围恰好，或许是按耐不住，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总会在特定的时候宣泄出来。
段思恒不仅没放手，反而揽得更紧，一瞬不瞬望着居可琳眼睛：“姐姐，我喜欢你。”
“做我女朋友好吗？”
第 24 章
京北直飞纽约需要将近十三个小时, 早晨到傍晚，飞机行驶在平流层，机舱外景色倒无多大变化, 只有云多云少的区别，光线却由明亮转到昏昧。
李京屹半张脸隐在暗处, 五官立体度更加鲜明。
虽然老爷子这次只是让他去解决李简承惹出来的烂摊子, 但是来都来了, 不在乎下点功夫多带些成绩回去。
地产业已经进入饱和状态, 近年来房地产市场又呈现低迷状态，要想稳住现有成绩甚至再添辉煌，就得在质量上下功夫。他了解到合作公司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研发智能管家系统, 如果能谈下来，博荣在市场中会更有竞争优势。
李京屹从来都是有野心的, 倒不是多贪恋物质, 只是他这个人向来如此,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最好, 敷衍了事那是在浪费他自己的时间。
而且他必须得足够有能力，足够强大, 才能护得住居可琳。
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看完助理整理好的最后一篇资料, 他按灭平板，摘下半框眼镜, 捏捏眉心。
老爷子通知的急, 早上他走时, 居可琳还没醒，也不知道她昨晚喝了多少, 断没断片，记不记得他说的话。
还有，
看到他那条朋友圈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突然就很想她。
身体早于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等回过神来，手机屏幕已经显示出居可琳的聊天界面。
对话寥寥无几，简单干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消息还停留在他告诉她他要出差的两条。
她没回。
他着实不会聊天，也不爱说话，和居可琳认识之初，就是她一直在叽叽喳喳，他刚回到京北时，母亲才去世不久，整个人阴郁又沉闷，因为住在居家隔壁，居可琳经常跑来找他玩，他冷脸她也不恼，自顾自说她自己的，等没话讲了就读故事书给他听。
李京屹一开始烦她烦到不行，但是碍于教养也不好轰人离开，于是便忍着，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两人相处时，多是她说，他听。
以往两人都是有事才会联系对方，比如居可琳今天想吃哪家甜品店的糖水让他顺路捎回去，或者居可琳出去玩，他会问一句几点回家。
还是第一次单纯找她聊天，李京屹垂眸盯着屏幕，琢磨着发些什么内容。
手指微动，在键盘上敲字。
——【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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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已经平稳行驶七八个小时，这个问题多少沾点白痴。
于是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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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吗？】
太嘘寒问暖，居可琳会觉得他有病。
左手托着脸，拇指抵在下巴处，不经意摸到脖子上贴着的创口贴，李京屹眉心一松，好似找到灵感，键盘哒哒轻响再次出现：【脖子破皮了。】
正要发送，新消息进来，在屏幕上方弹出，李京屹不小心碰到，一个缩小的对话窗口覆盖在居可琳之上。
蒋慕风先是甩了张截图过来，然后调侃：【你们兄妹俩真行啊，连个朋友圈都得较着劲。】
又问：【不过你妹这位是咱圈子里谁啊，以前咋没见过。】
成年人朋友圈里轻易不会出现异性，他们这种感情自己做不得住的人就更不会乱发，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看到居可琳发的那张照片，蒋慕风自然而然就认为居可琳也是被家里安排，好事将近。
李京屹点开那张截图，看清内容后目光陡然一沉。
的确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居可琳给出他期望里的回应，并且远远超出。
气人要论第一，居可琳当之无愧。
让她的爱慕者开着他的车带她出去玩。
关键是，
他和她昨晚才在那辆车上做过。
大概是被气懵，李京屹竟然笑了下，唇角扩开一抹弧度。
没搭理蒋慕风，退回到和居可琳的聊天界面，删掉原本的内容，重新输入：
【昨天太晚，我没怎么收拾，你注意点。】
嗖一声，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消息发送出去。
紧接着灰色小字挨着绿色消息条弹出——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
对于段思恒的表白，居可琳并不惊讶，她早就预料到的事情，要换做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她是个在感情方面要求极为严格的人，不喜欢就绝不会发展，以免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薛芷岚的叮嘱就像警钟一样时刻在耳边回荡，李京屹也逃不开家里安排在和冯诗妤接触，她好像并没有资格去坚持自己的想法。
郑思莞的劝说不无道理，段思恒各方面综合条件都不错，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薛芷岚很满意。
试一试，对她也没什么坏处。
无非就是点头或者说个“好”字，居可琳却迟迟给不出回应，段思恒看出她的犹豫，说并不急着要她答复，给她充足考虑的空间。
但是窗户纸已经捅破，段思恒就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开始对居可琳光明正大的示好，后面几天，段思恒经常约着居可琳出去玩，反正都打算试试，居可琳就没拒绝。
段思恒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追求者，对居可琳算是千依百顺，因为被吐槽过情话太土，回家之后上网恶补和女生相处如何聊天，生搬硬套过来，居可琳听出来却没拆穿，觉得他傻得有些可爱。
总之相处的还比较愉快，只是少了些兴致勃勃的劲头。
这一点，被居可琳刻意忽略。
临回港城前一天，郑思莞成功约到居可琳，假期马上快要结束，各地过来旅游的人忙着回程，景点、商场人员数量骤减，场地空旷不少，终于不用体验一出门就只能看到人头憋闷心情。
“所以你这几天都在和弟弟一起？”郑思莞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刚上脚试穿的两双鞋，边挑选边问居可琳：“所以我能理解成你喜欢人家？”
郑思莞最是了解居可琳，知道她对待感情的那一套准则。
居可琳不正面回答：“他人挺好的。”
好人卡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郑思莞扭头望向她，诧异挑眉：“真没想到有天能从你嘴里听到这话。”
居可琳笑笑，视线下移，指着郑思莞左脚那双银色细高跟：“这双好看。”
两人眼光差不多，居可琳这一参谋，郑思莞立刻就拍板决定：“那就这双。”
懒得再换，打算就穿着这双走，让SA把她另双鞋包起来。
奢侈品店服务都很周到，而且十分认人，居可琳相比逛街更喜欢旅游，衣服首饰之类大多是品牌方直接送到家里，要么是薛芷岚或者李京屹给她添置，极少自己出来买，但郑思莞是这家店高级VIP，一进门，SA就迎上来，热情接待，饮品和甜点都预备齐全。
等待的间隙，郑思莞跟居可琳八卦：“你知不知道冯诗妤有个哥哥？”
“我去哪儿知道。”居可琳说的是实话，当时李政玄发给李京屹的个人资料，她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细看。
“不是亲的，是冯家的养子。”
他们这帮二代圈子交友群无数，每天都有新鲜八卦产出，居可琳不好奇这些，有人拉她进群她下一秒就退出，郑思莞和她相反，在群里混得如鱼得水，能得到不少消息：“听说是冯家世交的儿子，家人都在一场火灾里去世了，就剩他自己，冯家就给接到自己家里养着。”
铺垫完，她才慢悠悠抛出重点：“又听说，冯诗妤跟他有点什么，但是冯家不同意，把人弄到国外了。”
“为啥？”听到这，居可琳来了点兴趣，她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咖啡，继而嫌弃拧眉，她嗜甜，不能接受咖啡的苦。
李京屹倒是经常喝。
“人叫裴衍琛，裴家好像是出过什么意外，具体的我不清楚，反正就是不行了，咱们这圈子什么德行你知道，门当户对这四个字都该刻进DNA里了。”郑思莞挺瞧不上圈子里人的精明算计，和谁交往都先考虑对方能带给自己什么利益，但偏偏她也是圈子里的一份子：“冯家养裴衍琛到大，估计应该也把他当儿子看了吧，结果转头和自己闺女搞上，换谁谁不膈应。”
“而且哥哥妹妹的——”或许是因为郑思莞有亲弟，代入一下无法接受，她恶寒的打个激灵：“属实有点恶心了，虽然只是名义上。”
居可琳一顿，陶瓷杯放回碟盘，发出“当”一声响：“确实。”
她风轻云淡发表自己的观点：“挺恶心的。”
第 25 章
居可琳掩饰得极好, 郑思莞当然不会多想，她长叹一口气，肩膀都跟着松垮下去：“抛开别的不说, 为了那点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毁了多少对儿有情人。”
“那就看怎么选了。”居可琳不带有任何自己的感情色彩, 就事论事：“非要爱情, 放弃现在拥有的不就行了。”
鱼和熊掌总得有所取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全都收入囊中,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说得轻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有几个人能做到？”郑思莞侧过身, 正面对着居可琳，五指插进发间撑着脑袋：“咱就不说远的, 就说个离你最近的, 蒋慕寒你认识吧, 蒋慕风他哥。”
