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从丧尸王的声音中, 不难听出她对那只猫的不满,舒蕴和觉得有趣,决定等回别墅时再好好追问, 继续转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货车正在走山路,最近雨水稀少,地面干燥, 换在泥石流多发的雨季,极大可能有去无回。
身旁的人安安静静不发声,松柏轻咳两声,“额,你很喜欢猫吗?”
没想到她会继续这个话题,舒蕴和回头看她,“还好, 万物皆有灵,若皮囊内里合我心意,我便喜欢。”
松柏装作漫不经心问:“皮囊不重要吗?”
舒蕴和:“空有皮囊,很没意思的。”
舒蕴和来自平均颜值极高、并且容貌容易修改的修真界, 向来不单为他人的面容吸引,更看重身躯里的灵, 目前能使他动容的人也不过身边一个。
当初在街道偶然一见,就收她为徒,也是因为被她体内极为纯粹的木灵根所吸引。
松柏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再出声。
对她而言,人内外结合为一体, 因此一直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畸形的脸。
“若是有一天, 我变成丧尸了,你会怎么样?”舒蕴和侧头看她, 打破沉默。
松柏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回答道:“我会把你养在我家楼下。”
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即使只是短暂的欣赏,也会被他的长相吸引,感到丧尸冰冷的脉搏里传出的冲动。
她突然想到,舒老板要是变成丧尸的话,应该也很好看。
就像那只丧尸猫一样,不可爱的话,她不会产生带回家包饭的心理。
可恶,她又想到手背上撕裂的划痕。
没良心的臭猫!
舒蕴和看着前挡风玻璃,莫名感觉有些不对。
仔细一看,骤然发现,前方路段垂到路中央的树梢怎么越来越密,越来越矮了。
“附近有异能者吗?”他担心道。
松柏回答得很果断,“没有,没感受到。”
舒蕴和放下心来,把这现象划分为末世里的某些植物异动。
在他看不见的位置,
更具体一点来说,在货车顶部。
那些低垂的,扫过货车顶的树枝,轻轻地把晒太阳的小猫扫下来了。
翻了个身,发现自己位于某个树杈上的丧尸猫:?
驾驶室里,某个丧尸王突然感应到头顶的猫不见了,只觉得大快人心,天意顺她,毛线帽里的嘴角微微勾起。
臭猫,别想搭我的顺风车。
当太阳正挂于空中时,货车到达了位于一间山间别墅里的私人加油站。
“你现在这里呆着,锁好车门。”松柏叮嘱,跳下货车。
里面似乎有东西。
她并不确定
一脚踹开铁门,绕着房子检查几圈确认没有任何埋伏,一切安全后,才和舒蕴和挥手让他下来。
舒蕴和先绕到后箱,取出空的油桶,才进小院和她回合。
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没有人关顾过。”
建筑上布满蛛丝和灰尘,如同被遗弃在杂物间里的玩具。
“我之前坐大巴的时候,经常经过这,离得远,又没有车,我就一直没来看看。”松柏找到车位旁的加油桩。
她回忆,“等我们的油用完了,再用这里的,我听别人说过,这里的油掺东西了,容易损伤发动机。”
“松柏,你看,这里的花很漂亮。”舒蕴和绕到后院,看到了一角粉色。
“那里好像有个小菜园。”
末世里,缺乏人类的看管照料,植物们照样生长得肆意旺盛,无尽的绿探出篱笆如海水般向外蔓延。
丧尸的视力没有人类好。
舒蕴和率先看到绿色中露出的一只拖鞋,指给她看。
松柏走近拖鞋,拨开繁茂的地瓜叶,暴露出菜地里躺着的一具白骨。
“骨头发绿,可能感染了病毒后才死的。”她想起锁紧的大门内自成的一片天地,“有可能是被饿死的丧尸。”
她刚刚感受到的同类气息,大概率来自这具白骨。
舒蕴和:“你知道,病毒,是从哪里开始的吗?”
松柏站起身,整理好被她弄歪的地瓜叶,“不知道,莫名其妙,突然就出现了。”
“有人怀疑是某些国家做的生物研究,但又不像,我们去游乐场那天,病毒在世界各地同时出现。”
病毒似乎参杂在雨水里,阳光里,从天而下,降落在大地上。
当然,这只是人类的猜测,没有人知道答案。
“突然出现吗?”舒蕴和看着陈旧的拖鞋,喃喃自语。
这个小院的主人,是怎么感染上病毒的,这似乎印证了这个猜想。
把所有的油桶装满,放进后箱。
舒蕴和正好在用一时间解决了自己的午饭。
两人讨论一番,并不想破坏这片菜地,只取了墙角蔷薇花的几根枝干,接着走进这间灰尘遍布的别墅,成功在储物间找到更全面的种植工具和花种菜种。
货车慢悠悠地原路返回。
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老熟人。
透过玻璃,舒蕴和看到树林里萧荷的背影。
他看起来气色好多了,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又回来了。
真让人为他高兴。
松柏朝那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走吧,他身边的人,有点强。”
人类进步得很快,她得跟上进度,否则她脑袋里的晶核也会被摘出来。
货车重新启动,往别墅群的方向前进。
*
回别墅后,两人鲜少再出门。
别墅外的空地上,刚播下的种子长出了绿绿的细芽,生长速度远大于书里的科普。
舒蕴和突然想通了什么。
松柏说丧尸没有异能,可能只是等级不够,她自己尚未发现。
她最近每天都嗑晶核,进步速度飞快,菜地里的菜跟着长了不少。
看来修真界里小徒弟的木灵根有迹可循。
秋天来得很快,天气渐渐转凉。
舒蕴和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件毛线开衫,软软糯糯,穿着很舒服,也很暖和。
清洗晾干后,套在轻薄的无袖背心外面,下面穿着棉质的长裤,这套穿搭很适合现在的气温,是他如今常驻的居家服装。
每日吃完饭后,他就穿着这身衣服,靠在沙发一角,手里毛线针快速移动,脚边的竹筐里堆着几种不同颜色的毛线球。
松柏很喜欢这套衣服,显得他更加温柔,浑身充满了人夫感,俨然是整个别墅里最柔软的存在。
她无聊时靠在他身边,边看书,边看他织毛线。
又长又宽的毛线布垂在他大腿上,她亲眼见证它的形成与成长。
这次织的好像也不是帽子。
时间长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他是不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脸。
第62章
时间比往年过得快多了, 总觉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过年的时候了。
8区基地的外墙上还挂起了红灯笼,远远看去一片红光,散发着一种廉价的热闹。
丧尸王对此嗤之以鼻, 她打心底认为自家门前的对联比他们年味更足,且更加具文雅气息,简单来说就是更好看。
到如今, 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舒蕴和还是没有为她制作一顶毛线帽。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体贴大方的丧尸王还是在下霜降温这天,从仓库里翻出了一个暖水袋,装满热水后塞到他的怀里。
舒蕴和看着熟悉的热水袋:……
两人如今还盖着同一条被子,被子里的主要制冷源是丧尸冰冷的身体。
都过年了,总要吃好一点。
厨房的小锅里, 鸡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暖香飘向别墅里每个角落。
火候合适时,舒蕴和把洗净切成滚刀块的土豆倒进锅里,这锅鸡汤土豆是他一天的伙食。
松柏斜斜靠在门框上, “每天都吃土豆和地瓜,会不会很腻。”
别墅外的小菜园里还有其他蔬菜, 种类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足够这段时间吃腻了。
“不会呀,我觉得挺好的,帮我去菜园里摘几根小葱, 好不好?”舒蕴和拿着大勺子搅动鸡汤, 没回头,温柔地对身后尸说道。
“哦。”
松柏转身出了别墅, 到菜地里找小葱。
小葱前几天刚割完,映入眼帘的是两排整齐的秃头。
她蹲在秃头小葱旁,带着棕色毛线手套,也就是舒蕴和给她新做的手套,的手捏着葱头。
不过几秒,白色的葱头里迅速窜出绿色的葱叶。等长度长到差不多,指尖掐断根部,一把小葱就这样躺在虎口中。
从某天嗑的某个晶核开始,可能质变产生量变,她突然觉醒了异能,可以控制植物的生长。到现在,这项技能已经越发纯熟。
为了加快异能进步,她又开始大量进食晶核,导致别墅群边上的丧尸稀薄了不少。
可能不止别墅群如此。
粗略感觉,整个城市的丧尸似乎也变少了。
松柏带着小葱起身回到别墅里,刚打开门,温馨的暖意扑面而来。薄烟的源头,高挑的男人围着围裙站着,背对着她,被细线束起的腰际劲瘦有力。
今年比过去五年过得都开心,怪不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到水池边把小葱洗净后递给他,然后回到最开始的位置,从背后的视角欣赏他拿起菜刀把小葱加工成葱花。
菜刀,一个略显粗鲁的工具,但在他手里,白皙修长的十指配上行云流水的动作,莫名优雅起来。
她昨天吃了好几个晶核,现在还有些发胀,坐在餐桌旁边,看他小口吃着土豆。
土豆,番薯,别说吃了,她看得都厌了。
经验之谈,今晚是大年三十,8区肯定会稍微庆祝一下。或许,她可以去8区基地顺点年夜菜。
“怎么了?”舒蕴和熟练地捕捉到她思绪乱飞,轻轻放下手里的筷子。
松柏掩饰:“没什么,我在想我的异能。”
惊喜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我对吃食并不热衷。”舒蕴和猜测她还在纠结刚刚的问题,“这几年,只食用晶核,你会觉得腻吗?”
