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派人去周边适合夜钓的场所寻人,另分出两队搜查营地,一队查文武官员,一队查随行女眷。
萧衍跟随着查女眷的队伍。
帝王示意不可声张,薛绍勒令属下放低声线。
没有,没有,仍是没有。
行至季潼的帐篷前。特制布料遮光性极强,从外向里看只能见到隐隐的光亮。季潼还未熄灯。至于帐篷里到底有几个人,在做什么,一概窥探不到。
照例由薛绍带领亲信出声询问。
萧衍站在一旁,忐忑不安。
帐篷由里打开,除了季潼明显还有另一个身影。
薛绍同那个身影对视。
萧衍心里一个咯噔,冲上前去。
“……季将军?”
季准哈哈一笑,对萧衍行礼:“陛下这么晚来找小女?”
抗拒萧衍和季潼接触,对季潼的维护之意很明显。
萧衍的目光不住地往帐篷里探:“这么晚,将军还在和潼潼聊天?”他道:“侍卫来禀,狄国公主不见了,同一时间,摄政王也找不见人,朕不得不多想,所以派人各处再找。”
季准震惊:“赵王爷不见了?”
他自告奋勇帮忙找人。
萧衍打量着季准不似作伪的焦急,点了点头:“希望尽快找到!”
一小侍卫跑来与薛绍耳语。
薛绍立刻向萧衍禀报:“陛下,摄政王找到了。”
萧衍:“在哪找到的?人现在在哪?”
薛绍:“小镜湖中央的凉亭,已回帐篷了。”
萧衍别了季家父女,迫不及待领着人往回走。
月色下,帐篷前。
赵澜一袭白袍,眉目清俊,道骨仙风。
萧衍目露痴迷,不容拒绝地握住他的臂膀:“你快急死朕了!”
赵澜眸光微冷:“让陛下担心了。”
萧衍疑心尚未消退,打算与他促膝长谈,试探狄笙的遗言,赵澜下一句话叫他惊了一身冷汗。
赵澜问:“可有人进过臣的帐篷?臣的被褥,似乎被动过了。”
萧衍耳边一嗡。他刚刚只顾着处理狄笙,忘记将赵澜的被褥复原了。
“没见到,但朕有的确有怀疑的人选。”萧衍指出了狄笙失踪的事:“许是狄国的人干的!上午刺客的尸体找到了,其中一个肩后刺着狄国皇室图腾。”
赵澜微微扬眉。
萧衍向他保证:“你放心,这事儿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你这帐篷……不知道安不安全,不要进去了。”他带着小心思,痴痴望着眼前人:“爱卿,今夜来朕的帐篷吧?你我很久没有夜灯闲话。”
赵澜一笑:“于礼不合,臣去马车凑合一晚!”
从来二人间的关系都由赵澜主导。
萧衍总是没办法勉强他。
只能望着他清风朗月的背影渐行渐远。
梅全请示:“陛下,这帐篷……”
萧衍喉结动了动:“检查一下,没问题送到朕那儿吧。”
梅全:“是。”
梅全了解少年皇帝的心意,很快将一整套被褥送到萧衍帐篷里。
萧衍整个头埋进被褥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夜风打过的被褥,失去了原本的冷香。
他踹倒梅全:“废物!”
这么点小事办不好!
梅全连连叩首,认错求饶,萧衍恶狠狠看着他:“去叫喜乐过来。”
喜乐脸毁,依旧没能如愿得到帝王的放过。
萧衍特地为他打造薄玉面具,遮住半脸,乌发垂落,更似那人。
萧衍如今更愿意将他带在身边。喜乐如一具只剩本能的陶瓷娃娃。
死死不得,活活不好。
他也只能选择放空心思,做一个娃娃。
萧衍将他按进这套被褥中,死死抵着他,透过他望那人:“说,你爱朕。”
喜乐颤抖着唇瓣,说不出来。
萧衍看出来,他不爱他。不好男风的男子,哪有愿意被人压在身.下的呢?
但萧衍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那人。喜乐不过是在他得到那人前的一个拙劣替身。
萧衍咧嘴:“不爱朕,你爱谁?流云,还是流黛,来人!”
