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许烬醒过来的时候, 入眼白色的床帘遮挡了他的视线。
护士进来看了他一眼,冲外面道:“他醒了。”
许烬起身,外面有人进来, 是一个警察。
男人站在床边:“你好,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 跟你同行的陶女士现在在派出所, 上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们一起做志愿活动。”
“是这样的,陶女士可能惹了一点事情,小区六楼住户的男人被她打了,现在男人说她私闯民宅和蓄意动手, 但是陶小姐说她是见义勇为。”
“她是见义勇为, 那个男的打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对面的老太太可以作证。”
民警露出为难的表情, “老太太说自己没看到。”
“那他的妻子和孩子呢?”
“不承认被殴打。”
“脸上总有伤吧。”许烬有些焦躁,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面部无外伤,他妻子不允许看衣服里面。我跟你简单说一下这个情况, 看看能不能私了,陶女士不通知家长, 现在两人僵着, 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了,谢谢。”
“那你的意思?”
“不同意私了。”许烬沉声, 眼里阴翳一闪而过。
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天空暗沉沉的,街道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
许烬走进白天来过得老破小,他早就预判到这样的结果, 以前经历过这种事情,便知道人心是最不可信的。
可陶桃太过单纯, 但他喜欢陶桃这种单纯善良,这会让他觉得好像世界有美好的东西,支撑着他活下去。
陶桃的单纯不是家庭保护的太好,而是幸福的家庭给予的她安全感。她永远相信世界是美好的,即便被背叛,欺骗,亦是如此坚定。
不知不觉,许烬走到了六楼,对面老太太出门扔垃圾,看他时,目光躲闪,“对不起啊小伙子,我没办法,我还要在这里生活,你们也看到那家男人就是一个混蛋,我怕他报复。”
“理解。”许烬淡声说,他冷峻的面容此刻没了半分温和之意。
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老太太道:“在家。”
“谢谢。”
许烬像陶桃一样固执敲门,最后门开了,孩子瞪着大眼睛看他,男孩年龄大概有13岁左右,他只是怯生生看着他。
最后那个女人出来了,她脸上确实没有伤痕。
许烬站在阴影处,他看到女人将孩子护在身后,突然脑海里有一闪而过的回忆,他头有些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女人苦着脸:“如果我是独身一人,我可以去作证,但我有一个孩子,我逃不掉的……我害怕被他报复。”
许烬无半分怜悯,他冷笑:“难道他因为你不指正,就不会再打你们了?”
女人愣住。
“因为孩子,又是因为孩子。”他轻轻的笑了,笑得很痛苦,女人把家暴的畜生当做人,用孩子去把自己牵绊住,“你的孩子会因为你的忍让就不害怕了吗,就不会被他打吗?”
许烬扯了扯领口,有些烦躁,他掏出一张卡递给女人,“这里的钱足够你们生活一阵,我会安排人把你们送到云南,我的朋友在那边有一间民宿,他会给你安排工作,作为回报,你要去作证,我会想办法让那个男人在监狱关一阵子,至于他出来后,我也有办法让他找不到你们,让他不敢报复。”
他的神色越来越阴郁。
女人怔怔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她看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他眼里对她的嫌弃不少,甚至瞧不上她的所作所为,但他又为什么帮她呢?
“我不想让陶桃伤心,她总是天真的相信身边一切的人,总是觉得世界是美好的,总不能让她寒心,她觉得好人一定会有好报,那就让她一直这样认为也挺好。”
他本就生于深渊之中,总要撑起她的一片小天地才对。
那个傻桃子,真的笨死了。
*
派出所内,陶桃坐在椅子上,她有些担心许烬的身体,他晕过去时,脸色惨白,一下子冒了很多热汗,很难受的样子。
等民警回来,她询问:“那个男生怎么样?”
“已经醒了,小姑娘。”民警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你现在完全处于劣势,不私了很容易受处罚。那个男人一口咬定你私闯民宅,他媳妇也咬定你私闯民宅,这事难办。”
陶桃没说话,又听民警道:“叫你父母过来吧。”
她本以为自己挺强大的,可真到了自己面对这事,还真有点难办,那种孤立无援的状态,徒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最后,陶桃还是给父母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挂断电话,男人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多管闲事的狗杂种。”
男人说完,被警察警告。
“我一定告死你。”男人回头冲陶桃说。
“我等着你告。”陶桃也不依不饶,她没受什么伤,以前被哥哥扔进健身房练了几年的散打,男人也是假把式,打妻子的本事,遇到厉害的人,软的不行。
陶老师他们来的时候,陶桃被吓了一跳,连民警都吓得后退几步。
陶家的人几乎全来了,陶桃父母,叔叔婶婶一家,舅舅舅母……反正能来的都来了。
那个男人吓得缩在民警身后。
“怎么回事?”陶远问。
男人仗着在民警身后,“你们也不管好自己家里人,私闯民宅,还殴打我,哎呦,我身上疼的嘞。”
“现在什么情况?”陶远并没有搭理那个男人,而是蹲下询问陶桃。
“要私了,我不太想,我又没错。”陶桃不满。
其实这种情况确实对她不利,但私了就意味着她错了,可她没错。
“你没错?你冤枉我打老婆,我老婆都没说我打她,用你说,你不私了,我陪你耗到底,赔钱的是你。”男人话落。
派出所的玻璃门被推开,女人带着小孩进来。
男人恶狠狠瞪了回去,“不是让你们在家待着吗,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不敢看他,瑟瑟发抖地撩起儿子的衣服,前胸后背都是淤青,她又撩起自己的衣服,捂住脸痛哭:“是我冤枉这位小姐了。”
这个场面,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派出所安静下来,唯有女人低低地啜泣。
陶老师红着眼眶站出来,“我们不会私了的,一定要告到底!”
在男人的咒骂声中,陶家的人将女人和孩子护在身后。
最后,男人被刑拘,陶桃做好笔录就被放了。
从派出所出来,她一身轻松,笑嘻嘻地说:“我就觉得好人有好报吧。”
陶远冷睨着她,“要不是那个女人良心发现,你现在还被关着。”
“那不是良心发现了嘛?”
陶桃挽起父母的胳膊,“怎么样,评价一下你女儿的见义勇为。”
陶父竖起大拇指,“真勇敢。”
陶老师瞪了她一眼,却又温柔道:“下次先保护好自己。”
“我没想那么多,我怕再想下去就没那个勇气了。”
有时候勇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做就做了。
远处路灯的阴影处,许烬望着陶桃的背影。
起了微风,浓重的夜色,一侧陶桃被众人围着,欢声笑语谈论着她打架时威武的身姿,另一侧,许烬与他们走相反的方向。
孤独的夜色,许烬唯有影子陪伴,他隐匿在黑暗里。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在牢里赎罪的男人,或许到现在他的父亲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好在,最后他的母亲不再懦弱,他也强大到能将他送进去。
他并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情,那些家庭记忆,只会让他情绪不稳定。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陶桃似有所感回头,却只看到浓重的夜色,黑暗的路途。
她心里有些不得劲,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她再三确认自己没被伤着,能活蹦乱跳的之后,才被家里人放出来。
她便给许烬打了电话,电话嘟嘟了两声,才听到接通的声音。
陶桃:“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许烬:“已经回来了,你呢,还在派出所吗?”
陶桃想翻白眼,他竟然不来看她,只是询问,但一想到今天他没准是吓到了,也没太生气,“出来了,我早就说过好人会有好报的,那个男人被抓进去了,早知道我多打几下了。”
许烬轻笑:“是嘛,那是我狭隘了。”
陶桃叹气:“不过,那个女人好可怜,孩子也可怜,我本来想帮她联系律师的,她说不用,她会离婚,带孩子离开,她真的很坚强。”
“那你运气很好,碰到坚强的人。”许烬说。
“是啊。”陶桃也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坚强,遭受多年的毒打,仍能够奋起抵抗,很不容易。
“你现在在哪?”陶桃问,她站在家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无聊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你希望我在哪?”许烬回问。
“随便你在哪。”陶桃有些来气,她打完架,身体依旧很燥,像是有一团火在心里燃烧,昨晚他勾起了她的欲望,又不负责灭,还喝断片忘记了。
她起身往家里走,“你的脏衣服还在我这里,你过来拿。”
“好。”
挂断电话,陶桃弯腰冲着马路低低地吼了一声,她真的被气到了。
他怎么就说一个好啊,不会说别的了,以前主动的让人害羞,现在像一个闷葫芦。
陶桃气呼呼进了电梯,进门将篮子里的脏衣服装起来。
等了一会儿,许烬发了消息说是已经到了楼下,在单元门口等她。
她扒着窗户看了一眼,他站在单元门口对面的小路上,似有所感一样,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陶桃没躲,可他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难道没看到她?
陶桃拿着衣服下楼,进入电梯,她有点焦躁,两人重逢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又一幕出现在她脑海里。
等到了一楼,她从单元门出来,两人隔着小路互相看着对方。
路灯下,许烬的精神气似乎恢复了些。
陶桃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她想要。
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启发,勇敢面对自己内心才是对的,不管结果如何,享受当下。
此刻她想跟他在一起,同以前一样。
“这些吗?”许烬朝她走过来,温柔的眼神,要将她溺在里面。
“对。”
“没受伤吗?”他动作轻柔地挑起她的下巴,陶桃吞咽了一下,瞧着他的担忧的神色,她心怦怦地乱跳。
“没……有。”她艰难开口,许烬松开手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早点休息。”
在衣服脱手的那一刻,陶桃拉住许烬的手腕,许烬回头不解地看她。
两人的视线勾在一起,缱绻难舍。
她手指摩挲到他手腕处最薄的皮肤,指甲轻轻剐蹭,她红着脸道:“你要不要上去喝杯水再走?”
许烬没说话,他紧紧盯着她看,陶桃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
难道自己太主动了吗,谁叫他刚刚勾引他了。
她厚着脸皮对上他的视线,强硬开口:“你不是说会满足我的所有需求吗?”
这话说出来有种气急败坏的意思。
许烬低低地笑了,他的笑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嗯,我说过,那走吧。”
陶桃看着他平静的神色,脸一红,刚刚她就像炸了毛的猫!
不!应该是欲求不满的猫!
电梯上行,陶桃站在左边,许烬站在右后方,他靠着电梯询问:“你自己住?”
“嗯。”陶桃盯着电梯数字,竟然有些紧张。
“隔音怎么样?”他笑了。
陶桃回头瞪他,“你的房子,你不知道?”
许烬却笑得更加开心,他是发自内心的笑,本来今夜对他来说会是一个很糟糕的夜晚,他以为自己要独自一人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他以为陶桃还不会这样轻易的朝他迈一步。
“要不你下去吧。”陶桃瞪着他。
难道就他能满足她吗,大不了自己试一试,虽然她心里痒痒的,那种心尖发麻,荷尔蒙大概达到顶峰,她很想很想……再体验一次。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许烬最先走过来,弹了一下陶桃的脑壳,“小桃子人要学会释放自己,我说过满足你一切需求。”
需求两个字被他刻意咬重,此刻的需求带上了特定的含义。
陶桃输入密码的时候发现自己后背渗出微微薄汗,许烬就站在她身后,跟以前相比,他好像又高了不少,可她还是那么矮。
进门后,灯还未打开,陶桃问:“你想喝什么?”
话未说完,被他的吻全数吞进,他掐着她的后颈,让她被迫仰头,承受着他的吻,又急又狠,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将人抵在门上。
陶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等一下,许烬。”
许烬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吻着她的唇,她一说话,他立刻将舌尖探进去,强势的亲吻着她。
陶桃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次的亲吻跟以往的不同,他很急切,又很疯狂。
她不明白他这样是为了什么,在只能凭借喘息的机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还没洗澡。”
“等等……”
他急切的需要她,需要她的安抚。
什么意思,陶桃有些走神,舌尖传来一阵轻痛,“专心点。”
算了,不想了。
陶桃环住许烬的脖子,她很久没有这样专注地被他亲吻,不像以前那样。
他的强势疯狂,随着时间慢慢平息,转而温柔。
陶桃仰着脖子,许烬埋在她的颈间,感受到肌肤相触,他的手很冰。
冰冷的触感,激得她起了鸡皮疙瘩。
“你很冷吗?”
陶桃捧着他的脸,逼迫他仰头。
许烬双手撑在门两侧,难得勾起唇,有些无奈地笑:“有点紧张。”
“为什么?”陶桃不明白。
许烬抚摸上她的下唇,手指抵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着,那双狐狸眼,一瞬不瞬盯着她,“怕……表现不好,你不喜欢。”
陶桃心脏轰地一下,就像炸开了一样。
他在做什么,又在取悦她吗?