“晶核没有味道,怎么会腻。”
她补充道:“你说是就是吧。”
舒蕴和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去厨房取了个勺子喝汤。
他的心思都挂念在那顶还未完善的毛线帽上,还差几个小花装饰就可以完成了。
因此,松柏下午出门时,他没有过多追问。
他自己也需要一段独处的时间。
太阳快要下山时,舒蕴和完成了这个作品。
这顶毛线帽对比松柏的其他帽子,显得十分精致,不止有拼色的花纹,还有立体的小花点缀,是他目前织过的最复杂的作品了。
他把它收进盒子里,准备晚上睡前给她。
不过,天都快黑了,松柏怎么还没回来。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熄灭灶台下的火,站在别墅大门口,凝视着即将远去的天光,感受着黑夜一步步降临。
耳边寂静,丧尸的低吼声似乎从某一天开始逐渐衰弱,到现在甚至完全听不到了。
站了半个小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舒蕴和回屋里取了个蜡烛,拿着点亮的蜡烛绕到隔壁别墅后面,找到了货车。
她骑摩托出门,说明她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这不太正常。
回来的路上被人类埋伏了?
思绪如同几团打了死结的毛线,无从下手,甚至越解越乱。
他只能安慰自己,以松柏的能力不应该出事,她向来谨慎小心,不会一时冲动冒进。
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没等到人,他在门口徘徊,冷气入体喉咙发痒,依旧不想进屋。
连向来好脾气的师尊都有些生气,心里暗暗发誓,等孩子回来一定要好好批评她。
但半小时后,他又改变主意了。
只希望她赶紧回来,不希望等下去,迎来的是破碎的世界。
舒蕴和纠结着要不要开货车出去找她,可没有具体的方位和瞎子摸象有什么区别。
好在,还没等他进屋找钥匙时,一道远光照在面上,他被刺得眯起眼睛。
“你怎么在这,站在外面不冷吗?”
摩托停在门口,松柏提着一个袋子下车,仔细看可以发现她动作有些僵硬迟缓。
舒蕴和走上前,对着她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终于放下心,声音里透着几分亲昵的埋怨,“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松柏把袋子塞到他手里,得意道:“新年快乐。”
“走吧,进去才看得清。”她拉着舒蕴和往屋里走。
被蜡烛点亮的餐桌旁,舒蕴和打开袋子。
袋子里面装着几个牛肉罐头,一条吐司面包,还有一只烤鸡,摸着还是温热的。
舒蕴和抬头看她,“你去8区基地了?”
看起来对袋子里的东西一点也不在意。
“嗯。”
松柏被他问得发蔫,仿佛被一桶水从头泼下,刚才那股邀功的劲头霎时间就被冲没了,后背开始隐隐作痛。
“你进基地里了?”舒蕴和又问她。
松柏:“嗯。”
他把东西放到一边,甚至不愿再看一次,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松柏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往日给他东西,不管有没有用,他都会笑着夸奖。
心里突然出现一种可能。
“你不吃吗,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强装镇定,问道。
“算了,我今晚不饿。”
舒蕴和转身去厨房,想把没喝完的汤收起来,明天早上再喝。转身的时候脑袋有些发晕,他怀疑自己受凉感冒了。
松柏看着他转身,慢慢走向食堂,心里骤然飘过亲眼见证的人类的进步,想也没想直接开口:“你要走了,是吗?”
舒蕴和解释道:“我身体不舒服,想上楼休息了。”
末世里药品难求,他不想发展到严重的地步。
“你身体好了,就要走吗?”松柏又问道。
舒蕴和没听懂,疑惑地回头看她,“我,要去哪?”
她斩钉截铁,似乎已经认定了什么,“你要回人类的基地了,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对他来说,自己越来越没用了。
人类的进步飞快,他们还有科技,和丧尸,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总有一天,她也会被炸开脑壳,取出里面的晶核。
舒蕴和听了她的话,脑袋晕上加晕,“我为什么要去人类的基地。”
丧尸王沉沉地看他一眼,“别想了,我不会允许你走。”
说罢,转身上楼。
她生气了。
舒蕴和意识到这一点,但想不通源头在哪?
因为那些吃的吗,但他明明已经解释过了。
已经经历了半年的相处,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信任,这样的对话似乎又回到最初的时候。
他打了个喷嚏,穿上沙发边的外套,跟着上楼,想找她把问题说清楚。
丧尸,注定敌不过人类。
此行,丧尸王深刻地意识到。
怪不得她觉得丧尸的数量越来越少,人类不断进步,打破了两者中的平衡。
直到某天,世界上再也没有游荡的丧尸,再也没有丧尸晶核,她只会停留在现在的位置,而人类拥有科技,杀掉她只是时间问题。
松柏靠在墙角,抱着膝盖,沉默地看着窗户外的天空。
人类基地的方向,天空中正升起一簇烟花,在空中炸开,留下绚丽的痕迹。
这是夜视能力极差的丧尸在夜晚少数的可见的景色。
但它带来的,并不是丧尸的希望。
第63章
“松柏?”
舒蕴和举着蜡烛走进卧室, 绕了一圈看不到人。
不在这。
他拿起下午准备好的盒子,到下一个房间寻找。
终于,在衣帽间的衣柜里找到正在闹脾气的孩子。
舒蕴和把蜡烛立在房间中央, 抱着盒子坐在她旁边,“为什么突然说我要走。”
松柏低头看着颤抖的烛光,没说话。
舒蕴和摸着盒子粗糙的外壳, “你很不开心?”
松柏这次倒是回答了,“嗯。”
舒蕴和轻笑,“其实,我今天本来也不是很开心。”
说罢,停顿了一会,见孩子抬头看他,这才接着道:“你老是不相信我。”
松柏:“我……”
舒蕴和侧身拉过她的手, 握在自己掌心里,“早上,我说,我不在意每天是不是都在吃同样的东西, 吃什么,好吃与否, 对我来说都不是特别重要,但你不信我。还有,从夏天到现在,我说了很多遍,我不会走,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除非有某些不可抗力,但你刚刚还是肯定的说我要去人类基地。”
“你看, 我说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
松柏垂眸,不和他对视,“这只是时间问题,你以后肯定会走的。”
他是人类,和自己不一样的。
舒蕴和觉得她话里藏了些什么,追问道:“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松柏低着头,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
很明显,他什么也不知道。
她不敢把现在的处境盘托而出,若真导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自己一定一定一定会很难过,比现在至少难过十倍以上。
她在害怕什么?
这是个新的领域,舒蕴和摸不清源头。
他叹了口气,放弃这个话题,把盒子放在她手里,“新年快乐。”
松柏打开盒子,拿出装在其中的毛线帽,烛火散发的光线微弱,丝毫未掩帽子的精致。
她很喜欢。
“试一试?”舒蕴和道。
松柏捏了捏帽檐上的立体小花,“我自己戴。”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算了,我先去睡觉了。”
他好像很失望,站起身,准备离开。
察觉到可能会失去什么,松柏紧急拉住他的手。
一人一尸,一站一跪坐,僵持在原地数秒。
烛火的光这么细微,能看到什么呢?
“那你帮我戴吧。”松柏艰难地做下这个决定。
舒蕴和重新坐下,从她手里接过毛线帽。
即使有夜视眼镜的加持,丧尸王差劲的视力也难以捕捉到对方嘴角淡淡的笑意。
她突然听到对方打了个喷嚏,“你生病了。”
舒蕴和:“没事,只是有点着凉了。”
松柏:“那你还是赶紧休息吧。”
舒蕴和:“还能坚持,等帮你换完帽子,我再去休息。”
松柏忐忑地坐在原地,看着他摘下自己的眼镜。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只剩下烛火中央一点橙黄。
舒蕴和动作轻柔,帮她摘下毛线帽。
看着小徒弟瞪着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自己,莫名觉得可爱,她这样有点像青琅山上池水里常见的一种小绿娃。
但他不敢说,这个世界的青蛙长得皆不尽如人意,形容人长得有些像小绿蛙仿佛是某种讽刺。
仿佛镶在头顶的毛线帽被摘下,松柏觉得头都显得轻了起来。
但舒蕴和迟迟不帮自己戴上新帽子,她疑惑地抬头。
额头上突然落下一个轻轻的吻,随后被拥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松柏楞了一会,认真道:“你记得要去洗嘴,要是我头顶沾了血,你正好嘴上有伤口的话,是很有可能被感染的。”
舒蕴和收紧手臂,“放心,我嘴上没有伤口。”
“嗯。”
确认没事,松柏抬手,用力抱着他的腰。
一人一尸静静地环抱,直到舒蕴和发现手下有些奇怪,摸了摸,“你衣服背后怎么有几个洞?”
“可能之前坏了忘了补吧。”松柏慌乱起来,想推开他。
“你这件衣服不是昨天刚穿的吗?”
舒蕴和觉得不对劲,伸手拔起底部凝固了的蜡烛,想照亮看看。
“真没什么。”松柏道,手掌撑着地面想起身跑路。
舒蕴和迅速串起她晚上的经历,“你晚上进8区的时候留下的,是不是。”
“你被子弹打中了。”
松柏已经起身,“没什么问题,真的。”
她不想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的孱弱。
本想直接出门,但刚转身,身后传来一阵低咳,听声音挺严重的。
回头依稀看清,男人倚在衣柜旁咳嗽,模糊的身影显出几分脆弱。
“你生病了。”出于担心,松柏又走回去。
思考着要不要再去8区偷点药。
“咳咳……给我看看你的后背。”
舒蕴和抓住她垂落的手,“要不你别想管我。”
半小时后,舒蕴和下楼到厨房灶台边,用火焰消毒镊子。
松柏被迫趴在床上,衣摆被掀起一半,声音闷闷的,“我又不是人类,没什么事的。”
舒蕴和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床上干瘦的后背和上面几个极其深入的弹孔,“除了后背,其他地方还有吗?”
松柏又骄傲起来,“没了,要走的时候才被打的,我身手好得很,进去的时候根本没人抓得到我。”
舒蕴和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伸进弹孔里,夹出子弹。
弹孔周围的皮肤和肌肉被破坏了,质地软烂,如同烂泥。
个别子弹陷在肉里,被挡住了,根本找不到位置,只能用刀划开周围皮肉,再取出。
丧尸没有自愈能力,这些伤口永远也好不了,永远也无法消失,会永远跟着她。
“若我没有强迫你,你身体里的子弹怎么办?”
