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看杨听夏从房间出来, 拉住了杨听夏，“二哥，这声音听着怪冲的, 感觉来势汹汹，咱们要不然别搭理？”
“不好吧？”杨听夏皱眉道，“我听他喊的, 好像是要找爸爸，感觉很急的样子。”
“那也别开门, 咱们隔着铁门和他说话。”徐瑶提议道。
两个人刚到厨房，听到外边的人突然“啪啪啪”地拍门, 两个人又停住脚步。
“要不……还是算了吧？”徐瑶再次道, “我看这人真的很生气的样子。”
杨听夏迟疑了, 感觉徐瑶说的是对的, 又想到奶奶的交代, 和徐瑶点了点头,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往家里走。
而铁门外的丁昌建，见一直没人开门, 骂了句“他么的”, 再气鼓鼓地往自己家里走。
等他进门后，看到妻子收拾好行李，脸色黑沉，“怎么，你真要我去省城看病？”
施沐雨深吸一口气，她刚嫁给丁昌建时，只觉得这个男人除了没文化, 其他都挺好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 直到孩子的事点燃导火索，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
“老丁，你四十一，我三十三了，咱们还有几年可以耽搁？”施沐雨眼神疲惫，无奈道，“杨立廉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要治得趁早，不然以后更生不了，你明白吗？”
结婚十年，同事的孩子都能读书了，她每天在学校上课，看着那么多孩子，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丁昌建踹了脚蹬子，“施沐雨，你和我说句实话，要是我去了省城也治不好，你是不是要和我离婚？”
生孩子这个事，丁昌建真没想过会是自己的问题，自从今年起，他就变得格外敏感。
“丁昌建，你说什么呢？”
施沐雨的脾气也上来了，“我们都结婚十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能治就治，不能治就领养一个呗，总不能一直没有孩子吧！”
丁昌建却说不能领养，“我们要是领养孩子，岂不是告诉别人，我们不能生育？”
他坚决不同意。
“爱去不去，我不管你了。”施沐雨转身进了房间，并关了门，“反正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养个孩子！”
丁昌建听着妻子的喊声，吓得缩了下脖子，立马转头往外看去，生怕被人听到。
看着桌上的行李，还有紧闭的房间门，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去就去，万一施沐雨真要领养孩子，他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提着行李出门前，丁昌建特意在门缝巴望了一会儿，确认路上没有人才出去。
结果运气很不好，遇到了从家里出来的方杰。
方杰的工作很轻松，不像杨立廉那样不固定，他是稳定地双休。
看丁昌建提着行李，好奇问了句，“老丁啊，你这是去哪啊？”
“去看个亲戚。”丁昌建怕方杰多问，忙加快步子走了。
“看亲戚？”方杰感觉有点奇怪，自从丁昌建和前妻分开后，这些年再没回过老家，更没看丁家亲戚上门。
现在突然说去看亲戚，他感觉丁昌建应该是有秘密。
在后勤部门干久了，方杰对于八卦这个事，是非常地敏感。
他往丁家望了望，看到施沐雨提着桶出来，笑着问了句，“嫂子，你家老丁是去哪啊？我看他走得匆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去省城看个战友，怕赶不上末班车，才走那么快吧。”施沐雨和方杰笑了下，提着桶继续往河边去。
一个说看亲戚，另一个说看战友，方杰听出了不对劲。
这天吃过晚饭，他便来找杨立廉，说了自己的发现。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方杰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玩，“你说他们夫妻俩连话都没对好，能为了什么呢？该不会是干间谍去了吧？”
说着，他敛去笑容，“你说我要不要和组织汇报一下？”
杨立廉知道丁昌建去干嘛，但他不能和方杰说，“不用，他不是去干间谍。”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方杰看杨立廉欲言又止，马上凑了过去，“你和我说说，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得了吧你，自从你到了医院的后勤组，你的嘴里就再也藏不住一个秘密。你就听我的，别瞎打听。”杨立廉看天黑了，催方杰回家，“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切，你不说就不说，我总有办法知道。”方杰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很想知道丁昌建去省城是什么事。
而刚好在门后的徐瑶，听到了杨叔叔两人的对话，同样很好奇。
特别是她傍晚和杨叔叔说有人找他，杨叔叔便猜到是丁昌建，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让杨叔叔能联想到丁昌建。
这世上，就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即使谁也不告诉，也可能在某一天被发现。徐瑶想着方叔叔会去查，那离她知道真相也不远了。
把洗脚水倒到院子里后，徐瑶回去躺下了。
周末两天很快过去，杨守春在周日下午坐车去学校，家里又给他带了一饭盒的肉和米。
姚虹亲自送杨守春上车，才往家走。
新的一周，徐瑶再次开启无聊的读书时间。
同样的，她在周五才看到罗特来上课，其他时间都没看到罗特。
或许是杨听夏借给罗特笔记的原因，这周罗特来上课时，特意和杨听夏两个说了句“你们好”。
徐瑶和那些小孩不一样，不会去欺负弱小，也笑着说了句“你好”。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一直到十月中旬，天气转凉一些，徐瑶收到了曾婷婷的来信。
徐瑶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和杨望秋一起坐在长凳上看，不过曾婷婷很多字不会写，一大半用了拼音，让徐瑶看得十分艰难。
信上先是表达了曾婷婷对徐瑶的想念，自从徐瑶走后，新学期里她感到特别孤单。
“她怎么一句话都没提到我？”杨望秋不满意地问。
“你也没给她写信啊。”徐瑶道。