她对圈子里大部分人的感情状况都了如指掌：“比咱大五岁，大学时候谈了个女朋友, 要死要活的和家里断绝关系，结果呢, 家里放话出去, 他就到处吃闭门羹, 屁事没成，没两年就乖乖和当初爱得不行的女朋友分手, 回家接受命运安排了。”
这件事居可琳听说过只言片语, 因为当时闹得比较大, 蒋慕寒算是他们这一辈第一个和家里抗衡的人，有不少人都打心底里敬佩他不要钱只要情的纯爱精神, 结果他却被现实啪啪打脸。
“如果是你，你选啥？”郑思莞将问题抛给她，抬起两只手比作天平：“爱情还是面包？”
居可琳托腮瞅着，装模作样嗯声沉思。
没有人质疑将慕寒对他女朋友的爱，不然也不会为此和家里一刀两断，但是因为柴米油盐导致这份感情最终被消耗干净也是真的。
人活一生，就似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过程，原生家庭是供给养分的土壤，断绝关系就像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他们都太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能成功，能和全世界抗衡，总要叫现实上一课才能意识到自己力量的薄弱。
好在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供居可琳参考，免得她犯傻。
伸手拍在郑思莞代表面包的那只手。
郑思莞笑起来，顺势掂了掂：“我也选面包。”
她抬抬下巴示意：“爱不爱的，都不如这几排鞋来的实在。”
“买回来了大小姐们。”这边话题结束，郑朝亦要死不活的声音由远及近，买来的甜品在茶几放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瘫着，有气进没气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段思恒跟在他后面，手里提着两杯奶茶，给俩女生一人一杯。
每次居可琳和郑思莞出来逛街，郑朝亦这个拎包小弟必不会缺席，前段时间订婚宴上郑朝亦和段思恒熟悉起来，看出他对居可琳那点小心思，今天出门时特上道的给他报了个信。
逛着逛着，郑思莞看见有家新开业的甜品店，估计是前期宣传到位，今天开业店里人满为患，店外排起长队，她并不热衷甜品，但是这个风她必须跟，这个热闹她必须凑。
懒得自己排队，就打发郑朝亦去，郑朝亦拽着段思恒一起，俩女生就来现在这家鞋店等着。
一两分钟后，SA装好鞋子给郑思莞送过来。
段思恒见状，问居可琳怎么没有买，不等居可琳回答，又问她喜欢哪双，他送她份礼物。
居可琳购物欲一向不强，今天纯属是陪郑思莞，而且她不太喜欢穿高跟鞋，店里也的确没有一双对她审美，便摇头说不用。
段思恒便没再坚持。
居可琳倏然想起李京屹。
他一贯强势霸道，从来不问她喜不喜欢，每次都是直接给她。
段思恒与他完全相反，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先询问她的意见、想法，她说东他就绝不往西。
其实这样真挺好，但居可琳就是有些提不起劲。
东西买完准备去吃饭，段思恒见居可琳还在发呆，碰碰她：“想什么呢姐姐。”
“嗯？”居可琳眼睫轻眨，舒口气：“没什么，走吧。”
女人逛街天生有用不完的精力，段思恒没表露出来什么，郑朝亦是一步都不愿意多走，于是四人就近在商场四楼一家烤肉店，吃完郑思莞说要去舅舅家坐坐，要先离开。
郑朝亦一脸懵逼，状况外的样子：“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
郑思莞扔个他个白痴的眼神，毫不留情去揪他耳朵：“让你走就走，那么多废话。”
四人就在停车场分道扬镳，居可琳没开车，段思恒负责送她回家。
吃饭的时候段思恒一直在给居可琳烤肉夹菜，一不小心就吃的有些多，居可琳现在犯起懒，窝在座椅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夜景。
秋天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不如夏季炎热到汗流浃背也不似冬季冷到凛冽刺骨，恰到好处的凉意让情人相互依靠着取暖。
路过一辆糖炒板栗的摊车，居可琳又来了胃口，让段思恒停车。
“板栗？”段思恒动作比居可琳快，已经解开安全带，手握上车门把。
居可琳没跟他争抢，点点头。
段思恒下车，绕到摊车跟前，和老板交涉一番，不一会儿就拿着包用纸袋装好的板栗回来。
递给居可琳，细心叮嘱：“小心烫，刚出锅的。”
糯香扑鼻，居可琳嘴馋现在就想吃，不信邪地摁开一颗，热乎滚烫的栗子肉沾到指腹，她一个瑟缩，瘪瘪嘴，死心放弃。
段思恒余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笑了声。
居可琳转头看他，问他笑什么。
段思恒如实回答：“原来姐姐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我以前一直都觉得你很成熟。”
“我成熟？”居可琳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你确定你在说我？”
段思恒肯定嗯嗯：“不然还有谁。”
她表现太过惊讶，他好奇问：“你怎么这个反应。”
因为李京屹一直都觉得她是幼稚鬼。
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李京屹，即便他不在，生活里也处处都有他的痕迹，阴魂不散，居可琳有点烦躁，眉心浅拧：“没怎么。”
段思恒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居可琳不开心，登时紧张起来，坐姿都不自觉绷直，想要说些什么，居可琳却率先把脸扭向另一边，后脑勺对着他，落在他眼里，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段思恒表情瞬间变得沮丧，默默咽下其他话语，老实开车。
后半程一路安静，居可琳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段思恒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
御林景苑安保工作十分严谨，外来车辆需要登记填表，居可琳嫌麻烦，就让段思恒将车停在小区对面，两人走着进去，顺便消消食。
道路两旁种植着四季常青的雪松，叶子表面自然产生一层蜡质，防止水分蒸发，远远一看像是覆盖着层层薄雪，恍惚间仿佛步入冬季。
居可琳慢悠悠往家那边走着，段思恒并肩在她旁边，迁就着她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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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他打好腹稿，迟疑开口：“我刚才让你不高兴了吗？”
“嗯？”居可琳不明所以：“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刚才在车上语气不太好，后来又一直不讲话，我以为我说错了话。”
居可琳空了两三秒，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李京屹影响到情绪，无意间泄露出来，导致段思恒胡思乱想。
她随口胡诌：“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没有就好。”段思恒悬着的心落地，彻底松口气。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怕我。”居可琳习惯性逗他，转过身面对他，倒着向前走：“感觉你好像把我当祖宗供着一样。”
“当然是喜欢！”段思恒急吼吼澄清，然后脸一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因为我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第一次遇到喜欢的女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虽然容易害羞，但是从不吝啬表达。
居可琳真真切切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喜欢。
是热烈，也是小心翼翼。
或许这才是一份正常的感情。
也值得被正视。
居可琳垂了下眼，再抬起时，脚步也停下，站在原地看他。
在思考，也在做决定。
夜风忽至，撩起居可琳散落在肩膀和胸前的长发，她勾住别在耳后，钻石耳钉在路灯照明下熠熠发光，如同她清凌的眼。
居可琳的漂亮有目共睹，五官不管是拆分开还是拼凑在一起，都极为出众。
片刻前才遭到质疑，段思恒忍住想要躲闪的念头，和她对视，居可琳蓦地上前一步，缩短和他之间的距离，段思恒屏息凝神，眼睛移到她嘴唇，缓缓靠近，边观察着她的表情反馈边一点点试探。
居可琳下意识想推开他，掌心按在他臂弯，却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她在和自己较劲，把即将到来的这一吻当作是新起点，只要她能跨过，就能开始新生活。
她左手抱着栗子，右手搭在段思恒小臂，像是借力支撑，也像是在鼓励他。
路灯在水泥地面圈出一片暖黄色光晕，两人的影子投映出清晰轮廓，相互依偎，空隙越来越小。
“嘀——”
鸣笛声乍然响起，别墅区静谧清幽，更显刺耳，惊得隐在树枝间休息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走。
身体意识永远快于大脑，居可琳似有所感，心尖像是被木桩重重一锤，开始急速狂跳。
侧过头去看，左前方一辆通体纯黑柯尼赛格Regera安安稳稳停在那儿，晃眼白车灯笔直前射，笼罩住她和段思恒。
驾驶位，男生神情冷漠，薄唇平直，单手把着方向盘，另只手抵着太阳穴，衣袖上纵，露出一截冷白腕骨，细支手镯挂在上面平添一分欲感。
车窗全开，车里放着音乐，顺着风传出，节奏分明——
Don’t think I’ll make it if you ever did desert me.