舒蕴和用纱布帮她包起来,无可避免绕过她裸露的腰。
腰很细,很省纱布。
明明高三那时好不容易才喂胖了点,现在还是瘦成这样。
纱布绕了几圈,松柏自己把它们在腹部打了个蝴蝶结,“我听你的了,这样行了吧。”
舒蕴和收起医疗箱,几不可闻地点点头,“嗯。”
松柏:“那你该睡觉了,实在不行,我再去8区找药给你。”
舒蕴和吹灭蜡烛,在她身边躺下,“我明天早上睡醒就好了。”
脑袋沉重,刚闭眼就昏昏沉沉睡去。
松柏摸摸他的手,没比自己热多少,下楼搞了个热水袋回来,放在他手里。
次日中午,两人带着中药图鉴,开着货车去山上找治病的草药。
衡清仙尊连喝了一周苦到窒息的中药,才送走病魔,迎来健康的身体。
好在,衡清仙尊不在意口舌之欲,自然也不会害怕嘴里苦兮兮的味道。
松柏撑着脑袋看他喝药,“那你为什么会皱眉?”
第64章
一旦过年, 冬天走得很快,温度慢慢上升,偶尔能听到屋外有鸟啼声, 反倒是丧尸的嘶吼越来越稀疏。
松柏疲惫的时候,会去看舒蕴和织毛衣,如今熟练的他开工起来, 双手纷飞,看得人头晕眼花,是另一种形式的放松神经。
近来,她看自己织毛衣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一天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坐在窗边,回头看着沙发上的他。
她最近好像很焦虑,舒蕴和觉得不太对劲。
三月份的一个早晨。
舒蕴和吃着早饭提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老是看外面,怎么了?”
松柏趴在自己的手臂里,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舒蕴和:“哦, 好吧。”
吃完饭,两人靠在沙发上, 松柏拿他的大腿当枕头,从下往上看他织毛衣,已经完成的毛线布垂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她只觉得有趣。
“你看起来很累,怎么了?”舒蕴和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松柏沉默了几秒, “没什么。”
舒蕴和:“哦, 好吧。”
晚上入睡前,松柏习惯性地把头埋在他的脖颈边狂蹭。
舒蕴和:“今天劲比以前大, 怎么了?”
松柏:“没什么,你好香啊。”
舒蕴和:“哦,好吧。”
舒蕴和并没有觉得这段对话烦人,也没觉得自己永远得不到答案。从这天开始,他以每日三次的频率提问,直到松柏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事实证明,他对孩子的了解是绝对正确的。
几天后,两人骑着摩托在附近的山路上驰骋,接着坐在山顶的巨石上俯瞰着整个城市。
春天的风,混合着日光,带着暖意与生机。
可惜带来的不是她的生机。
舒蕴和亲眼看着她又开始无知觉地扣手,问出了每日固定的问题,“今天天气挺好的,怎么了?”
“天气,还行吧。”松柏道。
周围的绿树密密麻麻,枝叶靠在一起仿佛组成了一个取景框。
与往日不同的回答。
舒蕴和往她身边靠了靠,“为什么不喜欢?”
松柏:“夏天快到了。”
舒蕴和:“夏天吗?我还挺喜欢夏天的,天亮得早,黑得晚,这样我们每天就有更多的时间了,你不想每天多看我一会吗?”
松柏低头看手,“没有不想,可是……”
舒蕴和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人头挨在一起。
他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她组织语言。
松柏:“丧尸,可能要消失了。”
“消失?”
松柏:“人类进步的速度很快,很快,这个世界就会变回从前的样子。”
空气再次沉寂,无需多言,两人都知道假如那天真正来临会发生什么。
舒蕴和:“可惜,没有通讯设备,没办法知道我们这的速度是快还是满。”
松柏:“应该是快的,我能感受到北部丧尸的数量和密度没有下降得这么快。”
也有一种可能,8区的丧尸不仅要防人类,还要防某个吃晶核的丧尸王,因而数量下降得这么快。
松柏看着远处的平地,几年前,那里挤满了游荡的丧尸,如今已然空空荡荡。
丧尸的消亡是一种不可抗力,她没能力改变未来的走向。
“那我们就去北部。”舒蕴和突然说。
他转头看她,认真道:“我们有车,也有地图,完全可以开车去北部。”
北部?
松柏与他对视,感受到那双如池水般静谧的眸子里的沉稳与坚持。
“好,那我们去北部。”
几分钟后,她下定决定。
做了这个决定后,松柏的焦虑似乎消失了,她不再贷款纠结未来会发生的事,两人开始认真考虑要带走的东西。
两天时间,货车的后箱塞满了东西。
搬上所有装满了的油桶,路上大概率见不到加油站,油用完意味着旅途的结束,到那时货车就成房车了。
其次,把院子里的菜每种移了一两棵放进塑料饮料瓶做的小花盆里,再整齐地挂在车厢顶部。需要的时候,松柏可以用异能催熟。
至于养的鸡和鹌鹑,全都烤干,便于保存。
离开的前一天,某丧尸王不怕死地去8区基地刺探人类新水平,带了点面包和几个新弹孔回来,被家里某个不爱生气的温柔人士批评了一整天。
即使丧尸王用刚挖出的子弹射中几只小鸟送给他,他也没消气,晚上背对着她睡觉。
次日中午,屡次被丧尸王偷袭的8区基地评估两边水平后,谨慎地派出两支小队前往别墅群,妄图取出丧尸王脑壳里的晶核。
但别墅群里迎接他们的似乎只有鬼影和满地丧尸尸体,每个都脑壳空空。
萧荷小心翼翼探出越野车车窗,“其他基地来人才了?”
第65章
货车斜向北开, 多选择山道,意图躲过旁人的眼睛。
大多数时间都是松柏握着方向盘,操控着货车晃晃悠悠地上山, 下山。
毕竟丧尸不用休息,只需要一点晶核,从某种程度上, 也算永动机。
两人没有最新的地图,不知道人类基地的划分范围,不知道自己是否离开了8区的位置。
两天后,货车停在沙滩边。
大海似乎被阳光分割成无数的小块,每一块都折射着炫彩的光,即使通过丧尸贫乏的视力,也能感受到光线的缤纷夺目。
“感觉比之前新闻里看到的还要蓝。”松柏从沙滩上摸索到一个偏扁的石头水上漂。
石头靠着蛮力点了两下水就落进海里。
她没再尝试, 摘下夜视镜挂在脖子上,眺望无垠的海面。
春天到了,她没再穿冲锋衣,身上套着的是舒蕴和手作高领薄毛衣, 包裹性依旧很好,并且轻薄柔软, 还带着他特有的香气。
“沙滩底下有东西。”舒蕴和半蹲,看着密集沙砾里的气孔。
“可能可以吃,你可以试着挖挖看。”松柏道,见他颔首,转身去车箱里帮忙拿铲子和桶。
“那里有东西?”舒蕴和从她手里接过铲子, 发现她一直注视着远方某个点。
松柏应了一声, “你先上车吧,我去那看看。”
她感应到那里有能量波动, 暂时无法判断是丧尸还是人类。
“我开车跟在你后面。”
等他坐进车锁好车门后,松柏才朝着波动的位置迈步。
本次出行也遇见过一些丧尸,最后都剩下晶核收在车里,变成她的口粮。
走得近了,远远可以看到两个仓皇逃跑的人类,后面跟着黑压压一片僵硬行走的丧尸。
松柏眼睛一亮:新的食物!
但那两人有点碍眼,她向来不掺和丧尸和人类的斗争,准备转身回车上,等一切风平浪静后再下来收割。
“救命啊,前面那个同胞,别走啊!”身后有人叫道。
松柏没回头,依旧朝着货车前进。
六年的时间足够让她明白,心软是死亡的开始。
看着她绝情的背影,已经精疲力尽的男人又一次开口:“求你了,姐,我有吃的,还可以请你们看电影,别走啊,帮帮忙啊!”
看电影?
她还没有和舒蕴和一起看过电影呢。
松柏回头,“你们能放电影?”
话音落下,跟在两人后的丧尸群变得稀疏不少,一些丧尸停住脚步,仔细看能发现,它们的步伐频率逐渐和面前的女人靠近。
奔跑到喉口满是铁锈味的两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点,根本不敢回头,气喘吁吁地往松柏身边跑。
“是,是的,我们,能,能放电影。”
松柏从口袋里抽出小刀,看似随意一扔,直接贯穿一个丧尸的脑壳。
见此惨状,剩下的丧尸踌躇着转身离开。
穿得潮流的小卷毛回头看了眼,累趴在地,“竟然走了!”
松柏:“你们这的丧尸似乎更加高级。”
另一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穿着一件花衬衫,同样蹲在地上喘粗气,“不是我们这的,感觉像是从南方跑来的。”
松柏:“?”
花衬衫:“我听别人说的,有个环游世界的姐告诉我们,北部的丧尸更傻一点,南部的莫名很精明,可能存在一点人类的意识。”
来自南部的丧尸王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岔开话题,“你们是哪个基地的?”
小卷毛:“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基地,大家都叫我们娱乐中心。”
花衬衫:“是的,我们这可以看电影,可以买酒,可以唱歌,所以刚刚我们说可以请你们看电影。”
本意是发现沙滩上有疑似情侣的一男一女,兴冲冲地跑来推销电影票,没想到刚下车就被丧尸发现了。
小卷毛给了松柏两张电影票还有一张简笔画地图,帮她讲解,“这两张电影票可以看这周任一一次电影,播放时间表在上面,还有这个地图,我们现在在这,那个方向是北……”
松柏接过东西,礼貌道:“谢谢。”
两人的车停在沙滩的另一边,离开时,花衬衫回头跟她挤眉弄眼,“你们是情侣吧,建议你们看明晚那场,很刺激的。我们那还有卖酒,今天有时间可以去转转。”
松柏低头看了眼明天放的电影——《心动日记》。
爱情片?