“你没在信里帮我和她问好吗？”杨望秋见徐瑶摇头，皱着眉道，“她肯定也忘记我了，所以才没提到我。”
徐瑶道，“三哥，你要是想婷婷，自己给她写信呗，干嘛要我转达？”
“我才没有想她，就她那个泼辣样子，我是一点都不想。”杨望秋哼了一声，往边上坐了点，“不过许大宝可真惨，怎么会把腿给打断了呢？”
曾婷婷在信里写了，刚开学时，许大宝便被许茂才送去住校，但过了半个多月，便和同学打架，从楼梯上滚下来，把腿给摔断了。
因为断了腿，许茂才不得不把许大宝接回来，但余薇薇不想看到许大宝，当天又回了娘家。
许茂才是左右为难，只好把许大宝送于荷花爸妈那去养着。
不过于家因为于荷花的死，和许茂才早就断了来往，他们虽收下许大宝，却也只是看在许茂才给的钱份上。
信上写完许家的事，又写王家，王向红生了个女儿，孩子还没出月子，王向红便发现吴锋和人搞破鞋。两个人大打出手，把吴锋的工作给闹没了，吴锋铁了心要和王向红离婚，但王向红赖在吴家不肯走。
吴锋没了工作，天天喝酒，跑到王家闹腾。
从杨家搬走后，大院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曾婷婷说因为吴锋常来闹事，她妈妈都不让她出门玩，很想念徐瑶在的时候。
徐瑶连着看了两遍曾婷婷的信，难为曾婷婷给她写了满满六页纸，真不愧是她住过的大院啊，八卦还是一如既往地多。
同样的，郝佳玉也给徐美珍写了信，信上也说了大院里的一些事，最后说了两句食堂没了徐美珍，现在口味差了许多。
郝佳玉还给徐美珍寄了咸鱼来，大的小的都有，徐美珍看着咸鱼，和婆婆感叹，“我原以为大院的人少了那么多，他们会消停不少，没想到还是那么多事。许大宝那个孩子，是被他们家彻底教坏了，他在外婆家也不会好过的。”
“所以说啊，孩子是要好好教养的，不然养出一个品行不端的，家长也会有报应。”姚虹感叹一句，又道，“你看守春学校的那几个二流子，不就被开除了？”
上个月底，吕南华五个因为长久以来的问题，加上打了老师被开除了。
当然了，打老师这件事，是杨守春几个想出来的法子。他们特意和吕南华约架，但他们没去，故意透露给爱打小报告的人，最后去了四个老师，被吕南华他们偷袭了。
夜里漆黑一片，等吕南华听声音发现不对劲时，他已经踹了几脚。
杨守春的本意是让老师们去抓吕南华他们夜不归寝和约架，没想到吕南华他们没看清楚就搞偷袭。
前段时间，吕南华他们便被请过家长，不过他们家里给几个老师和主任送了礼，加上又有点背景，学校只是记过，让杨守春他们气了一晚上。
但这次有老师被打，事情闹大了，家里送再多礼也保不住他们。
徐美珍听到婆婆说的，赞同道，“还好咱家几个孩子品行都不错，多亏妈的教养。”
“不求他们几个大富大贵，只要他们好好做人就行。”姚虹笑着道。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见天又黑了，叹气道，“这蓉城的秋天可真不一样，竟然还会下雨。听夏啊，你去外边看看，你弟弟是不是在外边玩，喊他回家吃饭。”
杨听夏拿了伞出去，他刚拉开铁门，便看到对门的罗特隔着玻璃窗和他打招呼，他也笑着挥挥手，再去附近找弟弟。
罗特看杨听夏走后，才从玻璃窗离开，却看到他爸爸站在门口，吓得捂住心口，颤颤地喊了句“爸”。
“你和谁打招呼呢？”罗丰收沉着脸，对于儿子身边出现的人，他都非常警惕。
“是对门的听夏，我们一个班的同学。”罗特赶忙道，“爸，我平常都没有偷跑出去玩的，我是在班级里认识他们的。”
他每天都能看到其他小孩在路上玩耍，其实很羡慕，但他爸爸不让他出去，怕伤到他。
“别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玩，是你说要读书，我才让你去学校。如果你不听话，就别去上学了。”罗丰收听外边开始下雨，从衣柜里找出外套丢给儿子，“快点穿好。”
罗特想说杨听夏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但对上爸爸的目光后，又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穿了外套。
只是外套小了一截，手伸直后和手腕差了半根手指，不过他爸爸发现不了。
屋外的雨不大，但足够淋湿人的衣裳。罗特听到外边人都在跑，又爬到凳子上往外看，见杨听夏没了伞，湿哒哒地跑了回家。
姚虹看到孙子湿着回来，皱眉问，“你伞呢？”
“不小心滑倒丢小河里了。”杨听夏的裤腿蹭了泥，小小声地说了对不起。
“一把伞要五毛钱，都能买八两肉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姚虹叹了口气，给孙子拿了毛巾，“行了，你快去换身干净衣服。”
杨听夏接过毛巾，跑进了房间。
徐瑶却看到二哥的眼神有些沮丧，不过她这会没有想太多，毕竟摔倒弄丢雨伞，也确实会让人不开心。
等家里做好饭时，杨望秋才从外面回来，一边进门，一边道歉，“奶奶，我刚才和德竹哥在外面玩，结果突然下雨了。后来还是沈阿姨找到我们，我才能回来，我真不是故意那么迟。”
“知道了，你真是皮猴子一个，快点去洗手准备吃饭，全家就你最爱往外跑。”姚虹转头端着饭上桌，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了下来。
吃过饭后，徐美珍说周末又接了办酒的，姚虹让她尽管去，“你放心去，家里有我在。”
“谢谢妈，等我挣了钱，咱们全家一起进城去买布料。”徐美珍笑着道。
孩子们一年大一年，现在家里吃的还可以，他们个子都窜得快，特别是杨守春，半年就长高四公分，看着长大。
所以每年都要做新的衣服，虽然不能一人几套，但一人一套还是没问题。
徐美珍和婆婆说完后，洗了脸才回房间，看到丈夫已经躺下，她坐在床沿，“你听说没有，丁营长上次去省城，好像是看不孕不育？”
“啥？”
杨立廉瞪大了眼睛，“怎么连你都知道了这事？”
“什么叫连我都知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早就知道了一样？”徐美珍笑着说完，才发现不对劲，追问道，“难道是真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的？”杨立廉什么人都没说，丁昌建更不可能和别人说，难道是施沐雨说的？
也不太可能。
徐美珍掀开被子上了床，“是方杰说的，他说之前看丁昌建去省城，觉得不太对劲，上周去城里采购，正好遇到省城的战友便打听了一下，结果得知丁昌建是去医院。他又找了在医院工作的熟人，才知道丁昌建是去看不孕不育。他还让我别和别人说，我想着和你说说也没关系，你肯定不会多说。”
“丁昌建得了不孕不育，我倒是没想到，毕竟他之前有过一个儿子。”徐美珍说完了，转头去看丈夫，“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杨立廉见妻子都知道了，便什么都说了，“他一开始来找我看男科，但我哪里懂男科。我拒绝之后，他才迫不得已去省城。”
