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这外室我不当了 > 36、睚眦必报
    秋启荣的态度如此一反常态的强硬坚决,反倒是令秋月栖奇怪了起来。


    “为什么?”秋月栖不解询问,“咱们秋家就算家里有钱了点,也依旧是一介白身。那可是堂堂皇子,爹你居然这么反对?”


    秋启荣沉默了一瞬,锐利的视线直直投射向秋月栖,定在她充满好奇的脸上。


    “虽说有些大不敬,但你既同四殿下成了‘朋友’,见过他多次,就该知晓他的身体有多不好,”秋启荣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你以为他至今不曾被封王是因为什么?就因为连陛下都觉得他随时可能咽气!你很聪明,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坏事。”


    “但你是个姑娘家,你总要为自己的以后着想。四殿下或许是个良人,但绝对不适合你。我是你爹,明知前方是火坑,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义无反顾往下跳!你想没想过,一旦日后四殿下有个万一……你怎么办?难不成要守活寡?!”


    民间百姓家的普通女子,若是夫君因为某种缘故早早病故,只要夫家同意放归,是可以再嫁的。


    但若是换成皇子,哪怕人没了,也不可能允许皇子妃再嫁,给皇室蒙羞。


    秋启荣不是看不上郁风凌,他纯粹是一个当爹的,不想眼睁睁看着亲闺女日后无所依。


    秋月栖也没料到,秋启荣反应如此大的根本原因,是出于担心她的立场。


    她沉默了片刻,看着秋启荣余怒未消的脸,强笑着艰难开口:“其实我同四殿下之间什么都没有,四殿下确实挑明过,但我……总之我们现在就只是朋友而已,没有爹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真的吗?”秋启荣看着秋月栖,忽而重重叹了口气,“我是你爹,我还能不了解你?就算你们现在不是两情相悦,但你自己,就真像你口中所说那般,没有一丝想法?”


    秋月栖梗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十分坚定的说自己确实没想法。


    难不成她其实早就对郁风凌……而不自知?


    否则的话,怎么解释如今在面对着盛怒的父亲时,她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伴随着秋月栖的沉默,秋启荣的心也一寸寸凉了下去。


    “栖儿,你要三思啊,”秋启荣深呼吸一口气,愁苦道,“若是四殿下身体康健,你们二人又都有心,你爹我又不是什么老顽固,定不会做那等棒打鸳鸯的事。但他不是啊!他的那个身体,就是一块横亘在你们之间的鸿沟!”


    秋启荣说的这些道理,秋月栖又怎么能不明白呢?


    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就目前而言,秋月栖从没有哪一刻如同现在这般坚定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她不舍得离开郁风凌,只是连想一想,心里都开始难过了起来。


    曾经她并没有如此切实的认清自己内心所想,还想着顺其自然。


    现在却发现,她已经不想离开郁风凌了,甚至只是想一想,就已经开始心痛了。


    “罢了罢了,”秋启荣疲惫的挥了挥手,不欲再说,“爹今日同你说的那些话,你自己回去好生思量吧。你长大了,爹也管不了你了。”


    秋月栖看着神情渐渐委顿,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秋启荣,抿紧了唇。


    她想要安抚爹爹的一片慈父之心,但又无法说出违心之语,最终只能沉默着离开了书房。


    *


    在秋月栖离开后,依旧端坐着,看着那两碟点心的郁风凌,忽然感到一阵胸闷,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心口。


    进来奉茶的阿福一看他这模样,登时被唬了一跳,忙不迭就冲了上去,叠声呼唤:“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奴才这就去找大夫!”


    “嚷嚷什么,”郁风凌蹙着眉头扫了阿福一眼,斥道,“我没事,别大惊小怪。”


    阿福闻言小心观察了一番,见他神色还算正常,方才松了口气。


    “殿下近来身体大好,许久没犯过病了,”阿福忍不住小声叨叨,“但您又讨厌大夫,没事连平安脉都不愿意诊,奴才这也是担心您。”


    郁风凌没理会阿福的念叨,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两盘糕点,继续出神。


    他这奇怪的举动,到底还是引起了阿福的好奇。


    认出那两盘点心都是秋月栖刚刚亲自送来的,阿福愈发奇怪了。


    “殿下,您看什么呢?”阿福没忍住也跟着伸长了脖子,试图从那两盘造型朴素的点心上看出朵花来,“这秋小姐送来的点心,难不成有什么问题?这都冷了,殿下要是不喜欢,不然赏了奴才?”


    阿福笑嘻嘻的说完,胆肥的伸出了爪子,然后——


    “啪!”