“不会,我很喜欢。”陶桃埋进他的胸膛。
他们在玄关处亲了一阵,她的扣子松了几处,领口的扣子更是脱了线,也不知道是衣服质量不行,还是他力度太重。
陶桃捂住他的嘴,“先去洗澡。”
他的眼眸柔情似水,舌尖舔舐她的手心,像是挠痒痒。
陶桃意志坚定,绝对不会被他蛊惑,“先去洗澡。”
单独洗澡是一个艰难的事情,有那样一件愉悦的事总是勾着你,很难集中注意力,陶桃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他们已经十年没做过了,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从浴室出来,陶桃穿着吊带裙,她进了屋子,许烬洗了澡,半luo着上身,穿了一条灰色的居家裤。
陶桃没想到他还挺矜持,其实不用再穿衣服的。
听到开门声,许烬抬头看她,他笑了笑,走过来。
两人没急着下一步,似乎都很享受这种期待将要发生的事情,又慢悠悠地折磨彼此的精神。
他抬起她的手臂,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那个男人没伤到你?”
“没有,我练过散打。”
许烬挑眉,很显然,他疑惑,没想到陶桃会散打。
陶桃有些不还意思,“我哥总说我喜欢多管闲事,怕我受伤,逼着我练散打。”
“他做得很对。”
陶桃见他又逗她,伸手打在他的胸膛,触到他的肌肤,是冰凉的。
许烬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触到硬邦邦的肌肉。
下一秒,在陶桃还在紧张吞咽时,她被他握住腰身,托起来,扔到床上,倒是不疼。
陶桃缓过神,便看到他站在bad尾,他luo着上半身,趴下时,像是热带丛林的猎豹,宽圆的肩膀,手臂肌肉绷紧,后背宽阔。
陶桃盯着他锁骨处的窝,再往上,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水珠掉落,落在她的脚背上。
他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慢慢捉住她的脚踝,陶桃下意识吞咽,便见他的吻落在那滴水珠上,温软的触感,让她如在水中,湿润不已。
她紧张地看着他,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他的吻细细密密落在她的颈侧,再移到她的唇,热吻让她有些无法呼吸。
同以前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她无法诉说这种感觉,就像是空虚的心突然被填满一样。
等他有新动作时,陶桃制止他作乱的手,许烬茫然看她,陶桃问:“昨晚的事情你真的不记得了?”
许烬的唇在她嫩白的颈上流连,陶桃被他弄得有些痒,催促道:“你别想骗我。”
颈侧传来一声轻笑,“没忘。”
“你果然再骗我!”陶桃说完,轻嘶了一声。
“我怕继续做下去,第二天你会甩给我一百块钱打车费,让我走。”
陶桃抿唇思考,这个她也不是没想过,还想过好几次,但她觉得许烬太过奸诈,反呛他,“你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没信心?”
停在脖颈处的唇不再往下,他轻呵一声,“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那期待你的表现。”陶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喜欢叫他的名字,断断续续地叫着他的名字。
而他的表现确实惊人,比以前还要厉害。
最后一次,陶桃将脸埋进枕头里,她脸色潮红,许烬从身后过来,覆在她耳侧,道:“桃桃,我永远都是你的。”
这是身体震颤后,心灵的一次震颤。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情动时说的场面话,但却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第32章
听到外面动静的时候, 陶桃还以为许烬准备离开了,可腰上的手动了动,她突然惊醒, 发现身边许烬依旧在沉睡。
她懵了一瞬,盯着床头发呆, 直到听到高跟鞋的声音, 她才惊觉是薛馨来了。
陶桃急忙捡起地上的衣服,套上。
她轻轻关上门。
薛馨站在阳台,点了一支烟,眯起眼睛打量着她,“昨晚挺激烈?”
陶桃假装听不懂, 挠了挠头, 眼睛盯着沙发, “什么,昨晚我很早就睡了。”
“哦?”薛馨抬了抬下巴,“那解释解释门口的男士皮鞋怎么回事, 地上这衣服怎么回事?”
“昨晚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陶桃打算装傻到底。
薛馨笑着磕了磕烟, “那我换个问法, 许烬跟以前怎么样?”
“谁告诉你是许烬了。”陶桃话一说完,愣了一下, 就发现薛馨唇角笑意扩大。
她又被框出来了。
薛馨掐了烟,眼眸亮晶晶地,想要八卦。
“打住,再问, 以后下酒菜没有了。”陶桃说。
陶桃很不擅长面对这种问题,万一以后她和许烬维持这种长久的关系, 是不是需要给家里换个锁?
薛馨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小桃子重色轻友不可取啊,不是非得要来你家,你也可以去他家,去酒店,我那里有挺多新买的小玩具,你要不要用一下?”
“不要!”
许烬一个,她就够累的了,还玩小玩具,那她会直接奔溃吧。
她其实也不是重色轻友,只是每次醒来,她很享受许烬在她旁边的状态,每天早上欣赏一下他的睡颜,感觉还不错。
薛馨被她逗笑了,“算了,我回家睡。”
可到了门口,薛馨突然问:“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想好了吗?”
陶桃被问住了,她其实没想这么快让关系发生转变,现在思考,她不太确定是不是太急切了。她其实并不喜欢床伴这种关系,但她也无法去确认两人的关系,男女朋友嘛。
可昨晚并没有提。
过了昨晚的最佳时间,她又不敢提了,勇气只在一瞬间,那点勇气全部用在拉许烬的手上了。
许烬没提过,可昨晚在耳边的话又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我是你的,桃桃。
见陶桃不答,薛馨笑了笑:“桃桃,我很开心你能走出来,不管哪种关系,享受当下,只要你是快乐的,就可以了,没什么比快乐更重要。”
陶桃点头,但她总觉得现在的薛馨有些心事。
于是询问:“你跟秦安怎么样了?”
“昨晚分了。”薛馨看到陶桃震惊地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没长性,不合适就分。”
但陶桃总觉得薛馨对秦安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但她没有多言语。
薛馨和她不一样,她容易钻牛角尖,但薛馨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方向,她不想影响薛馨做出判断。
送走薛馨,陶桃打开卧室的房门。
许烬趴在床上,薄被只盖了一半,lou着上半身,他后背的挠痕与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陶桃关上门,简单洗漱做了早餐。
她需要回家,今天中秋节,家里要一起过节。
过节的地点在爷爷家,也是夏水镇上。
中秋节是团圆节,陶桃先去接陶老师和陶父,一起带着他们回夏水镇。
路上陶父嘱咐:“你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别跟他们计较。”
“知道,知道。”
她的爷爷奶奶是属于老一辈,思想封建,还按照嫡长子,嫡长孙那种尊卑,搞得好像有亿万家产继承似得。
结果子孙辈里,就数她大伯家的哥哥混得很,还混不出样子。
在一众孙子辈中,陶桃是那个最不受宠的,但也没人敢得罪,她牙尖嘴利的,说起大道理一大堆,每次弄得爷爷奶奶下不来台。
其实,陶桃不太想参加这种大家庭聚会,没什么意思,中午吃一顿,非要晚上再吃一顿,这也就算了,大伯母总喜欢偷懒,大伯家的哥哥更是不干,奶奶又总喜欢指挥,每次从老家回来都是一肚子气。
刚到老家,陶桃停车,手机震动一下,许烬给她发来的微信。
一张照片,是她放在床头的二百块钱。
许烬:【?】
陶桃笑了:【昨天的服务不错,多加一百块钱的小费。】
许烬:【哦?这也能加,看来我还得再努力努力。】
许烬早上起来,发现床头二百块钱,又看到她留下的早餐,人不在家,他以为她真的想只要这一次。
可发现二百块钱底下的小纸条,俏皮的语气,让他忍俊不禁。
陶桃:【这倒是不用了。】
回复完,陶桃坐到沙发上,陪小小远玩,见他长时间不回复,以为他生气了,于是便打电话给他。
那头接通,她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怎么了?”许烬说。
水声止住。
陶桃问:“你在做什么?”
“洗澡。”
陶桃脸一红,脑袋里又想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人一开荤就停不下来,尤其是她这种素了十年的。
“想什么呢?”许烬轻笑。
陶桃露出的笑容僵在脸上,“我能想什么,我又看不到。”
“昨晚看到了。”许烬闷声笑。
陶桃:“……”
陶桃逗着小小远,她想到今早薛馨提的关系的事情,“许烬……”
“嗯?”
“我们……”她有些紧张地抠着手指,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答应你的追求了……
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明明有很多问法,可她一个也问不出来。
算了,慢慢来,也不急于这一时。
家里已经开始张罗做菜的事情了,陶桃准备去帮忙,她叫了声,“哥,你来看着小小远。”
“我要去帮忙了,桌子上有做好的早餐,你走前帮我把垃圾倒一下。”
许烬应声。
陶桃准备锁屏的时候,陶远走过来,抱起小小远道:“宋宇有一个摩托车赛,要不要一起去看。”
陶桃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许烬已经挂断了,不知道他听到没。
“我就不去了,工作太忙。”
*
电话挂断,许烬听到宋宇的名字,他对宋宇的敌对情绪很深,他看不上宋宇,宋宇也看不上他。
宋宇的那点小心思他知道,从他和陶桃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宋宇没少晃在陶桃身边。
他和陶桃每次吵架都有宋宇的身影。
他颦眉,心中有些烦躁。他不清楚自己在陶桃心中的分量,一想到陶桃觉得以前那段关系是不健康的,他会有些难受。
他本来计划好的一切,从和陶桃重逢那一刻,一切全乱了。
陶桃一直忙到中午,所有人都在帮忙,只有大伯和大伯家的哥哥在玩手机,陶桃没忍住刺了大伯家的哥哥两句,没想到准备晚饭的时候竟然吵了起来。
起因是大伯家哥哥不满她下他的面子,从别人那里听来她进了派出所。
爷爷重男轻女,还添油加醋说了几句,陶桃气不过,跟大伯家的哥哥吵了起来,晚饭也不想吃了,直接走了。
闹得挺不愉快的。
爷爷奶奶孩子多,爱会分成好几份,可以不那么公平,但总不能太偏心。
她记得以前自己也去爷爷奶奶家,看到大伯家哥哥吃鸡腿,她也想吃,奶奶说那是最后一个了。
后来,她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大伯家哥哥手里拿着一个新鸡腿。
她看到奶奶闪躲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中秋的月亮又圆又亮,她站在小区门口赏了一会月,抬头累着了,她才回家。
闲来无事,陶桃从冰箱里拿出自己做的豆沙,和奶酪,昨晚备好的做冰皮的原料。
做好一堆冰皮月饼,陶桃包装好,给薛馨同城快递了一些,剩下的几份她放在冰箱里面,过段时间让她哥来取。
剩下的一份,她盯着发呆放空了一阵,最后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许烬很快接通了。
陶桃:“你现在在干嘛?”
“在家休息。”许烬瞧着空荡荡的房子,许梨让他回美国,他拒绝了,他和秦安没有聚一起的习惯,更别提现在秦安失恋,完全处于颓废状态。
许烬又问:“回来了?”
“嗯,我做了一些冰皮月饼,你有空可以过来拿一下。”陶桃将盒子装好。
“现在有空。”
许烬的行动力很迅速,他很快就过来了。
陶桃开门,她把自己做的冰皮月饼递过去,“吃不完放冰箱。”
“好。”许烬应声。
他没走,手还握着门把手。
陶桃盯着他,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脸一红,脑子短路一样,“你要进来喝一杯嘛?”
许烬垂眸看她,嘴角漾着笑,暧昧又温和。
陶桃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真的只是喝一杯。”
昨晚用的东西,已经没有了,还是给薛馨洗衣服的时候,从她衣服里拿出来,随手放在橱子里。
今天家里没有那个东西,况且,昨晚太激烈了,还是要休息一下,过两天她可能要来姨妈。
许烬笑着看她,他想到宋宇的摩托车比赛,他查了一下,是在十月三号。
他直接问她:“十月三号有时间吗,有一个电影很好看。”
陶桃认真地想了一下十月三号那天的事情,小卡要来怀挺玩,她已经答应小卡了。
虽然她很想和许烬一起看电影。
“三号我约了人,可以换个时间吗?”陶桃询问。
许烬怔了一下,随后低下头,长睫掩去他双眸中的神色,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很想问她,是去看宋宇的摩托车比赛嘛,但他不敢问。
“好。”他艰涩开口。
陶桃见他要离开,也没有挽留,门要关上那一刻,一只手攥住门框。
在陶桃惊讶要问他发生什么时,许烬将她的话全部堵住,他吻着她的唇,很快舔舐她的舌头。
她下意识往后躲,他便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他。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扣在后脑勺的手,依旧压迫地让她面对他。
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慢慢放松,感受着他的吻。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她感受到许烬身体的僵硬。
两人在玄关处吻了一阵,许烬才松开她,他抵着她的头,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询问:“昨晚不是最后一次,对吗?”
