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痒难耐
众人被激得本能瑟缩, 易安阳开口冷问:“你们竟然把我的姑娘,就留给这么多危险?”
导演站出来有心想要解释:我们先前本来想趁天还没完全黑就下去寻的,但当地警方非说什么出于安全考虑, 不许我们这些外来人再进一步参与。而崖底不好下,他们还需要等进一步指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知道紧接就又下起了雨来, 还指示个屁啊?对方转眼就要撤队了!几人硬拽着不让走,跟他们在这里battle半天, 急得嘴唇都冒燎泡了,毫无准备光胳膊光腿的淋半天雨还冷得瑟瑟发抖, 也是苦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易安阳原地手一挥, 得,这位现场情况门儿清楚,也用不着别人再多解释, 导演原样就又退了回去。
警方代表:“得等一等森林警察, 他们对这里的地形更熟悉。”
“多久?”
“还在协调。”
易安阳面无表情,拿起电话,一句话交代过去, 转眼没过两分钟, 已经有电话返回到了泰州这边现场警方的负责代表手中。
易安阳对面的人抬头望了他一眼,接起你来我往三两jsg句, 再放下便由衷对他佩服:“不出十分钟就会赶到。”对易安阳说话的口吻也不由更加谨慎小心了。
易安阳:“还有什么需求, 一起都说清楚。”
对方:“”
紧接摇头:“再就是下山的安全装备,不过这些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然后我们申请了警犬, 可以提前规避野兽, 也能试着帮忙寻一寻人, 也正过来。”虽说这样的天气不知用处真正有多大,但该做的准备还是得有的。
易安阳点头, 至于中间这段空余时间也不准备干巴巴空等,而是带着自己的侦查队来到了郝烟雨出事的崖边。
近处探头向下看,才更能亲身体会此处的高度之深,其下如正张开虎口的狰狞巨兽,一片黑洞洞。易安阳咬着牙,他的姑娘居然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么?原地闭了闭眼,不愿想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侦查队已经动作专业的在此处查看完毕,冲易安阳摇头:“石板太平整,又经过雨水冲刷”什么都没有留下,自然也无从判断更多。
易安阳不意外,没作声,对方自有自己行事的章程,向四周辐散开人员,已经在寻找另外的更多可能性了。
紧接两队人先回来汇报,无任何发现。第三队从东南方向回来的人员,张开戴着手套的手,却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
郝烟雨不想放弃再试了第二次,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以及应当是比先前更重的力气,狠狠撞上去。这回伴随一阵骨痛,耳边传来清脆的“卡嚓”声,她抱着自己的左手臂双眼一亮。
先是用右手抱着肩周围,试探性的缓慢转了转,再是彻底放开让其独立,发现果然脱臼的骨头真的回到了原位。虽依旧不能十分灵活,但能动还能些微的使上点力,这成果已经足够喜人了。
当下喜不自禁,着手便把左腿尝试略移了移,双手抱着好更方便自己施为。
先是一条衣带穿过膝下从后绕到前来,另一条则同样动作紧紧绑在膝盖上方,上下止血。
衣结两端打结固定的时候,郝烟雨先努力深呼吸几口做好准备,最后骤然拉紧时,上下牙磕一起都几乎咬碎,唇齿间泄出几声沙哑的嘶吟。
仰头大喘气,差点没撑住一口气吊过去,最后拚命忍了忍,想来想去干脆一鼓作气,立马又从自己侧腹部衣服上这回撕下来一大片尚还算完好的步料,定了定心思,紧紧覆在了自己骨头外凸的中间伤口最大位置。
先不论这么做会不会为以后的救治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后遗症,但当下郝烟雨没得选,她得活。
仰头绷紧下颌,将眼中不受控制的生理盐水硬逼回去,活下去,才能有机会考虑更多。
雨一直下,做完这些她已经再度脱力,疲惫的靠在土壁上,继续窝着身体昏睡了过去。
顺便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希望救援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吧,内心无声叹气。
再醒来,夜还是浓稠一样的黑沉依旧,郝烟雨却感觉自己浑身像火灼一般的难受。
明明冰冷的雨水间或浇在她的身上,该让她倍感不适才对,但现如今,她却如尝甘霖。
嗓子眼似有刀片在拉,干涩痛痒难受无比。唇间不知何时已经干裂起皮,稍微抿一抿,皮痂都会戳到其他地方的唇肉疼,虚弱无力地抬手试了试自己温度,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居然发烧了。
郝烟雨再傻也知道这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将无疑更危险。
但她目前什么都做不了。身在荒原,缺衣少食,四面临风,还天降大雨。
身带内外伤,再加持续高烧所带来的疲软无力,想来想去,恐怕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求神保佑幸运降临,然后阖眼,继续好好休息了。
不过为了避免身体过度缺乏水分,乏极闭眼前,勉强用嘴接了些雨水进去润润嗓子,也算聊胜于无了。
第三次醒来,郝烟雨睡梦中仿佛回到了那个熟悉温馨的家中。大过年夜爸妈正在催促她吃饺子,也才刚咬了一口,突然她的美妈就迅速变了脸色用手狂拍她的后背,一声声焦急叫着:“快醒过来,囡囡快醒过来!”郝烟雨瞬间惊醒。
但意识尤不完全清楚,高烧的副作用还在。感觉自己的左腿间除了疼以外,开始微微泛起了些难言的痒意。
奇怪明明那里已经包扎过了,难道是捂着反而又给捂坏了?
紧随而来还有一丝丝被什么刮蹭的异样刺痛感,这下迷糊彻底睁开了眼。
入目的情景,却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
差点没再厥过去。她竟然看到在自己的伤口附近,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埋首在那里,牙下混着很显然只能属于她的血吧唧,你说瘆人不瘆人?
虽真身看不真切,但体型算不上小,毛支棱棱的还根根倒竖分明,时有在稀薄的月光下幽幽反着寒光,在这大晚上的几乎骇破了郝烟雨的胆。
任谁不过眯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差点成了别物口中的美餐,还是这么近距离的死亡视角下现场直播,恐怕都不能再淡定。
瞬间求生的本能激发了身体最后的那点潜能,郝烟雨再顾不得身上这痛那病的,一下从背后墙土挣起来,右腿踹在了刚在自己左腿伤口处舔舐的不明物种脑袋。手边又慌乱抓起来几块碎石,朝对方夜间抬起后,亮着萤光的眼睛狠狠砸去。
几番动作下来,身体各处都传来足以撕裂开她脑壳的那种尖锐疼痛,可她没法顾忌,小命要紧,不想被吃,就得全身心投入到将敌方尽快赶跑中。
听着对方发出“嗷呜呜——”似委屈又似孩童细声哭嚎的尖利叫声,被短暂吓退了几分,离得远了,郝烟雨这才逐渐视野拓宽。也能慢慢适应了夜晚的幽暗,而看清对方大致在黑暗中所呈现的身形整体轮廓了——
体型瘦长,头部小,耳朵尖,尾巴则是中不溜的不长也不短,暗自惊疑,什么东西?
辨来辨去,也最后没搞明白对方到底属种为何?像狼又像狗。
怔了怔,一瞬好像想起曾看过的稀少几集动物世界里,貌似也有出现过与此类似的物种?
是跟老虎狮子什么的抢食的那种鬣狗吗?
大大倒吸口冷气,那东西可不都是向来只成群出入的吗?
剧烈颤动的眼眸下意识开始往周围暗瞥,嗓中一噎,干脆继续吓得一度屏了气连呼吸都不敢轻易呼出了。因为她发现,还真是!
