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约会规则公布后,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大屏幕上的粉色字体还在闪烁:


    【恋爱助手小声剧透:下一轮约会,女嘉宾将拥有绝对选择权】


    【恋爱助手温馨提示:各位女嘉宾,在此轮约会,您可以在心仪的男嘉宾做出选择之前,就将心动短信发给对方,用短信内容拉票、提升约会成功率哦~】


    恋爱助手这一“怂恿”,女嘉宾们皆是一顿,思索着‘要不要发’和‘发什么’;


    拥有绝对选择权的男嘉宾亦是沉默,各有考量。


    有的徘徊不定,有的千思万虑,有的别扭,有的走神。


    一时无人动作。


    随着时间流逝,贺飏心中那杆徘徊不定的称,动摇得越发厉害。


    一边是今日爬山时对厌灵的承诺,一边是刚才对心上人昂求的应诺。


    当时灿灿哭得伤心,拉着他的袖子要他明天和她约会,贺飏自然应允。他本以为两边不耽误,却没想到规则突然改了,这下不得不在二者间做决定,取舍两难。


    暗流涌动的安静中,众人都以为会僵滞好一段时间,却没想到——


    “叮咚~”


    《恋爱桃源》节目组特有的甜蜜消息提示音响起,宛如一道柔软的利刃,劈开了沉默。


    熟悉的既视感。


    众人一齐朝声源处望去。


    视线聚焦在贺飏身上,只见他愣愣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粉色的短信。


    赫然是简单的一句话:


    [这次不适合送义理巧克力,下次再给我吧。]


    贺飏怔然抬头,望向右前方那道清瘦的身影,她头也不回地收起手机,在各色目光中,神色平静地拿起水杯抿了口。


    动作间,冷幽的药香盈盈,那淡弱的侧颜在昏暗中显得静谧。


    那条短信几乎是在节目组宣布新规则没多久便发送了过来,证明她没有丝毫犹豫。


    贺飏握着手机的指节僵硬,像是被那飘来的阵阵药香拷问。


    其他人并不知道两人间的猫腻,只看到厌灵毫不犹豫地将心动短信发给了贺飏,而后者看了短信后神色挣扎。


    对此,嘉宾们各有猜测。


    她的举动就像是打响了今天的第一枪。不得不说,这场景和第一日晚上的心动短信互选别无二致。


    只不过,男主角换了人选。


    “……”


    楚越面无表情。


    心里越发堵得慌,在某种不理智的情绪的操纵下,他冷着脸,打开短信编辑界面,噼里啪啦敲了两下发送。


    哼。她发给贺飏,那他就发给郑灿灿,公平得很。


    他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在赌气。


    [。]


    望着新收到的短信,郑灿灿白了脸。


    好不容易回暖的心情再次降落谷底,她哭丧着脸,悄悄拉了拉贺飏的袖子。


    看着心上人求助的泪容。


    贺飏下颚紧绷,心中道了声‘对不起’,终是把短信发给了她。


    手机再次叮咚一声,郑灿灿松了口气——她是怕了,一点也不想跟楚越那个神经病单独呆着了。


    另一边,傅云谦和萧豫先后将短信发给了沙听雨。


    于是,没有收到短信的厌灵和秦冬喜提宅家套餐。


    .


    分组结果产生。


    两队都是两男一女的三人约会,按理说,是观众爱看的修罗场,可不少厌灵的cp粉哭道:


    【我们宝贝00怎么落单了呜呜呜】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heitui!】


    【我的cp拆了[心碎]】


    【??磕个cp你们怎么还真情实感了】


    【女四粉是以为她拿的什么万人迷剧本吗?[流汗黄豆]】


    【喜欢女四是不是因为她长得普,你们好代入?呵呵真可怜】


    弹幕吵了起来,不同于厌灵初登场时一边倒的风向,这次,多出许多人为她说话,厌灵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一个粉丝爱称:00。


    00本人倒一点都不在意所谓的落单。


    或许是因为此前收下贺飏的“贡品”时,达成了某种联系,她答应帮他追郑灿灿,所以,尽管仙力封锁,但仍然轻易感知到了他的犹豫纠结。


    她这才发了劝解的短信。


    等到心动短信环节结束,众人纷纷离开放映室,厌灵径直朝楼上走去,忽然有人喊住她。


    “厌灵!”


