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五,江年年刚刚收拾好东西从教室出来,就看到家里的那辆小面包停在了校门口。


    温垣推着车一起从校门出来跟江叔叔打了个招呼,却被满脸喜气的江明叫住了,“小垣也把车放后面,一块上来吧,今天过家里吃个饭,老爷子也在。”


    既然和爷爷已经说好了,温垣不好推辞,自己把单车放到后面,也坐进了车里。


    江年年坐在前排副驾驶,看着爸爸喜气洋洋的样子有些好奇,“爸爸,是家里有什么好事嘛?”


    怎么高兴成这样,一路开着车还哼着歌。


    江明确实高兴,眉飞色舞的,却还是留了个悬念,憋着不说,“乖宝,是有大好事发生,到家你们就知道了!”


    江年年听了这话瘪了瘪嘴,老爸老妈背着她有秘密了,哼哼。


    少女蓬松的发随着漏进车内的风四处飘扬,气呼呼娇气又灵动模样浑似林间没捡到栗子的松鼠,毛绒绒的大尾巴都失望地耷拉了下来。


    温垣安静坐在后座,从车内后视镜里看见这一面愉快地扬起了嘴角。


    今天运气似乎格外好,一路绿灯,江爸着车二十分钟不到就到家了。


    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菜,温家老爷子已经坐下来了。


    江年年跟爷爷打了个招呼,扫到桌上的美食肚子咕咕乱叫。


    江妈妈解了围裙端着一盘糖醋里脊正往外走,好像听到了似的看了过来,笑眯眯地招呼刚回来的三人:“快去洗手吧,菜都做好了。”


    江妈妈虽然没有和老公一样拜师学过艺,但整日里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做饭,只是江爸在家很少让她下厨,厨房油烟大,他心疼老婆。


    往日里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江爸爸下手做的,江年年看见妈妈端着菜出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妈妈也会做饭,好厉害呀!


    她的厨艺还停留在初级,煮煮泡面炒个鸡蛋勉强不饿死自己的水平。


    江妈妈也看到了女儿惊讶的神情,扫视了一眼餐桌上满登登的美食,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这有什么呀,妈咪早就会做饭啦,而且做的不错哦!一会儿你尝尝,看是不是妈妈做的饭比爸爸做的更好吃。”


    江年年把书包随手丢在沙发上,拉着温垣一起去洗手,坐在餐桌前跃跃欲试。


    江家吃饭向来很随意,看人坐齐了就开吃。


    江爸爸给老爷子倒了点刚启封的桂花酿,淡黄的酒液一进杯子就散发出浓郁的桂花味,馋的老爷子端起杯子就要全干。


    老爷子虽说休养了一段时间,但还是得饮食清淡忌烟酒,桂花酒都是温老头求了他好久他才开的,想着度数低喝的少,难得有喜事让老爷子乐呵乐呵也无妨。


    “欸——”江爸爸赶紧制止老爷子的动作,把蒸好的蛋羹挪了过去,“温叔,不吃点东西垫垫可不敢喝。”


    江妈妈把炖的鱼肉糜也放到了老爷子旁边,又拿了公筷给江年年夹和温垣各夹了几筷子糖醋里脊和小炒牛肉,“快,尝尝我的手艺,今天我感觉发挥得还不错。”


    江年年最爱酸甜口的糖醋里脊,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丢,酸酸甜甜,入口还有些酥酥脆脆的,不只是看起来色泽鲜亮诱人,吃起来口感也很好。


    江年年连夹好几块,看着妈妈直冒星星眼,“好好吃!”


    “那是”,江妈得意地扬起笑,也不忘夸夸老公的功劳,“也不看看我是谁教出来的。”


    末了,注意到温垣没动筷子,江妈妈期待看过来,“小垣怎么不吃呀?”


