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家小孩和老教授发生了什么,温礼面露疑惑,问道:“她怎么了?”
贺明浠那张巧舌如簧的嘴,输出观点的时候就跟机|关|枪|似的,一阵突突,老教授是搞理论的,比讲歪理,根本不是贺明浠的对手。
主要是老教授自己也理亏。
作为男丁,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吃了重男轻女思想的红利,才有的如今成就。
虽然他自己也很努力,但性别确实为他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老教授简单为温礼复述了一遍贺明浠的观点,准备待会儿给他的几个老姐姐打电话问候一下。
温礼越听眉皱得越紧,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喉结一动,扯着唇角笑了一声。
他直接往刚刚老教授上课的教室走,这会儿还没打上课铃,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坐在教室里。
见温礼来了,认识他的学生连忙打招呼。
“温老师,下节课改成你上了吗?”
“不是,我找人。”
温礼扫了眼空荡荡的教室,哪里还有那个粉头发的影子。
跑得真够快的。
他深吸口气,拿出手机,翻看贺明浠的课表。
她下午还有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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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节课要熬,贺明浠打算中午随便在学校食堂打发一下。
她去了趟文学系,发了个条消息给温桃,想叫温桃陪自己打发时间,然而不巧温桃一上午都满课,贺明浠只能放弃,转而去找陈清黎。
幸好陈清黎今天上午没课,让她直接来办公室找自己。
陈清黎此时正在看文献,见她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今天降温,你不冷吗?”
说完,眼睛在她露出的腰上扫了眼。
“刚刚上课的时候教室窗户没关紧,冷死我了,”贺明浠搓了搓胳膊,嘟囔,“栌城的天气也太阴晴不定了,明明前几天还有三十多度。”
“都回来几个月了,还没习惯这里的天气吗?”
把自己的外套借给了贺明浠穿,陈清黎问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就无聊,想打发打发时间,你有空吗?带我在学校逛逛呗,开学这么久了我都还没逛过学校。”
陈清黎指了指自己的电脑,说:“恐怕不行,你要是想逛学校,可以找温礼陪你啊。”
听到温礼的名字,贺明浠的脸立刻皱成一团,浑身都在抗拒。
“我疯了吧找他。”
陈清黎有些不解:“我有点奇怪,你们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恩怨吧,你为什么这么排斥他?他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没等贺明浠说,陈清黎又提醒道:“别胡诌,上次在食堂被人家当场逮住的画面,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贺明浠不情愿地说,“也没哪里得罪我吧。”
“那他对你态度不好?”
“不算差。”
“那是为什么?”
贺明浠挠挠发际线,说:“我就是觉得他太老派了,跟我不像是一辈的人,感觉合不来。”
就像她和家里的长辈相处一样,她不理解他们的思想,他们也不理解她的思想,话不投机半句都多。
她承认自己是一个看脸的垃圾,可是看脸也有前提啊。
比如她家的几个堂兄弟也都长得很帅,自己就一点都花痴不起来。
再帅的脸,在她眼里就两个字的认知,“男的”。
尤其是在感受到温礼似乎是打算管教她,她心里更是一万个拒绝,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他。
陈清黎算是有了结论。
贺明浠觉得温礼太正经,而温礼又觉得贺明浠的心智太不成熟。
贺明浠不想跟心理年纪大的交流,温礼不想跟心理年纪太小的交流。
“都没相处过,你怎么知道合不来?”陈清黎说,“温礼其实没你想的那么老派,他平时跟学生都相处得不错。”
从专业课上来说,温礼的课算是比较好过的,考试前也会给学生划重点。他大多数时间是温和而疏离的,和学生平时聊得比较少,但不是那种非常铁面无私的老师,学生有难处找他,他也会酌情为学生考虑。
算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老师。学生们提起温老师,也大都是尊敬的态度,有些思想丰富的女生,即使背地里偶尔会对温老师进行一些不礼貌的想象,但在温老师面前,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最主要的是,温礼长得够君子如玉,往讲台那里一站,听课也成了一种享受。
当然也还是有不听课的,比如前两年有个美术系的女生,因为久仰经管系温老师的帅脸,特意抢了温礼的选修课,上课的时候一点不听,偷偷在下面给温老师画同人。
被温老师抓了个正着。
人家温老师在讲台上穿得衣冠楚楚,衬衫已经扣到了最后一颗,一点锁骨都没漏,但在女生的笔下两点全露,而且还是粉红色的。
贺明浠听着都替那女生社死。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你看过?”
