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壮也不例外，他跟着笑了几声，道：“炖大鹅可香，程程等着吃圆你的小肚瓜吧。”
“还用等落了雪，等后天爹跟娘忙完生意，就给你买只鹅来吃。”
蒋建国插嘴，直接把几个月后的事提到了后天。
曹勤瞪了他一眼。
“显着你了，现在的鹅谁肯卖，都没长肉呢，落了雪才到吃鹅的时候。”
蒋建国尴尬的摸摸鼻子，改口道；“那就买只鸡，买只鸡来吃。”
这次曹勤没反驳，“记得买只嫩些的，老鸡废柴火，程程这小丫头也啃不动。”
“放心吧。”
蒋建国笑着去前院的屋棚下抱柴火。
蒋壮趁机开了口，想说他跟周顺先生去首都学中医的事。
“娘，我有事想说”，他这会才发现蒋厉不在，问道：“大厉呢？”
“大厉去市里了，说是要替你选拜师的礼物。”
一家人都把他拜师的事情放在心尖上，时时记挂着，蒋壮感动非常。
“娘，我要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今天下午妹妹送了茶叶去，老师叫我就地行了拜师礼，我现在已经是周先生的徒弟了。”
“这可是大好事。”
曹勤笑得开怀，又想起了去市里的二儿子。
“本来我还担心大厉能不能替你挑到像样的礼物，这下好了。”
蒋壮在炕边坐下。
“也不知道大厉会买什么？能不能退掉？”
曹勤知道蒋壮是为家里着想。
在苏船长结账之前，家里能用的钱实在有限，再分出去一些去买礼物，无形中加重了负担。
“退什么？”
曹勤耐心教导他，“周先生他可以不计较这些礼节，咱们却不能不给。”
周顺会因为蒋程程送去的茶让蒋壮拜师已经出乎曹勤意料了。
她不希望因为礼物的事情让周顺觉得蒋壮怠慢他。
“师父领你进门，你就算他半个儿子，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他，咱们家的经济条件有限，不能给周先生多贵重的礼物，但至少要让他感觉到尊重和诚意。”
蒋壮的脸一下子红了，“娘，是我想错了。”
“娘知道你是为家里考虑，大壮，这次出去了，记得少说多做，踏实学习。”
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蒋壮在周顺面前表现的好些。
等到了首都，大壮全要靠师父，父母鞭长莫及。
给周顺留下一个好印象，师父平时多照顾他一些，蒋壮的日子也好过。
儿行千里母担忧。
曹勤没多嘱咐什么，只准备在儿子离开前，把她珍藏的那只金戒指给他。
万一在上京真出了什么事,大壮也能有个东西傍身换钱。
*
另一边，蒋厉还在为礼物的事情苦恼。
他见方开是个有见识的，主动问他。
“方哥，我今天出来是替我哥买礼物的，你说我这些钱买点什么东西做礼物合适？”
“礼物？那要看是送给什么人的。”
方开其实也没给别人送过礼，但父母做生意，送礼的知识他耳濡目染，是知道一些。
“送给我大哥的老师的拜师礼”，蒋厉尽量描述清楚，“那位老师是位中医，看起来应该50岁以上了。”
“拜师礼”，方开之前可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礼品，一时也说不准方向，只能通过年纪来判断该送什么样的东西。
他琢磨了几秒，“既然是拜老师这样重要的事情，总要庄重一点，选一件正式的礼物，老师的年纪又大了，电子产品这种新兴的东西总是不合适的。”
他说话间瞧见了旁边卖黄金玉石的店。
玉石这东西价值足够，又有些风雅，拿来送人是合适的。
方开刚见过蒋厉带了多少钱出来，知道他绝买不起这东西，看过一眼便罢，连提都没提起，目光扫向更远的摊位。
“我想到了！”
他笑容开朗，带着蒋厉穿过人群一直往里走，“里面有家画扇面的店，我带你去看看。”
扇子。
这东西蒋家也有，不过都是蒲扇。
摊位上摆的那些自制折扇，蒋厉还真没在现实中见过。
他对这东西的印象，来自于古装电视剧，里面帅气少侠的武器就是折扇，手腕翻转就能击退拿着剑的敌人。
哪个男孩儿没做过大侠梦呢？
蒋厉小时候自然幻想过，把自己带入到电视剧中最帅的男主角身上，也当个惩奸除恶功夫了得的大侠。
不过等再一看店铺里标价的那把折扇，蒋厉心中那点儿幻想瞬间就消失了。
“这么贵？”
一把扇子就要一百块，实在挑战他的世界观。
他用的那把蒲扇，买的时候只花了一毛呢。
蒋厉说话的时候是压低声音的。
毕竟来逛这家店的人看起来都很有文化，不是戴眼镜就是穿中山装，蒋厉不想被这些人看不起。
可事情就是那么巧，老板站在他的身后。
就算蒋厉的声音再小，也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贵什么贵，这把扇子的扇骨可是紫竹的，再加上我的字画，这价钱还算便宜了呢。”
蒋厉被批了一通，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不识货。”
他是农家子，也不觉得穷有什么丢人的。
“我手上就一百多块钱，想为中医老师选一把扇子做礼物，能不能请您帮我挑选一下？”
能在市中心的商场开这样一家扇子店，老板除了有钱，还有几分文人傲气。
蒋厉要是看不起他的字画，他宁可不做这单生意，也不会把任何东西卖给他。
可蒋厉不仅道了歉，还态度良好的请教他。
店主的心里舒服许多，自然愿意做生意。
