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垣弯腰捡起翻过来一看,浅蓝色的外封上干干净净,并未写收件人或是寄件人。


    江年年好奇地探了探头,“诶?没写名字吗?”


    真奇怪,一般情况下,这种信封不都是会写着“xxx亲启”,或者“致亲爱的xxx同学”嘛?


    江年年又悄咪咪扫了一眼温垣手里的信封,难不成这不是情书?


    温垣瞧见她探头探脑一副好奇极了的模样,直接当着她的面拆了。


    这种情书他以前收到过不少,只近几年他性情更淡漠,越发不爱与旁人来往,才渐渐没人敢来塞情书。


    没想到居然还有个胆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过来的。


    他其实很讨厌这种偷偷塞情书的行为,还有校园表白墙匿了找人的那种。


    连站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偷偷摸摸隐身骚扰,他拒绝都不知道找谁。


    信封里装了两三张纸,密密麻麻的字迹写满了少女的心事,可惜温垣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性子,往常收到这些匿名信都是直接丢掉,拆都不拆开。


    看江年年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温垣还是拆开将里页的信纸展开了递到她面前。


    “好奇?那你可以仔细看。”温垣语气淡淡的,完全没有一丝收到情书的惊喜,反而平静又冷漠。


    江年年被他这动作弄得有点懵,小脑瓜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不要,我就是有点点好奇,但这是写给你的信,我不看。”


    尊重别人的隐私。


    再者,江年年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这个写情书的女生,得知自己用心写的告白被另一个男生随意地展露给另一个人看,肯定会很难过。


    “你还是收起来吧。”江年年忙不迭把纸页推回去,温垣接过来时有几张没捏紧,纸页散落掉在了地上。


    江年年蹲下身去捡,这张似乎是最后一页,零散写的几行字意外落进了江年年眼中——


    “今天应当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了,往后我们的生活不再会有交集,所以我大胆了这一次,写了这封信”,


    “你也许不知道,你是我来一中的唯一动力,但可惜,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要离开了,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


    “所以我放肆了这一回,我想告诉你——”


    “唐书文,我很喜欢你,从初中开始,我就一直喜欢着你。”


    ???


    唐书文?


    这封信是给唐书文的?


    江年年捡起了信纸,有点不忍心拆穿:“温垣,emmmm,这封信好像不是写给你的......”


    温垣接住信纸的手指一顿,面上的淡漠忽然消退转而烧起红云。


    “嗯...”


    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江年年每天都和他形影不离,一眼就看出了他脸上的尴尬之色。


    温垣脸皮薄,江年年也没拆穿,轻咳了一声,把信纸塞进了他手里,小声道,“好像是送错了”,她食指点了点信纸的最后一行,“你看,这儿写的是唐书文的名字。”


    温垣僵硬地顺着她指的字迹看去,闭了闭眼,果真是写给唐书文的情书。


    江年年正准备说什么,前桌的周青青正好收拾完了东西凑了过来,看见信纸突然来了一句,“这好像是杜雪写的。”


    周青青就坐在杜雪后排,周五那天清理考场搬东西,她看见杜雪趴在桌上写着什么,就是这样浅蓝色的信纸。


    她又探头看看了露出来的几个字,再次点了点头,“非常确定是杜雪写的。”


    周青青坐在杜雪前面,天天传作业本,这字迹她太熟悉了。


    不过她倒没想到杜雪的情书居然到了温垣手里,她有点迷惑地看了看温垣,“杜雪不是老喜欢凑在一班班长唐书文身后么,怎么给你写情书。”


    江年年只得又解释了一边,情书送错地方了,温垣后座是唐书文。


    周青青有点无语,杜雪这也太不靠谱了,“情书还能送错。”


    江年年提议送回去,“留在手里不好,就是不知道唐书文家在哪儿。”


    “我知道”,周青青自告奋勇,“唐书文家和杜雪家我都知道,要去哪家?”


    周青青和这俩人的家离得都不远,只不过周青青和唐书文家都在新建的小区里,杜雪家在附近的老街里。


    江年年朝温垣看了看,询问他的意见,“去唐书文家?”毕竟这信封本来就是送给唐书文的。


    温垣皱了皱眉,觉得有些麻烦,但这信不是给自己的,自己也无权处理,最好的办法还是送归原主或者送给该送给的人。


    他低头将手里的信纸重新折好,放进了信封里,点了点头只能同意,“走吧。”


    江年年给老爸发了消息说自己有点事,晚点和温垣一起回家,让他不必来接了。


    江爸爸有点不高兴,却还是回了个“那乖宝出去玩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女儿大了,要给她点自由的空间。


    唉,老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江妈妈从身后拍了一巴掌,“干嘛呢老头子,没事儿叹什么气,福气都给你叹出去了!”