“方杰那个八卦精，我都说了让他别打听，还瞎打听。这要是传出去，丁昌建不得以为是我说的？”
“方杰也是觉得他们夫妻的话对不上，怕咱们家属院出了间谍，才会想查清楚。”徐美珍道，“这个事，他都没和办公室其他人说，应该不至于到处说。”
“他不和办公室的人说，但肯定会和陈淑兰说，然后大家一个个都是我只和你说，你别和别人说，最后整个家属院都知道！”
杨立廉不想多麻烦，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叹气了。
“你别想太多啦，话不是我们传的，不用心虚。丁昌建真要误会了，直接说清楚就好。”徐美珍拍拍丈夫的肩膀，示意他别想太多，“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不过事实证明，杨立廉说的很对。
周六这天早上，徐瑶坐在门口看奶奶拔草时，隔壁的谢奶奶笑呵呵地进来，还关上铁门。
“姚虹啊，真是报应哦，你快停下，我和你说个有意思的。”谢兰拉着姚虹坐下，“你知不知道丁世美不孕不育的事？”
“他真不孕不育啊，你怎么知道的？”姚虹好奇问。
谢兰笑着道，“是后门的江妹子告诉我的，她说是街头吕大爷和她说的。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姚虹点点头，感叹道，“那岂不是，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
“没有十成也有八成吧。”谢兰哼了一声，“这就是活该，我说他们结婚那么多年怎么不生孩子，原来是丁世美不行啊。之前我还看到施沐雨偷偷倒药渣，原以为是施沐雨自己喝，没想到是丁世美不行，哎呦喂，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姚虹附和道，“确实啊，那他现在怎么办？能不能治好？”
“这我就不知道了。”谢兰也好奇，“我也不敢直接去问他，这种事，大家都是私底下悄悄笑话，没人会傻到直接问丁世美。”
“不过啊，你说他是用都用不了，还是其他不行？”
听到这个问题，姚虹的余光瞥到边上的小孙女，拉着谢兰进屋，“瑶瑶，你自个儿玩一会啊，奶奶和谢奶奶去拿个东西。”
第72章
什么叫拿个东西？
说八卦就说八卦啊, 干嘛不能和她说？
徐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烦人哦，正听得有意思的时候, 却要关起门来说。
不过这个年代应该没啥丁克，丁昌建二婚那么久没孩子，肯定有哪方面问题。
别说是现在了, 就是放以后，大家对不孕不育这个话题还是很敏感, 都藏着掖着怕人说。
徐瑶起身拍拍屁股，伸了个懒腰, 这也算是丁昌建抛妻弃子的报应了。
她和奶奶们的想法一样, 真要觉得包办婚姻不好, 那就别和人睡觉。嘴上说着离婚是为了反抗封建, 实际上大多数都是想娶年轻漂亮有文化的。
“活该。”徐瑶撇嘴说了句, 正准备进屋时, 她看到冯强推门进来。
“小妹妹，我奶奶是不是在你家？”冯强小声问。
徐瑶点头说是。
“行, 那让她聊吧, 你别和她说我来过啊。”冯强关了门，去了韩家的后门，只是他刚敲了敲窗户，开窗的不是韩蓉，而是韩蓉她妈卫晓燕。
“卫……卫阿姨，我来找蓉蓉。”冯强笑着道。
“我知道，我特意等你的。”卫晓燕深吸一口气, “冯强啊，你进来说话吧。”
她关了窗户, 给冯强开了门。
冯强看卫晓燕没有笑脸，感觉是有事情，心里打着鼓，突然有些害怕。
进屋后，卫晓燕让冯强坐，还给冯强倒了茶。
“阿姨，您有什么话要说吗？”冯强握着水杯，不太敢去看卫晓燕。
卫晓燕嗯了一声，认真地看着过去，“冯强，不是阿姨的心狠，但你和蓉蓉断了吧。”
“为什么啊？”冯强瞬间站了起来，“不是阿姨，这是为什么啊？我说了给我时间，我会努力工作，也会慢慢安抚好奶奶。”
“之前你们不是说的好好的，愿意给我时间的吗？”
“可是冯强，两年了，已经过去两年了，真没必要再拖了。”卫晓燕语重心长地道，“同样作为一个母亲，我理解你奶奶的想法，也知道她的不容易。”
“她都六十七了，我真的不敢让她生气。我们家欠你们家的情，全家人都会一辈子记住，但你和蓉蓉不适合再谈对象了。”
“冯强，你懂事一点吧，也想想你奶奶。”
说些话，卫晓燕非常地无奈。
不是她想棒打鸳鸯，而是造化弄人，谁也不想有今天的局面。
冯强却是红了眼，“可我和蓉蓉一起长大，除了她，我没喜欢过别的姑娘。您突然这么说，蓉蓉愿意吗？”
“我给她找了个工作，不在我们家属院，如果她不同意，就不会答应去上班了。”卫晓燕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但现实情况就是那么残酷，我不想让你奶奶恨我们家。”
“如果你奶奶不同意，你和蓉蓉强行在一起，你们也不会幸福的。冯强，你问问你自己，如果你奶奶拿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你和蓉蓉离婚，你会怎么选择？”
“我……”
冯强迟疑了，奶奶是他很重要的亲人，从小到大，奶奶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
要他看着奶奶去死，他肯定做不到。
但要他放弃韩蓉，同样心如刀割。
“阿姨，我想见见蓉蓉，听听她怎么说，可以吗？”冯强问。
卫晓燕摇头说没必要，“你们多见一次，就多一次伤害。我是过来人，我都懂的，见面三分情，不见才是最好的。”
“就连蓉蓉她哥哥嫂嫂，我都没说蓉蓉去哪上班，你也别打听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冯强哭了，“可我对蓉蓉是真心的啊。”
“有缘无分，这是你们的命。”卫晓燕起身送客，“回去吧冯强，以后别再来找蓉蓉了。阿姨今天能和你说这个话，说明阿姨是深思熟虑过，不会再改变主意。你理解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我不想两家人闹得太难看。”
她给冯强打开门，等冯强离开。
冯强跑了出去，他不理解韩蓉怎么突然就答应离开，明明他们说好了的，再过一段时间，他一定能说服奶奶。
可是韩蓉走了，连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和他说。
冯强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撞到了杨望秋才回神，“是你啊，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
“没关系，叔叔你怎么了吗？”杨望秋看冯强一脸沮丧，非常难过的样子。
“叔叔被抛弃了，呜呜。”冯强忍不住眼泪，往家里跑去。
杨望秋看得奇怪，回家看到徐瑶坐在门口，便说了这个事，“你说他怎么就被抛弃了？”
徐瑶回头看了眼家里，示意杨望秋小声一点，“我哪里知道，但谢奶奶在我们家，你别说这个事。”
