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珍瞧了一眼, 还是个见过的。
“小方警察，你们怎么搬过来了？”杨望秋被拐子抱走的那天，同样丢了孩子的年轻夫妇, 便是眼前的方志鹏夫妇。
方志鹏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徐美珍，很快认出对方, 笑着道，“我们还想着待会去采访你们呢, 没想到你先回来了。这是厂里给我媳妇分的房子，我们之前一直和爸妈住, 当时看到地址, 我还觉得眼熟, 后来反应过来是你们家附近。”
“前几日我们来看房子, 正好你们不在家, 所以没打招呼。”
前几日？
徐美珍知道是初三那天了, 他们一家子正好去小姑子家里，所以方志鹏没见到他们。
这时木青青也从屋里出来, 笑着和徐美珍两人问好, “房子里太久没人住，我还要打扰，等改天收拾好了，我再请你们过来喝茶。”
他们夫妇今天只是过来搬东西和打扫卫生，没马上住过来。
“好嘞，你们慢慢收拾，需要帮忙就去后院叫我们。”徐美珍和木青青夫妇说了再见, 她回家后，正要和婆婆说木青青搬来的事, 结果婆婆早知道了。
“下午前院有人搬东西，我便过去看了眼，小方还送了一包冰糖过来，说是感谢之前的事。”姚虹对方志鹏这对年轻夫妇的印象还不错，“以后院里住个警察，倒也蛮不错，看谁还敢偷偷摸摸。”
说到这话时，姚虹特意冲着屋里的几个孙子又道，“你们以后谁调皮捣蛋，我就送到小方警察那里，让他教训你们。”
杨守春是不信这话，一点都没怕。
杨望秋则是缩了下脖子，打算以后经过前院，都跑快一点。
最淡定的是杨听夏，当成没听到一样。
另一个房间的徐瑶，叹了口气，心想这都是吓唬小孩子的。
寒假剩下的日子，过得很平静，直到开学前一天，许大宝兄弟才被接回来。
徐瑶再看到他们两个时，都没了往日的气焰，蔫了吧唧，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新的一个学期，徐瑶和朱旺到了新班级。
他们成了同桌，因为年纪最小，坐在了第一排，让徐瑶很不得劲。
而杨望秋和朱婷婷，不出意外地成了同桌。
第一节 课下课，曾婷婷便迫不及待地跑来找徐瑶诉苦，“瑶瑶，我的命怎么那么苦，白老师把桌子搬走，我只能和杨望秋当同桌。我不要啊，他那么丑，我不想和他当同桌。”
徐瑶被曾婷婷晃得头晕，“你快停下，我也求求你了，再晃下去，我也要不行了。”
“呜呜瑶瑶，我好想你啊。”曾婷婷抱住徐瑶，非常舍不得。
朱旺的座位被曾婷婷占了，只能站在一旁，尴尬地看着曾婷婷。
“好啦好啦，我也不舍得你。”徐瑶拍拍曾婷婷的背，安抚了几句后，可算是熬到上课铃声响起。
这一个早上，每到下课时间，曾婷婷便会来找徐瑶哭诉杨望秋又怎么了。
等放学的时候，徐瑶实在没忍住，很认真地看着杨望秋，“三哥，你可不可以别和婷婷吵架了，我求求你了，行吗？”
这两人再闹下去，她要第一个受不了了。
“谁让她一直说我丑，她才丑好吗？”杨望秋一句话刚说完，边上的曾婷婷立马表示不服。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徐瑶拉着朱旺往前跑，罢了罢了，惹不起躲得起。
等杨望秋他们的声音变小，徐瑶才停下。
朱旺很少运动，大口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瑶瑶，你是不是还打算跳级？”
“你怎么知道？”徐瑶反问朱旺。
“我看你拿了三年级的书，所以问一句。”朱旺的呼吸平稳一点了，他觉得瑶瑶真的很厉害，竟然可以一直跳级，“下学期如果你跳到四年级，是不是和你二哥一样了？”
徐瑶算了算，还真是这样，“是啊，说不定还能和他一个班级呢。”
她对跳级很有信心，也想快点拉短读小学的时间。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朱旺说到这个时，有点小失落，他以为自己已经能追上瑶瑶的步伐，不曾想，瑶瑶一直在用力往前跑。
深吸一口气后，朱旺鼓励自己道，“我也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徐瑶有些诧异，“朱旺，你这次也打算跳级吗？”
朱旺说是。
跳级对徐瑶来说，只是缩短读书的过程，免得走太多已经走过的路。但于朱旺而言，强度太大的跳级，很可能会拔苗助长。
她想了想，问，“朱旺，你是自己想跳级，还是因为我跳级，你才想跳级？”
“因为我想和你一直当同学、当好朋友啊。”朱旺没多想便回答道。
“可是朱旺，不当同学，我们也会是好朋友的。”徐瑶很认真地看着朱旺，“你不用因为我做什么，而跟着做什么。你的人生，要学会做你自己想做的，去取悦你自己才是最重要。”
“但能和你当好朋友，就是我最高兴的事啊。”朱旺也一脸真诚，“而且我奶奶说了，能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是会并肩前行的。如果我被你落下太多，以后我们的生活就可能被岔开了。”
他不想被徐瑶落下，所以要紧跟徐瑶的步伐。
徐瑶觉得朱旺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对，“你看婷婷他们，现在还是读一年级，我还是和婷婷很好啊。”
她觉得朱旺可能不理解她说的，拍拍朱旺的胳膊，哄道，“反正我们一起努力啦，但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的。”
小孩子嘛，哄一哄应该就可以，
徐瑶并不想因为自己给朱旺带去太大压力，笑着道，“而且我也不一定能跳级成功啦，婷婷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快回去。”
曾婷婷和杨望秋狂追上来，曾婷婷拉着徐瑶，怪徐瑶不讲义气，徐瑶哈哈笑了下，打算糊弄过去时，看到墙角坐着的许大宝和许二宝。
徐瑶没打算搭理他们，杨望秋倒是跑了过去，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家。
“不用你多管。”许二宝凶道。
“你好凶哦，那我才不管你们了。”杨望秋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我奶奶说，不是所有后妈都和我的后妈一样好的。你们年纪还小，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要硬碰硬。”
顿了下，回头冲着徐瑶大喊，“徐瑶，审时度势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徐瑶看着许大宝兄弟，解释道，“就是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时候，要懂得蛰伏。”
说实话，她不喜欢许大宝兄弟，但看他们这样，又觉得这两兄弟有点可怜。她不会主动去帮他们什么，但如果许大宝和许二宝听得进去，她多说两句也没什么。
“听到没有，要学会蛰伏。”杨望秋说完，跑回来搂着朱旺，说要快点回家了。
路边的许大宝，看着徐瑶四人远去的方向，拍了拍裤腿的灰，拉着弟弟起来，“走，回家去。”
“哥，你不是说不回去了，要让爸爸着急吗？”许二宝问。
“他要是会着急，就不会下死手打我们。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贱人，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我们才不要走，那里是我们的家。”许大宝帮弟弟拍了拍裤腿，听弟弟喊疼，撩起弟弟的裤腿看到鞭痕，咬着牙道，“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让他也哭着在雪地里求我。”
这时的许大宝，对爸爸许茂才有着深深的恨意，他觉得他的爸爸已经不是爸爸了，奶奶现在对他们，也不是特别上心。
许大宝的心里攥着一股劲，很想要快点挣脱开束缚，远远地离开这里。
低头看着还懵懂的弟弟，许大宝拉着弟弟的胳膊，一路交代，“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进那个女人的房间，也不要跟他们去别的地方。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许二宝抽泣了两声。
“别哭了，你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好哭的。”许大宝道，“你等我长大，我会带你走的。”
他今年十二岁，还有六年，他想着应该很快。
许大宝兄弟回到家时，爸爸他们已经吃过饭了。
他们刚进门，爸爸便瞪了过来，“放学不知道回家，跑哪里去鬼混了？”
许二宝躲在哥哥身后，不敢说话。
“我们没去哪。”许大宝说他饿了。
“厨房的剩饭自己弄来吃，以后不按时回家，都吃剩饭。”许茂才凶道。
余薇薇从房间出来，打圆场道，“茂才哥，你干嘛对孩子们那么凶，小孩子贪玩是正常。更何况……哎，他们肯定还不愿意接纳我。”
“不接纳也得接纳，你都嫁给我了，就是他们的妈。”许茂才道。
“好了，你别吓他们了。”余薇薇去看许大宝兄弟，笑着问，“你们下次早点回来啊，阿姨胃不好，不能太迟吃饭。你们饿了吧，要不要阿姨去煮泡饭给你们吃？”
“我才不……”许二宝脱口而出要拒绝，但话说一半，被他哥哥捂住嘴。
许大宝看着余薇薇，“好啊，可以给我们加鸡蛋吗？”
余薇薇以为许大宝兄弟拒绝她的同时，还会大骂她假好人之类的话，但没想到，许大宝竟然会说好。
她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顿住，过了会，才笑着说好。
等余薇薇出去后，许大宝拉着弟弟，准备去房间，爸爸又喊住他们。
“大宝，你这样就很好嘛，你余阿姨人不错，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人。她愿意对你们好，你们开开心心守着就行。”许茂才深吸一口气，“爸爸很快又要去部队，往后家里是你们余阿姨当家，你们别再和她闹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许大宝应了一声，带着弟弟回房间去了。
奶奶过来看了眼他们，小声道，“余薇薇不是个好人，别听你们爸爸的，等着吧，等你们爸爸走后，她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许二宝委屈地抱着奶奶，许大宝一动不动。
等余薇薇叫他们吃饭时，许大宝才和弟弟走出房间。
他刚吃一口泡饭，就咸到想吐。
“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咸了，我不太会做饭。”余薇薇一脸歉意。
许二宝趴在桌边干呕。
许大宝把汤倒了，自己加了点开水，面无表情地去看余薇薇，“一回生，二回熟，你多做做就行了。”
现在的许大宝，觉得前段时间的自己真的太蠢了，弟弟傻就算了，他竟然也跟着硬碰硬。
还是徐瑶说得对，他要学会蛰伏。
现在看到余薇薇时不时僵住的脸色，许大宝才觉得心里爽快一点。
吃完开水泡饭后，许大宝拉着弟弟去睡觉了。
余薇薇看着桌上的碗筷，和许茂才说自己手被烫到，许茂才便自己去洗碗。
回房间的时候，许茂才还给余薇薇拧湿毛巾，“你不会做饭就让妈先做一段时间，免得再烫到手了。做饭这个事可以慢慢学，不着急。”
“茂才哥，你对我真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余薇薇靠在许茂才的怀里，夸得许茂才心坎酥麻。
这一晚，许茂才软玉入怀，许大宝则是一晚上没怎么睡。
大院的另一边，徐美珍也很迟才睡。
这些天里，她每次见到周楠，都会故意打招呼，和周楠多说两句话。
郝佳玉问她是不是傻了，干嘛和周楠废话。徐美珍倒是没解释，她每天和周楠说的，都是食堂的菜卖得如何。如果是她做的，她就说卖的真好。要是周楠做的菜，她会遗憾地探口气，再说下这个菜应该怎么做。
她也没说什么偏激的话，但以周楠的嫉妒心，她知道周楠忍不了多久了。
第二天上班时，刚进后厨，徐美珍便看到周楠。
她和郝佳玉感叹，“哎呀佳玉，我今天特意从家里带了咸带鱼，中午我们吃这个吧？”
今天是周楠掌勺，徐美珍不吃食堂的菜，还从家里带了菜来，灶台边上的周楠听了，瞬间握紧手里的锅铲。
徐美珍瞥了周楠一眼，给郝佳玉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放下东西后，便各自去忙活了。
从早上到中午两点，都是食堂最忙的时候。
两点过后，大家都会找个地方休息，徐美珍找到郝佳玉，说她要出门一趟，让郝佳玉帮忙盯着。
“好嘞，你尽管去吧。”郝佳玉的声音一直很嘹亮，她不刻意控制的时候，四周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徐美珍离开食堂后，径直去找了吴主任，把最近打听到的话都和吴主任说了。
“吴主任，我这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真不知道周楠同志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意见，他在背后说我靠关系得到岗位，还说我和别人眉来眼去，指不定当……当初就是和几个主任相好，才进的咱们厂。”
“他胡说！”吴主任自己和徐美珍是清清白白，听到这种话，心里顿时不爽，“他在哪里，我找他去！”
“主任你先听我说。”徐美珍拦住吴主任，“我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毕竟要在同一个岗位工作。如果周楠同志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我有得罪他的地方，我可以和他道歉。”
“大家把误会解开最重要，不然我们闹矛盾，也是给厂里添麻烦。”
“所以我想请吴主任做个中间人，帮忙叫周楠同志过来一趟，给我们说和一下。”
吴主任赞赏地看着徐美珍，“还是你的觉悟高啊，其他人遇到这种事，肯定大吵大闹。不错，很不错，这个周楠就是小心眼，你等着，我去把他叫过来给你道歉。”
“我和您一起去看看吧。”徐美珍跟着吴主任一起出了办公室。
他们到食堂时，徐美珍立马用目光找到郝佳玉，见郝佳玉轻轻点头，徐美珍心中有数了。
吴主任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周楠在哪。
郝佳玉过来道，“吴主任，我刚才看到他往休息室去了。”
“行，那我过去找他。”吴主任带着徐美珍往休息室去。
郝佳玉和几个爱看热闹地也跟了过去，一行人走到休息室门口，吴主任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啪”的一声。
“周楠，你在里面吗？”吴主任走进去问。
“我……我在。”周楠道。
“你在就好，我找你有事呢。”吴主任想到周楠背后说的那些话，对周楠的印象不太好。
他进去时，看周楠神色慌张，下意识地说了句，“你怎么像见了鬼一样，是不是知道我要找你说什么？”
“啊？”
周楠看到不仅吴主任来了，徐美珍也跟着进来，以为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但他觉得不能承认，反正他们没看到，“主任说什么呢，我怎么能知道您要说什么。”
“那你跟我走吧。”吴主任道。
周楠“诶”了一声，正打算跟吴主任走时，郝佳玉突然指着地面道，“这里怎么油油的？”
徐美珍也应了一句，“是啊，咦，我的布包也是。”
说着，徐美珍便去拿自己的布包，她刚要打开时，周楠突然催道，“厨房里都是油，没啥的，快走吧，吴主任还有话要说呢。”
徐美珍哪能放过周楠，直接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放了一块肉。这次周楠学聪明了，只是半指厚的肉，想来刚才那声“啪”，就是周楠慌张把肉弄掉了，但这次没来得及放饭盒里。
“这是怎么回事？谁放我包里的？”徐美珍把肉拿出来，“吴主任，你可要帮我做主啊，我一整天都没进休息室，这块肉可不是我拿的。”
郝佳玉早就等不及了，走到周楠身后，拉住周楠的手，“吴主任您看，周楠的手都有油，是他放的！”
大家一起看向周楠，确实看到油光。
周楠赶忙解释，“你们别诬陷好人，我在厨房做事，手里有油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很正常，厨师的手如果不多洗洗，是会有油。
但徐美珍和郝佳玉早有准备，她们看到周楠的口袋有些鼓，徐美珍快速掏了下，掏出一张带油的报纸。
“周楠，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上次举报我的人也是你吧？”徐美珍大声质问周楠，“举报不成，这次改嫁祸了？”
“周楠同志，我真的不理解了，你做菜不好吃，又不是我害的，你干嘛不想着增长厨艺，反而来嫁祸我？”
“我……我才没有，你凭什么说这个报纸包的就是你包里的肉。徐美珍，你别诬陷好人，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了？”周楠还在辩解，“我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在场的人，谁亲眼看到是我放的肉了？”
“你别贼喊抓贼，自己偷了食堂的肉，反而怪在我头上。”
休息室里动静大，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怎么回事？谁偷肉了？”
“徐同志吗？不可能吧。”
“好像不是，徐同志说是周大厨嫁祸给她的。要我说应该是这样，报纸和周大厨的手都有油，跑不了。”
“那也不一定，周大厨干的是厨师，口袋里的报纸可能是家里带来的，都有可能。又没有人亲眼看到，是不？”
“我看到了！”
这时，门口响起响亮的一声，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张胖子走了进来，“吴主任，我看到了。”
“周楠，你平常总爱说徐同志坏话，我想着你做菜总被人说，你心里有气，说两句就说两句，我不会去打小报告。今天你切肉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想给家里弄口吃的，大家都是同事，我不举报你。”
“但我这没想到，你心眼会那么坏，你怎么可以嫁祸给徐同志呢？”
“你难道不知道，被抓到偷拿食堂公物，是多严重的事吗？”
张胖子一声更比一声高，再次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害人呢？”
第42章
周楠被张胖子的一声声质问逼到角落。
怎么会有人看到？
不应该的。
而这时, 又有一个人出来，说看到周楠藏肉。
这个人，才是郝佳玉叫去后厨拿东西的, 但是没想到，张胖子会先站出来帮徐美珍说话。
“你们胡说，你们都在污蔑我。”周楠的脸色惨白, 他心跳飞快。
他只是想赶走徐美珍而已，不是要害徐美珍下放。
以前在食堂工作, 想着做什么，工人们都是要吃, 也没必要去钻研厨艺。直到徐美珍来了食堂, 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没想害她, 是你们联合起来害我。”周楠靠在墙壁上, 试图再往后走的时候, 却发现退无可退。
但事实胜于雄辩, 不管周楠再说什么，大家伙都不会相信。
吴主任更是黑着脸, 让人去喊食堂的主任, 还有工厂的保安来。
周楠被带走，徐美珍等人也被带去问话，
一整个下午，食堂里的气氛都不好。
等徐美珍从吴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和走过来的郝佳玉笑着道，“回食堂吧, 以后周楠走了，我的工作量就变大了。”
“周楠确定会被开除了？”郝佳玉问。
“会不会被开除, 我不知道。但这个事情闹出来，食堂的人都知道了，周楠肯定回不了食堂。”徐美珍道，“吴主任他们说了，这个事情差不多了解清楚，至于要给周楠什么样的处罚，还得厂里领导商量一下。”
“周楠该不会有关系吧？”郝佳玉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他做饭那么难吃，却能进食堂当大厨，我觉得很有可能。”
“谁知道呢，就算再有关系，他也不能在食堂待了。往后眼不见为净。”徐美珍大仇得报，心下爽快不少，回去的路上，走路都带风。
到食堂后，徐美珍找到张胖子，和他说了谢谢。
