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班长带着班里一群男生把二班的课本从教务处一摞摞搬回教师,然后井然有序地开始分发。
发课本的时候班主任也没闲着,站在教师前面和大家闲聊。
黄老师三十多岁,地地道道的b城人,从小学到大学甚至都没出一条路,大学就在离一中只有十几公里的省内名校b城师范,毕了业直接回了母校任教,一直当班主任也带了十几年学生,算是非常有教学经验的老师。
但黄老师并不古板,相反网速很快,发书的间隙妙语频出,看得出是个很开明好相处的老师。
“升入了高中,其实最重要的就是专心学习,高考就在三年后,目标是清晰的,时间是明确的,大家只要卯足了劲努力去学,三年后必然能收获好的结果。”
他以自己为例,讲了他高中时的经历,“我高一入学时排名垫底,但是三年里一直努力,高三时就蹿到了年级前五十。”
“我们班当时还有个牛人,从县城升上来的,虽然在当地成绩不错,但是到重点高中那就不够看,入学第一次考试年级倒数啊,回宿舍他就蒙头大哭了一场,说从来没有当过吊车尾。”
老黄越讲越兴奋,“后面他就开始拼命地学,是真的拼命啊,早上四点多就起来背书,宿管都没他醒得早,上午光吃包子,中午和晚上光吃食堂最边边的那家米饭套餐,一吃就吃了三年。”
他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有些唏嘘——
“当时有人问他干嘛老吃这几家的,不腻么?”
不少同学听的入迷,着急地接话,“他怎么说的呀老师?”
“他说饭对他来说就是填饱肚子罢了,包子和米饭都是现成的,离得也近,他吃这两家的能有更多时间学习。”
这番回答在班里引发了一片讨论。
江年年一方面觉得这人有毅力,一方又觉得可怕,三年都持一样的东西,要是她的话肯定坚持不下来。
“我这么说,当然不是说大家都这样,这样敷衍地吃饭肯定不好,那个同学一直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
老黄把话题引回正规:“大家学习他这种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精神就好了,这个同学后来逢考必前进,最后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考了a大的王牌专业。”
“哇!”大家听到a大之后唏嘘都转变成了羡慕与敬仰。
a大是华国最负盛名的百年名校,人人都以考上a大为荣。
连江年年这个不怎么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考上a大是意见多么值得夸耀和骄傲的事情。
后桌传来几人的热烈讨论:“我天,考上a大欸!”
一个男生作出怪腔,道:“要是我考上a大,我要星星我爹也愿意给我摘下来。”
另一个跟着哈哈大笑,“摘星星的难度都比我考上a大低,我踩线进的一中,以后能走个一批爸妈就烧高香了。”
江年年可耻地偷听了一耳朵,悄悄戳了戳温垣的手臂,问道,“温垣,你以后想考到哪个学校呢?”
夏日里衣衫单薄,即使隔着一层布料,温垣仍能分辨出那一抹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柔软。
他有点不大适应,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没开口提醒。
他扯了扯唇,语气没什么起伏,“不知道。”
江年年:“?”
她好奇,“你没有心仪的专业或者想去的城市嘛?”
温垣指尖翻过手里的书页,眼神虽不在她这边,却明显在听着她讲话。
“没有想过”,她听见他这么说。
怎么会没有呢?
江年年就有,她想,要么就留在b城上大学,周六日还可以回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要么就去京市,去看看北方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学校她了解的不多,只觉得要是以后成绩够好,那就选个好学校,要是成绩一般般,那就选个一般的学校好了。
总归大部分人都能有去处的,只是名校平台好,名额少,竞争格外激烈,于是格外难进罢了。
也许会没有很明确的目标,但要真是被问道有没有想去的学校,或者向往的地方,大多数人还是能说出一二三四五个设想的。
温垣却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是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么?