其实徐瑶能猜到冯强话里的意思，前一会还笑嘻嘻，这会在哭，多半是被分手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徐瑶看谢奶奶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谢奶奶回家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有时候吃瓜的人，往往也是瓜中的一个，哎，冯强这对小情侣，多半是成不了了。
看到谢奶奶走后，徐瑶起身往家里走，打算帮奶奶烧火做饭时，铁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杨立廉，你给老子出来！”丁昌建冲进杨家，双眼猩红地瞪着姚虹，“杨立廉那个王八蛋呢，他在哪里？”
姚虹看丁昌建这样，赶忙把两个孩子拉到身后，“丁营长，你这是做什么？我儿子在上班，他又没惹你，你找他干嘛？”
“他把我的事告诉全家属院，还说没惹我？”丁昌建大吼，“他在上班是吧，老子找他去！”
说完，他便跑了。
姚虹看情况不太对，赶忙解下围裙，“你们两个在家里待着，奶奶去医院一趟。”
不过姚虹到底跑不过丁昌建，等她到医院时，丁昌建已经在办公室里吵了起来。
“你说没有和别人说，但整个家属院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丁昌建听到有人说他不孕后，第一个想到就是杨立廉，除了杨立廉，没其他人知道这个事。
得知好多人都知道后，丁昌建只想找杨立廉拼命。
杨立廉看着被摔碎的茶杯，眉头紧皱，“丁昌建，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你去省城看的病，总会被人看到的，你又不是摸黑去的医院。”
“你现在说这种假话，蒙骗谁呢？”丁昌建说着还要砸东西，但被几个医生拦住，“你们放开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
“他奶奶的，你就没有道德，怎么可以把这种事告诉那么多人？”
杨立廉也火大了，挽起袖子等丁昌建过来，他虽然是医生，但也天天做体能训练。
直到方杰过来，说事情是他查到的，丁昌建又转而要和方杰拼命。
“丁昌建，这事你可不能怪我啊。”方杰站在走廊的另一边，免得被丁昌建打到，“是你自己没和老婆套好话，一个说看亲戚，一个说看战友，你那天又鬼鬼祟祟的，我正好遇到省城来的人，才多问一句。”
“你去治病就治病，这又没啥。”
“你他娘的，老子杀了你！”丁昌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知道他不孕不育，结果方杰还说没啥，这让他以后怎么做人？
眼看着楼道里闹了起来，医院叫了保安还有丁昌建的领导，等赵合言带人到的时候，丁昌建已经被安排在一间办公室。
医院院长让方杰去道歉，他也去道歉了，还特意多说了几句“对不起”。
但丁昌建不肯罢休，赵合言这时才开口，“那你想怎么样，真的把人打个半死不活，就能让大家忘记了？丁昌建，你还是不是个军人，能不能拿出军人的素质出来？”
“团长，我都这样了，您怎么不帮我说话啊？”丁昌建很委屈，“他把我的事到处说，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你有病就看病，又不是乱搞得了脏病，怕什么？”赵合言听丁昌建哭，他也很烦。
而另一边，方杰正在杨立廉办公室里，这次他道歉的态度诚恳太多，“对不住啊兄弟，是我害你被牵连了，你这水杯是先进分子得的吧，我没有得过先进，但我赔你另一个，可以不？”
杨立廉看着方杰，一直没说话。
边上的姚虹先打破沉默，“小方啊，这事怎么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我就只和嫂子和我家淑兰说啊，结果淑兰又和她几个姐妹说，一传十十传百，我也不知道会传得整个家属院都知道。”方杰讪讪道。
“你就骗鬼去吧，你就是故意的。”杨立廉皱眉道，“你明知道告诉弟妹，她肯定会往外说，但你还是告诉她。现在这里没外人，你就和我说句实话，干嘛这样做？”
他和方杰认识十几年，方杰这人确实八卦，但这种八卦不至于没轻没重。现在闹大了，方杰不仅要道歉，还要写检讨，对方杰并没有好处。
“还是你懂我。”方杰摊手道，“我确实是故意的，丁昌建那狗人就是活该。”
“我老家那一块，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山沟沟里面，大家伙结婚都是见一两次。我大姐比我大好些，在我爸妈安排下，嫁给一个同村的。后来那男的去当兵了，有了点本事，看不上我大姐了，不仅要离婚，还要把两个孩子带走。”
“立廉，你可能不知道，在那种人言可畏的小山村里，一人一口唾沫，是真的能把人说死的。”
“他们不说渣男如何，反而责怪我大姐留不住男人没本事，还在恶意揣测是我大姐的错。”
“可我大姐有什么错？”
方杰越说越激动，姚虹忙让他冷静点。
“那会我也出去当兵了，不在家里。后来我回家时，才知道我大姐投井死了。”
方杰擦了眼泪，和杨立廉笑了下，“所以我就是看丁昌建不爽，故意搞他。医院要我道歉，写检讨，我都认，确实是我说的。咱大老爷们，敢作敢当！”
杨立廉和姚虹听完后都沉默了，姚虹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尴尬，过去拍拍方杰的肩膀，安抚道，“小方啊，这事你做得对，确实该让丁昌建受到一点惩罚。望秋他们还在家里，婶子先回去了，你和立廉说会话，晚上去婶子家喝酒。”
“婶子客气了，我没那么脆弱。”方杰笑着说不用，姚虹还是坚持让方杰晚上过去喝酒。
等姚虹走后，方杰长叹一声，“婶子可真好啊，要是我爸妈那会能多宽慰我大姐，或许她不会投井。”
“这事，你以前没提过。”杨立廉之前并不知道。
“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让大家都心情不好，一般我也不会说它。既然婶子让我去喝酒，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淑兰捡了螺丝，我待会带过去。”方杰起身后顿了下，“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丁昌建那个东西，真的治不好了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杨立廉确实不知道，“我不是主攻不孕不育的，不过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的年纪也大了，就算能治，估计也很难。”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都是报应。”方杰哈哈笑了下，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后看到是赵合言，笑着说先回家了。