而且貌似,自己眼下还面临着更坏的一种结果,那就是这些家伙,几乎将自己给成合围之势。
就在她的东西南北,远远的几步开外能看见的,就已经最少有十好几只了,想必藏在更暗处一时难见的将更多。
其实如果当地警方在现场的话,一下就能认出这些并非郝烟雨口中以为的鬣狗,而是豺狗才对。平时只以食草动物和小型哺乳动物为食,一般不会随便攻击人类。
但,郝烟雨眼下的情况就不太好说了。
郝烟雨凝神警戒着周围对方随时可能会向自己袭来的攻击,尤其还就在她的头顶,肩侧两旁也同样能感觉到有传来两道粗喘的腥味呼吸,郝烟雨喉间一窒。
对方在经过短暂几秒钟的集体低吟尖嚎好几声后,郝烟雨当然听不懂它们在交流什么,只见随后对方一众就又全部镇定安静了下来,于是双方开始沉默无声的陷入一种僵持。
几分钟后,依旧这种画面,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郝烟雨渐渐就开始生出疑惑来。虽看情形似乎对自己有利,敌不动我不动,那么她就目前还是安全的。但是,你太过于不动了,整得她也就好慌呀。
连象征性的威胁吼叫都没有,只是一股劲安静抬头盯视着自己,那一双双绿油油跟鬼火似的,这像话?
不过郝烟雨依旧没有敢眨眼,思来想去哪怕心灵备受煎熬,也比轻举妄动丢了小命强,继续跟对方就这么干耗下去。
豺狗们很疑惑,豺狗们很无奈,明明只是发现了一具尸体准备进餐一番的时候,尸体突然蹿了起来,又活了?
被打了两下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后退三五步远离,打头的那只用吼叫声传递给伙伴们讯息,它们又再三确认交流,发现对方虽然现在气息奄奄,但确实还有一口气在。jsg
那先前的是怎么回事呢?打头侦探的小伙伴疑惑了。明明之前还用前肢扒拉过对方好几遭,尸体也没有丝毫动静,连胸腔间的跳动都未曾听到,歪了歪头,不解。
但经过短暂几声交流,豺狗群们整体最后达成共识,等。
它们都能探出虽然这具尸体现在活了,可呼吸太轻太浅,马上应当就能够真正死去,再恢复成为一具它们喜爱的尸体了。为了享用一顿美味的饱餐,这个大雨夜它们本就狩猎很难,所以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很是珍惜,也十分有耐心,去继续等上一等。
有时候享受猎物最后濒死前的挣扎,于它们而言,也是一种餐前愉悦的仪式感。如此这般想着,后排的同伴甚至干脆趴伏了下去,转头舔了舔自己爪前皮毛,十分的从容淡定。
就这样过去了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再紧接半小时?可尸体还没动静,壁上的两只豺狗最先呆不住了。
离郝烟雨最近,它们鼻尖一直嗅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甘甜血腥味,口中涎液横流。前肢刨地,吐着舌呼吸也愈发粗喘了起来,逐渐躁动不安地在郝烟雨头顶上方来回打着旋,围她绕圈。
狗狗相报何时了
郝烟雨察觉, 长久未动的眼眸一震。
就是这微妙的一动后,双方瞬间平衡被打破。先是定在她身前最前排的几只越发头低垂,唇齿咧开, 爪尖试探的往前划拉一步,怎么看怎么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态势。
郝烟雨靠壁的身影略有微挺, 向前倾,对方停住。但见那边紧接再又没有了动静, 威胁解除,胆子大起来, 向前迈动的步伐一步接一步, 不再有片刻迟疑。
郝烟雨掌下心惊地紧紧攥了一把沙土,咬唇不甘心,明明自己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可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眼下危急情势不会因她的心绪变化而戛然终止, 郝烟雨只能眼一错不错的死死盯紧了对面,双手往旁边摸索。一手摸到了略显圆润的凸起物,弃之不用, 转瞬换上了两手的更为锋利, 心下稍定。
但随着它们同伴前排的动作,其它左右两方的, 也渐有同步靠近之势, 郝烟雨沉了眼。
事到临头倒没有先前那么心下慌乱了,她知道自己再退无可退, 只是心下难免为自己叹息, 道声看来只能到这了。死于野兽之口, 却是她摔落悬崖时,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的。
至于想着自己说不定福大命大再能连这一关也平安度过?这种渺茫的可能性郝烟雨自己都觉心头好笑。人生又不是真如戏, 哪能有那么多侥幸。
只不过不愿挣扎都没有一下便白白便宜了对方,倒显得她这个人也怪没有血性的,郝烟雨可也是个很多时候好要面子的人。
当前那头曾尝过她血肉滋味的扑上来,却是照她咽喉,郝烟雨最有力的右臂胳膊顶出去,横亘在它颈项,同卡它喉。也不知濒死爆发出来哪那么大的力气,竟真的生生将对方血盆大口挡在了自己眼前。
看它还在拚命一扑一扑,挣扎着张嘴又闭嘴地狰狞朝自己空口想要撕咬来,郝烟雨也来了脾气,尚算完好的腿这时候曲起,顶它腹下,再藉着上边的力一同发作,一脚狠狠就将它踹翻了出去。
同时还右手边侧抽一拉,一马当先的豺狗吃痛的口中呜咽两声,嘴缝已经被嶙峋的碎石片自右往左,划开长长的一条血口。
距离太近,几抹飞血溅到了郝烟雨脸上,郝烟雨也只是喘息一声连抹都来不及,头顶同有股透明腥臭液体滴落到了她的鼻尖上。上方早就躁动不已的两只中一只奔前,想要与先头那只夹击,一口侧咬上郝烟雨脑门。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更别说她本就也不属于什么好欺负人。郝烟雨本能下意识高抬另一只手,向侧后来了个用力捅扎,这回可是比先前受伤那只传来还要更凄厉的哀鸣。
她死到临头没让对方好受,倒是心里稍微平衡些许,哼笑一声。同时也不得不感谢曾经拍过的那些打戏经历,如今几招刀砍剑刺的基本招式手还未生,得以拿来一用。
不过依旧没有大意,郝烟雨浑身警戒的连头都不带转,主要也不敢转。方才的手中也同时间传来刺痛,约莫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同被手中利石划伤了掌心,攥了攥一片黏腻腻。
却没时间过多去在意,全神贯注盯着周遭各方再有随时可能攻来的其它异动。
忽然一声与众不同的清晰“汪呜——”长啸声,就从不远处传来?郝烟雨拧紧的眉心曾出现短暂的空白,侧耳歪头?心下跟出三分的迟疑与莫名希冀,哪来的狗叫声?
————————
易安阳一行终于得以装备齐全下到了崖下,但搜来搜去,崖底空无一人。
最终在一片半湿半干的石面上,看到了几根被折断掉落下来的树枝,以及零散落叶无数。再还有凌乱的摔溅开血迹。
有一部分已经被雨水洇开,化作浅淡的血水向下方流去。而剩下的,或浅或深,在强兆的灯光下如霎然被涂画的凝固烟华,深深的夜色下困于石面上,红的刺目。
警方已经和搜查员仔细围拢上前察看,易安阳只是强忍着闭紧了眼,不敢也不愿再多看哪怕一眼。
同时攥紧了手,拳心正握着刚才同被发现的郝烟雨一枚耳钉。这里面有易安阳为了以防出现像先前那次意外,而方便郝烟雨随身携带的定位器,可如今,却只孤零零摔得粉碎被遗留这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能够呢?颤抖的眼睫下藏满了难以置信与痛心,他的姑娘怎么可以受这样的罪?
因何受这份罪?!眉间郁气凝结,转瞬化为滔天的暴怒。
只是现在还得强行压下,眼下比起追究行凶者的罪无可恕,他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做。
“所以,人呢?”
其实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毕竟看着石上一圈圈滚落下来的直延到河边血色就能知,但他只是自己没有勇气进一步将之宣之于口。
如果真是那样,他的姑娘从那么高的悬崖直坠而下,再滚落深深河水中,继续存活的希望还有多大?