如果你哪天抛弃了我，我不认为我能活下去。
是阔别一周的李京屹。
第 26 章
三人就这么呈稳固三角形, 隔着一层挡风玻璃对峙着。
再具体点，是居可琳和李京屹在对峙。
无声的交锋，平静的表面下是即将爆发的波涛汹涌。
大概十五秒, 或者半分钟，李京屹率先有所动作, 打断这场有第三人在的僵局。
车门向前逆时针旋转九十度打开, 李京屹下车, 惯常的一身黑色, 冲锋衣领子立起，拉链到最上，将将卡在喉结位置, 身段挺拔如松，气质冷清。
目光只落在居可琳一人身上, 像是狩猎者盯紧自己的猎物, 等走到两人跟前, 他言简意赅：“上车。”
两个字，没有主语。
但都心知肚明是在跟谁说。
李赵订婚宴上, 段思恒见到过李京屹，对于他出现在京北并不觉得稀奇, 让他觉得稀奇的是李京屹和居可琳之间的不同寻常。
都是同校, 两人所处的两个部门又都熟稔, 段思恒知道他们认识，而且居可琳和李京屹势不两立, 学校里众所周知。
虽然男人没有第六感这一说, 但此时此刻这种情况, 他觉得他们两人好像不是传言里那么回事。
“李部，你怎么在这儿？”段思恒不喜欢李京屹看居可琳的眼神, 男人都懂男人，他在李京屹眼中窥见到侵略性。
上前一步挡住他。
李京屹这人看着挺傲，其实不然，光是看俱乐部那些人经常跟他勾肩搭背的就能知道他特好相处。
只不过遇见不喜欢的人，李京屹的讨厌也是摆在明面。尤其段思恒护短一样的举动，落在李京屹眼里十分好笑，懒得跟他装友好，眼神睨过去：“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转回去，视线稍侧，越过段思恒，重复：“上车。”
段思恒跟李京屹没怎么接触过，唯一的交集只是在九月份刚开学，他因着认识居可琳，参与了两个部门的聚餐，李京屹什么性格他不清楚，但都是家里独生子，万千宠爱到大，谁乐意忍受谁的脾气？
面对居可琳时的局促消失殆尽，他语气强硬：“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她愿不愿意？”
属于男人之间的较量拉开序幕。
迥异的气场在碰撞，谁都不甘示弱。
李京屹一贯少言寡语，按居可琳的形容他的话就是金子，轻易得不到，现在对上段思恒，他倒是有问必答，就是字字针锋相对：“我们两个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一句话，亲疏远近泾渭分明。
他和她是我们，而段思恒是外人。
李京屹待人接物最不济是冷漠。
几乎没有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候。
居可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她站在段思恒身后，像是旁观者，默默注视着，千丝万缕在心头聚集，过会儿，她拢了下被夜风吹乱的长发，叠戴手镯随着她动作碰撞，她揽住段思恒胳膊，略微使力将他往后一带，切断两个男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叮嘱他：“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姐姐。”段思恒皱眉。
“没事，放心。”居可琳冲他笑笑，随即松开手，径直朝那辆Regera走去。
李京屹转身前，最后瞥一眼段思恒被居可琳挽过的地方，跟上居可琳，与她保持一步距离一前一后上车。
两侧车门旋转闭合，跑车引擎低声轰鸣，擦着段思恒向前驶去。
两人坐在车内，皆是目视前方，段思恒立在车外，就如李京屹所言，好似一个局外人，只能目送他们一起离开。
居可琳和段思恒走得慢，也就才超过小区大门口一两百米，离湖心别墅还有段距离，车内还放着歌，是居可琳的歌单，音量不大不小正适中，但是居可琳现在心里烦，听着歌就燥得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去关，又觉得会显得她沉不住气，处于弱势。
于是放弃。
不知道李京屹是看出她的意图还是他也觉得吵，掌控方向盘的手换了下，关掉音乐，高频率的鼓点戛然而止，耳边恢复安静。
两三分钟后，车子驶进湖心别墅院子，停稳后，两人下车。
别墅二三层全暗，只有一楼客厅亮着，给晚归而来的家人留一盏灯。
刚进玄关，孙姨听见声音，披着外套从一楼客厅南边的房间里出来查看，她是住家阿姨，有自己的独立卧室。
见是两个孩子，平常长辈般那样笑起来：“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吃饭没有，饿不饿？”
“小区门口碰见的。”是事实，居可琳也不用费脑筋找借口。
“我吃完饭回来的，不饿。”她把怀里还抱着的栗子往前送送：“您吃栗子不？还热乎着。”
“我不吃。”孙姨又看向李京屹，后者将车钥匙随手放在玄关柜子上，声音淡：“我也不饿，您别忙活了。”
不管私下里状态怎么样，两人对从小照顾他们到大的孙姨都是一如既往的尊重。
“我妈和李叔都不在？”居可琳刚才下车，往隔壁自己家瞟了眼，也都灭着灯。
“不在，说是去参加什么宴会了。”孙姨就是一位保姆，只不过是在李家做事的时间就长，家里人都敬她，但是对于外面生意上的事情，她一概不了解，不好奇也不打听，安安份份干好本职工作。
居可琳点点头，帮孙姨拢了下她的外套：“您快回屋休息吧，我们先上去了。”
“行。”孙姨年纪大了，不如年轻人能熬夜，只要没什么事，九点半差不多就睡了：“那你们要是饿了，就叫我。”
“知道知道。”居可琳应好，等孙姨回到房间，上楼。
一重一轻两道脚步踩在楼梯上，李京屹在居可琳后面，自见面时就产生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现在，谁都没有要打破的意思，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那对在外人眼中生拉硬凑的便宜兄妹。
一切照常。
直到居可琳进了卧室，她没关门，李京屹肯定会进来，即便她不想，但他那儿有钥匙，她再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力气。
栗子放在门口柜子上，温度冷却，味道远没有刚出锅时香甜。
正要去开灯，“咔嗒”一记轻响，是门关的声音，也是气氛紧绷到极点要爆发的提示。
腰间一重，有道力盖上来，从身后伸过一双手，收紧圈住她。
居可琳也没挣扎，就给他抱，靠在李京屹怀里，背脊贴着他胸膛，感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衣服窸窸窣窣地摩擦着，李京屹弓着腰，下巴搁在她肩膀，高挺鼻梁埋进她发间，蹭着她耳朵，呼吸洒在她皮肤上。
亲密到耳鬓厮磨，刻意去忽略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些隔阂。
窗帘大敞四开，中秋过后难得再见圆月盘，皎皎白光透过落地窗照亮房间一隅，不至于让视野完全模糊。
居可琳喜欢披发，扎起来勒头皮，李京屹无所谓她什么样，但有时候会觉得她一头长发碍事，比如在床上做那事时会不小心扯到她头发，她会不满意叫疼，然后睚眦必报，也要让他疼，就在他后背挠出指甲印。
还比如现在。
他抬手拨到另一侧，唇覆在她颈窝梭巡着，低声问，“他亲你了吗？”
问完又不听居可琳的答案，手探到前方捏着她下巴，迫使她转头，直接落吻，也不讲究什么徐徐图之，舌尖捣进去，干脆利落，直奔主题。
就这么亲了会儿，居可琳上半身扭得慌，她咬了下李京屹，躲开：“我不舒服。”
他们两人都没脱外套，居可琳今天穿了件卡其色风衣，腰带在中间横着，李京屹也嫌不好抱，暂时松开，给她整个人都转过来，手穿进她风衣里，仅隔着一层薄针织衫搂着她，继续吻她，深吻。
或许是被挑起热情，等再次黏在一起，两人都挺投入。
四片唇瓣紧.密.相.连，津.液互换的啵啧声和吞咽声听着脸红心跳。
到最后欲.望彻底被勾起来，两人却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分开时，居可琳唇瓣湿润，颜色潋滟，像是涂了一层玻璃唇釉，蛊惑诱人。
她两条胳膊在亲吻中，动情地攀上李京屹肩膀，他手掌牢牢控着她腰，亲昵的姿态就像小别重逢的情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已经适应黑暗，居可琳望着李京屹眼睛，她最喜欢他这一处，尤其那颗泪痣，无数次纠缠时，她都喜欢看着那颗痣，等到顶点时，拉下他吻住。现在念头起来，她也没克制，依着自己心意踮脚凑近。
李京屹知道她这一个小癖好，顺从地闭上眼，等她亲完再睁开。
居可琳还惦记着李京屹的问题，不正面回答：“他吻技比你好。”
李京屹瞬间就沉下脸，冷峻面庞隐在暗处，目光更为犀利，侵略性更重，半晌后，退让嗯声：“我以后多学。”
出乎居可琳意料的反应。
她愣怔眨眼，没想到会将态度放得如此卑微，手臂在他肩膀滑下来，和他的交叠在一起：“你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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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什么。”李京屹左手捧着她脸，拇指按在她唇上：“我知道你在故意气我。”