把三张卡片塞到兜里,她到前方的丧尸尸体里取回自己的小刀,顺便抠走晶核。
等远处树林里的小车开走后,舒蕴和才带着桶和铲子下车。
运气不错,他发现了几个沙洞,找到几只正在卧沙的小螃蟹,但两人都不知道螃蟹该怎么吃,用草捆起来收进桶里。
舒蕴和坐在后车箱边缘,细细研读三张卡片,“上面写着支付方式是以物易物,这些螃蟹说不定能换点东西。”
松柏懒洋洋地倒在旁边晒太阳,车箱角落的牵牛花悄悄发出枝芽,一路生长延伸到她脸上,挡住刺眼的阳光,半路还分出一个枝条到舒蕴和头顶,盘成圈圈状充当绿色防晒伞。
“她说,建议我们看明晚那场,你想去看吗?”
舒蕴和收起卡片,“去看看吧,我还没看过电影呢。”
“好巧,我也没看过。”刚才还形似散架的某尸突然激动起来。
舒蕴和忍不住发笑,摸了摸她的头。
松柏:“明天我们早点去附近看看,要是检查严苛进不去我们就走。”
“好。”
下午,太阳没这么强烈的时候,两人下车,舒蕴和在沙滩上寻找其他食物,松柏则带着刀去处理早上没解决的丧尸们。
“你会不会冷?”松柏回头时,看到他回车里换了条五分裤,现在正拿着树枝在海里里行走摸索。
“没事的。”他远远地挥手。
天黑后,气温下降的很快,松柏担心他再次生病,在货车前的沙土上推树枝,点起篝火。再用破布条缠在粗树枝上,制成火把。
赤红的火光还起到照明的作用,她把晶核洗干净后,举着火把跟在舒蕴和身后,帮他点亮一小片越发深重的海洋。
短短几个小时,他的桶里装满了海螺,贝壳和鱼。
松柏惊讶道:“竟然真的能抓到鱼。”
他抬起下巴,带着点自得地点头。
松柏没见过他这么孩子气的姿态,莫名觉得手发痒,很想摸摸他的脸,但手很脏,都是木灰,在裤子上抹干净后也没伸手。
回到篝火前,他熟练地给鱼开膛破肚,用削掉外皮的树枝简单地做了个烤架,开始烤鱼。
那些贝壳和海螺,他不知道能不能食用,便把它们和螃蟹收在一起,明天去以物易物。
吃饱后,两人在沙滩上铺了张草席,一起躺着看夜空。
“今天晚上,星星很多。”
松柏抬眼看天,一片漆黑,摘下眼镜重新欣赏,依旧一片漆黑。
她平淡道:“嗯,很漂亮。”
舒蕴和叹了口气,“我骗你的,其实是阴天。”
松柏:“好吧。”
舒蕴和又叹了口气,“其实刚才那句话才是骗你的,天上真的有很多星星。”
松柏翻身,不再理他。
舒蕴和轻笑,翻身抱住她,“月亮很圆,星星也很漂亮。”
是真的。
次日一早,等舒蕴和睡醒,两人前往地图上标着星星的地点——娱乐大集。
大集的前身也是游乐场,从围栏外看花花绿绿一片。
“里面有很多异能者。”松柏下车,先去看看情况。
“注意安全。”舒蕴和叮嘱她。
他一直担心有人拥有检测丧尸的异能。
“买东西,卖东西,还是看电影。”画着小丑妆的人声音低沉,笑嘻嘻地开口。
松柏:“如果我都想要呢?”
小丑:“进去的话,需要做个小测试,我们有空间异能的异能者,可以帮你们保管车辆,只需要一点点东西交换。”
松柏:“食物,武器?”
小丑:“都可以。”
“昨天我拿到了两张电影票。”松柏拿出电影票握在手里,展示一角给他。
小丑态度变好,“我知道,卷毛回来说了,你们要看什么时候的电影,不过要先做一个小测试。”
松柏:“今天晚上吧。”
小丑油彩下的笑容暧昧起来,“好的,今晚七点半开始,建议七点到场,做个小测试后入场。”
“小测试?”
小丑:“晚上就知道了。”
晚上七点,两人转了一圈后回到游乐场,得到了他们的小测试。
一张9×9的数独。
“按我们观察,丧尸和被丧尸感染即将丧尸化的人没有能力完成数学题。”小卷毛撑在保安亭里。
舒蕴和看着纸片沉默。
松柏快速写完自己的,想帮他写,但被卷毛制止,“这个要自己做哦。”
舒蕴和:“请问,游戏规则是什么?”
小卷毛:“啊这。”
松柏皱眉,“数学不好的人都是丧尸吗?”
小卷毛尴尬,“也不是这样说,哥,我教你……”
又折腾了一刻钟后,舒蕴和生疏地完成了小测试,两人牵着手进棚子里找位置坐。
小卷毛拉上帘子的时候,神神叨叨道:“今晚好像只有你们两个。”
舒蕴和皱眉看着帘子遮住出口,挡住外部的灯光。
小卷毛和小丑对于今晚电影的态度都很奇怪,但并非敌意,而是某种揶揄,他不好判断。
“那个卷毛是个异能者,但不是很强。”松柏靠在他耳边小声道,捏了捏他的手掌,“别担心。”
棚子外植物很多,此处很适合她发挥。
“嗯。”舒蕴和握住她的手。
他只希望今天晚上的电影可以顺利看完,这可能是两人有且仅有一次的经历了。
七点半,电影正式开场,足够容纳五十人的棚子里只坐着两人。
白光打在幕布上,这样的光线,带着夜视眼镜的松柏也能看清白布上的画面。
她很满意。
电影开头,一本粉色的硬壳日记本出现在正中央,书页缓缓翻开,露出一张树林里的蜡笔插画。
画面缓缓放大,容貌出色的一男一女坐在一起聊天,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某种听不懂的语言。
屏幕外的两人沉默地看着屏幕里的两人嘴巴一张一合。
松柏起身到棚子外找小卷毛,“这个电影,没有字幕吗?”
小卷毛:“……这个,不用字幕吧。”
松柏:“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不懂剧情。”
他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不需要读懂剧情的,哎呀,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松柏一头雾水地回到棚子里,把这段对话转述给舒蕴和。
舒蕴和心里出现了种不好的预感,松柏则有种瞎子摸象的无力感。
两人继续并排坐着看电影。
树林里的画面终于结束了。
日记本又出现在白幕中央,翻开下一页,剧情进入一间空荡的教室。
依旧说着外语的男女走进课桌,她逃他追,最后被堵在教室一角,被迫坐在桌子上。
松柏迷茫地仰着头,开始怀疑自己的艺术造诣是否太过于浅薄,她什么也看不懂。
舒蕴和至少活了百年,对于人世间有着比之更深刻的理解,如今已经在心里祷告,事情的发展不是他预测的样子。
两人剧烈地争吵,男人按住她的头,用吻堵住了剩下的话语。
松柏觉得自己学到了什么,扭头看他一眼。但想到自己的□□里都是丧尸病毒,失落地回头继续看着屏幕。
电影主角吻得很投入,边吻边开始脱外套。
“走吧,别看这个。”
舒蕴和眼前一黑,站起身,想拉着松柏离开,但她仰着头看得很认真,隔着层夜视眼镜也可以看到她深刻的研究精神。
第66章
剧情如春日流水般湍急, 舒蕴和再一次转头看白幕时,男女已然挨在一起,两种不同音色的喘息四面八方传出, 非常立体。
“松柏?”他再次催促道,“走吧。”
松柏明白了一整套流程后,终于舍得起身, “好吧,那我们走吧。”
她跟在舒蕴和身后离开棚子。
小卷毛站在门口拿着把手电筒看书,听见帘子声,惊讶地看向两人:“怎么出来了,你们不看啦?!”
容貌惊艳的长发男人黑着脸走在前面,没理他,便转头看后面带着毛线帽和眼镜的姑娘。
松柏想了想, 经过他身边时回了句,“那个男的长得好丑。”
小卷毛点头,评价道:“但身材还行,起码有点腹肌, 这种质量已经不错了,你们太挑了。”
舒蕴和快步走在前方, 没想到后面两人竟然根据电影内容聊起来了,回头拉住松柏的手,用了点力气,给她直接拽走了。
坐回车里,舒蕴和一言不发, 转动方向盘往来时的海滩开。
松柏侧头看他, “你还好吗?”
光线太暗,夜视眼镜里的他面部糊成一片, 看不清神态。
过了很久,舒蕴和才回道:“如果世界上没有丧尸病毒,我们都会被抓起来。”
窗外的景色同样糊成一片,像一幅只有色彩的抽象画。
松柏低头,“但病毒已经把一切都毁了。”
虽然现在有转好的倾向,但对她自己而言,一切都回不来了。
她习惯性地想扣手,但手上套着舒蕴和给她的手套,指甲很容易就会隔断毛线,戳出一个个丑陋的不规则的孔洞。
虽然很难受,但她还是不想弄坏手套,左右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小腹前,十指交叉。
车里静悄悄,风声从车窗缝隙里挤出来。
松柏突然开口,声音微哑低沉,“我好像总是让你不开心。”
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她向来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被感染后敏感程度加倍,再加上生活里只有一个样本,对他情绪变动的感知极为灵敏。
舒蕴和叹了口气,“等车停了再说。”
“哦。”
身旁再次归于安静,舒蕴和回头看她一眼,她垂着头坐着一动不动,像具尸体。
他踩下油门,加快车速,希望赶紧到达今晚的落脚点。
鲜有人至的空旷的海滩,海风环绕,是个适合聊天的位置。
货车到达海滩,舒蕴和拔出钥匙,想下车。
“附近有人。”松柏突然道。
被提醒后,舒蕴和隐约听到某些微弱的丧尸嘶吼声。
“小心点。”他小声叮嘱道。
松柏没回话,拉开车门往下跳。
货车的前灯早就被关掉,车外的一切只能靠着头顶并不强劲的月光。
他的脸贴在车窗上,密切关注松柏的动向。
她刚走到车边的草丛,一人猛地从旁跳出,把她猛地举起来,扔向后方,惊恐的喊叫声透过车窗传进驾驶室,“吃她,别追我了!”