“没啥好谢的，你平常愿意指点我，算我半个师傅，我怎么也得帮你说句话。”张胖子的想法比较简单，安安心心上班下班，别人不惹他，他也不惹事。
他不会去举报别人，但周楠要害人，那就不行了。
“那也得谢谢你，你帮我作证，都是我欠你人情。”徐美珍感谢道，而且张胖子这人不太圆滑，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吴主任听到张胖子说本来不打算举报时，脸色都变了，后来也说了张胖子好几句。如果有人非要给张胖子上纲上线，张胖子还得写个检讨。
哪能说看到不举报呢，这可是思想立场问题。
两个人说了会话，又得忙活收尾工作。
因为一个下午都被叫去问话，徐美珍下班迟了半个小时。
她和郝佳玉回到大院时，天已经黑了。
“妈，你们怎么又等我？”徐美珍进屋时，发现大家都坐在椅子上，“不是说了么，到点就吃饭，不用特意等我回来。我今天加班了半小时，要是再多点时间，几个孩子更饿了。”
“如果太久，我会让他们先吃的。”姚虹让孩子们都上桌，“得从小给他们立规矩，不然他们以后会更随意。”
“你是他们长辈，等你半小时是应该的。”
晚饭吃的是豆腐和小鱼干，姚虹的厨艺进步明显，小鱼干加辣子爆炒，虽然很辣，但也很下饭，还省菜。
徐瑶喜欢吃辣，觉得很过瘾。杨望秋三兄弟也慢慢习惯了吃辣，不过杨望秋还是吃出了汗。
眼下还没到平城开春的季节，大家吃的，大多是冬储时的剩菜。
连杨家也是，连着几天的青菜只有大白菜。即使黑市里，也没什么买的。运气好的时候，才能碰到有人卖鱼，或者卖野猪肉。
徐瑶吃饱后，想着明天是周末，早早地去睡下。
她现在早睡早起，白天精神备好。
周六的早上，朱旺拿着作业过来找徐瑶，徐瑶很快就写完了。
她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边的小麻雀。
“你们说，麻雀烤起来，是不是也挺好吃的？”徐瑶突然想到。
说到抓麻雀，杨望秋立马来了性质，站到徐瑶边上，“我和你说哦，以前大哥带我抓过麻雀，但是肉忒少了，就一点骨头香。”
“什么抓麻雀？”曾婷婷也凑了过来，她早就不耐烦写作业了，“不如我们也去抓呗？”
“不行，得等你们写完作业。”徐瑶只是想一想，要她烤麻雀吃，那还是算了，都没肉。
曾婷婷失望地哼了一声，“瑶瑶你真没劲，你写作业那么快，我又不爱写作业。现在又不能考大学，干嘛那么认真读书？”
“现在不行，说不定以后可以。”徐瑶是知道历史轨迹的，她还是要参加高考的，“况且，如果你想去当兵，也得初中毕业嘛。”
曾婷婷就想去当兵，这点倒是和杨望秋一致，两个人听到徐瑶说的，只能垂着脑袋去学习。
朱旺抬头看了眼徐瑶，见徐瑶很是悠闲，他又继续看三年级的课本。
徐瑶打了个哈切，想着出去看看妈妈在干嘛时，突然看到她小姨来了。
咦……小姨身边那个，不是张浩吗？
徐瑶跑到门口，探出一个脑袋。
徐美珍也看到了妹妹和张浩，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走出来，“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姐，我……”徐美丽看了眼张浩，又低下了头，整张脸红扑扑的。
“你们搞对象了？”徐美珍直接问。
徐美丽轻轻点了下头，边上的张浩说了句是，“大姐，我们下个月结婚，想请你去喝杯喜酒。”
张浩的脸颊也有点红，说完后，把手里的喜糖递了过去。
徐美珍看看张浩，再去看徐美丽，“先进屋坐。”
她转头喊了一声，“妈，你在厨房看着点，我去和他们说几句话。”
进屋后，徐美珍给他们倒了茶，先把妹妹叫到房间里，直接问，“你们经人介绍的吗？”
徐美丽害羞地摇摇头。
“那你说嘛，怎么认识的？”徐美珍不喜欢养父母，但对于这个妹妹，她做不到多上心，但徐美丽都带着张浩上门了，她也做不到什么都不问。
“那天我跟村里支书去镇上送粮，正好撞到他，后……后来他便有上门。”徐美丽越说，声音越小，“姐，本来爸妈是想把我嫁给其他人的，但张浩说愿意给更多彩礼。”
“你自己愿意吗？”徐美珍问。
“爸妈找的那个，我不太愿意的，他比我大十岁，还有孩子。”徐美丽道，“但张浩，我……我愿意的。”
她和姐姐分开后，便回了家里。爸妈骂她没本事，她确实没本事，做不到缠着姐姐要钱，也还是没勇气反抗爸妈。
原以为这辈子都要在村里了，但张浩突然出现，她觉得张浩像是她的救星。
徐美珍怎么看自己妹妹，都不是太聪明的人，让妹妹去找女儿，自己去和张浩说话。
张浩见徐美珍上下打量自己，心有点慌，“大姐，你有什么话，直接问呗？”
“你之前，不是喜欢彭冉吗？”
徐美珍问，“怎么突然喜欢我妹妹了？”
不是她看轻人，而是这个时代的城里人，很多都看不上农村人，更不会和农村人结婚。
张浩对妹妹的示好，让徐美珍很奇怪。
“是，我是喜欢过彭冉，但她说了好几次不喜欢我，还害怕我，那我还缠着她一辈子吗？”
在彭冉和孙亮结束后，张浩还去找过彭冉，但彭冉还是说不喜欢他。他彻底死心了，那段时间心灰意冷，正好跟着朋友出去散散心，就遇到了徐美丽。
他不可否认，见到徐美丽时，他会想到彭冉，她们都很容易害羞，让他有种想保护的感觉。
“嗯，你说得对。”这一点，徐美珍挑不出错来，但她同样发现了一点，“你是不是就喜欢比较内敛的女孩？”
“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张浩的脸也红了，“所有人都说我凶巴巴的，那老子就爱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可以吗？”
“可以。”徐美珍摊手道，“你对我妹妹是真心的就可以，你凶点也好，总比两个包子强。”
“你是在嘲讽我未来岳父岳母吗？”张浩看到徐美丽进来，一下绷紧身子，起身走了过去。
徐美珍说是，“你要是不凶一点，镇不住他们。”
她回房间拿了钱，用红纸包好，“你们结婚，我就不去了。不然我见了徐大海夫妇，肯定要打起来。红包先给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可以百分百肯定，只要她去了徐美丽的婚礼，和徐大海夫妇说不了两句话，便会打起来。别人开开心心办喜事，她要是和徐大海打起来，不太合适。
“姐，你真不来吗？”徐美丽还是比较希望姐姐能去，最近这段日子，虽然姐姐对家里疏远很多，但全家人里，只有姐姐有真的关心她。爸妈只在乎彩礼多少，弟弟整天无所事事，只顾着自己玩。
徐美珍摇了摇头，“不去了，你结婚大喜的日子，我闹事不好。”
她拍拍妹妹的胳膊，“你自己愿意的婚事，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最后一句话，张浩欺负你，我让你姐夫去打他。”
说完看到张浩缩了下脖子，徐美珍哈哈笑了起来，“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张浩可不觉得徐美珍在开玩笑，送完喜糖，他们还要去下一家，便先告辞了。
徐美珍把喜糖给几个孩子分了，也给婆婆拿了一颗，感叹道，“我是真没想到，能和王家有点沾亲带故了。”
“还好不是王向红嫁给你弟弟，不然咱们才真头疼。”姚虹笑了下。
“那可不敢。”徐美珍也笑了，“不过王向红那个对象，不是谈了许久，怎么还不结婚？”
算起来，有一年了。
姚虹也好奇，“不知道呢，我不和李芳说话，更不会问她这个事。但他们王家挺急的，怕是男方那边拖着。”
如果她儿子娶王家的女儿，她是一万个不愿意，一大家子没几个好相处的，结亲只会让自己短命。
徐美珍也知道王家很着急，毕竟王向红没有工作，在家就是个吃闲饭的。
看锅里的米开了，打开锅盖又盖上，正准备炒菜时，隔壁王家的门突然发出“砰”的巨响。
徐美珍和姚虹都被吓了一跳，转身往窗外看去。
“你个死丫头，怎么和你说不听呢？”李芳追着女儿出来，但碍于是在外面，把剩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妈，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王向红大吼一声，“你们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骗我！”
吼完一句，王向红便跑了。
李芳看着追出来的丈夫，焦急地问怎么办，“你看看她，都和她说清楚了，让她别想着那个小吴，怎么就不听呢？”
王建设骂咧咧地道，“还不是你宠出来的，一天到晚在家游手好闲，现在连对象和别的女人订婚都不知道，还说自己一定能嫁过去。老大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你妹妹追回来啊！”
王向北不情不愿地追了出去，小声嘀咕着，“真是没脑子。”
厨房里的徐美珍婆媳，听完他们的对话，对视了一眼，姚虹压着嗓子道，“我就说了嘛，那么迟还不结婚，肯定有问题。”
“王向红好吃懒做，又没有工作，男方家里肯定看不上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个小吴才不行，他没打算和王向红结婚，却一直拖着王向红。现在订婚了，王向红还被瞒在鼓里，他才是该揍的那个。”徐美珍道。
姚虹叹了口气，“反正啊，瑶瑶长大了，咱们得擦亮眼睛。”
坐在台阶上的徐瑶，听到奶奶的叹气，觉得奶奶太爱操心了，她才八岁呢。
不过她觉得，王向红不会善罢甘休的，心心念念想着结婚，现在被人甩了，哪里会放过对方。当然了，渣男也值得被报复。
徐瑶回房间时，杨望秋和曾婷婷已经躺下了，只有朱旺还在写作业。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两个人都叫了起来，“快起来，再不写完，这个周末都要在我家里度过了。”
“瑶瑶，你好狠的心，我们才休息一会儿。”曾婷婷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同时拉着杨望秋一起。
小学的作业不会太多，一个上午的时间，曾婷婷他们都写完了。
到了下午，徐瑶便被曾婷婷拉着出门，玩的还是躲迷藏，这次杨望秋当鬼，曾婷婷拉着徐瑶一起躲在一处被破坏过的庙里。
“婷婷，这个给你吃。”徐瑶递过去两颗红枣。
“瑶瑶，还是你对我最好。”曾婷婷挨着徐瑶，一边吃着红枣，一边吐槽，“杨望秋那个大笨蛋，肯定找不到我们。让他一直当鬼，嘿嘿，我们不出去……呜呜……”
徐瑶听到了脚步声，忙捂住曾婷婷的嘴巴。
她以为是杨望秋找来了，没想到是余薇薇的说话声。
“翠莲，我真的没有钱。”
余薇薇一脸无奈，“我和你哥离婚的时候，是带走家里的存款，但后来我也给他一些。我才刚结婚，酒席那些都是钱，怎么可能还有钱给你哥用？”
“而且我都和他撇清关系了，你这样来找我，影响不好。”
“余薇薇，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可以不给我哥钱看病，但你儿子还在乡下呢，你就不想着接回来吗？”
“上个月我和你说孩子病了，让你拿钱买药，你次次都说没钱，最后还是我借钱送过去。现在你又说没钱，你是不是不想认这个孩子了？”
“我可没这样说，还是我掉下来的心头肉，我怎么会不心疼。”
余薇薇叹气道，“但我婆婆是个刻薄的，把着我男人的工资不给，我自己的那点工资，之前都用了。你等我存两个月，再给你好吗？”
“你理解下我，我一个二嫁的，哪能管得了许家的钱，他们都防着我呢。”
“我最后信你一次，但你还是不肯拿钱给孩子，往后你和我们家一刀两断。我就是去卖血，也不来求你。”
“诶，翠莲你别走啊。”余薇薇往前跑了两步，但没有真的追出去，等看不到以前的小姑子后，瞬间变了一张脸。
她巴不得和前夫一家断了联系，至于孩子……以后长大了，会理解她的苦衷。
徐瑶看着余薇薇也走了后，才松开曾婷婷。
“呼。”曾婷婷大口喘气，“瑶瑶，你要憋死我了。许二宝这个后妈，真的没钱吗？”
“我感觉刚刚那个叫翠莲的好凶哦，一直逼问许二宝后妈。”
徐瑶笑了下，摸摸曾婷婷的脸，“婷婷你啊，看人不能看表面。”
余薇薇离婚的时候，是她前夫一家落难时，她却带走了两个人的存款，可见余薇薇把钱看得最重要。
至于许家有没有防着余薇薇，这点徐瑶不知道。但许茂才都想着给余薇薇买自行车，自然不会亏待余薇薇。
总结就是余薇薇有钱，但是不想给。
“啧啧。”徐瑶摇头叹了口气，刚站起来松松筋骨，便听到杨望秋兴奋的声音。
“哈哈，我找到你们了！”杨望秋跑了过来，“曾婷婷你真笨啊，之前就躲过这里，这次你还躲这里。”
“你才笨，那你现在去躲，我倒要看看你们藏哪里去？”曾婷婷拉着徐瑶走出破庙，她和杨望秋一路吵着往外走。
徐瑶他们一直玩到傍晚，当天边的晚霞红了半边天，才一起往家去。
和朱旺说了再见后，徐瑶刚到后院，便看到王家门口站了几个人。
“瑶瑶，那个不是向红阿姨的对象吗？”曾婷婷指着一个年轻的瘦高男人。
徐瑶也认出对方，“是他。”
这么晚了，吴家的人怎么过来了？
第43章
徐瑶看着王家的方向, 一时忘记回家了。
她对面的王建设，接了一盆水，直接朝吴家人泼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吴锋往边上躲开了, 但他爸妈被冷水泼到，愤怒地去看王建设。
“我干什么？”
“你一边和我女儿谈对象，一边和别人订婚, 你自己耍流氓了，还在这里问我干什么？”
得知吴锋订婚了, 王建设非常生气，本想带着女儿, 让女儿去吴家要赔偿。但他女儿不愿意, 非说吴锋对她是真爱, 不会骗她的。
结果今天下午, 他女儿跑吴家闹了一下午, 怎么劝都不回来, 他的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我早就说了分手，你别污蔑我, 是你女儿自己不同意。”吴锋拉着爸妈走下台阶, “你们一家子极品，我怎么可能会要王向红当我老婆，我是脑子进水了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不把王向红叫回来，我就让警察去抓她。”
“你去啊，我怕你不成？”李芳吼道，“你敢去找警察, 我们也去找警察，我们要告你耍流氓！”
流氓罪也是要坐牢的, 如果不是一开始想要赔偿，李芳早和丈夫去警察局了。
吴锋憋得脸通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碰上你们一家人。”
他越来越后悔，当初王向红贴着他的时候，他想着送上门的女人，不玩白不玩，这才和王向红谈对象。但谈了一段时间后，他对王向红没了兴趣，只是王向红放得开，愿意和他睡，别的姑娘不结婚都不能亲，他才一直拖着没分手。
前段时间家里给他介绍对象，姑娘爸妈是双职工，人也温柔漂亮，他便和王向红提了分手。
结果王向红是个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掉。
王建设骂道，“老子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女儿才会遇到你这种人渣。”
“你骂谁人渣呢？”吴锋顿时怒了，他今天忍得够多了，王向红在他家撒泼不肯走，还把他未来岳父岳母一家都引来了。
如果不能解决了王向红，他的婚事也得作罢。
“锋儿，你别说了。”严丽萍拉了拉儿子的胳膊，把儿子拉到身后，再去看王建设和李芳，“向红爸妈，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们好好谈谈这个事。我知道是我儿子没和向红说清楚，但他们的确早就分手了。”
她顿了顿，“不过向红毕竟和我儿子好过，我也是愿意给点补偿的，我们能不能进屋说呢？”
补偿两个字，让李芳和王建设没那么生气了。
李芳哼了一声，“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进来吧。”
严丽萍回头看了眼儿子，示意儿子待在门口，她和丈夫进去就行。
徐瑶看到吴家人进屋，心想王建设和李芳还真是一家人，女儿被人欺负了，还想着补偿为主，这不得先打吴锋一顿吗？
没了热闹看，徐瑶往家里去。
而严丽萍刚坐下，听到王建设说一百块，眼睛都瞪大了。
“一百块？你们不觉得太多了吗？”严丽萍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王向红，现在见了王家人，更不喜欢了。
“多吗？”
王向东撇嘴道，“我妹妹跟了你儿子那么久，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她要嫁给你儿子。现在你们说不娶了，让她以后嫁给谁？”
“要我说一百块都少了，那么长的时间，至少得两百块。”
“两百块？”严丽萍是认清王家人的嘴脸，“好，一百块就一百块，你们去带走王向红，我会给你们一百块。”
“但你们要保证，从此以后，不让你们的女儿再来纠缠我儿子。”
为了儿子以后的幸福，她豁出去了。
李芳看了丈夫一眼，王向东也看向他爸爸。一百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王家一年的存款都没一百块。现在得了一百块，王向红照样可以嫁人。
王建设突然后悔要得太少，他应该多要一点的。不过严丽萍都答应了，他见好就收。
“行，我这就跟你去带人回来。”王建设带着大儿子，一起去了吴家。
吴家住的楼房，王向红被拦在吴家门外，便坐在门口，一直哇哇大哭。
“吴锋，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都是你的人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王向红的声音不大了，但邻居们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这栋楼都是吴锋厂里的同事，大家听到动静后，都有过来看几眼。
特别是一些吃过吴锋订婚宴的人，特意来看了王向红，现在都在家里笑话吴锋，竟然看得上王向红这样的女人。
王向红可不管丢人，她认定了吴锋这个人，如果不嫁给吴锋，她不会再有其他退路了。
所以她一定要赖着吴锋，看到爸爸和哥哥来时，王向红也不起来，还坐在地上。
“走，跟我回家。”王建设走到女儿边上。
“我不回去，要回你们自己回，我生是吴锋的人，死是他的鬼。”王向红执拗地道。
“你还要不要脸了，一个姑娘家，跑人家门口闹了一个下午，你还想干嘛？”王建设见楼上楼下都有人过来，伸手去拉女儿，结果女儿大声叫了起来。
“我不回去，我绝对不回去，我不嫁给吴锋，我就得下乡去了。爸，你如果把工作让给我，我也可以听你的。”王向红的最终目的，就是留在城里，她不想去乡下吃苦。
但王建设绝对不可能把工作让给女儿，他深知自己如果没了工作，以后就要看儿子女儿脸色过日子。而且女儿迟早要嫁出去，把工作给女儿，那还不如给儿媳妇。
他看了眼大儿子，两个人一左一右去拉女儿，结果他女儿手脚并用，蹬在他脸上，叫他疼得直抽抽。
“王向红，你疯了吗？”王向东骂道，“为了一个男人，你连爸爸都打？”
“我是疯了。”
王向红哭道，“你当然觉得我嫁不嫁人都无所谓，但你知不知道，我同学到乡下没多久，就被当地的地痞糟蹋了。她这辈子都要留在乡下，种菜挑粪，过一辈的苦日子。打死我都不要去乡下，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我绝对不会去乡下！”
她的目光找到吴锋，“吴锋，你说过你最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不和我结婚啊？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和我结婚的吗？”
吴锋撇开头，不想看王向红，“那是之前，人是会变的，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我不信。”王向红大声道，“是不是你爸妈让你这么说的？”
严丽萍不耐烦道，“王向红，做人要有羞耻心。”
“阿锋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这样缠着他，有用吗？”
“我不管，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嫁给吴锋，现在你们说不要我了，我以后怎么做人？”王向红都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也不怕丢人了。
她现在面子里子都没有，只能豁出去了。
众人看王向红不听劝，严丽萍转头去看王建设，“你如果还想要补偿，就想想刚才和我保证的话。”
一百块。
王建设想了想，用力去拉女儿。
“王向东，你用力啊。”
他们父子俩一起动手，王向红还是被拖着下楼。
只是王向红大叫几声后，突然吐了起来，吓得王向东突然松手。