陶桃有些不明白,但她还是点头。当然不是最后一次,若是她只想一夜情,早就会跟他做了。
许烬吻了吻她的额头,像是得到了一份承诺。
门关上的时候,陶桃还处于状态外。
他怎么总给她一种,他很可怜的感觉,像是随时准备被抛弃的状态。
第33章
同许烬的关系发生转变后, 除了工作的时候遇见会有些尴尬,其他地方和平常好像没什么两样。
那天亲吻过后,两人其实没怎么聊天。
陶桃觉得是一种很奇怪的关系, 他们突破了身体的边界,但又不像男女朋友那种关系, 随时腻歪在一起, 会分享很多东西,互相起恋爱昵称。
陶桃没有恋爱经验,性经验除了许烬给她的,便是从薛馨那里听来的。
所以,在这段关系中, 她又下意识让自己处于被动的状态, 但与高考后的那段时间不同, 她不再稚嫩,相较于成熟很多,她想通过和许烬的相处, 去突破这种奇怪的关系。
她清楚知道,她和许烬应该坦诚一些, 需要了解空白的十年发生的事情。
月底结束, 国庆七天假期让全公司的人都处于躁动之中。
陶桃的工作推进有些困难,秦安失恋后变得颓废, 每次拉着她问的都是有关薛馨的事情。
她瞧着秦安可怜,旁敲侧击帮他问了薛馨的想法,薛馨每次死咬着倦了累了,可她还是发现薛馨有关注秦安的直播账号。
他们的感情也过于复杂, 陶桃不再掺和。
“国庆有什么安排嘛,桃子。”李思乐询问。
“陪朋友逛一逛怀挺。”
她其实想跟许烬在一起待两天, 五号以后可以看电影,可许烬不提,她也不想主动提,做那种事情,总是她主动提,显得她欲求不满似得。
临到下班,陶桃难得准时下班,同李思乐一起走。
刚出门,她便看到在吸烟区抽烟的许烬,他刚好撵灭烟,周围还有若隐若现的白色烟雾。
“许总好!”李思乐打招呼。
许烬点头,视线落在陶桃身上。
陶桃假装不熟,也抬手打招呼:“许总好。”
许烬礼貌应对。
陶桃不太喜欢这种尴尬地氛围,她用眼神制止许烬上前走的步伐,等电梯到了,推着李思乐进了电梯。
她低头给许烬发微信:【我们的关系最好不要让同事知道。】
许烬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回过神,看到消息烦闷不已。
他低头打字,他想问为什么,可最后删删减减,回了一个好。
国庆假期,前两天陶桃和薛馨一起过得,她帮薛馨打理打理酒吧的事情。
三号她去火车站接了小卡,带着她玩了一天,晚上小卡说回家吃,想吃她做的饭,两人便一起回了她住的地方。
小卡去洗澡,陶桃准备做饭,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响了,是许烬。
她接通电话,等来的一阵沉默。
紧接着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结束了吗,我可以去找你吗?”
陶桃很不想拒绝许烬,但没办法,她不能抛下小卡,不然显得太没人性了。
“还不行,今晚不可以。”
“好。”他艰涩开口。
陶桃还想说什么,可许烬挂了电话,她有些恍惚,他是生气了嘛?
小卡洗完澡出来,摸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桃子,你眼光真挺好的。”
陶桃没再打回去,她洗了手,继续切菜,“怎么讲?”
“鸭鸭和那个男的分手了,鸭鸭发现他出轨了。”小卡愤愤道,“挺多人跟鸭鸭说,一个承诺都不遵守,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不靠谱,她偏不信,觉得大家都是嫉妒她找了一个好男友。”
“也是那个男人太会伪装,一开始我也差点被骗。”
“追求你的那个男生呢,怎么样?”小卡询问。
陶桃笑了笑。
小卡看到她笑,也跟着笑了,“怎么,在一起了。”
“算是。”
“什么叫算是?”
“还处于了解状态。”陶桃解释。
小卡哎了一声,“那可要好好了解。”
“嗯。”
吃完饭,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以前的事情,陶桃洗澡,躺在床上,小卡太累早已经睡着了。
陶桃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许烬的聊天框,点了进去,她想问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但打了几次,最后作罢,许烬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以前她也拒绝过他的请求,他也没生气。
小卡过来玩一天,就要回京南,她现在是主管,要比别人忙。
小卡道:“你现在做的账号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
临走前,像是很难再见一样,小卡抱着她哭了,她说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她们一起加班改脚本那段时间,对未来的期待,对那时候奋斗的自己向往。
小卡抱着她说,“桃桃,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送走小卡,陶桃觉得像是告别自己过去的五年,她在京南的五年。
大概某天,她突发奇想想去京南看一看,才会特意前去。
国庆假期即将结束,陶桃这两天无聊,都在薛馨酒吧待着,去小马哥那里偷学一点调酒的手艺。
到了下午六点,陶桃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薛馨走过来,她把那头粉色的头发染黑了,脸上也不再涂抹化妆品,像是没休息好,带着倦意。
“现在走吗?”
“嗯,回家,不想玩了,没意思。”陶桃背上包。
薛馨打趣道:“许老板在家等着你呢,这么着急回家啊?”
陶桃没搭理她这个话茬,她背对着薛馨,晃了晃手:“走了。”
最近天气转凉,陶桃套了一个浅色的卫衣牛仔裤,背着挎包,她本来就是娃娃脸,更像是刚上大学的大学生。
至于许烬,陶桃觉得两人现在处于一种冷战状态,谁也不提见面的事情,就像是谁先提,就会丢面子一样。
酒吧开张,薛馨招呼几个熟客,一转头,小桌子上坐着两个男人,她看了一眼头发凌乱的男人,便偏过头。
秦安扭捏地看了一眼薛馨,像是生气了,放下酒杯钻舞池里跳舞。
薛馨见他走了,才走到许烬旁边坐下。
“许老板这么有空啊。”
许烬没看她,他喝了不少,此刻有些醉了。
薛馨觉得无趣,眼珠一转,思索道:“你没跟桃桃商量好嘛,她刚走一会。”
许烬喝酒的动作一滞,薛馨便猜到了,他们两人是吵架了。
许烬并没有说话,他冷淡的神色,周边更是束起屏障,生人勿近。
薛馨对许烬有一些敌意,除了她觉得许烬配不上自己的闺蜜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许烬这人藏事藏的太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那年,她刚毕业,父母便开始伸手管她要钱,她那时候刚工作还是在怀挺,月薪三千多,抛去跟人合租外,她还有自己吃喝问题,去掉这些,再给家里钱,她根本剩不下钱。
那时候她晚上到酒吧兼职,碰到了许梨,许梨同她聊天,后来某一天,许梨指着自己工作的酒吧,问她,想不想开一个酒吧。
她心动了,后来主动写了经营方案,许梨看都没看,便同意了。
直到酒吧开业,她看到同许梨一起来的许烬,一开始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直到陶桃回来,许烬让她把房子租给陶桃,她才晃过神,自己被许烬下套了。
她惊讶于许烬对陶桃的执着,又疑惑他这样做的目的,但很显然,许烬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他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等着陶桃掉入他的陷阱。
可惜,他不是一个优秀的爱人,连简单直白表达爱的能力都没有。
他既不会真情实意道出我爱你,也不会虚情假意用我爱你。
但陶桃多年的执着,也只是简单的一句,我爱你。
昏暗的光线下,许烬脸有些白,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薛馨没离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对桃子的爱没有真心呢?”
这句话许烬会否认,他清楚知道自己喜欢陶桃。
许烬冷眼看她。
薛馨摊手道:“我的意思是,你在对待桃子的时候没让她感受到真心,当然,追求中用一些小心机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像桃子那样的女孩,她积极阳光,肯定是需要真诚的对待,她知道照顾别人的感受,那她一定会察觉一些细微的情绪,所以,你的追求,在她看来没有真诚,她才会犹豫的。
许烬,别总是拿你对付别人的那一套对付桃子,现在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是需要隐藏自己的性格,去用完美的人设接触桃子?你什么样,桃子难道不清楚?还是说,你展现你全部的自己,怕桃子讨厌你?”
说到这里,薛馨看到许烬低垂的眉眼,微抿的薄唇。
“不是吧,许老板这么没自信,难道你面对桃子自卑吗?”薛馨捂住嘴巴,像是发现不得了的事情。
她瞅着许烬逐渐冷淡的眸子,闭嘴,但没忍住笑了,“你是不相信桃子,还是不相信她爱你?还是怕……”
薛馨停顿,上下打量着许烬,她阅人无数,清楚知道在感情上的事情,她体会过深刻的爱,也变得无欲无求,“还是怕用身体留住的爱不可靠。”
薛馨真的快要笑死了,许烬用身体去取悦陶桃,自己又害怕这样不稳定,跑到这里喝闷酒。
她啧啧两声,果然,他们的路还要走很久。
彼此的感情都没有互通,怎么可能稳定。
薛馨觉得无趣了,看到秦安从舞池上来,她转过视线,走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深夜,许烬站在陶桃家门口,久久未动,直到他回过神,输入密码,进门。
他望着屋里的布局,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玄关处她的鞋子随意摆放,他蹲下帮她摆齐。
薛馨说的没错,他是害怕,没有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他理性,在没有见到陶桃之前,他很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可见到陶桃后,一切全部乱掉了,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陶桃。
就比如团建的第一次见面,他站在厨房门口练习了几次的微笑,进去后,瞧着她认真的模样,有一瞬间的失神,再到后来同她打招呼,她看他时慌乱无措的眼神,深深刺痛着他。
他练习了很久的见面问好,都没有用上。
后来他调整计划,似乎游刃有余,可当陶桃接受他的那一刻,他又害怕,怕自己表现不好,怕搞砸一切,他很容易搞砸一切。
他变得小心翼翼,变得踌躇不前。
许烬站起来,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闪着点点星光。
陶桃睡得有些不踏实,她半夜总是做梦,各种各样的梦。
此刻,她好像听到主卧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水声停止,她翻了个身,以为外面下雨了。
等到旁边床位塌陷,她感受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有些湿润的东西点点落在她的脸上。
许烬望着她的睡颜,有些气恼她这几天不搭理他,像是不得宠的妃子。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吻在她的唇上,撬开她的贝齿,吮吸她的舌尖。
迷糊间,陶桃先是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没推他,而是环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许烬愣住,睁开眼睛,瞧着她,他轻轻笑了笑,加深了这个热吻。
两人经历过一次,便有了默契,很快陶桃感受到许烬的挤占,她闷哼了一声,抓住他胳膊。
在一阵阵推送中,陶桃低头瞧着他的发顶,轻轻道:“你不是不想来嘛?”
他含着东西回答:“是你拒绝我的。”
陶桃拧了一下他的胳膊,“每次都是我主动找你。”
他断断续续回:“那搬到我那里。”
“不要。”陶桃言辞拒绝。
“那我搬过来?”
“不行。”陶桃又拒绝。
许是被拒绝后,许烬有些气恼,动作快了些。
陶桃急得掐他,“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
陶桃咬唇,倔强道:“同居,太快了!”
话落,许烬埋进她的肩窝,嘴角漾起一抹坏笑,“那就慢一点。”
陶桃眼尾湿润,抽打他的肩膀,“混蛋!”
第34章
陶桃醒过来的时候, 旁边已经没有人了,想到昨晚的事情,她一阵脸红。
昨晚是两人重逢后第二次做, 不像第一次那样生疏,也不像那个夏天幼稚, 许烬不再是横冲直撞毛头小子, 他昨晚很喜欢磨人,“折磨”她好多次,要她求他才给她。
陶桃翻了个身,无奈叹气,怎么什么都让他占上风。
许烬已经洗好澡, 进来的时候腰间别着浴巾, 陶桃上下打量他, 小山包一样鼓起的腹肌,肌肉线条流畅,沿路向下一直到三角肌, 再下面被浴巾遮挡已经看不到了。
两人都是关灯做,她都没有好好欣赏过他的身材。
陶桃像个蚕蛹一样爬到另一侧去看他的背肌, 视线落在腰间, 她怔了一下,“那块疤是怎么回事?”