    “女儿又和温垣那小子一起出去了,不让我接她。”


    江爸爸很失落,忙忙碌碌一天,他最期待的就是接女儿回家然后给女儿做好吃的时候了。


    结果女儿要么是想自己骑单车去学校,要么是搭便车跟着温垣一起回来,一个月里他也就能接送宝贝女儿两三次。


    老父亲不满极了。


    “女儿长大了,你个老头子干嘛老粘着”,江妈妈倒是觉得没什么,虽然有时候会因为乖宝太过独立而觉得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孩子就像鸟,总有一天要展翅高飞的,你总不能因为舍不得就折了她翅膀吧。”


    江妈妈想到自己早些年被老母亲逼着嫁人留老家的事儿,恶狠狠瞪了江爸一眼,“死老头,这种想法你最好有都不要有,不然老娘就踹了你,带着乖宝跑得远远的,让你找都找不着。”


    江爸爸睁大了双眼,又震惊又生气,“老婆你怎么能带着乖宝跑!”他只是有点不开心女儿最近不粘他了,也没说要插手乖宝的什么决定哇!


    “老婆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有点不开心,乖宝做什么我都支持的!”


    老婆女儿都不在身边,孤苦伶仃的那种日子他想想就觉得凄凉,连连发誓保证自己绝对百分之百尊重女儿。


    “老婆你可要相信我啊!”


    江妈妈哼了一声,掀开帘子端着盘凉菜出去了,“看你表现。”


    *


    江年年坐在温垣的单车后座,跟着周青青一块去了唐书文家,几个人都不好意思敲门把人喊出来,最后把信封塞进门缝就撤了。


    几个人在小区门口分开,江年年想起今天杜雪异常的举动,还有信封里那些看起来不大对劲的表达,还是请周青青给她指了路。


    “杜雪家?”周青青有点惊讶,毕竟印象里江年年和杜雪并不熟悉,但江年年没有细说她也就有分寸地没问。


    “离这儿不远,顺着这条街往南走到头就是老街区,杜雪家临街,门口有两棵玉兰树,很好认。”


    顿了顿,她提醒了两人一句,“要是撞见她爸爸在,最好别进去。”


    看见江年年一脸迷惑,周青青谨慎地扫了扫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才将话说明白了。


    “杜叔叔脾气...有点差。”


    那位杜叔叔看着脾气还挺好,但最近这段日子不知道怎么了又酗酒又赌博,她妈妈几次三番地叮嘱她大人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和杜叔叔单独走,说他有带走孩子当赌注抵押的前科。


    “要是真遇上了,就赶紧跑。”


    江年年知道她是为她好,点头道了谢,表示自己看一眼就离开。


    俩人按着周青青指的路往前走,拐了个弯,就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周青青和唐书文所在的新区到处是绿植,小区里干净而整洁,而仅仅只隔了不到两公里,老街区却到处是破旧的平房,临街的墙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广告和手机号,墙角下堆积着剥落的墙皮,风一吹就扬起一阵尘土,街口的垃圾堆成山,空气里都弥漫着腐烂的臭味。


    最近天愈发冷,所以江年年也开始戴口罩了,这会儿隔着口罩还能闻到这股恶臭味儿,一边庆幸自己戴口罩了,一边感慨如果夏天来,眼睛恐怕都会被熏到吧。


    江年年从书包里拆了个备用的新口罩,看温垣也戴上后才继续往里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正立着两棵玉兰,玉兰四季常青,这会儿周围人家门前的树已经落叶落得光秃秃了,玉兰树上还是叶片繁茂,显眼的很。


    这大概就是杜雪家了,确实很好找。


    温垣把车靠墙停着,看江年年站在门前迟疑了好一会儿,上前敲了敲门。


    他其实并不知道江年年要做什么,但还是陪她过来了。


    门没锁,温垣刚敲了一下大铁门就向里开了条缝,稍一用力就推开了。


    门口是有些空旷的小院,江年年站在门口,尚未往里走就忽然听见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用力地砸到了地上,紧接着,院里传来一阵咒骂和哭喊声。


    “要进去吗?”温垣回身看着她,他知道江年年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于是既不催促也不阻止。


    江年年站在原地深呼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去看看,“进去吧。”来都来了。


    院里三四间屋子紧挨着,有扇门半掩着,江年年在外面听到的声响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两人继续往里走,站在门口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在学校一直戴口罩遮住脸颊的杜雪这会儿被一个女人护在身下,头发凌乱看不清表情,露出的小臂上鞭/痕又红又肿,浅色毛衣边缘都沾满了血迹,,地上全是摔碎的酒瓶,细碎的玻璃隐隐沾/着鲜/红的液体/,打眼望去,周围一片狼藉。


    一个身量臃肿的男人背对江年年两人站着,浑身酒气,裤/腰松松垮垮,一手拎着个啤酒瓶,一手捏着条皮带,看样子,杜雪身上的伤就是他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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