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珍去买火车票时遇到了余薇薇, 两个人恰好在售票厅遇到。
对视一眼后，徐美珍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去买车票。
一家六口人, 其中有四个小孩，最好是把位置安排在一个卡座，这样路上舒服一点, 不用和别人挤。
徐美珍运气不错，刚好有这样的六人面对面的卡座, 买完车票，她刚走出售票厅, 听到余薇薇在喊她。
“美珍, 你等等我。”余薇薇也买完了车票, 她小跑到徐美珍边上, “你回大院吧？”
徐美珍不想带余薇薇回去, 摇头说不是。
“你是不想带我回去, 才说不是吧。”余薇薇笑了下，和徐美珍一起往路边走, “我是真的很羡慕你, 你和我都有一段不幸的婚姻，但是你现在很幸福。”
“你难道不幸福吗？”
徐美珍眯着眼睛反问，她倒是想听听余薇薇要说什么。
“我……”余薇薇低头笑了下，“茂才哥确实对我很好，但我们是不幸的，谁都想不到，他会因为找我而出车祸。”
“如果没有这件事, 我们会快乐很多。”
“杨立廉对你，才是真的掏心掏肺地好, 他给你安排的工作，我听了是真的羡慕了。”
徐美珍继续往前走，“立廉是对我很好，这点不需要别人提醒。”
“你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余薇薇顿住，看着停在自行车边上的徐美珍，“其实我们是一类人，不是吗？”
她和徐美珍无冤无仇，不会因为嫉妒就去害徐美珍什么，毕竟害了徐美珍，对她又没好处。
只是同样嫁给军人，同样要去随军，徐美珍的日子却比她好太多。她不多说两句，心里不痛快。
徐美珍半眯起眼睛，打量着余薇薇，“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和你一样自私的利己主义者，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小人吗？”
听到余薇薇说自己和她一样，徐美珍气笑了，她们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余薇薇敛去笑意，“徐美珍，你以为你就是个清高的好人吗？”
“那倒也不是，有些时候，我也喜欢做个坏人。”徐美珍坐上自行车，“但我可以肯定，我和你绝对不是一类人，请你别把我和你联系到一起。”
“我们虽然是邻居，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了，过去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只是互相看不顺眼而已。还是你过你的日子，我走我的阳光道，谁也别惹谁。”
“不然，我的手段你可以打听一下，没人能有好下场。”
没等余薇薇再开口，徐美珍用力蹬了一下，骑着自行车走了。
既然余薇薇要回去，她换一个地方去好了。
徐美珍到了张家，把张浩和徐美丽叫房间里。
放下卖来的酥饼，看徐美丽气色红润不少，再开口道，“徐美丽，你在张家有被欺负吗？”
“我……我吗？”徐美丽用力摇头，“没有的大姐，我一切都好，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我当然好的不得了。”
徐美珍道，“我今天来，是和你们说件事，我要去随军了，过两天就走。往后爸妈找不到我，肯定会来缠着你们。”
徐美珍还没说完，张浩便呆住，“大姐，你走了，留我们在这里怎么办？”
“我这不是来教你了么。”徐美珍看着张浩道，“我呢，以后肯定不会联系他们了。但你们跑不掉，逢年过节的，给点礼物都无所谓。不过你们要是不想被缠上，张浩你就得凶，不管我爸妈说什么，就说没钱、办不到、不行。”
“他们要是赖着不走也没事，你们就到乡下去住，徐大海那个人没啥本事，但是爱面子，肯定会回去。”
张浩长得就凶，放下脸后更凶，要他凶一点很容易，就是想到这来来回回地纠缠，便很头疼。
但谁让他坚持娶徐美丽，结婚之前，他就知道徐大海和谢招娣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不会说后悔这种话，也只能一直这样拉扯了。
徐美珍说完了，起身打算离开，却看到徐美丽红了眼眶，步子顿了下。
“大姐，你……你以后是不是不回来了？”徐美丽还记得小时候干活，大姐总是挑着重的累的干，背柴火也是大姐背更多。爸妈的眼中只有弟弟，她更多的时候都是跟着大姐。
徐美珍看徐美丽快哭了，啧了一声，张手抱了下徐美丽，“行了，哭什么哭，你就是脾气那么软，才容易被人欺负。以后总有机会回来的，你和张浩好好过日子。”
“嗯，我知道了。”徐美丽要送大姐出去，但大姐说不用了，只让张浩出去。
到了大院外，徐美珍扶着自行车，“张浩，别的我就不说了，对我妹妹好点，不然你打不过我们夫妻。”
“那肯定，我自己娶的媳妇，肯定要疼她。”张浩看着徐美珍走后，回家时和妻子感叹，“你大姐那个人，就是嘴硬心软，人挺好的。”
“好了，你别哭了，她去随军是好事，不然总和丈夫分居，感情会变淡的。”
徐美丽靠在丈夫的怀里，轻轻点头，“她能来告别，说明心里还有我，我挺满足的了。”
“是啊。”张浩看着桌上的酥饼，心想徐美珍以后肯定会过得很好，有本事还漂亮，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另一边，徐美珍到家之后，先把火车票放好，再让孩子们吃酥饼。
供销社卖的酥饼加了核桃和瓜子，吃起来很香，徐瑶也很爱吃。
但她只吃得下一块，因为一块酥饼就有她巴掌大。
徐瑶拿了一块去分给曾婷婷吃，马上要分开，两个人粘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
她们一起坐在门槛上，曾婷婷把酥饼分一半给妹妹后，再靠着徐瑶吃酥饼，“瑶瑶，我妈妈说了，我们现在还小，但是等我再大一点，就可以去找你玩。我到时候给你带甜饼，还有酥糖。”
“都是甜的诶。”徐瑶刮了下曾婷婷的鼻子，“还都是你爱吃的。”
曾婷婷嘿嘿笑了起来，“那你要吃什么，我也可以给你带？”
“嗯……到时候再说吧，我们会长大，口味也可能会有变化。”
而且随着时代的变迁，会涌现出更多的新鲜事。徐瑶觉得她以后想吃的东西，一定会更多。
“那我们的友谊不能变哦。”曾婷婷吃完酥饼，拍了拍手上的饼屑，两只手搂住徐瑶的胳膊，看到杨望秋跑出来，大声问，“杨望秋，你去哪里？”
“我去找大东他们玩，你们要去吗？”因为要搬走，最近杨望秋出去玩都没人拦着。
曾婷婷立马说好，“我也要去，瑶瑶你也一起。”
说着，曾婷婷便拉着徐瑶一起往外跑。
没办法，最后两天了，徐瑶只能由着曾婷婷，让曾婷婷开心一点。
结果三个人刚跑到许家门口，便听到一声惨叫，吓得徐瑶三个人都挺住。
“这……这是……怎么了？”曾婷婷拉徐瑶的手不由握紧。
徐瑶摇头说不知道，但听到许家里面传来余薇薇痛苦的呻.吟，看杨望秋往前走了两步，徐瑶赶忙拉住他。
这时方志鹏从家里出来，他也听到惨叫声，作为警察，如果邻居家里发生暴力行为，他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三个别站这里。”方志鹏说完后，快步上了许家门口的台阶，等他推开门，便看到倒在地上的余薇薇。
房间里还有许茂才着急的声音，“薇薇，你怎么了薇薇？”
许茂才听到声音后，便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但他太着急，摔在地上，碰到了右腿，自己疼得头皮发麻，还是撑着地面往爬。
等许茂才爬到门口时，看到余薇薇倒在地上，两条胳膊被烫得红肿，地上湿了一片，隐约有点红色。
而在角落的许大宝，他的手里拿着暖水壶，整个身子在不停的颤抖。
“救……救救我。”余薇薇的视线变得模糊，她手疼，肚子也疼，刚刚许大宝撞过来的时候，滚烫的热水泼向她的肚子，那一瞬间，余薇薇差点晕死过去。
她感觉皮肤要裂开，碰到哪里都是剧痛。
方志鹏不敢耽搁，看了许茂才一眼，着急道，“许哥，我要送你妻子去医院，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别管我，先送薇薇去医院，我没大事。”许茂才坐在地上大喘气，尽管疼得眉头紧皱，还是让方志鹏快点送余薇薇去医院。
等方志鹏抱着余薇薇走后，他再去看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儿子，怒吼道，“许大宝，你都做了什么？”
“我……我……”
许大宝呆在原地，他手里的暖水壶“啪嗒”掉在地上，里面的内胆碎出清脆的响声。
他听到余薇薇和爸爸说买好车票了，以为余薇薇要和爸爸离开，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奶奶说得对，余薇薇怀了爸爸的孩子，从此以后爸爸的眼里更没有他和二宝。
一开始，许大宝以为自己不会在乎的，爸爸不爱它就不爱，以后他也不要爸爸。
可是当他亲耳听到爸爸要和余薇薇离开，许大宝又慌了，他开始害怕，开始生气。
凭什么？
凭什么爸爸要跟余薇薇走，却不要这个家？
许大宝再一次想到，都是因为余薇薇肚子里的孩子，心想绝对不能让余薇薇生下孩子。
如果余薇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爸爸便不会那么看重余薇薇。
他听人说过，如果孕妇摔倒，或者受到什么刺激，便会流产。
所以他是故意撞的余薇薇，他想余薇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许大宝的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后，便控制不住地去拿暖水壶，尽管是大夏天，他还是特意烧了一壶水，假装要泡茶。
但是真的撞到余薇薇后，听到余薇薇的惨叫声，看着余薇薇的手以肉眼可见地红肿，许大宝感到害怕了。
怎么没人和他说，流产会那么难受？
许大宝是第一次看到人那么痛苦，他险在恐惧之中，没听到四周任何声音。
许茂才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扶着墙走到大儿子跟前，用力摇晃大儿子的肩膀，“许大宝，你回答我，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许大宝抬头去看他爸爸，眼泪夺眶而出，他不知道该怎么提自己圆谎，但下意识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对，他不是故意的，一定要咬死不承认。
许大宝感觉爸爸的手指要扣进他的肉里，疼得他头皮发麻的同时也更加清醒，如果他承认是故意的，爸爸一定会打死他。
“不是故意的？”
许茂才有片刻地迟疑，但很快又觉得不太对，“你说不是故意的，那这个天气，你烧热水干嘛？”
他想不通这点。
“我想泡茶。”许大宝被问急了，也大声道，“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你怎么还问，是她自己走路不看路，你怎么还怪我？”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爸，你怎么不信我？”
随着许大宝的一声声怒吼，林婉从外边回来，看到地上又是水和血，还有碎了的暖水壶，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林婉跺脚心疼，“我好好的一个暖水壶，怎么就摔碎了，你们知道不要暖水壶要多少钱？要三毛钱啊，都能买半斤肉了！”
“妈，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心疼暖水壶？”
许茂才愤愤道，“大宝撞了薇薇，薇薇都流血了，现在被方志鹏送去医院了，你和我快去医院看看吧。”
“啥？”林婉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怎么回事后，拍了下大孙子的头，“你个蠢货东西，走路不知道护着暖水壶一点吗？”
在她这里，暖水壶可比余薇薇重要多了。她一直都看余薇薇不顺眼，余薇薇摔成什么样子，她都不关心。
许大宝低着头，垂下的两只手握紧，他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在奶奶推开他后，他摔门回了房间。
许茂才则是催着他妈妈拿钱去医院，“妈，您能不能快点拿钱，先别管地上的东西了。”
“我有什么钱？我没钱！”
林婉觉得不过是摔一下，余薇薇应该不会怎么样，“你的钱都给余薇薇那个狐狸精了，我能有什么钱，你要去医院，就自己拿钱，我是没钱给余薇薇交住院费。”
“之前大宝二宝住院，她推三阻四不肯拿钱，现在也别想我出一分钱。”
许茂才是心急如焚，他只好回房间翻箱倒柜，找到余薇薇藏钱的包包后，看到余薇薇存的钱有厚厚一叠，意外地愣了下，便全部塞进口袋。
林婉也看到儿子拿的钱，没想到余薇薇竟然藏了那么多钱，想到自己被迫吃不饱的那段日子，林婉突然觉得余薇薇是活该。
看着儿子拄着拐杖不方便的样子，只好过去扶着，骂咧咧地道，“你说你，怎么就对余薇薇那么上头呢？”
许茂才已经没心思和他妈争论这些，只想快点去医院。
而站在方家门口的徐瑶三个，徐瑶还算镇定一点，曾婷婷则是害怕地抱着徐瑶，杨望秋则是呆住了。
刚才方志鹏抱着余薇薇出去时，他们三个都看到了，余薇薇的手上不仅有水泡，还在流血，曾婷婷和杨望秋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都这样了，肯定不能出去玩。徐瑶拉着他们两个回家去，姚虹听说曾婷婷和杨望秋被吓到了，得知怎么一回事后，赶紧去煮鸡蛋，再用银镜子给他们两个驱邪。
“瑶瑶，到你了。”姚虹拉过孙女，“你也来一次。”
“奶奶，这不是迷信吗？”徐瑶觉得她不用，虽然画面不太好看，但她还不至于到害怕。
“你不说，别人又不知道。”姚虹还是坚持帮小孙女驱邪。
而一旁的杨望秋和曾婷婷，瞬间老实不少，直到姚虹把驱邪完的鸡蛋分给他们吃，两个人才有点精神。
这一晚上，杨望秋爬到他二哥的床，两个人挤着一起睡。
徐瑶倒是一切如常，想到余薇薇时，她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余薇薇想要的。
她听到许大宝一直在喊不是故意的，但真的假的，她也无从知晓。
临睡前，徐瑶长长地叹息一声，还好她家庭和睦，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第二天早上，徐瑶吃过早饭后，和曾婷婷在帮木阿姨带方向阳，看到林婉疲惫地从门口进来。
钱庆花看到林婉，立马叫住她，“林婉，你儿媳妇怎么样，她还好吗？”
“还能怎么样，都那个样了，孩子当然没了。”林婉一晚上没睡，不仅跑上跑下找医生，还要安抚儿子情绪，“而且她以后……”
话说一半，林婉意识到院子里还有其他人，想着这件事还不懂怎么处理，停住话头，“我累一晚上，先不说了，我得补个觉。”
第62章
“而且以后什么？”曾婷婷没听明白, 转头问徐瑶。
徐瑶猜到是什么，但觉得不适合和曾婷婷说，便摇头说不知道。
边上的方向阳“咿咿呀呀”地喊着“姐姐”, 徐瑶转头去看，小家伙把手指递给她吃。
“姐姐不吃，脏脏呢。”徐瑶拿布帮方向阳擦了擦手。
不得不说, 徐瑶也挺看脸。
如果不是方向阳小朋友长得可爱，她真没那么勤快帮木阿姨带他。尽管木阿姨很大方, 每次都会拿吃的给他们，但主要还是方向阳又乖又好看。
她和曾婷婷陪着方向阳玩到中午, 直到木阿姨回来, 徐瑶才和曾婷婷回家去。
姚虹看到孙女提着橘子回来, 问, “又是你木阿姨给的？”
徐瑶点头说是, “我都说不要了, 非塞给我。我也很少帮她看向阳，这橘子虽然绿, 但还挺开胃的。”
她把橘子放在桌上, “奶奶，我们是明天的火车吗？”
“是啊。”姚虹道，“明天早上八点的，下午就有人来运东西，今晚你得和奶奶一起睡了。”
有些家具还是得运过去，像自行车那种，火车肯定不能带走, 得走货运，要花上好些时间。
“好期待哦。”徐瑶道, “不知道新家会怎么样？”
姚虹能大概猜道，“你杨叔叔和后勤组长关系好，按照其他人的房子，应该可以分到三房或者四房。”
“那边的房子都是连排小院，自个儿关起门来，便是一户人。”
说到房子的事，姚虹不由开始担心，“也不知道你杨叔叔弄得怎么样，有没有找人翻新打扫。那么急的时间，怕是不太可能弄好。”
“杨叔叔做事周到，肯定会提前安排好的。”徐瑶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姚虹摸摸小孙女的头，“去洗手，我们准备吃饭。”
因为第二天就要搬走，家里把能吃的都拿出来，中午的午饭便格外丰盛。
除了腊肉腊肠，还有晒的鱼干。
本来也可以带着走，但徐美珍说带着太重了，还不如多带点其他东西。
一家人吃过午饭后，货运车到了门口，徐瑶力气小，这会是真的帮不上什么。
她把自己偷偷藏着的两本小人书，拿去送给朱旺。
最近几天，朱旺憔悴了一些，他看到徐瑶，情绪便有着失落。
