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终于开始了,除开到q市的第一天,老师带着大家自由活动,晚上还一起出去吃了烧烤之外,在q市集训的日子跟在b市没什么两样。
不过实验中学确实比b城一中好,校园更大更美,食堂饭菜特别好吃,虽然有点贵,不过一中给参加培训的同学发了餐食补贴,每天还发水果和酸奶。
除了不能自由进出校园,没法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之外,江年对集训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尤其是她最近觉得自己似乎开始领悟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渐渐能从训练中得到了竞赛的乐趣。
夜晚的风吹动着窗外的树叶,发出阵阵的沙沙声,教室里灯亮如白昼,偶尔有黑色的小虫从夜色中飞过来,冲着透出光亮的玻璃窗撞来撞去,发出细微的轻响却无人注意到。
这是培训结束前的最后一次综合考试,每个人都伏在书桌上绞尽脑汁答题,希望能取得一个好看的分数。
江年年在做题的时候常常能感觉出一抹熟悉感,她能意识到这大抵是阿婆对她进行的那些数学训练带来的益处。
这个平行世界似乎有某种法则在运转,江年年上一世明明已经跟着阿婆几乎学完了整个高中阶段的课程,但是入学后她却总觉得和课本上那些知识中间隔了一层模糊不清的薄膜,只有她重新学一遍时,才能突破隔膜,重新获得她所熟悉的那种对知识的掌控感。
所以还是要刷题啊,江年年偏头看了一眼右手边解题速度飞快的温垣,没有一丁点羡慕。
她知道他一骑绝尘的正确率和解题速度,靠得并不只是他俱佳的天赋,而是每天都刷大量题所培养出的敏锐感。
江年年并不缺天赋,但却没温垣那么有毅力,可以冷板凳一直坐,在座位上刷题刷一天。
她的兴趣太广泛了,于是总被很多事物吸引注意力,一直专注一件事对她来说是极具挑战性的。
她对数学也没温垣那么热爱、那么坚定不移。
江年年选择数竞赛,其实是沉迷解出难题的成就感。
而且数竞赛如果能取得不错的名次可以提前保送,能另谋出路提前保送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
b城高考人数众多,江年年虽然乐于享受校园生活,却也对人口大省的高考存在恐惧,如果能保送她肯定是要努力一下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温垣抬眼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监考老师正专注看着手里的书并未注意四周的情况。
他将手边的草稿本翻到了新一页,写了几个字,然后递了过来,碰了碰她的袖口。
江年年低头看他在纸上问她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了不会写的。
温垣的字如其人,端正又颇具风骨,江年年一直很喜欢,但是模仿不了。
她细细欣赏了几秒,才在下面落笔——
[你解题解的好快,羡慕and嫉妒。]
末了,江年年还在后面画了个简笔火柴人,线条支起来硕大的头,两只星星眼挂在上面搞笑极了。
温垣偏头靠过来看了一眼她写的话,一双桃花眼都含上了笑意。
“你也不错的,不用羡慕我。”
他不是在礼貌地回夸,而是说的事实。
江年年或许是这个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从未接触过竞赛题的学生,却悟性极佳,每次遇到新题都能很快从中捕捉到新的解答思维,然后在下一次遇到类似的题目时,很快就熟练应用。
也许她不是培训班里做的最快的,但无疑,她是进步最快的那一个。
目前的解题速度并不算什么,假以大量的刷题训练,江年年的解题速度很快就能上来,没有意外的话,江年年的决赛名次不会差。
温垣根本没有想过江年年会进不了联赛。
温垣刚刚说话时凑近了些,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在她耳边拉了一首大提琴曲,绵密而醇厚,听得江年年耳朵泛痒,强忍着才没去伸手揉一揉。
*
回学校之后竞赛培训还在继续,每日的晚自习依旧被慢慢的竞赛题占据。
天气越来越冷,单薄的外套依旧不能抵御夜风。
今天的竞赛培训结束的早,江年年在风衣里套了件毛绒衬衣,和温垣一起穿过走廊往高一年纪的教学楼走。
这会儿班里的同学们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里乱哄哄的。
俩人把练习册和朱教练新发下来的竞赛试题都塞进了书包,正准备出去,就听见后排的同学议论起了前一段离开的丁慕诗。
那人还意味不明地“啧啧”了几声,故弄玄虚:“好家伙!我就说丁同学这么快又转学绝对有猫腻,原来是家里出了这种事!”
b城一中是重点高中,手机什么的电子设备抓得很严,也就几个家里不差钱的,和胆子格外大的,才会把手机带到学校里不怕收走。
是以周围几个人都没带手机,为了第一时间吃上瓜,这会儿纷纷聚在了后排那儿,围着去看唯一一部手机上爆料的大瓜。
江年年没想刻意打听,却还是听了个全程——
“牛皮啊!丁慕诗她家可真乱!”
“哇,爸爸出\\轨姨妈,还有私生子,还被她亲妈拍了照片发出去,一个字,绝!”