舒蕴和见松柏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心头一紧,随后见那人往货车方向冲来,马上锁上车门。
那人跑来,发现车门拉不开,使劲拍着窗户,哀求道:“救救我吧,让我进去。”
远处的草丛里冒出三个丧尸,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松柏。
这个,看起来,好像是个同类啊。
松柏起身,拍拍屁股,走回车旁,那人发现丧尸没追上来,愣愣地回头看她,也不知道赶紧逃跑。
蠢货一个。
“你怎么没死?”
没等这人震惊,松柏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扔到那三个丧尸前。
三个丧尸扭扭捏捏看了她一眼,站在最前面的干脆利落地伸手下口,但只咬了他一口肉,就放手让他自己捂着脖子逃跑。
被丧尸病毒感染,大多数人五分钟内会开始变异,十分钟后变成一只新的低级丧尸。
妄图拿松柏垫背的陌生人不过几分钟面部就开始发绿,眼睛里丧失人类的光彩,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尸了。
它僵硬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大海,开始徒手抓鱼,以他生疏的能力和丧尸僵硬的动作,半个小时依旧什么也抓不到。
松柏立在沙滩边,沉默地看它摸鱼。
另外三个丧尸同样无声地立在旁边。
舒蕴和迷惑地坐在车里,不知道该不该下。
他看不清松柏在做什么实验。
过了半个小时后,松柏突然认定了什么,脱掉手套,从口袋里抽出小刀,给旁边三个丧尸一尸一下,行云流水地掏出它们脑袋里的晶核。然后走向海滩边,把那个差劲的渔民也解决了,蹲下身清洗刚到手的晶核,赌气似的拿指甲划花晶体表面。
如她心里猜测的一般,那三个丧尸比较聪明,晶核也比较硬,就是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她没有做过这样的测试。
但再聪明,也不可能有人类聪明。
身后传来脚步声,熟悉的清香夹杂在海风里朝她涌来。
松柏斜眼看着地上的影子,手上还在洗晶核,不回头也不回话。
“我帮你洗。”舒蕴和道。
松柏往旁边挪了挪,不理他。
舒蕴和把手里的板凳塞到她屁股下面,想让她坐着舒服点。但这孩子硬生生蹲在半空,就是不坐下。
他看出松柏生气了。
还记得上一次是在秘境之外,当时他做了桌菜,可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
舒蕴和开口,手指搓了搓衣摆,苍白地解释道:“看那些东西没有意义,挑动人的心性……”
现在想想,她已经是成年人了,看了也无妨。回想那时的心态,与看到自家孩子接触不良信息时相似,条件反射地就想带着她离开,可他的身份早就是不是家长了。
“你害怕我强迫你?”松柏生硬地打断他的话。
回海滩的路上,如死亡一般的宁静中,松柏想了很多,猜测了无数对方坚持离开的原因,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
虽然什么听不懂电影里的两个主角在说什么,但她能感受到那两人之间的爱意与热情。
她对此从来都是一知半解,而他在害怕她明白什么。
骗子。
坐在车里,风声砸在车壁上,像某种哭嚎。
交握的手腕越发僵硬,她的大脑里越发活跃,生活里的每一件事如点一般连成线,指向令她害怕的方向。
自己的死亡是必然的结果,在并不久远的将来。
到那时,他是不是会以最稳妥安全的方式会取走自己的晶核,以最高的姿态回归人类社会。
她甚至猜测,还在书店时,他就看清了未来的走向,所以才一直帮助她,跟在她身边。
她之前未曾没想到这,但每当触碰到边际,都会自己安抚自己。
从科学的角度,死亡之后,意识也随之消亡,之后的世界再也与她无关,她没必要为这苦恼难过。
但松柏没想到他连这一会的时间都不想装。
将近一年未浮现的偏激与不满变本加厉地涌上心头——
要是把他也感染病毒,就可以永远听话地陪在自己身边,就像别墅群旁的丧尸们一样。
所以,她就近做了个实验。
海边呆傻的新生丧尸,如同一桶凉水从头到脚冲凉她的心。
她第一次明白舒蕴和那日在山上所说的,外表不是必要。
变成丧尸可以保存他的脸,但以后就没人给她织围巾,没人和她说话,没人抱着她了。
面前的两条分叉路口,她哪一条都不喜欢,但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听到松柏的话,舒蕴和愣了片刻,耳尖莫名染上近乎不可察的红晕,无措道:“不是这样的。”
“算了。”松柏把湿漉漉的晶核随意塞到口袋里,起身往回走。
她现在只想一个尸呆着。
舒蕴和跟在她身后,“松柏!”
平日里略带僵硬的丧尸王今晚和鱼一般灵活,跳上黑暗的后车箱,钻到一个角落里,任他怎么叫都不吱声。
舒蕴和跑到驾驶室找到手电筒后折回来,开着手电筒猫进成堆的杂物里找她。
好不容易在靠驾驶室的角落里看到一片衣角,“松柏?”
“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喜欢你。”
他缩着身子挪过去,蹲在她身侧再一次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看他们。”
松柏把头闷在膝盖上,烦躁道:“那你的给我看。”
身边再次陷入沉默,这次连风声都没有了,这此对话无非再一次认证她猜测的正确。
她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再找机会给自己添堵。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右手手腕,轻轻往右边拉。
“松柏,我没有骗你,我一直都是心悦你的。”
话音刚落,手被牵引着伸进毛衣。
第67章
指尖刚触及肌肤, 松柏发现舒蕴和的身体颤了颤。
晚上的不悦瞬间就被抛到脑后,她问道:“我的手很冷?”
“无事。”舒蕴和轻声回道。
松开手,放任她自由创作。
本意是想靠这些偏门方法安抚一下孩子, 没想到她对电影的理解远超他的想象。
不管是学习、修炼还是当丧尸,松柏都是个天才。
松柏突然伸出空闲的手把他拉过来,黑暗的车箱里, 两人面对面靠着。
舒蕴和身体松散,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拉成跪姿。
她回想晚上的电影,以自己的理解开始艺术溯源。
“松柏!”
舒蕴和感受到她下一步动作,急忙握住她的手腕想制止其活动。但人类的速度还是不及丧尸,等他真正开始发力的时候,那只手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
松柏担心他打扰, 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前,一跪一坐的高度差,自己的脸正好放在他颈边肩上的空档。
她有点不满,因为想时刻看到他的表情, 看着他神色的变化。
“你太……过了。”
短短四个字,他断断续续将近半分钟才说完, 也明白自己的力气肯定不及丧尸王,终究没有再阻止。
只能无奈地伸手勉强盖住她的夜视眼镜,死守自己最后一步底线,“别看。”
松柏怕他生气,让步道:“好吧。”
并未提及如今的光线下, 丧尸本尸基本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看到人与物大致的边界。
他把声音控制得很好,即使非常非常认真地倾听也听不出什么, 能感受到的,只有耳边温热的呼气和手下紧绷的腰背。
十多分钟后,两人静静地拥抱在一起,但有人。
“够了,别乱动。”
舒蕴和按住她的手警告她,从身后的纸箱里摸出一条干净的衬衫,帮她把手擦干净。
“你呢?”松柏乖乖伸手,歪头看着声音来源的位置,“也许那个棚子附近有卫生间,可以靠以物易物。”
车箱里有刚装的淡水,舒蕴和让她赶紧出去。
“好吧。”
丧尸王比半小时前听话多了,不用劝,自己乖乖往下跳。
“逆徒。”
舒蕴和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骂了句,随后低头笑了笑,关上车箱门。
松柏找到被遗落在海滩上的小板凳,它很可怜,孤零零地呆在海边被海水冲洗。
善良的她把板凳搬到货车附近,坐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吃着新鲜的晶核。
仰头欣赏广袤的夜空,还是看不到星星和月亮的晚上,但莫名觉得心情好极了。
如果身上没有病毒就好了,过程中她一直很想亲他,靠着自己坚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了,仅仅蹭了蹭他的颈侧和喉结,成功收获了几声泄露的气音,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下次她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脸。
整理好身体后,舒蕴和带着草席走下货车。
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松柏:“今晚天上有星星吗?”
舒蕴和:“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那就是有吗?
松柏勾起嘴角,僵硬的笑容藏在毛线帽里,不至于吓到别人。
“明天早上有集市,我们去看看以物易物,如果没什么,明天下午就走吧。”
舒蕴和在沙滩上铺好草席,“听你的,晚安。”
“晚安。”
松柏走到他身边躺下。
次日一早,小货车沿着昨天的路线来到集市。
今天的管理员还是小卷毛,他递过来两张新的数独。
趁着长发男人还在认真思考数字,他小声和毛线帽姑娘聊天,“不吵架了?”
松柏把已经填好的数独给他,“本来就没有吵架。”
小卷毛表示不相信,“你说是就是吧,吵架嘛,很正常的,有句老话说过,床头吵架床尾和。”
联系自己的经历,松柏很赞同,“你说得对。”
舒蕴和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头,快速填完数独递给小卷毛,拉着松柏往里面走,“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进去吧。”
他另一只手提着水桶,里面是半桶海螺,还有七只螃蟹,用绳子串在一起还有心情在桶里打架。
以物易物的规矩两人昨日就知晓,先沿着已有的摊位往里走,如果有自己想要的就交易,没有自己想要的就坐在下一个空的摊位等新来的人。
舒蕴和看着左右的小摊子,纠结道:“要换些什么?”
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生活物品,他的动心程度为零。
松柏也觉得无趣,“换点你喜欢吃的东西吧。”
对丧尸王有用的东西只有晶核,暂时还不缺。
两人接着前面的摊子坐下。
“比我想象中的无趣。”松柏盘腿,撑着下巴。
无聊的等待。
“你们竟然抓到螃蟹!”小卷毛溜达到她们的摊位。
舒蕴和:“你下班了?”
小卷毛:“对呀,到我休息了,我也想吃螃蟹,拿电影票换好不好?”
舒蕴和按住松柏跃跃欲试的手,“不好,我们不需要。”
小卷毛:“哎呀,下次放普通的电影,6+的好不好,喜剧片?悬疑片?动画片……求你们了,两张票换两只也行。”
见他如此渴望,最主要是这些螃蟹卖不出去,舒蕴和最后还是同意了。
松柏剪了两只给他,“小心点,它们很凶。”
小卷毛笑嘻嘻,“没事,还能有丧尸凶?”