徐瑶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别难过啦，等我到了新家就会给你写信。”
“嗯，我知道的，我就是舍不得你。”朱旺还特意让奶奶打听了爸妈的部队在哪，结果都和蓉城很远，不然他也想去随军。
他和奶奶说这个时，奶奶差点翻白眼。
“没事的，就算今年明年不能见到，以后长大总会再见。”这是徐瑶的真心话，她也挺舍不得小伙伴们。以后有机会，她也很愿意再和他们见面。
和朱旺道别完，徐瑶回家时，家里已经空了大半。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没什么好做的，一家四个小孩，加上曾婷婷姐妹两个，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徐瑶看到赵团长来了，她笑着喊了句“赵叔叔”。
赵合言和几个孩子打招呼，看到从厨房出来的姚虹，忙喊了句婶子，“还好赶上了，我来之前知道你们要去随军，为立廉高兴许久。前两天正好有事要忙，没能过来。我买了和你们一样的火车，明早我来帮你们提东西吧。”
他和杨立廉是好兄弟，本来他要迟两天再回去，但恰好姚虹他们要去随军，他便提前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都算好了的，可以拿去。”姚虹怕麻烦赵合言。
赵合言却说没关系，“不麻烦的，我自己就一个包，能帮你们多拿两袋行李也好。”
看赵合言坚持，姚虹不再客气，“那也行，辛苦你就是。既然来了，一块吃晚饭，美珍在烙饼，有韭菜鸡蛋的，还有五花肉和韭菜的。”
她拉着赵合言坐下，“很快就能吃。”
厨房里，姚虹怕饼不够吃，又拿出最后半包挂面，“待会用猪油拌面，合言他胃口好，你多煮一点。”
“行，我用炉子汤面条。”徐美珍忙着烙饼，明天在火车上吃的饼，得明天早起弄，不然现在天气太热，饼容易坏了。
晚饭做好后，徐美珍喊来郝佳玉夫妇，用的桌子碗筷也都是郝家的，他们自个儿的都用车运走了。
郝佳玉带了一瓶酒过来，说下次和徐美珍喝酒不懂是什么时候，今天得多喝两杯。
后院这里热热闹闹，前院的许家大厅坐了好些人，气氛却很压抑。
王银花看看丈夫，又去看许茂才母子，用力拍了拍桌子，“许茂才，薇薇这个事，你必须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许茂才皱紧眉头，孩子没了，余薇薇以后不能再生育，意味着他和余薇薇不会再有孩子。
他才应该是最痛苦的人，但余家的这些人想的却是要他给交代。
“你们要我给什么交代？”许茂才沉着脸道，“薇薇是我的妻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她。我也有孩子，不需要余薇薇再生孩子。”
“可你儿子害我女儿成这样，你不应该给个说法吗？”余荣光忍不住追问，“你看到薇薇的样子了吧，她躺在病床上，两只手被烫成那个样子，你就不心疼吗？”
许茂才当然心疼，他在医院守了一晚上才回来，他回家便把大儿子抓起来打了一顿。
但除了打一顿大儿子，他还能怎么样？
许茂才咬着牙，闭嘴不想说话。
林婉开口道，“亲家，茂才已经把大宝狠狠打一顿了，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他现在还趴在床上。至于大宝和薇薇的事，都说了是意外，我们也不想这样的。”
看着余家来了那么多人，林婉凶不起来，只能试图和他们讲道理，“总不能，你们也拿开水去烫我孙子吧？”
金银花冷哼道，“你们说是意外，谁信这是意外？”
“现在又不是冬天，谁会喝热茶？”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喝热茶，但凉的茶也是从热到冷。喝生水是会生病的。”林婉很快接话道，“亲家母，咱们别在这里争这些了，该教训的，我儿子都教训了。至于你们女儿那里，我们也会出医药费照顾她。”
“大宝今年才十二岁，你们真要对他做什么，那你们是要被抓的。”
“你少说这些屁话！”余荣光气愤地站了起来，“你们这个家，我女儿是不敢再待的。在你们没送走许大宝之前，我不会让我女儿回来。等她出院后，我会接她回家，但你们得给生活费和营养费。”
提到钱，林婉瞬间变了脸，“我还以为你们是心疼女儿，原来又是为了钱。”
“难怪余薇薇是那个德行，都是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不是余薇薇虐待我孙子，想来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你说什么呢？谁虐待你孙子了？”王银花站了起来，作势要和林婉打架，“你把话说清楚，到底谁做事难看？”
林婉看余家人多，气场瞬间弱了许多，往后退了一步，“外……外边人都知道的事，你们有啥好凶的。”
看王银花握紧拳头，她赶忙道，“你们要接余薇薇回去也可以，但我可说了，我家的钱早就都给余薇薇了，你们要钱得找余薇薇。”
“至于我孙子，不可能送走的，你们谁听说过，为了儿媳妇把大孙子送走的，你们也不怕别人戳你们的脊梁骨？”
在林婉看来，余薇薇这件事确实让她心虚，现在说离婚，余家肯定会弄死他们家。
既然余薇薇生不了，那大宝二宝就是她唯二的孙子，哪能把他们送走。
王银花他们呢，也不可能让女儿再离婚了。
没了工作，又不能再生育，如果女儿离婚，他们真的要养着一辈子了。
今天会来闹，一个是真的想看许大宝被送走，还一个就是想压下林婉和许茂才，好让许家以后都听女儿的。
听完林婉说的，王银花和丈夫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看向许茂才。
“许茂才，你是个男人就说句话，这个事情到底怎么解决？”王银花挤出两滴眼泪，“我女儿可是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你总不能看她这样，就嫌弃她了吧？”
“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嫌弃薇薇。”
许茂才感觉头很大，但余家的要求确实正常，他深吸一口气，“这样好不好，等薇薇出院后，你们先接薇薇回去休养。开学后，我让大宝去住校，我再把薇薇接回来，行吗？”
现在离开学，只有十几天，时间并不长。
王银花没有意见，回头看了丈夫一眼，两个人都说好。
“你记住你说的话，你不送许大宝去住校，我们也不会让薇薇回来。”王银花累了，不想在许家多待，带着家人们走了。
房间里的许大宝，把客厅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眼角滑落的眼泪浸湿枕头巾，看蹲在床前的弟弟在忍着哭声，伸手去摸摸弟弟的头，“二宝啊，你以后千万离余薇薇远一点，记住了吗？”
听完爸爸的话，他知道爸爸是厌弃他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弟弟。
“哥，不想你……你走。”许二宝哭得一抽一抽的，但是怕被爸爸听到，只能捂着嘴小声说话。
“没事的，我是住校而已，又不是离开平城。学校里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尽管和我说，我去教训他。”许大宝昨天还很害怕的，现在却一点都不后悔了，果然让余薇薇没了孩子是正确的。
等他成年后，他一定要带着弟弟离开这个家。
只是因果循环，许大宝现在以为余薇薇这事过去了，觉得伤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被打一顿，过几天他又是一条好汉。
殊不知，他的人生会就此走上不归路，根本到不了成年。不过这是后话了。
另一边，王银花离开许家后，去医院接替儿媳妇守夜。
她把许茂才的话转述给女儿听，看女儿脸色苍白，这下的眼泪是真情流露，“薇薇啊，爸妈都帮你说好了，以后不会让许大宝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
余薇薇却是心如死灰。
她努力从余家中出来，为的是过让人羡慕的日子，但是现在，她却变得一无所有。
没钱，没了工作，什么都没了。只有许家的糟心人、糟心事在等着她。
王银花看女儿不说话，劝道，“薇薇啊，妈这次真的要多算你几句。上回你离婚，妈是支持你的，但这次你真的不能离了。好在许茂才对你还不错，以后你和他好好过日子。”
“等你出院后，去乡下一趟，看看能不能把那个孩子接回来。你现在不能生，又不能指望许家兄弟给你养老，还是得靠自己的儿子。”
“别怕他不认你，到底是你亲生的，你多去几次就会愿意跟你回来了。”
余薇薇当初离婚时，婆家也想让她带着儿子，毕竟她那会有工作，儿子跟着她总比在乡下好。
但她不想要儿子，带着儿子难嫁人，她觉得以后还会有孩子，不用想这个问题。
只是谁也想不到，她会有今天的局面。
“报应。”余薇薇的眼角滑下眼泪，“这都是报应。”
“你说什么呢，怪不了你，谁都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王银花没觉得女儿有什么不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正是自己生的孩子，怎么样都跑不掉，让孩子苦几年也没什么。
“你好好休息，妈去洗把脸，再回来睡觉。”
等王银花走后，余薇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咬着枕头痛哭起来。
她是真的不想认命，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晚，对于好些人来说都非常漫长。
徐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睡，她醒来的时候，妈妈和奶奶已经烙好一篮子的饼，正在煮鸡蛋。
徐美珍：“瑶瑶你快去洗脸，今天没做其他早饭，吃块煎饼后，我们差不多要出门了。”
“好哦。”徐瑶飞快地刷牙洗脸，她吃煎饼时，赵合言也来了。
临走之前，徐美珍和姚虹在房子里再检查一遍，以防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徐瑶则是在门口给曾婷婷和朱旺擦眼泪，“好啦好啦，都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我忍不住嘛。”曾婷婷抱着徐瑶，哇哇大哭。
一旁的郝佳玉也红了眼睛，看着徐美珍锁门后，接过徐美珍递过来的钥匙，哽咽道，“到了那边给我写信，我给你寄鱼干吃。”
“好嘞，肯定要给你写信的。”徐美珍主动抱住郝佳玉，“以后好好的，如果杨立廉要调地方，尽量让他离平城近一点。”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其他人也流露出不舍，只有杨望秋一个人满脸笑容，催着大家快点出门。
走出大院时，徐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也许再次回到平城时，这里的大院已经拆了。
她停下多看了两眼，再和小伙伴们挥手告别。
爬上皮卡车的后斗，一家人去了火车站。
现在绿皮火车也有卧铺，但卧铺很少，徐瑶一家的出发又比较急，便没买到卧铺票。
上了火车后，感受到火车里的闷热，徐瑶便知道这是很难熬的一天。
但因为是去一个新的地方，会对新家有着期待，所以时间会快一点。
徐瑶和杨望秋面对面，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杨望秋异常兴奋，“动了，火车动了！大哥二哥，你们快看，火车动了！”他还是第一次坐火车。
杨听夏闻言看了过去，他们三兄弟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同样有着很大的好奇，只是表现出来的神情不太一样。
杨守春则是“切”了一声，把站起来的杨望秋拉下来，“好好坐着，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呢，有啥好激动的。”
“我就是很兴奋嘛。”杨望秋昨晚就翻来覆去地期待，“也不知道爸爸是不是一样的高兴，他应该同样期待吧？”
杨守春抬抬眉毛，心想是的。
徐瑶“嗯”了一声，觉得杨叔叔会很兴奋的。
与此同时的杨立廉，正带着一般新兵在打扫房子。
有方杰的帮忙，杨立廉分到方家隔壁的四间房院子，门口还有个二十平米的小院，比之前在平城的要大好些。
前些天，杨立廉便带着人翻修屋顶，窗户和门都修整过，墙也重新粉刷过。
杨立廉刚给大家买了包子，他自己吃完一个，拍拍手准备接着干时，看到方杰提着茶壶过来。
“你还看着干什么，过去拿碗啊，光吃包子多噎。”方杰把茶壶放在小院的桌子上，招呼大家伙喝茶。
杨立廉跑过去提了碗过来，他和方杰站到一旁，笑着说谢谢。
“你和我客气什么，咱们是什么，那是十几年的老战友。”方杰靠着墙，乐呵呵地道，“咱们能成邻居，那都是缘分，刚好有这么一套房空着。”
“就我家那娘们，从上周便天天问我，美珍什么时候来，明天还是后天？”方杰学着他妻子的语气，丝毫没注意到妻子从围墙后探出头。
“方杰，你是不是想挨揍？”陈淑兰喊了一句，看新兵们都看了过来，赶忙换上笑脸，“没说你们，你们继续吃，嫂子给你们烙了饼，待会拿过来给你们吃。”
说完再去看方杰，嫌弃道，“你别两手插兜地偷懒，多一个人事情干快点，你也去帮忙啊？”
“用不到我，这里那么多人了。”方杰往边上挪了一点，以防被妻子打道，“咱们杨军医的人缘好，随便一吆喝，就来了十几个人。你看看这窗户和门板，洗得比我脸还干净。”
陈淑兰懒得和丈夫瞎扯，而是去看杨立廉，“立廉啊，美珍他们是明天的火车吗？”
杨立廉说是，“我明早去接，已经和医院说好了。”
“那行，明天中午上我家吃饭，嫂子给你们杀鸡吃。”陈淑兰对徐美珍印象很好，丈夫和杨立廉又亲如兄弟，杨立廉一家人刚到这里，她肯定要表示表示。
杨立廉没和陈淑兰客气，笑着说了谢谢，“那辛苦嫂子了，等我家安顿好，再请你们来吃饭，美珍的厨艺是真的好。”
“好嘞，我早想尝尝美珍的厨艺了。嫂子不和你们说了，得继续烙饼去。”陈淑兰跳下石头，拍拍衣服上的土。
方杰看妻子走了，才笑眯眯地去拱杨立廉的胳膊，“你小子苦了那么多年，总算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现在心里乐开花了吧？”
“那可不。”杨立廉想到妻子孩子，还有他妈妈都要来，往后一家人都生活在一起，唇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行了，你别光看着，也来帮忙干点活。”
杨立廉丢给方杰一把锄头，“屋子里人多，你帮着把院子里的草都给锄了，顺带翻翻土。我妈以前总念叨没地方种菜，现在刚好有两块地。”
第63章
火车“轰隆隆”地响, 一开始觉得噪音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没了最开始的兴奋, 人渐渐疲软后，便不觉得噪音吵了，因为随时都能睡着。
徐瑶下午睡了两个小时, 等天黑后，便一下睡不着。
她改坐在靠过道的位置, 这样去卫生间不会影响到睡觉的其他人。
奶奶已经在睡觉，妈妈则是在看报纸, 对面的二哥在写字, 大哥和三哥则是呼呼大睡。
徐美珍同样睡不着, 这份报纸她一字不漏地看完, 也就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打了个哈切, 徐美珍放下报纸, 轻轻敲下桌板，压着嗓子道, “听夏, 别写了，夜里灯光暗，对眼睛不好。”
杨听夏听话地收好本子，他的眼睛很大，揉了揉眼睛，却不太困。
车厢里还有人打呼，徐瑶开始想念以后的高铁和飞机, 这次的火车体验感太不好了。
边上的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瑶瑶, 你也试着睡睡吧，睡一觉，时间会快很多。不睡觉的话，这一晚上很难熬。”
徐瑶点点头，“我先去上个厕所。”
他们有位置坐还舒服点，有着没买到坐票的，只能坐在地上，或者靠在墙上撑着。
徐瑶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人。不过大家睡得都不死，有人经过时都会睁眼看看，毕竟这个时候很多扒手。
但还是有人鼾声如雷，在两节车厢的交接处，睡了两个女人，一人边上还靠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两个人的鼾声和火车的声音此起彼伏。
徐瑶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两个人，艰难地到了厕所。
夜里不用排队，可以直接用。
等她出来时，打了个哈切，穿越后养成的生物钟让她开始犯困了。
洗手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把手伸到地上打呼的女人口袋。