“呕。”王向红扶着墙壁干呕，她胃里翻涌，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一整个下午没吃东西，胃里空空，干呕几声后，竟然晕了过去。
“向红！”王建设慌了，这毕竟是他亲生女儿，想要补偿是真的，但并不想看女儿出事。
吴锋一家却不为所动，看着王向东背走王向红，一家三口反而松了一口气。
进门后，严丽萍看着儿子，数落道，“吴锋，你都二十岁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吗？王向红那种女人你都要，你是多饥渴？”
“妈，你别说我了，我这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吴锋瞥了眼他爸爸，打了个哈切，“行了，事情不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他妈妈还要开口唠叨，抢先道，“我知道，琳琳家里我会去道歉，明天一早我就去，可以吗？”
“你！”
严丽萍看儿子进了房间，长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丈夫时，愤愤地道，“都怪你，好的不教，专门教一些坏的。”
说完，她也摔门回房间。
吴家人以为王向红被带走，这件事情就算有个了解，但他们想不到的事，被送去医院的王向红，查出了更大的事情。
与此同时的大院，因为王建设父子迟迟没回来，李芳婆媳着急地在门口直转悠。
“妈，你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随着时间的推移，孟红英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她总觉得，小姑子不会那么容易回来。她这个小姑子，好吃懒做第一名，脾气也非常暴躁。
“呸呸呸，能出什么事？”李芳皱眉紧皱，望着远处漆黑的一片，“向红会想嫁给吴锋，无非是想留在城里，我们再给她找一个对象就好了。”
自己的女儿长得不差，她家老头是个正式工，想要给女儿在城里找个对象并不难。现在有吴家给的一百块，她还可以给女儿多置办一点嫁妆。
孟红英却没被安抚道，她心里乱得很，只想丈夫他们快点回来。
而徐瑶起夜的时候，正好听到院子里王家婆媳的对话。
她都睡过一次了，怎么王建设父子还没回来？
听着外边的说话声，徐瑶有些睡不着。
她翻了两次身，迷迷糊糊有点睡意时，才听到王向东的说话声。
“妈，你快跟我去医院一趟。”王向东道。
“咋了？该不会真出事了吧？”李芳转身拍了一掌儿媳，“都怪你，好的不说，说坏的。现在叫我去医院，要是你公公和妹妹有什么事，我撕烂你的嘴。”
孟采莲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怎么怪上她了。
但她不敢和婆婆顶嘴，而是去问丈夫怎么了。
“哎呀，我现在和你们说不清。”王向东着急地去拉他妈妈，“妈，你快和我去医院吧，再不去医院，向红都要被爸打死了。”
王向东一路狂奔回家，生怕医院里再出事。
李芳听得眉头直跳，丈夫发那么大的火，肯定是出大事了。
她让儿媳回去看家，自己则是跟着儿子跑去医院。
房间里的徐瑶，听到王向东半天不说什么事，在心里吐槽王向东啰嗦。
真是的，一句重点都不说，也不知道想干嘛。
不过王向红到底怎么了呢？怎么去了医院，还快被王建设打死了？
难道是王向红不同意补偿，还要赖着吴锋吗？
徐瑶一时间没想到答案，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第二天便起迟了。
但她心里还想着王向红的事，便去找妈妈，“妈，王家人回来了吗？”
“早上看到王建设黑着脸回来，但王向红母女没回来。”徐美珍正在纳鞋底，这可是个力气活，不纳得紧一点，这几个小孩穿不了几天便破了。
徐瑶说到昨晚听到的对话，“王向红是不是被打了？”
“应该不是，如果只是被打，王向东不至于夸张到一直说是出大事，应该更严重。”徐美珍想了想，还有什么比被打更严重？
等等，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王向红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如果王向红怀孕了，那就是未婚先孕，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的确是天大的事了。
而且王家人愿意的话，还可以报警，让吴锋以流氓罪被逮捕。
“那会是什么事呢？”徐瑶还是没想到。
而往后几天，他们再没看到王向红回来，直到下一个周五，徐瑶放学回家时，看到桌上有喜糖，听奶奶说是王向红的结婚喜糖。
“她和谁结婚啊？”徐瑶瞪大了眼睛，“那么快就能找到新的结婚对象吗？”
“不是新的结婚对象，还是吴锋。”姚虹道。
第44章
啥玩意？
徐瑶惊呆了, 吴锋不是和其他人订婚，怎么又同意和王向红结婚了？
而且那天吴锋一家上门，那个态度, 那个语气，非常嫌弃王向红啊？
“奶奶，我……我这是没睡醒吗？”徐瑶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看得姚虹哈哈笑起来。
“别说你不理解，我也不理解, 不懂王家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吴家退了那家, 改娶王向红。”姚虹对此也很好奇, “说起来, 王向红结婚的日子, 还比你小姨早七天, 就在这个月底, 着急得很。”
徐瑶同样想不通，她现在就像个无助的猹, 看得到瓜, 吃不到瓜，好奇得心痒痒。
吃完饭，徐瑶坐在老位置，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直到王向红和她妈妈回来，徐瑶才看了过去。
王向红笑容满面，手里提着几袋东西，“妈, 今天的羊肉面好吃吧？”
“好吃，就是肉太少, 吃得不过瘾。”李芳走到家门口，大喊着，“红英，快开门，我们回来了。”
孟红英不情不愿地开了门，瞧见小姑子手里的布料还有点心，眼睛都放直了，“怎么买那么多？”
“我就结一次婚，当然要买多点，我得风风光光地从大院里嫁出去。”王向红说话时，回头看了眼，表情十分得意。
她从袋子里掏出一盒点心，“大嫂，这个你拿去给前进兄弟吃，我和妈已经吃过晚饭了，你们自己吃饭吧。”
提着新买的布料回了房间，王向红坐下后，她妈妈带着剪刀和卷尺过来。
母女俩把门关上后，王向红前期二郎腿，往后靠去，“那天在医院，我爸也忒狠了点，还好我命好，肚子里的小宝贝平安无事，不然得后悔一辈子。”
“你爸那个人就是脾气爆，他是怕丢人。”李芳想到那晚到医院，看到女儿缩在墙角的样子，还会后怕，“你也是的，还没结婚怎么可以和人那个。要不是你肚子争气，不就白白被人占便宜了？”
从知道王向红怀孕后，王建设是觉得丢人，害怕被人知道笑话他。
李芳则是哭了好一会儿，觉得女儿好傻，随后想到一百块太亏了，就是两百块也不够。
他们夫妇都很生气，最后一致觉得，要找吴家人再商量过的。但他们都没想借此让吴锋娶女儿，因为他们知道吴锋不喜欢女儿了。
不过王向红不一样，听爸妈说还要去吴家，她表明也要去，并且要让她来谈。
到了吴家后，王向红有恃无恐地哼了一声，再让吴锋去退婚。
“退婚？王向红你脑子坏了吗？你爸妈都收了我家给的一百块，你还想我娶你？”吴锋当即怒吼，并且要拉王向红离开。
王向红则是挺起肚子，“你来啊，往我肚子里打，最好把你的孩子给打了！”
这话一出，吴家所有人都惊呆了。
吴锋更是傻眼，“你……你乱说什么？”
“我刚从医院过来，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不信你可以再带我去医院检查。”王向红摸摸自己的肚子，再一次坐了下来，“怎么了，傻眼了吧？”
“王向红，你能确定这是我的孩子？”吴锋真的有点怕了。
王向红已经见过吴锋薄情的嘴脸，现在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发狂，只是敛去脸上的笑容，“吴锋，是不是你的，你不清楚吗？”
“去年五月一号，你说带我去看电影，结果路上把我拉进小树林。”
“五月五号，你说你家没人，又带我到你家来。结果你妈妈突然回来，害我躲在床下半小时。”
“五月七号，你骑车带我到郊外的……”
“够了，王向红你要不要脸？”吴锋没想到王向红记得那么清楚，还敢把这些事说出来。
王向红却没什么表情，“我也想要体面啊，但是你不给啊。你背着我和别人订婚，打算抛弃我的时候，却他么还要睡我，所以你的报应来了！”
她激动地拍着茶几道，“我告诉你吴锋，你要是不和我结婚，我就去告发你耍流氓，让你丢了工作后，还要去劳改。”
她都想好了，反正她怀孕的事瞒不了所有人，指不定哪天全大院的人都知道。与其那个时候丢尽颜面，还不如嫁给吴锋，反正她拿捏住吴锋的把柄，以后吴家人还不得都听她的。
吴锋自然不想丢了工作，但王向红态度坚决，他只能去和爸妈寻求帮助。
严丽萍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狠狠地甩了儿子一耳光，“我……我让你别惹事，你怎么就不听话？”
吴锋也后悔了，可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王向红怀了他的孩子，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干嘛打我，打我有什么用？”吴锋捂着脸，“王向红和疯了一样，妈，我不要和她结婚。和她结婚，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行啊。”王向红扶着肚子起来，“你不和我结婚，我就去警察局。你毁了我，那我也毁了你。”
“别别别。”
严丽萍跑到王向红前面，恳求道，“向红，你别这样，有事我们好好商量。你看事情都这样了，我们家给你多点补偿，三百块可以吗？”
“你当我傻啊，我要你几百块钱能干嘛？”
如果没有怀孕，三百块钱还真能让王向红心动一下，毕竟三百块是巨款，拿这笔钱，说不定可以买个临时工的工作。
但她怀孕了，那就不一样了。她又不可能做单亲妈妈，但是未婚去医院打孩子，这不是让人笑话，以后还能嫁给什么好人家？
“如果我嫁给吴锋，你们家所有存款都是我的，我会在乎这三百块吗？”王向红可不傻，她认定自己怀孕就是最大的把柄，吴家人不敢对她不好。
看严丽萍恳求的姿态，王向红心里爽快得很，毕竟昨天严丽萍嚣张得很。
“阿姨，您别那么不开心，吴锋娶别人家的女孩，您还不一定处得来。但我这人好说话，只要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我脾气好得很。”
严丽萍两眼一黑，昏死过去了。
王建设夫妇到女儿边上，看着严丽萍被掐醒，王建设小声道，“你傻了么，那可是三百块。你爸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你才傻呢，我要是嫁过来，让我管家的话，别说三百块，吴家存款都是我的好吗？”
王向红瞪了眼爸爸，她承认自己自私，但她爸妈和她是一样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王向红确实带了目的和吴锋谈对象，但她也是真心喜欢吴锋，不然也不会被吴锋哄着睡觉。
现在吧，她觉得实际一点最重要。
那天王向红在吴家一顿输出，最后问吴锋到底是要去当劳改犯，还是和她结婚，吴锋沉默时，她再去问严丽萍夫妇。
等严丽萍夫妇答应后，王向红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医院，临走前，不忘让吴锋去退婚。她要快点和吴锋领证办酒，免得夜长梦多。
今天王向红和妈妈去供销社，花的就是吴家给的彩礼。
“妈，你得做仔细一点，别太敷衍了，吴家的亲戚好多都是有工作的城里人。”王向红叮嘱道。
“知道了，这话你都说八百遍了，我都和姚虹说好了，借他们缝纫机用几天。”李芳夸道，“还是你有本事，如果只拿三百块，实在太亏了。你公公和吴锋都是正式工，他们一个月好多钱的，往后你嫁过去，家务有你婆婆干，你就等着享福吧。”
“那可不，如果不是他家条件好，我也不会坚持要嫁给他。”王向红最开始，就很羡慕吴锋家能住楼房，比她家的大院好多了。
现在得偿所愿，王向红心满意足。
窗外的月亮圆又亮，王向红心情很不错地睡了。
徐瑶也被奶奶喊回去睡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王向红出嫁这日。
本来李芳想请徐美珍当大厨，但徐美珍说许茂才结婚给了三块六的红包，李芳听到那么贵，又想去请高适。
但高适直接说弄不来，便从别地方请了个厨师来。
天还没亮，大院里便开始忙活。
徐瑶被吵醒睡不着，起来后和曾婷婷一起坐在台阶上打哈切。
“瑶瑶，你说他们怎么那么早开始啊？”曾婷婷靠在徐瑶肩膀上，“我好困啊，要不然我们去朱旺家吧？”
徐瑶表示同意，她牵着曾婷婷去朱旺家待了半天，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他们刚到家，接亲的人便到了。
不管怎么看，徐瑶都觉得吴锋很不开心。
不仅是徐瑶，其他人也发现吴锋不笑，有些人想逗两句，还被吴锋给瞪着。
徐瑶跟着接亲的队伍到门口，看到王向红上了皮卡车，她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有人朝车上丢了一双鞋子。
众人吃惊看过去。
吴锋喊了句“琳琳”，站在原地不敢动。
那姑娘红着眼睛，望着吴锋和王向红，攥紧了拳头没说话。
过了会，有人到她跟前说了几句，她才跟着几个人走了。
徐瑶看到这一幕，再去看皮卡车上的鞋子，是一双破鞋，寓意一目了然。
王向红一脚踹了破鞋，用力挽住吴锋，“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漂亮。王师傅，我们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吴锋一言不发地看着琳琳离开的方向，他有种预感，他往后的人生，将会一塌糊涂。
皮卡车开走了，该去吃席的都回大院了，看热闹的也全都散了。
徐瑶回家后，妈妈给他们准备丰盛的一顿。
“对门的乔大爷让我帮忙炖牛蹄，你们都尝尝，这可是好东西。”徐美珍炖了一早上，香味盖过整个席面，好几个人来问她是不是给中午的婚宴准备的。
她说不是后，那些人都很失望。
“妈，最近乔爷爷怎么总是找你做菜？”徐瑶问。
明明家里有个厨师，找她妈妈做菜，还总分一半吃的给他们，很亏啊。
“他说高适做的不如我，有些菜他自己会，但年纪大了没力气。今天这个牛蹄，就是他在一旁指点我做的，不然我做的还没那么软烂入味。”徐美珍倒是没想太多，乔三顺看着是个好吃的，每次她做饭都会守在一旁。
最近这些日子，因为乔三顺每个星期都会带点东西找她，倒是给家里添了不少菜。
除了牛蹄，徐美珍还煮了泡菜汤，酸辣口的，吃完牛蹄再喝泡菜汤，最解腻了。
徐瑶闻着牛蹄的香味，便馋得直流口水。
他们吃完的时候，奶奶也吃席回来了。
姚虹小声和儿媳吐槽，“一桌就一碗肉，下面还垫了许多土豆。我夹一筷子便没了，做的还不好吃，厨艺比你差远了。美珍呐，我现在吃习惯你做的菜，让我吃别人的，可真难受。”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吃过许茂才婚宴的，今天都在吐槽不好吃。好几个人找到姚虹，说以后儿女办酒，都来找徐美珍，姚虹听儿媳妇被夸，心里也高兴。不过她不会帮儿媳应下来，只说要看儿媳妇忙不忙。
徐美珍笑着道，“妈的厨艺也很好，佳玉前两天还夸你做的煎饼好吃。”
她挺乐意接婚宴大厨的活，本来周末没什么事，能挣个两三块钱也好。而且主人家还会送点菜，拿回家可以省下一天的菜钱。
会答应许茂才的婚宴，便是想着做一次给别人吃，才会有更多人知道她的厨艺。
姚虹被夸得笑呵呵，和儿媳说最近河里的冰化了，得叮嘱孩子们别去河边。
附近的小孩，喜欢去河里抓鱼，但去的人多了，哪里有啥鱼可以抓到，最多是点拇指大的小鱼。
徐美珍说交代过了，“瑶瑶几个不用担心，倒是守春常出门。”
三个继子里，徐美珍觉得最难相处的便是杨守春。杨望秋一眼就能看穿，杨听夏则是客客气气，只有杨守春在家的时间少，人还挺变扭的。
“守春应该是去找王喆和叶明旭，这三个小子凑在一起，我就没那么放心。”姚虹道，“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应该不敢太放肆。”
“说起来，最近许大宝兄弟乖了许多，不乱跑，也不凶人了。”
“是啊，我也觉得他们乖了不少，就是不懂他们家里到底怎么样。”徐美珍并不是太关心许大宝家里的事，她收拾完碗筷，早早休息了。
周一上班时，吴主任找到徐美珍，说对周楠的处分下来了。
“厂里打算开除周楠，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红星钢铁厂。几个主任呢，都知道你受委屈了，决定补偿你五斤粮票，这也是厂里尽力做的事了。”
吴主任顿了顿，“至于这件事，说出去到底有损厂里的名声，希望大家都别再提了，可以吗？”
徐美珍听明白了，这是要她不闹大，周楠还是有些关系在。
不过厂里已经开除周楠，还有五斤粮票给她，她懂得见好就收，免得落下一个不好相处的名声。
“厂里帮我处置了周楠，我自然不会多提，谢谢主任了，这次麻烦您了。”徐美珍态度良好，吴主任看了很满意。
回到后厨时，郝佳玉立马凑了过来，“怎么样，吴主任怎么说？”
徐美珍转述了吴主任的话，“差不多就这样了。”
“没把他下放到牛棚，真是便宜他了。”郝佳玉愤愤道，“我就说周楠有关系，不然凭他做菜的手艺，怎么可能进食堂当大厨。”
“罢了，反正他被开除，以后眼不见为净。”
“是啊，没了他，这些天食堂和谐不少。”徐美珍笑着道。
食堂的工作没什么波澜，徐美珍每天上班下班，和同事也很融洽。
算着每个月的工资，徐美珍开始感觉不太够用了。瑶瑶每周末都会去朱旺家听收音机，她也想给家里买一台。
人就是这样，会一直想要更多的好处。
在她想着怎么能多挣点钱时，又有人上门找她去做饭了。
第45章
木青青和方志鹏的儿子满周岁了, 两个人没打算办酒，但想请双方家人吃个饭。他们特意上门来询问徐美珍，周日有没有空。
“说来忏愧, 我妈和我婆婆做菜都比较一般。”木青青和徐美珍道，“周日大概有两桌人，不知道美珍姐有没有空？”
“有的, 我周日闲着呢。”徐美珍爽快答应了。
送走木青青夫妻后，徐美珍开心地和婆婆道, “妈，我又可以挣钱了。”
姚虹对挣钱没那么大的欲望, 但看儿媳妇高兴, 她夸道, “还是你做菜好吃, 他们才会来找你。”
说着, 她压低些音量, “不过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免得被有心人举报。”
“我知道的, 我肯定不会到处炫耀。”徐美珍心里有数。
周日那天, 徐美珍跟着木青青去了方家。
方家的房子和朱旺家一样，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看起来很宽敞。
方志鹏的爸妈也很随和，把徐美珍带到厨房后，便让徐美珍自由安排。
大半天下来，徐美珍发现一个人做两桌菜还是很累，好在方家大方, 除了红包，还多给了一条十斤重的大鲤鱼。
带回家之后, 她把鱼切成段，曾家、朱家和乔三顺那都送了两块去，剩下的全部腌制起来，晚上准备红烧。
姚虹走进厨房时，不由感叹，“那么大的鲤鱼，方家怎么不自己留着吃？”
“方志鹏的妈妈说不会做，她弄不来那么大的鲤鱼，做起来不好吃，就让我带回来了。”
徐美珍在盆上盖了布，张开手撑了撑，忙活一天，她脖子有些酸痛，“这种大鲤鱼很难得，听说是水库的朋友送给方家的。”
“那晚上我们有口福了。”姚虹笑了笑，压着嗓子问，“今天李芳看到我，还问起你，你妹妹结婚，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了，我要是去了，肯定吵得没完没了。”
徐美珍很了解自己，也很懂徐大海看到她会说什么，“希望张浩能有点本事吧，不然可镇不住我爸妈。”
有些时候，结婚对象不错，但对方的家里人太极品，那这段婚姻也会有很多痛苦的时候。
姚虹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又还是忍住了。
婆媳俩在厨房忙活时，余薇薇走了过来，笑着喊了句“美珍”。
“是薇薇啊，找美珍有什么事吗？”姚虹问。
“我想找美珍帮我个忙，可以吗？”余薇薇看着厨房里的徐美珍，尽管系了围裙，徐美珍还是很有气质。
徐美珍问，“你先说说什么事，我看看有没有空？”