他也没急着离开,把一只螃蟹解开放在地上,兴致勃勃地看它在油纸布上爬行。
松柏起了玩心,从桶里拿出一只最活跃的,放在他的螃蟹旁比赛谁跑得快。
小卷毛:“为什么两只都一瘸一拐的?”
松柏:“我昨天怕它们跑了,用刀背敲了敲它们一边的脚。”
小卷毛:“这是好事,过会比较容易入味。”
松柏:“不用谢。”
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起认真关注着地上并不激烈的比赛。
场上唯一成熟的成年人没参与这场战蟹斗争。
舒蕴和看着来往的人群,主要是看他们手里提的东西,希望有自己心仪的物品。
在那两个面相不好的人来到自己摊位指着鼻子质问前,他一直以为他们也是螃蟹爱好者。
两人停在摊位前,一人看着手里“寻龙尺”的指向,肯定道:“就是这,他的痕迹就在这。”
舒蕴和依旧坐在原地,“你们有什么事吗?”
即使坐着且没有异能,身上世外强者的气势给人隐约的压迫感。
松柏和小卷毛也抬头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小卷毛还弄不清情况,笑呵呵道:“你看,我就说螃蟹肯定有人爱……”
“他在哪?”那人生硬地打断小卷毛的话。
吵死了。
“他,是谁?”松柏皱眉,忍住开人脑壳的欲望。
第68章
“25岁的成年男性, 我的寻人仪器定位到你身上。”来人冷漠道,手伸进外套里,拿出一把□□对着松柏的头。
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们如潮水般向后退, 没有人敢赌一个潜在危险分子的□□里有没有子弹。
“集会禁止暴力,门口管理员应该通知过了。”小卷毛两个手指抓起螃蟹,站起身维护秩序。
那人收起□□, 冷冷看着松柏,以坦然的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杀了他,抢走他手里的道具。”
松柏并不受他硬凹的胁迫气场影响,慢悠悠道:“我昨天只见过几个丧尸。”
身旁矮一点的男人马上道:“那为什么仪器会定位到你身上。”
松柏没理他,自顾自从毛线衫口袋里掏出一个珍珠大小的晶核,“你说的是这个吗?”
她接着问, “你们的朋友是个丧尸?”
“你们什么时候看见他的?”矮点的男人似乎不信,依旧咄咄逼人,蹲下伸手欲拿晶核。
刚伸手,地上的杂草藤猛地向上长, 迅速缠绕他手腕,控制其无法再进一步。
舒蕴和语气舒缓, 仔细听才能听到其中的冷意,“集市的规矩是以物易物,你们这样算抢劫了。”
说罢,低头,把扒在自己脚踝处的螃蟹放生回水桶里。
草藤和手腕之间慢慢出现一层白膜, 隔开两者, 白膜渐渐扩大,搁在四人之间。
小卷毛摊手, 好声好气劝说,“好好聊,不要打架,违反集市规则,我们会通知所有的基地,大概率会丧失进基地的资格。”
那人退一步,草藤放松脱手,争执双方共同决定给集市一个面子。
“回答我的问题,你昨天什么时候碰到他?”
松柏捏着浑浊的“小珍珠”,“以物易物,消息也是物。”
小卷毛鼓掌,“对,好极了,这里是集市,就要用集市的规则。”
拿着寻人仪器的男人:“你要什么?”
松柏:“你应该告诉我你有什么。”
“她应该是个高级的异能者……”围观群众被白膜隔开后安全感暴增,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松柏侧头看向舒蕴和,和他点了两下头。
舒蕴和瞬间明白,面前两人都是异能者。
他略微抬头,观察两人的表情,烦躁,不耐,气愤,就是没有伤心痛苦。说明三人的关系不是朋友,大概率是保镖和雇主。
矮一些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傲慢道:“拿着这个,可以进入6区基地,得到庇护。”
说罢,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桶边“越狱”的螃蟹都脚滑得往下掉。
这谁分得清是庇护,还是关门打人。
小卷毛捏着下巴,开始思考数独题目是不是出得太简单了,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松柏也觉得无语,“不换,一个丧尸晶核市价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
嘴上如此,实际她也不知道一个丧尸晶核的正常市场价格。
那两人对视一眼,收起名片,换了一袋子小圆球,“烟雾弹,可以挡住丧尸的视线。”
松柏看了眼围观群众们的表情,确认这场交易是正常合理的,便点头,同意和他交换。
“我昨天晚上碰到他,总共四只丧尸。”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大步离开集市。
白膜渐渐溶解在空气里消失。
小卷毛重新蹲下,“这是好东西啊。”
松柏不以为然,“丧尸看不到,人不也看不到。”
小卷毛:“不是的,这种是异能者特制的,砸在地上散发出来的烟雾,人类是看得到的,只有丧尸看不清。”
松柏捏了捏圆球,“维系时间长吗,我能在这试试吗?”
舒蕴和悄悄碰碰她的手臂,她马上回握住他的手。
小卷毛:“不行,得去外面试,不然半小时都消不掉。”
直到太阳快下山,两人的螃蟹都没有卖掉,他们在门口找到重新上岗的小卷毛,“可以和你换东西吗?”
“这一桶海鲜,加上烟雾弹,换一张标注基地的地图。”
小卷毛犹豫,觉得之间的价格不对等,“只要再几只螃蟹,就可以换地图了。”
舒蕴和:“那今晚能多放几部电影吗?”
小卷毛:“好像可以,我去问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
今天晚上,两人终于看上了公共场合可以观看的电影。
小卷毛和他拥有放电影异能的朋友特意准备了动画片,悬疑片,喜剧片大杂烩,直接放到第二天清晨。
深夜,幕布上放着一部并不怎么幽默的喜剧电影。
靠在影院的长沙发上,舒蕴和的生物钟响了,眼皮发沉,有些疲乏。
松柏拍了拍自己的腿,暗示意味十足。
他轻笑,顺了她的意,躺下枕着她的腿。
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腿面上,光照到幕布上再反射到发丝上,如同彩色的海面,是一幅完美的图画,比电影好看多了。
松柏伸手笼住他的眼睛,挡住刺眼的光线,“晚安。”
“晚安,明天见。”
早上五点,天空一角冒着点点金光,两人离开棚子,坐上货车。
他们很少在这个时间点赶路,因为这时的光线并不支持松柏看清四周。
因此,今天是舒蕴和掌控方向盘。
舒蕴和看着地图,“6区在西北,只要沿着海岸线北上,我们不会经过6区基地控制范围。”
昨日那两人长着一张爱报复的脸,6区是绝对不能去的,他有些担心那两人并不是来自6区。
松柏看向后视镜,昏暗模糊,“后面有异能者,也有可能是集市里的管理员。”
“天已经快亮了,直接走吧,要是有人跟上来,我会用树挡住他们。”
舒蕴和踩下油门,货车继续踩上山道,暖色的车灯点亮周边狂野生长的植物,每过一会都能看到被藤曼爬满的路灯。
身后没有跟着移动的异能者,松柏稍稍放下心,可还是觉得不踏实,可能是被昨天的烟雾弹影响到了。
一种只影响丧尸的烟雾弹,是不是说明,还有很多单针对丧尸的武器。
“他们更像南边的。”松柏突然道。
从北边丧尸的数量上看,北部不像是可以拥有这么高的科技发展程度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花衬衫说的话,“他们说,有人在环游世界。”
舒蕴和笑了,“我们也像在环游世界。”
松柏的思路被扯向别处,“我还没看过雪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舒蕴和安抚道:“今年冬天也可以看雪,都来得及的。”
“也是。”
希望是,虽然有些渺茫。
松柏看向窗外,天还是很黑。
以防万一,她应该操控植物拦住身后的路,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消耗能量,并且挡住了之后别人就走不了了。
半小时后,她会为自己灵光一闪的烂好心付出代价。
“天为什么一直不亮?”舒蕴和开着车,觉得奇怪,体感过了半个小时,但天边光线依旧微弱。
松柏:“那里有两个异能者,有点远。”
并不确定是否与他们有关。
天似乎越来越黑了,甚至已经开始看不清前路。
“有点奇怪。”
舒蕴和皱眉,“他们在靠近吗?”
松柏:“没有,一动不动。”
货车缓缓停下。
舒蕴和:“我们被盯上了。”
松柏:“我下车看看,那两人现在还没有朝这里走。”
舒蕴和:“你看得清地面吗?”
松柏分析:“看不清,但我能勉强感受到地上的植物,趁他们来之前摸清前面的路。”
舒蕴和觉得不妥,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得到的地图并没有详细到记录所有山路,继续开车容易开到山道外,跌落山地。
“其实还有个办法,我直接控制植物在空中铺出一条路,货车从天上直走,但对晶核消耗很大,我不知道能撑多久。”
松柏:“但这只是一种猜想,只有四成的可能成功。”
余光看到她已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舒蕴和知道她已经做好决定,叹了口气,“小心点,注意安全。”
松柏下车,控制地上藤曼沿着道路向前,她闭上眼睛记住前进的路线。
侧边,两个异能者在渐渐靠近,她尽量控制时间,把距离控制在子弹射程边缘。
他们靠近的速度很快,也坐车。
松柏操纵另一支草藤往他们来时的方向摸索,试图找到位置挡住他们前进。
在离这最近的两个交叉路口外,越野车被一张草藤编成的门挡住,直接开车向前冲,草藤很韧,根本冲不破。
在视觉盲区,草藤朝车的缝隙钻,拼命生长。
“艹,车怎么突然熄火了!”矮个的男人骂道。
后车门突然开了。
“一群废物,我自己去给我哥报仇。”女孩跳下车跑了。
“你疯了!”男人跟着下车,想跟在她身后,但被一张新的草藤挡住。
“艹,为什么她可以过,我过不了?!”