“没看过,是那个女生毕业以后在我们学校论坛上留言回忆大学期间的糗事,回忆完了还在帖子的最后特意感谢了温老师。”
贺明浠不理解:“她都社死了还感谢呢?”
陈清黎说:“没社死。”
温老师当时没说什么,也没有揭穿女生,淡定地把本子放下,说了句好好听课。
女生就这样提心吊胆了一个学期,直到学期末的时候,温老师才终于找到女生谈话。
“鉴于你在我的课上没有好好听课,所以你的平时分很低,结课论文好好写,不然小心59分。”
女生吓得立刻回去挑灯夜读,一个美术生硬生生啃掉了一整本经济学的书,后来论文成绩出来,温礼的那门课她拿了九十多分,比她的专业课成绩还高。
听完这个结局反转的小故事,贺明浠神色复杂地撇撇嘴。
……怎么感觉温礼有点坏坏的。
“所以温老师是故意吓那个女生的咯?”
“谁知道呢,”陈清黎摊手,“毕竟他到底给那个女生打了多少的平时分,只有温老师自己知道。”
“你没问过他吗?”
“我问这个干什么?”陈清黎好笑道,“我又不好奇。”
但她好奇啊。
贺明浠抿唇,突然问道:“帖子还在吗?我想去围观一下。”
“应该还在吧,你去论坛搜搜。”
贺明浠立刻打开了手机。
见她这么好奇,陈清黎问:“怎么,对你老公有改观了吗?”
“改什么观?”贺明浠眨眨眼,“要是这学期期末他也让我的论文拿到九十多分,我就考虑一下对他改观。”
“人家拿高分可是自己认真复习的成果,你什么都不付出还想白捞一个高分?”陈清黎说,“别说温礼,我要是你老师,我也不答应。”
贺明浠立刻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好,那现在我宣布,我跟你也合不来,陈清黎,我们绝交。”
活脱脱一个小学生姿态。
陈清黎故意问:“那你跟谁合得来?我弟弟吗?”
贺明浠愣了一瞬,接着扯唇说:“合不来,早跟他绝交八百年了。”
“你跟向北绝交了吗?”陈清黎又故意说,“哦,那想必他放假回国的话,你肯定也不会去接机了吧。”
听到回国二字,贺明浠的双眼不受控制地亮了亮,但又很快熄灭了,冷漠道:“不去,上学呢,没空。”
陈清黎还想说什么,贺明浠已经起身,转头就走。
“我走了,你继续看你的电脑吧。”
匆匆结束了这场对话,她走得太快,陈清黎叫都没叫住。
本来还想问贺明浠中午吃饭怎么打算,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温礼的饭卡给她。
温礼把她当小孩看,还操心她吃饭的事,陈清黎可不觉得贺明浠是哪种没了饭卡连一顿饭都不会吃的小孩。
这小孩有钱着呢,为了吃顿饭一千块的小费说给就给。
陈清黎没再管,继续工作。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他才想起自己的外套被贺明浠给穿走了。
“……”堂堂贺小姐,还顺他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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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浠知道自己穿走了陈清黎的外套,她是故意穿走的。
否则自己在室外逛,还不得冷死。
人太时髦没办法,宽大不合身的男士外套穿在身上,反倒穿出了松弛的oversize风。
贺明浠没饭卡,也懒得去搞,就想着蹭温桃的,这时温桃快下课了,她随便找了个自习室等了会儿,终于等到下课,她和温桃顺利回合,温桃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哇,你今天的穿搭好特别。”
直接夸到了贺明浠心里,说要是对穿搭有兴趣的话,下次可以约她一起去逛街。
温桃有些犹豫:“但是我没试过这种风格,我能hold住吗?”
“绝对可以,你长得这么好看。”
贺明浠研究了几秒温桃的五官,突然感叹:“你们家基因真好,个个都是大双眼皮高鼻梁。”
男的女的都漂亮。
贺明浠眼睛亮亮的,一看说的就是真心话。
她今天化的妆也很合适自己的风格,粉嫩又清秀,脸上波光粼粼的高光若有若无,尤其一头粉色绸缎似的长卷发,真的很像温桃小时候爱玩的人形娃娃。
这一刻,温桃是实实在在觉得眼前的贺明浠很讨人喜欢。
吃完饭,温桃拉着贺明浠去了自己宿舍午休。
贺明浠今天起得太早,她不认床,就着温桃的床直接睡了过去。
温桃叫她起床的时候,她还没清醒,蜗牛似的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收拾。
直到温桃忍不住提醒她快到上课时间了,贺明浠这才加快了速度。
走之前,贺明浠给温桃转了笔钱。
温桃问:“你干嘛给我转这么多钱啊?”