“是这样的，我家茂才给我寄了信回来，他说下个月可能有自行车票。我想着，咱们大院里，就你有自行车，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不需要太麻烦的，每天下班的时候，你在大院里教教我就行。不过你会不会下班太累了？”余薇薇不好意思地看着徐美珍。
徐美珍撇撇嘴，心想什么话都让余薇薇说了，让她说什么？
她要是说麻烦，显得她人不好。
听余薇薇说的话，她就觉得很不爽。
大院里过的是生活，而不是职场，徐美珍没必要和在厂里一样，还要和领导们圆滑说话。
她直接点了头，“是啊，我在食堂做事，每天下班回来确实非常累，教不了你自行车了。不过你不急，许哥不是还没买来自行车，你等自行车到了再学也来得及。自行车很简单，坐上去就会骑。”
或许是没想到徐美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余薇薇愣了下，走之前叹了句“好吧”。
她回到家里后，瞬间变了脸。
“什么玩意，这大院里就没一个好人。”余薇薇捶了两下枕头，正好她婆婆推门进来，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林婉被凶了一句，脸色不太好看，“茂才不是把工资交给你了，他现在去部队了，你是不是该给生活费？”
“上周不是才给过三块钱么？”余薇薇皱眉问。
“你也说了是上周，上周给了，这周就不要给了吗？”林婉以前拿着儿子的工资，从不用这样找人要钱，现在手都伸出去了，看余薇薇还不动，有些不耐烦，“你要是不给，就自己去买菜、做饭。”
余薇薇当然不想做饭，她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妈，你也管过家，知道处处都要花钱。茂才的工资不如杨立廉的高，咱们还是要省点花的。”
“再省，三块钱也用不了一个月啊！”
林婉道，“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菜有多贵？咱家现在四口人，光是吃饭，一天就要吃一斤半，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现在属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冬天储存的大白菜吃完了，田里的草才刚发芽，更别说种菜了。供销社能买到的青菜，都是从南方运来的，肯定比夏天更贵。
至于米，家里两个孙子都能吃，还是她看着，不然更会吃。
看余薇薇还不拿钱，林婉干脆摔门出去，不给钱，也别想她做饭。
等许大宝兄弟回来时，还真没饭吃。
许二宝饿得肚子咕咕叫，去找奶奶，结果奶奶让他滚一边去，说没钱哪里有饭吃。
许大宝去敲余薇薇的门，余薇薇也没好气地道，“这年头，钱有那么好挣吗？说了没钱就是没钱！”
他抬起脚想踹进去，最后还是忍住，带着弟弟去厨房时，只发现生米和半颗白菜。
兄弟俩不会做饭，但又饿得厉害，只好把白菜加米一起煮，还加了盐和油。但因为水放太少，底层的米很快糊了，又只能再加水。
最后两个人吃的夹生的糊米，肚子是饱了，可到了半夜，兄弟俩便开始肚子疼。
许二宝更是趴在床头吐了起来，林婉听到动静后，拉开电灯看了眼，被吓得赶紧去拍余薇薇的门。
余薇薇正在熟睡中，听到拍门声，不耐烦地骂了滚。
林婉只好去找对门的方志鹏和钱庆花他们。
最后许大宝兄弟是被方志鹏和郑斌背去医院的，两个孩子因为吃了没熟的饭菜，导致消化不良，要在医院打吊瓶。
缴费的时候，林婉说没带钱，还是方志鹏给垫上的。
林婉在医院守了一晚上，第二天带着两个孙子回家时，却发现余薇薇和没事人一样去上班了。
连方志鹏都觉得不太妥当，“林婶，你们先休息，我去上班了。”
他昨晚陪了一夜，现在困得不行，但还是要去上班。
林婉送走方志鹏，让两个孙子休息，自己出门去了余薇薇工作的厂里。
她找到余薇薇的领导，对方刚问个有什么事，林婉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的老天爷，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后妈，我儿子一个月给她三十块钱生活费，她却不肯拿钱买米给我孙子吃。我可怜的两个孙子啊，在医院打了一晚上吊瓶，现在脸还是煞白的。”
赵主任没见过林婉这种哭诉的，当即让人去找余薇薇，“婶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余薇薇同志在我们厂里向来好人缘，大家都知道她心地善良，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要是说一句谎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林婉发誓完，又继续开始哭，“她刚嫁到我家，就拿走我儿子工资，这让我们一家子怎么活得下去？”
“你是余薇薇领导，你要管管她啊，不能让她再这样欺负我们。不然我只有带着两个孙子，死在你们厂里了。”
这话吓到赵主任了，看到跑来的余薇薇，赶忙问怎么回事。
“主任，我婆婆肯定误会我了。”余薇薇一脸委屈，“我上周给了生活费的，但她说不够用，让我自己去供销社看看物价，我打算今天下班就去看看的。这都是她说的话，我并不知道两个孩子会住院。”
“你还瞎说？”
林婉站了起来，“我拍你们的门，叫你起来，你却不听。要不是邻居送大宝和二宝去医院，都要去见他们亲妈了。”
“妈，您白天骂我毒妇，还说要我好看，我以为您是故意骗我的。”余薇薇用力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副她被欺负得很惨的样子，“您怎么可以来我厂里这样说我，往后我怎么待的下去啊？”
她说着哽咽抽泣起来，但很快擦了眼泪，两只手去拉婆婆，却被婆婆甩开，她借力摔倒在地上，“妈，您怎么还推我？”
四周的人看不下去，纷纷指责林婉刻薄且恶毒，竟然这样刁难儿媳妇。
“我……”林婉有苦难言。
赵主任都看不下去了，“这位婶子，按理来说你们的家事不归我管，但余薇薇同志是我们厂里的同事，我不得不多说两句。做人还是要善良一点，余薇薇同志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你要是太过分了，以后会有报应的。”
“你们都被骗了！”林婉气哭了，现在是真的想哭。
余薇薇却过来道，“赵主任，您帮我说话，我很感谢您。但我婆婆毕竟是我的长辈，她要说我就让她说我几句。”转身去看婆婆，恳求道，“妈，你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吧。大宝和二宝不是刚出院麻烦，我陪您回去看看他们。”
说完，她又去和赵主任说请假的事。
赵主任听得直叹气，余薇薇这样的好人，怎么会有个那么坏的婆婆。
林婉不想走，但想到孙子们还在家里，余薇薇又拉着她，一把推开余薇薇，大步走出办公室。
“妈，您等等我。”余薇薇追了出去。
赵主任叹了句，“哎，余薇薇真是可怜啊。”
“是啊主任，她真的太可怜了。本来都想着和前夫去劳改了，但前夫却家暴她。现在遇到一个不错的男人，却有这种婆婆。”
“这个婆婆，一看就是不讲理的那种，撒泼打滚都会。”
……
也有不一样的声音，“你们男同志是不是要擦亮眼睛一点，余薇薇现在这个婆婆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听说的是，她前夫一家刚出事，她立马提出离婚。”
“我听到的也是，听说为了不影响二嫁，连孩子都不要。如果说前夫真的家暴她，那不是更应该把孩子带在身边？”
“你们日子好，哪里懂余薇薇的苦，万一是他前夫不让呢？”
“如果是我，他不肯把孩子给我，我就和他拼命！”
……
眼看着厂里的人吵起来，赵主任赶忙出声制止，“你们都别吵了，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快点去上班。少在背后嚼舌根，余薇薇怎么样，和你们又没关系？”
众人不敢再说话，纷纷走出办公室。
而此时的余薇薇，在出了工厂后，没有急着去追婆婆，小声嘟囔了几句，慢悠悠地回了家。
看到许二宝兄弟脸色苍白，余薇薇叹了口气，假装关心道，“你们两个怎么那么傻，肚子饿了叫我或者奶奶煮饭啊，怎么能自己做饭呢？”
许二宝缩在被子里，不想看到余薇薇。
许大宝则是朝余薇薇丢了个枕头，“你给我滚出去！”
“许大宝，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的长辈？”余薇薇愤愤道，“就你这种语气，我得好好教育你才行，今天的午饭也别吃了。”
“不吃就不吃，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个贱人！”许大宝在气头上，完全忘了自己斗不过余薇薇。
看到余薇薇离开后，他捂着肚子，才后悔刚才说不吃饭。
他们吵架声音大，徐瑶几个放学回来，正好听到。
徐瑶早上听奶奶说许大宝兄弟去医院了，现在听到这几句话，看来余薇薇对许大宝兄弟是真的很不好。
恰好这时，余薇薇从许家出来，徐瑶下意识地撇开头，却听到杨望秋道，“余阿姨，您是在虐待许大宝和许二宝吗？”
余薇薇听得一愣，心想这死小孩说什么呢，但脸上却笑着看杨望秋，“你说什么呢，是他们不乖，阿姨才说他们两句。”
“确实哦，许二宝很讨人厌。”
杨望秋可不会看人脸色这个技能，他都听奶奶说了，许二宝这个后妈不太行，“不过我奶奶说，你也很讨厌，不要自己的小孩，给人做后妈还对继子不好。余阿姨，你是不是不会做后妈啊？”
“要不要去我家学学？”
徐瑶是没想到杨望秋能语出惊人，这会也不能撤回杨望秋说的话了，要是奶奶听到杨望秋说的这些，怕是会缝上杨望秋的嘴。
余光瞥了眼余薇薇，发现余薇薇脸色黑如锅底，赶忙拉着杨望秋往后院跑。
杨望秋还不理解地问，“徐瑶，你拉着我干什么？余阿姨还没回答我呢！”
“你别说了。”徐瑶是真的不懂杨望秋的脑回路，这小子天生的不会看人脸色，这要是再大一点，八成要被人揍。
一路跑到后院，徐瑶才停下大喘气。
“你们跑什么呢？”姚虹正在晒衣服。
“是徐瑶拉着我跑的，我刚刚问余阿姨有没有虐待许二宝和许大宝，是不是不会做后妈，徐瑶就拉着我跑了。”杨望秋很不理解地和奶奶告状，“余阿姨都没回答我，她就拉我回来。奶奶，您快骂她。”
姚虹看看小孙子，再看看孙女，在心里想了一遍小孙子说的话，再一次确认道，“你真这样问了？”
“对啊，我还说您说她很讨厌。”杨望秋点点头。
“你个榆木脑袋，你怎么可以说是我说的！”姚虹要被气炸了，这让她以后看到余薇薇多尴尬，拉着小孙子回家，“你还好意思告状，她真虐待了许大宝兄弟，她会和你说吗？”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杨望秋，我怎么会有你那么聪明的孙子？”
徐瑶也跟着感叹，是啊，她怎么会有那么聪明的三哥。
就杨望秋说的那些话，不得气死余薇薇？
她突然有些好奇，余薇薇现在是什么表情。
第46章
屋子里的杨望秋还要为自己辩解, 说他就是很聪明啊。
徐瑶无奈地摇摇头，走到门口，没看到余薇薇后, 只能遗憾地回了家。
结果杨望秋还是很愤愤不平地问他，“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这个……”
“我……”
徐瑶头疼了，“对了, 我去帮奶奶生火。”
“你不许走！”杨望秋抓住徐瑶的衣领，还是他大哥过来, 捏住他的脸。
杨守春皱着眉，“你哪里都说错了, 奶奶在家里说余薇薇的坏话, 你和余薇薇说了, 不等于出卖了奶奶。还有虐待许二宝和许大宝的事, 你去问问方叔叔, 哪个犯人被问两句, 就会承认自己的罪行。你要讲究人证物证，才能去质问人家。再说了, 许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杨望秋被大哥这么一说, 突然明白了一些，“我就是想问问嘛。下次你们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我又没那么多鬼心眼。”
“好了好了，我下次不这样问了，我闻到香味了，今天好像吃芋头！”
徐瑶也闻到香味了，跟着杨望秋走了出去, 看到饭桌上的红烧芋头，馋得肚子“咕咕”叫了。
“都去洗手, 可以准备吃饭了。”姚虹道。
她现在看到小孙子，便会想到小孙子和余薇薇说的话。罢了罢了，她确实不喜欢余薇薇，大不了以后不来往就是。
中午吃的比较简单，只有红烧芋头和一碗炒腌菜，但都很下饭，徐瑶吃了一大碗饭。
午休完，徐瑶几个准备去上学时，又碰到出门的余薇薇。
杨望秋和余薇薇大眼对小眼，这次他记住别多话，但余薇薇自言自语，“诶，我钥匙呢？”
徐瑶看余薇薇转身回去，忍不住扬起唇角，这是怕杨望秋再追问吧。
也是，谁能不怕耿直男孩的问题呢。
到学校门口后，徐瑶和杨望秋两人分开，她和朱旺一起去二年级的教室。
他们俩是新来的插班生，大家伙和他们都不是特别熟悉。没了曾婷婷和杨望秋下课拉着玩，其他的同学找他们说几次话后，便没了热情。
不过还是有几个小男生，会喜欢来找徐瑶聊天。
只是到了下课时间，徐瑶会立马装睡。她已经有了一套躺平的方式，一般人别想拉她去玩。
又闲了一下午，下课铃声一响，徐瑶便拉着朱旺下楼。
他们刚到楼下，便看到杨守春三个在竹林下站着，王喆看到她之后，还和她招手。
“瑶瑶，他们好像让你过去呢。”朱旺道。
徐瑶没走到王喆跟前，而是到杨守春边上，“大哥，你不回家吗？”
“我等会儿，你先和望秋回去。”杨守春说话时，看到三弟从教室跑出来，交代道，“别在路上玩，快点回家。”
杨望秋“哦”了一声，马上去看朱旺，给他炫耀自己画的铅笔画。
杨守春看着一群小孩走了后，才去看王喆两人，目光最后落在叶明旭身上。
“你真要走？”杨守春问。
“嗯。”叶明旭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过眉的长发让他的五官偏柔和，却又透着一股清冷的疏远，“我爸说，既然我在这里和他老婆合不来，让我下学期去我爷爷奶奶那读初中。”
他们三个从一年级就认识了，一起打架，一起玩，之前还说初中也在一起，现在叶明旭再有半年就要走了。
王喆拍了下杨守春的胳膊，“哎呀，你这个表情做什么，他去的又不远。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
杨守春没看王喆，而是问叶明旭，“那你自己想走吗？”
“我无所谓。”叶明旭移开目光，没看杨守春的眼睛，“走吧，回家了。”
他藏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紧，即使去了爷爷奶奶家，他们也不见得对他多上心。但是在平城的日子，他也确实受够了。
不是无所谓，只是没办法，因为有人不要他了。
杨守春没有说话，王喆追上叶明旭，搂住叶明旭，呜呜两声，“你这样说，我可要伤心了啊。听你说要走，我一下午都没认真听课，你怎么可以无所谓？”
叶明旭直接拆穿他，“你哪天认真听过课？”
“哎呀，别这么无情嘛，你看守春那张脸，他都快哭出来了。快点，你说下舍不得我们。”王喆另一只手拉过杨守春，同时搂住两个人。
叶明旭笑了下，说不要。
但他却伸手抱住杨守春，又去抱王喆，“还早着呢。”
“不早了，就半年而已。”王喆道，“趁着咱哥三还在一块，得多玩玩。守春，这个周末去你家吃饭可以不，我自己带肉去！”
他早就想去蹭饭了，杨守春后妈做饭太好吃，以至于他一直念念不忘。
“我得回去问问。”杨守春道。
“还问啥问，你和你后妈关系那么不好吗？”王喆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赶忙转移话题，“行行行，你要问就问。不过你得和家里说好，我们可不白吃，会自己带食材去。过年时我爸得了一根火腿，到时候带给你们尝尝。”
“小叶子，你觉得呢？”
“我可以。”叶明旭道。
杨守春到家后，看到徐美珍时，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还是徐美珍问她怎么了，才说王喆和叶明旭周末想来吃饭。
“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让他们来呗。”徐美珍摆好筷子，看着杨守春笑道，“东西就别带了，你也会去他们家，不用那么客气。”
“好，我和他们说。”杨守春坐下时，身子都是绷紧的。
他现在看到徐美珍，都会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相处。
一家人都坐下后，姚虹道，“下午余薇薇买东西回来了。”
“奶奶，你看到了？”杨望秋问。
“不是，是她停在院子里和钱奶奶说话，那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听到了。”姚虹哼了一声，“懂得现在做这些，算她还要点面子，知道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分。”
虽然姚虹不喜欢许大宝兄弟，但毕竟是两小孩，真让她看着许大宝兄弟被饿死，那也于心不忍。
徐美珍道，“她还是要稳住许茂才心的，如果许茂才回家，发现两孩子瘦成骷髅，不可能不在意的。”
“那可不一定，男人的……”姚虹说到一半，发现几个孩子都在看着她，赶忙顿住，“都吃饭啊，看我做什么，我不说了。”
尽管奶奶不说了，但徐瑶能猜到，奶奶肯定要说男人的话都不能信。
只是到了周日这天，王喆和叶明旭还没来，谢招娣先上门来了。
“亲家母，你晒衣服啊。”谢招娣笑着过来，“美珍呢，她在忙吗？”
姚虹愣了下，随后看向厨房。
“好，我过去找她。”谢招娣走到厨房时，发现徐瑶坐在矮凳上，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两颗花生，“来，这个拿去吃，你去外边玩，外婆找你妈妈有些话说。”
徐瑶看着两颗花生，笑着说了句谢谢，没有去拿。
谢招娣看徐瑶就这样走了，有些不高兴，但抬头去看女儿时，还是笑呵呵地道，“美珍啊，你怎么不去美丽的婚宴呢，好些亲戚还问到你。你这丫头真是的，怎么还和爸妈记仇？”
“妈，你来做什么？”徐美珍正在准备午饭，昨天乔三顺给她拿来一头甲鱼，她刚杀好，顺势把刀砍进菜墩子里。
谢招娣看着菜刀，脸色僵住片刻，随后道，“我来看看你嘛，你毕竟是我带大的女儿，做妈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你妹妹也争气，能嫁到城里来，往后和你有照应，我能放心不少。张浩可真是个爽快人，给了三百的彩礼。”
说到彩礼两个字，谢招娣的语气刻意了一些。
徐美珍只当做没听到，“那你看完了，可以回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劳烦你们操心。”
“你这孩子，又说这样的话，妈可真是太伤心了。”谢招娣看大女儿油盐不进，只能主动问，“说起来，你嫁给小杨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也没能帮你置办嫁妆。”
“这女人啊，没有娘家的支撑，在婆家没有面子的。”
“我和你爸商量了，要不然我们重新帮你置办一些嫁妆？”
徐美珍可不信养父母有那么好心，“不用了妈，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们的钱留着自己用吧。”
她可记得养父母第一次收了彩礼后，给她的银戒指还是假的，更别说其他不值钱的东西。
“怎么不用，别人家都有，你不能没有。”谢招娣往外边看了看，确认没人偷听后，再小声问，“小杨是军医，他又比你大那么多岁，应该给了你挺多彩礼吧？”
“没有。”徐美珍指着家门口的自行车道，“我就要了自行车，一分钱没要。”
还没结婚之前，杨立廉问她想要什么，她想了想，每天上下班得走三四十分钟，如果有辆自行车就好了。
后来杨立廉说话算数，结婚后给她买了自行车。
至于彩礼钱，她没开口要，杨立廉也把存款给她了。但存款是存款，这和彩礼的定义可不一样。
“你别骗妈了，怎么可能没有彩礼，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就去问你婆婆。”谢招娣半威胁地道。
“你去问了也是没有，妈，你该不会是想借此拿钱吧？”
徐美珍没了耐心，若不是有那么点养育之恩在，她已经动手把人打出去了。
“你……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傻？你比杨立廉小了七岁，就算是二婚，也该要彩礼啊。我就知道你是个窝里横，在外人那横不起来。”谢招娣想到没了彩礼，心口疼得难受，“我的老天爷啊，怎么就养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女儿。”
她越想越气，“不行，这个事我得和你婆婆谈谈。”
“谈什么？让我婆婆补给你们一份彩礼钱？”