喜乐:“不,不,陛下,奴才爱您,爱您!”
“啪!”
萧衍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是谁?”
喜乐抖着身躯,效仿那位的语气:“陛下,臣爱您。”
萧衍:“这就对了。”
他狠狠按在喜乐腕间新添的割伤,撞击着威胁:“以后说话做事,多想想后果。叫朕不舒坦了……”
喜乐泪如泉涌,眼底灰败无光:“是,陛下。”
狄笙的死讯清晨由薛绍报给萧衍。
昨夜寻人队伍不但寻到夜钓的摄政王,还寻到这位异域公主七零八落的尸体。
萧衍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命令刑部彻查狄国刺客案与这位公主的命案,三天要一个结果。
刑部尚书苦着脸领命。
猎场与皇城距离是一整日的车程。
避免夜路,回城需要尽早出发。
用过早膳,公公们到各个帐篷里提醒注意时辰,抓紧收拾,排好车队。
轮到季潼这,居然是那位喜乐公公。喜乐公公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官袍,公事公办,片刻没有多留。
流黛泪眼汪汪,望着他继续去下一个帐篷。
季潼抱了抱流黛。
马蹄声由远及近。
黑马向季潼跑来。
季潼愕然道:“小黑?”
秦轻坐在另一匹白马上:“潼姐,听说你马车轱辘坏啦,要不要骑马回去?”
轱辘确实坏了。
管理马车的小公公在她面前白了脸。
秦轻小声在她耳边告状:“萧衍派人搞的,想和你坐一辆车,重归旧好。”
多么熟悉的小伎俩。萧衍对季潼“情正浓时”,这种伎俩数不胜数。但小伎俩,有没有效,有时候和人的本事无关,和当事人的偏心有关。以前季潼喜欢他,愿意装糊涂纵着他。现在季潼不喜欢,便没有一丝讨巧的余地。
季潼翻身上马。这马奇怪。别人面前桀骜不驯,谁想骑都会被它赶下背,连秦轻都是救它一命,才可拿它当坐骑。却唯独对季潼温柔。第一面给季潼摸,第二面就给季潼骑。秦轻默默跟在季潼身后护着她,以防这马翻脸不认人。二人并肩,男俊女靓,气质相和,不认识的人看,无疑一对少年夫妻。
萧衍得了消息,目光微狠。季潼一再不给他面子,他以后一定会将这些都讨回来!
兵权……
放弃她,直接从季准那入手呢?
即将发车。
摄政王突然走到了这边:“季潼,你和本王坐一辆车。”
众人惊愣,季潼更是怀疑自己听错。
和他坐一辆车?
不怕引来流言蜚语,和帝王怀疑吗?
赵澜望着季潼犹疑的模样,眼底冷了几分,转身走了。
季潼舒了一口气,半路车队停下来用午膳的时候,赵澜的小厮找过来,问季潼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赵澜那边三番两次出人意料。季潼一个激灵,他不会发病了,所以需要她吧?
她这样问了。
养谦顿了顿:“差不多。”
发脾气怎么不算发病呢?
季潼净手后和季准、秦轻说一声骑马难受,与养谦一同上车。
王府的马车很是低调,窗上门边的墨兰修竹雅致非常。
厢门内别有洞天。暖炉、小桌、熏香。
赵澜披着狐裘,斜坐宽榻,执一卷书册在读。
季潼观察赵澜的神色:“你疼吗?”
赵澜脸色一直冷白。除非他疼狠了,不然很难从表面看出他疼不疼。
“赵澜?”
“赵王爷?”
“我下去啦?”
赵澜终于从书册中抬起头来,冷冷道:“你在乎么?”
这话说的。
季潼坐到他旁边:“生气啦?”
赵澜拂开她的手。
季潼解释:“众目睽睽,你无缘无故叫我进来,我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
赵澜漆黑的瞳仁幽幽凉凉:“吓了一跳……,咱们是什么关系,季小姐为什么要害怕?”
季潼坚持帮他安抚小腹的疼痛:“战友!亲密无间的战友关系啊!”