心思被当众拆穿，居可琳心跳突地一下，他的游刃有余格外惹人厌，反驳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故意气你？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只是炮.友，走肾不走心，别对自己太自信了。”
意识到自己语速过快，居可琳缓了缓，压下尖锐的情绪，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你还不值得我费心思搞这些。”
“那你想跟谁走心？”旖旎暧昧的气氛倏然散干净，李京屹抚在她脸颊的手下滑，扣住她后颈，以一种不容她逃避的方式逼问：“刚才那个？”
“你喜欢他？”
“这么快就换人了是吗？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
“啪”一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内回荡，居可琳挣开李京屹控着她的手，速度极快甩他一记巴掌。
最后一句“换人”居可琳疑惑不解，但此刻她没功夫计较，李京屹话里话外满是嘲讽，足以让她竖起浑身的刺来抵御。
“我感情廉价？你有了未婚妻要订婚，又跟我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咱们两个到底谁廉价？”
“我是喜欢他怎么了？难不成还要我一辈子只有你一个？”
“你别太恶心了李京屹。”
相识十多年，对彼此弱点了如指掌，一字一句都化作锋利的刀子互相插进对方心里，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愤恨终于在此刻寻找到一丝裂口，争先恐后倾泻而出。
和平共处根本不复存在。
居可琳喜欢摄影，经常扛着相机到处跑，手劲不算小，那一巴掌甩得又快又重，李京屹脸被打得偏向一侧，他舌尖顶了下发麻的腮帮，溃散的理智回笼，喉结滚动，第一次和居可琳聊这件事：“联姻不是我的意思，我和冯诗妤——”
“不重要。”居可琳打断他，李政玄安排见面时她就在场，当然知道联姻并非李京屹本意，但是原因和过程在结果面前并不重要。
都不重要了。
“真的。”
“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搅在一起，该让一切回到正轨了，现在你有你的未婚妻，我也要走我该走的路。”
“你该走的路。”李京屹低着脖颈，黑发戳在额前，左脸颊巴掌印逐渐浮现：“就是他吗？”
“嗯。”居可琳肯定：“是。”
转过头看着月光圈出的一方空地，嗓音平淡，好似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庆幸进门开灯时被李京屹阻拦，黑暗环境能掩掉大部分情绪，她垂下眼，盖住发红的眼圈，喉咙发哽，忍着上涌的酸涩。
“好聚好散吧。”
“哥。”
第 27 章
居可琳和李京屹第一次见面, 是在她八岁的时候，到现在为止，认识他十三年, 两家聚餐或者有长辈陪同的宴会，碰面时她喊他哥, 私底下调.情会不怀好意喊他哥哥, 不过大多数都是李京屹李京屹的叫。
还是第一次,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
这一声“哥”, 由她主动。
熟悉的温度再次袭上皮肤，他虎口卡在她下颚，人就这么被他拎到跟前, 重新压下来，气场溢出的凌厉让人心惊肉跳, 又急又凶, 和刚才那缠绵悱恻的一吻天差地别。
他逼得太紧, 居可琳喘气都费劲，两人贴在一起往后退, 撞上矮柜，一阵闷响, 边角的花瓶摇摇晃晃最终掉下来, “啪脱”一道扎耳声音, 瓷片碎裂一地，但谁都没空去管, 都沉浸在怎么压倒对方的博弈中。
居可琳推他的手被按在柜面, 腿也让他控死, 他这人在这方面向来强势。
她也不留情面，发狠咬了下李京屹唇角, 钻心的疼袭上神经，后者不得已放开她。
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居可琳觉得恶心，又是一巴掌：“你发什么疯？”
一记比一记重。
“你别喜欢他。”李京屹脸颊红肿，嘴角又破了个口，站在半明半昧交界处，有那么几分破碎感。
“怎么？”居可琳姿态闲散地倚着矮柜，除了发红的眼圈，看不出任何争吵过后的狼狈：“跟我睡出感情来，爱我爱得不能自拔了？”
她双手环在胸前，语气透露出“你别太搞笑”的讽刺，她提醒：“我们只是炮.友。”
李京屹一顿，漆黑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人带上一股戾劲儿，朝居可琳靠近，回到两人刚才接吻的距离才停下：“居可琳。”
侧额，轻吻落在她颈间，他淡声撂话：“有时候我真挺想掐死你。”
说完，抽身而退。
门关得很重，同时又有什么东西“啪嗒”掉下来，颗颗饱满圆润的栗子骨碌碌滚远，四散开来，混着满地碎瓷片，室内一片狼藉。
首屈一指的豪宅，隔音不错，但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恰好孙姨口渴，出来倒水隐约听见楼上乒乓闷响，赶忙上去查看，走到二楼，就见李京屹阴着脸下来，她只来得及叫声“阿屹”，李京屹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前走，拿上玄关的车钥匙出门，两三秒的空引擎低沉轰鸣，跑车呼啸而去，融进深郁夜色。
匆匆一眼，孙姨没有发现李京屹脸上的伤痕，但是结合多年经验，肯定是又闹了不愉快。
孙姨习以为常叹口气，上次李京屹主动叫居可琳起床，她还以为俩祖宗关系有所缓和，现在看来，还是以前那样。
上到三楼，居可琳卧室门关着，孙姨也没擅自进去，敲两下门：“可可，没事吧？”
“没。”居可琳嗓音嘶哑，还好有门板做阻隔，传到孙姨耳中并不异常。
“你们两个吵吵闹闹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孙姨笑着打趣一句，只当他们是日常拌嘴，又好言好语安慰她：“你也别太生气了，等阿屹回来我帮你说他，好歹是哥哥，总得让着妹妹。”
“知道了。”居可琳劝：“孙姨你快去睡吧，我没生气。”
“好，那有什么事就叫我。”
等孙姨走后，居可琳浑身绷着的那股劲彻底卸下来，肩膀松垮，满眼疲惫，眼睛又酸又胀，倒是没想哭。
脱掉风衣随便扔在哪，她也没心情收拾，进了浴室掬了捧水泼在脸上，混沌的大脑得到片刻清明，开了灯，挽起头发准备洗漱，在镜子里瞅见自己左边脖子有小片红色，是血液干涸凝固后的残留。
回想起她发泄在李京屹嘴角的怒火，以及李京屹离开前的那个吻，居可琳抽出一张洗脸巾浸湿，面无表情擦掉。
洗澡，上床，被子一拉，开始睡觉。
他们两个胆大包天，即便在家里，兴致来了也照做不误，所以居可琳在被子里闻见李京屹的苦柠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李京屹不喷香水，只是单纯沐浴露的味道，她挺喜欢，身边也有其他人喷过类似香水，但她闻着就觉得一般般，没有李京屹那种清冷贵公子的调调。
有种说法是：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在他身上闻到一种特别的味道，且只有自己能闻出来。
生物学里对此有个专有名词叫费洛蒙。
居可琳不知道她属不属于这种，但她现在决定要清除李京屹的痕迹。
起来将床单被罩全换一遍，怕自己刚才躺过一圈，味道会沾到身上，又折回浴室重新洗澡。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居可琳身心俱疲，总算是能好好睡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做着梦，光怪陆离，意识好像被一分为二，一部分清醒，一部分沉迷。
清早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居可琳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飘忽的状态中，恍然觉得昨晚的经历是场梦。
一扭头，看见满地栗子和碎瓷片。
思绪又被拉回来。
她和李京屹确实断了。
没有如她的好聚好散。
断的十分难看。
但是没关系，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
明天开学，她还有课，最晚今天也要回港城，订了目前最早一班飞港城的机票，在两小时后，现在出发，算上堵车概率，到机场时间正好。
不是要逃避什么，毕竟李京屹早晚也会回港城，他们两人的圈子、人脉重合率极高，只要还都好好活着，就不会完全老死不相往来。
去浴室拿了扫把簸箕，收拾干净满地的乱糟糟。
下楼时孙姨在厨房做早饭，见居可琳下楼，挺惊奇：“怎么就醒了？”
“还早着，其他人都没在，你踏实睡。”看见居可琳眼里的红血丝，知道她昨晚没休息好，也没点破。是打算做面食，孙姨手上挂着面粉：“昨儿不是念叨想吃油泼面，我这就擀面皮儿呢。”
前半句话里传递出李京屹彻夜未归的信息。