驾驶室的人没下车,声音顺着风飘到他耳边,“算了,让城主自己帮孩子算账吧,别死在我们手里就好。”
拦住小车和异能者,摸清了前行的路线,松柏呼出一口气,准备上车。
斜后插来一把长刀,直直捅穿她的后腰。
偷袭者还未发出痛快的笑声,脖颈就被一条草藤缠住。不过瞬息,就被扭断了脖子。
没有异能吗。
松柏有些心虚,抬头看了眼车门,觉得上车可能会被批评。
可担心附近还有没有异能的偷袭者,还是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的声音平稳,“直直往前走。”
“你怎么了?”舒蕴和闻到空气中丧尸的□□味。
这味道挺熟悉,这孩子每次被枪击后回来身上都有这种淡淡的腐臭味。
“没什么。”
舒蕴和侧头看了眼,她几乎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
孩子静悄悄,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
他没再开口,跟着松柏的指示开车,十几分钟后,货车终于到达阳光下。
小车里,两人通过寻人仪器找到草丛里已经冰冷的尸体。
“我记得这把刀上涂了病毒,那辆车可能走不了多久。”
有人隔着布提起长刀,“但,这把刀上为什么没有血。”
*
货车被驾驶员强制停在下一座山的山脚,藏在树林里,被草藤裹着,像一个绿色的蚕茧。
“外套脱了。”
松柏知道瞒不过去,乖乖脱下毛线衫。
看到毛线衫后部的洞,舒蕴和眼前一黑,后脑勺发疼。
然后,他就看到松柏被捅穿的腹部,透过腹前的洞,甚至可以看到她体内凝固的器官…
舒蕴和:“……”
他揉了揉眼角,缓了一会,打开医药箱,“这是什么回事?”
松柏老实道:“她突然从旁边窜出来,那把刀还挺利的。”
突然觉得当丧尸也有点好处,要是人类早就失血过多休克了,丧尸只要头不爆,都可以活蹦乱跳。
舒蕴和拿着纱布,对着伤口,无从下手。
松柏指导:“找个没有用的布揉成一团,把这个洞填上就好了。”
舒蕴和:“……”
无力感涌上心头,看着手陈旧的弹孔和一个刚留下的刀洞。他来到这似乎一点用都没有,除了把她折腾成一个破布娃娃。
“不痛的。”松柏戳戳他的眉头,有些紧张地安慰道。
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按她的注意,用棉花堵住空洞,再缠上纱布。
松柏和他换了位置,货车在她的手下重新上路。
几天后,他们到达5区基地边缘,没有试图感受当地风土人情,货车继续向前,朝着更北的位置前进。
一周后,货车到达3区基地边缘,靠边休息的时候被几个异能者拦住。
“尘女士,我们是基地派来接你的。”站在最前面的西装革履,笑容讨好,恭敬的姿态。
舒蕴和降下一点车窗,“你们认错了。”
第69章
看到车里坐着的是长发男人, 穿着正装的小领导坦然道歉,并欢迎两人到3区基地居住。
在这个混乱的时间,敢开车四处乱跑的, 必然不止等闲之辈,基地永远欢迎人才。
舒蕴和礼貌摇头,“抱歉, 我们不久就会离开,你们所说的尘女士,是谁?”
小领导:“你们没看过尘女士写的指导册子吗,她是目前所知最强大的异能者,现在正环游世界,在各个基地传教处理丧尸的方法。”
他仰头看着天空,眼里满是期许, 似乎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她带领南方几个基地走向成功,也许再过几年,世界就可以变成和以前一样了。”
“确实是个好消息。”舒蕴和和他笑笑, 笑容里没有和他相似的期待,简单告别后升起车窗, 货车继续向北。
等离开接待人员的视线,他转头对松柏道:“去1区吧,这里不安全。”
松柏:“我听那个卷毛说过她,那个正在环游世界的女士,没想到现在才到3区基地。”
舒蕴和:“可能是‘之’字形向北, 正巧碰上了。”
松柏想到:“说明她长得和你有点像, 要不然怎么会认错。”
眼前逐渐凝练出尘女士的长相,高挑的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 拥有强大的异能。
越想越有些羡慕,呆滞的双眼黯淡了几分,她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人类的成功代表着丧尸的衰败,也代表着她的明天所剩无几。
“到1区,我们就停下来吧。”
离开3区边界时,松柏突然开口:“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到雪。”
“好。”
手背上突然多出了点重量,舒蕴和的手掌笼着她的手背,传达着人类才拥有的温度,“时间未到,谁又说得清呢。”
*
3区基地食堂。
“真的假的,一周前你们碰到一辆货车,副驾驶坐着一个留长头发的男的?”
搞砸了任务,被6区基地驱赶后,两人来到3区基地加入正在组队的敢死队,负责听从尘女士的指挥。
这日,他们和新同事坐在一起吃饭闲谈,参加接待任务的同事聊起了一周前的见闻。
同事:“这还能骗你,透过车窗看到,赵海洋那个傻子以为人到了,屁颠屁颠跑上去迎接,结果发现认错了。”
矮个子:“你有看到司机长啥样吗,男的女的?”
同事:“没看清,黑乎乎一片,但是有一说一,那男的和尘女士的气质确实有点像,怎么说来着,就是有种清高的感觉,也不是说看不起人,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矮个子和搭档对视一眼,眼里皆是震惊和困惑。
那把刀上全都是病毒,目前也没听说过有人拥有消灭病毒的异能。
下午,尘女士在3区基地广场和所有基地成员介绍自己处理丧尸的方法。
举手问答环节,矮个子站起身,“丧尸可能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吗?”
尘女士放下手里的枪,“这是我明天想讲述的论题,我个人认为,越高等级的丧尸,会拥有自己的意识。”
“也就是说,它们也可以思考,就像人类……就像我们一样。”
“还有人有问题吗,嗯?这位姑娘,你想问不同等级的晶核对异能者的影响?”
“这没什么好讲的,吸收更高等级的晶核可以激发更加强大的异能,也可以对本就有的异能提高到更多高的程度。对于这,我没有其他的观点。”
“还有问题吗,快到我的晚饭时间了。”
*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货车很少停下休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1区基地范围,来到大陆板块最北的地区。
这里是松柏遇到的,丧尸浓度最高的地方。
没脑子的,爱贴脸杀的低级丧尸已经很少见了,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乱杀屯粮的快乐。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令人欣喜的事,地理课上教过,这座城市10月初就开始下雪,松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呆到那个时候。
如果真的能活到那时,她不知道舒蕴和该怎么面对没有暖气的寒冬。
舒蕴和安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必要现在就开始担忧。
两人在废弃的田野里找到一个砖头盖的小仓库,藏在和人差不多高的玉米苗中,不扎眼。
仓库里摆着桶和农具,上面布满蛛丝。
附近正好有用来灌溉的水源,他们花了半天时间把仓库处理干净,在地上铺了大张的手工双层毛线布,比睡在地板上仅仅柔软几分,聊胜于无。
今天的晚餐是松柏用异能催熟的玉米,这里的玉米是糯的,更顶饱一些,和舒蕴和之前吃的很不一样。
次日一早,货车驶过田间小路,朝当地某个中级丧尸王的统治范围前进。
吸收了数不清的晶核,如今松柏的异能已然无尸可敌,草藤穿过丧尸王的脑袋掏出成熟草莓大小的晶核,擦干净后像珠帘门挂上的水钻玻璃。
晚上入睡前,松柏想了好久,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郑重地把晶核递给舒蕴和。
晶核握在手里微微发烫,舒蕴和惊讶地看向她。
松柏垂眸,“你可能也需要一个异能。”
小徒弟一直是个有规划的好孩子,她似乎已经在为某天做准备。
晶核又被塞回手里。
舒蕴和探身抱住她,“柏柏,我不需要异能,我只需要你。”
对于这些暖人心意的情话,他如今擅长了不少。
松柏握着晶核,被他口中的那声“柏柏”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他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才回过神来,悄咪咪靠在他脸边,用头蹭了蹭他,“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第70章
见他闭着眼睛装睡, 松柏不满地戳戳他的脸。
感受到身上的手逐渐往下伸,气氛逐渐往危险发展,舒蕴和不得已放弃装睡, 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晚安,柏柏。”
松柏消停了, “好吧,晚安。”
等他的呼吸步入平稳,松柏起身出门,坐在玉米地里。小心翼翼摘下手套,把晶核塞到嘴里,嘎嘣嘎嘣咀嚼,边吃边拿出指甲锉磨掉长出的黑指甲。
本地原本有4个丧尸王, 最强的那个已经被她处理了,剩下三个至少要几个月才能进化到中级水平,她决定先放养一段时间,等它们升级了再猎杀两个, 留一个当作警报。
等指甲磨到光滑后,她戴上手套回到仓库里躺下发呆。
日子过得闲适, 除了环境不同,两人似乎回到生活在别墅群里的时候。徒步往玉米地深处走,可以找到几座空荡荡的小房子,两人简单地翻了翻,找了点有用的东西就转身回仓库呆着。
舒蕴和把车箱里的小盆栽都移栽到玉米地里, 在异能的催动下, 牵牛花爬满仓库外墙。
出于担心这座外表过分浪漫的小房子被发现,附近的玉米苗被催动得猛长至三米, 宛若一根根细长的巨树,远远看如同一堵黄墙,完全看不见站在其中的人。
玉米苗长高的同时被催熟,长出了玉米棒子,引来了一些偷东西的不速之客,一个接一个被细韧的草藤抽回去了。
货车北上经过各种废弃商场超市,松柏都会下车寻找物资,填充他的毛线箱,但现在舒蕴和的毛线用完了,在他给松柏织一双新的手套时。
他看着手里的毛线针,沉默了一会,把自己冬天穿的厚毛衣拆掉,材料重新利用于织这副新的手套。
修真之人很在乎预感,这种突然出现在大脑里的模糊念头被看作是大道给的启示。虽然他不愿意接受,但已经明白能呆在这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停向前,过一天少一天,他收起面上的疲意,回到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六月份,天气转热,松柏特意养着的某个丧尸王成熟了,两人开着货车去收割它的晶核。
轻松杀死丧尸王,松柏指挥着剩下的低级丧尸们朝另一个丧尸王的方向前进,试图再培养出一个等级不高的丧尸王。
跟车到一半,才发现尚且存活的两个丧尸王合作去骚扰1区基地了。
货车远远地在1区基地前转了个圈,基地一片混乱,子弹声混杂着丧尸的嘶吼声,天边闪烁着发动异能放出的亮光。
松柏突然想到:“如果某天丧尸全都消失了,那人类的异能是不是再也不会进步,也再也不会有人类觉醒异能。”
舒蕴和没作声。
松柏:“好吧,有点想得太远了,但怎么看都是有异能比较好,至少不会被丧尸或者人类欺负。”
基地附近的森林里,蹲守的两人,也是基地失守的始作俑者,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货车。
“是真的,她没有变成丧尸。”
两人心知肚明,这说明那个带着毛线帽,全身上下不露出一片皮肤的人是个极高等级的丧尸王。他们简直不敢想象,一个拥有人类意识的丧尸王,它的晶核会有多么的剔透。
对了,它的晶核有没有可能和头一样大。
尘女士分享过自己的见闻,一个吸收了丧尸王晶核的异能者觉醒了与之相同的异能。
实在是诱人的奖励。
两个搭档已经在心里思考过会处理掉丧尸王后,怎么杀掉同伴得到晶核。
“有人跟过来了?”