赵合言看了眼方杰，头疼地坐下。
“丁昌建怎么样？”杨立廉问，“他还闹腾吗？”
“应该不会了，毕竟他还是有点理智的。”赵合言感觉到心累，“我听到他在医院闹事，就想着他肯定是知道别人说他了。”
部队里也有人在谈这件事，能传到赵合言耳朵里，说明很多人知道。
“不闹腾就行，他这也算是报应了。”杨立廉给赵合言倒了一杯水，“我看你没什么精神，怎么了，你又亲自带新兵了？”
带新兵这种事，本来不用赵合言，毕竟他都是团长了。不过那些排长连长，几乎都结婚有家室，就赵合言一个人时间多点，赵合言每年都会帮忙带几天新兵。
“你还真厉害，又被你说中了。”赵合言揉着眉心，“今年来了几个刺头，我熬了几天，总算把他们脾气给熬下去了。这些天里，我都没睡好，还要跑来处理丁昌建的事。”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坐下来后，便打了几个哈切。
“你呀，就是把自己压得太死了，你也该过点正常人的生活。”
杨立廉皱眉道，“你今晚也去我家，我妈知道方杰会去，肯定会多做几个菜。”
“那我就厚脸皮去了。”赵合言浅笑着，“对了，下个月我要回平城，你有没有东西要我给你带？”
杨立廉知道赵合言是为了找妹妹，这个事是赵合言心结，明白劝说没有用，便道，“这个我得回去问问我妈，她应该有东西要带给我妹妹。”
第73章
杨立廉和赵合言说了会话, 赵合言正打算走时，部队来了人，说几个新兵打架, 这会送医院来了。
“一群操蛋玩意，就知道给我惹事。”赵合言捏着帽子，和杨立廉一起去病房。
等他们到的时候, 四个躺在床上，还一个捂着胳膊靠墙站。问了后, 才知道是站着的那个一挑四，自个胳膊扭了, 剩下四个被打得站不起来。
“杜非凡, 你骨头硬是么, 成天到晚地惹事？”赵合言瞪了一眼过去, 杨立廉在给躺着的人做检查。
杜非凡一言不发, 直到赵合言踹了一脚过来, 他才道，“首长, 你罚我关禁闭吧。”
“关你？那就是浪费我的禁闭室。”赵合言沉声道, “你老实说，今天又怎么了？”
“又变哑巴不说了？”
“行，你不说也行，收拾收拾滚蛋，我这里伺候不了你这尊大佛。”
听到这话，杜非凡才急了，“是他们四个非要和我比, 我说一对一没意思，让他们一起上。谁曾想, 四个一起上都没什么用。”
他刚说完，床上的一个不服气道，“你他娘的吃什么长大，一身的蛮力，谁能打得过你？”
“你骂谁呢？”杜非凡当即皱眉。
赵合言：“我在这里都能吵起来，你们是真的不想干了吗？”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闭嘴。
“杜非凡，你先给老子到门口站着。”等杜非凡出去后，赵合言再从其他人口中知道，这四个人只是单纯看杜非凡不爽，从到部队起，不管是体能还是打拳，都是杜非凡第一名。而杜非凡这人还孤僻得很，一副天下第一厉害的样子，他们才想着和杜非凡比一比。
赵合言是越听，头越大，“你们都是吃饱了没事干，才会想着和人打架。你们四个主动挑事，记过一次，并写检讨。如果再有下一次，直接开除处理。”
处置完病房里的四个，赵合言再出去找杜非凡，看着门口站得笔直的杜非凡，“你是猪脑子么，他们要约架就答应，不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吗？”
“知道，但不打得他们服气，他们以后还会再闹腾。”杜非凡如实道。
“你……”赵合言看着杜非凡叹气，“你也给老子滚回去写检讨，真是烦人，一个个都不省心。”
看杜非凡立马就走，他又喊了句，“回来，你的胳膊看过了吗？”
杜非凡摇头说没有。
“那你去找黄医生看看，罢了，我带你去。”赵合言带着杜非凡去找了黄倩倩，他们刚进办公室，就遭到黄倩倩的调侃。
“赵团长，你这一个月往我们医院跑八百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训练多严苛呢。”黄倩倩放下手中的笔，往赵合言边上看去，“这次又怎么了？”
赵合言被调侃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把杜非凡往前面推了下，自个到门口等着。
过了二十分钟，看到杜非凡出来，赵合言确认没什么事之后，心里想夸下杜非凡能打，但还是板着脸让杜非凡快点滚蛋。
“赵团长，你等一下。”黄倩倩从办公室出来，看杜非凡走后，才问赵合言，“你不觉得这个杜非凡有点眼熟吗？”
“眼熟，你指他和谁？”赵合言真没想到，在他眼里，手下的那些新兵都差不多，晒了一个多月，全部都是黑蛋娃子。
黄倩倩见赵合言一脸认真，并不像开玩笑，不想多说了，“罢了，和你说你也不懂。你走吧，我得下班了。”
“你怎么这个点下班？”赵合言下意识问完，立马猜到答案，“是又要去相亲了吗？”
结果他刚说完，就被黄倩倩瞪了一眼。
“赵团长，我是医院里的老姑娘，你也是部队里的老光棍，咱们就谁也别笑话谁。”黄倩倩回了办公室。
赵合言感觉黄倩倩生气了，但他不懂黄倩倩为什么生气，问下是不是去相亲都不行吗？
他想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太难猜。
确认另外四个也没大事之后，赵合言回了部队。到傍晚时，才往杨家去。
姚虹炒了鸡蛋，还有孙子抓来的小河鱼，拿来煮豆腐。
她让几个孩子先吃完饭，等赵合言进来时，再笑着去拿酒。
“你要回平城啊，那你帮我带点菌子干，还有笋干给我姑娘吧。这些东西都是这边特产，平城可买不到。”姚虹说着，便开始翻储藏柜。
徐美珍回来时，得知赵合言要回平城，也让赵合言帮忙带点东西给郝佳玉。
大家伙都到了后，便坐下喝酒吃菜，白天发生了丁昌建的事，这会姚虹便主要说这个。
大人们说话声音大，徐瑶坐在窗前都听到了，她是没想到，方杰还有那么一段过往。
这天之后，徐瑶便没看到丁昌建，听说是主动请任务去外地了。
想来也是，现在家属院都知道丁昌建不孕，这会避开也好。
蓉城的冬天来得很迟，尽管到了十月底，也不用穿棉衣。
徐瑶每天上学下学，时间过得很快。日子也没什么特殊的，除了罗特来上学时，会主动找他们问题目，其他都很平常。
到了十一月上旬，赵团长出发去了平城，丁昌建也回来了。
家属院的日子还是和之前一样，除了院子里的盖菜长大一倍，其他东西都没变。
又是一个周五的傍晚，正好轮到徐瑶值日，她和杨听夏打扫完卫生后，杨听夏去楼下倒垃圾，她则是在教室里摆放桌椅。
“徐瑶，你们还没好啊？”杨望秋在楼下等得不耐烦，特意上楼看看。
“快了，最后一组的桌子。”徐瑶冲杨望秋笑了下，“三哥，你帮我一起呗，咱们能快点回家。”
“行吧，那我帮帮你。”杨望秋放下书包，帮徐瑶一起把凳子放在桌上，“你说你，好好的干嘛跳级，弄得别人问起来，得知你是我妹妹，我很丢人的好吗？”
徐瑶笑着道，“三哥你换一个思维想，别人家的妹妹可没那么厉害，他们要是说你比不过我，那你可以反问他们，谁又能比得过我？”