居可琳不在乎，以前就没多想，更别提现在已经划清界限，她抱着孙姨撒娇：“您别忙活了，我刚订了回港城的机票，这就要走了。”
“那饭也不吃了就这么饿着肚子去？”孙姨急急忙忙要去给她准备别的：“不吃饭可不行，尤其是早饭，不吃早饭容易得胆结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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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可琳拉着她手：“等我到机场再买就行。”
“我还不了解你，现在跟我说到机场再买，到时候就懒了。”孙姨不信她。
居可琳知道孙姨什么脾气，也没再拦，跟着她进厨房黏在她身边，看着她给自己弄早饭：“您真好，就像我第二个妈妈。”
“就你嘴甜。”孙姨被哄得心花怒放，手上娴熟地忙碌着，动作不停，回忆起往事：“我第一次见你，你也就才七八岁，扎着小丸子头，水灵灵的，经常过来找阿屹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居可琳眸光一敛，缄默不语。
孙姨不疾不徐，切着西红柿片，刀刃哒哒磕在案板：“阿屹小时候性子就冷，就连他爸跟他说话，也多得不到几个字，唯独跟你，能多说上几句。”
居可琳还是没忍住，小声咕哝：“他那是被我吵烦了。”
“他烦你，你天天来他也没有轰你走。”孙姨笑：“有次你生病，到时间了你没过来，阿屹就从房间出来坐客厅里等，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稀奇他怎么突然下来了，问他也不说，就隔三差五往门口瞅瞅，过会儿跟我说有本书被你拿走了，他过去找你要，然后就去隔壁找你了，小孩子别别扭扭的。”
居可琳记得这码事，好像是因为她贪凉，吃多了冰激凌，空调又打太低，第二天醒来脑袋就发昏，当时薛芷岚去了公司，因为知道她常往隔壁跑，保姆没遇见合适的就暂时没雇，家里就她自己，小小一个，如果不是李京屹，她恐怕得烧成傻子。
孙姨感慨：“你们两个青梅竹马，小时候感情那么好，怎么长大后反而变成现在这样了？”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居可琳也想不明白症结所在。
是从她搬过来，李京屹让她滚说她恶心开始，
还是因为那个闷热夏夜，她下楼倒水，被他拦在楼梯口，俩人接了个充满酒气的吻。
总之等反应过来，她和李京屹之间已经是一塌糊涂。
孙姨劝解她：“我说这些，不是偏心阿屹替他说话，只是觉得你们两个要好好谈一谈，有问题就解决，别白白辜负这么多年的情谊。”
昨晚的一幕幕电影似的在眼前回放，那些歇斯底里和口不择言，经过一整晚的沉淀，形成道道划痕刻在心底，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有条线再牵扯着对方，现在那条线经受不住崩裂开，已经没有再修复的必要。
但居可琳不想孙姨惦念，若无其事点头：“知道了。您放心。”
孙姨给她弄了几个培根吐司卷，和必备水果一起装在一次性餐盒里，朝院外张望一眼，没看见老赵过来，问居可琳怎么走，居可琳说朋友送。
来时没拿行李，回去也是轻装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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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Saint Laurent托特包，还有孙姨准备的餐包。
看时间差不多，居可琳像每次分别一样，抱了抱孙姨，穿上外套就要走，玄关处传来指纹解锁成功的滴滴提示音，门拉开，挺拔清瘦的身影出现。
李京屹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脸上带着口罩，眉眼恢复淡漠，黑发凌乱，卷着屋外潮湿的雾气和风尘。
视线和他在半空碰上，居可琳指甲扣进掌心。
在经历一次声嘶力竭的争吵后，
两人措不及防打个照面。
第 28 章
都很平静。
昨晚剑拔弩张恨不得弄死对方的气势冷却, 现在他们两个就像是街上随处能见的陌生人。
看向对方的眼里有任何情绪。
同时撇开视线，也没有要和对方说话的打算，居可琳跟孙姨道再见, 往外走，李京屹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辨不出情绪, 径直上楼。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唯一旁观者的孙姨见状, 无奈叹气。
问题还得他们自己解决, 当事人不愿意沟通，她劝再多都是白费，干着急。
郑思莞特准时, 居可琳刚出院子，一辆玛莎GT Modena分毫不差停在她跟前, 红漆张扬又耀眼, 驾驶位车窗降下来, 墨镜拉到鼻尖，地痞流氓似的上下打量一眼居可琳, 吹哨：“上车吗美女，免费。”
朋友的作用大概就是如此, 三言两语就清走萦绕在居可琳心头大半的阴霾, 她勾唇还郑思莞一个笑：“神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绕到副驾驶上车, 暂时没胃口，包什么的都放在后面。
能玩到一起, 要么三观一致, 要么臭味相投。
居可琳和郑思莞审美喜好都差不多, 大到处事原则小到听的歌。
两人歌单十首有八首一样，站在车外没仔细听, 现在离得近，才发现郑思莞车里播放着耳熟能详的广场舞曲。
嘹亮女声穿透心灵，节奏感强烈：
“是郎给的诱惑
我唱起了情歌
再渴望的天空
有美丽的月色”
还是降调DJ版本。
居可琳好整以暇看着中控屏现实的歌词：“
铱驊
你这口味？”
“前两天带我妈出了趟门，人嫌咱爱听的歌吵，自个儿在我车上捣鼓的。”郑思莞墨镜又重新推上去，七拐八拐驶出小区，进入主路，油门下踩加速：“别说，听久了还真挺带劲的。”
居可琳由衷夸赞，竖起大拇指：“郑姨潮流。”
郑思莞哧哧笑两声回应。
居可琳早上订完机票就给郑思莞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空送自己去机场，打车去还要出租车来，浪费时间，自己开车去也是要找人把车再弄回家，赵叔今天休息，居可琳不想折腾他，于是任务就派到郑思莞头上。
再熟悉的人面前，怎么放松怎么来，听着DJ舞曲，郑思莞时不时跟着哼两句，握着方向盘扭两下，要不是二十多年交情，居可琳还真不放心坐她车。
郑思莞突然“诶”道：“弟弟呢，怎么不叫他送你，他不也要回港城。”
“忘了。”从昨晚见到李京屹到今早出门，居可琳脑子乱糟糟就没消停过，压根没想起段思恒。
居可琳不随身带烟，一是她没瘾，二是怕薛芷岚翻出来，虽然薛芷岚没有明确要求过她不允许做什么，但在大部分长辈眼中，抽烟的都不是什么好女孩。
知道郑思莞平时把烟放哪，轻车熟路打开扶手箱，抽出根万宝路黑冰咬在齿间，爆珠“噗”一声爆开，滑轮擦过，火苗在白日里蹿动，她偏头点上。
吸一口又呼出，灰白烟雾缭绕。
郑思莞等红灯间隙得空瞅她一眼。
人今儿穿了件深灰色宽松毛衣，下摆破洞设计，紧身裤长筒靴，波浪卷发随意散着，没化妆，素面朝天，纤细指间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间眼眸半眯。
她怎么样都漂亮。
她的美是五官给人的直观感受，更是一种感觉。
此刻居可琳就像是灵感尽失的艺术家，由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颓靡劲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是一记轻哨，居可琳扭头，墨镜挡住郑思莞一双眼睛，只能看见她唇角扬起：“别掰我了呗，我真想老老实实当个直女。”
居可琳无语，习惯她的不正经，拿烟的手朝前点点：“绿灯了，开车吧。”
……
居可琳算挺准，到机场办完手续就到登机时间，挥别郑思莞，检票过安检。
三小时航程落地港城，才过中午。
机场外的士整齐有序排着队等客人上车，居可琳随便挑了辆上去，报太平山顶别墅的地址。
没打算再住下去，既然要断就断得彻底，断得干净。
藕断丝连不是她的作风。
薛芷岚对她严格是一方面，并不妨碍她爱她，京北、沪市、港城这种一线城市，薛芷岚都有购置房产，全都记在居可琳名下。
选了一处离学校近的大平层公寓，提前联系好保洁，告诉她门锁密码，让她先过去收拾着，房子买下来就没住过，没什么贵重物品，居可琳也不担心。
到太平山顶，付款下车，进门直奔二楼，找出行李箱，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她的东西。
期间心情十分平和，放佛只是简单搬个家。
刻意忽略掉和李京屹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比如浴室同款不同色的牙刷牙杯、穿插进他黑白灰三色衣服里她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一起插在床头的充电器。