男人似乎感应到有人看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徐瑶。
他把食指放在唇瓣上，示意徐瑶别说话。
男人三十几岁，大概有一米七五，中等胖瘦，一看就是徐瑶打不过的。
可是这年头大家日子都紧巴巴，可能随身携带的几块钱，就是全部家当。
徐瑶倒不是觉得自己多好心，她只是看不惯扒手这类人，特别是眼前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却偏偏要偷人钱。
徐瑶朝着车厢走去，在经过男人附近时，她用力踩住女人的脚，两个都一起踩了。
听到“啊”的一声，徐瑶知道女人醒来，想快点离开，却被男人提住衣领。
“死丫头，你故意的是吧？”郭达用力掐了下徐瑶的胳膊，打算离开时，却听徐瑶喊道，“阿姨，他偷你们的钱。”
徐瑶本来只打算弄醒睡觉的两个女人，但男人掐她那一下，让她疼得眼皮直跳，这才喊出来。
年轻点的女人赶忙去摸口袋，发现包钱的红布果然没了，冲着男人大声喊，“是你偷俺的钱吗？”
郭达意识到不对劲，用力推开徐瑶，转身想跑，却被女人拽住胳膊。
原想着一个女人而已，肯定没什么力气，结果女人死死拽住他。
边上年纪稍微大点的女人也醒过来，听到年轻的说男人偷钱，二话不说踹了一脚过去，“他奶奶的王八羔子，俺们的钱你都敢偷，你不想活了吗？”
她连踹了几脚，郭达疼得摔在地上，嗷嗷叫着快滚开。
但这两个女人都力气贼大，一人坐在他胸口，另一个压住他的腿。
过道的动静大，闹得两节车厢的人都醒了，大家听到有人偷钱后，第一反应都是去摸自己的口袋和包包，再去找乘务员。
徐美珍寻着声音过来，看女儿捂着胳膊，忙问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疼不疼？”
“被那个小偷掐了一下，但他现在被打得很惨，我们不用打回去了。”徐瑶从看着男人还会大喊着滚开，到现在无力地喊救命，不用多想都知道这两个阿姨多彪悍。
真是……好样的！
很快乘务员过来，帮忙按着男人，徐瑶跟着去餐车问话。
她说了自己看到的，“我本来是想弄醒两位阿姨就走，但他用力掐我，我就气不过。”
“嗯，后面看他被阿姨们打，我舒服多了。”
徐美珍在一旁听得眼皮抽抽，她就不该让女儿自己去厕所，想着就几步路，有什么事他也能听到。但她忘了，这丫头胆子大。
两个乘务员看徐瑶说得一本正经，都觉得她很可爱，叮嘱两句后，又去问那两个受害人有没有丢别的东西，在她们都说没有后，让她们夜里注意一点，才带着郭达离开。
餐车里，年纪大点的女人拍着胸口深呼吸，“二妮啊，俺不是说让你别睡太死么，还好有这个小姑娘，不然咱们的钱都没了。”
李二妮打了个哈切，她现在又有点困了，“桃花姐，俺是没忍住，实在太好睡了。”
何桃花说话时，一直抓着口袋里藏钱的手帕包，她现在是睡不着了，和徐瑶母女表示感谢，“多谢你了小妹妹，你可真是个实在人。要不是你喊那一句，俺们还反应不过来。”
她说着要从包里拿桃给徐瑶吃，但被徐美珍给按住手。
“大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这一折腾，大家都很困了。我婆婆肯定撑着没睡，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徐美珍柔声道，“你们得多注意一点，火车上扒手多，钱最好贴身带着。”
“好嘞大妹子，俺记住了。”何桃花起身跟着徐美珍她们一起回车厢，她这人话多，一路都在问，“你们是哪里人，去哪里啊？”
得知徐美珍母女也是去蓉城，她激动地道，“可真是太巧了，俺们也是去蓉城随军，这是缘分啊。好，我不多说了，明天下车后，我在站台等你们，咱们下车再说。”
“你们可真是好人呐。”
何桃花看徐美珍母女坐下后，和李二妮回到原来的地方，重新坐下后，让儿子靠着自己睡觉，“石头，你睡吧，这回娘不会睡着了。”
话是这么说，但没到一小时，何桃花再次眼皮打颤，再次打鼾起来。
她边上的李二妮一样睡着了，只是两个人把钱都贴身藏着。
那个叫石头的小孩，倒是一直睁着眼睛，没有睡觉。
而徐瑶和她妈妈，回去后没多久，也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地睡到天蒙蒙亮，徐瑶才扭着脖子醒来。
姚虹刚打来热水，给小孙女倒了一杯，昨晚太迟了不好说话，她现在可以说了，“瑶瑶，你昨晚太大胆了一点，万一坏人抱走你怎么办？”
这些问题，徐瑶都有想过。
火车上人很多，而且火车的空间就那么大的昨晚的小偷不可能抱她走太远。毕竟她是八岁，不是八个月。
不过面对奶奶关心的话，徐瑶还是很识相地点头说下次记住了。
她喝着奶奶给的热水，再去卫生间时，便是奶奶带着去。
等徐瑶再次坐下，何桃花带着儿子过来，她从兜里掏出来几个桃子，笑呵呵地放在桌上，“昨晚你们说不要，俺一晚上都过意不去。这都是俺家里种的，不用花钱，若不是要去随军，俺可舍不得现在摘了。你们试试，酸酸甜甜的，也蛮好吃。”
她到了边上，便一直在说话，又拿出自己做的窝窝头要送给徐瑶他们吃，“俺们农村人不太会说话，但俺是真心想感谢下你们。要是咱们能去一个地方就好了，俺是真心喜欢你们家这小姑娘，以后说给俺儿子当媳妇就好了。”
何桃花刚说完，她边上的儿子刷地红了脸。
姚虹没见过那么多话的人，儿媳妇又去洗脸了，只能笑着应付过去。
她实在推脱不了何桃花给的东西，这个妇人太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便把自己做的烙饼送些给对方，再给了两个鸡蛋。
等徐美珍回来时，何桃花还说了好一会儿，直到乘务员过来提醒还剩半小时到站，她才带着儿子回去。
等何桃花刚走，杨望秋便吐槽，“她可真多话。”
杨守春偏头看了眼弟弟，“你不也是。”
“我才没有。”杨望秋转头看向窗外，见外面绿荫葱葱，感叹道，“南方就是不一样，山和树都好多啊。”
徐瑶点头说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视线里开始出现房屋，她的心也随之紧张起来。
火车开始减速，缓缓驶进站台，直到火车停下，徐瑶才站起来。
赵合言已经到他们边上，帮忙拿行李，“听说昨晚瑶瑶抓到小偷，可真了不起啊。”
他的座位和徐瑶他们隔了五节车厢，夜里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还是过来的时候听其他人说的。
徐瑶笑盈盈地抬头，不过有妈妈和奶奶在，她不敢表现得太自豪。
走下火车后，迎面吹来一阵微风，徐瑶感觉人瞬间活过来了。
她看到何桃花和李二妮一块过来，笑着打了招呼。
“哎呦喂，你这小妮子也太招人疼了，俺可真是太喜欢你了。”何桃花说着松开儿子的手，转而去牵徐瑶，“阿姨带着你出站，好不好？”
徐瑶是没问题，反正都是要一起出站，只是何桃花确实太热情了一点。
不过她早就适应阿姨们的热情，谁让她长得好看呢。
徐美珍和姚虹都提着东西，姚虹让两个孙子拉着她的包包，现在人多，很容易走散了。
与此同时的出站口，杨立廉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今天还是小武送他来，因为小武也要接人。
杨立廉得知小武接的是未婚妻，笑着打趣，“你才二十，家里怎么就那么急着给你介绍对象？”
小武嘿嘿笑着挠头，“二十不小了，我们那里的人都结婚早，我爸妈都盼着早抱孙子，所以给我介绍了一个同村的姑娘。”
“我都看过照片了，她笑得好看。我妈说特别能干，耕田比男人还厉害。”
越说，小武越期待未婚妻地出现。
他伸长脖子往出站口看，着急地道，“都有人出来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呢？”
“杨军医，我现在可算是理解你等人的心了，心里跟有东西挠痒痒一样，太难受了。”
杨立廉也想快点看到家人，他本就生得高，还是忍不住踮起脚尖，“是啊，怎么又慢吞吞的。”
上回等得其他人都走光了，总不能这回又抓小偷了吧？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看到徐瑶被一个陌生的女人牵着出来，误以为是拐子，瞬间皱了眉。
但很快，杨立廉又看到妻子和其他人出来，他们和徐有说有笑，他才松了一口气，抬手大喊，“美珍，我在这里！”
而杨立廉边上的小武，却突然扭捏起来，两只手直直地垂下，从脸颊红到耳根子。
第64章
杨望秋第一个冲向爸爸, 被爸爸举起来后，兴奋地问，“爸爸, 我是不是重了许多？”
“是啊。”杨立廉感觉小儿子沉了不少，他都有些吃力了，把小儿子放下后, 家里的其他人也到他跟前，“妈, 你们一路辛苦了吧？”
姚虹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但是是头一回坐那么久, 现在确实很疲惫, 和儿子点点头后, 给儿子介绍边上的何桃花他们, “这位也是来蓉城随军的, 她边上的……咦, 二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李二妮看了小武一眼, 便一直低着头, 这还是她和小武第一次见面。
介绍人说小武长得壮实，特别憨厚，是个心眼好的小伙。虽然比她小两岁，但男人不怕小，只要有力气就行。
现在见到小武，倒是没想象中的壮，不过人确实挺憨厚, 她脸颊烫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徐瑶看到李二妮和对面的兵哥哥都很不好意思，拉着奶奶小声道, “奶奶，那个叔叔可能就是李阿姨的未婚夫。”
听到这话，姚虹才反应过来，笑着和儿子解释。
何桃花在一旁听了，把头往前一凑，“行啊二妮，你家给你找的小伙子挺精神的，倒是比俺家老谢好看点。”
“诶，俺家老谢呢？”
何桃花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她丈夫。
杨立廉打量着何桃花道，“这位同志，你要找的是谢刚谢团长吗？”
“对啊，你认识俺男人？”何桃花问。
“认识，我们都是一片区的。”杨立廉自我介绍道，“我叫杨立廉，是军区医院的医生，谢刚他突然出任务去了，拜托我把你们一块接回去。”
部队里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探亲的，或者随军的，有时候是跟医院的车回去，有时候是部队派人接回去。
他们的家属院都在一片区域，生活区都在一起。
“那感情好啊。”
何桃花高兴得直拍手，“俺在车上时，就很中意你家闺女，往后能当个街坊，得常来往。”
她转身去看徐瑶母女，“俺看你们白白净净的，说话也很温柔，这以后要干架就找俺。你们也看到了，那天那个小偷，还不是被俺和二妮压得死死的！”
她刚说完，边上的李二妮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桃花姐，俺们走啦。”李二妮小小声地道。她出门前，她娘特意交代过，到了小武面前温柔点，别一开始就咋咋呼呼。要是把小武吓到，她可就嫁不了军人，吃不了商品粮了。
何桃花抿抿唇，笑呵呵地看着李二妮，“瞧你，还不好意思了。也是，你们才刚见面，不好意思是正常，等被窝里一起……”
没等何桃花继续说，徐美珍赶忙打断道，“桃花姐，时间不早了，去部队还得开车两三个小时，我们先上车吧？”
“行行行，俺光顾着说话了。”何桃花牵着儿子往车那走，他们都坐后斗，主动让李二妮坐副驾驶。
但李二妮实在是不好意思和小武独处，最后便是姚虹抱着徐瑶坐在副驾驶。
这一路上，皮卡车摇摇晃晃，徐瑶做前面都有些晕车，坐后面的何桃花和李二妮更是吐得厉害。
杨望秋也没了最开始的活泼，靠在爸爸的胳膊上，眉头一直皱着。
好不容易撑到家属院，先到了杨家门口，徐瑶跟着奶奶先下了车。
而后斗的杨望秋和杨听夏则是一起扶着墙吐。
小武还得开车去送何桃花他们，等杨家人都下车后，便开车走了。
方杰看到动静出来，“哎哟哟，你们怎么吐了，快去叔叔家喝口茶。婶婶给你们炖了鸡肉，快过去吧。”
杨望秋几个一起去看爸爸，没有大人的同意，他们不会随便跟着陌生人走。
杨立廉点了点头，“到了方叔叔家后，别吵别闹，我们马上就过来。”
看着方杰带着四个孩子走后，他才带着妻子和妈妈走进大院，“妈，院子里的地已经松过土，现在正好是种冬菜的季节。蓉城和平城不一样，这里的冬天很少下雪，也不会屯几百斤白菜过冬，地里一年四季都可以种菜。”
姚虹听到可以种菜，看着院子的几块地，眼睛都在冒光，“行，明天我就来收拾这几块地。立廉，咱们家有几间房？”
这个是她最关心的，家里人口多，自然是越多房间越好。
“有四间。”杨立廉推开门，给她们介绍，“我已经带着人打扫干净了，床板也都弄好了，就是家里的被褥那些还没到，我和方杰家借了几床，这几天大家得挤一挤。”
他先推开向阳的一间房门，“妈，以后您就住这里，瑶瑶住您隔壁。等我有空了，再去买点木头，给您打个衣柜。家里现在空得很，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调制。”
姚虹看着更大的新房间，由衷地感到高兴，“真不错啊，咱们一家总算是团团圆圆了。”
她说想自己看看新房间，让儿子带着儿媳妇继续看其他房间。
杨立廉知道是妈妈给他腾出说话的空间，带着妻子去了他们的房间，“这间房比我们原来的要大一点点，不过也是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
说着，他从后面搂住妻子。
徐美珍赶忙拍开丈夫的手，“干嘛呢，门还开着，随时都会来人。咱们放下东西先过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徐美珍从行李袋里找出两瓶烧酒，还有一条七.八斤的咸鱼，“你提着，我们快过去。”
杨立廉提着酒和咸鱼后，飞快地亲下妻子的脸颊。
“没正形。”徐美珍嗔了一句，推着丈夫出门后，把婆婆叫着一起过去。
他们到方家时，陈淑兰已经把菜都摆好了，招呼他们坐下，“快坐吧，你们乔迁之喜，我也没什么好菜招待你们，这只老母鸡我炖了一个早上。那些菌子是我和几个姐妹去山上采的，你们在平城肯定没吃过。”
说完，她又喊两孩子带着徐瑶他们坐下吃饭。
徐瑶确实很饿，但还是等大人们那桌动了筷子，她才开始吃饭。
已经过了平常的饭点，他们几个小孩都顾着吃饭，没一个人说话。
杨立廉他们倒是倒酒喝了起来，只有姚虹没喝酒，看着几个孩子吃完饭，说带着孩子们先回家洗洗。
徐瑶到新家后，发现有了自己的房间，这是她今天最高兴的事了。
新房间只有一张床，但好歹是自己的房间了，她躺在硬硬的床板上，都觉得很开心。
对门的杨望秋倒是不高兴了，他觉得不公平，找奶奶闹着也要自己一个房间。
“凭什么我们三个挤在一个房间，徐瑶可以自己住？”杨望秋很不服气。
姚虹正在烧热水，新家有柴火灶，一次可以烧两锅热水，比以前的家方便多了。
她啧了一声，嫌小孙子太吵，“瑶瑶是女孩子，你又不是女孩子，怎么可以和女孩子比？”
“如果以后你们还有妹妹，肯定和瑶瑶一起住，奶奶不是和你说过了么，男孩子和女孩子要分开住的。”
杨望秋还要说什么，却被他大哥提着衣领回去，“和女孩子争房间，你丢不丢人。”
“我……我就是问一问嘛。”杨望秋被拉回房间，看着窗台外的路，对什么都很新奇。
杨听夏则是安静地坐在床板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姚虹很快烧好热水，让徐瑶先去洗澡，至于三个孙子，则是让他们在院子里冲一下。
杨望秋没说什么便脱衣服，杨守春则是撇撇嘴巴说不急，他可以等徐瑶洗完再洗。
徐瑶提着热水去后门的小木屋，这是之前人住在这里隔的，一个用来洗澡，还一个则是厕所。
发现这个房子有厕所，而且是冲水的，虽然要去前院提水，但也比去公厕好太多。
她更加满意这栋新房子了，能有厕所不要太幸福。
快速冲了个澡后，徐瑶拿了一个盆，坐在院子里搓衣服，奶奶则是在家里打扫擦洗。
她刚坐下一会儿，就有人上门，还提着一个篮子。
“哟，你是小杨的女儿吧，瞧瞧，你长得真好看，还会自己洗衣服呢。我是你们家西屋的邻居，这是我自己重的南瓜和空心菜，给你们家送点过来，你家大人在家吗？”
徐瑶说在的，这位奶奶进屋没多久，出来后摸了摸徐瑶的头。
等徐瑶再搓两下衣服，又有人陆陆续续上门，有的人送鸡蛋，也有人送自己做的扫把，还有人送了碗。
在徐瑶洗衣服的时间里，前前后后就来了八个人送东西。
之前妈妈来探亲时，说杨叔叔的人缘很好，天天都有人喊吃饭。
徐瑶现在也感受到杨叔叔的好人缘了，如果不是人缘好，哪里会有那么多人上门送东西。虽然都是一些小东西，但代表的是心意。
她感觉，家属院的日子，会比在平城的更和谐一些。
等徐瑶晒完衣服，三个哥哥也洗完澡，杨望秋飞快地揉着衣服，没拧干就想跑出去玩，但被杨守春给抓了回来。
“你急什么，虎子说了会等我们，你有什么好着急的。”杨守春道。
虎子是方杰的大儿子，他和杨望秋他们说好了，待会一起去采菌子。
小孩们的关系处得快，一顿饭便让他们能一起出去玩。
最近天气总是下半天雨，又马上出太阳，山里出了不少的菌子，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上山去捡。
不过捡菌子得跟着老手去，不然都不知道什么样的菌子能吃。