“你看，我到了新学校，还是次次考第一。三哥你也能及格，我们都很棒的。”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咦，二哥怎么还没回来？”杨望秋搬完最后一张凳子，拍拍手上的灰尘，却还没看到他二哥回来。
徐瑶也觉得奇怪，杨听夏下楼十几分钟了，按理来说早该回来了。
“我们再等等。”徐瑶道。
结果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等到杨听夏，徐瑶觉得不太对劲，“三哥，你拿上二哥的书包，我们下楼去看看。”
垃圾房在教学楼的右后方，穿过一片小竹林便能看到垃圾房。
徐瑶和杨望秋刚看到垃圾房，就看到几个更高大的人围着杨听夏。
“你们干嘛呢？”徐瑶大喊一声，对面的几个人转过身来，他们看到她和杨望秋，或许是觉得徐瑶两个年纪小，反而笑了出来。
“我们和你哥哥说点事，没什么。”最高大的陈楚杰撇撇嘴，再看一眼地上的杨听夏，“好啦，我们又没干嘛，不就推你两下，有什么好哭的。天天闻到你家那么香，谁想到你口袋那么干净，一分钱都没有。”
“哥几个，咱们回去吧。”
陈楚杰说要走，他边上的另一个戴眼镜的周希希指着徐瑶和杨望秋道，“大哥，杨听夏没钱，他们两个不一定没钱，也搜搜他们的衣服呗？”
“反正一个小姑娘，还一个笨笨的，这次没有钱，也可以让他们下次带钱给我们。”
“希希啊，还是你脑子好用。”陈楚杰走到徐瑶和杨望秋跟前，伸出手，“小妹妹，别让我们几个动手，自己把口袋的钱掏出来。”
徐瑶是没有零花钱这个东西的，这年代的小孩一般都没零花钱，也就朱旺那种家里条件好的，才会每个月有点零花钱。
透过陈楚杰几人，看到垃圾房边上的杨听夏眼眶红红的，正在扶着墙站起来，明显是被欺负了。
徐瑶最烦校园暴力了，看到陈楚杰伸过来的手，二话不说，一脚踹向陈楚杰的小腹。
打架嘛，人数不占优势的时候，那就得出其不意。
“三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干他们啊！”徐瑶把陈楚杰踹倒后，没等陈楚杰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陈楚杰的肚子上，用书包朝陈楚杰的脸用力砸去。
陈楚杰的其他三哥兄弟都愣了下，直到陈楚杰大声喊疼，他们才反应过来。
不过其中一个被杨望秋抱着胳膊咬，另外两个还没靠近徐瑶，就被徐瑶转动的书包打到头。
徐瑶上辈子在干架这件事上就没输过，四个小鬼比她大几岁又如何，敢欺负她家人，那就得揍他们。
在另外两个捂头的时间里，徐瑶捡起地上的竹棍，狠狠抽过去。
“哎呦喂，你别打了！”
“疼死我了，大哥你快救救我们，这丫头打人好疼，我皮……卧槽，你怎么更用力了？”
地上的陈楚杰也想起来，但他这会头晕目眩，被徐瑶打的那几下让他感觉头要炸开。
不仅头疼，连小腹也非常痛，勉强站起来时，眼睛止不住地流泪。
杨望秋则是用力咬住周希希不撒手，直到周希希推着他，两个人一起滚在地上，杨望秋才被迫松嘴，却也抓着周希希不肯放。
“你们欺负我二哥，我和你们没完！”杨望秋因为过去一年吃得好，个子窜了不少，和比他大三岁的周希希差不多高。他本来力气就比同龄人大，周希希又瘦，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徐瑶看一个人跑了后，再去抓住周希希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圈，直接把周希希的眼睛打乌青了。
“呜呜，我要告老师，你们打我们。”周希希大声哭了起来，但是眼泪刚流出，眼睛又疼得他直抽抽。
“告啊，有本事你就去告。你们自己先搞敲诈，却还敢告老师，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去告状，就是我孙子！”徐瑶也不装了，气势汹汹地骂完周希希，拉起她三哥，一起跑到杨听夏身边，“二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杨听夏早就看傻眼了，原以为全家最柔弱的徐瑶，结果当着他的面，把其他四个更高大的男生都打趴下。
“我……我还好。”杨听夏自责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没用，害你们被牵连。”
如果是大哥，肯定不会被欺负。这些人就是看他不会打架，才一而再地堵他要钱。
“二哥你说啥呢，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看着人欺负你。”徐瑶拍拍杨听夏的背，看陈楚杰几个都跑了，再道，“好了，你别难受了。我们先回家吧，路上你再和我说怎么回事。”
杨望秋在一旁点头，“要是回去太迟，奶奶会骂人的。”
听到杨望秋说话，徐瑶才转头看过去，见杨望秋的右脸被刮了，手背也青了，脖子也有伤，不由叹了口气。
打成这样，回家后多半瞒不了了。
不过这个事，徐瑶可不觉得自己有错，面对校园暴力，就要勇敢地说不。
把垃圾篓放回教室后，徐瑶锁了门，和两个哥哥回家的路上，得知陈楚杰几个已经拦了二哥几次，她不由皱眉，“那你怎么不和我们说？”
“我……”杨听夏有几次想说的，但每次看到家里人都很忙，大哥又只有周末回来，他想着避开陈楚杰或许就好了。但他忘了，他们都在一个学校读书，还住在同一个家属院，总会有躲不开的时候。
徐瑶看杨听夏不说话了，想到杨听夏平常安安静静的性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二哥肯定有自己的难处。”
今天这件事，让杨听夏现在看到徐瑶，心里都有种很震撼的感觉。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不然徐瑶怎么可能打架那么厉害？
在杨听夏平常看来，徐瑶一直是懒懒的，不爱出门，也不爱运动。
可刚才徐瑶打人的时候，下手那叫一个狠，而且陈楚杰比他们都要大，徐瑶竟然能一脚踹倒陈楚杰。
“徐……徐瑶，今天谢谢你。”杨听夏很真诚地表示感谢。
他是一个话不多，看着很好相处，但实际有着很强边界感的人。从他一直都喊徐瑶的名字，而不是喊瑶瑶或者妹妹等亲近点的称呼，就能看出他之前并没有真的把徐瑶当成一家人。
不管是大哥，还是三弟，其实都已经在某种程度地把徐瑶纳入他们的生活中。
但杨听夏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就像他对其他人一样，没有特别亲近，也不会故意冷脸。
只是刚才徐瑶帮他打架的样子，让杨听夏还不算太老成的心，有了些动容。
她说他们是一家人。
原来她已经这样认为了。
“不客气啦。”徐瑶看杨听夏又在思索什么，笑着凑了过去，“不过今天这个事，肯定瞒不住，待会回家如实说就好。我们没犯错，你不用担心什么。”
说话时，她便看到家的铁门，还有站在门口的奶奶。
每次他们回家迟了，便会看到门口等着的奶奶，徐瑶觉得挺暖心的，欢欢喜喜地跑过去。