居可琳面无表情整理着，等全部搞定，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看着地上三个行李箱，以及放满三个纸箱要扔掉的废品，有瞬间恍惚和惊疑。
原来她和李京屹在一起这三年，前前后后添置了这么多东西。
该丢的丢完，行李箱搬到车上，走得毫不留恋。
*
与此同时，京北。
工体Ark酒吧。
这趟出差很顺利，李京屹去时看好的AI智能管家系统也成功谈下，后续推进还需要他在场，短时间内还不能回港城。
李京屹早上回了趟御林景苑，居可琳走后他也没多逗留，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孙姨交代一声，他最近都住外面自己的房子里。
然后回博荣总部，一待就是一整天。
八点左右接到蒋慕风电话，他在那边哭天抢地说自己失恋了，需要兄弟安慰。
李京屹不想搭理他，毕竟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失恋，家常便饭一样，但又怕他出点什么事，只能过来捞人。
蒋慕风只叫了李京屹，他到时蒋慕风已经独自喝过一轮，烂泥似的趴在吧台上，周围是一堆空酒瓶。
坐到他旁边高脚椅上，李京屹也没出声，还是蒋慕风转过头才发现他。
“阿屹！”喊着人就直起来要往李京屹身上扑。
李京屹拎起个空酒瓶抵着他肩膀，防止他靠近：“好好说话。”
“我失恋了。”蒋慕风嘴角耷拉着。
李京屹嗯声。
“我这次是真的！”蒋慕风也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但不妨碍他不满意李京屹的反应。
“你哪次都说是真的。”李京屹拆台。
“你他妈——”蒋慕风现在万分后悔叫他来，不安慰就算竟给他添堵，想骂人骂到一半，李京屹轻描淡写撩过来一眼，他就又给憋回去。
爬在吧台，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
开了瓶新的，倒上，见李京屹手边什么都没有，拿了个新杯子塞他手里：“陪我喝酒！”
继而看到他带着口罩，全副武装似的，抬手就摘：“cosplay大明星微服私访呢你。”
蒋慕风动作快，李京屹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让他得手。
斑斓多彩的灯光切换到纯白，随意在场内扫射，李京屹脸被晃过，左颊巴掌印红色减淡，泛着淡青，唇角伤口轻微结痂。
蒋慕风瞪大眼：“我操，你被家暴了？”
蒋慕风和李京屹高中同班，十六七岁玩在一起，迄今为止也有大几年时间，自认对李京屹还算是了解，人不惹事也不怕事，性子冷打架狠。
蒋慕风一开始觉得李京屹细细瘦瘦的，有那么点弱不禁风的味道，结果高二那年，有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隔壁职校的人打起来了，等蒋慕风收到消息赶过去，只有李京屹一人好好站着，狭窄的巷子里，他在阴影处，手里拿着根木棍，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狠劲儿，
一对五，他赢。
多牛逼。
更别提现在大家都已经成年，步入社会学会看眼色识背景，就更少有人敢触李京屹霉头。
能给他弄成现在这样，蒋慕风觉得只能是他老子。
居可琳，
也算是家暴了。
李京屹再次嗯声。
想起昨晚居可琳甩他那两巴掌，扯唇意味不明地笑，在她妈面前乖得跟只小绵羊似的，到他这完全就是头炸毛狮子，还有那手劲，倒是不用再担心她在外面会受欺负。
蒋慕风好奇：“为啥打你？你不和冯家那位处挺好？”
他暂时只能想到这点，李京屹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比较难拿捏，又不乐意被束缚。
李京屹不愿意多说，随口敷衍：“没什么。”
熟悉他脾气，他要不想，蒋慕风就是说破天也得不到答案，不再浪费口舌多问，又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一口接一口喝着酒，等到再次上头，打了个酒嗝才开口：“我喜欢上了个姑娘，人长得特可爱，特讨喜，但我爸妈肯定不同意，就像我哥当初那样。”
“你说，就因为我们得到的比其他人多，就非要失去点什么才公平？”蒋慕风重重把杯子往吧台一放：“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不能自己决定，还有啥意思？”
蒋慕寒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蒋慕风没有勇气去明知故犯。
他讨厌这个圈子里的利益捆绑，更厌恶自己软弱无能。
“先是我哥。”他摇头轻笑：“现在就连你，也是乖乖听家里的话联姻。”
沉默寡言的陪伴有时候反而更加熨贴，蒋慕风给他和李京屹各自倒上酒。
纯威士忌。
没掺别的。
不知道敬什么，总之是和李京屹碰了个杯，咕咚咕咚干完，又去喝闷酒。
杯口递到唇边，烈酒入喉，一经刺激大脑却更加清醒，那句“好聚好散”、那声“哥”，清晰回荡在耳边。
李京屹撂下酒杯，淡声：“我不会联姻。”
好聚好散，
凭什么。
明明一开始，是她先招惹得他。
第 29 章
生活里缺少李京屹这人,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居可琳照旧过好每一天，按时上课, 有空的时候就去部门转转，兴致来了, 叫上齐昭月去酒吧放松一下, 同时制定着寒假旅游计划。
人活三万天, 过一天少一天, 总以为年轻机会无限，想着下次再说，以后再看, 等到想出发的时候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脚。
所以每次旅游居可琳都会精心准备，如果有机会来第二次最好, 没有的话也不会徒留遗憾。
人生太精彩了, 少一份爱, 少一个人，真的不算什么。
搬回橡树湾公寓已经有两周时间, 居可琳适应能力很强，仿佛李京屹从未在她生活里出现过, 一个人过得悠闲又自在。
和段思恒还有联系, 她到港城的当晚, 段思恒也回来了，都在一个学校, 虽然学院专业不同, 但放假安排大差不差, 他也得回来上课。
一起吃过两次饭，在食堂或者部门偶然碰上, 各自身边都有人陪着，不好聊其他，而且经过那晚，段思恒只要不傻，多少也能看出她和李京屹之间的怪异，居可琳摸不准他什么想法，不过他不主动提她也没上赶着问，就这么顺其自然相处。
橡树湾的公寓虽然是精装，但是许久没人住，一些生活物品还得添置，再加上居可琳又重新装修了下阳台，每天只要下课就回去盯着，没什么空闲，直到今天才彻底收工。
因为太晚，就没再请保洁，不能和李京屹的洁癖相提并论，居可琳也爱干净，受不了家里脏兮兮，她自己动手做了次大扫除。
都忙完，晚上快十点。
肚子有些饿，居可琳戴上个黑色棒球帽，拿着手机出门。
今年冷得格外早，郑思莞还没回美帝，一天要给她发八百条消息抱怨京北怎么这么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
港城因为地理位置原因，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她现在就是单穿一件T恤出门也不冷，所以不能和郑思莞感同身受。
维多利亚港是港城地标景点，橡树湾依港而建，周边设施齐全，健身房、超市、便利店一应俱全，居可琳进了家711。
门口感应器念着“欢迎光临”的提示，店里人不多，算上收银员一共才四个，放着《春娇与志明》。
“有个女仔令我思想变得大个……”居可琳边搜寻着货架边小声哼唱，她会讲点粤语，当时缠着李京屹教她的，就是咬字发音不如他标准，毕竟是半路出家。
买了个奶酪贝果，一份关东煮，还有一堆甜品零食，结账付款。
塑料袋装着的零食挂在左手腕晃晃悠悠，她捧着关东煮，边吃边沿着维多利亚港散步。
港城是座极具电影感的城市，高楼耸立，霓虹闪烁，鳞次栉比的小吃店，堆积在一起的繁体字路牌，黄色斑马线和红色的士，别有韵味的粤语，比起京北，这座城市多了一份亲切的陈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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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可琳一直对港城情有独钟。
如果说来之前是因为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三年后，她是真真切切爱上了这座城市。
欣赏够夜景，关东煮吃完，居可琳原路返回。
她戴着耳机听着歌，音量开得大，对外界事物就没什么感觉。
自然也就没发现跟在身后的人。
居可琳住的那栋楼把边，足不出户就能观望到港城夜景。刷门禁卡进楼，电梯停在十二楼，下来需要时间，她卸了力道，左腿屈起，松松散散站着，掏出手机低头看。
齐昭月和游戏小帅哥进展十分顺利，国庆假期约着出去过好几次，前两天确定的关系，今晚约会两人水到渠成地亲了下，现在分别，齐昭月正激动的跟居可琳分享感受。
满屏“啊啊啊”，化身尖叫鸡。
齐昭月：【他嘴唇好软！比果冻还软！】
齐昭月性格大大咧咧的，和男生勾肩搭背能处成兄弟，其实恋爱经验就才一段，还是在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牵个手都畏畏缩缩的小屁孩阶段。