“这个价格后面那些贵重木材的扇子你都不必看了，只能在前面的竹骨扇里挑一挑。”
他随手拿起一把扇子。
“看见这扇骨上的雕花没有？是专门去香江找大师雕的，光这一把裸扇就值一百，我再为你画一幅扇面，一百五卖给你。”
蒋厉觉得价格有些贵，一时不知怎么讲价。
方开看出他的窘迫。
“我能看看这扇子吗？”
扇子这东西没那么容易损坏，店主递给他，提醒一句，“小心点，坏了的话要赔偿。”
方开应了一声，装模作样的看竹骨的雕刻。
“这花是漂亮，但送给一位老中医似乎不太合适，小蒋，我建议你换一个。”
方开人长的敦实，看起来的压迫力可比蒋厉强多了。
他这样说，老板虽然挂了脸，却不讲什么难听的话，只把扇子夺回来，换了另一把。
“那就瞧瞧这个，同样是紫竹的，扇面也是好宣纸的，一百三十块。”
方开咂了咂嘴，“贵了。”
要是蒋厉说这话，老板高低要跟他辩上几句。
方开的穿着打扮讲究，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棕绳穿的玉佛，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这种人多少都见过世面，偏偏老板确实把价报高了，心中虚，说话也不硬气。
“扇子这东西哪有标准价格，能卖多少钱全看客人识不识货。”
他一边说一边朝蒋厉看。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暗示蒋厉，如果他是一个识货的人，就要用这个价格买走扇子。
这招对要面子的人很有用。
很可惜，蒋厉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他条件反射一样的回答，“老板，我不识货！”
这话刚才蒋厉道歉的时候就说过一次，也不在乎多说一次。
老板心道晦气。
遇到两个这么难缠的。
他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好东西。”
他往里走了几步，拿出一把深色带斑点的竹扇，扇子一开，还能隐隐闻到一股奇特香味。
“瞧好了，这可是湘妃竹的扇骨，扇面用的是南边的薄宣纸，再加上我的字，卖一百五绝对是亏本买卖。”
他的表情肉痛，像是吃了大亏。
“有人出价一百六我都没卖，今天算便宜你们了。”
他要是不补这句话，方开就相信了。
这东西肯定还有压价的空间。
方开想开口提醒蒋厉，一扭脸就看到这小子已经把扇子拿在手上了。
“这扇子怎么被虫子嗑了？”
“不识货！”老板怒斥一声，“这叫湘妃竹，本来就是带痕迹的。”
他一怒之下，有些不想做这单生意了。
蒋厉却赶在他开口之前道：“我说的不是竹子上的痕迹，是这儿。”
他侧着手腕给老板指中间。
这副扇子的扇骨没做任何雕刻，那一点小缺陷就格外明显。
老板没想到这扇子还真有被虫咬过的痕迹，面上讪讪。
“都被虫咬过了，能不能便宜点？”
等两人拿着包装好的扇子从店里出来，方开才感叹出声。
“没想到竟然能一百块拿下。”
“因为有瑕疵吧”，蒋厉笑得开心，“我娘处理有瑕疵的菜的时候，也经常便宜卖给人家，不卖只会坏的越来越多，不如在东西只有小瑕疵的时候便宜点卖出去。”
“行啊”，方正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学到了。”
蒋厉高高兴兴带着扇子回家。
“娘，我有好消息！”
曹勤笑着抬头，“刚好，你大哥也有好消息跟你说。”
蒋壮掀开西屋的门帘，“二弟，我下午磕头拜师了！”
“啊？”
蒋厉握着那把折扇，愣了。
蒋壮笑着问他，“你的好消息是啥？”
这还说什么。
蒋厉沉默的递过去东西。
蒋壮早就从娘口中得知蒋厉是去给他选礼物的，这会也只是逗逗他。
“好弟弟，哥就差你这礼物了！”
他用力的抱了抱蒋厉，“回头我走了，家里全靠你，大厉，好好照顾父母妹妹，等我回来。”
蒋厉本来想装作生气，听完却只剩下不舍了。
他同样用力的抱了抱蒋壮。
“哥，好好学习，小妹说了，你以后也肯定是个厉害的医生，你可别让她失望，家里别担心，都有我呢。”
蒋程程看两个哥哥依依不舍，心里也难受的紧。
她说不出是为什么，眼圈一下就红了，凑到跟前去，抱着两人的腿。
蒋建国看不得这副伤感的画面。
“怎么就靠大厉了，爹还活着呢！”
被他这么一打岔，气氛瞬间好了许多。
曹勤差点跟着掉眼泪，一下笑出来，骂道：“又显着你了，就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就你最厉害！”
蒋建国全当成表扬听，道：“那可不是吗。”
曹勤还想说他两句，就听大门外边有人喊她。
“勤啊！在家吗？”
蒋壮长得高，又站着，一眼看向院子，“是刘姨。”
“刘珍？她怎么这会来了？”
曹勤迎出门去，“珍啊，快进屋坐！”
“不坐了不坐了”，刘珍满脸喜色，“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呢，说一句话就走。”
“看你高兴的，这是准有好事。”
“可不是好事吗，咱们乡里要建市场了！”
曹勤怔了一下，又问，“菜市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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