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在比赛来临之前,心情总是会不自觉地紧张恐惧,但真的参加之后反而会平静下来。
七月初,宋老师带队参加预赛,b城一中高二年级共有15个人参加,有9人成功过了预赛,高三年级不少人都有竞赛经验,预赛过了13个人。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联赛地点定在了w省的省城b市,学校出于安全考虑专门包了一辆中型大巴,由宋老师和高三年级的带队林老师带着去。
去b市坐大巴要坐大半天,不吃东西怕是扛不住。
江年年几个人在学校吃了早饭才往集合点去,上车的时候周青青只是稍慢了一步,江年年身侧的位置就被温垣给抢了。
周青青站在原地,和温垣大眼瞪小眼。
紧跟着上车的余笑阳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再去找位置,“他是不会站起来让座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实话,温垣就是想坐在江年年身边,所以吃完早点看见周青青遗留在桌上的饭卡时,根本没提醒,就等着她回去再跑一趟。
听见余笑阳的话,温垣不但没脸红不好意思,反而正经地点了点头。
江年年戳了戳他的手臂,“要不你让一下,我坐外边?”
温垣瞥了她一眼,看穿她假借坐外面之由,要换座跟周青青坐的小打算,冷酷地拒绝了她的请求,甚至把书包抱在了胸前,把出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江年年:“......”
周青青无法,骂了一句“小气鬼”,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在了同排另一侧的位置上,占了余笑阳的心仪宝座。
余笑阳:兜兜转转,竟是祸害到我了?!
早晨吃了饭就容易犯困,江年年上车后没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
昏昏沉沉中,似乎有人轻抚着调整了她的睡姿,于是一直隐隐作痛的脖颈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挣扎着要看看是谁,却无法抵御汹汹而来的困意,来不及多想就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
周青青和余笑阳暂时达成了和平,发车后不久就开始一人一个手柄玩游戏,可惜她玩得太菜,一连死了好几个回合,等待冷却复活的间隙,她靠在椅背上无聊地四处乱瞄,正巧看见旁边的俩人。
江年年似乎困极了,于是一直在小鸡啄米。
温垣小心翼翼地塌下身子,轻抚住身侧的人以便她可以更好地靠在他肩上,又把自己的遮阳帽轻轻盖在了她脑袋上,才倾过身子,和身侧的女孩互相抵着小憩,举动熟练体贴,不知道得还以为这俩是一对儿。
周青青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余笑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别看了别看了,再看你又要死一回了!”
新一局已经开始,队友却还在原地装死,谁能忍?!
周青青锤了他一拳,“要你管,手残狗!”
大巴继续向前行进着,安稳行驶在公路上,逐渐驶离b城,转入q城宽阔的大路,高楼林立,路边的花坛和公交站点都多了许多。
江年年不知道外面的这些变化,她昏昏沉沉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大巴已经开到了b市实验中学的接待地点,这会儿车上已经下完了人,江年年从迷蒙中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吓得立马坐直了,身上披着的校服外套也滑落了下来。
糟糕,她睡过头了,什么时候到地方的都不知道。
正着急收拾东西下车,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咚咚的声音。
温垣站在车窗边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一手曲叩着窗户,见她看过来后指了指车门的位置,好像是让她下来。
江年年点了点头,背着背包下车。
大巴里一直开着空调,凉爽得让人忽略了正是炎热的夏季,一下车,外面灼热的暑气就迎面扑上来了,江年年被蒸腾的热浪激得抖了抖,才快步朝着温垣走过去。
温垣这会儿还在通电话,许是在外面待得有些久了,额头已经浸出细密的汗珠,阳光透过树荫星星点点地投射过来,好像顶了一层流光溢彩的珍珠。
通话几近结束,江年年听见温垣应了对方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睡醒了?”
江年年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没叫醒我呀?”
温垣把她肩上的背包褪下来拎在手里,“看你睡得熟,本来想打完电话再喊你的,不过现在去集合也不晚,住宿和吃饭的地方都离这里不远,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他说的胸有成竹,一点没有初到一个地方的陌生感,江年年好奇地问道:“你来过这里?”