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段正经恋爱。
居可琳真心为朋友高兴，不自觉带上抹笑。
CoCo：【不至于，淡定。】
齐昭月：【淡定不了，你没亲过嘴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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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她都做过好几次，亲嘴不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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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避免想到李京屹。
他唇薄，但是亲着也很软。
一点都不符合他那冷硬脾气。
睫毛下掩，长舒口气。
她和李京屹认识太长时间，几乎贯穿彼此整段人生，要想拔除，还需要些时间。
居可琳不为难自己，慢慢来。
“叮”一声，电梯到达，她收起手机进去。
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李京屹抬头找到她所住楼层。
她在港城有几处房产他一清二楚，不用怎么查，她不爱折腾，肯定会就近。
一周前，和纽约那边公司正式签完合同后他才回到港城，意料之中没有在太平山顶的家里看到居可琳的东西。
话说到那份上，他知道她一定会搬走。
回到港城后，李京屹没再居可琳面前出现过，几天时间足够他冷静，蒋慕风失恋的事情再次点醒他，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资本去让老爷子和李政玄相信，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狗屁联姻，照样也能为公司带来相应利益。
强硬对抗，结局显而易见。
李京屹不会蠢到为了摆脱控制就和家里脱离关系，有血缘牵扯着，就脱离不了，而且他生在这个家，背靠这棵大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从零开始。
利用现有条件满足自己，以公谋私，才是他擅长的。
总得把自己这边的事情解决干净，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再去解决和居可琳之间的问题。
而且，养她也挺费钱的。
她虽然不讲究，但家庭条件摆在那，吃穿用度也差不到哪去。不爱买奢侈品，但爱好也挺烧钱，比如旅游，一年要跑好几个国家，再认养几种动物。
再比如摄影，她最喜欢收集相机。居可琳二十周岁生日，李京屹送了她台Susse Freres Daguerreotype相机，高兴得她搂着自己又蹦又跳好半天，吵得他耳朵疼。
但她那晚特别主动，还很热情。
学校那边已经没什么课，这段时间他都泡在博荣在港城的分部，忙着工作，忙着布局，晚上空出点时间来橡树湾待会儿，什么也不做，也没去找居可琳，就站她楼下，看着她那层楼地窗户发呆。
有时候能看见她在阳台一晃而过，有时候也能像今天一样，碰见她出门，跟在她后面，走她走过的路。
说实话，李京屹都觉得自己像个尾随痴汉，特变态。
幸亏他足够小心，居可琳没发现。
不然他会被她嘲笑死。
居可琳住在二十二楼，大概两分钟后，李京屹看见二十二楼屋内亮起灯，指间那根烟也燃到尾端。
他不喜欢抽烟，甚至讨厌烟味。
但是居可琳抽。
有时候俩人做完，她就里面什么都不穿，只套着他的T恤或者衬衫，点根事.后烟，慢条斯理吸着。
他就挪不开眼，爱极那个时候的居可琳。
他现在很想她，想亲她，即便她再把他嘴咬烂或者再给他两巴掌他都无所谓，想压着她在落地窗前做，他知道她公寓里阳台视野一定很好，能看到整个港城的夜景。
玻璃凉，她受到刺激会收得很紧。
念头一起就压不住。
李京屹抽完最后一口，薄荷清凉涌入喉咙，他垂下眼，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朝小区外走。
第 30 章
十月底, 港大各校部门、社团开始进行换届选举，新旧更迭，大四学长学姐毕业离开, 空出来的位置自然就得有人顶上。
大一新生才进来，处于懵懵懂懂的生瓜蛋子阶段, 换届选举人选基本定都在大二这一年级的旧人里, 毕竟工作一年, 部门运行机制、各项安排都已经熟悉。
但居可琳比较特殊, 她当初因为工作出色，恰好副团因为私人原因退团，职位空出来, 于是大一下学期就被负责对接记者团事务的老师给破格提拔上来。
选举前，大四学长学姐包括老师都有问过她要不要再升一级当团长, 居可琳没那么大官瘾, 而且级别越高责任越大, 她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就给推了。
所以团内就她一人保持职位不变。
十月三十一号, 港大每周三下全校公休，记者团进行换届选举。
因为记者团是隶属学校宣传部, 除了学生会, 平时和校领导班子打交道最多, 这次换届自然邀请老师们来参加。
居可琳上午上完课就去礼堂帮忙布置现场，等到闲下来距离换届正式开始就剩半个多小时, 就放弃去吃饭的念头。
人都还没来, 她随便找个角落坐下。
斜着身体窝在椅子里, 百无聊赖刷着手机。
段思恒一整天都没课，上午就在部门帮忙, 都在忙，和居可琳只简单打个招呼，并没多深入交流，现在歇下来，在礼堂最后排找到居可琳，看两眼，从侧门离开。
郑思莞月中回了美帝接着留学深造，课余时间天天出去逛街喝酒，发的朋友圈也都是摇人过去一起嗨，齐昭月沉浸在甜蜜恋爱当中，每天都要在朋友圈秀一下。
居可琳挨个给她俩点了赞，继续往下刷。
手一顿，停在大韬的那条朋友圈。
过几天在粤省有一场F1方程式锦标赛，俱乐部会参加。大韬就发了条赛前训练的自拍照，男生自拍都不讲究角度、背景，大韬一张大脸怼近镜头，应该是刚给车改装过，脸和竖起大拇指的手都沾了机油，乌漆嘛黑。
左后方一道身影不小心入镜。
居可琳食指和拇指轻触屏幕，向外一扩，放大照片。
男生穿黑白拼色赛车服，臂弯夹着头盔，低头摘手套，黑发柔顺下耷，有一撮不老实上翘，鼻梁高挺，侧脸一绝。
居可琳抿抿唇。
“哗啦”一声，塑料袋在眼前晃过，居可琳抬头的同时手机反扣过去，像是在遮掩。
段思恒装作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站在她旁边，带着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先垫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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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居可琳接过来，往里面挪了位置给段思恒。
段思恒就挨着她坐下。
居可琳忙活半天，着实有点饿，拆了个乳酪碱水球吃。
国庆收假刚回来的那两周，居可琳和段思恒见面次数少，但相处起来与之前无异，现在并排坐一起，不说话倒也不觉尴尬。
“我刚回来的时候，在隔壁大会议室看见学生会的人了。”安静坐一会儿，段思恒捡了个话题。
“他们也今天换届。”居可琳是副团，学校里各部门各种消息她都能拿到一手。
段思恒问：“那他们大四的是不是也都回来了？”
居可琳嗯声答。
段思恒点点头：“怪不得。”
意味深长的一句。
居可琳垂着眼睫，细嚼慢咽吃着东西，头发挽成低丸子头，几缕碎发搭在颊边。
猜到他话里意思，吃完最后一口，居可琳收好垃圾，扭头看他：“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京北那边的圈子，都知道居、李两家关系不一般，段思恒以前没了解，那晚之后回家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起她刚才看的照片，段思恒并没有点破，他摇摇头：“我没什么想问的。”
“但是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随时都在。”段思恒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我继续追我的，你继续考察你的。”
“我——”
居可琳才出个声，段思恒就着急忙慌打断她：“你不用着急给我回复，我也不着急。”
他的急切和慌乱居可琳都看在眼里，沉默片刻，犹豫不决的那一步终于迈出：“如果我是想答应你呢？”
段思恒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难以置信瞪大眼。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你。”居可琳斟酌着话语：“但我想和你试试。”
