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想要得到关注的幼稚鬼附身了。
此刻，在那双清棱棱的黑眸的注视下，他像一缕在青天白日里灰飞烟灭的恶灵，偃旗息鼓。
他虚张声势，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说完，冷哼一声，别过脸，逃也似的挪开了视线。
厌灵却不想放过他。
“楚越。”
她那标志性的、清哑泠冷的嗓音响起。
楚越：“……干嘛！”
他头也不回，藏在张扬红发之间的耳尖却因激荡的心神，染上赧然羞愤的红。
“我不大度。”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楚越心中蓦地一空，去看她时，她已然转过了头，只留给他一个苍白静寂的侧颜，半点眸光都不乐意分给他了。
“……”
显然，她那没头没尾的话的未尽之意是：
——楚越，我不大度。
——现在，我要开始生你的气了。
楚越不会承认，在意识到她话中含义的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她很可爱。
他绝不承认。
.
两人展开了莫名其妙的小学生式冷战。
秦冬神情沉重地摁上厌灵的肩膀，一本正经：“我觉得你有训犬师的天赋。”
厌灵：“？”
她不解：“可我没养过狗。”
萧豫噗嗤笑了一声。
秦冬瞥他一眼，点开图片，给厌灵安利：“那我觉得你可以养一条狐狸犬。”
厌灵点头：“确实可爱。”又摇头：“但我不喜欢。”
萧豫：“……”
厌灵想了想：“我比较喜欢猫。”
像灵山上的猫仙那样优雅高贵的猫咪。
正好养了几只猫的沙听雨加入话题，几人说说笑笑，恰好贺飏哄着郑灿灿也下了楼，他满脸满眼都写着对楚越今日行为的不赞同，郑灿灿亦是恹恹的态度，等一贯冷漠的傅云谦也加入进来时，楚越偷瞄着无形中处于人群中心的厌灵，一下子便有种被全体嘉宾孤立的既视感。
或者说，被遗弃感。
——明明以前，他俩都是坐在一起的。
他内心烦闷，故作不在意地撇开脸。
八点钟，第二期节目即将开播。
众人又一同前往观影室，这次，四位女生坐在前排，男生在后。
厌灵坐在最右边，旁边依次是秦冬、郑灿灿和沙听雨。
不知有意无意，正当楚越别扭犹豫之时，萧豫悠然越过他，在厌灵身后落座；傅云谦紧随其后，从容沉静地在厌灵斜后方落座；贺飏则坐在郑灿灿身后。
这下好了，留给楚越的便是离她最远的位置。他从被孤立的憋闷正式升级为被打入冷宫的苦闷。
.
厌灵只是有些迟钝，并不傻，当然能从那尖刻的口吻中感到不善。
她不要理他了。
就算他此前对她真的很好，但一码归一码，等气消了，再继续感恩他。
厌灵这样决定。
八点整，第二期准时放送。
恰好从两人关于‘见没见过’的那番对话开始。
节目里，恼火的楚越频频朝不为所动的厌灵望去的眼神，跟现在何其相似，直播中有弹幕玩梗嘲笑：
【是平行时空吗？我怎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狗头]】
【凶老婆是吧？判处无妻徒刑！】
【后来，人们都说，这是楚大牌骄傲生命里的第一次滑铁卢……】
【厌厌可爱！狗狗坏！】
【坏狗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博取老婆关注罢了呜呜呜[我哭了我装的]】
此时，众位嘉宾对直播弹幕的反应一无所知，只能看到正在播出的第二期的实时弹幕，大多是对厌灵和楚越关系的猜测和磕嘉宾们cp的。
于是，楚越猝不及防被其他人和厌灵的cp粉糊了一脸。
——明明第一期的时候，她只跟他有cp名的！短短一天，这群、这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就跑去磕她和别人了！
【我们厌飏高照就是全天下最快乐的情侣！古有痴男怨女，今有笨蛋情侣！[摇旗呐喊]】
【大家快去看热搜榜第十一名#傅云谦x沈厌灵媚眼抛给瞎子，暗示说给聋子#，里面有新出炉的直播剪辑，带微表情分析和对话解析！云厌渺渺入坑不亏——】
【男一看女四的眼神指定有点东西！钓系狐狸x纯良玉兔……嘿嘿，陷身灵豫，嘿嘿，好磕】
在这里刷弹幕的基本都是一路追直播过来的观众，安利起cp来一个比一个卖力。
除厌灵相关的cp外，还有不少磕其他嘉宾的，花花绿绿，热闹极了，甚至还有□□中的□□：
【灵冬将至——帅气姐姐x三无妹妹，女孩子的友情就是坠棒哒！】
【我站厌雨蒙蒙，两位女嘉宾看起来都是智性恋天花板诶】
【心机x天然，女一和女四这对也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狂热的一幕，嘉宾们纷纷陷入沉默。
.