许烬穿衣服的动作一顿, 语气轻松:“车祸,擦破了。”
陶桃抿了抿唇,擦破怎么可能留下这么严重的疤,她心脏咚咚地跳动, 沉默一阵,再次抬眼同他的黑眸对上, “车祸很严重嘛?”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对不对,她想问是不是因为车祸,这十年才没有出现,又或者因为其他的事情。
许烬眸子闪过一丝痛意,但很快恢复温和的笑,“没有很严重,住了几天医院而已。”
“哦。”她期盼着他能多说一点,可他什么都没说。
早就做好这样准备的陶桃,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她执着地询问:“你会不会对我有好奇,毕竟我们很久没见了。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
她换了一种试探的方式。
许烬摇头轻笑,“我都知道。”
“怎么可能!”陶桃坐起来,想要追问,可许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起来洗漱,我去做饭。”
门关上那一刻,陶桃懊恼应该抓住他问个究竟,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她。
会有那么一点失落,但又在意料之中,她不会轻易气馁,既然决定同他走下去,她一定不会放弃。
她不喜欢现在这样的关系,她要尝试做出改变,但她需要慢慢来,她不想直接去告诉许烬,她喜欢他,想跟他成为正常的关系,男女朋友的关系,这需要她鼓起勇气,一旦得不到正向的回馈,她怕自己又缩进龟壳里。
张医生知道她和许烬在一起后,很高兴,他告诉她要慢慢去了解,这样对她的病也有帮助。
在饭桌上,陶桃咬了一口虾仁,依旧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你都知道?你知道我在京南吗?”
“知道。”
许烬垂眸,擦了擦手,颇为淡定。
“那你知道我交过男朋友吗?”陶桃眨了眨眼睛,探着脑袋去看他的表情。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抬眸,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小龙虾,“那你让他帮你剥吧。”
陶桃啧了一声,嘀咕道:“你不是都知道嘛。”
“我知道,但不代表我想听。”
陶桃吐了吐舌头,夹起碗里最后一个小龙虾吃了。
他这人防守还怪好的。
昨晚运动量过大,陶桃饿的不行,这么一来一回试探许烬,浪费了她很多脑细胞,她闭嘴,决定以后慢慢问。
“你真想让我问?”
许烬突然问。
陶桃抬头,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又大又清澈,她诚恳地点点头。
许烬又问:“问什么都行?”
“嗯。”
“三号晚上为什么不让我来,摩……”他没继续问。
陶桃想了一下三号晚上,是小卡来的那天,“你当然不可以来!”
许烬沉下脸,神色复杂,他有些烦闷,果然不应该问的。
陶桃不知道现在许烬内心有多丰富,她还在想小卡还在,若是让他来了,小卡肯定问东问西,而且小卡也会不自在。
见他神色凝重,陶桃以为他生气了,于是解释道:“三号小卡来怀挺玩,我不可能不陪她吧,还是她先约的我,她肯定要住我这里,我怎么可能让你过来。”
许烬一怔,木讷地看着她,“小卡?”
“是啊。”
陶桃不甚在意回答,见许烬神色变化,明明刚刚还一脸凝重,现在又笑得像傻子。
“你还有想问的吗?”陶桃不甘心,他干嘛老问现在的事情,不问以前的事情。
许烬笑着摇头。
陶桃吃饱了,她抽了张纸巾擦嘴,两人都没有动,而是对坐着看着对方,像是对望,又像是发呆。
明明隔着这么近,明明身体已经不分彼此,可他们好像又隔着很远。
陶桃看向许烬的时候,依旧觉得隔着一层雾,模糊不清,不是很真实。
她不想多想,走一步看一步。
*
秦安不知道怎么了,从原来的颓废,又变得亢奋,改变的作息,穿上西装,头发梳起,干净利落,不再是以前那种不修边幅的人。
陶桃以为秦安和薛馨和好了,一打听还是老样子,她还是从许烬那里知道,秦安碰到了薛馨的初恋,而薛馨的初恋不用提,她知道是陆霖。
她没有主动去问薛馨是怎么回事,她和薛馨是不同性格的人,她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薛馨,想要得到薛馨的帮助,但薛馨从小独立惯了,她强势,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告诉她,有她的道理。
不过,由于秦安的亢奋,他直播变多了,陶桃又开始忙碌起来。
许烬也没有多清闲,他去京南出差,要敲定3D游戏后续的工作,两人已经七天没见了。
深夜,办公室的人已经都走了,陶桃埋头思考着脚本的事情,她查了些资料,想起来一些灵感,便敲进电脑里。
“你还不走吗?”陶桃头都没抬。
许烬靠着旁边的桌子,帮她调了调头顶的台灯,“一起。”
“可是明天还要上班。”陶桃说,今天她很累,不是很想做。
许烬颦眉,“我等你一起下班。”
陶桃抽出空偏头看他,见他表情有些冷淡,她冲他笑了笑,有些欠揍似得,“我以为你想那个呢,是我小人之心了。”
陶桃抱拳,“抱歉哈。”
许烬气笑了,“难道我们之间只能做这种事情?”
陶桃被问愣住了,很显然,他们在一起的初衷是这个,她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可到头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问,难道不是吗?
可她不用问,许烬从她的眼里就看到了她正打算要问的问题。
他胸口有些闷,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他突然说:“我们去云南吧。”
“可是,我还有……”
陶桃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许烬堵住了唇,他勾起她的下巴,弯腰吻了下来。
陶桃惊讶不已,反应过来后,推着她,嘴里嘟囔着,你疯了!
许烬咬了一下她的唇,停下来,拉开距离,他手指抹掉她唇上湿润的痕迹,“我没疯。”
他不想听到她拒绝的话。
陶桃红了脸,她一边不道德地想这有一种偷情的刺激感,一边又怕被人看见。
“我还要工作,养家,许总我们不一样。”
“那就当做出差好了,要秦安跟着。”许烬说。
陶桃仰头看他,不解询问:“为什么要去云南?”
“你以前不是很想去云南玩吗?”
陶桃想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那时候看杂志看到云南的风景图,觉得很美,在聚会上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他还记得。
陶桃垂眸,关了文档,这个班她是加不下去了。
“不用以出差的名义,我心里过意不去。”
大家以为他们去出差,结果他们是公费旅游,她可做不到,太缺德了。
“你能让秦安准我假嘛,我请两天事假,再把三天的年假算上。”
她工作时间不满一年,十天的年假没有,三天还是有的。
许烬点头,算是同意。
“等我整理好工作,我们再去行吗?”陶桃勾了勾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漂亮的手,都可以做手模了。
“好。”
不知道是不是突破了一点点关系,两人之间的氛围好了很多。
一起下楼时,陶桃笑得很开心,许烬低头看着她,听她讲这两天秦安直播的趣事。
只不过,这段氛围没有维持多久。
陶桃听到有人叫她,她转过头,寻着声音看过去,当即僵在原地。
“宋……宋宇?”
第35章
宋宇忘记自己几岁第一次见许烬了, 一开始他对许烬的印象不深。他听妈妈提过几次,城里来的小少爷,说许烬的妈妈嫁的好, 一边羡慕,一边又说嫁的再好有什么用, 孙老婆子还不是在乡下待着。
妈妈口中的孙老婆子是许烬的外婆, 他挺喜欢许烬的外婆,一个很喜欢笑,很善良的老奶奶。
他的外婆从来不会对他笑,只会骂他妈妈是赔钱的货。
起初,许烬并不常来他们的村子, 都是逢年过节来一趟, 宋宇对许烬的父亲印象深刻, 他给了自己十块钱,虽然被妈妈抢走了。
他那时候觉得许烬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同孙老太太一样, 他也会笑,会夸人。
宋宇偷偷养了一只流浪猫, 过年的时候, 他知道许烬他们来了,他便抓起自己的猫, 想去给他们看看。
以往,他给孙老太太看猫的时候,老太太都会给小猫一根火腿肠,还笑着夸他的猫, 真机灵。
他抱着猫去了孙老太太家里,碰到在外面站着的许父。
他仰头讨好似得递过猫, “猫,很机灵。”
许父居高临下看着他,他不懂他眼里的神色,以为他喜欢,还将小猫往前面推了推。
许父一脚将猫踢走,小猫疼得乱窜,而许父像是被魔鬼附身一样,抄起一个棍子将小猫活活打死。
宋宇看着地上抽搐的猫,一下子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
等来了人,许父换上另一副嘴脸,说流浪猫有细菌,喜欢伤人。
宋宇攥着拳头,愤怒地看着他,说他的小猫很乖。
可没有人会听,许父给了两百块钱,他妈妈收下了,这是算买了小猫的命。
他的小猫被丢了,他连尸体都没有看到,就被妈妈拽着回家了。
他看到许父揽着许烬的肩膀,说着什么话,他听不到,可他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
后来,他再也没去过孙老太太家。
再后来,他的父亲赌博进了局子,母亲跟隔壁村的男人搞上了,不管他,每次回家对他都是骂骂咧咧的那种。
他长大了,开始混社会,社会上讲究弱肉强食,谁是老大听谁的,所以他很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也惹了一堆麻烦。
后来,他碰到从城里回来的许烬,他听妈妈说,许烬的妈妈跑了,他父亲忙着跟新女人谈恋爱,便把他丢在乡下。
他对许烬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觉,陌生人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中了别人的套路,被人打,他看到路过的许烬,求他报警。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还是那样睥睨一切的眼神,那些人问他,认不认识他,他说不认识。
那样冷漠的眼神,他头一次见。
这个村里人都夸善良的乖乖仔,冷漠的很,没有人情味。
他看着许烬装乖乖仔,每次在家,进进出出,他都盯着他。
他妈说许烬这孩子,长得好,人性好,学习好。
他回呛,你看上他了?
他妈,骂骂咧咧地一顿输出,可终究是脸红了。
孙老太太还是老样子,喜欢叫他们去那里吃饭,他看着他妈对许烬嘘寒问暖,那个眼神恶心得不行。
后来,他大吵一架,他妈才老实。
宋宇又养了一只猫,他时刻紧盯着自己的猫,他觉得许烬会跟许父一样,把他的猫杀掉。他这样盯着一个月,许烬什么也没做。
他才发现,许烬和许父的不同,他冷漠,冷漠到了极致,但还不是善变的人。
后来,他不再盯着许烬,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好玩的人。
在他看来,陶桃这人傻,又傻又天真,一个小不点,还总好管闲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但他在陶桃身边,会觉得自己是鲜活的,他可以大谈特谈自己不可说的梦想,陶桃不会像别人那样打击他,也不会瞧不起他。
她会带着羡慕的眼神看他,告诉他,你的梦想很酷。
只是后来,陶桃和许烬纠缠在一起,他警告过陶桃离许烬远一点,她不听。
他不再管,只是看许烬很不顺眼,他喜欢在许烬面前挑事,后来发现了许烬的秘密,那个许烬不能和陶桃在一起的秘密。
*
“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来?”宋宇吊着眉梢,不耐烦地回答,“这是你们家开的?”
带着刺的话,眼睛看向许烬。
陶桃知道这话是说给许烬听的,她看向许烬,想着如何离开,她不能让他们俩待在一个空间下,没一会儿就打起来了。
她不清楚他们是闹了什么矛盾,如死敌一般,见面就吵,一言不合就动手。
不过吵架多是宋宇先吵,动手也是他。
陶桃下意识挡住宋宇的视线,笑呵呵道:“那个我们先走了。”
宋宇未说话,皱眉看向她。
许烬扣住陶桃的手腕,手指攀附,十指相扣,他全程没看宋宇,平静的眼眸,掩盖了奔涌的情绪。
触碰到许烬的手,陶桃感觉到他手指冰凉,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衣服,纳闷他手为什么会这么凉。
“等等……”宋宇起身,“小不点,我待会儿有一个夜场摩托车比赛,我带你去看。”
他拉住陶桃另外一只手,陶桃头皮发麻,应激反应甩开宋宇的手。
宋宇怔住,十分受伤地看向她。
“抱歉,我我不太……”
许烬将她拽到身边,他侧身挡住她,冷漠地看向宋宇。
他一个字都没说,反倒是安慰陶桃,不用道歉。
宋宇看到似曾相识的眼神,冷漠的,睥睨一切的眼神。
他彻底被激怒,像是暴躁的藏獒,他骂了一句脏话,看着许烬,咬了咬牙,最后话还是说给陶桃的,“你不想去,不用这么讨厌我。”
陶桃想要解释,许烬拉着她,不让她动,宋宇骑着摩托车很快消失了,留下轰隆隆的余音。
陶桃是有些不得劲的,宋宇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他虽然平时嘴毒,但人仗义,人是挺好的。
她刚刚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许烬看着她自责的样子,掰正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陶桃有些懵,她眨了眨眼睛,嘴巴被他掐成小鸭子嘴,他的拇指和食指掐着她的脸颊两侧。
“怎么了嘛?”陶桃不解,难道他看到宋宇就生气嘛,可是宋宇走了啊。
许烬垂眸看着她,她皱眉懵懂的样子,她在苦恼,为宋宇反应苦恼,他忍着心里酸涩不舒服的感觉,微微叹气,没说什么。
今晚星星很少,月亮偶尔被乌云遮住,小区的路灯散发着清冷的白光,一大一小的影子,像是在拥抱,可影子的主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走进楼梯,陶桃方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说好明天再商量旅游的事情,陶桃让许烬给她放在小区门口就好。
许烬没说话,他按了电梯,朝后靠。
陶桃纳闷,他玩着手里的钥匙,有些冷漠。
她兀自纳闷,也没在意,两人睡在一起,她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门开了,陶桃脱鞋,她站在玄关处,拉住许烬的袖子,又狠狠地甩掉,“如果我这么甩你,你会不会很伤心?”