半晌赵澜神色有所缓和,淡淡道:“怕什么。你是我的干妹子,刚帮了我,我这时帮你解围还人情不应该?我真无动于衷保持距离,才惹人怀疑。”
季潼没想到这一层,连连称赞赵澜的智慧。
季潼:“您不能要求所有人和您一样有智慧。”
赵澜冷冷一哼。
季潼知道今日这事儿是过去了,松了一口气。
赵澜熟门熟路靠在季潼肩窝:“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靠近其他男人。”
季潼:“为什么?”
“有味儿。”
有的男人是泥做的,有的男人是水做的。
季潼看着这位身娇体贵的摄政王爷叹口气:“知道了。”
赵澜清晨好心帮她,惨遭拒绝。
早膳没用,午膳更没心思用了。
此时心情转好,拿了托盘里的碧绿橘子轻轻剥开。
他的手很是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似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季潼多看两眼,瓣橘喂到她口中。
季潼五官紧皱:“好酸!”
赵澜若无其事地吃光一个,一个,又一个。
季潼以为他口味如此,无伤大雅未阻止。
没过一会,赵澜胃疼。
季潼才知道这人空腹用下三个那样酸的橘子。
赵澜不以为意:“一会就好了。”
季潼:“……。”
她问外面赶车的养谦带没带糕点。
养谦告诉她位置,季潼在车里翻出一包包没动的糕点。
杏仁糕、桂花糕、枣糕……
赵澜:“不吃。”
他现在只吃得下酸的。
季潼将大部分糕点收回去,留下自己喜欢的桂花糕。
她为他午膳都没吃完,现在情况好转,吃他点桂花糕应该的。
赵澜皱眉看她一口口,快将那包桂花糕吃净,抿了抿唇。
“过来。”
季潼吃得更快。
原本只有一丝食欲成十分。
他残忍地起身,将季潼手中的小半包夺过。
季潼瞪着他。
赵澜唇角不自知地扬起,慢慢将那小半包吃光。
抬眸,见到季潼眼底的笑意,眯眼:“你骗我。”
季潼:“哪敢。”
她继续帮赵澜安抚小腹:“臣女在哄您。”
赵澜心颤了一下。
他并不当这是正当的心动。任谁有他的遭遇,都不会再轻易喜欢别人。
这么轻易,这么热切,这么奔腾在他血液里的洪流,只能是血脉影响。
赵澜眼神一暗,失去了食欲。
他已用不少桂花糕,季潼没有再迫他再用。见他状态恢复,提到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根据剧情,秋猎后没两天,萧衍会对季准下手,然后就是……赵澜。
此前季潼规劝季准早做准备,季准并不信任季潼的预知梦。他不信他的皇帝会那样对他。忠君爱国的思想刻在那位沙场老将的骨头里。那夜季潼失魂落魄,满心迷茫,忍不住问了萧衍一些梦中的事。
现今时间线逼近,季潼没什么好办法,不得不再次求助赵澜。这次她依旧用的假设提问,透露的信息更多,几乎将梦里的事情都告诉赵澜。
赵澜没有和季准一样反驳梦的不准,默默听着。
季潼愁苦地问:“若有一日,假设成真,我该怎么劝我爹明哲保身?”
赵澜:“季将军今年四十五岁,思维早已定型。不会信你的。”
尤其季潼还是一个闺阁女儿,季准只会拿她当孩子。
季潼失望:“连你都没办法吗?”
她有一双清亮的眼眸,并不适合这样黯淡。
赵澜:“我会找机会和他讲。”
季潼果然眼眸一亮。
赵澜眼底不自知地泛起淡淡的笑意。
车厢气氛融洽。
孩子难得安安生生。
赵澜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时刻。靠着季潼忽然感到胸前一阵胀痛。
月德族男子怀孕后,会不定期开乳。
一月的有,两月的有,更多的在九月。
赵澜盯着胸前的濡湿,面色极冷。
而此刻季潼昏昏欲睡,眼眸半睁半闭。只消一个抬眸,就能见到他胸前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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