徐美珍冷笑道，“如果我婆婆不给呢，你要让我离婚吗？”
“那你别想了，我是不会离婚的，也没有彩礼钱给你。拿了徐美丽的三百块，你就偷着乐吧，我要是她，直接偷户口本跑路。”
“你！”
谢招娣看着大女儿，再也笑不出来。
她得了小女儿的彩礼，听亲戚问到大女儿有多少彩礼时，才想到还有这一回事。可她这个大女儿，竟然还是这个态度，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没用，养了个白眼狼。
这时姚虹走到厨房门口，看看谢招娣，又去看儿媳妇，“美珍，有没有要妈帮忙的？”
“厨房里没什么事，麻烦妈帮我把被子拿出来晒晒，今天天气好，去去霉气。”徐美珍意有所指地道。
谢招娣得了没脸，想甩脸色走人，又不甘愿就这么离开。
她看到盆里有肉，心想不是过年过节都能吃肉，可见大女儿的生活很好，“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要你的彩礼，行了吧？”
“嗯。”徐美珍满意地点点头，锅里的水烧开了，她把买来的牛骨头放进去焯一遍。
看养母还没离开，徐美珍干脆忽略了她，自个开始做饭。
牛骨头没有什么肉，不过是煮个味道出来，待会用牛骨汤去煮面，加几块萝卜和油辣子，便很诱人。
谢招娣看大女儿彻底不搭理她，想着丈夫和儿子还在等自己，她总不能白来一趟，干脆道，“美珍啊，妈和你爸打算帮你弟弟买个工作。不过三百块只能买个临时工，你这个当大姐的，也帮帮他，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
“我没钱啊。”徐美珍把自己的两个口袋都掏出来，“你看看，我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我家那三个继子一个比一个能吃，家里的工资都不够用，真没钱给你。”
“有个临时工干着很好了，只要自己努力，还是可以转正。正式工那可是天价，你们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值得那个价格。”
她才不会给谢招娣一分钱，她自己挣的钱，都要用在家人身上，谢招娣一家子可不是她的家人。
谢招娣越听越来气，想笑也笑不出来了，“你怎么可能没钱，你现在是正式工，一个月怎么也有二三十块钱。总不可能，你每个月都傻乎乎地把钱全给杨家人用了吧？”
徐美珍说就是这样，“我现在啊，就想着活一天舒服一天，能吃都买来吃，一分钱也不留。”
“我爸他们肯定在外边等你，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他们等急了来找麻烦，我怕打得你儿子做噩梦。”
这话很不客气了，好好说话不行，只能威胁了。
“你……哎。”
谢招娣确实怕大女儿动手，要钱要不到，心里难受得很，看着盆里的甲鱼，伸手想去拿，又被大女儿拦住。
“这是对门乔大爷让我做的，可不是我买的。”徐美珍沉着脸道。
“你……你至于那么绝情吗？”谢招娣要是能哭出来了怎么都要流两滴眼泪，“你让妈妈太心寒了，谁家孩子像你这样？”
“那谁家爸妈三年不认女儿，那么爱慕虚荣呢？”徐美珍反问道。
谢招娣哑口，“罢了罢了，你现在还年轻，不懂爸妈的苦衷。以后有你后悔的，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你了，还好有你弟弟，不然我和你爸都要去喝西北风。”
“你也不用送了，我劳驾不起，不是亲生的，果然没有用。”
看着谢招娣的背影，徐美珍其实没什么感觉。
但如果是原主，听到那句不是亲生的，应该会心痛吧。
其实小时候，原主并不知道自己是抱养的，是从谢招娣生下徐美丽后，徐家的人在原主面前便没有顾忌了。
视线里看不到谢招娣后，徐美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瞧见门口的女儿，笑着问，“你这小丫头，在这里听多久了？”
“没多久。”徐瑶过去抱住妈妈，她什么都没说，但母女连心。
“好了，你去看看，你大哥怎么还没把人接过来？”徐美珍看时间不早了，她要准备做菜，王喆他们却还没来。
徐瑶跑到大院门口，并没有看到杨守春带着王喆和叶明旭回来，便往王家的方向走。
半路上，她看到坐在河边的三个人。
他们都背对着徐瑶，王喆坐在石头上，擦着眼泪道，“我他么前几天还说小叶子走了也不怕，反正不是很远，结果我爸那个傻叉，竟然直接把我办了转学。呜呜，我以后得跟着我妈一起随军去了，我不想去啊。”
王喆越说越伤心，叶明旭站在一旁，还是两只手插兜里。杨守春则是眉头紧皱，看着王喆的眼泪，他的眼睛也有些难受。
“而且还是过两天就走，他早就安排好了，才和我说。”王喆气愤道，“明知道我不同意，还这样做，我他么真想和他断绝关系。”
去了部队和叶明旭去附近城市不一样，叶明旭如果放假想回来，只要有钱买车票就行。但王喆要坐火车出省，不是他想回来就能回来。
“擦擦吧。”叶明旭递了两张纸过去，表情嫌弃。
王喆接过纸的同时，又拉住叶明旭的手，“小叶子，以后没有你和小春子，我可怎么活啊。”
离开平城后，不仅没了好兄弟，还要天天和他爸爸见面，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奔溃。
“小春子，不然我给你当弟弟吧，我可以改姓杨的，求求你了，我这就去找姚奶奶认亲。”
王喆刚转身，便看到几米之外的徐瑶。
他瞬间呆在原地。
他刚才哭了？
还拉着叶明旭不肯撒手？
是不是非常丢人？
苍天啊，大地啊！
王喆的心里再一次山崩地裂，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徐瑶来了，这往后他英明神武的大哥哥形象，岂不是全破灭了？
徐瑶倒是没想到王喆会哭，尴尬地和三个人挥挥手，“大哥，我妈让我来找你们。”
“哦。”杨守春提着地上的东西，看王喆呆住，用脚踢了踢，“走了，不是要做我弟弟么，跟我回家吧。”
“我……”王喆不是那么想跟着杨守春走了，但杨守春催他快点，只能小跑跟上。
“瑶瑶妹妹，刚才哥哥哭的事，你能不能忘记？”王喆走在徐瑶边上，他越想越丢人，怎么就被一个小姑娘看到了。
“好啊，我会快点忘记的。”徐瑶笑盈盈地看了眼王喆，“不过王喆哥哥，你以后要常给我大哥写信哦，他会很想你的。”
边上的杨守春听到这话，瞬间红了脸，不自然地道，“大老爷们，说什么想不想。”
王喆却是高兴答应，“好哦，我一定会常写信，也会给你们寄吃的。瑶瑶妹妹可别忘了我，等我放假，就来找你们玩。”
徐瑶说好，抬头时，看到她大哥眼里有泪花，知道大哥肯定很难受，便不再多话了。
王喆和叶明旭带了排骨和牛肉来，两小孩把肉拿到厨房，王喆又恢复之前笑呵呵地样子，“阿姨，今天又要麻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但你做的饭太香了，我每次想到都流口水。”
说着，王喆还竖起大拇指。
被人夸奖是件很高兴的事，徐美珍也一样，“不是你们说了，来就来，别带东西。快去和守春他们玩吧，再有一小时便能吃午饭。”
看着王喆两个走了，徐美珍才和女儿感叹，“叶明旭和王喆，一个惜字如金，一个话多得不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玩到一起？”
“可能是缘分。”徐瑶帮着妈妈看炉火。
“那也是，缘分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徐美珍把排骨和牛肉洗了，准备炒菜后，让女儿出去待着，不然厨房里太呛了。
徐瑶刚出厨房，就被杨望秋拉到客厅，他们在玩摸人，杨望秋说越多人越好玩。
她看了看，除了叶明旭，连她二哥都被喊来了。
“小叶子哥哥不来吗？”徐瑶问。
“小叶子哥哥？哈哈！”王喆听到这个称呼，捂着肚子大笑，跑到房间门口喊叶明旭，“听到没有，瑶瑶妹妹喊你呢，快点和我们一起玩呗？”
叶明旭躺在床上，两只手放在后脑勺下面，冷漠地说了一个字，“不。”
“啧啧，真无情啊。”王喆叹气道，“瑶瑶妹妹，你小叶子哥哥矜贵得很，不和我们玩这些，你快来和我们猜拳，谁输了就当鬼。”
玩起这些，王喆很感兴趣，他说这是他在平城的最后一个周末，要玩得尽兴。
中午徐美珍做了一桌的菜，还给烫了面条，王喆吃得肚皮滚圆，又开始伤感要分别。
徐美珍和姚虹得知王喆也要转学后，都有点意外，又留王喆和叶明旭吃晚饭。
晚饭后，杨守春去送王喆两人。
徐瑶洗漱完坐在台阶上，曾婷婷跑了过来，要和徐瑶拉钩。
“瑶瑶，我们要说好了，一辈子不分开，永远当好朋友哦。”曾婷婷抱着徐瑶胳膊，“我看守春哥偷偷擦眼泪了。”
不过守春哥很快就转身，不让她看了。
徐瑶倒是没看到杨守春哭，不过也能刚到好朋友分别时的心情。
不过聚散终有时，即使是夫妻，也会有异地的时候。
她摸摸曾婷婷圆圆的脸颊，望着头顶的月亮，默默地想，如果真的能好朋友一直在一起也很好。
“瑶瑶，我们去厕所。”
听到妈妈喊自己，徐瑶和曾婷婷说了晚安，再牵着妈妈一起去公厕。
最近天没那么冷了，夜里去公厕还好一点，但过年前后那段时间，实在是冷得不行。
她和妈妈从公厕出来后，两个人只想快点回家，路上却碰到孟红英和一个人站在角落说话，徐瑶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妈，我都说了几百遍了，我小姑子的彩礼在我婆婆那里，他们怎么可能给我钱？”孟红英不耐烦道。
“你真是十年如一日地不中用，一分钱都弄不到手，白给他们王家生两个儿子了？”肖素芬指着女儿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我问你，吴锋不是不愿意娶王向红吗，怎么又愿意了？”
“妈，这个事我和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啊，不然我婆婆要打死我的。”孟红英道。
“好好好，我肯定不和别人说。”肖素芬把头凑了过去，“你快点啊，我正着急呢。”
徐瑶也着急，虽然有过几种猜测，但还是会想要一个答案。
但孟红英说话声音小了，她听不到孟红英和她妈妈的对话，只看到孟红英对着小腹比了下，还是意会到为什么。
徐瑶瞪大了眼睛，还好妈妈拉着她走了，不然真的很想过去问问具体细节。
回家后，徐瑶很可惜地道，“既然都说了，怎么不大声一点。”
“你个小八卦精，她都比了一下，除了怀孕，还能是啥？”徐美珍道，“你等着吧，孟红英妈妈说不和别人说，但这种事，肯定会和下一个人说。总有一天，会有人传到大院的。”
“这也是。”徐瑶打了个哈切，有些困了，“天底下最不能信的，一个是男人的嘴，还一个就是我绝对不和其他人说。”
徐美珍笑着说是，“还是要靠自己。”
“是的。”徐瑶认真地点点头，“对了妈妈，你是不是写信给杨叔叔，问他有没有收音机的票了？”
“是啊，那天写信的时候，你不是看到了？”徐美珍道。
“那杨叔叔怎么说？我们家有钱买吗？”徐瑶还是挺想要收音机的，最近朱旺学习压力大，她也不好常去朱旺家了。
“钱是有的，就差票了。”徐美珍算过了，她有钱买收音机，“我只是让你杨叔叔留意一下，这种票太难得了，随缘吧。”
徐瑶也觉得是，有钱也不一定有用。
不过她还是希望，能快点有个收音机，这样就有点娱乐了。
这边徐瑶躺下睡了，孟红英和她妈聊完后，再三交代，“你可千万不能和人说哦。”
“你放心，你妈我的嘴肯定严。”肖素芬保证道。
孟红英看妈妈走了后，才缩着脖子往家走，结果看到她公公从大院出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奇怪，这么晚了，公公去哪里？
第47章
孟红英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不过她很少夜里一个人在外面转，心里害怕，走得便慢一点。
转过一个巷子, 便没看到公公。
“爸。”她试着喊了一句，但没有人回应，只好先回家去。
孩子们都睡着了, 孟红英只能和丈夫说起看到公公的事，“现在都快八点了, 爸这个时候去哪啊？”
“我哪知道？”王向东已经躺下，他困得眼皮睁不开, 没劲说话, “早点睡吧, 别逼逼叨叨了, 爸都那么大的人了, 总不会没了。这个点出门, 多半哪个叔伯家有事。”
“是吗？”孟红英半信半疑地躺下，但她又想不到其他可能。
闭上眼睛后, 她还在想这个事, 但丈夫已经开始打鼾，她也只能继续睡觉。
与此同时的王建设，正在一户人家里捂着嘴，试图让自己笑得别太大声。
“哈哈，和老子比跳骰子，你们还嫩着呢。”王建设数着手里赢来的钱，心花怒放地又数了一边, 最后藏兜里，“行了, 今天很迟了，咱们改天再玩。”
今天赢了五块钱，他非常满意了，再玩下去，指不定又输回去。
“王叔，不带这样的，你赢了钱就走，那哥几个有什么意思？”在王建设对面的胡兵不开心地道。
“下次来，真的下次来。我都跟赵瑾来两回了，又不是以后不会来。”王建设这是第三次来，头一次不敢怎么下注，手气很好，却只赢一块一毛钱。第二次输了一毛钱，今天能赢五块钱，是他摸清楚这几个小子下注的规律，他才不玩了呢。
不过他确实会常来，因为这几个人的钱太好赢了，不赢白不赢。
赵瑾也帮王建设说话，“是啊胡兵，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呢，别玩太迟了，以后还有机会。”
他冲王建设眨眨眼，示意他先回去。
“再见了各位，下次我多带点钱来，你们尽管赢回去。”王建设唇角的笑想压都压不下去。
以前他和赵瑾并不熟，还是女儿出嫁后，他在巷子里和人说话，看到赵瑾被一个人追着要钱，帮着说两句话，才熟稔点。
说起来，赵瑾在他们大院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赵瑾住在何继武隔壁，两个单身好，住的都是一室的房子。以前何继武在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叫赵瑾喝酒，后来何继武被送走，除了上下班的时候，大院里很少能看到赵瑾。
王建设收了女儿出嫁的彩礼后，手里有了钱，走路也带风。
他不敢和人大声说自己有点钱，却时不时会透露下女儿嫁了个不错的人家。
玩了这三次骰子，一共赢了六块钱，这不比他上班来钱快？
“果然还是太年轻啊。”王建设哈哈笑了下，快到大院时，步伐又放快了一点。
他得快点回去，不然家里的老婆娘醒来，问七问八太麻烦。
“哈。”王建设困得打哈切，在看到大院的大门时，突然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人影，吓得他瞬间清醒。
定睛一看，发现是林婉，哎呦了一声，“大妹子，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蹲在这里做什么？”
“啊？”
林婉没想到王建设回来得那么迟，她眼眶湿润，语气自带哭腔，“我……我吹吹风，没什么事。”
她抬手擦了眼泪。
月光朦胧，照在林婉的脸上，让她的委屈放大了许多。
王建设啧了一声，“怎么就没事了，没事你会大半夜坐在这里哭？”
“咱们都是一个大院里住着的人，有什么直接说，哥能帮你的都尽量帮你哈。”
“真不用的王哥，都是点女人之间的事，你帮不了我什么。”林婉最近几日，每天都要被儿媳妇甩脸色，她吵又吵不过，动手更不敢了。
今天被余薇薇说了两句，越想越气，又不想被余薇薇听到自己哭，才会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遇到王建设。
“行吧，那你快点回去，夜深了不安全。”王建设再一次打哈切，他真的太困了。
“嗯。回去吧。”林婉和王建设一起进了大院，看到王建设穿的新鞋，随口问了句，“王哥，你家向红给你买的新鞋子吗？”
“她哪里记得住我，这是我自己去供销社买的。还别说，买的新鞋子就是比自己做的好，我家那老婆娘的手不行，做得太糙了。”王建设吐槽妻子的同时，抬起脚看了看，语气炫耀，“这一双鞋子可贵了，能买三斤肉呢。”
他特意买的新鞋子，为的就是别人看到后，能多炫耀几句。还有今天穿的衣服，也是新买的布料。
林婉这才认真打量两眼王建设，以前她是看不上王建设的，不过看王建设现在这个样子，手里应该是有钱了。
她笑着和王建设说了慢走，等看不到王建设的身影后，才王家走。
进屋之前，看着余薇薇的房间，林婉便气得不打一处来。
她用力拍了两下余薇薇的窗户，再踮着脚后跟跑回房间。
“谁啊？”
余薇薇被吓醒，屋外却没人回应。
她躺着一动不动，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幻觉，可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哼着歌，瞬间提心吊胆。
“是……是谁在……在外边？”余薇薇身子颤栗，但还是没人回应，等听不到任何响声，她才蹑手蹑脚地走下床。
深吸一口气后，并没有看到人，只是对门的赵瑾家亮着灯。
这么晚了，赵瑾怎么还没睡？
刚才是赵瑾和她恶作剧？
余薇薇又觉得可能是，她和赵瑾就没说过话，不可能得罪赵瑾。
如果不是赵瑾拍她的窗户，那又是谁？
真的是幻觉吗？
余薇薇越想越害怕，赶忙缩回床上，后半夜一直没睡好。
第二天余薇薇早早起来，等赵瑾从房间出来，才特意上前搭话，“赵兄弟，你这夜里够勤快的啊，睡得那么迟。”
赵瑾愣了下，不懂余薇薇的意思，他上班快迟到了，随便地“嗯”了一声，便匆匆往外走。
“没素质的烂根玩意”，余薇薇小声嘟囔一句，正准备去上班时，发现徐瑶几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又吓了一大跳，“你们几个小孩，走路怎么不出声？”
杨望秋：“用力走路很累诶，余阿姨，你刚刚骂谁呢，什么是……徐瑶你别拖我，我还没问完呢。”
徐瑶拖着杨望秋走了好远才停下，松开杨望秋后，提醒道，“奶奶不是说了，不要好奇心那么强，别人的事别问。”
“哦。”杨望秋撇撇嘴，不太服气。
曾婷婷凑到徐瑶边上，“瑶瑶，那你说余阿姨在骂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啊，走快点吧，大哥都走远了，我们去追他。”徐瑶说完便跑。
等看到杨守春后，她笑着喊“大哥”，杨望秋和曾婷婷也跟着喊。
杨守春和叶明旭一起停下，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大哥，我们一起上学吧。”徐瑶走到杨守春身边，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杨守春。
杨守春上下学，一直是和王喆两人一起，今天王喆没上学，叶明旭也马上要离开。
昨儿一晚上，杨守春的心里都空落落的，他现在看着徐瑶，薄唇微动，感觉这个时候应该说句夸奖的话，喉咙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杨望秋过来拉着他大哥，“快走啊大哥，不然要迟到了。”
“哦，那我们一起吧。”杨守春走在几个弟弟妹妹的中间，他没看到，边上的叶明旭眼神多羡慕。
到了学校后，徐瑶和大哥热情地挥手，“大哥再见，我们放学再一起回家吧。”
杨守春想说不用，但上课铃声正好响起，赶忙拉着叶明旭往楼上跑。
徐瑶踩着上课铃声坐下，一旁的朱旺大口喘气。
“瑶瑶，你是不是怕守春哥会难过，所以才特意和他一起上学？”朱旺给徐瑶递了水，还帮着擦了擦桌子。
徐瑶说是，“他最好的朋友去了别的地方，心里肯定会落寞。我大哥这个人别扭得很，心里有什么都不乐意说，非要别人推着他。”
她对杨守春已经很了解了，小朋友嘛，和朋友分开肯定难过，偏偏死犟不肯说，总不好让杨守春一直憋着，不然要憋坏了。
朱旺羡慕地道，“瑶瑶，当你的家人可真好。”
“好朋友也是家人啊，你放心啦，我也会对你那么好的。别说话了，老师来了。”徐瑶这周靠窗坐，老师开始上课后，她打开课本，便用余光望着窗外，又是一个漫长的早上。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徐瑶立马跑出教室，在楼梯口等大哥。
一行人快到家时，看到王喆等在大门口，朝他们飞奔过来。
“小春子！小叶子！”王喆跑到哥俩的身边，拉着他们往门口跑。
杨守春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大箱子，里面有篮球，还有一些他们平常玩的东西。
“这些东西，我都送给你。”王喆一件件地从纸箱拿起来，“篮球是我十岁生日，我爸爸带回来的。木头火车是小春子你说过好看的，还有这副手套我也给你，你冬天总是不戴手套，长的冻疮好丑哦。还有小叶子你的，我的围巾送给你，你以后想我了就闻闻，有我的味道呢。”
“去你呢。”叶明旭接过围巾时，鼻头有些酸涩，他微微偏开头。
王喆看着杨守春，“这些东西你可要收好哦，等我和小叶子放假回来，我们还是要一起玩的。”
