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暧昧过后,姬缪感到自己舌尖留存着只属于他身上才有的香气。谢昭缓缓轻捧着她的脸,慢慢松开了她。
方才,他定定地望着她含水的眼眸,眼神坚定,透着一股清幽的光,而后亲了她良久才夺口问出一句:“什么时候要个孩子?”他向来不喜欢琢磨什么感情磨合的问题,直白了当,直击正题。
如今战势焦急,大事八字还没落下一撇,要孩子是没可能,但他灼热的气息环绕在她耳畔边脸侧边,总是让她不禁提心吊胆起来。
姬缪沉沉呼出一口急喘的气,而后避开他晦暗的眼眸,低声轻声道:“目前本殿不打算要孩子。这件事尚且犹等回去之后再商议。”
废话,她人尚还在战场,总不可能怀着身孕回到国度。
谢昭听闻她的话,望着她定了定眸子,平直的气息从口中流出,没再说话。
她感觉他有话没有直说,又是有气不出的态度,他时常这样将话憋闷在心里,就跟上他的脚步,上前拉住他的手问道:“关于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二人目前情感袒露过后,都对彼此内敛的情绪有了些许了解,但姬缪并不想操之过急。
“等战争结束回去后,再说。”他也平白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如果...”姬缪顿时想到了些什么,“如果战事顺利,你会回你的母国苍冥么?”
说到这话题,好像瞬间就触弄到他心扉之里藏得最深的一桩事,她不经意想到前来后由问起他这话,让他眸中一顿:“这个待议。”
姬缪听他这话,心间不觉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如今苍冥一整个国力陷入最低谷危难之期,举国上下需要他来复国,他不可能不回去。可是如若他要回去,那他们之间的约定,还算话吗。
这种心里面酸酸楚楚的滋味,让她本能地压抑下去。
在南部大平原驻扎的日子,在日期中久而久之必定会与北郊铁骑卫们相遇,如今他们有了萧槿五万兵力的助力,但情况并不容乐观。青虎营的队伍姬缪从来没有训练过,她决定在于北郊交战之前,就将这堆兵力当成自己的心腹战力来训用。
虽然那一次萧槿败给了谢昭,但是青虎营的军士们还是听从萧槿的安排,无人能左右他们效忠于萧槿的想法。
这日姬缪出现在大众的眼中,许多青虎营当中的将士们都是些刺头,由原来的中原王在边关城外招募至军队,这些人本就出身卑贱,很多在地下街城长大,是当地那里的头头,武力值相当之高,一时之间能够在当地的领域称头称霸。
萧槿也是经历了很久,才把他们训诫成为自己的心腹,而他们有些人甚至看不起女性,见到姬缪之后,发出了挑衅的口哨声。
姬缪也不急,她对于这样的挑衅,一直都处理为“无视”的态度。反而为她自己平添了一份威严。
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刺头,见她不慌不忙的架势,着实也感觉到了她身上有点本事。
“你,过来。”
姬缪指了指为首起哄的那个看上去他们之中实力最强者,让他来到自己跟前。
想起她今日准备训诫他们之前,萧槿对她说的:“我那些部下,当然可以交由你来训置,但是他们的天性就是桀骜不驯,如果你能征服他们,那我也无话可说,如若不能,那今后的战争当中,他们还是交由我来处置罢。”
“你叫什么名字。”姬缪问道,看向那个高个子仁兄,他的身型和自己相比简直要宽大一两倍,这么高的人,恐怕也只有北地才有。
“傅怜。”男人的声音不慌不慢,还有些不耐烦。
“北地来的吧。”姬缪睨了他一眼,看出他浑身蛮劲儿无处使,又听到他说:“老师,就不要废话了,要动手就动手,我不觉得我打不过你。”
就在众伙觉得下一秒打斗一触即发后,姬缪轻笑一声:“暴力不能总是解决任何问题。”
随后灭了大家观战的气势。傅怜不知为何,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
一天训练结束下来,姬缪负着手走入中军帐之后,萧槿看到她的身影,笑了句:“我原来军营那些玩孽,在你手下你可用得顺手了?”第一天的效果,可想而知,他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毕竟当时他身为中原六王子,这些人也无视他的身份,让他训诫了很久。
直到很久之后,他们一齐经历过战场上的生死以后,才慢慢地培养出了感情。
“我觉得他们并没有那么玩孽。”姬缪平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打了一口水,倒入嘴里。
现在身处野外环境中,条件日渐驱下,司徒氏这几日的物资运送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姬满也再没给她来过信,在南境皇都附近的情况她并不知晓,只知道最近直接吗面临的问题是他们的粮饷粮草日渐都不足。