易安阳拒绝思考。
对方知道他自己已心中有了成算,觑他神色,与先前的强势不同太过脆弱,像是触之即碎,一时之间也是唏嘘。
因而没人愿意当他面戳破,只是警方随即答:“我们会再继续沿着河下游搜寻。”
但心里嘀咕的却是,照这情形看下来,虽然这名遇害的女性曾经幸运遇到半山腰的树木以作为缓冲,跌到崖底的生存几率也因此上浮了几分,可到底最终又落了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认为对方即便侥幸没死但也肯定受了重伤后,再滑入河中意识还能保留绝大部分。大概率是个昏迷,最后干脆就彻底溺毙在了那涛涛水面之下。
基本谁都是这样想,包括易安阳带来的私人侦查团。这种类似的案件他们早已经看过太多太多了,结论推也能随手推个差不多。
同跟下来的剧组几人更是没见过世面的几乎白了脸,哪怕一个个是成年男性,但架不住这么血腥的真实场面,那可全都是第一回见。
导演就更别提了,只要一想到最坏的结果,眼白已经上翻,恐怕就差一步便可以彻底昏死过去人事不知了。
众人于是分成两队,开始沿着河的两岸细细更往下游搜去。
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现。突然众人耳边忽然听到幽寂的夜空下,远远的似传来什么兽类的呼啸声。
不像兴奋,更胜惨嚎?
众人神情不由一凛,抬头向远处眺望,正是在夜色下更显张牙舞爪的疑似森林里。
易安阳变了脸色:“这是什么动物的叫声?”
林警上前辨认了几秒钟,回头:“不算特别危险的生物,应该是豺狗。”
不懂就要问的郝烟雨剧组男一号向流:“为什么豺狗就不危险?”
对方:“豺狗不会主动攻击人,一般也不吃人,所以我们只要小心一点就好。”
又想了想:“再说我们接下来都是顺河走,又不会专门进到林里。而对方要是走出森林来周围觅食的话,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饥饿状态下被什么特别厉害的血腥味给吸引”话没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该林警瞬间牙疼,这jsg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如今眼前不正有血淋淋的例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显而易见已经秒悟了对方未尽之言意思的一时之间所有人:“”emmm,瞧这话给说的,这事又给办的,嗐。
对方自觉失言便闭了嘴,但也不妨碍易安阳再经不起一丝打击的敏感神经又被挑动了下,越发脆弱到不堪一击。
他难得烦躁地碾了碾自己额角,不知怎么从听到那声野兽惨嚎开始便无论如何没办法再平心静气了,像是对什么若有所感一样,心中始终不踏实。
遂问:“能不能判断出那个方向具体在什么地方?”
林警听他一问愣了下,随即想也不想摇了摇头:“声音太短了,而且山间有回声,不是那么好辨认的。”
易安阳听清楚后更烦了。
哪知这时骤然再传出来的兽叫却瞬间变了调。不仅突然拔高,还你来我往间明显是在与什么作战一样,双方吠吼声盈满这方山河间。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听着,好像还传出来了几声狗叫?”队伍中有人好奇问。
林警侧耳又仔细听了听,不久后给予肯定点头:“是在和狗打架。”
“和什么打架?”
“狗。”
“什么和狗打架?”
“豺狗。”
瞬间惊得瞪大眼的没见过世面向流:“狗狗相报何时了。再说你们这里的狗,都这么彪悍吗?”
泰警这时有人插进来一嘴:“应该是野狗吧,普通的家养狗是不敢的。”
易安阳趁机却是再问:“这回能辨认出方向吗?”
回答他的,却是前头几名警察所拉警犬绳的死命绷紧,以及“汪汪!呜——汪!”警犬的逐渐躁动。
几番试图挣脱牵引绳的束缚,而前脚掌高高离地想要向前奔去。
这时对方一招手:“用不着辨认了,警犬有了反应,应当是听到同类的召唤。”松了松引绳松紧,招招手,“来吧,跟上。”
被牵警犬瞬间蹿了出去,速度有些快,众人为了跟上它们的脚步,一路坠在屁股后头也开始纷纷齐步竞走。一时间那场面,甚是壮观。
失而复得
当对方突然不知从哪里蹿出跳到自己前方来的时候, 郝烟雨初开始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来了只攻击自己的。
那是一只穿着蓝色上有徽标条纹背心的黑色长毛狗,威胁性龇出来牙的时候, 犬齿在月光下反着森寒清冷的光,内里粉色的唇肉都凶残地上翻卷起, 一点不比狼更面善。
郝烟雨心中警铃大作地抄起手来,却没想到, 对方只是背对着自己挡在了那些豺狗前面?
喉间低沉的威胁音始终不断。光它一只而已,面对起眼下的十数匹敌对方却也毫不退却畏惧, 郝烟雨着实狠狠愣了愣。
实在搞不明白自己应该才是初见这只狗吧?是吧对吧?所以它为什么会想要不顾生命危险冲进包围圈来保护自己?
自然同时也有深深的震撼。
这时一只豺狗的突然再度攻击, 打乱了这一切。
对方吠叫着扑上前来,也可见是实在没把突然闯入的这个意外放在眼中,依旧不管不顾要来咬郝烟雨。那只黑狗的权威瞬间被挑衅, 发出尖锐的吼啸便从侧面扑咬上了豺狗侧颈。
对方吃痛被咬倒在沙土地上, 连滚翻身试图挣脱,口中还连续短促的痛叫音提醒着周围其它的同伴,这只黑狗的不好惹。两只你来我往的就这样恶狠狠撕扯在了一起, 长久难以分开。
一时间来回扑腾加闪躲的四肢动作与尾部摆动, 甩飞起了周围尘土无数。郝烟雨抬手挡嘴左右扇了扇,头顶剩余的另一只见状, 已经又在蠢蠢欲动了。
当时因为眼前那两只的动静之大, 导致郝烟雨压根没有注意到它,还是不远处混战中的那只黑狗即便在那种情形下, 也不忘时刻关注她的动静, 一下察觉到了就朝郝烟雨的背后远远警吠两声, 郝烟雨神经绷紧这才察觉。
迅速回身举手提防,那只头顶豺狗偷袭不成, 又被黑狗一声威胁呵退,但也只是一时,马上回过神来就要扑跳。黑狗一口甩开齿下已经皮肉松软耷拉的手下败将,三两步也同样作势就要朝对方趴跳上去,豺狗不敢轻举妄动,卧倒身体戒备。
黑狗却又仰长脖颈,长而呼啸的高高几声招朋引伴。
实在不是郝烟雨能够人懂狗语,而是它那个动作简直就像电视里标准上演的狼人在对月长吟,所以傻子也懂它几个意思。
不知同为犬科之间,它们两方的语言共通不共通,郝烟雨眼见豺狗们在耳听它的这番操作之后,个个耳朵竖紧左右晃头警戒,估计多少还是有那么些懂的。而不出所料,果然又在那之后没过两分钟,树间好几个方向同时间沙沙作响。
突然又是几道快如闪电的或黄或白身影,自高高遮挡的树木草丛之中蹿出,没有如先头的黑狗那样直接莽进来撕入包围圈,而是像有计划的自南向北,正围在了那圈豺狗的更外围。
逼得部分豺狗不得不回头转身,将先前一直冲向郝烟雨方向的脑袋调转了个,目标从先前的狩猎,转成了现在的被迫防守。
郝烟雨看见,哪怕自己浑身伤的已经要死了,也不妨碍大小拇指直竖想给对方激情摇个666。@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知这些看起来不像家养但也不像专门驯养的半野不野狗子们因何而来,但目前是友非敌,光搞清楚这点就足够让她放心了。
不过哪怕有了队友相助,狗方比豺方也还是在数量上少了至少有一半,狗方算上黑老大也才六只而已。但不知为啥,人家数量虽少,气势倒足了个足,愣是上下犬齿一龇,把对方十好几只给愣愣震慑住了,一度都开始让郝烟雨怀疑到底哪家才是更凶残野物?