杨守春点头说好，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你……你到了那……那边，记得给我们写……写信。”
他是真的控制不住眼泪，第一次，主动抱住王喆。
“哎呦喂，你怎么哭了。”王喆拉着叶明旭一起，“小叶子你也来，我们说好了，放假再一起玩哦。”
这时远处传来汽笛声，王博海摇下车窗，大声喊到，“王喆你快一点，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知道了。”
王喆回头喊了一声，松开杨守春和叶明旭，他的眼睛也是湿湿的，上车后，不忘再叮嘱一次，“一定要记得啊，我们暑假再见面！”
杨守春用力地点头，看着小车驶远，低头一看纸箱里的东西，又没绷住眼泪。
杨望秋小声地在徐瑶耳边道，“徐瑶，大哥哭得也太丑了吧。”
“杨望秋，我听到了。”杨守春擦了眼泪，给杨望秋一个爆栗，抱起纸箱后，和叶明旭说再见，“下午记得一起上学，就半个学期了。”
叶明旭“嗯”了一声，看杨守春几人走后，才深吸一口气，往家的方向走去。
杨守春把纸箱放在床底下，听三弟在和奶奶转述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时，热着脸走出去，“杨望秋，你是不是想被打？”
“怎么又要揍我？”杨望秋很不理解，“是奶奶问我，你怎么哭了的嘛。哭又不丢人，大哥你怎么还不让人说嘞？”
姚虹知道大孙子好面子，忙让小孙子去洗手准备吃饭，再去安抚大孙子，“我打听过了，王喆爸爸的部队在你爸爸医院附近。如果暑假王喆没空来，我让你阿姨带你去探亲，有没有好受一点？”
“真的？”杨守春稍微有感受一点点。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不许给我惹祸，不然不许你去。”姚虹拍拍大孙子的肩膀，“行了，丧着脸多难看，你们以后还多的是时间呢。快去洗把脸，我们要准备吃饭了。”
徐瑶和杨望秋他们都坐下时，杨守春才洗完脸回来。中午吃的野菜煮芋子，徐瑶喜欢加点辣椒酱，再拿来拌饭吃。
杨望秋看了看，发现中午没肉，有些失望，“奶奶，今天怎么没肉吃？”
“你当你奶奶是神仙啊，昨天刚吃了那么多肉，今天怎么可能还有肉吃。”姚虹给自己盛了半碗饭，“快点吃，吃完去写作业。最近家里要省点开支，你们阿姨说了，打算给家里买个收音机。”
一听要买收音机，杨望秋的眼睛瞬间亮了，“太好了，我们家也要有收音机了！以后可以不用去朱旺家，我们也能听收音机了。”
姚虹嫌弃地看过去，“小声一点，还没买来有啥好激动的，得再存几个月的钱呢。”
其实家里的存款买三台收音机都够了，但她就是想和几个孩子这样说，不然他们还以为家里多富裕呢。
杨望秋却还是很高兴，家里要是买收音机，那他多嘚瑟，以后班里同学不得都来抱他大腿。
徐瑶也是笑眯眯的，想着周末能躺着听收音机，到点吃饭的悠闲日子，盼着家里能快点弄来收音机的票。
只是这种票实在难得，有点可遇不可求。
吃过饭后，杨望秋便跑去和曾婷婷吹牛了。
曾婷婷懒得搭理杨望秋，而是和徐瑶说，再有半个月，就可以让何娇来带小猫咪走了。
姚虹听到后，说正好到时候她给外孙女带去。
虽然女儿说已经安定下来，但她还是不放心，想再去看看。
徐瑶和曾婷婷看了一个中午的小猫，才去上学。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姚虹挑了个周末，带着给女儿一家的礼物，还有从曾家抓走的小猫咪，去客运车站坐车。
奶奶前脚刚走，徐瑶便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曾婷婷喊她出去玩，她也不起来。
“婷婷，你和我一起坐着吧。”徐瑶道，“外面有啥好玩的，咱们做个淑女多好。”
“淑女有什么好的，我听守春哥说打算去捞虾，我们也一起去呗。如果能捞到小鱼小虾，还能给小乖乖吃。”曾婷婷的心已经飞了出去，哪里还坐得住。
徐瑶却不为所动，“那你自己和他们一起去嘛，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
“他们一群男孩子，就我一个女孩子在，那多不好意思，显得我很贪玩诶。”曾婷婷有她自己的理由，用力拉着徐瑶起来。
徐瑶的力气比不过曾婷婷，她用尽最后的倔强抱着柱子，“婷婷，我的好婷婷，我帮你带媛媛，你安心去玩，这样可以吧？”
听到这话，曾婷婷才停下，眉头轻拧，思考可行性。
徐瑶再接再厉道，“你想啊，如果我们都去了，肯定要带着媛媛一起。有媛媛在，你还怎么玩得尽兴呢？”
“而且你是曾婷婷诶，谁敢说你不好，你就教训他，没什么好怕的。”
“好像有道理。”曾婷婷看到从家里跑过来的妹妹，当即表示，“那好，你帮我带媛媛哦。”
她把妹妹拉到徐瑶跟前，“媛媛你听瑶瑶姐姐的话，姐姐出去给你抓虾吃。”
徐瑶：……刚才不是说抓给小乖乖吃？
罢了罢了，只要曾婷婷不再拉着她去捞虾就行。
在曾媛媛还没反应过来前，曾婷婷拔腿跑了。
徐瑶给曾媛媛抓了一把瓜子，“媛媛乖，我们在这里嗑瓜子吃。”
“可是瑶瑶姐姐，我也想出去玩。”曾媛媛道。
“你在这里乖乖待一上午，姐姐待会给你拿颗冰糖吃，怎么样？”徐瑶诱惑道。
听到有冰糖吃，曾媛媛立马答应了下来。
看曾媛媛乖乖嗑瓜子，徐瑶心想六岁的小孩果然比八岁的好哄应付，她悠哉悠哉地嗑瓜子，不一会儿就困了。
在徐瑶快睡着的时候，西屋的李芳突然发出河东狮吼，吓得她瞬间坐起来。
“王建设，钱呢？你把钱花哪里去了？”
听到这句话，徐瑶立马看向王家的两间房，再拉着曾媛媛的手，“媛媛不怕，他们吵他们的，和我们没关系。”
“我才不怕呢，我又不是胆小鬼。”曾媛媛还想着冰糖，问什么时候可以吃。
“待会啊，等他们吵完，我就去给你拿。”徐瑶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听李芳和王建设吵什么。
第48章
王建设的脸颊上, 有四道明显的指甲印。
李芳的衣服也被扯乱，她瞳孔狰狞，“王建设, 你说话啊，钱去哪里了？”
今天李芳打算拿钱时，发现铁盒子里的钱少了一半, 那可是足足一百块钱啊。
一百块钱是什么概念？
是他们全家积蓄的一半。
抽屉上了锁，钥匙只有一把, 李芳每天随身携带。能拿到钥匙的，只有王建设一人。
“你吵什么吵？”王建设干脆认了, 横道, “是我用了又怎么样？”
“家里的钱不都是我挣的, 拿去用用有什么不行？”
“你干什么了, 竟然花那么多钱？”李芳追问道。这些天, 也不见丈夫买贵重的东西回家, 一百块钱都能买半扇猪回来了。
“大老爷们的事，你个婆娘别管。”王建设凶道, “不就是一百块钱, 迟早我会挣回来的。”
他也不是一直手背，这些天里，也有开始赢钱的时候。但他赢了十块钱，就想着今天运气不错，肯定可以把之前输得赢回来。然而每次都会输出去。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再有下次，绝对见好就收, 一定不贪心。
李芳却不信王建设能挣回来，“你拿什么挣？你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些, 连家里的开销都不够。这两百块存款，还是向红的彩礼钱，不然我们家一分钱存款都没有。”
“王建设，你是不是在外面搞相好了？”
除了搞破鞋，李芳想不到王建设把钱用哪里去。
“啪！”
王建设摔了杯子，大吼一声，“你有完没完，都说了你别管，还硬要逼逼叨叨。我挣的钱想怎么花都可以，你别多嘴多舌啊，不然老子以后一分钱都不给你。”
说完，王建设一把抢过铁盒子，又抽了两张十块钱揣兜里。
李芳看王建设又拿钱，赶紧上前拉人，却被王建设一把推开，摔在地上。
“王建设！”
李芳看着王建设远去的背影，气得直拍地，她更加坚信王建设搞破鞋了。
爬了起来，李芳拍拍裤腿上的尘土，追了出去。
徐瑶看到王建设和李芳一前一后地走了，不由感叹，王建设那么舍得给情人花钱吗？
不过她觉得，王建设不像那么大方的人啊？
想不通，不理解，边上的曾媛媛闹着要吃冰糖，徐瑶赶紧回房间拿了拇指大小的一块。
再次坐下时，发现对门的乔爷爷也坐在躺椅上，对上乔爷爷的目光，徐瑶笑着打了声招呼。
乔三顺也听到王建设夫妇的吵架了，从搬到这个大院后，日子过得异常热闹。原以为高适去上班后，他会很无聊，结果每天都有热闹看。
他对徐瑶两个招招手，给她们抓了一把炒花生，“你们怎么没出去玩？”
曾媛媛抢先回答，“我姐姐不想带我一起，瑶瑶姐姐是懒，她最不喜欢出门了，每天都只想躺着。”
“那我和瑶瑶，挺合得来。”乔三顺哈哈笑了下。
徐瑶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她确实不喜欢乱跑乱跳，“乔爷爷，您都从哪里弄来的甲鱼那些啊？”
她有些好奇，乔三顺平常不怎么出门，怎么一出门就有东西拿回来。像甲鱼和野猪那些，即使是黑市，也比较少见。
“贪吃的人，自然有贪吃的门道。”乔三顺笑着道，“你们俩的作业都写完了？”
看着雪白可爱的徐瑶，乔三顺心想，高适要是有这么一个孩子多好，他现在每天闲得无聊，正好可以帮忙带孩子。
徐瑶说写完了，曾媛媛则是没有作业。
两个人在乔三顺这里说了一会话，又看到李芳骂骂咧咧地回来。经过乔三顺家门口时，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回家去了。
看得出来，李芳没有抢回王建设拿走的钱。
徐瑶不知道王建设拿走多少钱，但一定不少菜不然李芳的脸色不会那么差。
男人啊。徐瑶摇了摇头。
看曾婷婷跑进大院，裤腿全都湿了，问她有没有捞到虾。
“我先回家换衣服，待会和你说。”曾婷婷飞奔进家里，麻溜地换完裤子，再出来拉着徐瑶往外走，“杨望秋那个小王八蛋，他竟然敢偷袭我，你得跟我一起去找他报仇。”
“他怎么你了？”徐瑶问。
“我好不容易捞到一只虾，结果他竟然吓我，害得虾跑了，我人也坐在河里。”
曾婷婷越说越气愤，“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让他也摔河里去，你得和我一起教训他。”
徐瑶迟疑道，“教训可以，摔河里不好吧？”
曾婷婷走到徐瑶前面，认真地看着徐瑶，“我问你，你是和我更好，还是和杨望秋更好？如果我和杨望秋在河里打架，两个人都摔倒了，你先扶谁？”
扶谁呢？
徐瑶头大了，这个问题不就和掉河里先救谁一样么。曾婷婷这小丫头，怎么想到那么为难人的问题。
不过看曾婷婷那么生气，徐瑶搂着曾婷婷哄道，“当然是先扶你啦，我们是好姐妹，才不搭理那些臭男人。”
“那你就和我走！”曾婷婷拉着徐瑶要走，徐瑶只能无奈跟上。
好在她们刚到大院门口，便看到垂着脑袋回来的杨望秋。
曾婷婷立马抡起袖子，“好啊你，还敢回来！”
“对不起嘛，我给你道歉。”杨望秋把自己的小袋子递了出去，“是我不好，不该吓唬你。这些虾给你，你不要去告状好不好？”
是大哥让他回来道歉的，大哥说他不道歉的话，婷婷会和他血拼。
“我才不会去告状。”曾婷婷本来很生气，听到杨望秋说对不起，心里好受一点，“别以为你给我虾，我就会……哎哟，你还捞了好几只，咳咳，行吧，你去帮我把裤子洗了，我就不和你生气。”
她大人有大量，不和杨望秋这种小孩计较。
“还要洗裤子？”杨望秋瞪大眼睛。
“当然。”如果妈妈发现她裤子湿了，肯定会追问她去干嘛，所以曾婷婷才让杨望秋洗裤子，“怎么，你不想洗？”
杨望秋当然不想，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曾婷婷进去。
等他拿着曾婷婷的裤子到河边，一群兄弟看到后，都哈哈笑了起来，弄得他的脸颊滚烫。
徐瑶在一旁看得有意思，坐在石头上感受着春风拂面，倒是惬意。
等杨望秋洗完裤子后，飞快地往大院跑去，徐瑶则是和曾婷婷姐妹慢悠悠地回去。
“瑶瑶，你们先等我一会，我肚子疼。”曾婷婷说完，飞奔去公厕。
徐瑶带着曾媛媛，坐在附近的枫树下。
她刚坐下一会儿，便听到有争吵声，见曾媛媛要开口，赶忙捂住曾媛媛的嘴。
徐瑶往巷子口走去，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看到王建设和赵瑾站在一块荒地的墙后面，两人似乎在争吵。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一些，让自己听清楚一点。
“赵瑾，你凭啥不让我玩了？”王建设不服气地看着赵瑾。
“王叔，不是我不让你玩，是你没钱了啊。”赵瑾叹气道，“你想想你最近，都输了那么多，还是别玩了。这段时间你手气背，过段时间再玩呗。”
“呸呸呸，你他娘的才手气背呢，老子一开始都是赢的好吗？”王建设今天刚上桌便赢了五块钱，他想着翻本，一次压上五块钱，结果开始输钱。但想着事不过三，第三次还真的赢了，只是运气不好，在他压十块钱的时候又输了。
“王叔，你真的听我一句劝，别玩了，我不会害你的。你要是继续输钱，被家里人发现了怎么办？”赵瑾一脸的关心，拍拍王建设的肩膀，“咱们有的是机会，最近抓得严，大家都收收心，行不？”
王建设已经上头了，他都输了一百二十块，今天还和李芳大吵一架，如果赢不回去，他不甘心。
越想，王建设越发后悔，为什么不在最开始赢钱便收手。
“好，那就停两天，不过咱们说好了，过两天得继续。”王建设心痒痒的，恨不得立马上桌玩，但他口袋空了，赵瑾又不肯借他钱，只能暂时作罢。
“放心吧王叔，我肯定记着你。”赵瑾道，“你先回去，我和他们也交代一声。”
“咱们这里的事，你可谁都不能说哈，不让大家都要遭殃。”
赌博被抓也是要进局子的，工作也会因此没了，所以他们才躲起来玩。
目送王建设走后，赵瑾才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回去找到胡兵几个，说解决了。
胡兵翘着二郎腿，吃着从国营饭店买来的鸡腿，嘴唇边上都是油，“这个王建设真是个蠢货，真以为我们几个傻，还想着赢我们的钱。给他一点好处，还真上钩了。”
赵瑾笑着坐下，喝了一口酒，“以前我想拉何继武来，但何继武不吃这套。也就王建设这个傻帽，想着能赢钱。他还是第一个输那么多的，我算了算，差不多可以了，他要是再输，他家里可能会闹起来。”
如果是何继武，他会赢光何继武的，因为何继武没有家人，闹不起来。但王建设那一家子不一样，他还是不想闹大，赢个一百多块钱够了。
不过胡兵想的不一样，“谁敢闹？王建设好歹是个一家之主，他家里人要是闹起来，王建设也得进局子。”
“你别那么小心，有啥好怕的。王建设不是说了么，他嫁女儿得了不少彩礼，我们都赢了之后，他还可以找他女儿要钱啊。我可听说了，王向红的丈夫和公公都是正式工，有不少钱呢。”
他们几个人，除了赵瑾是红星钢铁厂的正式工，其他人要么没工作，要么是临时工。
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不过十几块，远不如坑人来得多。
像胡兵，他是一个工作都没有，街道办的人去他家好几次，动员他下乡。
他想着多赢点，快点买个临时工的工作干干，才能留在城里。
赵瑾却没那么贪心，还是坚持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们把王建设逼得太死，被反咬一口不值得。”
“大家伙都得了不少好处，没人会想进局子的。行了，你们慢慢吃，我和王建设说过，最近不来了。”赵瑾起身往外走，是他介绍王建设来的，所以分红他最多，很满意了。
赵瑾去国营饭店买了猪头肉，他找到成晓英家，“婶子，你在不在？”
成晓英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是小赵啊，你怎么来了？”
看到赵瑾递过来的猪头肉，成晓英瞬间笑出牙齿，猜道，“是不是为了相亲的事？”
“是这个事。”赵瑾今年二十九了，前几年因为穷，他又是个临时工，一般姑娘看不上他。后来转正了，但家里还是穷，最近一年多存了点钱，才好意思找媒人再介绍。
“婶子，我的事得拜托你了，都说你是十里八村最好的红娘，我要是结婚了，一定给你大红包。”
“客气了。”听到大红包，成晓英哈哈笑了起来，“你放心，婶子肯定给你好好把关。说来也巧，刚才你们大院的另一个人，也来拖我说媒。”
“好像叫……叫乔什么来着？”
“乔三顺？”赵瑾问。
“对，就是他。”成晓英道。
“他都七十多岁了，还想找老伴。”赵瑾不可思议道。
“不是给他自己找，是给他徒弟。”成晓英道，“说他徒弟单了半辈子，想给徒弟找个伴，二婚丧偶的都可以，只要还能生。我是真想不通，年轻的时候不找，四十几岁来找。不过他出手可大方了，第一次上门，就给我送了两斤肉呢。”
赵瑾对乔三顺师徒不熟，听成晓英说乔三顺大方，不由动了点心思。
回到大院后，赵瑾思索片刻，到后院时正好看到乔三顺在躺椅上休息，笑着问候道，“乔大爷，您睡觉呢？”
乔三顺睁开眼，打量了赵瑾一会儿，才认出是前院的邻居，“是啊，刚梦到吃大肘子。”结果就被叫醒，真是气人。
“刚才我去了成婶子家一趟，听成婶子说您想给高哥找对象，还真是缘分，我便过来打声招呼。您瞧瞧，你们都搬来那么久，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我那有一壶酒，今晚要不要一块喝点？”赵瑾态度谦和，还一直笑着，心想乔三顺不会拒绝。
乔三顺却反问，“怎么巧了，你是有姐姐妹妹，还是你妈妈要改嫁？”
听到这个问题，赵瑾愣了下，脸上的笑容僵住片刻，“您说笑了，我妈妈过世了，家里也没有姐妹。只是觉得大家是邻居，又同一天找了成婶子，可以一块喝喝酒。”
喝酒是次要的，他想探探乔三顺和高适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扣出一些钱来。
乔三顺活到七十八岁，见过不少人了。他虽然不知道赵瑾突然示好的目的，但直觉就觉得赵瑾在无事献殷勤。
“喝酒就不用了，你有酒，但我家没下酒菜，不好占你便宜。”乔三顺闭上眼睛，“既然你没有姐姐妹妹介绍，我要继续睡觉了。”
赵瑾吃了个闭门羹，在乔三顺闭眼后，瞬间变了脸色，转身回去了。
而坐在家门口的徐瑶，把这一幕都看到了。
在听到赵瑾和王建设的对话后，徐瑶对赵瑾的印象便不太好。
不管是哪个年代，赌鬼和酒鬼都是最挨不得的人。而且是赵瑾介绍王建设去赌钱，谁知道赵瑾有没有给王建设做局。
听到乔爷爷拒绝了赵瑾时，徐瑶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妈妈在厨房里忙活，徐瑶觉得有必要也和妈妈说一声，跑过去说了听到的事。
“王建设好像输了很多钱呢，李芳还以为他搞相好，其实他是去赌钱了。”徐瑶小声道。
“真的啊？”徐美珍正在切肉丁，待会用来炒粉条，看女儿点头，啧啧道，“那我猜，王建设八成被人做局了，那个赵瑾平常很少见到人，没想到是个赌徒。”
“我还听说，赵瑾找人给他介绍对象。”徐瑶道，“我们住过来的这些日子，好像没看到他有家人来。”
徐美珍同样没看到，她很少见到赵瑾，对赵瑾没什么印象。
吃过晚饭后，她便和婆婆打听赵瑾的事。
姚虹说她也不太了解，“我就记得他说妈妈过世了，爸爸在乡下。他在钢铁厂干了很多年临时工，最近两年才转正搬过来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徐美珍转述了女儿的话，“王建设跟着赵瑾去赌钱，输了很多呢。”
话音刚落，西屋那传来打架的声音，徐美珍和婆婆同时看过去。
孟红英和王向东从房间跑出来，又进了他们爸妈的房间。
姚虹皱眉，“这又怎么了？”
徐美珍摇摇头，“不清楚。”
徐瑶趴在窗户上，隔着玻璃望着西屋的方向。
没过多久，一只鞋子从里面丢了出来，随后是缩着头的孟红英。
孟红英刚进屋，便被吓到了，她可不敢劝架，公公花了家里一百多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婆婆说公公养相好了，她立马想到那天晚上看到偷偷摸摸出门的公公。
见丈夫出来，忙把丈夫拉到房间，“向东啊，我觉得爸是真的养相好了，前段时间我妈不是来看我么。我们在大院外说了会话，我看到咱爸悄摸摸地出门了。”
“你可别乱说！”王向东瞬间瞪眼。
“我怎么会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是那种乱说的人吗？”孟红英对天发誓道，“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可得劝劝咱爸，搞破鞋被人发现，可是要丢工作的。而且一百二十块钱诶，他对咱们家里人可没那么舍得，怎么对外面女人就舍得了？”
“现在二弟去了张家，相对于半个上门女婿，向红又出嫁了，家里的财产以后都是我们的。爸用了那么多，你就不心疼吗？”
在孟红英看来，公公婆婆虽然没让她管家，但丈夫是长子，小叔子等于是别家的人，那些钱最后都是他们的。
她可是非常心疼。
王向东之前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听妻子这么一说，想到一百二十块，心痛到胸闷。