    温垣看着碟子里的小炒牛肉,有些无奈,他其实不喜欢香菜的味道,阿姨炒的肉裹满了香菜味。


    但长者赐不敢辞,他努力忽略掉那些香菜味,夹起来把牛肉吃了,火候刚好,口感滑嫩又有嚼劲。


    “谢谢阿姨,牛肉很好吃。”


    看见温垣开吃江妈才终于放过了他,招呼着几个人敞开了肚皮吃,吃完了她可以现做,今儿双喜临门,她专门去了趟超市,冰箱里屯了一堆肉蛋蔬菜。


    饭吃得差不多了,江爸才放了筷子,靠着木椅慢悠悠地宣布好消息。


    好事成双了。


    一是江明前一段时间去外地厨艺培训时被师傅推荐参加的厨神大赛获奖了,奖牌这两天就到,上午还有记者联系他说要来采访;二是对面一直打价格战的美味饭馆今天突然被查封,已经关停了。


    听见江爸的话,江年年和温垣对视了一眼,骄傲地挺了挺腰板,但又不约而同掩住了得意的笑。


    前一段的月夜冒险他们可不能露馅,不然这几个大家长可要担心坏啦。


    江爸眉梢带喜,又小酌了一杯,“对面被人举报使用地沟油,后厨卫生条件也不达标,卫生局市场监管局来了好几拨人,听说来人的时候正好被撞见用地沟油做菜呢,营业执照好像也是假的,当场就被查封关门了。”


    江明啧啧了几声,还有点不理解,营业执照又不需要掏钱,直接注册就能办,居然还有店没执照。


    江妈妈也跟着点了点头,痛快极了,“居然用地沟油那种东西做菜,这人做生意也真不讲良心,早该关门了。”


    “做生意嘛,要想长久还是得诚信经营,有点底线。”


    温老爷子一边吃菜,一边笑眯眯地小啜桂花酒,“那这两天饭馆生意估计就该好起来咯,忙不过来说一声,让小垣给你们帮把手。”


    话音落,温垣也放了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正好也快放假了,时间多。”


    “好!”自己人客气啥,江爸大大咧咧地举了举杯子,几个人喝酒的喝酒,喝果汁的喝果汁,一起碰杯,“祝咱们的小饭馆生意兴隆!”


    一顿饭宾主尽欢,江年年和温垣早早就吃饱了,这会儿就剩俩大老爷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碰杯,桂花酒早被江妈妈收走了,俩人酒杯里装的全是雪碧,倒也喝的开心。


    江妈平日里管着老江不让他喝酒,偶尔喝一下也没太大妨碍就随他了,不过看着老江刚才越喝越高兴的模样,江妈还是未雨绸缪,打发江年年去买点解酒药,以防晚点老江真醉了会吐到天明。


    上一次老江喝大了,酒桌上看着没啥大事,半夜就开始上吐下泻,还把旺财的小饭盆都踩烂了,小狗崽生气生了好几天,肉条都不想吃了。


    江年年也想起了之前老爸喝醉了后的情形,拿了手机就准备出门,温垣不放心,拿了围巾外套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天气更冷了些,街边的树叶几乎掉光了,落叶被风吹着直打转,江年年披着毛呢大衣出来,还是被外面的冷气吹得缩了缩脖子。


    “好冷啊。”话一出口,就在空中冒气白色雾气。


    温垣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脖颈,低头将肩上搭着的围巾抽了下来,伸手在江年年颈上缠了几圈,又细心给她整理着被缠绕住的碎发。


    江年年迷迷糊糊地被缠成了蚕宝宝,小兽一般扬起脸蹭了蹭他的手心。


    她的碎发毛茸茸的,蹭在他掌心有些痒,温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任由着她的动作没拿开。


    江年年贴了贴他的手掌,颈间的毛绒围巾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


    “温垣你真好。”


    少女站在他面前,娇憨地朝着他笑,圆溜溜的猫眼中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


    温垣忽然觉得心跳失衡,有种莫名的冲动,催促着他不顾一切将人揽入怀重。这种念头太过疯狂,也太过阴暗,他只能如同见不得朝日的蜉蝣,避开了视线朝前走了几步。


    “走吧,太晚药店估计就关门了。”


    *


    秋去冬来,夜晚变得越来越漫长,江年年被妈妈叫起来的时候天还未亮,挣扎着爬了起来,刷牙的时候眼睛都尚未完全睁开。


    好困啊,困啊,困,为什么冬天上学不能延后一小时啊...