而郝烟雨不知,她/它们此时林边河旁正在上演的这一幕,早被这一只只野狗们智慧背心内所装有的一台台微型摄像机给收录了进去,包括她的当时惨状。日后传回国内,简直为郝烟雨狠狠赚足了国人对她飙飞的心疼泪水。
这时候一言不合两方就口撕力战到了一处,她头顶的那只察觉不妙,后退两步就想先撤为主,而黑狗不给它机会。迎头扒着半人高的土壁跳上去,就压着对方开始好一顿□□,看得郝烟雨三观再度大受震撼。
忽然察觉自己靠坐的腿下湿凉一片,郝烟雨视线这才从看戏的方向警醒过来,垂眸看了一眼,瞳孔剧震。
究竟什么时候?!
又赶紧抬头往自己先前立石的地方望,发现遍寻对方身影不到?
原来早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暴雨下的河床逐渐开始上泛,如今已经彻底淹没了郝烟雨原先醒过来做标记的地方,漫到了她的身下。
还已经淹了至少有鞋面高的位置。先前局势危急她来不及关注,直到此时才注意到,手指蜷缩进水下的泥沙里,抠出深深的指痕。
这该怎么办?
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边豺狗们都还没被撵走,河水又涨了上来。而她自己腿不能动,先前还能干等,现在继续下去只会死路一条。
无论如何靠自己是离不开这里的,想来想去,视线重又转回到了那些明显特殊的狗身上。
虽不太像家养狗,但它们既然穿着这种类似于制服的背心,应当就是跟人有所接触才对,额头滑下汗来,神情焦急。所以能不能能不能通过它们,而向外求助呢?
但是具体到底该怎么来?郝烟雨一时又开始为难了。
最后也只能再撕下来自己身上一片布,那边还在激战,她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仰头,冲最开始那只黑狗尝试唤道:“大黑?”
黑狗不知是对这个名字敏感,还是对郝烟雨声音,总之瞬间就有了反应。
后踢了对战中的豺狗两脚,将对方干脆踹远了些,清脆“汪”一声,双目炯炯地便朝郝烟雨望来。与面对豺狗时的面上凶狠神情还不同,憨憨的探出舌头,狂甩两下尾巴响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转眼就从上头跳下来,亲昵的埋头蹭了郝烟雨颈窝两下,黑狗来到了她跟前,歪头直直望着她,像在等什么指示。
郝烟雨本来没报多大希望,可哪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聪明?
立马求生的意志又跟着强烈了几分,将自己那块带血的布栓到了黑狗左前腿,试探朝对方伸出手。
大黑狗没有排斥,还会意的将自己脑袋主动递到了她的掌心。郝烟雨jsg松口气左右揉了揉它,温柔道:“大黑,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但是现在情况危急,我需要你去找人明白吗?”拍了拍它腿上那块血布,“给他们看这个,找人再来帮我,好吗?”
“汪汪!”
大黑狗再度连续两声清脆的高叫,最后又看了郝烟雨一眼,回身几声长吠。
郝烟雨听不懂什么意思,但看它剩下的狗同伴们逐渐有往自己身边聚拢的趋势,猜测应当是让对方多注意保护自己,心下不由又是感激的一荡,眼眶发热。
大黑狗的身影已经转眼蹿入林中没了踪迹,郝烟雨心下惴惴的怀揣希冀。
————————
易安阳诸人一路寻来,期间那边的声音不知是停歇还是小了下去,总之光凭人的耳力已经是再听不到了。不过前头带路的警犬一会儿抬头支棱支棱耳朵,一会儿又埋头在地上嗅嗅味道的,中间始终没有停留,众人便也就一路紧随着它们走来。
突然不知听到了什么动静,它们高昂着头猛然便统一都向林中一个方向狂吠起来,前肢抬高还明显是在朝着林中方向示意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河边不走了,开始要引着咱们进树林子?”向流费解。
拽绳的警员观察情形,仔细分辨了下警犬大概意思,语气里也有几分犹疑:“好像不是提醒林中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而是确实想让进林。”
视线转向易安阳,以眼神询问对方意思。
毕竟要找的人算是他的家属,如果遇害人一路顺着水流被冲走的话,理当人不是还在水里就是水边附近,只有极小的概率她能离开河边去到别处。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就得好好问问家属的意思了,是继续河岸边搜寻,还是顺着警犬进入到密林中。
易安阳拧眉还在思索,不过紧接,就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做选择了——
林中沙沙声逐渐靠近,虽然刚才警员已经那样说了,但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异常,众人还是下意识身体后撤一步戒备,甚至林警等,已经抬起了长枪随时准备。
“汪汪汪”
哪知旋即就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从众人面前的树丛中蹿出,看到他们,兴奋地摇尾汪鸣。
当先看清楚它身上那件智慧背心的警方人员就松了戒备。枪回套,招手唤对方过来,并转头跟身后众人解释;“这是我们政府为部分流浪狗所穿的智慧背心。内部还安装有摄像头,有联网的功能,可以看到它们走过的一些画面影像,而一定程度上起到对附近安全巡逻的作用。”
由于时间紧迫,对方还没有解释的是,泰州政府的这种别出心裁利用流浪狗巡逻方法,不仅一定意义上缓和了人与流浪狗之间对立的关系,更还为人们平时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了新的解压方式。
概因居民们不需要走出家门,只要上线打开手机,就可以随时通过这群流浪狗们所传送回来的录像视频,而轻松了解到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所以郝烟雨其实现在的状况早就已经被部分泰州当地人发现了,身陷险境浑身脏污也无损于她的美,且一看就还是个外地人,很多人已经马上替她报了警。
接到报警的警方已经在派人来解救郝烟雨的路上,只是跟易安阳这边的这队,两方人员并不知他们要寻的其实压根就是同一人,所以消息互通上就难免出现了几分错漏与不及时。
易安阳最先注意到黑狗身上所系的东西,郝烟雨平时所穿衣服他自然是最清楚的,更别说这件还是他曾经送给郝烟雨的。要知道哪怕就是一件衣服也好,有关郝烟雨,易安阳也都是特别用心的经过他亲手挑选,所以款式面料他再熟悉不过。
易安阳垂手半跪在地上将之解下,眼眶发红,但隐忍问对面安静半蹲的黑狗:“她在哪?”
黑狗汪叫两声起身,转头就要重新往林里冲。到了边上还回头望众人,像是怕他们没有跟上来一样。
易安阳长腿已经迈开,也根本不想明明郝烟雨应该是顺着河流被冲下才对,如今怎么却需要去到林里去?他现在有了希望,即便只是零丁都不敢放过,只会死死抓紧。
其实他们哪知,从外围顺着河流过去将绕很多远路,直线最快的距离,自然是黑狗所带的穿林而过。
一行人回过神来飞快跟上,前头大黑狗见状,撒丫子跑得更欢。
易安阳从小到大没这么失态过,除了锻炼,哪再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让他奔跑的程度?可放到郝烟雨这里,就什么都有可能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就将将不过才十来分钟的光景,前方黑狗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易安阳明白这代表着什么,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
先头哪怕在奔跑途中都一直稳定的心肺呼吸声,骤然粗喘加重。
转眼出了密林,前方视线豁然开阔,众人抬眼一看,先开始浑身被激得直炸毛。
别说普通人了,连那些警察们都猝不及防赶紧想拔枪。废话!任谁出来一看见一堆的豺狗围怼,要你你能不怕?