徐瑶也想去捡菌子，她主要是好奇，以前没有捡过菌子。
她准备好竹篮和袋子，坐在矮凳上等哥哥们洗衣服。
杨望秋迫切得很，飞快地搓着衣服，拧干后直接甩在绳子上，迫不及待地朝着隔壁大喊一句，“虎子哥，我们好了，什么时候一起出门啊？”
“我这就来。”方虎提着竹篮过来，“你们没有帽子吗？袖套也没有？”
徐瑶几个摇摇头，他们家大部分的东西还在路上。
“山里蚊子很多，还有蛇和蜘蛛网，你们果然是北方来的，一点经验都没有。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找几个来。”方虎跑回了家。
杨听夏迟疑地道，“大哥，要不然我不去了，虎子哥说有蛇。”
“那你在家里吧。”杨守春和二弟说完，又去看徐瑶，建议道，“不然你也别去了，你之前都不爱动，待会要爬山的。”
徐瑶是单纯地好奇菌子怎么长的，“大哥你放心，如果我爬不上去，我会原路返回，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如果真的遇到蛇的话……”徐瑶顿了顿，有些馋，“我听说蛇肉也还蛮好吃的。”
看大哥不笑了，她赶忙笑着解释，“我开玩笑的啦，我肯定不敢抓蛇。”
在徐瑶说话时，她发现对门的门后，似乎有人在偷看他们。
等她停下看过去时，门便被关上，随后听到愤怒地声音，“你看什么看，在家待着。”
等方虎回来后，徐瑶好奇地问了句，“虎子哥，我们家对面住了什么人啊？”
“一个在食堂工作的酒鬼，和他的病秧子儿子。”方虎帮徐瑶戴好帽子，“瑶瑶妹妹，你皮肤嫩，我给你抹点清凉油，可以驱蚊。”
徐瑶笑着说了谢谢，她确实怕蚊子，仔仔细细地戴好袖套。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准备出发时，徐瑶听到对门有摔东西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去。
在看到玻璃窗后的人，她第一次对一个男孩的容貌有惊艳的感觉。
男孩或许不常出门，皮肤白得像纸。
他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好看，其余五官精致而立体，头发长过眉毛，像是漫画里才会有的脸。
第65章
徐瑶一直看着对门的方向, 直到杨望秋拽了拽她的胳膊，才回神，“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呆呆地看什么呢。”杨望秋也往对门看了看，但他刚看过去，对方便缩回去。
徐瑶：“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多看了两眼。”
“再好看，也没你好看吧。”杨望秋不是很想夸徐瑶, 但这又是事实，以前大院的街坊, 都说徐瑶是最好看的小孩, 再没有比徐瑶好看的。久而久之, 他也这么想了。
徐瑶笑着摇了摇头, 不和杨望秋争论了, 让方虎带路。
刚刚那个男孩, 他的好看是精致中带了点病态，会让人想多看几眼, 却又害怕靠近, 因为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生病了。
杨望秋一直都是想什么说什么，跑去问方虎，“虎子哥，刚才你说对门的是个病秧子，他是生什么病啊？”
“他叫罗特，是早产的，风一吹就倒, 你们以后可别和他玩，不然他那个酒鬼老爸可不讲理。”
方虎说到这个就气, “他们家刚搬来的时候，我不知道罗特是个病秧子，好心带他出去玩，结果回家他就发烧了。他那个酒鬼老爸上我家又吵又闹，还说要打死我。”
“反正，我绝对不和他玩，你们也别搭理他，听到没有？”
杨望秋点了点头，方虎又道，“这一片的小孩都不和罗特玩的，他把发酒疯起来，真的太吓人了。”
徐瑶听到这里，回头看了眼罗家的方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那个叫罗特的男孩，是真的很好看，至少是她见过最好看的。
几个人走到街头，方虎等了一会儿，又来了四个差不多大的小孩，方虎给他们互相介绍了后，再一起往山里去。
方娟娟和徐瑶是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女孩，自然而然地一起走，她比徐瑶大两岁，个子也高一点，“瑶瑶，你待会小心点脚下，山上的路不好走。你可以拉着我的背篓。”
她下意识地觉得徐瑶这个妹妹是很娇气的，因为徐瑶长得太好了，比电影里的人还好看，让她有种想保护徐瑶的潜意识。
“谢谢娟娟姐姐。”徐瑶轻轻叹气，怎么一个个都把她想得那么弱，她又不是千金大小姐，爬爬山还是可以的。
“你喊我娟娟就好啦，不用那么客气。”方娟娟还是不放心徐瑶，主动拉住徐瑶的手。
出了家属院二十分钟，便进山了。
方娟娟在一旁说最近山里菌子多，不过采的人也多，所以他们得往里走一点。而且越好吃的菌子，往往长在更深的山林。
“我们这里的夏天就是很多雨，这个季节可以采菌子，等国庆又有野生的柿子和野果，春天河边有小笋和蕨菜采，山里一年四季都有货。”方娟娟热情地和徐瑶介绍，又小声道，“如果你运气好，还能遇到山鸡和野猪呢。”
徐瑶听得很感兴趣，不过她不会打猎，即使遇上野猪也没用。不过采野菜这种事，偶尔去去，她还是挺喜欢的。
说话间的功夫，走在最前面的方虎便看到一窝黑色的土碳菇，激动地照顾徐瑶他们过去看。
“你们可要看好了，不是所有的菌子都能吃，待会看到菌子，都得先问问我。”方虎很自豪地道，“我可是有两年采菌子的经验呢。”
他刚说完，边上的朋友就打趣他，“前年你进山，有蛇钻入你裤腿，吓得你一整年不敢进山，这一年可不能算，哈哈。”
“赵德竹，这是你逼我的。”方虎被说出丑事，立马反击，转身看向杨望秋他们，笑着问，“你们知道摸了蚯蚓再去尿尿会怎么样吗？”
杨望秋摇头说不知道，“会怎么样？”
“会……呜呜……”方虎刚要说，就被赵德竹捂住嘴。
“方虎你干嘛呢，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个事！”赵德竹长得黑，但还是能看出脸红了，拖着方虎快步往前走，“你他娘的不守信用！”
杨望秋求知欲强，追了上去问会怎么样。
边上的其他三个男生，看赵德竹不好意思，都哈哈笑了起来。
徐瑶是知道会怎么样的，以前上生物课时老师说过，男生会一直硬着。看赵德竹耳后根都红了，想来当时应该很丢人。
大家到了一处山林，徐瑶跟着方娟娟一块往上爬，其他人则是往其他方向。
山里的蚊子果然很多，在徐瑶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好在徐瑶涂了风油精，暂时还没被蚊子咬，就是觉得烦人。
不过等她采到第一朵黄色的菌子后，陆陆续续又采到几种菌子，开始沉浸在收获的快乐中后，很快就忘了有蚊子这件事。
因为有菌子采，徐瑶也忽略掉边上的人，什么时候和方娟娟分开的也不知道。
不过她回头看了眼，发现方娟娟和杨望秋都在不远处，便继续往山上走。
半小时的功夫，徐瑶的袋子装满一半。
她出了一身的汗，准备往方娟娟那靠近时，突然听到哇哇的一声大哭，转头看到杨望秋站在原地大叫。
“救命啊，我踩……踩到蛇了！”杨望秋一边哭，一边大喊。
徐瑶：……不会那么巧吧？
她赶紧往杨望秋那跑，等她到的时候，方虎和赵德竹也跑了过来。
低头看去，杨望秋正好踩在蛇头上，蛇的身子缠着杨望秋的小腿，蛇有两根手指宽，身上有黑白灰的花纹。
徐瑶不认识是什么蛇，看到方虎要伸手去抓，赶忙拦住，“虎子哥，这个蛇不知道有没有毒，你去抓的话，要是被咬到就不好了。”
方虎对蛇也有点恐惧，被徐瑶这么一说，吓得不敢动手了。
杨望秋还在哇哇大哭，他的小腿被蛇缠住，能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呜呜，你们快点啊，我快没力气了。”他害怕到腿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蛇，也是第一次踩到蛇。前面还在笑方虎，没想到那么快轮到自己。
这时杨守春也跑过来，看到弟弟脚下的蛇，也是下意识去抓，徐瑶再一次拦住。
她让方虎把柴刀给她，“直接把蛇头砍掉吧。”
这话一出，方虎他们都愣了下，因为这话不像是徐瑶这种小姑娘会说的。
不过杨守春不敢耽搁，拿刀直接动手。他其实也很害怕，特别是要提着蛇尾，那种冰冰凉的触感，让他开始后悔进山了。
杨守春用力砍了几下，把蛇砍断后，看到蛇没了动静，大家伙才松一口气。
杨望秋抱着大哥的胳膊，他虽然不哭了，但还是一抽一抽的，“大……大哥，刚刚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瞎说，现在不是好好的。”杨守春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就踩到它了呢，没看到吗？”
“我光顾着采菌子了，没看到落叶下的蛇，一……一脚踩下去，它缠住我之后，才发现有蛇。”杨望秋后怕地道，“大哥，你们快把这蛇丢了吧。”
徐瑶赶忙出声制止，“这可以吃的吧？”
“你还要吃它？”杨望秋瞪大眼睛。
方虎说是可以吃，“其实很难得遇到蛇，这也是我第二次见到，算是望秋和我运气不太好。平常那种经常进山的人，也很少看到蛇。”
杨望秋说他坚决不吃，“要吃你们吃，我也不会拿。”
他转头去看大哥，希望大哥能和他意见一致。
杨守春确实有些抵触，看到地上的蛇，还会想到刚才的手感，实在不太想回忆。
“没关系，放我袋子里吧。”徐瑶不怕，蛇都死了，没啥好怕的了。
边上的几个人听到她这话，都露出惊叹的表情，方虎更是感叹道，“瑶瑶妹妹，你胆子好大哦。”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尝尝蛇肉是什么味道。”徐瑶笑着道。
最后蛇还是放在杨守春的袋子里，他虽然不太情愿，但觉得放在徐瑶那不太合适。
出了这个小插曲，杨望秋不敢再乱走了，他只想找个地方坐着。
但他又不敢自己待着，便拉上徐瑶一起到山脚下的小溪边上坐着。
小溪的水冰冰凉凉，徐瑶洗了洗手，看到里面有小鱼，好奇地去翻石头，结果看到一直螃蟹，赶忙叫杨望秋过来。
她抓起半个巴掌大的螃蟹给杨望秋看，“三哥，这里竟然有螃蟹，你有吃过吗？”
杨望秋摇头，看到螃蟹后，刚才的那点恐惧立马被冲散了，“我们一起翻石头，这附近肯定有！”
为了方便翻石头，他干脆卷起裤腿，和徐瑶一起在小溪里忙活起来。
等太阳快下山时，方虎他们从山上下来，看到杨望秋半篓的螃蟹，方虎惊叹道，“你们真厉害啊，不过螃蟹没啥肉，吃着还很麻烦。”
杨望秋听到没肉，遗憾地道，“早知道我不那么卖力了。”
徐瑶却觉得挺好的，这种溪水里的螃蟹确实不多肉，但螃蟹这东西，本来就是吃个鲜味。
一行人加快步子回去，等他们到家属院的时候，天快黑了。
方虎这时才意识到太迟一点，“糟糕，待会我妈肯定要骂我。娟娟，我们快回家。”
他和其他人说了再见，拔腿就往家里跑。
徐瑶和两个哥哥倒是没跑，但也走快一点。
他们快到家时，看到门口站着的奶奶，杨望秋兴奋地跑过去，给奶奶看战利品，“奶奶，我们采了好多菌子，还有螃蟹和蛇！”
姚虹低头看了眼背篓里的东西，听到还有蛇，她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你们也太大胆一点，怎么敢抓蛇？”
“不是和你们说了，出去玩可以，但是要早点回家。看看现在几点了，要是再这样，我以后不让你们出门了。”
“自己去野就算了，还带着妹妹一起。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快进屋洗手吃饭。”
听着奶奶的碎碎念，徐瑶识趣地不说话，进屋洗手吃饭。
姚虹把背篓和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看到蛇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这……这东西怎么带回来了？”
“徐瑶说可以吃。”杨望秋立马道。
姚虹没吃过蛇，她也不会弄。
徐美珍过来看了一眼，蛇已经死了，得快点煮了，她让丈夫去烧火，“我来弄吧，放明天就不能吃了。那些螃蟹也是，都得今天弄了。”
“真能吃吗？”姚虹不确定。
“妈你放心，这都是好东西。”徐美珍卷起袖子，准备做菜。
蛇肉味道重，得用大料去压，螃蟹加生姜去煎一下就能吃。
当油煎螃蟹的香味飘出院子，路过的人都不由停下闻闻，好奇谁家做饭那么香。
徐美珍煎好螃蟹后，让女儿送一盘到隔壁方家去，“这东西不顶饱，就说给他们当个零嘴，今晚就要吃了。”
徐瑶听话去了隔壁，她到的时候，方虎兄妹还在挨批，赶忙笑着打圆场，“阿姨您别说他们了，是我们兄妹三个看啥都新鲜，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虎子哥也是好心给我们解释，才回来迟了，下次我们不会了。”
听到这话，陈淑兰的脸色好多了，让两个孩子坐下吃饭。
她看着徐瑶端来的螃蟹，笑着道，“不是阿姨凶，是天黑了不安全，山里可是有狼的。刚才我就闻到香了，原来是螃蟹。”
“我妈说螃蟹不顶饱，就是大家一起尝尝味道。”徐瑶接过陈淑兰递过来的碗，“那阿姨再见，我先回家了。”
“你慢点。”陈淑兰看徐瑶那么有礼貌，越发喜欢徐瑶，和丈夫夸道，“徐瑶这小丫头真讨喜，长得好，还嘴巴甜。”
方杰也夸道，“是挺好的，可以让娟娟和她多玩。”
另一边，徐瑶出了方家后，正准备进自己家时，听到身后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回头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和罗特有五分像，但是眼底的黑眼圈很重，徐瑶喊了句“叔叔好”，便推门进了自家院子。
罗丰收听到这声“叔叔好”愣了下，这片的孩子看到他都绕得远远的，没有小孩敢和他搭话。
刚才的小姑娘看着乖乖的，应该是对门新搬来的小孩，想着过些日子，她应该也会怕自己。
转身进了家里，罗丰收打开布袋，拿出饭盒，喊儿子出来吃饭。
罗特从房间出来时，压着嗓子刚咳一声，就见爸爸瞪了过来。
“下午你是不是开窗了？”罗丰收黑着脸问。
罗特刚摇头，又知道瞒不住爸爸，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小声地道，“房间里太闷了，我……我下次不会……咳咳……”
“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就记不住我说的呢？”罗丰收没好气道，“风一吹就咳嗽，还一次次开窗。罗特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作死。”
他一边骂，一边起身倒水，递给儿子前，倒在另一个杯子试了试，确认水温可以后再递过去，“水壶里的热水还是满的，看来你下午也没喝热水。你现在真是越发能耐了，老子说什么都不听是吗？”
罗特低着头，说没有不听话。
“快喝水吃饭。”罗丰收催道，“你要是再这样，下学期别去学校了。”
“别，我会好好喝热水。”罗特立马喝完热水，拿着筷子吃饭。
不过他吃得很慢，长久的习惯让他咀嚼多次才会咽下。
罗丰收看着儿子吃完，又看着儿子去刷牙洗漱，等儿子上床后，他才给自己倒一杯酒。
连着喝了两杯后，他揉着自己的眉心，到儿子房间确认儿子睡着后，才回重新坐回餐桌边上。
仰头看着妻子的遗像，罗丰收仿佛变成一个木头人，一直坐到深夜。
在罗家对门的杨家，徐瑶今晚和奶奶一起睡。
白天爬山累了，躺下后很快就睡着。
一觉好梦到天亮后，徐瑶起来时，奶奶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她拿着水杯到门口刷牙，刚蹲下，就听到附近有“砰砰”拍门声，同时响起一声怒吼，“韩卫兵，你给老娘出来！”
第66章
听到这一声, 徐瑶端着牙杯到了门口，隔着铁门往外看。
斜对面的门口，站了一个白发老奶奶, 她认出对方，是昨天第一个给他们家送菜的。
很快有人开了门，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看着老奶奶，很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老奶奶并不给面子。
“韩卫兵，你是怎么和我说的？”谢兰再次用力拍着铁门, “我早就说了, 咱们两家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你女儿怎么还和我孙子联络呢？”
韩卫兵往外看了一眼, 虽然是早上, 但路上还是有几个人, 他恭恭敬敬地道，“婶子, 咱们有什么话进屋说行不？”
“不行, 自打我儿子为救你死了，我们两家就不可能再来往。”谢兰态度强硬，“韩卫兵，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儿子都死了，你还让你女儿缠着我孙子，你过意得去吗？”
提到往事, 韩卫兵脸上没了笑容。
他和冯大海都是医院的医生，前年蓉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 发生了洪灾。