许烬知道她的用意,他盯着她,说着违心的话,“不会。”
“但……”
话没说完,她的脸颊又被他掐住,她嘟囔着反抗,许烬却不放手,“桃桃。”
陶桃看他,清澈的眼神,懵懵懂懂。
他们刚进来,还未开灯,月亮从乌云里爬出来,室内洒了满地的月光。
他有些无奈,像是捏泥人一样,掐了掐她弹性极好的脸颊,警告道:“我们好不容易单独相处,我不想看着你跟我在一起时,脑子里在想另一个男人。”
他觉得自己醋意有些大,放缓了语气,“听明白了?”
陶桃即便疑惑,依旧瞪大一双葡萄眼看着他,点点头。
许烬这才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身去换鞋。
陶桃站在他旁边,他站在光和阴影之间,精致的侧脸被月光勾勒,眼尾狭长,红润的薄唇抿直,脸上没什么表情。
陶桃抬腿轻轻踢了踢他的腿,“生气啦?”
“嗯。”
“为什么?”
“你明知故问。”
陶桃背着手,弯腰看向他,“吃醋?”
许烬哼笑,陶桃以为许烬会反驳,毕竟男生都嘴硬,很少承认自己吃醋。
许烬换好鞋,直起身靠着门,他扬了扬下巴,转被动为主动,“想知道?”
想,当然想,想听他亲口承认,这比听什么情话都令人心动。
她认真地点头,许烬弯唇,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我这人口风紧,需要好处。”
陶桃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人靠在他身上,攀上他的肩膀,吻了吻他的唇。
许烬摇摇头,“不够。”
“你真的是,这么漂亮的唇,怎么说出这种令人难过的话。”
许烬低眸瞧着她,嘴角微扬,嘴唇下方的小痣也跟着牵动。
陶桃脱鞋,光脚踩在他的鞋上,她踮起脚,仰头带着坏笑,亲了亲他的喉结,感受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她用牙齿轻轻咬了咬,舌尖舔舐他凸起的喉结,手指沿着他的肌肉线条往下探,手掌覆盖在他脆弱的地方。
她感受到,轻轻地笑:“够了吗?”
明明在反向勾引,她脸却红透了,清纯又带着se气,这大概是最勾引人的地方。
“不够。”
许烬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他低低轻喘,声音好听。
听着他的声音,好像比听到他承认吃醋更让人心神荡漾。
“怎么不问了?”许烬声音喑哑。
陶桃缓过神,仰头看着他泛红的眼尾,迷离的神色,“刚刚吃醋了?”
他埋在她的颈窝,鼻尖蹭了蹭她的肌肤,闷哼一声,“嗯,吃醋了。”
第36章
云南之旅的前一晚, 陶桃准备做一做功课,她搜了很多攻略,这些攻略很复杂, 令人头疼。
最后她把笔拍在桌子上,挖了一勺西瓜, 人靠着沙发, 冲旁边的人道:“我不想做攻略了。”
许烬挑眉,“说过不用你做。”
陶桃偏头,眼睛亮晶晶地道:“你已经做了?”
许烬抬手,细长的食指点了点脑袋,“我去过很多次, 熟悉那里知道去哪。”
陶桃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做一个没脑子的最佳陪伴者。
到达云南已经是晚上七点, 从机场出来,陶桃只背了一个小包,剩下的两个行李箱都是许烬推着。
“车停在外面, 很快就到。”
“好。”陶桃点头跟上许烬的步伐。
他对这里真的很熟悉,不用问路, 不用看指示牌。
陶桃好奇问:“你以前经常来这边嘛?”
“有一阵总要往这边飞。”
“跟游戏有关吗?”
许烬摇头, 他停住,伸手拦住她, “先在这边等,他待会过来。”
说完,许烬偏头看她。
刚出机场,有风, 风吹乱了陶桃的头发,几捋发丝散落在额前, 许烬勾手将它们别在她的耳后,“我有投资民宿,在这边有一家民宿,那段时间常飞过来。”
陶桃惊讶张大嘴巴,“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做游戏,又投资民宿。陶桃从李思乐那里听过怀挺的几家民宿有许烬投资,她以为就仅限于怀挺,没想到在云南也有他的民宿。
“除了这里你还在其他地方投资民宿嘛?”
“有,沿海城市有几家,剩下的还在规划。”许烬对她的夸赞十分受用,她好像很容易发现别人身上的优点,总能变着法地夸人。
“为什么投资这么多,是对民宿有兴趣,还是这方面挣钱。”
陶桃对民宿了解不多,也不知道现在挣不挣钱。
夜晚的风实在是大,两人站在路灯下,陶桃抬头看他,风将他的冲锋衣吹的鼓鼓的,他垂眸看她,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
他摇头:“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陶桃的求知欲旺盛,她想了解许烬的一切,要慢慢地问,总能把这十年的事情都问过来。
许烬沉默地看着她,认真而又专注。
就当陶桃以为他又不想回答,而气馁时,便听到他说。
“因为你。”
她震惊抬头,满眼不可置信,又疑惑。
“你不记得自己许过的生日愿望了?”
陶桃不记得,她每次过生日都会许三个愿望,小时候会想要妈妈给买洋娃娃,长大了,希望自己考一个好成绩,再然后知道愿望不能实现,都是自我安慰,她过生日的时候都不会再许愿望了。
所以,她什么时候许的愿望呢,还是许烬知道,那只有那个夏天,她和许烬在秘密基地一起过生日,她那时候许的愿望。
很长的时间,其实她忘记了很多细节的事情,再努力回想,似乎想到了一些。
空旷的客厅,生日蛋糕摆放在中间,上面插着十八根蜡烛。
昏暗的房间里,唯有烛光闪耀,一大一小的影子,倒映在白墙上,两人靠的很近。
“你许的什么愿望?”
“告诉你,你会帮我实现吗?”
许烬就坐在她的旁边,一条腿支着,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伸直,侧身盯着她,诱导道:“你说说看,没准我会帮你实现。”
“告诉你也没关系,你实现不了,那只有我自己能实现。”
“说来听听。”
陶桃双手合十,笑着眉眼弯弯:“我希望将来我的时间是自由的,工作不是三点一线,做自由的工作,每年在一个城市居住,居住在最具当地特色的地方,实现旅居生活。”
车灯直直照射过来,陶桃回过神,下意识眯起眼睛。
所以,许烬在帮她布局,投资民宿,让她实现自己的旅居生活嘛。
黑车停在他们面前,陶桃缓过神,眼睛湿润,她心里的情绪很复杂,受到严重的波动,她攥住他的衣服,有很多话想说。
从重逢开始,她知道许烬的接近,自己的挣扎,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刚重逢,许烬解释当初为什么离开,他爱她,郑重表白,她便会答应他,回应他。
可许烬没有这么做,他避而不谈当初离开的原因,不谈十年的空白,也没有说出那句——我爱你。
情侣之间,男女朋友之间开始不都是这样,表白,我喜欢你,刚好我也是。
可他们不是这样,所以,他们的身体先越界,而两颗心还处于分界状态。
就好像两个人处于撕裂的状态,身体亲密无间,而两颗心在不断试探。
黑车上下来一个人,男人寸头,个高,五官硬朗,看上去年龄不大。
“烬哥。”冯毅打招呼,视线落在陶桃身上。
陶桃主动挥手,“陶桃。”
冯毅一笑,惊讶道:“原来你就是陶桃,久仰大名,我是烬哥的战友。”
陶桃纳闷,仰头看许烬,“你还当过兵。”
冯毅嘿嘿一笑,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是并肩战斗的战友。”
陶桃更不理解了,许烬没有解释,拍了拍冯毅的肩膀,“走了,太累了。”
“好嘞,都安排妥了。”
上车后,陶桃坐在后面,才发现冯毅后脑勺有一条蜿蜒的疤,从后脑勺一直延伸到脖子上,像蛇一样。
一想到并肩战斗,她脑补了两人混社会的场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现在是法制社会,怎么可能混□□。
到了民宿已经是八点了,本来陶桃是很累的,但民宿一楼是一个小小的酒吧,看上去还蛮热闹的。
外面太黑,民宿外观她没看清,里面倒是很好,有很多花,蓝白色调的墙很漂亮,一楼中间的墙面挂着壁画。
二楼房间也很好,干净而且很贴心还放了卫生巾和日用品。
许烬同冯毅谈事情,陶桃觉得无聊,收拾好行李便下楼去小酒吧看看。
小酒吧中间放着麦克风,没有请专业的乐队表演,谁想唱便跟音响师沟通一下,放伴奏过去唱,还贴心准备了吉他等乐器。
小酒吧人不算爆满,但座无虚席,陶桃找了一个位置,在热情的招待下,选了一杯类似米酒的饮品。
一边听歌,一边喝酒,一杯酒喝下去,陶桃砸吧砸吧嘴,觉得挺好喝的,又要了一杯,打算喝完就回去。
她身后坐着一对小情侣,像是处于热恋期,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女孩撅起嘴,“这两天出去玩,你都不让着我点。”
男生反驳:“我怎么不让你了,哪件事我没顺着你。”
女生觉得被凶了,不满地哼了一声,话音带着哭腔,“我朋友说的没错,不能和男朋友出来旅游,回去都会分手。”
“不是,宝宝不至于吧。”男生有点急了。
陶桃喝完另一杯,放下杯子,抬手结账。
她站起来脚步虚浮,脑袋有些疼,心脏的位置也疼。
她想起来许烬十年前离开的时候,好像他们也是出去玩,倒不是出远门,他们去了怀挺的一个景区待了一阵,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疯狂,然后就是吵了一架,再然后她志愿出来了,想寻着由头去服软,但他已经离开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轻啧了一声,想起以前又觉得烦躁,那种不确定性依旧围绕在两人之间。
她小声默念坚定,要坚定。
*
自从云南的民宿交给冯毅打理,他便很少来云南。
许烬站在玻璃窗前,接过冯毅递过来的烟。
冯毅还处于兴奋状态,“原来她就是陶桃啊。”
许烬嗯了一声,点着烟。
“她就是那个让你坚持下来的女孩,我想象了很久她的长相,这次终于见到了。”冯毅笑得开怀。
许烬嘱咐道:“以前的事,别跟她说,她不知道。”
冯毅一愣,点头说好,又问:“烬哥,你一点都不跟她提吗?”
许烬沉默地看向外面星光点点,他没提是不知道怎么提,太过沉重,太过肮脏,他不太想让她知道,那样的自己,他会自卑。
冯毅叹气,深深吸了一口烟,没说话。
许烬手机亮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不用命名他也知道是谁。
——她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吗?
许烬收了手机,神色凝重,直接打了过去,那边接通,一声嘲讽的笑传来。
“害怕了?许烬,她知道了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宋宇,你应该清楚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
宋宇冷哼,“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怎么回事,你当初接近她也是不单纯的,她知道了,还会喜欢你吗,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许烬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他站直,深吸一口烟,烟雾在肺里走了一圈,他猛烈的咳嗽。
冯毅被吓着了,“哥,你怎么了?”
许烬晃了晃手,扶着墙站起来,宋宇那边也沉默了,许烬眸光阴翳,盯着玻璃窗上自己倒映的身影。
“宋宇,十年前你做了什么我清楚,这十年你不敢出现在陶桃面前,你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该害怕的是你。”
深夜,一楼酒吧人员散去,安静了下来,许烬推开房门,陶桃正坐在床中间,她穿着吊带睡裙,听到门响回过神,看他。
两人都各怀心事,目光接触,谁也没说话。
陶桃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她抿了抿唇,直起身。
许烬走到床边。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形成无声的对峙。
陶桃最先败下阵来,她放松身体,肩膀塌下来,“我刚刚在酒吧听到一对情侣说旅行结束很多人都会分手,十年前你离开也是因为我们出去玩,然后觉得不合适才不告而别的吗?”