    贺飏三两步追了上来,他一脸歉意,嗓音低低:“对不起……”


    厌灵:“没关系的。”


    贺飏看起来很焦灼,一双眼眸明澈俊秀,眼尾下垂的弧度和缓,活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我……是我不对,没什么可狡辩的,我下次一定遵守诺言!”


    好似身后有条低落而小心的尾巴在摇动。


    厌灵只是摇头:“算不得什么诺言,只是戏言,你不用太受束缚。”


    ——戏言。


    听她这样讲,贺飏更难受了,心里仿佛被烫出个洞,呼哧呼哧地灌着冷风。


    “我……”


    他眼角耷拉,垂头丧脑,忽而灵光一闪地一拍脑门,一边连连后退摆手,一边道:“你、等等!我很快回来——”


    语毕,转身宛如竞赛跑似的狂奔出了恋爱小屋,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在其余人疑惑的视线中,厌灵茫然而安静站在原地。


    坐在客厅、围观了全程的众人亦是茫然而安静地呆了半分钟。


    回过神,眼看厌灵还直愣愣地站在那,秦冬招手:“小沈,傻站着干嘛,过来坐啊。”


    厌灵:“贺飏让我等。”


    楚越没忍住刺道:“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


    不知是想到未结束的冷战,还是那句淡淡的‘我不大度’,他嘴上紧急刹车、连忙将难听话咽了回去,气哼哼地戴上卫衣的帽子,一拉抽绳,彻底自闭。


    “……”


    几分钟后,贺飏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不知他跑得多急——今早背着厌灵飞奔爬山都脸不红气不喘的人,此刻脸颊鼻尖耳垂都是红的,眼眶盛着一抹清润的光泽,像热烈的火树银花。


    怀中宝贝捂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掏出递给厌灵。


    “对不起。”


    他嗓音沙哑,轻轻道。


    ……那是一张裹满辣椒的烤饼,夹满了外焦里嫩的烤肉,油滋滋地包在纸袋和塑料袋内,新鲜出炉、香气四溢。


    厌灵静静望着那勾引馋虫的美味。


    她知道,这是恋爱小屋一公里外的烧烤店的招牌菜品,今天回来时,两人还约好以后一起去吃。


    想了想,她问道:“是节目组要求的礼物?道歉礼物?”


    贺飏一顿,乖乖点点头。


    厌灵接过,抬眸看他,“好的,我收下了。”


    贺飏紧张地看她:“那现在……你还生我的气吗?”


    厌灵摇头:“我从没有因为这件事生你的气。”


    贺飏刚松了口气,便听她用平静而坦然的语气道:“但是现在,我好像有点生气了。”


    贺飏:“……啊?”


    他呆滞了,大脑宕机,艰难消化着她话中的含义。


    ——本来没生他的气,送了烤饼反而生气……他这是,弄巧成拙了?


    噗嗤一声。


    沙发那,有谁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


    厌灵坐在沙发中央,咬着饼,贺飏在一旁苦哈哈地追问:“为什么生气啊?”


    秦冬手搭上厌灵的肩,火上浇油:“这还用问?”


    贺飏茫无头绪。


    他挫败极了。向来行之有效、无往不利的为人处世法则,第一次失效了。


    厌灵咀嚼着烤肉,辣油蹭到了她脸上,配着那认真思索的神情,显得一本正经的可爱,“我也不知道。”


    她咽下食物,喝了口水,平淡道:“就是忽然感觉自己很可怜。”


    贺飏一愣。


    或许是由于她的嗓音被辣意浸染了,清哑得挠人,让听者也一并被热辣掀翻了泪腺。真的感觉她可怜极了。


    厌灵想了想,得出结论:“应该是我恼羞成怒了。”


    她将明澈的眸光投来:“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怪你。”


    贺飏……更难受了。


    这边,楚越幸灾乐祸地翘起唇角:现在,被不大度的厌灵记在小本本上的人,不止他一个了。


    他舒坦多了。


    傅云谦雅正的身形一顿,食指不住地摩挲茶杯,思维飞快运转:因为收到道歉礼物而生气……那他,是不是也惹她生气了。


    向来镇静从容的他难得不安起来。


    萧豫眼含笑意,不动声色地给厌灵添了一杯又一杯的温水、将纸巾推到她手边。


    .