他被医院派出去救援，正好那天和冯大海一起。他看着雨停了一天，跟着队伍进山去村子里，冯大海提醒他雨刚停没多久，会可能发生泥石流和塌方等灾害，但他那会只想着快点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灾民，没注意到身后的土堆在往下滑。
等他听到冯大海跑过来推开他，他往前滚了两圈，胳膊磨破了皮，冯大海却被石头砸死了。
韩卫兵欠冯大海的，一辈子都得记着这个恩情，所以不管谢兰怎么冷脸，他还是会时常送东西过去。
他女儿和冯强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就等到了年纪去领证，但没想到发生这个事。
这两年，不管他怎么道歉，谢兰都不肯原谅他。
“婶子，蓉蓉和冯强的事，我真的不清楚。”韩卫兵头疼道。
因为谢兰的阻拦，韩卫兵劝过女儿放弃这段感情，但女儿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强行关着女儿不让出门。
从谢兰的角度，他也能理解。毕竟冯大海是为了救他而死，谢兰又只有冯大海一个儿子，不想再看到他也是情理之中。
而他们又住得近，两个孩子还是能天天见到，感情便断不了。
“你个当爸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谢兰不信韩卫兵的话，“我说过了，大海救你的事，我不怪你。但我也不想看到你，知道大海死了的那天晚上，我头发就白了一半。”
“你要说我不讲理，还是说我蛮横都行，但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们家任何人！”
谢兰刚才打扫卫生时，发现孙子的水鞋是湿的，但孙子又没有带鱼回来，刚问一句，便发现孙子眼神闪躲。
自己带大的孙子，谢兰很了解，知道孙子是夜里给韩蓉捞鱼去了，因为韩蓉喜欢吃鱼。
谢兰深吸一口气，听到孙子喊奶奶，转头凶道，“不要喊我奶奶，我没你这样的孙子。”
“你要娶韩蓉也行，咱们以后分家过，我带着你妹妹回老家，再也不要联系。”
说完，她转身往家走。
冯强看看奶奶，又去看韩卫兵，满脸歉意道，“韩叔，我奶奶她不是……”
“我理解，她只是还不能接受你爸爸的过世。”韩卫兵拍拍冯强的肩膀，他挺喜欢冯强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个踏实的小伙子，“你先回去安抚好她，她年纪大了，别让她生气。”
无奈地叹了口气，韩卫兵对冯强摆摆手，示意冯强快点回家。
而隔着铁门看热闹的徐瑶，连牙都忘记刷了，还是杨望秋到她边上，才快速刷牙进屋。
放下牙杯后，听奶奶问外边怎么了，她飞快地做了转述，“应该是隔壁奶奶的儿子为了救对门叔叔死了，隔壁奶奶太伤心，不让孙子和对方的女儿继续谈对象。”
“这个嘛……”姚虹想了想，换位思考，她可能也很难和对方继续来往，但想到两个有情人要分开，又觉得棒打鸳鸯有些残忍，“哎，我也说不出个什么。你快去洗手，咱们准备吃饭了。”
昨天下午，她和儿媳妇去了供销社一趟，买了米面粮油那些，还买了鸡蛋。
两个人回家后才敢感叹，家属院和住城里非常不一样，这里没人敢做黑市的买卖。但是他们去城里又很麻烦，每天只有一趟大巴车。
没有黑市，以后家里怎么吃肉？
姚虹想到这个就很头疼，家里的孩子都习惯了吃肉，她自己也适应了在平城的饮食。
一大家子吃完早饭后，杨立廉说他还有三天假期，打算趁这三天弄点木柴回来，好给家里做衣柜家具那些。
徐美珍说和他一起，但被杨立廉拒绝了，“这都是体力活，我让那些新兵蛋子去干就行，你在家做点吃的，待会给他们吃。”
听到这话，徐美珍没有意见，等丈夫走后，她便去找陈淑兰要韭菜。
陈淑兰还拿了一个南瓜给徐美珍，“那些新兵蛋子胃口都好，你得多备一些。我去帮你弄吧，正好我家里没什么事。”
徐美珍笑着说好，和陈淑兰坐下摘韭菜后，她想了想，试着问，“淑兰姐，咱们这家属院里只有一个供销社，要是家里的孩子馋了想吃肉，你们是去山里打猎吗？”
“这个嘛。”
陈淑兰转了转眼珠，把凳子往徐美珍那挪了一些，“咱们是自己人，我和你说也没关系。咱们这里没黑市，一般只能去供销社买肉。即使打到猎物，也要上交大部分的猎物，因为山里的东西都是国家的。”
“不过呢，还是有人大胆一点，会私下找熟悉的人卖了。你刚来，不太懂这里的事，他们可能也不放心你。如果你要买肉，你就和我说，有人打到野猪，我就帮你多买一点。”
“好嘞淑兰姐，那真是太好了。”徐美珍感谢道，“我还以为到了这里，以后只能吃素了。”
“那不会，咱们靠山靠河，野物其实很多，就看有没有那个胆子。”
陈淑兰为人直爽，而且很大方，在家属院很吃得开，“而且周末休息时，我们也可以进城去，到时候多买点回来，藏着点就是。我家那两个小的，胃口都好得很，一周至少得吃一次肉。”
对陈淑兰来说，能一周吃一次肉已经很好了，毕竟孩子们会长大，她要存钱的。
徐美珍笑了笑，她想的是，最好能天天吃肉。
不过在这个时代不太可能，毕竟供应都有限。
她们两个在摘韭菜，姚虹则是在院子里翻地，她从供销社买了葱头回来，迫不及待地想种下去。
因为院子的铁门开着，路过的人有的会看一眼，隔壁的谢兰看到后，立马过来搭话，“你要种葱头啊？”
“是啊大姐，这不是七月葱八月蒜么，现在种葱正好。”姚虹撑着锄头，休息片刻。
“我也喜欢种菜，我家就住你边上，你知道吧？”谢兰刚才回家，一直没搭理孙子，等孙子去上班，她才出门洗衣服。
姚虹说知道，“我孙女说了，说你还送了菜来。真是多谢你啊。”
“不客气，咱们都是邻居，互相照应下是应该的。我想着你们刚搬来，肯定没什么菜，正好家里种得多。对了，我家有小白菜的种子，都是我自己留的，你可以和葱头一起种下去，我去给你拿一点哈。”说着，谢兰就转身走了。
姚虹看谢兰那么热情，想着谢兰这人还蛮好相处的，她又想到早上谢兰和对门的人吵架，不由叹了口气，丧子之痛，确实很难受。
很快，谢兰拿来了几包种子，“这包是小白菜，这包是盖菜，萝卜的是这包。我家还有香菜种子，但我不懂你吃不吃香菜，便没拿过来。”
她转头看了看，“你家门口就这几块地，种不了什么东西。我是因为很早就挖了一块地，后来没给我收了，就一直种着。”
姚虹笑着说谢谢，她请谢兰进屋喝茶，但谢兰说不用了，还得去街头的河里洗衣服。
等谢兰走后，姚虹看着手里的菜种，再次为谢兰叹了口气。
她把菜种种下后，家里飘出了香味，进屋洗手时，儿媳妇已经开始烙韭菜煎饼。
小孙子和小孙女坐在一旁，正吃得精精有味。
“奶奶，您也来吃。”徐瑶给奶奶递了一块煎饼，“妈妈做的煎饼可好吃了。”
一旁的陈淑兰也夸道，“确实好吃，我做的煎饼就没那么外酥里嫩，还是你们北方人会做面食。”
徐美珍给陈淑兰装了一盘，“这些你拿去给虎子他们吃，当我谢谢你给的韭菜。”
“那我不客气了。”陈淑兰也得回家做饭了，笑着和徐美珍说了再见。
徐美珍煎饼的同时，还在切香菇和菜丝，光吃煎饼容易噎着，她打算煮点酸辣疙瘩汤，待会让丈夫他们配煎饼吃。
徐瑶吃完一块煎饼，帮着看灶膛里的火。
快中午的时候，院子外传来说话声，是杨立廉带着人和木板回来。
除了四个新兵，还有赵合言，一起帮着把手拉车的木板扛进院子里。
姚虹招呼他们进屋吃饭，新兵们还有点不好意思，直到杨立廉笑着开口，才一起进屋。
刚进屋，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香味，他们正好肚子饿了，馋得流口水。
“大家快进屋坐，我再给大家炒个咸鱼就好了。”徐美珍笑着道，“你们别嫌弃午饭简单啊，嫂子刚搬来，还没屯到什么好吃的。”
新兵们笑着说不会，等他们进屋后，看到桌上有除了煎饼和疙瘩汤，还有菌子和红烧冬瓜，一个个都亮了眼睛。
“杨军医，你每天都吃那么好吗？”
“嫂子也太会做饭了吧，难怪你天天夸嫂子好。”
“杨军医你太幸福了，嫂子漂亮又能干，我真羡慕你！”
……
四个人一直在夸徐美珍，等徐美珍端着咸鱼进来，又都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
“立廉，快招呼大家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徐美珍道。
杨立廉毫不吝啬地夸道，“你们嫂子以前是干大厨的，街坊邻居办酒席都请你们嫂子去，她炒的菜是格外香，合言你说是吧？”
赵合言笑着点头，“是，嫂子的厨艺确实很棒。大家快吃吧，下午还得继续呢。”
他们是从部队那找来的木板，有些好的要钱，有些不需要钱。但一路拖过来，靠的都是体力，大家肯定饿了。
在杨立廉他们吃饭时，徐美珍也解下围裙，正打算去吃饭，听到院子里有人问，“这是美珍姐的家吗？”
第67章
“是我家。”徐美珍推门出去, 看到是李二妮，忙笑着请她何桃花进屋，“我还想着忙完去找你们, 结果你们先来了，快进屋坐。”
李二妮听屋里有客人，拉着徐美珍的手说不用进去, 她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眼边上的何桃花, 示意何桃花帮她说。
“你这妮子，平常大大咧咧, 一道结婚这个事, 怎么就不好意思起来？”
何桃花笑着说了句, 再去看徐美珍, “是这样的美珍, 二妮和小武要结婚了。他们两个都年轻, 没有经验，来家属院的时候, 你不是说干过大厨, 想请你帮忙操持个三四桌的菜，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办酒席可是个好机会，徐美珍还想着怎么让人知道她的厨艺，现在是送上门的机会。只要大家吃过一次好，以后肯定还会再找她。
“我过两天便要去上班了，如果日子定在周末，我肯定有空。”徐美珍新工作清闲得很, 即使不是周末，她也可以硬着头皮请个假。
“就是下周日的好日子。”何桃花说着看了李二妮一眼, 李二妮赶忙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
“美珍姐，俺……俺没经验，需要啥，你得提前和俺说。”李二妮跑那么远来结婚，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因为有火车上那段经历，便对徐美珍会更亲近一点。
她和何桃花是同一个地方上火车的，虽然不是一个村，但也是老乡，便关系更近一点。
“我帮人办过酒席，不过每个地方风俗不一样。”徐美珍笑着请她们进屋，“咱们还是进屋聊，你们得先说说习俗，还有准备请多少人，有多少预算，我才好给你们安排席面。”
“不用害羞，去我房间聊就行。”
李二妮“嗯”了一声，跟着徐美珍进了屋子。
杨立廉顺势看了过来，问李二妮和何桃花要不要坐下吃点，她们都说不用，实际是不好意思和一桌陌生男人吃饭。
在徐美珍她们聊酒席具体情况时，客厅里的杨立廉他们很快吃完一桌的饭菜。
四个新兵都吃得肚皮滚圆，“杨军医，嫂子做饭可真香，以后你家要干活，随时叫我来！”
“得了吧你，就你那个吃法，还不得把杨军医吃穷了。杨军医，你还是叫我吧，我比三炮吃得少。”
“你好意思说少，刚刚抢得比谁都厉害！”
……
客厅里有说有笑，徐瑶几个孩子是早就习惯了妈妈做的饭菜好吃，中午天气热，徐瑶不想出门了，杨望秋则是和杨守春又去找方虎玩。
回到房间后，徐瑶拿出纸笔，开始和曾婷婷、朱旺写信。
给朱旺的信温情一点，安抚为主。
给曾婷婷的，更多是介绍这里怎么样，把采菌子和摸螃蟹的事都写了，还顺带问下大院现在怎么样。
写完信之后，徐瑶把信纸装进信封，出去找了饭粒粘好封口，再把信拿给奶奶。
姚虹也要给女儿写信，帮着把孙女的信收好，本想问我孙子们要不要寄信，结果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二孙子。
“听夏，你怎么不和他们出去玩？”姚虹总觉得二孙子太安静一点，总是在看书，一点都不爱出门。男孩子嘛，还是爱动一点比较好。
“大哥说他们今天去河里玩，我不想去。”杨听夏如实回答。
“这臭小子，都说了不许他们去河里游泳，又给老娘跑去。”姚虹撇撇嘴，“不过听夏，你有时候也出门动动，别总待家里。”
“对了，你还没说要不要寄信呢？”
杨听夏摇了摇头，“不用的，我没有朋友。”
听到这句话，姚虹心中微酸。
儿子和前儿媳刚离婚的时候，望秋才刚满月，她忙着照顾望秋，便常常会忽略另外两个孙子。守春倒是好一点，已经能跑能跳，自个会出去玩。但听夏只有三岁，走路都不稳，只能在家待着。
“听夏啊，你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奶奶说哦。”姚虹过去摸摸二孙子的头，柔声道，“你也是奶奶的宝贝孙子，奶奶一样很疼你的。”
杨听夏抬头看着奶奶，认真地点了点头。
姚虹回到房间后，把信放好，找了根合适的木棍，去找另外两个孙子了。
“一天天地就知道给老娘找麻烦，快点开学吧！”
徐瑶听着奶奶的吐槽，心想两个哥哥要被揍了，她则是躺在床上，打了个哈切，舒舒服服地睡午觉。
没有心事，也不用上学，徐瑶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半。
揉着眼睛起来的时候，还有种仿佛是梦里的感觉。
连听到一些声音，也没立马反应过来。
直到脚边上有个冰冰凉凉的触感，她才瞬间清醒。
“什么东西？”
徐瑶迅速收回脚，看到床上的小□□，瞬间往门口看去，见杨望秋缩回头，她穿鞋跑了出去，“我看到你了！”
“看到什么？”杨望秋歪着头，不去看徐瑶。
“是不是你放的小□□？”徐瑶问。
“是我又怎么样，谁让你去告状。”杨望秋说到这个很生气，他被奶奶抓回来时挨了两棍子，可疼了。
“告状？”徐瑶可没有告状，她转身进屋，犹豫片刻，还是用纸包着□□，走到杨望秋的房间，放在杨望秋的床上，“我才不会告状呢。”
“不是你还能是谁？”杨望秋愤愤说完，徐瑶已经出去了。
他抓着□□直接丢出窗外，却看到他二哥欲言又止，“二哥，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望秋，你是不是以为徐瑶告诉奶奶你们去河里的？”杨听夏问。
“对啊，除了你，只有她知道吧。”杨望秋下意识地觉得是徐瑶。
杨听夏皱着眉，“望秋你误会了，是奶奶问我，我说的。徐瑶好像生气了，你要不要去道歉一下？”
“怎么会是你？”杨望秋瞪大了眼睛，“二哥你干嘛害我们！”
他拔高音量，但对着二哥，他又发不起火来，“我不要，她都把□□放我床上，我们一比一平了。”
“可是……”杨听夏感觉还是要道歉的，他和徐瑶虽然没有很亲近，但也没矛盾。
“我不要，好变扭哦。”杨望秋心里多少是赞同二哥说的，就是刚和徐瑶吵完，他拉不下脸说对不起，“她应该也没那么小心眼吧。”
徐瑶确实没那么小心眼，一只小癞蛤蟆而已嘛，她又不是什么锱铢必较的人。
协会的她，正在大院附近的草丛里找啊找，这种多草的水沟里，最可能有小泥蛇了。那玩意虽然是蛇，但和黄鳝有些像，没有毒性，还很小。
不过她运气没那么好，并没有看到泥蛇。
看着天色不早，正打算回家吃饭时，遇到了赵德竹，他在收地笼。
徐瑶好奇地过去看了看，赵德竹的背篓里都是一些小鱼，还有几条泥鳅。
她突然灵机一动，和赵德竹要了一条小泥鳅。
“瑶瑶妹妹，你要的话，这些都给你吧。”赵德竹大方道。
“不用，我不是要吃它，只是没见过，想带回去给我哥哥们看看。”她摘了一片芋头叶，包裹着小拇指大的泥鳅回了家。
都说了，她不记仇，因为当天就会还回去。
到家时正好是饭点，徐瑶当做没事人一样吃饭。
直到杨望秋去洗澡，她才把口袋里的泥鳅放到杨望秋的衣服里。
不出所料地，杨望秋拿衣服时，摸到又冰又凉的触感，吓得大叫起来。
房间里的杨守春跑出来问怎么了，徐美珍和杨立廉也到后门。
杨望秋指着衣服说有蛇，他现在只想到蛇。
杨立廉皱着眉，用木棍去翻衣服，却只发现一只小泥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问，“衣服里面，怎么会有泥鳅这东西？”
徐瑶直接承认，“是我放的。”
她也把杨望秋放□□到她被窝的事说了，“对不起，我不该放泥鳅报复回去，但我想让三哥知道，我不是软包子。”
杨立廉瞪了小儿子一眼，“你好好的，干嘛往瑶瑶被窝里放□□？”
杨望秋最怕爸爸，立马低下头，“对不起嘛，我以为是徐瑶和奶奶告状，我才想吓吓她。”
“你个惹事玩意。”姚虹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去河里玩被打，还好意思怪别人。再说了，又不是瑶瑶和我说的。”
“麻溜地道歉，速度！”
杨望秋瘪着嘴，抬头看了眼徐瑶，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
徐瑶呢，就是想提醒下杨望秋，不要再有下一次，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毕竟杨望秋就是个小屁孩，会惹事也正常。
她笑着说了没关系，同样说了对不起，发现妈妈看了过来，识相地撇开目光。
徐美珍没有当众说女儿什么，在杨立廉要罚杨望秋时，才开口道，“都是小孩之间的事，既然瑶瑶也报复回去，就扯平了。”她去看几个孩子，“不过以后不许再这样，你们是一家人，下次再这样，我就不拦着了。”