“不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为什么?”陶桃仰头看他,她有些醉了,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解决这个在她心里想了无数次的原因。
许烬没有回答,他又是沉默。
陶桃泄气似得,眼尾耷拉着,蜷缩着坐着。
“你爱我吗,桃桃。”许烬声音沙哑,手下意识跟着颤抖。
陶桃抬头,起先有些愣,后来像是在思索。
爱吗,爱情这个词太过深奥,每个人的定义不同,若是许烬问她,喜欢他吗,她一定不假思索的回答,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若是对爱的定义,是想跟他一辈子,结婚,组建家庭,万家灯火里有一盏是为他们亮起的,那是爱,那她爱他,很爱,很爱。
许烬全身冰凉,像是掉入冰水里一样,他听到陶桃的反问,那你呢,爱我吗?
爱,胜过自己的生命,他能走到现在,全靠对她的爱,对他们未来的向往走到现在,可太过沉重,他不知如何开口。
沉默无声的氛围,最后化作细密的亲吻。
陶桃攀附他的肩膀,“我看不透你,许烬。”
他咬着她的唇,询问,“为什么?”
陶桃摇头,仰颈,承受着他的重吻,“像是隔着一层东西,看不透,每次看你的眼睛,我觉得你好像是喜欢我的,有时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许烬吮吸她脖颈处细嫩的皮肤,手指勾住裤腰。
陶桃喉咙溢出一声轻轻的喘息,她舒服地叹气。
许烬将人提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指尖跳动着,在一阵紧绷之下,突然放松,她听到他的声音,“不是错觉。”
他埋头吻着她的耳垂,含着声音,“我喜欢你,不……是我爱你,桃桃。”
身体后的愉悦,心灵上的震荡。
陶桃愣住,她眼神木讷,刚准备说些什么,许烬便堵住了她的唇,她挣扎,推她,他更加用力,好像是怕她说话一样。
他怕她说什么呢,说出拒绝他的话。
他很没有安全感,他觉得自己在陶桃这里并不是第一位的,她有家人,有朋友,她对谁都很好,而他想要很多,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占有欲强,他想陶桃把他放在第一位。
后来,他发现,那是不可能的,陶桃不像他,他只有自己,而陶桃身边有很多爱她的人。
终于,他的唇从她唇上离开,陶桃缓了缓呼吸,双手捧起许烬的脸,迫使他看向她,“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许烬偏过头,“我不想听。”
“为什么?”
陶桃不解。
许烬没说话,又堵住她的唇,舌尖捣得她舌尖发麻,他很重的吻她。
他挤占进来的时候,陶桃还处于兴奋状态,她听到了他说的,我爱你,心脏还猛烈地跳动。
陶桃又被她提起来,背过身,她询问,“你真不想听我的回答?”
许烬沉默地动。
陶桃哼唧一声,咬了咬唇,真是摸不清他,“你看不出我很开心嘛?”
“你每次都很开心。”他沉声。
陶桃转过身,坐下来,抱住他,她有些不适应这个姿势,但还是磨了磨,“我今天很开心,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许烬沉默。
陶桃推了推他,“你真不想要我的愿望,不想听我的想法?”
许烬眯起狐狸眼,看着她,“比起你的回应,我想要的会更多。”
所以,他一直不敢同她说这句话,也害怕她的回应,不是他想要的。
“我……”陶桃话未说,便被许烬捂住嘴巴,推得更深。
她身体轻颤,一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最后,人软下来,陶桃咬了咬唇,“混蛋!”
许烬轻笑,红唇的唇轻扯,可又像是苦笑。
他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你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哦?”他声音轻快了些。
“怎么,没想到我这么评价你?”
“没有。”许烬回应。
“还是个混蛋。”
“嗯,我承认。”
“但……”陶桃停顿,红唇轻启,“我还是喜欢你。”
许烬听到她的话,眸子暗下去,他不想只要喜欢。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爱是到什么程度,如果是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是爱的定义,那我爱你。”
许烬的眼底爱意汹涌,他渐渐冷掉的身体,慢慢有了温度,心脏怦怦有力跳动。
他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那我想要更多呢?”
“什么?”陶桃不解地询问。
“我想要你更多的爱,更多更多让我感受到的爱,像以前一样。”
陶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脆弱,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得意的笑:“好,这是我最擅长的。”
第37章
这间民宿透光性很好, 有一面大的落地窗。
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进屋内,昨晚陶桃不让把遮光帘拉上,她说想被阳光叫醒, 可此刻她睡得太熟,或许是因为昨晚他太过卖力, 把她弄累了。
许烬侧躺着, 手杵着脑袋,看着只露着脑袋的陶桃,额前的碎发贴在她的脸上,他伸手帮她掖在耳后,这种幸福感很不真实。
视线下移, 他看到她软嘟嘟的唇, 没忍住, 低头吻了吻,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他记得陶桃好像没有起床气。
陶桃嘟囔一声, 翻个身,远离他。
许烬不满意她的逃离, 搂着腰将人拉进怀里。
“你不困吗?”
“不困。”
陶桃闭着眼, 伸手去推他的脸,“你别烦我, 我要再睡一会。”
许烬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没再惹她。
这样一睡就睡到了中午,下午到周边转了一圈。
第二天是去玉龙雪山, 许烬准备好了装备,两人穿戴好, 就出发。
一路上陶桃有些激动和兴奋,她刷到过好几次玉龙雪山的视频,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她光想想就觉得兴奋。
她这个兴奋劲持续到半山腰,开始颓废,她低着头,手抚上许烬的胳膊,一步路要喘好几次。
“用不用我背你。”许烬温声询问。
“不用,不用,我要爬到山顶,再爬下来,去山脚下许愿,这样心诚则灵。”
许烬不理解她这个心诚则灵,是要把自己累死嘛。
他个子高很多,迈一步相当于她的两步,于是他放慢速度,拿出氧气瓶给她吸氧。
快到山顶,陶桃精神很多,像个小疯子似得,她站在山顶,明明没多少力气,还快步走到他前面,“许烬看我。”
许烬抬头,陶桃双手举起,比划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她圆圆的眼睛咕噜咕噜转,黑黝黝的眼仁,明亮有神,像是盛满了星星。
他愣在原地,听到她笑着无声说——我爱你。
许烬怔住,心脏在狂跳,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一路辛苦走来,好像值了。
他珍惜每一个同她在一起的时刻,又下意识惶恐,怕幸福只是短暂的。
下了山,陶桃在山脚下找到许愿牌,她拿了一个,许烬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拎到面前,“你拿它许愿,还不如跟我许愿。”
“跟你许愿有什么用。”陶桃仰头看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陶桃眨了眨眼睛,啧啧两声,“财大气粗,我又不是要许愿发财。”
“那要许什么?”许烬询问。
陶桃盯着他看了两秒,“秘密!我不告诉你。”
说完,她挣脱他的束缚,偷偷跑到角落写,她咬着笔帽,思索了一会儿,认真下笔——许烬,我们就这样平凡普通的相爱好不好?
与其说是愿望,更像是对许烬的对话,她打算下次再来云南的时候带他过来看。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稳定。
陶桃不允许许烬偷看,她找了一个地方挂起来,虔诚许愿,希望我们平凡普通的幸福下去。
很简单的又很困难的愿望。
回到民宿已经晚上八点,陶桃跟许烬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上楼了。
陶桃实在是太累,她瘫在沙发上,让许烬先去洗澡。
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跟着一声炸雷,轰地一下。
陶桃望向窗外,心里慌慌地。
她喜欢下雨,但不太喜欢打雷,很吓人。
紧跟着另外一道闪电出现,云层中像是两个神仙展开激烈碰撞,闪电一道又一道,紧跟着闷雷的声音,豆大的雨珠打在窗户上,风吹呼呼的声音。
一道闪电划过,紧跟着暗了下去,民宿停电了,楼道里有一阵的混乱。
昏暗的房间里,陶桃努力适应黑暗的环境,她摸到手机那一刻,安心了一些,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陶桃疑惑地接通,按了扩音,一边打开手机手电筒,找东西。
“怎么了?”见宋宇不说话,陶桃先问。
他那边沉默了一阵。
许烬刚好从浴室出来,他看向这边。
就在陶桃以为宋宇打错的时候,宋宇大着舌头扔下一个如同炸弹的话,“当初许烬接近你,根本不是喜欢你,他就是故意玩你。”
宋宇说完,喘着粗气,“我听他说过的,你们两个认识,根本就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你也不过是他无趣的生活里的调剂品。”
陶桃没有回应,她还处于震惊之中,心慌慌地跳动,手机那头停下来,中断了联系。
外面狂风大作,一道闪电划过,陶桃看清许烬的脸,他垂眸看着她,黑棕色的眼眸盛满了哀意,他脸色苍白,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是真的吗?”陶桃抿了抿唇,眼睛湿润,她微微仰头不想让泪水掉下来。
“……是。”许烬松开攥紧的手,想要上前一步,解释些什么。
“为什么?”陶桃声音几乎哽咽。
她以为就算两人那段时间的关系是不健康的,她有时会觉得许烬并不是喜欢她,但两人的相遇最起码是干净的,像朋友一样。
“我以为,最起码我们的相遇是干净的,我一直觉得那个夏天,那个雨天,我留下来,我们亲吻,做了是冲动,我们维持一段不健康的关系,但我总想着,最起码我们一开始认识是正常的,轻松的。”陶桃有些哽咽,她擦掉眼泪,“为什么要这样做,真的是你觉得生活无趣,是嘛?我是那个调剂品。”
“桃桃……”
“回答我啊,许烬!”陶桃几乎要崩溃了,他又什么都不说,“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给我点时间好嘛,桃桃。”许烬想要抱住她,可陶桃打掉他的手。
“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吧。”陶桃躲进浴室,她是有些奔溃的,她无法想象当初许烬是故意接近她的,那时候,她以为他人不错,两人是有缘分的。
她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凉水,洗了洗脸。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她缓了缓呼吸,大脑仍旧混乱。
从浴室出来,许烬已经不在了,民宿通电,冯毅告诉她是跳闸,她说了一声谢谢。
陶桃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的状态,好像有些过激。
但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是许烬无趣生活的调剂品,很让她恼火。
她虽然一直认为那个夏天他们有一段不健康的关系,但那段时间,依旧是她最喜欢最轻松的一段回忆。
他又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她问他,他还承认,承认就承认吧,总要解释一下,或者辩解一下,说两句好话。
他又笨笨地,不解释。
他那么聪明的脑瓜,怎么一点不用,到了该认真的时候,他又什么都不说。
陶桃有些气恼,最后叹气。
算了,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吧。
*
冯毅刚修好电闸,从楼上下来,转弯便在楼梯拐角遇到许烬,他被吓了一跳。
许烬的眼睛太红了,他颓废地低头抽烟,看到他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这样的许烬,他见过,在四五年前,大概多久,他也忘得差不多了,不是很想回忆。
“烬哥。”
“嗯?”许烬哑着嗓子。
“你和嫂子吵架了?”冯毅试探性一问。
许烬抬眸,目光有些呆滞,沉默过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好像又搞砸了。
弄得冯毅很混乱,他只能支招说,女人就要多哄哄。
可许烬摇头,“她都知道了,她应该对我很失望。”
冯毅一怔,他其实听过不少有关陶桃的传闻,都是许烬讲给他的,许烬说,陶桃是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阳光开朗,她总是能讲很多好玩的事情,总是遇到很多有趣的人。
所以,冯毅很清楚陶桃对许烬来说,很重要。
“哥,嫂子人很好,她不会对你失望的,如果她真的对你失望了,就不会在十年后再和你在一起。”
“你还没跟嫂子提过以前的事情吧?”
许烬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敢说。”
冯毅跟许烬要了根烟,他眯起眼睛点着,“你还是跟嫂子坦白吧,她肯定很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你不在的时候,嫂子旁敲侧击问过我几次,我都糊弄过去了。
虽然我不知道嫂子为什么跟你吵架,但我觉得你说那些事情,嫂子只会更心疼你,不会嫌弃你。”
很多时候,他们都是自己嫌弃自己,冯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疤。
“谢谢。”许烬弹了弹烟灰,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冯毅笑了,“哥,别跟我客气,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陶桃侧躺在床上,她将自己裹起来,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旁边床位塌陷,她蹭了蹭离远一点。
感受到旁边人停顿的动作,陶桃抿了抿唇,没说话。
雨后,依旧安静,她听到旁边浅浅的呼吸声,那呼吸声越来越近,好闻的松柏木香也越来越近。
身后的人紧紧抱住她,像是怕她跑掉一样,紧紧箍着。
陶桃等着他开口,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在她眼皮沉重要睡过去时,感受到颈间落入一滴水珠似得东西,她心一沉,他是哭了么?