待镇定下来再细看,豺狗们倒是对他们这些突然闯入者丝毫不感兴趣,没有露出明显的攻击性不说,反不知怎么呜咽几声,还开始示弱的频频后退。
黑狗已经乖乖驯驯地回到了一个人的身边,围着对方邀功谄媚正转得嗨皮。大家凝神细细一分辨,立马一拍大腿,嘿!那一身血的也美得冒泡,不是郝烟雨还能是谁?大大松了口气。
虽说郝烟雨当时的情况,一看就没块好皮肉的不知遭了多少罪,但活着就好。
出了那么大事目前尚还保留有一条性命,这就已经是所有人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至于所受的伤,咱们要相信医学与科学。
———————
郝烟雨听到侧前方逐渐加大的草树被刮动声,当时还惊异,怎么这么快?
据她推测,这附近深山老林的原本就应该离人烟处很远才是,神情一凛,一度还担心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令她难以想到的意外状况?毕竟倒霉到了她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
但转眼就见先是大黑狗蹿出,还高兴地朝她遥遥叫唤了两声,紧随其后,居然出现了易安阳的身影?
郝烟雨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又使命揉了揉,怎么回事?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但再睁开,视野清明中,还是那个即便化成灰、她都早已熟进了自己骨子里的男人,只不过区别只在于,对方已经转眼间距离自己更近了些,再近。
先时强撑的坚韧,在这一刻心尖酸烫的厉害,郝烟雨再被对方珍而重之又小心翼翼拥入熟悉怀中的那一刻,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溃不成军。
大颗大颗砸落进了对方汗液滚烫的颈窝处,郝烟雨哭得特别大声,像是想要将先前所有努力压抑的不安与惶恐,通通在此刻宣泄干净一样,紧紧揪着易安阳的衣襟不放,像找到了完全的依靠。
易安阳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姑娘,心尖在这一瞬都疼得发颤,轻柔拍着她脊背,一下一下,口中只连连安抚:“没事了,没事”
回头:“让急救马上到这里来,抬着担架。”
众人被易安阳乌云压城的黑峻峻眼眸狠狠震了一下,那里简直一片泼天的风雨欲来。
助理知道这话不是对泰州警方说的,而是他们早就已经带过来的医疗团队,当下应声立刻安排下去。
郝烟雨窝在易安阳的怀里,心神放松之下,身体各处的痛感像是被开了阀门,陡然成倍数增涨。
“易安阳,我腿好疼呀。”那里断了,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治好,郝烟雨晕晕乎乎的想。
“我知道,医生马上就到,我们有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放心,都能治好。”
帮郝烟雨一边揩净发上碎泥,易安阳心疼不已。他的姑娘从来都是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的,可现在被长时间尘扬雨淋,折磨到头发都几乎打了结。
唇角干裂出血,裸露出的胳膊和腿各部位,也全都是或大或小泡发的密密麻麻伤口。易安阳小心抱着她半点不嫌弃,却只有深深的悔痛。
同时还有后怕,万一,万一今朝她人找不到,他的姑娘真的命丧于此
易安阳闭紧眼,光是想想,大脑神经都传来一钝一钝的剧痛难忍。
“我胳膊也好疼呀,都脱臼了,还是我自己给硬撞回去的。”
“嗯,我们阿jsg烟做得很棒。”
“我头也好疼呀,脸上也好疼。易安阳,你说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易安阳手指颤抖死死压住郝烟雨后脑勺上一片黏腻的那处,刺得他手疼骨颤,祈求老天能放过她,口中却还得配合无所谓轻笑:“怎么会呢?我们阿烟最漂亮了。只是一些小伤口而已,两天就能好,我们阿烟会永永远远漂亮下去。”
郝烟雨却不知道是被哪个词汇突然烫了一下,本就因为发烧而低哑的嗓音此刻更加若有似无,强撑出些力气才对身前温暖的人勉强道出句:“易安阳,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大结局
她能感受到对方现在明显外露的惶恐与慌乱, 易安阳那样一个向来都冷静从容的人,遇任何事情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这还是郝烟雨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诸如这样的表情, 一下就心软的要命,大受触动。
易安阳努力扯出点笑来:“对你好, 是我自愿。”摸着郝烟雨鬓角碎发,没人能置喙, 包括郝烟雨她自己。
郝烟雨忽然间就有种更想哭的冲动,心脏酸涩, 有什么堵着她, 让她难受到只觉发慌的悲凉:“可是易安阳,我不爱你呀,我压根就不爱你。”
易安阳这还是第一次直白的从他姑娘口中, 听她这样坦白告诉自己那个早有预感的事实——她不爱。
心中如果没有一丝难受或失意, 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他惯来在对待起她时,有的是耐心。
再说已经等了那么久, 如今也不在乎继续还将有多远了。因而只是面上看去浑不在意地将她抱在怀中安抚:“我们阿烟不哭, 有什么好哭的?”他一个被拒绝的人都没哭,“你不爱我, 有爱别人吗?”
郝烟雨被他这样问的一愣, 自然十分干脆摇头,气音浓重:“没有。”
“那你讨厌我吗?跟我呆在一起, 真的有那么不舒服?”
他可以赌, 赌的就是一个郝烟雨早就已经对自己习惯了。习惯一经养成, 再想戒掉,哪那么容易?
这回郝烟雨明显犹豫良久, 最终还是开口:“不讨厌的。但是我有时候看着你,”指自己胸口,“这里是会痛的。”虚弱的指尖一下一下点着自己心房的位置,将她往更深里剖白给易安阳看。
她不觉得自己爱易安阳,但是又平白无故一直霸占着他的好。郝烟雨初时懵懂,也是后来渐渐看易安阳望她越来越认真的眼神,才忽然惊觉,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是完全不应该的。
易安阳那么好,应该有真正属于他的那份纯挚感情,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明明连他最想要的都给不了。还一直攥着他不撒手,她的易安阳看错了人,他不应该把一颗真心交付于自己这样的人的。
所以她也是忍痛才愿意放开他,想到这里,悲从中来。
暗自咬牙这年头哪有像她这么三观向正的大好女青年呀?抹泪,也不知道今后这么好的大青菜,得白白便宜了哪家运气爆棚的肥母猪。一时间越发呜咽,埋易安阳胸前眼泪鼻涕都蹭他身上解恨。
易安阳却是瞬间一阵惊喜。
也许郝烟雨不知道自己刚说的代表什么,毕竟他家小姑娘刚遇自己的时候,真的是完全纯白纸一张。之后也一路被藏得很好保护至今,所以她可以懵懂,但易安阳不傻。
激动之余却也没有点破。到底他的姑娘还小,留她日后自己慢慢发觉,也没什么不好。神情缱绻捧起她脸来,与自己额头相抵。
两厢呼出的气息彼此紧密交融,易安阳挑去她睫毛上上翘的一点晶莹泪珠,温柔轻问:“那我要真走了,你不会伤心,不会舍不得吗?”
郝烟雨光是刚才自己想想都疼到肝儿颤,此刻再从易安阳口中听出,更受不了了。世界都好像在她面前要崩塌碎尽,一下子更伤心,扁嘴委屈的要命,气锤他一拳,又哭得更惨了。
抽抽搭搭死揪着易安阳胸口:“舍舍不得呜哇哇”
易安阳便发自真心的笑开了。眉眼间皆是神采飞扬,拍她后背顺气:“舍不得就好。我稀罕你,你又舍不下我,你看,我们一直都很般配。”
郝烟雨:“是嗝,吗?”被带偏思路都打出嗝来。
“当然。”易安阳十分肯定地点头。
郝烟雨遂放心,不过转眼想起什么,又犹疑问:“那万一你以后又稀罕上了别人,爱上了别人呢?”毕竟现在世上能长久到一辈子的感情何其寥寥?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到死都容颜不老漂漂亮亮,所以他怎么能保证就会对自己一直一直的好下去,始终如一?
想到这里又想哭,易安阳拿她没法。
暗道一句我的傻姑娘,人生有她这么一只娇气喵养着纵着,就已经够他受的了,他再哪有闲心去招惹更多啊?