“没有”,他晃了晃手机,“宋老师在群里发了位置,我提前看过了。”
说着,他指了指前面的林荫道,“相信我,从这边走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江年年狐疑地跟着他走,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招待处的路标。
男生和女生宿舍分在不同的楼里,不过还好都挨着,俩人约好简单收拾一下再下来去吃饭,然后暂时分开了。
虽然一路上基本都走在林荫里,但午间气温连续攀升,热浪难以屏蔽,还是出了一身汗。
江年年简单冲了个澡,再下来时,温垣已经等在了楼下,见她过来撑开了遮阳伞。
江年年轻巧地钻到遮阳伞下面,心理止不住地嘀咕起来,他是什么时候新买的这把伞,她好像没见过啊。
她觉得古怪极了——
温垣一向不怎么在意晒黑,怎么忽然开始讲究起来,买伞遮阳了?
这把伞当然不是温垣提前准备的,刚才从寝室走的时候刚巧听见同寝的余笑阳在宿舍里吐槽老妈装了一堆没用的东西,他从来都以自己晒出的麦色皮肤为荣,但老妈总觉得他是黑不溜秋瞧着不像好学生,反倒装了全套的防晒衣和防晒霜,还有一把巨大无比的遮阳伞。
“谁家正经男生打伞啊?又不是怕晒的小姑娘!”
听见他这话,温垣忽然接腔,“你这伞卖不卖?”
“啊...啊?”
“一口价”,温垣有点不耐烦,他怕江年年比他下去得早了,“快点,这伞我要了。”
“哦?”余笑阳也没明白这家伙怎么忽然在意太阳晒不晒了,不过有人想买他没用的东西总是好事,他瞟了一眼包装上的价签,乖乖报了数。
“39。”
温垣直接转了50过去,“走了,一会儿你们出去不用给我留门。”
“欸——”余笑阳的声音在后面追,“大中午的你上哪儿去哇?”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却压根没人鸟他。
“我去”,余笑阳窝在沙发椅上笑骂,“肯定又是找江年年去了,啧啧。”
*
吃完了饭,江年年跟着温垣在校园里闲晃了一会儿,还没等摸清校园,就看见群里宋老师召唤大家去教室。
竞赛说到底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需要保持很好的题感,所以考前的全真模拟还是不能省去。
宋老师和林老师商量了一下,把隔壁省去年的竞赛题挑了几道出来给大家练练手。
去年的题目相对简单一些,挑在今晚做正好,又能保持题感,又能树立信心。
江年年和温垣逛的有点远了,到教师的时候已经开始发卷子了。
俩人急急忙忙入座后,计时就开始了。
类似的模拟大家已经经历过不少次,都很稳的住,三个小时到点后对答案,基本上都把自己有把握的题做了,没把握的题目也尝试性地冲了。
对完答案解散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还算平静,只有周青青有点心神不宁。
和周青青相处也不短了,江年年一下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等其他人都走远了之后,拉着她问怎么了。
周青青苦着脸,“刚才宋老师说这次训练的题要比平常搜集的题简单,但是我拿到的分还是很惨烈,明天如果还是这样,能不能拿奖都难讲。”
江年年很理解她的这种不安,实在是周青青本来过预选的时候就太过惊险,堪堪符合要求吊车尾过线。
不过最近的训练她其实一直在进步,考场上状态好的话还是能拿奖的。
“别担心”,江年年安慰她,“你就按宋老师说的,保好底再冲刺,而且我们才第一次参加,考的不好也没什么,就当积累经验了。”
这话是真的,他们刚高二而已,今年参加竞赛的高三党更多。
“也是”,周青青也觉得她说得对,“就当积累经验了,冲就完了。”
晚上茶话会的时候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闲聊,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考过一次的,说上上一届拿奖的基本上都是参加过两次竞赛的,有经验的反而状态好,解题淡定,分数也高。
正好听到有人说这附近有个蛮出名的步行街,于是俩人跟老师报备了一下,就顺利溜了出去。
步行街离实验中学不远,这边道路设施做的不错,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指示牌,步行七百米就到了。