她想睁眼去看,却被他箍得很紧。
“桃桃,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嘛?”他声音哑着,与其说是商量,更像是祈求。
“嗯。”陶桃闷声回。
第38章
云南旅行结束, 陶桃告别冯毅,冯毅邀请她下次再来,冯毅说是这样说, 其实更多的是试探。
冯毅送了她一个礼物,又道:“下次和烬哥再来, 我带你们去别的地方好好玩。”
陶桃笑着回:“一定再来。”
两人笑着又聊了几句, 许烬办好托运过来,陶桃敛了笑意。
两人之间吵架,不像是闹掰那种,更多是小情侣间的冷战,还是陶桃单方面的冷战。
飞机上开了冷气, 陶桃身上盖着一件衣服, 许烬帮她往上面拉了拉。
她偏过头, 看向外面,从玻璃倒映中,她看到许烬低下头, 眼里的悲伤一闪而过。
她想要抓住他的某种情绪,但他总是隐藏的很好。
昨天晚上, 她没怎么睡, 思绪是混乱的,但有一点很清楚, 她必须逼许烬说出来,她不能再慢慢等下去了。
许烬不告而别的原因,对于他十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只有她清楚知道这一切,真正了解他, 才能信任他。
不然,昨天有宋宇讲的事情,就能让他们吵架,那么明天呢,后天呢,或者某一天突然有人出现,说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那他们的感情还能继续嘛。
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像是急于修缮的旧房子。
陶桃从窗户里看到许烬闭眼假寐,她才偏过头去看他,他没什么精神,皱着眉头,唇色苍白。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成这样。那十年对他来说很难过吗?
陶桃下意识抬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最后手指距离他的脸还有一寸距离,她停下来,收回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
到了怀挺,陶桃没让许烬送她,她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假装冷静看着他,“你这几天不用来找我,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好。”
许烬很少在陶桃面前流露出这种表情,难过,颓废,他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木的。
他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可看到陶桃这样冷静,这样平淡地看着他,他总觉得会失去她,这种担心让他很痛苦。
怀挺的天气越来越冷,出站后,陶桃缩了缩身子,她从包里翻出一件外套,穿上后暖和了很多。
身后,许烬一直站在离她两米远的距离,她有些无奈地想笑,可看到他那副被人抛弃的模样,她又想过去抱抱他,可她又怕是他故意骗她和好的招数,最后也没动,站在原地等出租车。
回到家里已经到了下午,陶桃倒头大睡,醒过来的时候手机有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秦安打过来的。
她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没多想给秦安打过去。
秦安有些焦急询问:“薛馨在你那吗?”
“没有啊,你们吵架了?”
陶桃正纳闷呢,这几天薛馨没联系她,她还以为她又交男朋友了呢。
“你没看新闻?她什么都没跟你说?”
陶桃被质问一头雾水,等秦安挂了电话,她才打开短视频搜索薛馨的名字,出来的是酒吧门口录的视频,酒吧被人泼了红油漆,上面写着侮辱性的话。
——破鞋
——贱女人
——烂货
——勾引别人的老公,跟别人老公约会的贱货。
不堪入目的侮辱性话,陶桃看了评论,杂七杂八说了不少。
说是薛馨勾引有妇之夫,男人的妻子还是刚生完孩子,再加上薛馨平时交往很多男友的作风,早被别人看不顺眼,有很多人落井下石。
酒吧的名字也被爆出来,这几天酒吧生意惨淡,再加上总有人故意举报,最后没再开业。
陶桃是了解薛馨的,她平时总说自己随性,交往男友,不喜欢就换,即便床伴也是这样,可陶桃清楚知道,薛馨每次都是认真的,她其实对爱情一直抱有希望,可每次遇人不淑。
陶桃给薛馨打电话,已经关机,她又给小马哥打电话,才知道视频里的男人是陆霖。
这个男人又在一场网暴中隐身。
秦安这几天一直在找薛馨,他停了直播,陶桃也不用工作,她找了几处薛馨可能去的地方,最后在薛馨买的小房子里找到她。
薛馨瘦了很多,她抬头看她时,眼睛空洞。
房间一片漆黑,窗帘紧紧拉上,陶桃给秦安打了电话,告诉他人找到了,秦安想过来被她制止了,薛馨现在的状态,好像不能见人。
一如十年前的薛馨,她看她时,带着求生的欲望。
“桃子,我没有勾引他,没有。”薛馨哭着摇头。
陆霖回国有过来找她,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后来,陆霖总是来酒吧,她恶心了他好几次,他依旧不走,就那么深情地看着她。
那时候薛馨同秦安分手,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被陆霖动摇,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更不能让自己一面动摇,一面接受秦安的爱。
故事最后,她被拍到的视频是她约陆霖见面,想把话说清楚,没想到陆霖的妻子杀过来,拍了视频,骂她是小三,勾引她老公。
“你知道嘛,陆霖他站在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解释,我他妈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动摇个屁啊。”
喝了酒,薛馨好了很多,她抹了抹脸,“那些谣言啊,我早就经历过,我不在乎,就是我心疼酒吧,主要我还是恶心我自己,为那个渣男动摇。”
薛馨气得不行,陶桃安慰似得拍了拍她,“你先给秦安打一个电话,他最着急,找了你好久。”
薛馨低眸,有些扭捏,“不打,你打吧。”
陶桃摊手说:“我手机没电了。”
这个没电是真的没电了。
薛馨瞪了她一眼,嘴里嘟囔着,“跟许狐狸在一起久了,你怎么也这么狡猾。”
陶桃嘿嘿一笑,靠在薛馨肩膀上,催促她打电话。
电话拨过去,秦安骂了一句脏话,紧接着一顿输出,“薛馨你他妈是不是傻,你不解释啊,说句不是你做的很难嘛,跑什么,就算跑找我啊,我骂他们,你当老子吃素的。”
秦安一顿输出过后,薛馨哭了。
陶桃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将人抱住。
“你哭了?”秦安明显有些慌乱,“你在哪,我过来。”
薛馨说不出话,捅了捅陶桃,让她解释,陶桃拿过电话,“我陪着她呢,你放心。”
“哦,那行。”
有关薛馨的视频依旧在网上热传,后来秦安出面公布了薛馨是自己的女朋友,澄清女友和陆霖见面,是因为陆霖纠缠。
刚好酒吧外面有拍到陆霖纠缠薛馨的视频,薛馨自己发布有理有据的视频,进行澄清,并表示会用法律保护自己,无论是那些造谣她的网友,还是陆霖和他的妻子,她都会告。
网络舆论一边倒,即便还有些人不信,但也不影响薛馨的生活。
可惜的是,薛馨的酒吧生意惨淡,被泼油漆,被举报之后,客户对酒吧的体验感不好,积攒的回头客,也很少过来消费。
薛馨有秦安陪着,得空和陶桃抱怨生意不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陶桃这边,许烬没有任何消息。这几天忙着薛馨的事情,她没有主动联系他,再加上她没去工作,更是连面都没见过。
思来想去,陶桃还是放弃主动去联系许烬,她不清楚这十年他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应该是沉重的,不然,他不会闭口不谈,就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敢提。
薛馨决定重新整顿酒吧,改变策略,她邀请陶桃过来帮她,开双倍工资。
陶桃从云南回来的一则短视频突然爆了,她抓住机遇保持原有风格,勤奋更新,粉丝积攒了十几万,接到了广告和商务。
她已经达到自己梦想,自媒体这个职业已经能让她养活自己,她回怀挺找工作一开始就是为了当做跳板,养活自己,同时她发展自己自媒体事业,现在自媒体做成了,她有开始考虑辞职的事情。
不过秦安给她放假,让她帮助薛馨经营酒吧。
傍晚,人不是很多。
陶桃不会经营酒吧,完全是给薛馨打下手。
薛馨也为了重振酒吧犯难。
秦安在一旁看着她俩皱眉头唉声叹气的样子,有些烦躁,“我在直播里给你们宣传不就行了。”
薛馨果断拒绝:“就算来了人,也只是一时的。”
陶桃一直没说话,她转着笔,一下又一下地,自己在思考解决方法。
那边,薛馨和秦安已经因为这件事吵起来了。
陶桃啪地一下,将笔拍在桌子上,薛馨和秦安同时抬头看她,“我想到一个方法,但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你说说看,成不成功,难道还能比现在差吗?”
“我们可以利用短视频宣传,我们自己拍,自己做选题。”陶桃说完,情绪又低了下去,“不过,什么样的人选题会好一点呢?”
三人又陷入沉默,薛馨哀叹一声,“太难了,真不知道这个生意还能烂到什么地步。”
话刚说完,外面想起了警报声,小马哥跑过来说西南侧着火了,火势很大。
薛馨慌了,秦安说:“赶紧疏散人群。”
三人到了失火的地方,浓烟滚滚,呛得人喘不过气。
酒吧的构造封闭,是很容易起火的地方,屋子里的浓烟散不掉,外面想起了警车声,救援人员已经到达现场。
薛馨和秦安将人群疏散开,跑出来后,有人过来问里面的人数,薛馨看着站在前面的人,有些慌张抓住秦安的手臂,“桃桃呢?”
第39章
许烬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尤其是在遇到陶桃之后。
他觉得自己像父亲,但许梨说,他跟父亲一点都不像, 他更像妈妈。
不过,成年的许烬早就不再纠结自己像谁的问题,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和陶桃重逢, 他做了很多计划,虽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但没有太过偏离轨道。
他有想过和陶桃全盘托出自己经历的事情,可他又不敢,那些事情不是能轻巧说出, 而说出来, 他又怕陶桃会嫌弃他, 他自卑,他其实也胆小。
可他忍受不了同陶桃这样冷战,他决定将一切都告诉陶桃。
浓烟滚滚的房子, 警车的轰鸣声,地砖上湿漉漉的水渍, 周围人群围绕。
许烬下车时, 有怔忡一刻,乌央乌央的全是人, 他没有找到陶桃,冲进里面便听到薛馨大哭着,说:“桃桃是不是还在里面。”
许烬全身僵在原地,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独活。
太过沉重的爱,他很怕同陶桃说,他怕她觉得压抑,可他能有活下去的念头,却都是因为她。
许烬慌了,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往里面走,却感受到有人将他死死抱住,他一直往前走,最后被人压在原地,有些狼狈。
他的脸被按在地上,三四个人压着他。
陶桃灰头土脸的出现,她蹲在地上,看着双目猩红的许烬,他眼睛充血,湿润,黑棕色的眼仁倒映着火苗。
秦安最先反应过来,“陶桃在这,她没事,没事!”
许烬安静下来,秦安松手,其余几个拉住他的人也松开。
薛馨焦急上前:“你去哪了?”
陶桃还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呐呐道:“我从后面出来的,前面火势太大了。”
“你去看看许烬,他刚刚疯了一样想冲进去找你。”薛馨同她说。
陶桃戳了戳许烬的脸,将他扶起来,“我在这呢,你傻不傻,不要命了,那么大火还往里面冲。”
许烬目光有些呆滞,看向她:“你在里面。”
陶桃叹气,她擦掉许烬脸上的污渍,叮嘱道:“我在这呢,没事了,以后不要那么冲动,行不行?”