“不行，我得过去问问爸，到底养了谁当相好。”王向东起身去了隔壁，等他进屋时，满地狼藉，他妈妈坐在地上，头发全散了。
王建设刚和李芳打了一架，现在两个人都坐在地上，王建设看着又丑又彪悍的妻子，越发厌恶，“李芳，你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我就和你离婚！”
“王建设，你现在有本事了啊！”李芳的嗓子哑了，但不影响他骂人，“为了外边的女人，你竟然要和我离婚？”
“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撕烂她的脸！”
王向东也皱眉道，“爸，您都和我妈结婚三十几年了，现在说离婚，不怕别人笑话吗？”
“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王建设骂了一句滚，让王向东出去。
王向东的脾气被骂上来了，但他不敢太大声，“爸，您就此打住吧，别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咱们家好不容易有点钱，您想干嘛呢？”
转头去看他妈，“您把钱给我保管，免得又被我爸拿去。”
钱是李芳的命根子，她谁也不肯给，“不行，我自己的钱，得我藏着。”
“什么叫你的钱？”王建设不满意了，“我才是一家之主，钱应该都归我管！”
“你把剩下的钱都给我，快点！”
“我不给，你有本事打死我，但是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都不可能！”李芳扶着椅子站起来，见丈夫不动，她抱着铁盒子收拾东西，“我告诉你王建设，你一天不和那个女人断了，我就不会罢休。”
收拾了几件衣服，李芳打算去女儿家住几天。
徐瑶看到李芳出来，王建设很快追上李芳，或许是忌惮大院里还有其他人，两个人没再吵架，王建设瞪着李芳一会儿，还是让李芳走了。
王建设转身回了家，看到屋里乱成一片，心烦意乱地关了门，躺着准备睡觉。
不过他输了钱，又和妻子大吵一架，根本睡不着。
翻来覆去到八点钟，王建设带上手电又出门了。
他是想看看胡兵几人有没有在赌钱，但到了地方，并没有看到人，只能深吸一口气回家。
到大院时，看着林婉的房间，心里痒痒的，想找她说两句话，但这大半夜的，他不敢去敲门。
转头看到赵瑾的房间暗着，又憋着气回去。
这一晚上，王建设几乎没睡，他去上班时，人都是迷糊的。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立马躺下睡觉，连午饭都没吃。
车间的人看到后，都和王向东调侃，问王建设是不是夜里当猫头鹰去了。
王向东刚和爸爸吵过架，听到这些人的话之后，脸色不太好看，自己带着饭盒去食堂。
看到是郝佳玉打菜，王向东怕郝佳玉多问，把饭票递给边上的人，让别人帮他打菜。
郝佳玉看到王向东来了又走，休息吃饭时，便和徐美珍说了，“真是奇了怪了，他像是怕看到我一样，心虚得很。”
“八成是怕你问吵架的事。”徐美珍道。
“我可没那么白目，直接问这种问题，不是傻么。再说了，咱们不都听到一些。”郝佳玉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王建设都一把年纪了，还和人搞破鞋。”
“也不一定是搞破鞋。”徐美珍把知道的和郝佳玉说了，“你家曾学军和赵瑾是一个车间的吧？”
“是啊，他们有时候还会一起吃饭。”郝佳玉真没想到赵瑾会赌钱，“我的天爷，回家我得和曾学军好好说说，他要是敢和赵瑾去赌钱，我一定打断他的手。”
“不会的，你家曾学军不是那种人。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赵瑾不是个好人，不能和这种人深交。”徐美珍吃完了，擦了擦唇角。
郝佳玉点头说是，“肯定的。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虽然和赵瑾不熟，但他和人说话都是笑着，感觉人孤僻一点，但不像个坏人，谁能想到还有这个心思。”
她也吃好了，和徐美珍一起去洗饭盒，“对了美珍，清明你忙吗，我想把婷婷和媛媛放你家。”
公公婆婆不待见孙女，她娘家又有风俗，外姓人不能上山扫墓。思来想去，她不太想带两个女儿回去。
说到清明，徐美珍想到一个事，她应该去给前夫扫墓。
这不是为她自己做的，而是为原主母女。
记忆力的前夫，对原主母女很好，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原主母女的日子应该也还好。但事与愿违，前夫过世后，原主母女的生活一落千丈，才会营养不良饿死。
“我得去给我前夫扫墓呢。”徐美珍道，“但你也可以把孩子们放我家，我婆婆每年去扫墓，都是自己去，一般不带望秋三兄弟，怕他们乱跑。”
“也行。”郝佳玉看了眼徐美珍，倒是没想到徐美珍会去给前夫扫墓，心想徐美珍人真好，能记得前夫的情。
下班回去后，徐美珍提前和婆婆说了扫墓的事，她怕婆婆多心，本想解释几句，婆婆却笑着夸她有情谊。
“你放心，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能记得前人的好，说明你心好。”姚虹真心实意地夸道，“当初我就是看你人好，才那么喜欢你。”
“妈你这样说，我可要脸红了。”徐美珍和婆婆有说有笑地往外走，两个人一起去厨房。
姚虹已经做好饭菜，直接端去客厅便行。
而隔壁的孟红英和王向东也在厨房，孟红英指着空了的米缸道，“你看看是不是没米了，我用得着骗你吗？”
“没米就去买啊，你不做饭，想我们都饿死吗？”王向东回到家便想吃饭，结果妻子没做饭。
孟红英皱眉道，“以前都是妈买米，现在妈带着钱走了，我哪里有钱买米。你去问问爸，让他拿钱买点米吃。”
她自己是不敢去的，公公今天的脸色很差，看着随时会骂人。
王向东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他爸，结果他刚问能不能给两块钱买米，就被他爸骂了。
“钱钱钱，你们都掉钱眼里去了吗？”王建设也饿了，心情烦躁，“老子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他是真的没钱，因为都输了。
听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屋外又飘来别家做饭的香味，王建设生气地道，“王向东，你自己不也是有工资，除了上交的生活费，每个月也剩下一些，难道你不会去买米？”
王向东可舍不得拿自己的钱买米，他撇嘴道，“我可是每个月都和妈交了生活费的，剩下的那点工资，得给前进上学用。”
“爸，要我说您还是去把妈给哄回来吧，不然家里真过不下去了。”
提到李芳，王建设更加烦躁，他深吸一口气，穿上鞋子往外走，“马勒个巴子，老子真是欠你们的。在这里等着，我去借点米回来。”
他去敲了赵瑾家的门，到一直没人开门，便去问方志鹏有没有看到赵瑾。
“不太清楚，我今天加班了，刚回家没多久。”方志鹏道，“王叔，你找赵哥做什么？”
王建设又用力敲了敲门赵瑾的门，还是没人开门，只好和方志鹏笑着道，“小方啊，是这样的，我家的米吃完了，能不能和你借一斤？”
“你放心，等我有米了，马上还给你。”
方志鹏迟疑片刻，还是去厨房拿了米，他回房间和老婆说了后，立马被骂了傻。
“你怎么又借东西给别人？”木青青叹了口气，刚才她在哄孩子，没听清外面的说话声，不然她肯定不借，“虽然我们搬来没多久，但王建设是好人吗？”
“上次你帮对门的林婶子垫付医药费，她到现在还没给你，让你去要，你又不去。方志鹏，总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
“他就借一斤米嘛，我总不好说家里连一斤米都没有。”方志鹏的声音弱弱的，以前也有同事借钱，但常常忘了还，后来老婆就不让他裤兜里有钱了。那天能帮林婶子垫付医药费，是恰好老婆刚给他发零用钱。
“那你去对门把钱要回来，他家又不是没钱。”木青青看着丈夫。
见丈夫挪不动脚，冷哼一声，“行吧，我就知道这个老好人的性格改不掉，我自己去要，你看着点儿子。”
“要不然还是别了？”方志鹏道，“人家如果有钱，应该会记得还的。”
“少废话，对门要记得还，早就还了。我这人不爱欠人人情，但也不喜欢被占便宜。”木青青说着便往外走，正好看到林婉出来倒水，笑着喊了句，“林婶子！”
第49章
木青青和方志鹏的工作都忙, 两口子和大院的人接触都不多。上班时，孩子放在两家老人那里，下班再去接回来。
木青青朝林婉走了过去, “大宝和二宝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已经能活蹦乱跳了。”林婉叹了口气，“就是从那以后, 营养跟不上，都瘦了许多。”
说着, 她语气哽咽起来，“我命苦啊, 丈夫留下我一个人和儿子, 本以为现在可以享福, 结果家里来了个这么不是人的东西。青青啊, 我家那位有你那么体贴就好了, 她对我两个孙子, 可是一句问候都没有。”
从许二宝兄弟住院后，余薇薇会定时买米买菜回来, 不过肉和鸡蛋是没有的, 米也不多，许大宝兄弟经常会饿醒。
林婉手里有点钱，是以前存下来的。但她不肯拿出来用，毕竟余薇薇拿捏住她儿子，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苦来苦去，最后苦的只有许大宝和许二宝。
木青青听林婉开始诉苦，让她有些不好开口要钱, 眉头轻拧，“其实一家人过不下去, 大可以分开过，距离产生美，没必要硬凑在一起。”
她和公婆关系很好，但还是和厂里申请了房子。身边的几个姐妹，不管开始和公婆如何，时间久了，都会有矛盾出现。倒不如各过各的，周末聚一聚，大家还感情更好。
林婉没想到木青青会劝分开，她只是想抱怨几句，再坏坏余薇薇的名声。
这下子，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林婶子，我不是个兜圈子的人，还是直说了。”木青青想了下，她还是憋不住，“我和志鹏都不是会存钱的人，工资每个月刚好够用。上次志鹏帮你家垫付的医药费，能不能先给我？”
找人开口要钱，真的很难说出口。但不要回来，心里更难受。
“可我没钱啊。”林婉愣了愣，“我儿子的工资全给余薇薇了，这样，你去找余薇薇要。”
林婉记得医药费的事，但她想着木青青和方志鹏都是年轻人，脸皮薄可能不会要钱，所以故意拖着不给。她没想到木青青会直接问，老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她拿钱，肯定不可能。
“也行。”木青青已经开口了，就干脆一点，她走进许家找余薇薇。
余薇薇听说木青青是来要钱的，不由愣了下，随后笑道，“我竟然不知道这个事，我妈都没和我说过。不过青青妹子，我们家人口多，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多，一下子我手上没那么多钱。”
笑话，许大宝和许二宝的医药费凭什么由她出。
“真没钱？”木青青心里火了，这两个人明显在踢皮球，谁信他们没钱呢？
无非是都不想给钱。
林婉避开木青青的目光，余薇薇点了点头。
“好，那这个钱我不要了。”木青青是个干脆人，这一块多钱让她看清这两个人的人品，倒也可以了。
听木青青说不要了，林婉有些失望，她想看木青青和余薇薇打起来，结果木青青竟然不要钱。果然木青青家里条件好就是不一样，好歹是一块多钱呢。
余薇薇确实挺高兴的，木青青不要这个钱，她少一个麻烦，“青青啊，你这样我们多不好意思。等我有钱……”
“不必了，你们诚心不想给，我也不用让自己不愉快。”木青青道，“以后你们家有什么事，也别找我们家帮忙，就这样吧。”
她说完就走，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林婉和余薇薇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木青青的意思，林婉赶紧追出去，“青青，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手里实在没钱，等我儿子回来，让我儿子给你。他把工资给余薇薇了，你别怪我啊，我一个老人家，不会挣钱的。”
在木青青走出去时，林婉想到了儿子，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等儿子回来，她就和儿子告状，余薇薇拿着钱连医药费都不给，看余薇薇怎么解释。
木青青呢，倒也不是真不爱钱，听林婉这么说，便同意了，“行吧，那就等你儿子回来。”
“好嘞，你别生气啊，婶子是真的没有钱。”林婉抱歉道。
而屋里的余薇薇听到林婉说让许茂才给，立马皱紧眉头，“老不死的，就知道给我找事。”
她不能失去许茂才的信任，从抽屉里拿了钱，给木青青送过去。
徐瑶从公厕回来有一会儿了，不过看到林婉和木青青说话，便没有动。
看余薇薇又去给木青青送钱，心想何必呢，一开始给钱多好，现在得罪了木青青，在大院又多一个看不上她的人。
不过她喜欢木青青的性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该要就得要。
看到余薇薇从方家出来，徐瑶往边上躲了点，见余薇薇进了许家，她才走进大院。
啧啧。
路过许家门口时，徐瑶摇了摇头。
徐瑶到后院时，王家的厨房还亮着灯，她看了一眼，便去睡了。
上了几天学，徐瑶熬到周五放学时，妈妈给家里带来一个好消息。
“明天我要去帮人做婚宴大厨，这次没有红包，但他家有收音机的票！”徐美珍一开始不太想去，因为有点远，得天不亮就出门。但得知对方有收音机的票，她问能不能给她，或者她给钱买，对方说可以给她，她便答应下来。
“好诶！”杨望秋立马欢呼，“我们家也要有收音机了！”
最近学校里，又有几个人家里有收音机，杨望秋听得好羡慕，现在总算轮到他家有了。
徐瑶也很高兴，拉着妈妈坐下，帮妈妈按肩膀，“妈妈辛苦了，我帮你捏捏。”
“哈哈，瑶瑶真乖。”徐美珍摸摸女儿的脸，再去看婆婆，“妈，明早我五点半就要出门等车，晚上会比较迟回来，你们别等我吃晚饭，给我在锅里留点热水就行。”
当大厨会一身油烟味，不洗一洗，徐美珍睡不着。
姚虹知道儿媳是为了家里好，“我装暖瓶里吧，锅里还是会冷。吃饭我们就先吃了，夜里路上黑，我推着自行车去车站接你。”
她不会骑自行车，但不放心儿媳一个人走夜路。
“不用那么麻烦。”徐美珍道，从家里去客运车站，得走二三十分钟。
“要的，不去接你，我也睡不着。”姚虹坚持道，“好了，你们几个快去洗手吃饭，今天都早点睡，别在床上玩。”
几个孩子因为对收音机的期待，现在都很听话。吃过饭后，纷纷睡下。
第二天徐美珍天不亮就走了，徐瑶听到动静，起来和妈妈说了再见，才回去补觉。
周六上午，徐瑶都是写作业。
她的作业很快写完，剩下杨望秋和曾婷婷痛苦地鬼叫，朱旺则是老老实实地看三年级的书，并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隔着玻璃窗，徐瑶看到大哥从外面回来，又看到奶奶买了菜回来。
大院里的人来来去去，今天倒是没什么事。
中午大家各自回家，下午又聚在一起，吃过晚饭后，徐瑶坐在台阶上等妈妈回来。
姚虹打算出门接儿媳妇时，看到小孙女没去睡觉，走到边上柔声道，“瑶瑶，你怎么不去睡觉？”
“妈妈还没回来呢。”徐瑶没等到妈妈，也睡不着。
“乖，你妈妈很快会回来。”姚虹哄着道，“小孩不睡觉长不高的，而且夜里凉，你躺床上去等。”
徐瑶知道奶奶把她当小孩哄，乖乖地点了头，但等奶奶走后，还是坐在台阶上等。
妈妈不回来，她是真的睡不着。而且现在还早，才六点多。
看着头顶的星空，她一颗颗地数着，杨守春什么时候出来，她都没发现。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杨守春都听到奶奶和徐瑶的话了，“不去房间里吗？”
“我再坐一会儿。”徐瑶道，“大哥要一起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大哥还真的坐下了。
徐瑶和杨守春聊的其实不多，最近一起上学时，更多的是杨望秋在吧啦吧啦，她都是听着。
现在看着星空，徐瑶的两只手撑着脸颊，找了个话题，“王喆哥哥来信了吗？”
“来了，他说那边每天都要起很早，还说不喜欢那里的食堂，一点都不好吃。”
信里都是一些生活琐碎，但王喆写了很多，杨守春也看了很久。现在说到这些，杨守春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他和徐瑶一一谈论起来，徐瑶安静听着，偶尔插两句话。
其实杨守春是特意出来的，他总觉得，应该在这个时候陪徐瑶一起等。
屋里的两个弟弟已经熟睡，看着边上的徐瑶，脸被她撑得鼓鼓的。
倒也……有点可爱。
两个人聊了有一会儿，徐瑶有些困了时，看到曾婷婷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曾婷婷也看到徐瑶，大喊道，“瑶瑶，王前进爷爷和许二宝奶奶有一腿，王前进奶奶在闹呢！”
和妈妈从外边回来时，看到一群人围着，曾婷婷挤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是大院里的人，想到瑶瑶喜欢看热闹，赶紧跑回来。
“什么？”徐瑶瞬间站了起来。
“我说，王前进奶奶在闹呢。”曾婷婷大口喘气，“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打架！”
“去，肯定要去，这怎么能不去？”徐瑶拔腿就跑，发现自己不知道在哪打架，又回来拉着曾婷婷。
杨守春看两个妹妹都走了，担心她们安全，也追了上去。
打架的地方离大院不远，拐过一条街的荒地边上，林婉和李芳都抓着对方的头发，张全孝在一旁劝了半天，两个人都不肯松手。
徐瑶到的时候，李芳正在骂林婉。
“你这个骚.货，我就说王建设怎么那么会花钱，原来是给你买了东西。”李芳最近几天在女儿那，每天都想着丈夫的事。后来女婿说那么不放心，每天悄悄跟着。结果今天还真被她抓到王建设给林婉送猪头肉。
林婉和李芳打得没了力气，她嗓子哑了，“李芳，我再说一次，我和王哥没有搞破鞋。这是我和他借的。”
刚才在路上，林婉又遇到王建设。她习惯性地哭诉余薇薇对她有对不好，说家里都许久没吃肉了，王建设听说后，说刚发了工资，去给她买一份猪头肉。听到这话，林婉还很惊讶王建设的大方，假假地说以后还给王建设，但王建设说不用还。
当然了，她现在肯定不能说王建设给她的。
“放你娘的狗屁，要是你们没搞破鞋，王建设有那么好心借给你猪头肉吃？”李芳扯些嗓子，双手依旧不肯松开林婉的头发，“我和王建设结婚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
“我就说他这段日子用了那么多钱很奇怪，原来都用在你这个骚.货的身上，林婉，你给我还钱！”
此时的王建设，正靠着墙坐着，刚才李芳冲出来时，直接给他拍了一板砖。
他现在头晕目眩，周边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更加头晕想吐。
林婉听不懂李芳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拿王建设的东西，“李芳，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最近这段日子，我家苦得连肉的吃不上了，哪里用王哥的钱了？”
“要不是孩子们瘦了，我也不会借王哥的猪头肉。”
李芳却不信这种话，她现在对王建设和林婉搞破鞋深信不疑，“鬼才信你的话，大家都来看啊，这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以前勾引何继武，现在又来勾搭我男人。”
说着，李芳抬手要打林婉，但被张全孝趁机拉开了。
“张主任，你拉我做什么，我要打死这个骚货，你知不知道，我家王建设给她花了一百多块钱！”
最后一句话，惊呆了围观的众人。
寻常人家里，如果能有一百块钱存款，或许不能常吃肉，但至少可以吃饱饭。
这年头，最重要的就是吃饱饭，因为很多人家在冬天没野菜时，都是吃不饱的。
而李芳说王建设给林婉用了一百多块，所有人都很震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在可以理解李芳为什么那么激动了。
知道王建设其实是赌钱输了的徐瑶，看林婉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知道林婉到底和王建设有没有搞破鞋，她都无法作出反应。如果真的搞破鞋，那是活该了。
徐瑶正看得热闹，她突然听到自行车的铃铛声，走出人群后，看到骑自行车带着奶奶的妈妈，赶忙和她们招手，“妈妈，你们回来了啊！”
徐美珍停下，姚虹也从自行车上下来。