抱住奶奶后，立马委屈地道，“奶奶，今天有人欺负我们。”
“谁啊？谁欺负你们了？”
“快让奶奶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的老天爷，杨望秋你这是干嘛了？”姚虹看徐瑶没什么事，但看到小孙子时，立即皱了眉，“脸被刮了，脖子也被抓了，你是不是打架了？”
杨望秋回来时，听到徐瑶说他们没错，这会便挺有底气，“是打架了，陈楚杰带着三个人敲诈二哥，还推了二哥，我和徐瑶帮二哥打的。”
“奶奶，您是没看见，徐瑶可真厉害啊，她一脚就把陈楚杰踹倒，挥着书包把陈楚杰打成猪头，像个女侠一样。”
“你瞎说什么，我们瑶瑶怎么可能会打架，她那么乖巧懂事。陈楚杰都比瑶瑶高半个头，瑶瑶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姚虹不信，非常地不信，她觉得是小孙子在撒谎。但看到二孙子的手上也有伤，赶忙又问他怎么了。
“奶奶，三弟说的是真的。”杨听夏自责道，“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弟弟妹妹，反而让他们帮我打架。”
小孙子会胡扯，但二孙子肯定不会，姚虹顿时蹭蹭来了火气，一只手叉着腰，“他们真打你了？”
“嗯，推了我好几下。”杨听夏卷起衣袖，露出磨破皮的胳膊肘。
姚虹知道二孙子不会撒谎，平常最乖的就是二孙子和瑶瑶，现在看二孙子的胳膊肘肿了，当即冲着家里喊了一句，“美珍、立廉，你们出来，老娘要去陈家找他们算账！”
在她喊完后，正好看到陈楚杰和周希希两个，还有他们的爸妈从街头走过来，姚虹冲着他们吼道，“陈明辉，你他娘的不会教孩子是吗？”
第74章
姚虹这一吼, 把附近院子里的人都给吸引出来，谢兰更是推门问，“怎么回事啊？”
“他们家孩子敲诈我家孩子, 还把我孙子打成这样，大姐你看看，我家小孙女都怕成这样了。”姚虹心疼地搂着徐瑶。
到现在, 她还不信徐瑶是主力军，想着两个孙子才是主要的, 徐瑶肯定只是边上帮帮忙。就徐瑶的细胳膊细腿，打人哪里会痛。
谢兰看看徐瑶, 又去看杨望秋和杨听夏, 刚哎呦一声, 转头看到陈楚杰和周希希, 瞬间顿住。
“这……”
“你们俩的脸……”谢兰一时间不懂该怎么说, 从外表上来看, 陈楚杰和周希希可惨多了，两个人的脸都肿了, 周希希还青了一只眼睛。
周希希指着徐瑶, “爸妈，就是她打的我，她直接打的我脸……嘶……好疼啊。”
周富贵看到儿子时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年纪更大的男生打的儿子，现在看到徐瑶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眼神怯怯的，他直接朝儿子拍了一掌过去, “你他娘的骗老子是吧，她一个小姑娘, 比你还要矮，怎么可能把你打成这样？”
“爸，我没有骗人，真是徐瑶打的我们，不信您问陈楚杰。”周希希觉得冤枉，立马拉着陈楚杰，让陈楚杰说话。
陈楚杰是被家里强行拉出来的，被一个小姑娘打了，本来就丢人，结果他妈妈非要带他出来算账。
现在听周希希嚷嚷，越发觉得没面子。
姚虹可不是个好脾气，“周希希，你胡咧咧什么，我家孙女那是出了名的乖。要不是你们几个敲诈我家听夏，他们会反抗吗？”
“陈明辉，周富贵，你们也是老大的男人了，现在带着儿子来干嘛，还要以多欺少啊？”
“不是婶子，我……”陈明辉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低头去问儿子，“陈楚杰你说话，到底是谁先动手？”
陈楚杰抿着唇，就是不说话。
他一旁的妈妈按耐不住，插话道，“陈明辉，你那么凶干嘛，儿子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用问谁先动手的吗？”
“魏素芬，你快闭嘴吧。”姚虹指着自家孩子道，“你看看你们的孩子，再看看我家的，我家这几个吃饱没事干，跑去欺负比他们年纪大的干嘛？”
徐美珍也在一旁皱眉道，“陈楚杰妈妈，你来之前，有问过你儿子做了什么吗？我想这个家属院里，应该不止我家老二一个被欺负，你们现在正好过来，大家伙也都看看，还有谁被陈楚杰他们敲诈过的？”
徐美珍刚说完，就有几个孩子和家长说了，之前是害怕不敢说，现在看陈楚杰和周希希被打，他们都想看陈楚杰两个被骂。
连着有三四个家长出来后，魏素芬说不出话来了，脸憋红了后，再道，“不就是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么，谁家孩子出来玩不会打闹，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就算我儿子先不对，你们家也不能这样下手打他吧，看看，他的脸都变成猪头了。你们信不信，我去告你……”
“你给我住嘴吧！”陈明辉冲着妻子大吼一声，“我平常在部队多，你就这样教育孩子吗？”
“真是慈母多败儿！”
“我怎么了？”魏素芬说着要哭了，“你平常不在家，我一个人带孩子容易吗？你是不是厌烦了我，也想学丁世美抛妻弃子，去找年轻漂亮的？”
“你快别说了吧。”陈明辉越发觉得丢人，他看着儿子，“我问你，他们说的，是不是你干的？”
“是，都是我干的，你想怎么样？”陈楚杰被逼急了，大声吼了回去。
结果他刚吼完，就挨了他爸一巴掌。
“对不住了各位，是我教子无方。”
陈明辉和众人鞠躬，“我会把这小子做了的事问清楚，他之前拿了你们孩子的东西，我也会让他还给你们。我先带他回家问个清楚，之后再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他便拖着儿子走了。
魏素芬在后面追，“你干嘛啊陈明辉，你要是敢打我儿子，我和你没完！”
陈家人走了，周富贵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家！”
他倒是没说要给众人交代，转身就要走，却被杨立廉叫住。
“富贵，人家陈明辉说了，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你儿子也跟着敲诈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杨立廉黑着脸，要不是陈明辉还要点脸，他刚才就出声了。
周富贵面色僵住，他以为有陈明辉说过给交代，他就不用去说了。自家小子是欠揍，但已经被教训成这样，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他，杨立廉还特意质问，让他感觉面子下不来。
低头看了眼被揍成猪头的儿子，周富贵忍着气道，“我回家也会揍这小子一顿，以后他要是再敢敲诈谁，我就打断他的腿。”
临走之前，周富贵再次看了眼徐瑶。
丢人，真他么丢人。
一个小子被姑娘揍了，还揍得那么惨，真不知道周希希这个小王八蛋怎么好意思和他告状。
看着周家人也走了，人群才慢慢散去。