节目播放到第一次约会。
当时，厌灵、楚越、贺飏和秦冬没有达成双选，留在了恋爱小屋。
节目组还算有良心，没有将贺飏和厌灵那番“互做僚机”的对话剪进去——而是放在了会员加更特辑里圈钱用——有良心，但不多。
好在正片里看不到，两人避免了在众人面前社死的处境。
两对嘉宾的约会场景被剪得很是甜蜜，忽然，字幕缓缓闪过：[此时，恋爱小屋内……]
画面一转，上演了《厌灵番茄炒蛋猛倒辣椒酱被贺飏和楚越联手制止并崩溃质问》的场景。
节目效果爆炸。
在一片欢欣鼓舞的弹幕中，厌飏高照和翻山越灵的cp粉狂欢。
搞笑之余，节目组特意将三人“手拉手”的场景配上氛围感的bgm和滤镜，一下就不对劲了起来。
两个高大的男人将瘦削的女人夹在中间，气氛透着股莫名的一触即发、烈火干柴的焦灼。
由那位下流的摄影师操刀，着重给了特写——伶仃细瘦的手腕被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住，苍白脆弱感和强势侵略感的碰撞。
握着厌灵的那两只手不大一样，一个是遒劲有力的蜜色，一个是修长如玉的冷白，各自掐着她一边的手……总之，看起来怪怪的。
【谁教你这么剪辑的？】
【对不起，原来cp不局限于俩人，是我狭隘了，还得是节目组[大拇指]】
【磕友们快想一个新cp名！】
【简单点，越厌飏，夹心饼干，爱看，多播】
“……”
这一幕幕下来，楚越的脸由红转黑，当即拿出手机，噔噔瞪地敲：
[告诉节目组]
[不、许、乱、剪、辑！]
经纪人老赵：[？]
这位祖宗真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合着你不喜欢的就是乱剪辑呗。
这样想着——
经纪人老赵：[好的。]
回完消息，便点回恋爱桃源直播间，面无表情地发弹幕：
【翻山越灵锁死，钥匙我吞了】
【跪求节目组多放点翻山越灵的花絮】
【还是楚越和厌灵最配，翻山越灵第一名！】
阳奉阴违。
——笑话，这位黑点上长了张脸的祖宗上这档节目后，路人缘大好，傻子才会去得罪节目组。
.
第二期节目在欢欣又古怪的氛围中播放完毕。结尾收在一个极有悬念的照片盲选、两位男嘉宾寸步不让的争夺之上。
厌灵只一眼便认出和傅云谦争夺的另一只手的主人。
她回眸，恰好对上那双滟清清的桃花眼——显然，在她转过头之前，他一直这样望着她的背影。
或许是观影室内灯光昏暗的关系，那双眼眸中带着难懂的复杂情绪，显得晦涩，似有千言万语，看着很压抑。
见状，厌灵关心道：“没事吧？”
“……”
蝶羽似的长睫扇动，短暂地阖眸，再睁眼时，他已然恢复了平常那副风流旖旎、漫不经意的模样，唇角弯起，吐出两个淡淡的字眼：
“没事。”
含着难以察觉的嘲意。
——重逢以来，两人的第一次对话，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
这时，节目组宣布：【心动短信环节开始】
厌灵回过头，望着投影幕布上的白底黑字，似乎不同寻常。
【叮叮~】
【各位嘉宾请注意，此次心动短信的收发结果直接关系到明天的约会分组~】
【此轮，男嘉宾拥有绝对选择权：将心动短信发给哪位女嘉宾，明天就能和哪位女嘉宾约会哦~】
【注：若是多位男嘉宾都选择同一女嘉宾，即为多人约会哦~】
【现在，宝贵的选择权已经交到各位男嘉宾手中，请做出您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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