再说他也不愿意,所以这个选项在他这里压根就不存在。
此时医护人员已经及时赶到,易安阳满面严肃地叮嘱对方谨慎再小心的将郝烟雨抬上担架,他全程都握紧郝烟雨的手,用最直白的话语,说着最露骨的情话:“不会的,只此一生,我只爱你。”
又道:“再说你要有自信。你长得这么好看,现在还号称国内最美女神,你想,看惯了你这样的,我再去看外头那些,哪个能入得了我的眼?”
郝烟雨听此,就傲娇一抽自己小鼻子,脸埋他手心满意的哼哼唧唧,不作声了。
也紧紧将他手回握。两人现在完全敞开了将过去不敢触碰的点都说得明明白白,郝烟雨潜意识本就是信任他的,此时更随着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对他所言深信不疑。放心的这才没过多久,便意识昏沉,更在药物的作用下,彻底沉睡了过去。
这一天对她而言好像一个世纪,连睡梦中,她都感觉好累啊。
直到良久,才仿若又听到她似在梦中轻呓般:“阿阳,易安阳,那你千万别忘记。”轻到易安阳一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至于别忘什么?易安阳懂。而他同时也深知,自己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的小姑娘虽然只是迟到了些,笨了些,但在他的人生中,尤其往后余生,尚算不上缺席。
她会一直都在,而自己,也在。一笑呢喃:“走吧,我带你回家。”
————————
郝烟雨在国外出事的这件事情,起初,是一直瞒着郝家二老的。回国之后直到确认了她绝对没有生命危险,虽然还在昏迷,易安阳这才联系了郝爸郝妈知晓。
对方二人匆忙赶到郝烟雨病房的时候,郝爸本就从来不需要什么面子自不必说,郝妈平时那么端庄的一个人,都几乎哭成了泪人。
生死面前,出事的还是亲闺女,还要什么形象?所以待郝烟雨意识清醒的时候,耳边朦朦胧胧,就一直在传来有人趴她床边竭力所压抑的哭泣声。
那声音太过熟悉了,所以郝烟雨光是闭着眼尚还没有睁开,已经也似有感触的眸中泪光点点溢出眼角。待扑扇扑扇完全张开,郝妈妈见到,激动地都从凳子上一下蹭了起来。
弯腰探过身来,心疼的是又想抱她,但又基于她哪儿哪儿都是伤而不敢。
郝烟雨却不管那么多,颤颤巍巍伸过去一只手臂,抖着唇就作一声极委屈的小气音:“妈妈”
这一声真可谓叫得郝妈妈是肝胆俱裂,再顾不得其它,抱着郝烟雨就好一通哭天抹泪我的心肝肉啊。
郝烟雨劫后余生也是惊惧后怕不已,痛哭回应我的好妈妈了喂,女儿落难的时候好想你呀,最想的就是你。可把郝妈妈给进一步刺激的,哭得直恨不得从此以后将她再重揉进自己骨血里去算了,免得好好的青天白日,再遇上什么小人遭这样大的罪,简直对那罪魁祸首是又恨又厌。
乐家兴就是在这样一种场面下,敲门被易安阳带进来的,蔫儿巴脑垂头丧气。
既然来了外人,郝妈妈擦干净眼泪就又在连连安慰了她几句后,看出来他们年轻人恐怕需要些单独空间,老夫妻二人便起身,暂且先出去了。郝爸在路过易安阳的时候,还难得破例的慰藉拍了拍他肩。
易安阳恭敬将二位送走,轻微的关门声刚刚响起,乐家兴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着实把郝烟雨给狠狠吓了一大跳,连忙身体躲着问:“你,你这是干嘛?”
乐家兴已经一脸沉痛的在开始自我供述jsg他的罪状了:“嫂子,这事都赖我。”
原来他自觉若不是当初易安阳得留在国内给他收拾烂摊子,就不会错过了陪郝烟雨一同出国,进而也就不会再导致发生那种不好的事了。
郝烟雨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易安阳不仅当时从应承泽手中帮助挽救了乐家,更还干脆从今往后一劳永逸,藉着这回势头,内外相逼,将乐家那色迷脑昏的老头子挤了下去。几个私生子也好一通敲打,硬推了乐家兴上去,彻底助他坐稳了乐家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先前乐家兴在从易安阳助理的口中知道了郝烟雨出事后,更还想也不想的顾不得回自家血,倾全力也到了国外帮忙专门寻找郝烟雨。
这种意外怎么可能赖到别人头上嘛?郝烟雨也不是那种平白迁怒别人的人,自然乐呵呵就随便挥挥手给将乐家兴打发了。恶果自由恶因承,她要算账也自会去找真正的真凶,当然这方面目前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而郝烟雨当时不知道的是,同样奇怪这样去做的,还有应承泽。
应承泽也曾派人去搜寻过郝烟雨下落,当然这种事情易安阳和乐家兴统一都对那家伙恨得牙痒,是绝对不可能会主动告诉郝烟雨的。郝烟雨还是在晚间十分,从来探望她的应承泽本人口中,亲耳听到的。
当时便惊了一下,暗道按理说,他们二人好像应该也没有那么好的交情吧?
应承泽来探望郝烟雨当然是得背着所有人,不然,他压根就别想靠近这个房间一步。
当时放下鲜花果篮,见郝烟雨面色虽然虚弱,但精神头尚算可以,一笑调侃:“倒是造化大。”
郝烟雨不知他怎么来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雪白的上下两排牙齿一龇,有种活力病美人的好看回笑:“那是那是,要不说好人长命。”
“还知道贫,不错不错。”
又闲聊几句,中间郝烟雨见对方一直都在面上淡笑的不知因何,双眼凝神盯着自己不放,奇怪:“你做什么一直这样看我?”
还上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心道也没脏东西啊?又喜滋滋,难道老娘如今就真的这么美遍天下无敌手了吗?连应承泽都被她的美颜爆杀给愣住了。
可惜事实证明,纯粹是她想多了。因为对方别有意味的给回她:“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一场病下来,离我曾经认识的一位故人,倒是更像了。”
郝烟雨当时就心里一个大写的卧操!
暗自尖叫这是什么神仙剧情,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我在透过你而深情怀念某某某吗?曾经他爱的深沉,如今痛失所爱才开始深深怀念,但一经错过便再也不可挽回,艾玛想想都好刺激啊。
当然郝烟雨不会自恋到以为应承泽就会因此对自己生出什么意思来,只是纯粹八卦的想看好戏。唔目,哪怕这戏,眼下看来还有几分貌似牵扯到了自己身上?但她完全不care,拜托激情狗血还是速速都朝她尽情地扔来吧。
应承泽眼多精啊,就郝烟雨那藏都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小眼神,他品不出来,那眼都得瞎。坐凳子上翘腿撑胳膊就好笑非常:“快收收你脸上表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郝烟雨反不知收敛继续追问:“我想的哪样?”
应承泽:“”
紧接倒也觉得无所谓了:“成吧,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郝烟雨双眼晶晶亮点头如蒜倒:“嗯嗯嗯。”行行行,视线催促快讲快讲。
至于最后听完整个故事的郝烟雨当时内心表情就只有“emmm”,那种无语至极的不可说与震惊,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能懂了。
顺便恨不得能回到十几分钟前,把兴致冲冲满满求知欲的当时那个自己就给一拳捣死算了,让你非要好奇心害死猫。
所以这个故事的核心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谁都知道应承泽当年有个好哥哥,温雅知礼,聪慧非常,也都内定且满意于放心让他在不久的未来就执掌应氏产业,但后来,应承泽的哥哥应明启,突然死了。
外界传闻他是死于应承泽这个亲弟弟的手中,其实不然,而是被他的亲生父亲所害。
当时应父有位极为宠爱的外养情人,年轻,漂亮,也单纯。据应承泽亲口所说,那就是跟郝烟雨很有那么几分相像,所以他才会在初见郝烟雨第一眼时,便忍不住对她侧目。
虽当时觉得她本人也确实有趣,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过去的很多不堪回首往事。
本来他的父亲就一直外头养人不断,应夫人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放弃了。他们当年本也是家族联姻,俩人谈不上有多爱,但起码明面上彼此相敬如宾,还是能够做到的。现如今她只要有这两个儿子能好好的,便一生足矣。
哪知应父这次却来真的。不仅因为这个女人要跟他另外其他的情人通通分手,更还毫不避讳的最后失心疯了一样,闹到了应夫人面前。
逼应夫人跟他离婚。满口言说他这回真的是遇到了真爱,今后要跟对方一心一意一双人,应夫人怎么可能同意?