她就这么开诚布公，没有任何委婉，没有任何花言巧语：“我知道我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也挺渣的，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们还是朋友，或者随你便。”
“我愿意！”段思恒掉线的大脑终于重新连接，他迫不及待：“我随你试！”
居可琳弯起嘴角，一双明澈漂亮的眼睛含着笑，去牵他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直起身向他靠近，伸出手环上他肩膀，抱住。
“谢谢你。”
“副团！”台下有人喊居可琳：“你过来下！”
“来了。”居可琳扬声回应，然后看了眼段思恒，见他脸渐渐变红，被逗笑，捏捏他掌心示意，东西放到自己坐过的椅子上，起身离开。
段思恒愣怔许久，等受邀来参加记者团换届仪式的人员陆陆续续进场，声音越来越嘈杂，他才有所动作。
眨眼力度都放轻，偷偷掐了一把大腿，确认不是梦，傻里傻气笑起来。
换届仪式的流程也挺枯燥，新旧团长分别发言致辞，给过去一年辛勤工作的部门人员颁发荣誉证书，负责老师再叮嘱寄语一番，就算结束。
内容简单，但架不住每一项时间战线拉得长，等收拾完场地，差不多快五点。
太阳将将落下，霞光满天，似火烧的橙红色铺满整个楼道，一群人三两结伴往外走，和也是刚结束换届选举仪式的学生会众人迎面碰上。
都是老熟人，立刻就勾肩搭背相互融入。
高睿卸了任浑身轻松，以后就专心忙实习忙工作，非必要估计就不会再来学校，他本就喜欢组局约饭，想到下次再见面还不定什么时候，于是趁着现在人齐，吆喝着去搓一顿。
“还去老地方？”赵旗第一个响应号召，他最喜欢凑热闹了。
老地方就是辣蟹坊那家大排档，他家装修干净，味道上佳，价钱也不贵，性价比超高，对大学生来说简直完美。
“行啊。”高睿没皮没脸，无所谓道：“反正都是李部请客。”
“这多不好意思。”封潼装模作样扭捏一番，吃人嘴软，准备道个谢，才发现李京屹并不在人堆里：“李部人都没来，请个屁？”
“谁说他没来？刚就坐我边上呢。”高睿回头找人：“李部？阿屹？”
话音落下，李京屹从会议室出来，步子迈得不疾不徐，他背着光，只有身型被勾勒清晰，走进后面庞才清晰起来。
黑发，浓眉，桃花眼。
一颗点睛泪痣。
时隔一个月，
居可琳再次见到李京屹。
巴掌印下去，脸颊恢复如初，丝毫不见那一晚的狼狈，依旧是那个清冷贵公子。
“你干嘛去了？”高睿问他。
“接了个电话。”李京屹语气平平：“什么事？”
“去吃饭啊。”高睿一点都不跟他见外：“给你最后一次请客的机会。”
李京屹嗤笑，不置可否。
视线掠向记者团后方，居可琳在他看过来之前移开眼，段思恒倒是不避不闪，甚至在和他对上眼后，大大方方牵起居可琳的手。
十指相扣，向他炫耀。
李京屹目光一顿，瞳仁闪过锐芒，又不动声色压下：“都一起去吧，最后聚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着所有人讲，又像是只对一个人说。
去出口的路就这么一条，跟着大部队一起走着，居可琳和段思恒落在最后面。
居可琳看看两人还紧握着的手，又撩起眼皮看看段思恒：“你想去吗？”
“为什么不去。”段思恒抑制不住显摆的心情：“大家不是都要去？”
居可琳当然明白他的小心思，纵着他：“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要学校不放假，周边店铺的生意就不会差到哪去，大排档还是人满为患，还剩最后一张空桌，就是上次他们来吃的那个位置，巧得很。
段思恒还是挨着居可琳坐，李京屹还是在他们对面。
居可琳当他是空气，随便他坐在哪，眼神都不朝他身上歪一下。
吃饭的时候段思恒对居可琳的照顾无微不至，烫碗、剥虾，杯子里饮料喝完立马就给续上，次数一多，引起周边人打趣：
“怎么回事啊阿恒，拍副团马屁也不用这么拍吧？”
段思恒挺挺胸，颇为骄傲：“我拍的是我女朋友的马屁。”
“……”
桌上一静。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盯过去。
居可琳吐掉嘴里的骨头，抬头环视一圈，将众人呆滞的反应尽收眼底，至于李京屹，她没看。云淡风轻地笑笑，放下筷子，扣住段思恒的手放到桌上：“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我操！”
“我靠！”
惊讶此起彼伏，桌上其他人炯炯有神看着两位主角，眼里闪动求知若渴的光芒。封潼小心翼翼举手：“报告组织们，下午在礼堂，我就看见副团抱段思恒来着。”
记者团那边有人附和：“刚才约着一起吃饭，人家俩就一直在后面偷偷拉小手，你们都没人看见吗？”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怎么搞到一起的？”
“多久了啊？”
“谁追的谁？”
“这还用问，看段思恒那个殷勤劲，就肯定不是我们副团主动。”
居可琳和他们熟到不能再熟悉，面对他们的调侃和问题游刃有余，闷头吃饭，一概不予理会，不然他们得没完没了。
段思恒倒是极有耐心回答：“我追的她，追了有段时间，今天下午才终于答应我。”
想起什么，又补充：“今天这顿饭我请吧。”
“那必须你请！”赵旗喝了点酒，脸微红，隔着桌子指着他胡言乱语：“连我们副团都敢染指，你简直罪该万死，必须得罚！”
转头喊：“阿姨再上两提啤酒！”
“你就是想喝酒吧，找什么借口。”封潼送他一记白眼。
“不行我还是难以接受，我爱慕好几年的女神就这么被你追到手了？”学生会副主席是个活宝，开始挖坑给两位主角：“肯定是假的，我不信。”
也不知道是想证明什么亦或是做给别人看。
居可琳挑挑眉，抽了张餐巾纸擦干净嘴巴，一把勾住段思恒脖颈，将他拽近自己，亲了下他脸颊。
亲完就松开，睨向副主席：“信了吗。”
夸张的起哄声引起旁边桌频频回头看，段思恒呆若木鸡，一眨不眨地看着居可琳。
“真刺眼。”高睿嫌弃啧声，到底是吃饭还是吃狗粮。他撇开眼，转而笑起来，刚才剥蟹，手不干净，他用腿在桌下碰李京屹，不管三七二十一，瞎几把邀份功：“不过这顿饭不用你请了，哥们儿给你省钱了。”
李京屹没给反应，目光落在面前的空杯上出神，半晌后像是突然清醒，回高睿一句：“先走了。”
“干啥去啊你？”高睿见他盘子空着，干干净净还没用过，脑袋随着他转：“你还啥都没吃呢！”
余光晃过一抹身影，空气送来熟悉的苦柠香，淡到几乎没有，居可琳咀嚼的动作慢下来，握着筷子的手无意识屈起。
“李部咋了？”赵旗打个酒嗝，疑惑出声：“咋走了？”
“有事儿吧，他最近好像挺忙的。”高睿替他解释一嘴。
“还吃吗？”段思恒消化完那一个吻，对居可琳更加鞍前马后。
居可琳摇头：“不吃了，饱了。”
段思恒往她身边挪挪，小声跟她讲悄悄话：“姐姐你对我真好。”
居可琳侧过脸，不出意外看见一张大红脸，她习惯性扬起笑，摸摸他脑袋：“应该的。”
……
一顿饭吵吵闹闹到快十点才吃完，明天要么是有人上课要么是有人上班，就没在续摊，散场后各自结伴回家。
段思恒当然要去送居可琳。
橡树湾离港大走路只需要十分钟，夜晚温度适中，和喜欢的人饭后散个步也算是件浪漫的事情。
突然起了风，段思恒问居可琳冷不冷，居可琳说不冷，然后他又去牵她，掌心包住她的手揣进外套口袋。
居可琳见状，面露戏谑：“挺上道。”
段思恒嘿嘿傻笑，靠她更近。
十分钟路程，再怎么磨蹭时间也延长不到哪去，把居可琳送到楼下，段思恒依依不舍地瞅着她。
“干嘛这个表情。”居可琳好笑：“明天又不是见不到了。”
“那也想你。”身份改变以后，段思恒情话也说得越来越顺嘴。
居可琳没接这句话，抽出手，反握住他捏两下就收回：“回去吧，到学校给我发消息。”
段思恒乖乖应好。
居可琳下巴往后点：“走吧，我看你出小区。”
段思恒还是不动，直勾勾瞅着她，一点点靠近。
他弯腰亲下来的那一刻，居可琳偏头，吻就只落在她脸颊。
身体下意识反应，大脑都来不及控制。
她主动和他主动，是两码事。
段思恒像是没察觉到她这一躲，抱了抱她：“姐姐晚安，明天见。”
居可琳拍拍他背：“明天见。”
目送着段思恒出了小区，居可琳才转身上楼，电梯就停在一楼，不用等，进去按层数，然后发呆。
玻璃镜面反射出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到达二十二层，电梯门开，她深呼吸口气走出去。
拇指按在识别位置，“喀啦”一串短暂铃声提示识别成功。
拉开门的瞬间，安全楼道内一阵脚步声传出，居可琳警惕回头，只看到一片黑色，就被人揽着腰带进怀里。
屋内没开灯，楼道里灯光争先恐后从门缝里挤进去，又随着门重重关上而消失。
居可琳后背撞上门板，脑子还懵着，嘴就让人堵个严实。
苦柠香混着酒气，更加撩人。
她用力去推，奈何男女力量悬殊，手腕被轻而易举控制住，举到头顶同样压在门板上，姿势使然，她被迫挺胸，贴他更为紧密。
没有任何技巧，横冲直撞。
居可琳只能去咬他，很快就再一次尝到铁锈味道。
李京屹很想再继续，但是知道她不喜欢这种味道，只能退让。
埋进她颈窝，如获至宝般亲一亲，蹭一蹭。
像一只渴望得到主人宠爱的小狗。
李京屹哑声含混：“好想你。”
觉得不够，又重复：“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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