加上萧槿新加入的五万大军,他们不光粮饷,粮草也被多出来的马匹消耗得更加多了。
这些物资还是得靠他们每天去野外获得。
“此话怎讲?”萧槿询问道。
“只有自己想要去参与战争,在这场战争当中活下来,才可能让他们坚定自己的立场。”帐外的天气一直细细下着绵绵的雨,雨意勾勒出她脸部一侧冰冷的轮廓,她望了望帐内的篝火火光继而说道,“我只用了最简单的办法,他们之中表现最优者,在这一周才可继续获得食物,否则只能活活饿死。”
“目前军队当中的物资本就不够,需要他们明天通过合作自己去打猎,这样也来间接地通过他们与团队的合作来加深他们之间的情感。”
姬缪轻而易举吐露出了自己的想法,萧槿斟酌了一口水,淡淡点了点头。
萧槿在这儿继续坐一会儿,一个人影从外边进来,不紧不慢的,二人遇见后尴尬一秒,随后萧槿很快便自觉地腾出了位置。
等人闪出去后,姬缪也终于正视谢昭的眸子。
她淡淡地问了一句:“伤好些了么?”
“你的呢?”
男人眯了眯眸子,绷带仍旧缠绕在身体各处之上,有些时候这些白色缠绕身体的绷带,显得十分明显,有些时候又觉得已是习以为常,不那么引人注目。
寥寥绕绕的火光之中,他回忆起那天在山洞当中的场景。那时候,她已是费尽自己的气力,将他背到山洞洞穴里继而疗伤。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他们可能根本就活不下去,支撑不下去,他以为自己不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然而长时间从小到大身体习惯性地在战场上度过,日复一日的操练,让他还是能够险境之中求生。
他那个时候,以为没人会像自己一样,一样地从小到大都经受这种身体的摧残与折磨,更多的要算是一种生活的磨砺。他们是那么的相像,却又不那么像。
那天他看见她身上凌乱的伤痕之后,心里如同被割出一道沟壑。
“你看看。”姬缪掀起了自己的袖子,雪白的手臂上,满是沟壑和伤痕。这是她在不同战争时期留下的,当然这些伤痕也足以让岁月弥久之后的她变得麻木,她早已习惯。
身材也因为平日里过度紧绷的操练而变得自然而然的紧致,完美的曲线就如同那日一样,在他眼中若隐若现地晃着。
谢昭默了默,不知自己当前是何等心情,也不知道要表现出何等心情。
这样的伤痕,在他身上某处也有,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当时产生伤痕时那样的疼痛,他是理解的,所以也相当于能感同身受。不过,他现在,因为战争,也已经麻木了。
“这样就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会有点痒吧?”
他的描述,和姬缪此刻的感受就是一模一样。
“看来你很了解。”她默了默,还是叹出一口气。
久违的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姬缪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从这种紧绷的状态下放松下来了。
战场必定带来人死,人失,有些人,可能昨天还在欢声笑语,而面对第二天的战争之时,就已经不复而在,往往是在一瞬之间。这一瞬之间,她由最初感觉到的无力,绝望,到之后的变成麻木,好似多表现出一分伤感,都是在表现脆弱。
姬缪不喜欢脆弱的感觉,她望了望谢昭,还是平复地说:“我不想让这次战争继续拖延下去了。”
她如实地向他袒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她不想再呆在这里,每天感觉自己手里攥着六万人的性命,她有时候会觉得人命就如草芥,她稍微一不留神,就如同流沙一般地从她手心里逝去。她怎样都抓不住,时常会因此而做噩梦。
作为一军之主,手头上的兵力越多,她就越有这种无力感,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会被这一种无力感而操控,无论何时,都不能摆脱。
“你和我想的一样,但是姬缪,战争...”
“真的能停么。”
参照苍冥国的例子,谢昭再也不相信战争条约能够约束一个野心勃勃的大国——北郊皓月。
苍冥和皓月签订过不战条约,但还是被一次导火索,一举撕灭。
条约不过是一张苍白无力的白纸,战争战火战势并不能就此避免。
谢昭所问,他们的意思通通皆为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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