去步行街的那条大路两侧种满了参天大树,树叶茂密葱茏,几乎遮天蔽日,漫步走着几乎感知不到夏天的热气,反而时不时传来一股阴凉,只有偶尔传来的聒噪蝉鸣提醒着她,原来还在酷暑。
这条路上车很少,但温垣还是下意识走在江年年外侧,在她偶尔低头查看美食推荐的时候谨慎关注周遭偶尔来往的车辆。
江年年搜到了一处评分超高的糕点铺,兴高采烈地举起手机和温垣分享:“我们一会儿去这里吧,大家都说这家的绿豆糕和枣糕特别好吃,我们买了带回去给爷爷他们尝尝。”
果不其然,俩人到地方的时候发现何生糕点铺前排起了大长队,俩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耐心留下了,半小时后才排到俩人。
江年年按照攻略选了绿豆糕和枣糕,刚结完账,俩人就在附近的巷子里溜达着吃小吃,拐进一条专门定制旗袍的小巷时,意外遇见了一个阿婆,阿婆撑着拐杖走着,步伐迟缓,摇摇晃晃的,看得俩人心惊,正准备上前问问需不需要帮助时,阿婆身子晃了晃,瞧着就要晕倒了。
“阿婆!”江年年着急地冲上去将人扶住了,老人家白发苍苍的,瞧着嘴唇都有些泛白了,浑身失力。
温垣将老人背了起来,放在了附近凉歇的石椅上,江年年一边观察着情况,一边打了120。
何阿婆过了一会儿意识渐渐清醒了,知道是俩小友救了自己,连连拍了拍俩人的肩膀,夸道“真是好孩子”。
这年头的人言行谨慎,遇见她这种老家伙更是了,生怕出点什么事情被讹诈,她也很理解,人人都有家小,行善万一被反咬一口,一家人都遭罪。
不过能有人伸出手扶一把,可遇不可求,她遇上了心里高兴又欣慰。
她到了这个年纪对凡事都看得通透,夸完了还不忘叮嘱俩小的,“下次可得记住留个照片什么的,有些坏家伙可真的会对善良的人使坏。”
俩人本来想陪着阿婆等救护车,却被阿婆拒绝了,“我身体好着呢,就是低血糖的老毛病犯了,没大事。”
江年年听她这么说,赶紧把手里的枣糕礼盒拆了拿出一枚递过来,“您先吃点垫一垫,会不会好些?”
何阿婆接过来一瞧就笑了,“哎呀,这家的糕点好吃哟,今天有口福了。”
温垣刚才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水,阿婆刚吃几口他就拎着水和体温计之类的救急物品到了,他一抬头,露出了一张熟悉却略显稚嫩的脸,看得何阿婆一脸惊讶。
她想说什么,又觉得没证据不好讲明白,只悄咪咪向江年年打听这孩子什么情况。
江年年虽然觉得阿婆不像坏人,但也不想暴露太多隐私,只含糊说了几句,俩人是来参加竞赛的学生,过两天就回b城了。
何阿婆也懂俩人的顾虑没再细问,本来想等家里人过来之后留个联系方式,但江年年俩人的集合时间快到了于是把阿婆托付给了临街的好心老板娘就离开了。
何岭赶到这边的时候人已经都走了。
何阿婆唏嘘了几声,被儿子带上了救护车去做检查,路上念念叨叨刚才的事情。
“小岭,我刚看到那个男孩子五官长得真像你,就是不巧你俩没碰面。”
“像我?”何岭有点惊讶,“哪里人呀?”
“b城的”,何阿婆又盯着儿子的脸重新回忆了一下那男孩子的样貌,狠狠地点了点头,“真的像。”
她起了念头,“要不我们去找找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的家人。”
何岭并不是何阿婆的亲子,她亲生儿子几年前意外过世了,没几天她和老伴儿就遇见了受伤的何岭,正好家里那群亲戚不知哪里听了儿子出意外的事情闹着要过继孩子给他们养老,俩夫妻一商量,就让救下来的年轻人顶着儿子的名字成为了何岭。
不知是不是上天怜悯她一把年纪失去孩子,这个年轻人长得还和她儿子很像,轻而易举地糊弄住了那群想占便宜的亲戚。
只是有些遗憾,何岭伤得太重说不出自己的过往,何家夫妻俩越是觉得这个孩子好就越是心疼他,心疼他的亲生父母。
这么好的孩子,父母不知他生死不知道多难受。
只是在q市也没打听到谁家丢了儿子,找亲戚这事儿一直进展缓慢,直到今天看见那个孩子,阿婆忽然惊喜。
说不定给儿子本来就不是q市的人,光在这边找那肯定找不到。
“好”,温岭也对自己的过往很好奇,“我后面问问今天的救助中心能不能把手机号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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