“瑶瑶，不是让你去睡觉，你怎么在这里？”姚虹问。
徐瑶指了指人群，“婷婷带我来看热闹，王前进奶奶和许二宝奶奶打了起来，说许二宝奶奶和王前进爷爷搞破鞋。”
“啥？”姚虹也惊住，听人群里又传来说话声，这下她也好奇了。
徐瑶再次到人群中时，许大宝和许二宝来了，他们护在奶奶面前。
张全孝问，“你们奶奶说家里大半个月没吃过肉，真的吗？”
“这不是屁话。”许大宝没好气道，“余薇薇每次只买青菜，饭也不给吃饱，你看不到我们兄弟俩都瘦了吗？”
他们两兄弟确实瘦了，脸小了一圈。
张全孝打量几眼，发现还真是。他再去看林婉，林婉也没胖起来，如果王建设好吃好喝地养着林婉，不可能不会胖。
“李芳，你看看这两孩子，像是用了你家一百多块的样子吗？”张全孝对李芳的印象非常差，每次闹事总能有李芳。
“他们瘦，是他们后妈虐待他们，我又没说王建设的钱给他们用了。”李芳指着林婉道，“我骂的是林婉那个贱人！”
许大宝黑着脸，握紧拳头，“你说钱都给我奶奶用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有吗？”
“一点破猪头肉而已，我们还不吃了，你今天打了人，得给我们家一个说法！”
许二宝捡起地上的石头，朝李芳丢了过去。
“你这个小畜生。”李芳想冲过去，却被人拉着。
这时王建设缓过来一点，他扶着墙壁站起来，心里大骂李芳是个蠢货，“你闹够了没有？”
“人家都说了是借的，你怎么听不进去人话？”
“要不是听她说余薇薇心地多坏，两个孩子多可怜，我哪里会借给她？”
虽然王建设对林婉是有那么点心思，但他可还什么都没做，原想着今天给个猪头肉能拉近关系，结果被家里那个蠢货给害了。
“那你说，你拿走的的一百二十块花哪里去了？”李芳想到这笔钱，就恨不得打王建设几拳，每一分钱都是她的命根子啊。
王建设自然不能说赌输了，现在那么多人在，如果承认自己去赌钱，他是会被抓起来的。
“你个蠢货，老子都说花了，你还想怎么样？”王建设走到李芳边上，攥住李芳的手腕，咬着牙小声道，“你是不是想害老子去坐牢？”
“我……”李芳只想出一口气，看王建设的相好倒霉，但没想王建设坐牢。她自己没工作，如果王建设去坐牢，家里会少一大笔收入。
可是那一百二十块对她又很重要，看看王建设，又去看看林婉，她纠结得不懂怎么办了。
王建设扶着额头，“大家都散了吧，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要是和林婉搞破鞋，我后半辈子瘫痪在床，生不如死！”
发完誓，他再去看张全孝，“张主任，辛苦你又出来一趟，这都是误会。你说我们都是邻里邻居，互相借点东西都很正常。我家那蠢娘们，就是不知道讲道理，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难得会好好说话的王建设，张全孝突然有些奇怪，“我问你，如果你没和人搞破鞋，你钱呢？”
围观的人听到张全孝的问题，都好奇问，“对啊，王建设你钱呢？”
那么多钱，不是买个大件东西，很难花掉。
“我……”王建设扫视一圈，试图想个理由，但他刚被拍了一板砖，一时间想不到借口，扶着额头喊头疼。
他的头是真的疼，在摸到头发时，发现有些湿了，才发现流血了，腿软往地上一坐，拉着张全孝的裤腿道，“我……我没花，就是和……和李芳吵架，才藏起来。”
说完，王建设便装晕了过去。
张全孝看到王建设手上的血，没有怀疑，赶忙让人把王建设送医院去。
至于林婉，也在这个时候说头疼，一起去了医院检查。
李芳犹豫一会，也追了上去。
她刚才只想着出气，没想后果如何，看到王建设手里有血，她也慌了。
主角们都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散了。
徐瑶被奶奶牵住手。
“别看了，我们快点回家吧。”姚虹感觉就像一场闹剧，无语得很。
徐瑶乖乖地跟着奶奶他们回去，其实她还蛮想去医院看看后续，但这不现实。
他们进大院时，正好看到余薇薇出来倒洗脚水，他们看到余薇薇，都想到许大宝当众说余薇薇恶毒。
“你们才回来啊。”余薇薇刚洗完脚，她并不关心婆婆和许大宝的事，连他们有没有在家，她都不清楚。
徐美珍说了句是，随口问了句，“你一直在家吗？”
“对啊，怎么了？”余薇薇有些困了，看徐美珍又不说话，不耐烦地转身回去。
徐瑶看着余薇薇进屋后，小声道，“等明天，是不是附近的人都知道余阿姨虐待许大宝兄弟，不给他们吃饱了？”
徐美珍想到许大宝兄弟的话，点头道，“应该是的，但凡她对许大宝兄弟上心点，出去找一下，都能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只有许大宝在说，大家看他们兄弟确实瘦了不少，八成都会信许大宝的话。”
这一点上，徐美珍觉得余薇薇太不聪明了，又笨又坏，等许茂才回来如果还相信余薇薇，那真是极品恋爱脑了。
徐瑶他们回到家后，徐美珍把录音机的票拿出来，说明天就能去供销社买录音机。
“妈妈你真棒，我爱你！”徐瑶拉着妈妈坐下，亲了妈妈一口。
杨守春看到后，默默地回房间去。
姚虹看了眼大孙子，再和儿媳妇道，“你累一天了，快去洗洗睡吧，瑶瑶你跟我回房间，别缠着你妈妈了。”
“妈妈你早点睡哦。”徐瑶跟着奶奶回了房间。
徐美珍看到女儿的笑容后，觉得累也是值得的，快速地洗漱完，她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杨望秋起来得最早，眼巴巴地望着徐美珍的房间门，等门开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徐美珍看出杨望秋的心思，笑着道，“等吃过饭后，我就去供销社。”
徐瑶也从房间出来，她想和妈妈一起去供销社，但妈妈说一个人骑自行车去供销社可以快去快回，她便不坚持了。
等妈妈走后，徐瑶、杨望秋，还有曾婷婷姐妹一起坐在台阶上，四个小孩连动作都一样。
才半个小时过去，杨望秋便等不及了，“徐瑶，你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别急，没那么快呢。”徐瑶嘴上说不着急，但眼睛一直看着门口。
“我就是很急啊，我们家也要有收音机了诶！”杨望秋想想都开心。
正好杨守春从屋里出来，拍了下他的头，嫌弃道，“没出息。”
“大哥你去哪，你不等收音机吗？”杨望秋问。
“我又不是没见过收音机，我去找叶明旭。”杨守春说话时，头都没回。
不过他出了大院后，并没有马上去找叶明旭，而是在路边的石块坐着，嘴里叼了一根草。
过了半个多小时，杨守春还没等到徐美珍带收音机回来，先看到王建设一行人往大院走来。
第50章
杨守春往边上走了点, 等王家人走进大院后，才跟着进去。
许大宝拦着王建设不让走，“你还没说怎么赔我奶奶医药费呢？”
李芳当即瞪眼, “赔什么赔，我也被她打了好吗？”
她的脸也火辣辣地疼，怎么可能给林婉赔钱。
“大宝, 你回家去吧。”王建设心烦得很，“等你奶奶出院, 我再和你们说。”
看妻子要说话，王建设一把扯过她, 拉着往后院去。
李芳骂骂咧咧地被拉回家, 刚坐下, 她便问钱去哪里了。
“钱钱钱, 你知道说钱, 掉钱眼里了？”王建设到家不一样了, 他横道，“没了, 都没了。”
“你不是说还有？”李芳昨天可是亲耳听到的。
“那是骗别人的, 难不成你们真想看我进局子？”王建设看看妻子，又去看大儿子夫妇和女儿。
王向红一脸的漠不关心，她如愿嫁给吴锋，娘家里的事，闹翻天也无所谓。
王向东则是皱眉道，“爸，不是我们想看您进局子, 但您拿走那么多钱，总要和我们有个交代啊。”
“什么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
王建设指着儿子说没良心，“老子花自己的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们，钱我都用了，全都输了。”
“输了？”李芳瞪大了眼睛，“王建设，你不是搞破鞋，是去赌钱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丈夫会去赌钱。年轻时候会玩几回，但现在政府明确规定了不能赌钱，难怪丈夫说别闹。
“是，我是去赌钱了。还不是你们几个天天闹腾，把我的好运都给闹没了，本来老子都是赢钱的，结果全输光了。”
王建设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也是想多赢一点钱，之后好给家里好过一点，“行了，以后都不许提这个事，听到没有？”
李芳用力捶了王建设几下，“你个败家玩意，我嫁给你三十几年，第一次有那么多钱，结果你全输了。王建设，你和谁去赌钱的，你告诉我，看我不打死他们？”
那可是一百二十块啊，够他一家半年的伙食费了，结果全输了。
“你够了啊，打几下就是了，别没完没了，这个家还是我做主。你想干嘛，想闹起来送我去局子里蹲着？”王建设已经说出口，便没心理负担了。
李芳还真不敢送丈夫去派出所，他们一家就丈夫的工资最高，如果丈夫没了工作，全家的日子更难了。
王向东虽然气愤，却也不敢这么做。
王向红则是撇嘴道，“爸，您输了那么多钱，以后可别去赌了。我虽然有吴锋的工资，但我可得给我肚子里的娃留着，不会给您的。”
“滚滚滚，你都是泼出去的水了，还回来念叨什么。老子没饭吃的时候，你也跑不掉。”王建设躺下说累了，让他们都出去。
王向红第一个走出房间，看到杨家门口坐成一排的小孩，觉得还蛮可爱的。不过她肚子里的儿子，肯定更好看。
徐瑶看王向红走后，再去看王家的大门，屋内还有抽泣声，心想王建设真该死。
就在这时，她听到自行车的铃铛声，而后院里就她家有自行车，刷地站了起来跑出去。
“妈妈！”徐瑶看到妈妈回来，格外开心。
徐美珍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收音机的盒子，“慢点，你们几个着什么急，等回家我给你们拿。”
不过杨望秋他们都等不及了，解开绳子，杨望秋和曾婷婷一起抬着收音机回杨家。
郝佳玉夫妇也过来看热闹，夸徐美珍厉害。
“哟，这还是最好的那款，得不少钱吧？”郝佳玉瞧了眼，拉开两个女儿，“你们两个都老实点，别弄坏了。”
曾婷婷迫不及待地催道，“徐阿姨，您能不能快点啊。”
徐美珍一边拆盒子，一边和郝佳玉道，“这台要一百五十块呢，我去的时候，这个牌子只有一台，说是买的人太少，进的货不多。”
一百五十块不是小数目，寻常人家买不起这个。还需要过些时间，收音机才会更普及。
“我的老天爷，你可真舍得。”郝佳玉看徐美珍拆完盒子，发现和朱旺带来的不一样，让徐美珍快试试。
徐美珍在供销社里有试用过，很熟稔地调整好天线和频道，“你们听，它的声音质感比朱旺家的要好一些。”
一分价钱一分货，她想着要用好几年，便买了最好的。
徐瑶认真听了后发现是的，她可太高兴了，“妈妈，你世上最好的妈妈！”
曾婷婷跟着起哄，“徐阿姨，你是世上最好的阿姨！”
杨望秋看着徐瑶和曾婷婷围着徐美珍，他可说不出口那么肉麻的话，不过他的后妈确实很厉害啦，而且比许二宝的后妈好太多。
当然了，他只是觉得相对而言啦，他才没有把徐美珍当妈妈哦。
新买来了收音机，大家都很新奇，围在收音机边上。
过了会，邻居们听说后，也来了不少。
和姚虹关系好点的，会问怎么买收音机。姚虹很给儿媳妇面子，直接夸道，“还是我儿媳妇厉害，我儿子一直没弄来收音机的票，是我儿媳妇弄来的。她厨艺好得很，你们吃过许茂才的婚宴吧，那就是我儿媳妇做的。”
但凡有人问起，姚虹便夸一次。那些人都夸姚虹命好，有个能干的儿媳妇。
好话大家都爱听，徐美珍也是。
婆婆夸她好，她也夸婆婆，“妈你快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你帮着带孩子，我也不能出去上班。”
婆媳俩互相夸赞，场面十分融洽。
徐瑶默默地坐在收音机旁边，一直听到邻居们散去。
吃过午饭后，她坐在家门口的躺椅上，一边听着收音机，打算一边躺着时，看到成晓英领着一个阿姨进来。
她关了收音机，看到成晓英两人停在乔爷爷的门口。
“乔大爷，我把人给你家徒弟带来了，他人呢？”成晓英笑着道。
乔三顺睁开眼，看向成晓英带来的妇女，长得一般，但过日子得看性格，长相没那么重要。他笑着起身，说高适在屋里。
进屋把徒弟拉到客厅，说媒人给介绍个对象。
高适一下没反应过来，“您要找老伴？”
乔三顺一掌拍过去，压着嗓子道，“废什么话，这是给你找的对象。你别给老子说不要啊，你要是不老实相亲，老子今天就坐火车走。”
他说要走，高适便沉默了。
成晓英见高适绷着脸，先开口道，“这是我娘家那边的一个妹子，丈夫死了五年了，这五年都是一个人拉扯孩子。现在大儿子大了，接了她的工作，想找个对象搭伙过日子。”
她给乔三顺使了个眼色，“乔大爷，让他们两个自己待会呗，咱们去外边说说话。”
“好嘞。”乔三顺临走前，拍了拍高适的肩膀，“你给老子好好聊，老子死之前不抱上孙子，你以后也别给老子上坟。”
他其他几个徒弟都成家立业了，唯独一个高适，明明有工作，却不肯成家，愁死他了。
乔三顺和成晓英一起到屋外，给成晓英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大妹子，我那个徒弟啊，不太会说话。不过你放心，他人是好的。你帮他多看看，我是一把老骨头了，活不了多久的。”
“瞧您说的，您身子看着可硬朗了。”成晓英还是满愿意给高适介绍对象，一个是乔三顺出手大方，还一个是高适的条件在找二婚里，算很不错的了。高适没有孩子，还是正式工，又有两间房，条件也不高。
乔三顺笑了笑，说最近几年不太行了。
“哪能啊。”成晓英的眼珠转了转，“不过乔大爷，您不也一直单身，要不要我也给您找个老伴？”
“打住，你可千万打住。”乔三顺赶忙拒绝，“我都大半个身子入黄土的人，还找什么老伴。不用不用，我一没钱，二没房，就别祸害人了。”
他刚说完，看到成晓英带来的妇女出来了，成晓英和对方对视一眼，便说先走了。
乔三顺忙回家里，问，“怎么那么快？”
“快吗？”高适都觉得非常慢了。
“你们说啥了？”乔三顺又问。
“她问我家里几口人，我说家里人都死光了，就一个师傅没被我克死。她又问现在工资有多少，我说没多少，每个月吃吃喝喝能剩个五块钱。”
高适哼了哼，“您瞪着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咱们相亲也不能骗人，您说是吧？”
“你诚心气我吧？”乔三顺举起拐杖要打，结果高适跑了出去，他追到门口，“高适，你都四十几了，再不成家，你死家里都没人知道，到时候又烂又臭！”
“埋地里不也是臭的。”高适站在台阶下，“您就别折腾了呗，我反正肯定比您命长，把您养老送终后，我自个儿找块地，到时候和您挨着。”
“快给老子闭嘴吧，呸呸呸，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乔三顺要是再年轻个十岁，一定追着高适打，“你个滚犊子玩意，你们师兄弟几个，就你他娘的最让老子操心。”
“行，你不结婚，以后老子死了绝对不要你上坟，你就等着当孤魂野鬼吧。”
没和高适一起生活时，乔三顺没那么迫切地想看高适成家，所谓眼不见为净便是如此。
但住在一起后，每天他日子倒是逍遥自在，可想到高适以后，又难免会担心起来。
愤愤骂完后，乔三顺摔门回去。
高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年轻的时候追求过喜欢的姑娘，那会会幻想成家生子。后来过去许多年，他一直没什么本事，也没人看上他，便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现在他一点成家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照顾好师父，至于自己以后的日子，并没有想太多。
乔三顺师徒不欢而散，徐瑶则是多看了一场戏，等大院里没了人，才按下收音机，继续悠哉悠哉地躺着。
而成晓英两人离开后，对方便说高适是个不会说话的，成晓英也只能作罢，正好看到赵瑾回来，便问赵瑾有没有看上她前几天介绍的姑娘。
“婶子，我是觉得对方不错，但她嫌我年纪大。”赵瑾已经相看了两个姑娘，都没聊到一起去，他心里有些着急。明年他就三十岁了，别人三十的时候，儿子都上小学了。
他现在每天回家，连口热饭都没得吃，很想有个自己的小家庭。
成晓英前天给赵瑾介绍的姑娘二十一，她想着差八岁也还好，男人年纪大点会疼人。
可惜了，那姑娘没眼光。
她近来说媒，都没有成功，赵瑾和高适的，她一定要说成，不然以后都没人找她说媒了。
“小姑娘太肤浅，不懂你的好。你放心，婶子再给你找过的。”成晓英想了下，自己娘家表哥的妻家就有适龄的姑娘，乡下户口的姑娘肯定不嫌赵瑾年纪大，瞬间有了想法。
赵瑾笑着说好，和成晓英分开后，他回家躺到晚上。
醒来时随便煮了点面条，刚吃两口，胡兵找上门来。
“不是和你说，没事别来我家找我？”赵瑾有些不开心，他不想被人看到他和胡兵很熟悉。
“赵哥，你这样子我就要伤心了。”胡兵坐在赵瑾的对面，看赵瑾吃清汤挂面，啧啧两声，“你这吃得可真简单，赶紧找个老婆吧，有个人伺候多舒服。”
赵瑾吸溜完面条，再去看胡兵，“你自己都没成家，催我做什么。说吧，你来找我怎么回事？”
“我就是来看看你，咱们都好些日子没玩了，哥几个都有些手痒。”胡兵刚说完，屋外有人敲门，他开门后看到王建设，并没有意外，“王叔，我不是说了，你好好休息，你怎么还过来了？”
找赵瑾之前，胡兵先去王家一趟。
他知道赵瑾说了不带王建设就是不带，但他前两日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再不想法子弄点钱，裤兜便要干干净净。
王建设沉着脸道，“我都听到了，你们要自己玩。不是说好了，再开始就带我一个？”
他还想着翻本呢。
赵瑾说没有，但胡兵打断了他的话，“王叔，你不是没钱了吗？”
“我刚发了工资。”王建设并没有上交这个月的工资，“废话少说，快点走，老子等你们好多天了。”
他催着胡兵和赵瑾出门。
赵瑾迟疑地看着王建设，但胡兵揽住他，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道，“这可是他自己上杆子来的，不是我们硬要他去。你别那么紧张，他每个月都有工资，输了也不敢闹的。你看之前的事，不也没闹起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赵瑾却总觉得不能继续下去，但看胡兵这样，他只能同意，“最后一次。”
他做事以谨慎为主，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去冒险。
“好好好，就最后一次。”胡兵撇起一边唇角，心里想的却是不可能，王建设那么好骗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不得榨干王建设的钱。
王建设走到门口，发现赵瑾两个还没出来，又进屋催道，“你们两个快一点，天都黑了。”
“来了。”胡兵先走出屋子，和王建设往外走。
赵瑾则是过了会，才锁门离开。
等赵瑾到老地方的时候，胡兵已经摆好东西，随时可以开始。
王建设心痒难耐，这些天里，一直都想翻本。
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更加想赢钱。只要他赢钱了，看家里谁还敢和他甩脸色。
“大，大！”
王建设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碗里的骰子，第一把他试试水，运气还不错，赢了五毛钱。这次他压了两块钱，如果还能赢，说明今天运气爆表，可以翻回一些本钱。
看着骰子缓缓停下，三个六朝上，王建设兴奋得大叫，“我赢了，我又赢了！哈哈，我就说老子不会一直那么衰，财神爷还是眷顾我的！”
王建设接过赢回来的钱，彻底忘记见好就收，从裤兜里又掏出六块钱，“这次我压十块，让你们看看老子的好运！”
他像着了魔一样，两只眼睛盯着骰子，一心想着赢钱，丝毫没注意到边上人的表情。
胡兵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下眼神，微不可见地扬起唇角，随后提醒王建设，“王叔，你确定要下那么多？”
“当然，如果不下那么多，我怎么回本？”王建设对今天的运气信心十足，“快点，老子还买大。”
胡兵说了好，袖口里藏的骰子换到碗里，“买定离手，我要开始喽。”
他把骰子丢进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骰子上，结果骰子还没停下，门先被踹响。
张全孝带着一群社区的人，站在院子里，“用点力，别让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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