杨望秋哪里想得到徐瑶会在他衣服里放泥鳅，他对蛇的阴影还在，那天煮蛇肉，尽管再香，他也一口都没吃。
早知道，他就早点和徐瑶道歉了，刚才真的吓死他了。
事情处理完，大家各自回房间。
徐瑶睡得挺安心的，一觉到天亮。
往后两天里，杨叔叔都在收集木板，在院子里堆满一个角落，直到周一这天，他们要去上班才停下。
徐瑶还有一周才开学，因为尝试过采菌子、抓螃蟹了，她便不想再去了。
会想尝试，是因为没去过，所以会好奇。但有过一次经验后，便不会再想去。
她还是更喜欢在家躺着，听听收音机，或者听听邻居们聊八卦。
不过徐瑶住的这一片，都是独院楼房，和邻居们的见面便比以前少了许多。
好在奶奶和隔壁的谢奶奶交上朋友，两个人经常会坐在一起聊种菜和附近邻居的事。
周五早上，妈妈和杨叔叔去上班后，徐瑶坐在门口看奶奶种菜。
一周的功夫里，小葱长出半根手指高，小白菜也冒出指甲大小的芽。
徐瑶两只手撑着下巴，听到铁门“吱呀”一声，看到是隔壁的谢奶奶，笑着打了声招呼。
“瑶瑶好。”谢兰手里提着菜篮子，她刚从菜地回来，准备给姚虹送点空心菜。
她刚转身时，看到对门的罗特站在门口，又赶忙过去，“你怎么跑出来了啊，你这小身板经不住日头晒，快回家去。”
罗特是趁爸爸不在才出来透透气，他喜欢外边的空气，不喜欢在家里待着。
谢兰是看着罗特出生到长大，这孩子命苦，出生就没了妈，又是个早产儿，罗丰收一个大老爷们不会照顾孩子，没了妻子那会，只知道天天喝酒。
可以说，罗特满月前，大部分时间都跟着谢兰。
她牵着罗特往家里去，“你乖乖在家待着，奶奶待会给你送包子吃。”
“谢奶奶，我可不可以在门口坐着。”罗特看到对门的小姑娘了，她就一直在门口坐着，看着好舒服。
“还是别了，你回家了吧。隔着玻璃窗也是一样的，听话哈。”谢兰给罗特倒了水，关上门，才回到杨家。
见姚虹看过来，自个先感叹道，“罗特那小孩不容易啊，因为早产身体弱，一年到头都在生病。即使一年只去学校一两个月，也能次次考满分。小孩很聪明，就是身体不好。”
姚虹有听陈淑兰提过几句，现在谢兰说到对门，来了好奇心，“我听说，他爸爸还是个酒鬼，不会打孩子吗？”
“那不会。”
谢兰赶忙解释，“罗丰收喝酒是因为他放不下死去的妻子，罗特他妈都走九年多了，有人给他介绍对象，直接被他赶出去。”
“罗丰收那个人，你要说他好，那和人相处是很不行的，没礼貌又不会好好说话，一般人和他当不了朋友。但他也不是坏人，就是太紧张罗特，生怕罗特有点事，所以护得厉害。”
姚虹以前是当护士的，她也接触过不少早产儿，皱眉问，“罗特是不是还有其他病，不然早产儿也可以慢慢养好的。”
“应该是没有的。”谢兰道。
“如果没有的话，一直把孩子拘束在家里反而不好。”姚虹道，“得让孩子锻炼锻炼，身子骨才会强健一些。”
谢兰摇摇头，“罗丰收哪里敢让罗特去锻炼，有次罗丰收下班迟了两个小时，罗特跑出去找罗丰收，又正好下雨，罗特烧了一晚上，吓得罗丰收用力扇自己耳光，脸都打肿了。”
姚虹听着都觉得疼，给谢兰搬了凳子，两个人一起坐在屋檐下摘菜，“哎，他这是在意过头了，物极必反的。”
她刚刚看到罗特，明明长得很好的一小孩，要是再这样天天关家里，身体会更差。
谢兰点头说是，“咱们这家属院啊，五湖四海的人都有，等你以后住久了，就知道邻居都是什么人。”
“兰姐，你先和我说说呗，我好有个印象。”姚虹道。
徐瑶也竖起耳朵，人虽然没转过去，但已经准备好了。
“那我就和你说说。”谢兰在摘豆角，“在罗特家隔壁，也就是我家对门，住的是丁营长一家。”
她哼了哼，“我和你说啊，这个丁营长就不是个啥好东西。当兵之前，家里给他在农村娶了个老婆，不过农村人不懂得要领证，两个人过了几个月，丁营长就去当兵了。”
“后来丁营长在部队遇到一个女的，年轻又有文化，立马就写信和以前老婆离婚，说家里的老婆是包办婚姻，他是被迫的。”
姚虹听过很多这种事，每次听到时，她都要问一个问题，“既然他说是被迫的，和农村那个睡了没？”
“怎么可能没睡，儿子都有了。”谢兰很厌恶地撇嘴道，“嘴上说着是被迫的，结果离婚那年，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说，他这不是陈世美吗？”
姚虹认可地点点头，“确实不是个东西。”
要是不愿意家里包办婚姻，那别和人睡觉嘛。而且有些男的，一开始并没有不愿意，只是后来遇到更年轻漂亮的，才拿包办婚姻当借口。
“我反正不待见他们一家，从上到下都没一个好东西。”
谢兰摘完豆角，开始弄苋菜，“还有我隔壁那家，姓赵的，他家小孩叫赵德竹，之前还和你家孩子去捡菌子。”
“他家怎么了？”姚虹问。
徐瑶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她感觉赵德竹还蛮好的，至少愿意说把抓到的小鱼和泥鳅都给她。
“怎么说呢，他家人其实还行，就是有一点我……”
谢兰顿住后叹了口气，压着嗓子道，“就是赵德竹现在的爸爸其实是他叔叔，他亲爸出了意外后，她妈又嫁给他爸的弟弟。”
“你说，哪里有嫂子嫁小叔子的事？”
这种事，姚虹倒不是第一次听说，不过那都是乡下才有的，而且很少。
谢兰说那么多有些累了，深吸一口气，不理解道，“你说哥哥死了，作为弟弟照顾嫂嫂和侄儿，那很正常。结果照顾到直接结婚，我是真没想到。”
“但赵德竹他爸爸，也就是他叔叔，人又蛮好的，挺热心的一个汉子。就是想不通，怎么会和嫂子结婚？”
姚虹没见过赵德竹家里人，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谢兰抬头看了眼日头，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做午饭，咱们下次接着慢慢说。”
姚虹也要做午饭了，儿子和儿媳中午吃食堂，但家里还有四个小孩。
“瑶瑶，你去找找哥哥们，让他们回家吃饭。”
“好哒。”徐瑶进屋拿了草帽，到隔壁问了下，得知方虎和方娟娟也不在家，便去他们经常玩的废厂房找人。
废厂房在家属院的最东边，越靠近废厂房，人便越少。
徐瑶加快步伐，走到街尾，她穿过一条小路，刚看到废厂房，突然听到附近的芦苇堆里有人说话，她赶忙停住。
“阿强哥，你痛不痛？”
“不痛，我奶奶还是心疼我的，没真用力打我。蓉蓉，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总有一天，我会说服我奶奶的。”
“可我爸爸都说，要不然算了。叔叔的意外，让谢奶奶太伤心了，我们不好再让她伤心了。”
“不行啊，你不能这么容易就放弃。我们不是从小就说好，等长大就结婚吗？”
听到这里时，徐瑶已经知道说话的是什么人。
他们没再说话，而是传来韩蓉的抽泣声。
徐瑶想着人家小情侣在说悄悄话，她还是绕开别打扰好了，但她刚转身，不小心踩断地上的芦苇杆，冯强立马冲了出来。
四目相对，徐瑶尴尬到抠脚。
第68章
“我……嗯……我刚到。”徐瑶讪讪笑下, “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得去找我哥哥们了。”
“你等等。”
冯强跑到徐瑶面前，张开手不让徐瑶离开, “你先别走。”
“冯强，你别吓到人家小姑娘。”韩蓉从芦苇后面出来，她脸颊红扑扑的, “小妹妹，你可不可以答应阿姨, 别和其他人说刚才听到的事？”
徐瑶当即点头，“我肯定不说。”
她又不是吃饱没事干, 特意跑去告状, 对她又没有好处。
“谢谢你啊。”韩蓉让冯强让开, 但冯强杵着不动, 他信不过徐瑶。
不过韩蓉过去拉开了冯强, 让徐瑶快去找哥哥们, “你快去吧。”
徐瑶这才跑出芦苇丛，往废厂房里去。
在她走后, 韩蓉松开冯强,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强哥，最近你别来找我了。我们都冷静一下，谢奶奶肯定会盯着你，别让她生气。”
“可是……”
“别可是了，就听我的吧，咱们的事一时半会成不了。你要是找我, 总会被发现的。你看今天不就被人撞见了，要是下次又有其他人, 纸包不住火的。我们两家住那么近，若是总吵架，大家都不好受。”
韩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也许就像她妈妈说的那样，她和冯强有缘无分。
冯强不甘心地站在原地，韩蓉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走出了芦苇丛。
暮夏的中午，风儿轻轻拂过脸颊，韩蓉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另一边的徐瑶，也找到了满头大汗的哥哥们。
几个小孩听到要吃午饭，都还想继续玩，但知道不回家肯定要挨揍，所以约定了下午继续。
回去的路上，徐瑶不由多看几眼赵德竹。
想到谢奶奶说的嫂子嫁小叔子，不由好奇地赵家是个什么情况。
上辈子，读书空余时，徐瑶偶尔也会看看小说。
不过她看的，都是一些限制级的。嫂子文学她看的都是强取豪夺，或者蛇蝎美人n那个p。
当然了，小说是小说嘛，赵家应该不会是她以前看过的那些。
赵德竹没注意到徐瑶的目光，因为他看到妈妈站在路口，笑着跑了过去，“妈，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洗完衣服，想着你可能在这里玩。”沈瑜脸颊圆圆的，说话也柔柔的，她帮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再去看方虎几个，“你们回家都擦擦，不然会感冒的。”
方虎笑着说好，“沈阿姨，我真羡慕赵德竹，他有你这样温柔的妈妈。要是我妈妈，肯定一只手叉着腰，大声说方虎你又皮痒痒了是么，是不是想让老娘收拾你！”
他学着妈妈说话的语气，说完后，大家伙都笑了。
“淑兰也挺好的。”沈瑜笑了笑，看到徐瑶几个新面孔，也微笑着说“你们好”。
这还是徐瑶穿越后，第一次遇到那么温柔地女人，一颦一笑都带着慈爱的感觉，让人很想多听听她说话。
她就说嘛，嫂子文学里的嫂子，肯定是有很大优点的。
大家伙在方虎家门口分开，徐瑶和哥哥们进了院子，转身关门时，徐瑶又看到趴在玻璃窗后面的罗特。
罗特的眼睛很亮，每次都会让徐瑶忍不住多看两眼。
关上门时，徐瑶还在心里感叹，罗特的眼睛是她看过最好看的了。
奶奶已经炒好菜，徐瑶帮着把菜端进客厅。
姚虹捧着饭桶，一边吐槽，“你们三个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每次只有瑶瑶会帮忙拿东西，难道你们手白长的，不知道帮着点吗？”
以前姚虹不会有这种感觉，都是自己能干的都干了，自从徐瑶到家里后，每次徐瑶都会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她才想吐槽三个孙子。
杨守春立马起身接过饭桶，杨望秋则是帮着拉开凳子，让奶奶坐。杨听夏握紧筷子，想着是不是也该帮忙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好了好了，都快吃饭。”姚虹坐下后，再道，“今天下午，奶奶要去帮李阿姨布置新房，你们几个不许去河里玩，听到没有？”
“听到了。”杨望秋回答得最快，也最大声。
杨守春“嗯”了下，埋头吃饭。
姚虹再去看小孙女，语气温柔不少，“瑶瑶，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徐瑶在家没事做，又不想和杨望秋他们跑来跑去地玩，去看看新房怎么布置也可以。
吃过饭后，姚虹给徐瑶戴上帽子，便一起往李二妮那去。
李二妮分的是两房，她家的院子也更小。
徐瑶祖孙到的时候，何桃花也带着儿子在，姚虹坐下和何桃花一起捡喜字。
李二妮试了新衣服给其他人看，“婶子，你们看俺这衣服，会不会太红了？”
红色的的确良衬衣，是李二妮以前从没穿过的颜色。在家的时候需要下地干活，穿的都是深色衣服，从没好好打扮过。
“不过，新娘子就是要穿红色，才喜庆。”姚虹夸道，“你这打扮起来，也很俊呢。”
徐瑶在一旁附和，“是啊，李阿姨漂亮。”
李二妮被夸得呵呵笑，“还得多谢桃花姐帮我做的衣服，不然我的手可不行。”
他们在屋子里忙活，很快又有人来帮忙，徐瑶则是坐在一旁看剪纸。
还别说，何桃花看着手很粗糙，但剪刀仿佛长在她手上一样，特别的灵活。
屋子里的女人多了，便一直聊个不停。
来帮忙的其他几个，和李二妮一样，都是来自北方。
他们先聊到的一些话题都比较无趣，等聊到冯家对门的丁营长，有两个特别义愤填膺。
“要我说啊，他们不就是搞破鞋么。以前咱们那个年代，哪里有领证这回事。拜完天地，炕上一起睡，便是夫妻了。但那个丁世美却说不算结婚，真是笑话。”
“谁说不是，活该他结婚十年了还生不出孩子。”
“我看啊，多半是他新娶的小狐狸精的问题，前面那个老婆都能生，不至于到这个就不行。”
……
丁世美是家属院给丁营长取的外号，至于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丁营长家的事，是因为当初丁营长写信回家后，他那个老婆带着儿子到家属院大闹一场。走的时候，还摔碗发誓，这辈子就是饿死穷死，都不会再来找丁营长。
何桃花也跟着骂，“这种陈世美，真该遭报应。还好俺家老谢靠谱，他要是敢做这种事，俺就掐了他命根子，让他当太监去！”
徐瑶听了忍不住勾唇，她相信何桃花干得出这种事。
她这一笑，边上的阿姨们便拍下何桃花，示意这里还有孩子，别说这种话。
何桃花忘了屋子里还有小孩，生硬地岔开话题，“姚婶子，美珍今天去上班了吧？”
姚虹点头说是，“都去一星期了，她说明天一早就过来准备菜。”
与此同时的徐美珍，正清闲地坐在办公位上，喝着方杰送的茶叶，听着同事们聊家长里短。
如杨立廉最开始说的一样，在后勤部门上班，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事做。
她抿了口茶，往后靠去，看到方杰进来，长叹一声，“方组长，我们这每天没事做，也挺无聊的啊。”
“你要没事做，去看看老杨呗，他可忙了。”方杰的办公位在徐美珍的后面，他是单独一张桌子，“咱们干后勤的就是这样，忙起来的日子不多，但又少不了我们。”
徐美珍觉得算了，她去了又不能帮忙，不想过去打扰丈夫工作。
“那在办公室坐会，还有两个半小时，就可以下班了。”方杰看了眼时钟，他喝了口茶，加入到其他人八卦的聊天中。
没办法，徐美珍也只能听着。
这会的杨立廉，确实挺忙的，他主要负责外伤和接骨手术，今天刚送来一批伤员，他从早上忙到现在。
查完病房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总算能坐下喝口茶，又听到有人敲门。
“进。”杨立廉揉着眉心，看到进来的是丁昌建，不由皱眉，“老丁啊，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来不行啊。”
丁昌建就是家属院里说的丁世美，他今年四十一了，妻子比他小八岁，两个人结婚十年，却一直没有孩子。
刚结婚的前几年，对于孩子的事，丁昌建和妻子都不着急，想着总会有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却一直没有消息。
今年过年时，丁昌建的妻子瞒着他，偷偷去做了检查，大夫说她没什么问题。妻子便让丁昌建也去做检查，但丁昌建觉得这事太丢人，况且他是有个儿子的，怎么可能不能生育。
他拖了又拖，直到妻子提出分房睡，他才迫不得已找到杨立廉。
“立廉，咱们这医院，我只信你嘴严，别人我信不过啊。”丁昌建头疼道。
“但我也说了，我不是主治不孕不育的。”杨立廉帮丁昌建检查过，原来丁昌建在一次任务时，睾.丸受过伤，但丁昌建没太在意这个事。
他扶额道，“你不要讳疾避医，该去看病就去看，不然你的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你不就是医生？”丁昌建能来给杨立廉检查，已经是他迈出很大的一步了，“你现在不会，去找人学学呗。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现在还成对门邻居，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这些年因为没孩子，家属院里的人都在笑话我。只要你帮我治好了，我以后肯定还你这个人情。”
杨立廉觉得自己和丁昌建说不通，“丁哥，学医这个事，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
“就算我现在去学，想要学到精通不孕不育，怎么也得三年五年年。你想想，你都四十一了，还能等几年？”
“你要是怕家属院的人说闲话，你可以休假去省城看病的，那里的医生也会更好。”
听到这话，丁昌建却是涨红了脸，“我要是能抹开面子去省城，用得着来烦你么？”
“我不懂你说的三年五年，我今天就来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帮不帮我看病？”
“我说了，我不会治不孕不育。你的事，我也会帮你保守……”
没等杨立廉说完，丁昌建猛地起身，凳子和地砖滑出“呲”的响声。
“行了，你不用多说，就当我看错了人。”丁昌建不悦地看着杨立廉。