    江年年一边在心里爱好,一边被江妈妈摁倒座位上,乖乖吃着江爸做的爱心早餐。


    江妈妈把温好的牛奶递到女儿手边,给她加油打气,“今天考试正常发挥,妈妈知道,宝贝是最棒的!”


    江年年乖乖地点着头,抬眼才发现为了讨个好兆头,妈妈竟然大冷天的换了身红色旗袍,“妈妈,你不冷吗?”


    “这不是想你‘旗开得胜’嘛,妈妈出门不这么穿,乖宝放心。”


    女儿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江妈妈感动极了。


    江爸爸虽然对江年年的期末考试很重视,却不想女儿太有压力,她快快乐乐就好,旁的都是锦上添花。


    “宝贝放松考!”


    江年抬头问妈妈,“考得好了妈妈有奖励嘛?”


    “考得好了妈妈给你炸大鸡腿!”


    江年是只馋嘴小猫,听见炸鸡腿就流口水,她咽了咽口水,又问:“那要是考的不好了呢?”


    江爸爸拿着钥匙从里间出来,“考得不好了吃可乐鸡大腿!”


    小姑娘被逗得发笑,“这有什么区别嘛。”


    “考好考差都没关系,所以宝贝正常心对待就好。”江妈妈爽朗一笑,给江爸爸拨款两张红票子,“喏,回来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鸡大腿和虾,晚上给年年补补。”


    江明乐呵呵接过来,“谢谢老婆。”


    小狗崽旺财好像也很认同女主人的话,围着江年年转圈圈,汪汪叫了好几声。


    江年年伸手撸了一把它毛乎乎的小脑瓜,“旺财是不是也想上学考试呀,等姐姐放假了就带你去宠物学校进修。”


    小狗崽儿听不懂话,还以为在夸它,兴奋地跳了好几下,惹得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江爸爸算的准,开车把江年年送到学校时时间刚刚好。


    江年年和温垣都被分在了第一考场,只是中间隔了个过道。


    第一考场里的熟人很多,基本都是一班二班的同学,叫不上名字也都很面熟。


    江年年发现自己前后桌居然都是同班的同学,前座是上一次月考突然冒出的黑马周青青,后座...也是个熟人,丁慕诗原来的同桌杜雪。


    江年年扫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杜雪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


    俩人座位隔得远,平常也无交集,但印象里杜雪无论何时总是高傲地仰着脸,面上一股倔强,仿佛荒地里的茅草,野蛮生长。


    但今天她却忽然戴了口罩,眉眼低垂着,整个人好像冬日里五点钟的天空,灰蒙蒙的,压抑又落寞。


    算了,江年年想着,可能是她想多了,江年年暂时把这事抛之脑后,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坐视不理——


    开考后江年年转过身往后传卷时,意外看到了杜雪口罩边缘下的痕迹,那是一片青肿,两侧面颊边缘都有,让人不难想象口罩下,该是如何的惨状。


    她...是被打了吗?


    江年年很难不这么想。


    以前江年年因为身体原因常常住院,偶尔也会遇见类似的女孩,佝偻着背,垂着头,口罩和衣物覆盖下的皮肤,全是密密麻麻的鞭痕。


    而施暴者,又常常是血浓于水的父母亲。


    江年年皱了皱眉,如果杜雪真的遇到了这种事情,她是无法坐视不理的。


    她不是圣母,但真的目睹不幸,装作没看见她却良心上过不去。


    她本想着考完试旁击侧敲问一问,但很不巧,杜雪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一考完试就立马离开,江年年始终没找到机会攀谈。


    该怎么办?江年年有些着急。


    “怎么了?”温垣抱着棉服外套朝她走了过来,正打算穿上衣服往外走,一封信却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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