“怪不得那天她同桌杜雪问她为啥又转学她不说清楚,这种事情,她也开不了口。”
同学们吃瓜归吃瓜,倒也没坏心思,还有人同情丁慕诗,叹了口气,道,“其实丁同学也是受害者啊,爸爸出/轨她也不知道,家也散了,学也没法继续上了,太惨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了好几声笑,旁边几个人异口同声让她往下翻,“你想的太简单了,往下看,瓜更大!”
安静了几秒,江年年听见原先那个女生惊呼了一声,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写的是真的吗?丁慕诗早就知道父亲和姨/妈之间的丑事,居然还帮着隐瞒,怎么想的啊这是?”
“是真的!”有人立马跳出来言之凿凿,“那天上学的时候,丁慕诗她妈妈就在学校旁的那个巷口和她对峙来着,问她为什么早知道却隐瞒。”
“啊这,丁同学这做法...”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猜测着,“可能是不愿意家四分五裂...吧?”
这人语气也有些迟疑,因为发现了亲爹的丑闻还帮着隐瞒,不告诉亲妈和姨妈一家甜甜蜜蜜这骚操作惊得人掉下巴,几个人也理解不了丁同学的脑回路。
有人立马反驳,“瞒着就不四分五裂了么?她爸出/轨的那一刻家就已经不完整了不是么?”
说话的这人声线清凌凌的,江年年听着有些耳熟,转头才发现是周青青,她走得快,刚到座位就听到有人说什么为了家庭圆满才隐瞒出轨被恶心坏了。
周青青是单亲家庭,早些年父亲出/轨,弟弟明明早就知道,却还是刻意瞒着,一直到她发现了瞒不下去了才坦白。
周妈妈从来是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知道之后立马就离了婚,她支持母亲的决定,却被弟弟说什么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个家散了。
周青青听了这话只觉得她这个弟弟脑子好像有什么大病一样,拜托,想要家散了的是那个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可不是她和妈妈。
说什么道了歉就还是一家人,并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一个对婚姻对家庭不忠诚的人,是没有被原谅的资格的。
更何况那个男人从未收敛过自己的行径,她和妈妈又为什么要不断让渡自己的底线?
江年年听她这么说直觉有什么不对,周青青在班里一向很低调,性格温和,也很少会这么说这么鲜明锋利的话。
但江年年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愉,却并没有揭人伤疤的喜好。
她只是想,如果周青青有需要,她会很用心去帮她,毕竟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也帮过她和温垣不少。
温垣也听到了几人的议论,低头收拾着自己的桌面,面上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平静自然。
只是,俩人走下楼,穿过林荫走廊时,他忽然问了一句,“如果我说,那些东西都是我故意爆出来的,你会讨厌我么?”
他像是刑场上的罪犯,等待着她的审判。
江年年听见这话偏头去看他,他依旧挺直着腰背,手里拎着书包,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并未看向她,她却莫名感觉得到他话里微不可察的那一丝试探和不安。
“不会”,她说,“我的认知和标准都只针对我自己,况且我知道你和丁家之间的恩怨,我并不是亲历者,我没法冠冕堂皇说什么以德报怨。”所以别再试探了,她鼻腔生出细微的酸意,他是被误解过多少次,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时刻不安又戒备的模样。
“况且”,江年望着他笑了一下,“你那么优秀,你的未来光明而美好,我相信你有分寸,一定不会因为有所怨怼而付出自己的未来。
因恨而献祭自己的未来,那是疯狂到极致的人才做得出的事。
虽然原书中并没有细写后来一直痴缠温垣的女主是怎么离开的,但和温垣相处以来,她能感觉得到,温垣并不是一个很疯狂偏执的人。
听到这话,温垣紧抿着的唇忽然弯起了不大明显的弧线,他好心情地“嗯”了一声,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不过我并没有刻意捏造,丁忠确实出/轨了。”
不过他一直隐瞒得好,丁慕诗和她妈从未发觉过。
“我只是托人帮我把一些照片送到了她和她妈手里。”
所以怎么做决定权其实一直在丁慕诗手里,她可以告诉她妈,然后揪住这点让丁父净身出户,这样她也不必离开b城一中,他的打算也不会顺利实现。
但丁慕诗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同情心,她更看重家庭表面的完整,甚至是丁忠划给她的大饼都要比她母亲更重要,所以她被母亲主动放弃,只能跟着丁忠生活,或许会转学到丁忠的宝贝儿子正在上的私立高中,也或许会更硬气一些,要挟丁忠把她送回青市实验中学去。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丁慕诗应当是被丁忠塞进了b城远郊的那所私立高中。
也算是在温垣的意料之中。
毕竟,她舍不得丁忠给她提供的优渥生活。
原来是这样,江年年听完他的话心下了然,怪不得丁慕诗会突然又转学,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丑闻,任谁都待不下去吧。
“那你注意不要卷进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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