舒蕴和开车往回走,余光发现松柏擦拭晶核的动作停滞了许久。
“换条路,前面路口往左开。”松柏摊开地图,指给他看,随后把地图放在他腿边。
她很熟悉附近丧尸的感应亮度,这两个陌生光点很明显是异能者,并且他们正跟着货车挪动,速度不慢,与她保持着某种平衡。
松柏怀疑这是之前那两个在集市上寻人的人。
她闭上双眼,用自己不断进步的异能感受光点附近的植物。
“和上次一样,先蒙住他们的眼睛。”
“先等等,等他们到死路的时候!”
释放黑雾是矮个子的异能,另一人的异能是把他人的异能储存在物件之中,也就形成了道具。
两人的眼睛紧紧跟着前方的货车,担心跟丢,因而忽略路边的法桐突然垂下的分枝。
树枝连同叶片,轻轻扫在汽车顶盖上,动作轻柔像个仁慈的母亲,叶片脱离,被风吹进车里。
开着一辆小车?
车窗还开了一条缝。
看起来不是什么麻烦事。
松柏转而控制其他植物。
前方货车急刹,停在半路。跟在车后的小车无可奈何,跟着停下。
“这是在干什么?”
“赶紧用异能,不要磨蹭了。”
“少管我,这是我的异能。”
……
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
停滞的小车适合草藤的攀爬,在松柏的特意推动下,整个1区遍布草藤的种子和幼苗,一旦被异能催动就开始快速生长。
草藤先捆住轮胎,手法和舒蕴和绕毛线球类似。随后伸进车门缝隙和车窗缝隙。
如果小卷毛在附近,会震惊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大的螃蟹。
“这是什么?!”矮个子先注意到这些不礼貌的“植物朋友”。
率先伸进车内的草藤被锋利的匕首割断。
无伤大雅,它们继续往里伸。
吸取上次的教训,松柏没有忽视无异能者的因素。
顷刻间,草藤长满车内,挤在每个角落,防止有无异能者和它们一样突然长出来。
“用火烧!”
有人拿出打火机。
可惜,这些被异能催动的草藤皮厚皮内含水量高,根本点不燃。
草藤绕上他们的脖颈,伸进耳朵里。几分钟后,车内再无动静。
货车内,松柏突然睁眼:“异能者的脑内没有晶核。”
这样看来,丧尸和人类吸收晶核的方法不一样。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松柏转头看向舒蕴和,他面上皆是忧虑。
油门踩下,货车重新上路。
今晚松柏在玉米地里抓到一只田鼠,想给舒蕴和加餐。
他立马拒绝,让她赶紧放生。
舒蕴和:“我不想吃这个。”
松柏:“它不是你之前见过的那种老鼠,真的,你看一眼,就一眼。”
舒蕴和:“不管,赶紧放了!”
松柏:“好叭。”
没有了田鼠,舒蕴和今日晚餐就是番茄土豆和玉米。
松柏回忆自己生物老师的上课内容,“人不能不吃蛋白质。”
舒蕴和用树枝拨动火堆里的土豆,“可能我也不是人。”
松柏翻身看天,“不信。”
一眨眼,九月就到了。
丧尸的数量较刚来的时候大大减少,喂养的最后一只丧尸王还在欢快地蹦跶。
两人出门兜风,路过看到1区基地外挂着的红色横幅——“欢迎尘女士莅临1区指导”。
今夜夜色浓稠低沉,舒蕴和少有的失眠了。左手边空空荡荡,起身去屋外,在屋旁被坐平的玉米地找到失踪的丧尸王。
“今天天气挺好。”松柏听到走路声,和他打招呼。
仰头看了眼天空,阴沉沉,什么都没有。
舒蕴和轻声笑了笑,“嗯。”
松柏:“你失眠了,还是在找我?”
舒蕴和:“感受到你不在我旁边。”
松柏激动起来,“没有我陪你,你就会失眠吗?”
舒蕴和走过去,和她并排坐着,温柔地应了声,并未觉得羞涩。
松柏突然想问他,那以后,她死了之后,他会不会失眠,但张嘴后,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货车快要没有汽油了,最多只能开个三四十公里,再者,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去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陪伴似乎是最适合消遣的方法。
松柏抬头,丧尸王的眼中,夜晚向来是一片漆黑。
“我以前想过……”
舒蕴和搂着她的肩膀,两人一起倒在蓬松干燥的玉米枝上,“想过什么?”
“有没有人会拥有净化丧尸的异能。”
从发现人类进化出异能的那天就开始想了,那样她就可以重新当个人类了。
舒蕴和侧躺着看着她,昏暗的环境遮盖了藏在瞳孔里的难过,声音很低,不知道在安慰谁,“再等等,说不定有呢?”
松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晶核递给他,“你试试?”
她希望有奇迹发生。
舒蕴和两指捏着晶核,抬手放在空中观察。
这个晶核剔透漂亮,拇指大小,应该来自一个月前的某个中级丧尸王。
松柏没有催促,静静地躺在一旁。
半晌,
舒蕴和:“怎么吸收,和你一样直接吃吗?”
人类应该没有这么强大的咀嚼力。
这个问题触及丧尸王的盲点。
松柏:“我看他们拿在手里,晶核就开始滋滋冒白气。”
“额,你有没有觉得手里发烫。”
舒蕴和握住晶核,“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晶体被他捂暖了。
他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没有发生反应。
松柏开始思考,第一个觉醒异能的人类会如何利用晶核。
她斟酌一会,“要不你咬咬看?”
舒蕴和听话地照做了,表示晶核和钻石可能是一个硬度的。
尝试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把晶核还给松柏。
因为睡眠时间严重缺乏,第二天舒蕴和在仓库里模模糊糊地度过。
松柏握着晶核坐在墙角,思考着到底是那里出现问题,也许得去找人类才能得到答案。
接下来一周,两人有空时就去1区基地附近溜达,企图抓到一个落单的人类。
但基地最近一直在准备迎接尘女士,没有成员外出做任务,又造成了一个泡汤的计划。
尘女士到达1区基地这天,货车正待在基地附近的树林里,被草藤裹得严严实实,绿绿的,非常不起眼。
尘女士是个极有个性的女人,骑着辆山地自行车独自前来,双脚速度快得像在踩风火轮,把站在大门口迎接的人们震惊得合不上下巴。
松柏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在每个基地间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山地车在基地大门口滑出一个完美的漂移,尘女士潇洒下车,还吹了吹自己散乱的刘海,“等很久了吧,幸苦了。”
舒蕴和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有些熟悉,但自己并不见过这张脸。
货车是个沉默的见证者,看着一窝人涌进基地,尘女士牵着心爱的自行车走在最中间。
松柏发现那个女人进大门前,似乎回头扫了眼这个方向。
等大门合上,货车上的草藤散落,货车慢悠悠开回仓库,或是说,回家。
这个夜晚和往常一般平静,松柏躺在毯子上发呆。
舒蕴和睡得安稳,手里被迫握着两个晶核,一手一个,丧尸王希望他可以在梦中顿悟。
对此,衡清仙尊选择沉默,他自认是个严格的老师,但也从来没要求徒弟在梦中修行剑法。
次日起床,出于某种恶趣味,松柏和他展示自己再次抓到的田鼠,并在对方黑脸前放生。
舒蕴和并不知道,这只田鼠耳朵缺了个角,和上次是同一只。
不止这点,松柏同样没告诉他,她感受不到那只丧尸王的能量了。
并且,尘女士拥有她有史以来、见到过的、最亮最亮最亮的光点。
属于她的钟表马上就要停了,甚至可能没办法卡在一个整点。
好在,她不是一个强迫症,坦然的面对命运可能也是一种新的成长。
两人开着货车北上后,小徒弟一直都挺黏人,舒蕴和只认为她最近又进步了一些,没想太多,反而为两人关系进一步亲密而感到开心。
他很喜欢被孩子依赖的感觉,那一刻自己和世界时间的联系增加了不少,不再像是某朵随风飘荡的雪花。
今年,天气转凉得很早。对南部长大的松柏来说,这是种全新的体验。
舒蕴和对此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悟,他闭关时青琅山上常年大雪。
“说不定,过几天就下雪了。”舒蕴和裹着上周刚从服装店里搜刮来的羽绒服,对站在屋外看天的松柏道。
凡人真的很不耐冻,修真界里,这种天气衡清仙尊只穿两件袍子。
“确实,我还没见过雪呢。”
她藏在毛线帽里的笑容很苍白,和轻松的声音并不相符。
尘女士快来了,她看到了。
半周后,真的下起了初雪。
舒蕴和醒来起身时,没看到松柏,只看到结冰的窗户。
可能出去玩雪了,她肯定会很开心,他想。
孩子就是孩子,玩心一直都很大。
他发现手里又握着一枚晶核,松柏还是没有放弃这个计划。
他套上衣服,推开门。
空空荡荡。
“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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