许烬看着她,不说话。
这一刻,陶桃莫名觉得心酸,她想去他大爷的以前的事情,她不想逼他了,他怎么这么可怜。
最后,陶桃紧紧抱着许烬,她安抚他:“没事了,我们都在,我们都是安全的。”
许烬低头吻了吻她的肩膀,闭上眼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酒吧失火的原因是带火星的烟头,目前还没有查到是故意放火还是简单失火。
火扑灭后,陶桃四人站在酒吧门口。
薛馨仰望破败的酒吧,嘿地一笑,“得,这是彻底让我告别过去。”
陶桃偏头看她,她清楚这是薛馨一直专注的事业,薛馨将所有精力投入到酒吧,这一把火,算是全烧干净。
一处地方失火,被人拍视频,只是简单的新闻,而薛馨酒吧失火,加上上次造谣的事情,很快酒吧失火的热度起来了,成了一个热点。
陶桃看着手机,抬眸眼睛亮了一下,看向薛馨,“我想到拍视频的思路了,我们可以趁着热度用你的号去拍酒吧重建的视频,这样可以给观众期待感,也会带来热度,到时候酒吧重建开业,肯定有很多人过来。”
陶桃这一提,薛馨也同意,这事便定下来了。
天空泛起鱼肚白,这事商定完,陶桃和许烬一起做出租车离开。
许烬终于缓过来,他像是做了一场梦,全身还有些虚浮,身边的人靠过来,玩起了他的手指。
“你是过来找我的吗?”陶桃问。
“嗯。”
许烬的声音哑得不行。
“刚刚你不要命了,那么冲进去干嘛。”陶桃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后怕,还好那些拽住他。
“嗯,你在里面,我还要命做什么。”他神色微冷。
陶桃愣了一下,怔怔地看向他。
许烬侧过头,看向外面。
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这是在计程车上,要不然她一定掰过他的脸,咬住他的唇,让他不能说胡话。
她叹气,勾了勾他的手指,人靠在他身上,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她一边思考着许烬的事情,一边又要帮薛馨想办法,都没睡过好觉。
她嘟囔道:“回去,我们好好睡一觉。”
回到公寓,陶桃洗澡,许烬拐进主卧洗澡,等陶桃出来,许烬依旧在主卧里,她觉得他是生气了。
于是她拐进主卧,黑色的遮光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许烬躺在床上,听到动静,翻身背对着她。
陶桃皱着鼻子,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明明是他先过来找她的,这时候他又生气了。
陶桃其实一直没进过主卧,她没着急去哄许烬,而是环视一圈,视线落在衣柜上,她从里面挑了一件许烬的白t,嘴角露出笑意。
“许烬,你要不要看我穿你衣服啊。”陶桃说完,脸红了。
她背对着许烬,没听到床上的动静,又故意勾他,“我记得你喜欢我穿你的白t,对吧。”
她勾起衣服,回头,猛地被撞了一下,后背贴在衣柜上,撞得她后背疼。
许烬欺身压着她,双手掐在她的腰上,将人提起来,迫使她坐在衣柜里。
她惊呼一声,抓住许烬的肩膀。
她坐的这个位置要高出许烬,她捧着许烬的脸,许烬抬头看她,“你是过来找我聊以前的事嘛?”
“嗯。”许烬双手搭在她的大腿上。
“你想好了?”陶桃询问。
“嗯。”许烬扯出一抹笑,有些苦涩,“无论是什么事,你都要答应我,不抛弃我。”
“不会。”陶桃低头凑近吻了吻他的额头,“现在说?”
她总觉得这个姿势怪怪的。
“本来刚刚想缓一缓,再告诉你,但……”许烬仰头,狐狸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有些危险,他低头吻在她的大t,“现在还不想说。”
陶桃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他白色的衣服,被她攥出褶皱,她呼吸渐渐急促,两人再怎么样,也没有这么玩过。
她有些急,去推他。
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他贴过来时,她狠狠咬着唇。
黑暗的环境,逐渐放大感官,她闭着眼,听到吞咽的声音,她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脚底也没有实际的支撑。
结束时,整个人挂在许烬的身上,看着他抹掉嘴唇上的湿润东西,转过头,脸红了。
两人又折腾了好一阵,折腾完,陶桃实在没有力气,全程许烬在伺候她,他抱着她洗完澡,给她穿上自己的白t。
说好要讲的事情,推到了睡觉后,实在是太累了。
陶桃醒过来时,许烬在阳台上抽烟。
白色的纱帘晃动,阳台上的玻璃门留了一个小缝。
他的侧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陶桃发现,他时常自己一个人,总是皱眉,像是经历了很艰难的事情。
他身上有一种孤独的破碎感,需要好好对待,稍有不慎,他可能彻底碎掉一样。
薛馨偷偷同她说,“我以前觉得许烬这人藏的很深,很难琢磨他对你的爱是真是假,可今天才发现我错了,他真的很爱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不知道,他以为你在里面的时候,拿命往里面冲,秦安他们好几个大男人死死把他压住,才阻止了他。”
许烬掐灭烟,扫了扫身上的烟灰,才出来。
他躺在床上,抱着陶桃,“饿吗?”
“不饿。”
许烬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是感觉到许烬的紧张,陶桃往他怀里靠了靠,“我会像听故事一样,如果你觉得难讲,可以告诉我一个大概行嘛。我逼你讲以前的事情,是我怕将来会因为以前的事情闹矛盾,我们这样总是不稳定的。”
“我明白。”许烬摸了摸她的头,沉声道,“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讲,桃桃,那个夏天,对我来说是特别美好的夏天,这十年我能走到现在全靠这段记忆支撑着我。”
陶桃眼眶红了,看着他陷入沉思,她乖乖地躺在他身边,听着他诉说以前的事情。
第40章
十岁之前, 许烬觉得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在京南有自己的企业小有成就,妈妈有自己的私人诊所。
十岁生日那天, 他兴高采烈迎接父亲的到来,父亲浑身酒气, 越过他, 直奔在厨房做饭的母亲。
父亲拉过母亲的胳膊,“你跟我过来。”
十岁的许烬并不懂母亲和父亲的眼神交流,他只看到母亲放下刀,耸着肩膀,低下头跟在父亲身后。
许烬以为父亲和母亲给他准备礼貌, 笑呵呵地跑过去, 闹着:“我也要去。”
母亲惊悚地看向他, 十分用力推开他,“滚回房间去。”
许烬瘫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出来, 放学的许梨回来将他拉走。
父亲带着母亲去了楼上,许梨在屋子里放了很大声的音乐。
许梨叉腰警告他:“老实在屋子里待着。”
许烬眼睛挂着泪珠, 哭哭啼啼地点头, 他自己哭了一会儿,肚子饿了, 还是决定上楼找妈妈。
二楼最里面是父母的主卧,许烬跑到最里面。
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他踮着脚压低门把手,露出一个小缝。
里面传来闷哼, 父亲喘着粗气的声音。
他看到母亲躲在墙角,头发凌乱, 发红的眼角,跪坐在地上,哀求父亲。
他想推门,许梨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带上门,竖起食指要他不要出声。
他明明看到许梨哭了,可她依旧将他带走,从冰箱拿出蛋糕,给他切了一块。
许梨拍了拍他的脑袋,“爸爸在跟妈妈玩游戏懂不懂?”
许烬懵懂似得点头。
十二岁那年,他从隔壁小林家出来,母亲托小林阿姨照看他,小时候的许烬调皮捣蛋,弄坏了小林的小车,害得小林哭了,他怕了,匆匆跑回家,想找妈妈要钱赔给小林。
他在家找了好久,最后在主卧找到母亲,还有父亲。
这次母亲不是闷着声音,而是大喊大叫,她跪在地上求饶。
记忆里,母亲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她总是把自己打扮的很精致,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母亲头发凌乱,双眼恐惧地看向父亲,“你看在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饶了我吧。”
“可是你不听话。”父亲攥着母亲的头发,迫使她抬头,“我在外面做了那么多事情,受了那么多气,我为了谁,为了你们,刚刚你为什么给我冷脸。”
“我没有。”
“看吧,你不听话。”
许父敏感又多疑,许母不过一个走神的功夫,便被许父解读成冷脸。
许父皮带一下子抽在许母的身上,许烬吓坏了,站在门口哇地一声哭了。
许父看到他时愣了一下,许母惊恐地抱住他,依旧安慰他说,那是父母之间做游戏。
许烬当天晚上做了噩梦,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游戏,是父亲在打母亲,是家暴。
一早醒来,他看到母亲在做早餐,父亲已经去工作,许梨早早做在餐桌前。
许烬看着母亲疲惫的面容,试探性问:“妈妈,爸爸是不是打你了。”
母亲扯出一抹微笑,摸了摸他的发顶,“没有。”
许梨敲了敲他的碗,瞪他:“闭嘴吃饭。”
许烬深深看了一眼强颜欢笑的母亲,心里隐隐不安。
在他的视角里,一直以为自己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可现在才发现,一切都是假象,虚幻的泡沫。
而在他发现这一切后,他再也没看到过父亲打母亲。
一晃又过一年,许父的生意蒸蒸日上,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喝得酒也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
许烬在私立学校上学,成绩越来越差,小学的时候,他都是拿第一名,他的父亲便会在饭桌上炫耀他的成绩。
到了初中,许烬的成绩落到了年级前十的末尾。
许父不高兴,许烬也不敢回家。
一次期末成绩,许烬跌出年级前十,许父在酒局上遇到同初中的家长,听着对方炫耀自己儿子的成绩,许父没了面子。
回来许烬就被揪出来,许父抽了皮带,就当许烬闭眼以为这个皮带落在他身上时。
他听到许梨的哭喊声,母亲求饶声。
许烬睁开眼,他呆愣在原地。
许父揪着母亲的头发,猛的踹了她一脚,许梨要反抗,被许父一皮带抽在肚子上。
许父眼睛猩红,恶狠狠瞪着他,“以后,你不能考第一,那些打都要她们替你挨。”
以前父亲的形象在他心中崩塌,那个他作为榜样的父亲,成了他的噩梦。
许烬哭着护着母亲和许梨,他努力学习,努力考第一,可哪里那么容易
初二最后期末考试,许烬考了第二名。
他瑟瑟发抖站在父亲身后,看到母亲挨打,许梨挨打,他攥紧拳头,冲过去,被许父一把掀翻。
许母跪着爬过来,“小烬不懂事,你别怪他。”
“妈,你别求情,他就是畜生,他不是我爸爸。”
许父拎起他的脖子,将他按在桌子上,许父举起皮带,在他面前,猛的抽向母亲,哀嚎声,哭声,一阵又一阵,它们钻进许烬的耳朵里,像是将融入他的血液,一点点折磨着他。
可许烬的成绩并没有变好,而是越来越差,跌出前十名的那天,母亲和许梨又挨打了。
许梨反抗,许父一把推开她,许梨的眼睛撞到桌角,失明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的母亲会冷漠地看着他,许父指着许梨的眼睛,告诉他,“这就是你不听话的后果,你姐姐的眼睛是因为你没的。”
许父离开后,许烬无力地垂下双手,“妈,报警吧。”
许母摇摇头,她轻抚许梨的发顶,将许梨抱进怀里,目光呆滞看着他道:“你只要考第一,考第一就没事了。”
“妈……”
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害怕了,他知道自己渐渐失去了什么。
初三寒假前的期末考试,许烬从第一名落到第二名,考试那天他发烧了。
到家后,他麻木地看向父亲,那天晚上很难熬,许父在外面受了气,打得更加狠。
许烬报警了,警察赶到的时候,许母说是家庭矛盾。
许烬无力抬眸,有些迷茫喊道:“为什么啊!”
许母低头给许梨包扎,“我为了你们。”
压抑,那种压抑无法排解,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他变得冷漠,不爱说话,只会努力学习。
一次许父举办的宴会上,这次宴会来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许父带着一家人出来,依次介绍家庭成员。
许烬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许父伪善的模样,他觉得恶心,是生理和心理上的恶心。
别人夸许父绅士善良,为灾区捐款,对待下属和善,可许烬知道那都是父亲为了隐藏变态暴力的假象。
宴会全程,许烬都是冷漠对待,这又引起了许父的不满。
许父总觉得许烬不听话,他让他学会假笑,学会奉承,永远保持和善。
当然这些教导都是基于母亲和许梨挨打,才让许烬学会的。
许父拉过许烬,指着地上抱团痛哭的母子,“小烬,只要你听话,我将来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她们就不会挨打。这都是你不听话的结果,知道嘛。”
他偶尔的反抗,换来的是父亲对母亲的毒打。
那种压抑,讨厌自我渐渐滋生。
初三那年,许烬发现了母亲的秘密。
许烬去母亲的诊所,母亲没在,护士让他自己去办公室等。
许烬走进母亲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是全家福照片,还是在许烬三岁时拍的。
他随意走动,闲得无聊翻开母亲桌子上的杂志,里面夹着两张飞往纽约的机票。
日期是在他陪父亲参加宴会那天,他抬手捡起那两张飞机票。
许梨和母亲的名字。
“小烬!”母亲慌张的神色,她夺过那两张机票,神色复杂,“那天我想带你姐姐去纽约玩,你知道的她想去纽约很久了。”
许烬垂手,低头,轻嗯了一声。
许母给他倒了杯水,声音微颤,“小烬,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你爸爸他不喜欢美国。”
“嗯。”
许烬不知道怎么从母亲诊所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他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被黑暗笼罩,身边再也没有可以信赖的人。
参加宴会那天,他回头时,看到母亲在冲他微笑,他轻扯嘴角,回以微笑。
他看到母亲偷偷抹了眼泪,而那晚母亲给他发了短信道歉。
——小烬,你爸爸是一个传统的人,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可你姐姐不行,她在家里过得很不好,抱歉小烬,妈妈爱你。
许烬低头看了一眼短信,最后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记得删掉短信的时候,手机屏幕黑了,他的神情冷漠。
他自己想过,母亲和许梨离开,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他可以不用生活在愧疚里,不用担心她们被挨打。
可是……
好孤独啊。
真的好孤独……
他也想离开,离开这个恶魔一般的父亲。
可最后,他需要自己面对许父这样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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