    莫名的气氛持续到了入睡前。


    女嘉宾宿舍内,郑灿灿一边护肤,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沈姐姐,今天你跟贺飏约好什么了呀?他那样跟你道歉。”


    厌灵迟疑一瞬,摇了摇头:“不好讲,到时候正片应该会播。”


    郑灿灿透过镜子看她,开玩笑似的:“好,那到时候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重大的承诺,让他那样跟你道歉,你都不愿意原谅他。”


    “……”


    气氛微微凝固。


    “在我看来——”


    沙听雨支着下颚,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书籍:“沈小姐倒没什么问题。”


    她淡淡指出:“道歉分很多种,有的是真心实意的共情,有的是意识到错误的补救,有的仅仅是为了减少内心的愧疚感。”


    她一针见血。


    郑灿灿张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


    “好了。”


    秦冬打断道:“他们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外人别插什么嘴了。”


    郑灿灿忿忿闭上了嘴,转而拿起手机用消息轰炸贺飏。


    ……


    是夜。


    其他三位女嘉宾早已熟睡,或许因为晚上吃宵夜时喝了太多水,厌灵半夜从床上爬了起来,上过厕所后,轻手轻脚地下楼。


    此刻,装潢温馨的别墅内灯光熄灭,昏暗寂静,唯有皎洁的月辉透过窗子洒进来,一地清冷。


    走过楼梯转角,厌灵忽而一顿,只见凄清的黑夜中,有一点明灭的橙黄火星闪烁。


    淡淡的烟气。


    窗前,有个高大的人影侧靠着墙,吞云吐雾。


    听到动静,他回眸。


    一双情绪平平的桃花眼自下往上地望向厌灵。幽曳的微光闪烁、唇角不易觉察地勾起一点弧度,宛若捕笼的引线。


    “啊。”


    低哑的喉音响起,“抱歉。”


    火星被摁灭。


    他弯弯眼睛,看起来笑意寡淡,“没想到会有人来。”


    说着,推开窗户通风。


    冷冽的秋风将他微卷的半长发吹得拂动,零散地披散在肩上,漫不经心得像中世纪的吟游诗人、又像文艺复兴时期耽于享乐的王公贵族。


    他慵懒地靠着墙,昂着头、眸光幽幽地望来。


    像吟游诗人仰望高高在上的女神像,又像王公贵族痴迷地欣赏丰腴秀美的裸体油画。


    夜晚的萧豫看起来很不一样。


    好似扒下了黏着在皮肉上的优雅贵公子的面具,露出不加掩饰的血淋淋的内里。


    总之,看着有点危险。


    厌灵穿着宽大的睡裙,空荡荡地像一缕游魂,她自楼上而下,礼貌地询问:“你怎么没睡?”


    “原来您还关心我啊。”


    他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以一种好似用嗓音雕刻石碑的艰涩力道,一字一顿:


    “沈老师。”


    重逢数日,夜深人静之时,他终于直白地喊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


    静寂中。


    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遮掩了月光,俊美的五官在夜色中仿佛刷上一道黝黯的墨,唯有双眸像烧着两团幽火。


    他赤着脚,踩在冷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进厌灵,逼人的压迫感。


    “我还以为,”


    他勾起唇角,拖长了嗓音:“老师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简单的语句仿佛蕴含着数年来的压抑、讥诮、怨愤和祈求。


    厌灵默了默。


    “阿豫。”


    她淡声唤道,一如往昔。


    蹲守直播间的夜猫子惊了:


    【??什么玩意儿】


    【沈、老、师???】


    【他俩是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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