她倒也不是舍不得这个应家大夫人的身份,就是一旦给小三让了位,以后留在这个家里的她两个儿子,该如何自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再说那个女人如今就能迷的应父这么五迷三道,魔怔一样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天知道一旦他们今后万一再生出个明面上正正经经的小孩,女的还好,但凡是个男的,绝对第一时间就能威胁到她两个儿子在应家的地位。
这种事情应夫人绝对不允许!糟践她可以,但本该是她两个儿子的,那就是来了天王老子都不能跟他们抢,便咬死了不松口。
然后就在有一天两人再次为此而大吵不休的时候,那天应父喝了些酒,情绪激动处酒气上头,就冲动之下,居然对应夫人动起了手来。
应夫人不甘示弱也奋起反击,挠了应父脸一把。这让自觉自己乃一家之主的应父,深觉权威受到了严重挑衅,遂彻底火气爆起,想也不想的便死命揪起应夫人头发,把她迎头使劲往墙壁上撞。发了疯一次又一次,根本不知停歇。
直到应夫人见了红,双眼都几乎翻白,额间血更是流的地上到处都是,他也完全没清醒。恰逢这个时候在外忙完应酬的应明启正好回来了,一下子看到,赶忙就来阻拦。
可暴虐欲上头的应父,当时根本来谁都往死里怼,六亲不认,顺手就狠推了应明启一把。应明启不死心再度上前,应父随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瓶,就抄手狠狠往应明启身上砸了下去。
这一砸自然砸出了弥天大祸,没想到脱手的花瓶,居然正正好给朝着应明启的面门上去了。应明启来不及躲,被当头砸下,立马就满头的血哗啦啦直往外冒,还马上就失血过多的人两眼一黑,倒地就这么过去了,救都来不及救。
应父这才一下被彻底吓醒,意识回笼,当看到自己儿子一动不动仰面一滩血倒在那里时,手脚俱凉。扔开同样已经半死不活的应夫人,就去看自己大儿子,但人已经彻底救不回来了。
当时这一切,应承泽没在家,所以都没有能第一时间看到并阻止。
后来家里强制送了他出国,其实是应夫人为了保护应承泽才逼不得已那么做的。但他出国以后,国内就渐渐传出了他哥哥其实是被他所杀的种种传闻。
至于这些谬论究竟是被何种有心之人所传出,应承泽只是冷冷一笑,并没有继续言明。都道虎毒不食子,可到了某些人那里,就完全没这回事了。
再后来,应夫人以意外车祸的名头,将应父那名标榜的真爱女人处理了干净,她自己,也跟着疯了。应父到现在都对此事耿耿于怀,而向来看他剩下的另外一个儿子应承泽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所以到了最终,就是结局人人都成了悲剧。
一个失了丈夫又损了儿子,手还沾满血腥连她自己都饶恕不了自己的可怜女人;
一个失了家庭又没了所谓真爱,鸡飞蛋打的可悲男人;
一个失了父母又死了向来对他疼宠有加的长兄,曾经也天真过后被厌弃的无辜少年;
再有两条为此丢了性命的正当好年华——一个年少有为,另一个
那名年轻女子到底无不无辜,应承泽真的没办法说。
他对jsg那名女子有恨,但他又确实经过长年调查,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当年所发生的的一切,那名女子全不知情。
而且也不是她逼应父离婚非娶她进门的,她对应父和应夫人之间的闹腾从头到尾一概浑然不知。哪怕到她死时,她是真的爱上了应父这个男人,所以愿意跟他在一起。
她的单纯也从来都不是装出来的,她没想拆散什么,也知道应父向来不止她一个情人,所以因为爱,她愿意忍受一切。就那样哪怕一直做应父私下里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都可以,他们两人只要能偶尔有机会在一起,她便心满意足了,别的她从未过多奢求。
当然她对于应夫人也是半点没有愧疚心的。在她看来应父在外头包养的情人无数,显然是经过了对方默许,那她们这种存在就是合理的。
他们夫妻二人彼此无爱,女人自然也就不会觉得自己有亏欠着对方什么。直到最后还死于对方之手,恐怕就是到了地下她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别人,应夫人却偏偏要拿她先开刀呢?
可惜人已死,再说其它都是枉然。
这时候郝烟雨不由回想起了应父长相,曾经她也是见过对方几面的,正是因为见过,所以才深有理解,为什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却会当年那般疯狂的去迷恋一个在年纪上足足比她大出几乎一轮的老男人?
概因应父不仅外表看起来儒雅风度,再加平时也十分注重保养健身,虽如今已经五十出头,但不得不说,风采依旧。
且更像陈年佳酿,越藏,越香味弥久。一个长相好、有钱又有闲还对你处处贴心呵护的成熟男子魅力,又岂是那些才刚出社会、还稚气未脱的与小姑娘同龄毛头小子所能企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年轻人有长相的缺气度,有气度的又缺钱,总之在他们那个年纪,压根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能将这几样都占全,又拿什么跟应父那样的成功人士比?
回神听完故事的郝烟雨就眼神诧异问应承泽:“这不应该是属于你们家族最大的秘辛吗?为什么告诉我?”
泥马这你杀我我杀你的不容小觑戏码,亏得眼前这位也放心。就不怕自己哪天一个不小心嘴漏,顺嘴给把这些都说出去?
应承泽笑了笑,好整以暇:“怕什么?你兜出去,我不就更省事了?”
郝烟雨:“额”
对方再:“况且我要再不说,就你这个三天两头招惹横祸的体质,万一以后像那个一样,压根也再没机会听我说了呢?”所以赶早不赶迟嘛。
郝烟雨:“呵。”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易安阳铁青着一张脸走进来,面带寒气话都不用说,应承泽耸肩,已经心有体会的顾自站起来,行吧,反正该唠的磕也已经唠好了,他走还不行吗?
郝烟雨对他的完全无所谓就更加:“”直接一个大写的服。
门一关,易安阳顾念着郝烟雨现属于严重伤员,也不好发脾气,就千言万语都暂且按下不表了,可架不住郝烟雨非要往他枪口上撞。
揉揉鼻头就同情心泛滥:“那什么,如果能的话,你以后要是再跟应承泽对上,对他该宽容,就还是宽容点吧。”怎么听怎么替对方求情还对自己男人委婉规劝。
易安阳表面不动声色,当下唔一声可应可不应,回头就跟应承泽场场干起架来越发不要命。郝烟雨让他宽容,他就愈发狠厉跟对方每每硬碰硬,决计半步不会手软。
刺激的应承泽也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说起马上要跟易安阳斗,那简直兴奋的手都在颤抖,巴不得马上就能来个双方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不能理解这俩变态心理扭曲程度的郝烟雨:“咳咳”
就这样郝烟雨吃了睡睡了吃的躺医院床上过了半月,突然有一天,易安阳带来一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消息:“秦妍死了。”
郝烟雨震惊脸:“什么?!”