他一直觉得杨立廉人还行，大家伙有什么事都会帮忙，借钱也爽快。这些年里，和他来往的人并不多，杨立廉是少数不会嘲讽他的。
但今天的杨立廉，让他太失望了。他都让杨立廉知道自己的难处了，杨立廉却还是不肯帮忙，往后就当没杨立廉这个朋友。
杨立廉也皱了眉头，他这人平常好说话，但不代表他一直好脾气。
一般他不和人斗气，但丁昌建今天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他直接道，“那请你出去吧，你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但你以后也别拿这个事烦我。”
“砰！”
丁昌建摔门离开。
杨立廉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和这种傻帽计较。
连着喝了两杯茶，杨立廉才气顺一点。下班之前又去看了看病人，等他下楼时，已经比下班时间迟了二十分钟。
看到在大厅里等着的日子，杨立廉才感觉好受一点，笑着跑了过去，“美珍！”
徐美珍回头去看丈夫，看丈夫眼神疲惫，挽着丈夫一起往外走，“我听方杰说你今天很忙，很辛苦吧，回家我给你捏捏。”
“那就劳烦你了。”杨立廉和妻子一起出了医院，他骑车，妻子坐在后座上，“今天确实很忙，明天我还要来医院加班，我可以先送你去李二妮那。”
夫妻俩骑着自行车，伴随着夕阳的余晖，到家的时候闻到饭菜的香味，还有孩子们的说笑声，杨立廉顿时不再郁结。
丁昌建给他带来的那点不愉快，都在这个时候冲散了。
姚虹在煮面疙瘩，切了肉丝和香菇丝等，看锅里的水开了，先把香菇丝丢进去，再和儿子儿媳道，“你们快进屋洗洗手，我这里很快就好了。今天去李二妮那忙活了一下午，没空炒菜，简单吃点面疙瘩。”
徐美珍进屋放下布包，洗完手后，去帮忙拿碗筷。
姚虹煮了一大盆的面疙瘩，“隔壁的谢大姐给了我一些笋干，我也放了点到面疙瘩里面，你们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的话，等明年开春，我也和他们一起做笋干。”
徐瑶尝了一块笋干，是咸辣口的，吸了面疙瘩的浓汤后，笋干脆而有嚼劲，吃到最后还会有点回甘，她捧场道，“很好吃，奶奶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徐美珍也在一旁道，“妈，你辛苦了，快坐下吃吧。”
“我才不辛苦，辛苦的是你们，上一天班都累了吧？”姚虹给每个人盛了一大碗面疙瘩，她才坐下开始吃，“你们是不知道，家属院那些人太爱聊天了。我坐那里一下午，从这家儿子相亲又失败，到那家孩子留级都知道了。”
顿了下，她笑了起来，看着儿子和儿媳道，“不过今天听到最多的，还是斜对门丁营长家的事。你们肯定还不知道吧，那个丁营长，抛妻弃子，不要老家的老婆孩子，娶了个小八岁的老婆，结果八年都没孩子，也算是有报应了。”
听到妈妈提到丁昌建，杨立廉呛了一下，“妈，很多人聊他家的事吗？”
“是啊，早上是隔壁谢大姐和我吐槽，下午是另外一群人骂他。他们还给丁营长取了个外号，叫丁世美，真是笑死我了。”姚虹说话时，小孙子已经飞快地吃完一碗面疙瘩，又开始盛第二碗，但小孙子拿大勺的手微微发抖，她看不下去，帮着盛了面疙瘩。
“对了立廉，你和那个丁世美熟吗？”
第69章
“不是特别熟。”杨立廉不是个多嘴的人, 答应过丁昌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丁昌建的隐私说出来，他有职业道德。
“不熟就好。”姚虹放心道, “这种人还是少来往的好，免得家里孩子跟他学坏了。”
她可是有三个孙子，要是哪个以后敢当负心汉, 她一定打断他们的腿。
大家吃过饭后，各自洗漱回屋。
徐瑶躺下后, 抱着小被子，她早已习惯早睡早起, 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是周六, 杨立廉要去加班, 徐美珍则是去帮李二妮那忙活。
快中午时, 送行李的皮卡车来了, 赵合言跟着一起来的, 帮忙把行李都抬进院子里。
等皮卡车走后，姚虹让几个孩子提着水出来, 一边擦洗, 一边整理。
一个周末，他们都在收拾家里。
周日这天下午，家里都收拾完后，徐瑶躺在自己的床上，别提多舒坦。
听到厨房传来妈妈的说话声，徐瑶赶忙跑出去，看到妈妈提回来的猪肘子, 馋得流口水。
徐美珍把猪肘子放在菜橱里，一边和婆婆道, “本来我是没想要红包，但何桃花说不是钱的事，既然办酒，那就该给我个好彩头。”
“拿了人家红包，我不好意思再打包其他菜，这个猪肘子还是李二妮特意给我留的。猪肘子我用大铁锅炖了一个早上，软烂嫩滑，香得很。晚上热一热，便可以拿来沾辣椒吃。”
“二妮喊我们一家都去吃席，我哪好意思带着全家去。”姚虹坐在灶膛边上拨玉米粒，晚上准备炒起来吃，“还好平城的东西送了过来，让我有个理由。”
“辛苦你了妈。”徐美珍这两天都在李二妮那忙活，家里的事都是婆婆在整理，“今晚我来做饭吧。”
姚虹笑着道，“你也很辛苦，要不是你出去忙活，我们今晚也吃不到猪肘子。既然有猪肘子吃，晚上不炒鸡蛋了。”
来到家属院后，他们只买了一次肉。
听陈淑兰说有人会私下打猎来卖，但那么多天，一次也没有过。
故而姚虹不敢把伙食弄太好，家里的鸡蛋、腊肉、咸鱼那些，她都得算着吃。
玉米粒拨好后，差不多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徐美珍系好围裙，开始准备晚饭。
姚虹则是到客厅里休息一会儿，她年纪大了，连着两天进进出出地整理，确实腰酸背痛。
徐瑶在一旁帮奶奶按肩膀，想到有猪肘子吃，开始期待晚饭。
而房间里的杨望秋，则是哭丧着一张脸，因为明天要开学了。
“呜呜大哥，你要去读初中了，我可怎么办啊？”杨望秋越想越难过，“要是有人欺负我，我打不过高年级的啊。”
以前在平城，因为有大哥在，就没人敢对他不客气。但大哥要去读初中，还得住校，他想想就难受。
杨守春听弟弟叨叨好一会儿了，但他却很期待读初中，因为爸爸说，王喆也会和他一个初中。
他和王喆都半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长多高了。
“大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杨望秋转头时，却发现大哥在看窗外，气鼓鼓地走到二哥身边，“二哥，往后就要我们在学校里相依为命了，我们兄弟俩可要好好的。”
他搂着二哥的胳膊，二哥却把手抽了回去。
“望秋，你不惹事，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杨听夏重新拿着书。
杨望秋看着两个靠不住的哥哥，只好出去找徐瑶，却被桌上的猪肘子吸引了注意力，“奶奶，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等你爸爸加班回来，就能开饭。”姚虹转头看了眼外边，儿子这工作休息不固定，以前是不知道，现在一起生活后，她忍不住担心儿子的身体，
“那我去等爸爸。”杨望秋已经忘了开学的痛苦，跑了出去。
结果他刚出院子，就等到回来的爸爸，急忙忙地拉着爸爸回家。
开学前的最后一顿晚饭，因为杨守春要开始住校生活，徐美珍还是炒了鸡蛋和其他菜。
猪肘子入口即化，徐美珍最爱吃皮，杨望秋则是都爱吃。
饭后杨望秋打着饱嗝，坐在一旁看奶奶给大哥收拾行李。
“到了学校别惹事，好好学习知道吗？”姚虹想到以后大孙子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心里开始舍不得，“虽说现在不能考大学，但你想当兵，也得初中毕业，听到没有？”
“听到了，奶奶您念叨一晚上了，我又不是望秋那种小屁孩，我能照顾好自己。”杨守春现在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杨望秋不服气地转头，“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大哥你别看不起我。”
杨守春努努嘴，没多说什么，但意思都在眼神里。
“你啊，别想着去了学校没人管，日子就舒服了。”姚虹叹了口气，她还是了解大孙子的，“我都问过了，一个宿舍十个人住，有打呼的，还有臭脚丫的。若是有几个凶一点的，还会联合起来欺负人。食堂的饭菜也不如家里的，你阿姨说明早给你炖点咸肉，你带去慢慢吃。”
大部分的学生，都是自己家里带米带莱去学校，用饭盒盛米在食堂蒸熟，有的人加点黄豆和咸菜就是一顿。
只有家里条件很好的，才会在食堂买菜吃。
杨家的条件还行，但也没有特别好，同样给杨守春准备了米和菜干那些，再给点生活费，每个星期五才能回来。
从杨守春出生起，还是头一次要离开姚虹那么久，她心里放心不下，打算明天和儿子亲自送大孙子去学校。
而徐瑶三个，则是跟着徐美珍去报道。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一家人一起出发。
小学就在家属院东南处，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姚虹三人则是要去大路上等车。
杨望秋很舍不得地和大哥说了再见，跑到二哥边上，紧紧地挨着二哥。
他们到学校后，徐美珍先带杨望秋去二年级报道，徐瑶则是和杨听夏一起去楼上的四年级。
现在的小学只用读五年，所以他们两个相对而言，算是高年级的了。
不过他们年纪算小的，因为现在会留级。在徐瑶和杨听夏坐下时，就看到有十五六岁的人坐在最后一排，明显是一直被留级的人。
杨听夏坐得笔直，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话。徐瑶挺喜欢这种同桌的，又有点怀念曾婷婷的叽叽喳喳。
看着窗外的的小麻雀，耳边是新同学们一声盖一声的声音，徐瑶有些困了，正准备趴下眯一会儿时，老师进来了，她只能重新坐好。
新老师是个五十左右的男老师，瘦瘦小小，看着没什么威慑力，但从进门起都没有笑过。
他一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了。
胡忠书扫了眼班里的学生，视线最后停在徐瑶和杨听夏身上。新来的两个学生都白白净净，这会看着倒是斯文，不像调皮捣蛋的小孩。
他让徐瑶和杨听夏做自我介绍，得知徐瑶是一路跳级上来的后，倒是有点意外。
报名交完学费后，下午再来大扫除就可以，不需要在学校待太久。
徐瑶和杨听夏从班级出来后，在门口等妈妈来交学费，看到了罗丰收。
罗丰收是来替儿子交学费的，“你问罗特啊，他这个暑假还好，不过还是中暑了两次。”
胡忠书叹了口气，“罗特是个聪明的小孩，你该带他去省城调理下，现在小学还可以跟得上，以后初中怎么办？”
“罗先生，不是我想多说。只是罗特真的很有读书的天分，我也希望他身体能好。”
“我知道，我会看着办的。”罗丰收没了笑容，签了字后就转身下楼。
徐瑶在一旁听完老师和罗丰收的对话，她怎么感觉，罗丰收不太想带罗特去看病？
或许是她的错觉吧，按谢奶奶说的，罗丰收应该挺紧张罗特这个儿子。
在罗丰收走后没多久，妈妈和杨望秋来了，交了学费，他们就能先回家。
徐美珍带着三个小孩回家去，她只请了半天的假，到家给孩子们做了饭，交代他们中午别乱跑，“蓉城不比平城，现在还是夏天的温度，中午不许出去玩，听到没有？”
“听到了。”徐瑶是不会出去晒太阳的。
徐美珍看向杨望秋，她最不放心的就是杨望秋，瑶瑶和听夏都不会偷跑出去。
“我知道啦，干嘛这样看我。”杨望秋哼哼道，“我只是看着没那么乖一点，但我很乖的好么！”
徐瑶：……你真是对你自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徐美珍走之前，特意交代了女儿，让他们一点再去学校。
等徐美珍刚走，杨望秋便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你们说，大哥现在有没有想我们？”
“应该是有的吧，他得周五才能回里，肯定很想我。”
事实上，杨守春正沉浸在和王喆重逢的喜悦里，两个人虽然不是一个班，却分到一个宿舍。
因为和好友久别重逢，在和家人分别时都没那么难过了。
两个人吃完午饭往宿舍楼走，王喆踮着脚道，“你不行啊，比我矮半个头了。”
“有本事你别踮脚。”杨守春转头哼了一声，对着王喆的腰上捏了下，王喆瞬间弯下来，“看吧，你比我矮一个头了。”
“杨守春，你幼稚！”王喆说着也去抓杨守春。
杨守春笑着躲开，“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他们打打闹闹到宿舍楼下，王喆突然感叹，“也不知道叶明旭现在怎么样了，他那小子，脸臭臭的，要是没人帮他打架，你说会不会被打？”
杨守春想了想，“应该不会，你别看他平常不说话，也不爱搭理人，但真论打架的水平，他是我们三个里最厉害的。”
说话间，他们到了宿舍。
一间宿舍十个人住，实在是有点挤，不过他们没那么挑，将就着也能住。
杨守春和王喆住上下铺，杨守春坐到床沿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被子好像被动过。
转身翻了下，好像真有人动过，他又去看柜子，发现炖肉被吃光了。
“他妈的，谁动了老子的东西？”杨守春怒吼一句，王喆也走了过来。
宿舍其他八个人，现在只有三个人在宿舍，他们被杨守春的吼声吓到。有两个转过身，不敢看杨守春他们。
还一个从床上下来，把自己的胳膊的磨痕露出来给杨守春看，“刚刚来了几个初三的，说要检查宿舍，他们翻来翻去，吃了你的炖肉，还抢了我的手表。那可是我爸爸送给我的手表，但他们说，我要告状，就弄死我。”
杨守春可不是个受气的性格，从小学一年级起，便是谁要敢动他东西，那就是干。
“王磊你哭什么哭，大男人一个，不告老师，那就抢回来啊！”杨守春皱眉道，“你和我说，哪几个王八畜牲干的？”
王磊迟疑道，“可他们有五个人，还都是初三的，我们打不过的。”
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他觉得打不过的。
“你怕啥，新开学的人里，总还有其他不服气的，我们一个个敲门问去，总能搞死那几个王八蛋。”杨守春越想越气，这可是他最近两天的肉，本来还想和王喆分享，现在一块都不剩了。
王磊听杨守春这么说，才说出一个人名字，“剩下的我也不知道，我都不认识，但是我可以认出他们长什么样。”
“得嘞，我知道了。”杨守春带着王喆和王磊去其他宿舍敲门，一个个问了过去，最后凑到了十二个人。
一整个下午，杨守春都带着人在蹲对方，直到快到饭点，看到那几个初三的翻墙回来。
杨守春想都没想，第一个冲了上去。
打架这个事，杨守春从小就狠，得知最胖的那个是对方偷偷，直接一脚踹过去，“他奶奶的狗东西，连老子的东西都敢偷，看老子不打死你！”
知道自己和对方力气的悬殊，杨守春快速地朝对方的肚子打去，连着几圈，直接把人给打吐了。
“呕……你他么找死！”吕南华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大，他想站起来，又被人从后面扑倒，摔了个狗吃屎。
而他的几个兄弟，也打得“哎哟”叫唤。
“你就是华哥是吧？”杨守春捡起一根木棍，对着吕南华的的屁股狠狠抽了一棍子，“听说你经常欺负弱小，还敲诈同学，你可真行啊！”
杨守春占了偷袭的优势，要不然还不一定能打得过吕南华。
“你他么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吕南华刚想站起来，又被打了一棍子，疼得他仿佛皮要破了，“够了，别打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就是看你不爽，想打你。”
找人的时候，杨守春都打听过了，吕南华几个占着人高马大，在学校里经常欺负人。不管是钱还是吃的，吕南华都会抢，大部分人都会被警告，如果敢去告老师，吕南华就天天堵他。
时间久了，大家看到吕南华五个都会自动绕开，或者老实把东西给他们。只要吕南华拿到钱和吃的，倒也不会继续为难。
而杨守春不是个会忍，也不是个因为害怕就绕路的人，他和王喆、叶明旭他们在以前大院的那片区，出了名的不好惹。
现在到了一个新地方，又有老朋友在，杨守春找吕南华干架也有底气。
吕南华浑身都疼，看杨守春抢了他手腕的手表，刚握起拳头，迎面便挨了杨守春一脚。
杨守春以前就和吕南华这种人打过交道，如果他不狠一点，吕南华就不会害怕。对付这种泼皮无赖，只有比他们更狠更凶。
至于告老师，他小学一年级就不干这种事了。
杨守春把手表还给王磊，再用树枝对着吕南华的脸，“我告诉你，以后你看到我，记得喊一声哥，不然我看你一次打一次。”
“还有，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有我在的学校，老子就见不得人欺负弱小。只要我看到你再敲诈同学，我还是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杨守春大手一挥，帅气地带着弟兄十几个去食堂。
吕南华则是坐在地上，“哎哟”地捂着背，他小弟过来问怎么办，他的眼神立马变得凶悍，“小王八羔子，毛都没长，就敢教训老子。今天要不是他们人多，我们怎么会输？”