“饭钱啊,我没办饭卡,以后我就专门蹭你的饭卡了,”贺明浠人傻钱多地说,“五千够不够啊?不够我再给你转点。”
这是在国外待久了,消费水平还没有转变过来。
温桃刚想解释,贺明浠又说:“完了还有十五分钟,我走了啊。”
她急匆匆要走,刚打开门又想起什么,将身上的外套脱给温桃。
“对了,这个外套你帮我还一下吧,我是借别人的。”
温桃不解:“我又不认识别人,我怎么帮你还。”
贺明浠比她更不解:“你不是文学系的吗,这外套是文学系陈清黎老师的,你不认识他吗?”
温桃突然惊讶地张大嘴。
“……这外套是陈老师的?”
“看吧,我就知道你认识他,”贺明浠一副我真聪明的样子,“我懒得跑一趟了,你帮我去还给他吧,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温桃呆呆地哦了声,接过外套。
看着手里的外套,酝酿半天,她抬眼,犹豫地开口:“那个,明浠嫂子,你跟陈老师……咦,人呢?”
定睛一看,那个粉红色的纤细身影,早已风风火火跑下了楼。
温桃心想,明浠嫂子或许不是读书的料,但也许是块运动的料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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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亏贺明浠跑得快,才没有迟到。
下午的课又换了个老师,不过她完全不在怕的,反正也不能拿她怎么着。
中午午休过,虽然还是听课还是跟听天书没区别,但是起码不犯困了。
贺明浠大约象征性地听了五分钟的天书,然后就手痒了,悄悄地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她还没忘记今天上午从陈清黎那里听来的故事,登上学校论坛,打算挖坟。
然而学校论坛实在做得太垃圾,坟没挖出来,页面又是卡顿又是闪退。
贺明浠只能试着搜温礼的名字。
一输入温礼两个字,直接好几页的帖子跳出来。
好家伙,看来温礼在学生之间还挺有话题的。
刚想点进去其中一个帖子,坐在贺明浠前面的一个同学突然敲了敲她的桌子。
贺明浠猛地抬起头,用唇语问:“有事吗?”
同学咳了一声,没回答,有些尴尬地指了指她身后。
贺明浠转头,抬眼看去。
“……”
讨论帖子的主人公,温礼老师,此时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男人显得更高了,他淡淡地看着贺明浠,脸上没有表情,不见喜怒,但给她的压迫感十足。
贺明浠心跳都快停了,表情僵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手机收进了裤兜里。
愚蠢的小动作被温礼尽收眼底,他扯了扯唇,先是对讲台上的老师歉意地笑笑,等再对贺明浠说话时,唇角的弧度又瞬间拉平了。
“你出来下。”
贺明浠站在走廊上,手别在背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外头下着飘忽的小雨,带着雨滴的风刮进走廊,贺明浠感觉肚子凉凉的,又悄悄地把手从背后挪到了身前,捂住肚子。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温礼开口:“明浠。”
贺明浠继续低着头:“昂。”
“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毕业了?”
“没有啊,”贺明浠说,“我当然想毕业,就看你愿不愿意让我毕业了。”
温礼淡淡说:“你这个态度,就是我愿意让你毕业,都没办法捞你。”
贺明浠翘嘴:“怎么没办法了?”
“那我问你,我能帮你考试写论文吗?”
“你是没办法替我考试写论文,但是你肯定会用别的办法帮我啊,”贺明浠仰头看他,吸了吸鼻子,咧嘴说,“我知道温老师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着不给我过,但到期末的时候,肯定会偷偷地给我打高分,给我惊喜,对吧?”
“……”
温礼失语,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说完一整串话,不见有任何回应,反倒被男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贺明浠不服气地又吸吸鼻子,侧头打了个喷嚏。
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有些痒。
贺明浠挡着肚子,对温礼商量道:“你要训我也可以,我们能不能去你办公室啊?走廊上怪冷的。”
温礼蹙眉,看了眼她皱巴巴的表情。
“感冒了?”
“可能吧。”她也不确定。
这病生的,真是时候。训到一半也训不下去了,温礼抬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贺明浠没动,她觉得温礼的手有点冰,还挺舒服的。
温礼放下手,语气里听不出来是无奈还是无语:“明浠,你是小朋友吗?读书要人教,什么天气穿什么衣服也要人教?”
贺明浠又擤了下鼻子,嘴硬道:“我这叫时髦,你懂什么。”
“你的时髦就是在降温的时候,还让你的肚脐眼跟所有人打招呼是吗?”
温礼点点头,承认:“那我确实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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