江年年低头给课本包着外皮,也不是,他只对学习感兴趣。
她抬眼瞄了瞄他手里翻了过半的课本,嗯,特别是数学。
*
也许是顾及到了各位同学开学第一天,新鲜劲儿还未过静不下心学习,上午代课的几位老师不约而同都未开始讲课,基本都在闲聊唠嗑,气氛很是轻松融洽。
窗外的杨树长得枝繁叶茂,绿叶层层叠叠,遮蔽着炽热的骄阳,这里窗明几净,空气清新,没有记忆中福利院小屋那般的阴暗潮湿,也没有不知何时会突然袭击的爬行生物。
窗外是一片绿意,手边是崭新的书册,身侧端坐着健康而满富朝气的少年少女,此刻江年年真正意识到:
一切是真的不一样了,她的生活步入正轨,她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开启自己的校园生活。
*
中午江年年没有回家,而是打算和邻班的小伙伴梁雨珍一起去尝尝食堂。
梁家就在江家小楼的后面,俩人小学同校,初中没考到一个学校分开了三年,但周六日还是会聚在一起玩,所以关系非常亲近。
虽然以往那些年一起玩耍的人不是她,但从一起吃糖扎小辫的年纪,长到都成了豆蔻少女,脑海中关于梁雨珍的记忆实在是太多,多到不见面也知道她的所有喜好,见到她时就发自内心觉得亲切,轻易就接受了自己有这样一个活泼姐妹的事情。
之前江年年生病,在家里待着十分无聊,梁雨珍还隔三差五来江家看她。
梁奶奶其实不大希望孙女总来江家探望江年年。
江年年一开始还不知道,直到后来不小心撞见过雨珍和奶奶起争执。
祖孙俩一个比一个脾气倔强,大中午地站在江家小院门口对峙,谁也不肯让步。
梁奶奶拉着孙女说东西送到就行,人就别上楼去看了,毕竟病了那么久,别再染了病气儿。
说着还从把头上包的纱巾也解了,强硬地要围在她口鼻处,说是得做好防护。
但梁雨珍觉得奶奶太小题大做了,再者人都去了却不进门看看年年,也太冷漠了,于是直接挑明东西到了人也得到,她才不管病气儿不病气儿。
再者江叔和阿姨天天和年年在一起,也没见谁怎么样了。
年年只是身体不好,但并非生了什么重病。
江年年很能理解这种对小辈的关怀,其实梁奶奶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人都有私欲,她疼爱自己的孙辈怕被传染生病,也是情理之中。
梁雨珍是个非常有自己想法的人,她懂奶奶是关心则乱,但也坚持自己。
“身体本就健康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传染生病的。如果我真的生病了,那只能说明其实我免疫力不好!和年年生不生病是无关的。”
“我来看年年,爸爸妈妈也都是知道的,都同意了哦!奶奶就别担心啦!”
她父母都同意了,更何况梁雨珍妈妈还是医务人员,梁奶奶只得退一步,拿着被解下来的纱巾小声嘀咕了几句,当父母的心怎么这么大!
梁雨珍看她态度有所缓和,拉着奶奶的胳膊就要一起进江家。
“我和年年是好朋友,她生病了我是一定要来看看她的,就像我生病时,年年也会带着小礼物来看我一样。”
“奶奶,咱们来都来了,不如一起进去看看年年吧,年年也好久没见过您了呢!”
梁奶奶赶紧甩了胳膊,走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矫健迅速。
这丫头真会搞事情,她刚在人家门口说那些话,这会儿还进去多臊得慌!
年年很开心自己能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以往那些年虽然也会有一些可以说话的朋友,却都是相互哀怜的,带着一丝苦涩的,这样单纯而明媚的友谊,她从未获得过。
挑明了之后,梁雨珍的举动更加猖狂了,天天来年年卧室报道,俩人关系越加亲密,年年的房间慢慢里多出了雨珍的书包睡裙,后来连枕头和安睡玩偶也被带过来了,房间好似变成了双人寝。
*
梁雨珍被分在了隔壁的一班,和二班只隔了一个楼梯口。
一班班主任朱老师是个异常唠叨的中年男人,开学第一堂课就开始赶进度不说,而且还拖堂,这会儿下课铃早已停下,一班却还紧紧关着门没下课。
江年年在教室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梁雨珍出来。
“啊啊啊!”梁雨珍一出来就崩溃地摇了摇江年年的小身板,一脸幽怨加崩溃。
她哀叹自己竟然被分到了魔鬼班主任的手下,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磋磨呜呜。
“你知道吗,才开学第一天啊!我们班主任就一连上了三节课,课间都没停,这以后可咋整啊。”
江年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能这样吗?课间都没有,那有人想上厕所怎么办?”
她之前还以为所有的课堂都是到点下课呢。
“尿急直接就撤,从后门出去就完了,人有三急呢,少听一会儿课也没啥妨碍。”
梁玉珍看着江年年单纯又天真的小脸,啧啧发出几声坏笑。
“小丫头,太天真!”
她这小伙伴单纯得很,还以为大家都乖乖听老师话呢,实际上说是三节课连上不下课,但中间借口去卫生间,一去去了半节课也大有人在。
这么长的时间上大号也绰绰有余,指不定跑哪儿玩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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