    郁风凌连个眼神都没给,毫不留情拍掉了阿福胆大包天的手。


    “阿福,”郁风凌缓缓开口,“我同她提起了那年在护国寺的祭典后,我发病被救的事情。”


    “啊……”


    阿福瞬间收起了龇牙咧嘴的表情,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郁风凌还小的时候,阿福也还是个孩子。


    为国祈福的祭典庄严庄重,能参与的都是位高权重身份高的人士。


    阿福一个年岁还小的小太监,根本不被允许在祭典期间在护国寺内行走。


    他没能跟在殿下身边亦步亦趋的伺候着,才导致殿下听到了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心神激荡下差点出大事。


    如今提起当年之事,阿福心中再度燃起了怒火。


    时隔多年,他却一点都没忘记当时的凶险。


    自家殿下本就体弱,听了那些胡言乱语引起心病,被发现时就发起了烧,被带回宫后更是连续多日高烧不退,差点就没熬过去。


    后来险险转醒,人都瘦脱相了,元气大伤。


    阿福年岁还小,差点以为自家殿下撑不过来了,几次哭晕在郁风凌榻前。


    等郁风凌醒转,阿福的两只眼睛也肿成了核桃,几乎不能视物,差点没瞎了。


    “你觉得,本殿下后来算账时,用的那些手段,是不是太狠了些?”郁风凌低声喃喃道,“所以外界才会传言我心狠手辣暴戾扭曲,合该短命……”


    “呸呸呸!”阿福大逆不道的打断了自家殿下的话,朝着地上连啐几口后,又忙双手合十拜了拜,“胡言乱语,菩萨莫怪。殿下!是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乱传谣言,损害了您和娘娘的声誉,不管如何收拾都是他们该得的!要奴才说,能让外头传那些谣言,才是殿下您心善呢!”


    先时在同秋月栖提起当年之事时,郁风凌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甚至是刻意的带偏了话题,没有正面解答秋月栖当时的疑问。


    外界关于他的那些“暴戾狠辣、睚眦必报”的传言,就来自于当年那件事后,他对某些人的报复。


    其实传言也并非全然虚假,至少“睚眦必报”这一点,完全没有说错。


    他本就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会蓄意报复的人。


    当年挺过那一遭鬼门关后,曾无意间听到的那些话,给郁风凌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形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怀揣着对母妃的歉疚和对己身的厌恶自责,熬过数年后,郁风凌终于意识到,若是一直被这种情绪影响,他怕是真要应了那句短命之言。


    但不行,当初难产大出血,母妃几乎是用了半条命才拼死生了下他,他又怎么能愧对母妃的爱子之心,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无人知晓,正是因为怀揣着此等想法,才让郁风凌一次又一次闯过鬼门关,从濒死的边缘挣扎回来,用尽一切努力活到了现在。


    他要好好活着,让所有对他的未来没有期望的人都看着,他一定要继续活下去!


    “后来,我派人去调查了那些传言的源头,”郁风凌攥紧了手指,声线飘忽还泛着冷意,“谣言的缔造者已找不到,但传扬者我一个都没放过。那是我第一次动用皇子的权势,杀了很多人……”


    当年重翻旧事的郁风凌查来查去,只查到谣言是从他身边散布出去的,却找不到源头。


    平日里还算温和的他,难得狠厉了一次,把所有可疑相关人员全部处理了,一个都没落下。


    那段时间,在他身边伺候的所有人几乎都换了个遍。


    除此之外,在祭奠那日嚼舌根的人,也悉数遭到了他的报复,是以他的恶名才就此在汴京传开。


    “那都是他们该得的!”阿福气得鼓起了脸颊,忿忿不平的为郁风凌说话,“是他们私德不修私收贿赂,占田霸女无恶不作,殿下只不过是检举了他们的恶行,让刑部彻查后严惩罢了。倒台抄家被砍头流放,也是因为他们自己犯了律法在先,同殿下何干?!”


    要阿福说,若自家殿下真如那些人传的一般性格扭曲狠辣,怕是早就对那群犯官家属赶尽杀绝了,还让他们有机会在外头攻讦自家殿下,以讹传讹?


    “也就殿下身子骨不好,没那么多精力收拾他们罢了,”阿福哼哼道,“否则的话,把他们挨个全都给收拾了,看他们还敢不敢龇牙乱说话!”


    郁风凌看着阿福为他打抱不平的模样,忽然低笑了一声。


    “你说的不错,”郁风凌伸手,捻了一枚糕点咬了一口,“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本就是我心善了。他们越是盼着我早死,我越要好好的活着,活得比他们都长。”


    “对!”阿福眼睛一亮,满面欣慰,“殿下您可算是想通了,早这样不就好了!所以能让大夫来请平安脉了么?”


    郁风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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