“什么见一次打一次，老子见他一次打一次才对！”
“快扶我起来，我想想怎么找他们算账。”
对于吕南华的想法，杨守春也猜到了，他和其他人说了，最近这些日子大家都一起走，不要落单。
至于吕南华嘛，肯定会想报复他们，但杨守春是不在怕的。
开学第一天，杨守春就教训了校霸，成功当上附近几个宿舍的老大哥。
他觉得读初中还蛮好的，就是夜里躺下时，才开始皱眉吹自己的手。打架时，他也被抡了好几下，不过男人哪能喊疼，他都一直忍着。
杨守春翻了个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后背好受一点。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身上又疼，杨守春没有睡意。
他开始想家里的人，也不知道望秋他们的新小学怎么样，有没有吕南华这种人？
与此同时的杨望秋，已经呼呼大睡。
躺下的时候，他还和杨听夏说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但没过两分钟，他便睡着了。
杨听夏关灯的时候，还帮弟弟盖好被子。蓉城的白天热，但因为四周多山，夜里还是挺凉快的。
大家都开始新的学期、新的生活，杨守春连着和吕南华干仗三次，到周五时，吕南华看到他会立马绕开了。
也是周五这天，徐瑶第一次在班级里看到罗特。
第70章
开学快一周, 徐瑶才在班级看到罗特。
罗特的座位很特别，在讲台的边上，之前徐瑶还以为那是老师用来放东西的地方, 没想到是罗特上课坐的地方。
徐瑶和杨听夏坐在第二排，从徐瑶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罗特的侧脸。
近距离地看着, 更能感受到罗特的白了，只是他的脸上没有血色, 看着不健康。
第一节 课下课后，徐瑶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边上的杨听夏在写作业。
她听到了两句笑声, 转头看了去, 有两个男生围着罗特。
“我说你, 来学校干嘛啊？”
“就是啊, 我都羡慕你能在家里玩, 你却非要来学校。害得我们走路都要小心翼翼，你那个疯子爸太可怕了。”
“行了, 别和他说了, 人家好学得很，真是不理解，这种人干嘛出生啊，只会给人添麻烦。”
徐瑶听得直皱眉，这两小孩也忒没素质一点。
她看罗特一动不动，很快又继续抄写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中午放学时, 徐瑶和杨听夏已经起身往外走，却发现罗特还在抄写笔记。
她好奇地看了两眼, 后边的同学说罗特中午是不回家的，因为中午太阳太晒了，罗特爸爸待会会来送饭。
听完同学说的，徐瑶感觉，罗丰收也太小心一点了吧？
小孩哪有这样养的，这么得养废了。
不过别人家的小孩，她也管不着。
徐瑶到家时，奶奶已经煮好午饭，是简单的地瓜粥，加点咸菜和冬瓜。
杨望秋看到没有肉，很是失望，“奶奶，我们都两天没吃肉了，啥时候可以吃肉啊？”
再不吃肉，他都要瘦了。
“就你贪吃，你看看瑶瑶和你二哥，他们怎么不挑食？”
姚虹瞪了小孙子一眼，“快点吃，不然连这个都不给你吃。”
也不是姚虹省钱，而是住在家属院，去蓉城市区得坐两三个小时的大巴车。他们人生地不熟，又不敢贸然去蓉城的黑市。在家属院这里，又买不到不要票的肉，姚虹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之前在平城，她习惯了儿媳妇常常做好吃的日子会别说小孙子嘴馋，她自己也想吃肉。
杨望秋没什么胃口地吃着地瓜粥，听奶奶说大哥傍晚会回来，又马上问，“那大哥回家，总要做点好吃的吧？”
“你就知道吃！”姚虹凶了句，“你要是考试能八十分，我就给你做红烧肉。不然啊，你就别想了，咱们家现在，不是在蓉城那会了。”
徐瑶倒是挺喜欢地瓜粥的，只是没肉的日子多了，难免会怀念有油水的日子。
哎，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有人打到野猪那些啊。
下午几个孩子去上了学，姚虹想着大孙子在学校一周，肯定没吃好，便拿出所剩不多的腊肉，切了巴掌大的一块用温水泡着。
在她纳鞋底时，陈淑兰过来了。
“婶子，您在忙呢。”陈淑兰笑呵呵地进来，随后压着嗓子道，“之前美珍和我交代过，有货的时候让我帮忙留意下，现在有人抓到了野猪和野兔，不知道你家要不要？”
姚虹中午还想着最近油水不够，现在听陈淑兰说有肉买，立马点头表示，“要，我们肯定要，就是不知道怎么卖？”
“野猪肉味道大，比不上咱们自己养的猪，但咱们这里毕竟不方便，一斤八毛钱。至于野兔的话，按照半只卖，半只六毛钱。”陈淑兰道，“我自己要了两斤野猪肉，至于野兔只有一只，那玩意我做不来吃。”
“我儿媳妇会做，她教过我。”
姚虹想了想，这种野物比较难得，不是常常都有，干脆多买一点，烟熏后可以多放几天。
“这样，你给我拿一只野兔，十斤野猪肉。我去给你拿钱。”
陈淑兰瞪大了眼睛，“婶子，你家是要办喜事吗？”
“没呢，就是买来平常吃。”姚虹道。
“那还是别买那么多。”陈淑兰建议道，“一个是东西本就不多，如果您一个人买了那么多，别人就没啥了，久了会有人抱怨。还一个是，十斤肉加一只野兔太惹眼，我也不好拿过来。”
“是我欠考虑了，那就少来点，我要三斤肉，大孙子去住校，我想着给他吃好点。”姚虹道。
陈淑兰附和道，“我也是因为虎子要回家，才想着买两斤肉。还是婶子您舍得吃，一次舍得买那么多肉，不过你家两个人都有工资，确实可以舒服点。”
方家就方杰一个拿工资的，而且方杰的工资还不如杨立廉一些，所以陈淑兰听姚虹开口要十斤肉，是真的被吓到了。
但陈淑兰不知道的是，其实姚虹自己也有工资，不然哪敢这样吃。
姚虹给陈淑兰拿了钱，托人买东西，到底是个人情，她又抓了几颗糖，说给方虎和方娟娟吃。
在家等了一个多小时，陈淑兰提着篮子过来了。
“野兔的毛你弄了后，找个夜里倒河里去，别被人看见了哈。这东西就是这点麻烦，不然会多人买点。”陈淑兰把肉拿出来，“野猪肉得用重料去煮，你家有没有？”
“有的有的，我儿媳妇都准备了。”姚虹道。
“婶子有美珍这样的儿媳妇可真好，能干又漂亮，还能拿工资，比我们这些在家的妇女们好多了。”陈淑兰得知徐美珍还要去上班时，很佩服徐美珍的本事，明明看着白白嫩嫩的一个人，却那么能干。
姚虹笑着道，“美珍确实好，你也很能干。”
“哈哈，我马马虎虎吧。”陈淑兰把篮子洗了洗，免得待会被人闻到味道，“对了婶子，之前美珍不是帮李二妮办了婚宴么，现在好些人都在夸美珍的厨艺好。以后找美珍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她吃过徐美珍做的菜，确实味道很好，比罗丰收的厨艺好多了。
姚虹把肉放水里泡着，开始烧水烫野兔的毛，和陈淑兰说了一会话，她也收拾好野兔的毛。
把野猪肉和兔子肉放锅里卤后，姚虹再去淘米洗菜。
等小孙子他们到家时，姚虹已经做好饭菜，她解开围裙，交代小孙子别偷吃，自己到路上等着车经过。
“妈，您怎么在这里站着？”杨立廉和妻子下班回来，隔老远就看到他妈站在路口。
“我等守春呢，你们快回家吧。”姚虹望着远方，“不是一个小时就会到么，怎么车还不来？”
杨立廉和徐美珍对视一眼，知道老人家记挂孙子，他们便先回家了。
直到天快黑了，姚虹才看到客运车的大灯，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大孙子从客运车下来，高兴地喊道，“守春！”
“奶奶！”杨守春没想到奶奶会在这里等他，激动得小跑过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有王喆。
“奶奶好，我来你家玩一天，麻烦您了！”王喆笑出白牙。
“好好好，玩两天都可以，刚好奶奶今天买到好东西，快和奶奶回家。”姚虹一手牵着一个，“守春啊，你和奶奶说说，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人？”
杨守春哎呀一声，“奶奶，我又不是街头小霸王，怎么会无缘无故欺负人。都挺好的，方虎也和我一个班，我们都有照应。”
他说话时，方虎从后面跑过来。
一行人回到家里，徐美珍已经把饭菜摆好，王喆看到桌上的菜，笑咧了嘴，“我就知道不会白来，还是你们家的饭菜好吃。不像我家，除了食堂还是食堂，我妈根本就不会做饭。”
王喆的家在另一片家属院，和杨家这里不在一片区域，初中在这两片区域的中间。
“好吃你就多吃点。”姚虹招呼着王喆。
王喆做到了徐瑶边上，看徐瑶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伸手捏了下徐瑶的脸，“瑶瑶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最爱捏她脸的黑娃子，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哎呀，还是你好，你哥哥说一点都不想我，我可伤心了。”王喆假假地呜呜两声。
杨望秋立马拆台，“他骗你的，去学校前一天，他一直笑呵呵，都听不到……呜呜……”
“吃你的吧，有肉吃还塞不住你的嘴吗？”杨守春给弟弟的嘴里塞了一块肉，再去看王喆，“你也快点吃吧，不是说要吃三碗饭，你要是慢了，可抢不过我三弟。”
家里多了两个人，热闹了许多。
饭后洗漱完，杨守春被杨望秋缠着说学校的事，杨守春不想多说，但王喆很有兴趣。
“望秋弟弟，你是不知道啊，我和你大哥可威风了。带着十几个初一的，把五个初三的打得屁股尿流。就是那几个人麻烦得很，还一天到晚不死心。”王喆得意地笑道，抬头时，却看到端着盘子在门口的徐瑶，吓得立马站了起来，“瑶瑶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给你们送梨瓜，这是隔壁谢奶奶种的，奶奶让我拿给你们尝尝。”徐瑶没想到送个梨瓜，还能听到杨守春在学校当大哥大的事。
床上的杨守春紧张起来，跳下床之后，把徐瑶拉进房间关了门，“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嗯。”徐瑶如实点头。
杨守春：“那你不许和奶奶说，也不能和你妈妈说，知道吗？”
“好。”徐瑶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告状。”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她比较好奇这个。
杨守春转过身，王喆简单说了最开始的冲突，“吕南华几个就是欠揍，都留级两次了，还不想着好好读书，只知道敲诈同学。瑶瑶妹妹，可不是哥哥们坏，是吕南华真的欠抽。”
“你是不知道，他们今天还偷了守春的饭盒，害得守春中午和我一起吃的饭，两个人都没吃饱。”
说到这里，他又嘿嘿笑下，“当然了，吕南华去厕所时，我们把他锁在厕所里，还给他泼了一桶水。”
徐瑶听着就觉得麻烦，“我感觉吕南华这种人，会一直找麻烦的，万一哪次被偷袭了，你们怎么办啊？”
“这不可能，我们时刻警醒着。”王喆自信道，“我就是比他们小几岁，要是我和他们一样大，都可以一挑五。”
杨望秋听得很佩服，给王喆竖起大拇指，“王喆哥，你是这个。”
“可我觉得，他们一直找麻烦，自己也很累。”徐瑶试想了一下，“如果是我的话，既然吕南华他们逃课打架，并且还在敲诈同学，那就将计就计，让老师亲自抓到他们逃课和敲诈。”
“次数多了，学校肯定会请家长。当然了，请家长并不是主要目的，而是要让学校开除他们。”
“这种害群之马，就不应该留在学校里。”
等徐瑶说完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很惊讶地看着自己，“怎么了吗？我说得不对吗？”
杨守春和王喆对视一眼，他们可没想过让学校开除吕南华五个，只是想着打到吕南华五个服气。
王喆对徐瑶竖起大拇指，“厉害，还是瑶瑶妹妹你厉害，确实啊，这种人不该留在学校里。守春，你说是不是？”
“我……”杨守春很意外徐瑶能说出这些话，在他印象里，徐瑶一直都是软软懒懒的，人很乖，也很听话，不像是那么有想法的人。
他顿了下，认可地点点头，“嗯，我同意徐瑶说的。”
“啧啧，我都喊瑶瑶妹妹，你怎么喊徐瑶，你好变扭哦。”王喆拿起一块梨瓜，看着不太好看，但吃起来很甜。
这时奶奶来敲门，问梨瓜好不好吃。
徐瑶过去开了门，笑着说了好吃。
王喆在杨家住了一天，第二天便回家去了。临走之前，依依不舍地和姚虹，还有徐美珍说以后还会再来吃饭的。
杨守春送王喆出去，姚虹和儿媳妇感叹，“这个王喆可真是个活宝，话多到不行，比望秋还要多。”
徐美珍微微笑着，和婆婆一起穿好旧的衣服裤子，他们今天要去山上捡榛子。
榛子有点像板栗，不过非常小，大的也只有手指甲那么大。但捡个一大袋，可以炒着当零嘴，也可以拿来做饼吃。
她们出发前，杨守春回来了，他表示也想去，“方虎兄妹也会去，我到时候和他们一块走。”
听到大哥要去，杨望秋立马表示他也要去。
姚虹去看另外两个孩子，“瑶瑶，听夏，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徐瑶很快表示不用了，“奶奶你们去吧，我看家。”
杨听夏也说不去，他要在家看书。
“你们两个啊，懒得很，一点都不爱动。”姚虹叹了口气，提上背篓，“行吧，那你们在家别出去。有陌生人敲门，也别放他们进来，听到没有？”
“听到啦奶奶。”徐瑶只想在家躺着听收音机，虽然无聊一点，但也比爬山的好。
有过一次爬山经历就行，剩下的不需要再体验。
等奶奶他们走后，徐瑶往竹椅上一躺，正准备闭眼休息时，听到外边有人敲门。
她喊了句二哥，两个人一起走到院子里。
“有人在家吗？”
有些糯糯的声音。
徐瑶刚往前走一步，被杨听夏拦住，杨听夏记着奶奶的交代，冲着铁门问，“谁啊？”
“我是罗特，可以开开门吗？”
杨听夏和徐瑶对视一眼，两个人走到铁门后，徐瑶站在木桩上，确认是罗特后，才给罗特开门。
“那个……我……”罗特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我可不可以和你们借下笔记？”
徐瑶没有做笔记的习惯，她的书干干净净，但对着罗特这张怯生生的脸，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转头去看她二哥。
杨听夏每节课都很认真做笔记，同样的，面对罗特，他也说不出拒绝。而且只是借个笔记而已，他想着没什么问题，“你等等，我回房间给你拿。”
在杨听夏走后，便只剩下徐瑶和罗特，她不懂得要和罗特说什么，两个人都站着，慢慢地有些尴尬起来。
最后是罗特先开口，“那天你们搬来时，我看到了。”他转头指了下窗户，“我隔着玻璃窗看的，因为我爸爸不让我出来。”
“我也看到你了。”徐瑶道，“你的眼睛很好看。”
“是么，可是我爸爸说不好看。他不喜欢我出来玩，怕我生病。”不知为什么，罗特感觉徐瑶和杨听夏都是好说话的人，因为在班里时，他们并没有跟着其他人说他。
他不自信地挠挠头，看杨听夏出来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枣，“这个给你们吃，我会在我爸爸下班前，把笔记还给你们的。”
徐瑶接红枣时，碰到了罗特的手指，很冰很冰的触感。
罗特抱着书往家走去，徐瑶和杨听夏也关上铁门。
“我感觉，他有点可怜。”杨听夏感叹道。
“或许吧，但他还是在很努力地学习。”徐瑶回家后面又躺在竹椅上，“二哥你每天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书，不会烦了吗？”
现在市面上，都是些红色主义很强的书，并没有小说那些杂书。
徐瑶喜欢看有故事性的，她也喜欢听故事，但杨守春看的除了课本，便是马列那些。
杨听夏很少和徐瑶聊天，他想着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在家，徐瑶才会和他搭话吧。
“可我只有这些书。”杨听夏还没接触到小说，国内国外的都没有，他不知道除了课本以外，还有其他更多精彩的文化瑰宝。
“也是哦，即使想借《红楼梦》那些，也没有人敢拿出来。”徐瑶下意识地感叹一句。
却引来杨听夏的疑问，“《红楼梦》是什么？”
听到这话，徐瑶才意识到说漏嘴，要说聪明，家里三个哥哥中，肯定是杨听夏最聪明。她赶忙闭上眼睛，假装要睡觉，“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人提过几句。二哥你快去忙吧，我躺一躺。”
杨听夏“哦”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倒是没想太多。
没等杨听夏屁股坐热，又有人敲门，问杨立廉在不在家。
听声音是个男的，但徐瑶和杨听夏没有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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