没错,就在前不久,他们已经知道了秦妍,就是当初推郝烟雨下崖的幕后真凶,但是警方连番通缉之下,至今对方仍没有被缉捕归案。
当初山上发现的物件,易安阳恰好认识,曾经略有几次接触中在对方身上见过,属于那位世家子秦昊所有。
易安阳沉眉:“昨天就在你遇险的同样那座山上,有人报警称发现了一具尸体。时间过长尸身已经有了些腐败,再加对方身上并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所以警方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最后才证明,那就是秦妍。”
那她到底怎么死的?郝烟雨无声用眼神询问。
“据推测,她应该是害了你没多久后,遇上下山途中雨湿路滑,不慎摔倒滚落了山坡。恰好脑袋磕到了一块石头上,位置不太好,直接就死了。”也算恶人自有恶报了,只是这么死了到底白白便宜了她,易安阳拧眉想。
郝烟雨可不知道他的那些危险思想,只是骤然听闻如此,到底难免唏嘘。想着果真世事难料啊,曾几何时,谁能想到她伤成那样还能活呢?又有谁能想到,凶手会莫名其妙突然就这么死了?
既然人已死,前尘旧恨便就此一笔勾销,两人一时相顾无言。郝烟雨递过手去,易安阳从善如流接过,并用两手将她仔细扶起。
又到每日一次的难得能遛弯时间了,虽然是坐着轮椅。
郝烟雨其它伤口基本都没什么大问题,却有三处将为未来埋下隐患:
一个脊椎骨,摔伤那么重,以后长时间的站立久坐便于她而言都会不利,且也经不起过度劳累折腾;
二伤及内脏心肺,从此情绪不能过度激动,不管伤怀还是欢喜,需戒骄戒躁;
三自然就得是她那处左腿骨了,手术矫正完还需要经过漫长的一段复健时间,最终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能恢复成像正常人一样行走罢了。至于其它更多高强度的动作,她将再也吃受不起。
郝烟雨对此给自己的精简总结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不悲不喜得像个苦行僧一样格外收敛脾气,再外加极大可能将不良于行
瞧,这简直是倒霉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哎,说多了都是泪,不过郝烟雨目前心态还是比较知足乐观的。
还是那句话,在那场灾难中她如今能全须全影的活下来,就已经是很得上天垂怜了。不然就像刚才所提到的秦妍那样,光是滚落个山坡都能磕石头上给把自己分分钟磕死,呵呵,郝烟雨还有什么不满足?
被易安阳一手攥着,一手缓慢推动在园中湖旁呼吸新鲜空气,郝烟雨半仰着头阖眼。迎着明媚的骄阳将自己全身心尽情舒展在这当下美好的一草一木中,再世为人,她很感激。
也忽然不再那么着急了。曾经总是一门心思的想急迫去证明些什么,追逐些什么,从而忽略了这世上很多,现在方知人生自有定数。一花一叶也皆是有情,她且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着看着便是。不辜负眼前光景与眼前人,方不枉她来人间一场。
全部想通了以后,阳光洒落在她恬淡面庞的每一个角落,浅浅地为她面容镀上一层粉金。易安阳垂首,让她有种令人惊叹的神圣美,又有几分虚幻。
莫名不喜,想伸手将之触破,没抬起,掌心已经被郝烟雨痒痒挠刮蹭了一下。
“易安阳,等我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骤然听闻这样泼天的喜讯,易安阳险些推着郝烟雨轮椅的手都不稳,平滑路面上硬生生打出一个急转弯。
好歹回神,才强自轻咳了两声重新稳住,继续推起来,他略带矜持的语气试探:“嗯,你要愿意,我们现在也可以。”
郝烟雨神情严肃:“可是我的婚礼上,不想这样不体面的入场。”拍拍身下,“我要自己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你面前。”
易安阳却也有他自己的别有用心:“婚礼可以放到以后我们慢慢规划,但是,可以先领证。”
废话,要不趁着他家姑娘现在主意坚定的时候赶紧牢牢抓紧,万一她等以后哪天,忽然间再变卦怎么办?
郝烟雨认真思考了一番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最后竟指尖点着唇畔,意外点了点头:“唔,也不是不可以。”
易安阳先时听她居然真答应了,还有点蒙,再后来反应过来,一整个狂喜。
弯腰jsg低头,就双掌掰起她脑袋像夹心饼,直把郝烟雨挤成了一张小鸡尖尖嘴。他则神情有种喷薄而出压都压不住的激动,迫切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错眼仔细端详郝烟雨表情跟她确认:“你说什么?”
郝烟雨内心里深深叹息一声,忍不住可怜她这位未来铁打都不会再换的准先生,莫不是曾经被自己忽悠来忽悠去的,给彻底忽悠瘸了?如今都得了应激障碍?
便好心耐心的又回了他一次:“我说,我们可以先领证!”
易安阳易安阳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这个喜饼砸头上,给砸晕了。不过也丝毫不影响他本能反应就是让助理飞速去他家,给把两人的户口本都带过来。再跟医院递交外出申请,他们必须立刻马上!去趟民政局。
郝烟雨全程只用有爱的目光注视着他,哎,瞧瞧给孩纸忙的,哎。
当晚,两人官博晒出并列的两张结婚证,红的喜人,微博沦陷。
又两年后。
一年一度的华飞奖颁奖典礼上,郝烟雨凭借去年所拍今年上映的自她病好以来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电影中的角色,喜提最佳女配奖。
倒不是她如今愿意自降身份或者无戏可拍了,恰恰相反,自从她逆死重活回来一遭后,几乎堪称国人口中最大的奇迹。就那传奇经历,哪怕因为治伤疗养,而不得不选择了暂退娱乐圈,但她的传说和热度,从来都不减。
即便就是外出逛个超市或者同易安阳简单吃个饭,被不小心拍到,那流量都得分分钟被刷爆。堪称从古到今娱乐圈之最,所以邀请她的本子实在是很多很多。
但她得被迫看得开。到底女主演的戏份一般都太吃重了,她这糟心的身子承受不住,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为了有时候能再过过戏瘾,挑选一些合眼缘的配角聊以慰藉了。
这回上台领奖时,迎着周围人的祝福,她上台致词,最后论到一圈感谢的人,郝烟雨自然得提及易安阳。
“曾经我对易先生说过,我不爱他,所以不能被他所爱。”话刚出口,周围人已经掩嘴哗然。
“但现在我想借此机会纠正一下”眼神温柔望着台下,闪光灯也同时间一齐聚焦到了正在第一排稳稳坐着的易安阳身上。
两人一上一下位置正好相对,目所能及里,只有彼此。
“抱歉易先生,我怕是要改一改当年说过的那些混账话了,我爱你,胜过过去今朝每一日,未来,还将更继续。”
扬手,晃了晃自己手中金灿灿的胜利奖杯,同时闪瞎人眼的,还有她面对镜头,正好露出的戴在指间那颗巨型鸽子蛋。
并高声微笑:“以及,我们要结婚了!”当然,这回说的就是他们即将要补办的那场盛世婚礼,对在场与不在场正在观看这场现场直播的所有人,发出幸福的宣告。
语毕,不顾主持人尤在喊她,提裙飞奔下台。易安阳早已不知何时正迎在台下满脸宠溺等她,郝烟雨自最上面台阶纵身跃下,一下便扑进了易安阳温暖的怀中。
易安阳小惊之下,抱着她转了两圈卸了那股冲力,郝烟雨旋在半空中的旖旎裙摆,便顺势漾出极为绚烂的羡煞旁人烟花。那一刻她抱紧易安阳,笑得从没有比这更为舒心张扬。
那一瞬无数人情不自禁为她起立鼓掌,粉丝更是激动地落下泪来,这一路,她走得实在太难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自污泥中爬起,险象环生,却依旧带回满身伤痛。可她从不认输,予以全世界以蓬勃向上的顽强生命力,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是受她激励,而对这个世界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相信,人间很值,我们需对它尚存留恋。
所以她喜,便同喜。这一幕,也被永远地定格成了历届颁奖礼上,最令人动容也最经典的一幕,提名曰——爱意永存。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