杨望秋揉了揉肚子，“奶奶，我饿了。”
“先回家，让你爸给你看看。”姚虹牵着小孙子，骂咧咧地道，“陈明辉倒是还好，周富贵看着不情不愿的，还当我们家欠他们家的一样。他要是不揍周希希，以后和丁世美一样，当个太监好了。”
“男人要是说话不算话，那就不是个男人！”
进屋后，杨立廉给几个孩子检查了，杨望秋和杨听夏都是擦伤，徐瑶则没什么事。
这会杨守春还没回来，姚虹再一次问怎么回事，听小孙子说徐瑶踹倒陈楚杰，她不可思议地看过去，“瑶瑶，你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平常吃饭攒的。”徐瑶笑道。
“你这丫头，怎么还说笑呢。”姚虹后怕道，“他们几个都比你大，你这次是偷袭了，下次不一定打赢他们。你可不敢再这样了，以后和奶奶说，奶奶带家伙上他们家去。”
“咱们姑娘家的，可不兴打架，以后让你哥哥们多练练，怎么能让你个小姑娘先动手呢。”
姚虹说完后，看向两个孙子，“听到没有，以后你们都跟着你们爸爸打拳。听夏你也要一起，别说不喜欢，男子汉大丈夫，得要有保护自己的本事。”
“好。”杨听夏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反对。
杨望秋则是颇有志气地道，“我一定好好学，成为家属院里最能打的！”
他说话时，杨守春正好推门进来，“你们说什么呢？”
“大哥，你回来了啊！”杨望秋高兴地跑过去，把今天的事都说了，“你是不知道，徐瑶那叫一个厉害！”
听到这话，杨守春看向徐瑶，再去看看自己的弟弟，微微皱了眉。
这小子，怎么让小姑娘动手，还那么自豪？
家里人都到齐了，便开饭了。
洗漱过后，徐瑶刚回房间，妈妈进来了。
“妈，你是要说我太冲动了吗？”徐瑶先开口。
徐美珍摇摇头，“你那句话说得挺对的，家人就是要互相保护。你今天干得挺好的，我是来夸你的。不过你一个人打那么多，不怕打不过吗？”
“这有啥怕的，他们都是小学生，又不是比我大很多的初中生。我心里有数的啦。”徐瑶靠在妈妈怀里，“反正啊，我就是看不顺眼陈楚杰他们。要是今天我不动手，他们以后还是会欺负二哥，真是没品。”
徐美珍拍拍女儿的背，“这倒是，听夏看着好脾气，容易欺负。”
这个事，第二天时，陈明辉就带着水果和陈楚杰来道歉。
姚虹没得理不让人，看陈明辉态度好，接了东西就说这次算了，但不能有下次。
陈明辉当场保证，要是再有下次，他就把儿子送老家去。一旁的陈楚杰听了，瞬间瞪大眼睛。
而徐瑶，也是在这会知道，陈楚杰也有害怕的事。
至于周家，周富贵回去后确实打了周希希一顿，但没有带着孩子上门道歉。
周希希连着请了三天假，直到周四才去学校上课。
徐瑶刚到学校，就遇到陈楚杰和周希希，视线刚对上，周希希就拉着陈楚杰换了个方向。
“真没用。”徐瑶感叹了句。
“确实没用。”杨望秋哼了哼，“我先去教室了，你们下课等我一起回家，今天我值日。”
徐瑶看着杨望秋进了教室，再和杨听夏上楼。
比较意外的，是今天看到罗特了。之前罗特只在周五来上课，没想到今天也来了。
“那天你们吵架，我听到了。”罗特看着徐瑶道，“真的是你一打四吗？”
他爸爸听到这个后，就不让他再和徐瑶说话，说徐瑶太暴力，一个小姑娘竟然那么会打架，不许他们继续玩。
但徐瑶和杨听夏是难得愿意和他说话的人，他不想听爸爸的，而且在学校里的事，爸爸也不会知道。
徐瑶笑着道，“不算一打四，望秋也一起了。”
“那你好厉害。”此时罗特看徐瑶的眼神，除了佩服还有羡慕，“我这两天听你们在院子里打拳，你们的爸爸可真好。”
说到这个，罗特的眼神流露出失落。
徐瑶不懂怎么安慰罗特，总不好当着罗特面说罗丰收控制欲太强，只好用笑敷衍过去。
罗特只有来上学才有人说话，他就像打开话匣子，什么都问问，一直到上课才回座位。
徐瑶看到老师来了，翻开课本后，便开始走神。
这学期结束，会是她最后一次跳级了，之后到了五年级和初中，便不能再跳了。因为跳太快也没用，高考在1977年才恢复。
到下课时，徐瑶正准备休息，来了一群同学，问他们是不是和陈楚杰几个打架了。
那天傍晚在家门口吵架，好些人都听到了，结果现在学校好多人也知道。
杨听夏不擅长和人说话，脸憋红了也只说一个“是”，其他人问怎么打，打得怎么样，他就一概不说了。
徐瑶听得耳朵烦，“哎呀，你们这样问，我们也不好说嘛。反正就是我们赢了，你们不是也知道周希希请假三天。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陈楚杰和周希希。”
班上人不敢去问陈楚杰和周希希，他们听到徐瑶说的，有一半都是不太信。
在大家伙看来，徐瑶和杨听夏都不是会打架的人，怎么可能打赢五年级的陈楚杰他们。但陈楚杰周一来学校，脸上又确实被打肿了，这让他们陷入更大的好奇中。
不过徐瑶不打算和他们说那么多，她喜欢看八卦，但不想自己成为八卦。
她趴在桌上假装睡觉，同学们才失望离开。
哎，快点到放寒假吧。徐瑶心想。
她倒是不急着长大，家里不缺吃不缺穿，不需要她去奋斗。而且时代也不允许。
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躺平吃瓜也挺好。
就是不要上学，那就更好了，可惜不能够。
这边徐瑶在熬上学时间，平城那里，赵合言给杨秋月送完东西，又去找了郝佳玉。
“辛苦你了赵团长，来来去去很累吧，进来喝杯茶。”郝佳玉请赵合言进屋坐，但赵合言说要去周家村，“是城北那个周家村吗？”
“是的，你也知道？”赵合言问。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我妈的娘家，也就是我外祖母家，你去哪找谁啊？”郝佳玉知道赵合言在找妹妹，“是有什么你妹妹的线索了吗？”
“是有一点，不过我得到了才知道。”赵合言听郝佳玉对周家村熟悉，便多问了一些周家村的事。
郝佳玉向来是个热心肠，“你说那人我知道，是我们村以前收古董金银的，后来不让干这个，他还被抓起来批.斗了。你去的话，不一定有人愿意带你找他，这样字，你明天和我一起去，我正好带着孩子们去看看我外祖母。”
赵合言有些不好意思，但没等他说什么，郝佳玉便说就这么定了。
“既然不急着走，你进屋喝杯茶，和我说说美珍他们的事。”郝佳玉先进屋倒茶，赵合言也就不得不坐下喝茶。
“他们家是四房啊，那可真不错。”郝佳玉由衷地为徐美珍感到高兴，“我这个北屋，也搬了一家人来，都不爱和人说话，完全比不上美珍他们。”
“就是可惜了，美珍的厨艺就该干大厨，不过能在后勤部门干，那也是不错的，至少清闲。”
郝佳玉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赵合言才得空插一句，“刚才我进来时，看到许家摆了一个小花圈，这是怎么了？”
“哎，说来也是造孽。”
郝佳玉长叹一声，“许大宝的腿断了后，被许茂才送到他外祖母家去。那家人对许大宝本就不上心，加上许大宝自己脾气不好，因为一些琐事和长辈吵架，偷偷跑了出去。”
“但前面说了，许大宝腿断了一条，翻到山崖下，半天爬不上去。等家里人发现时，已经是一天一夜后的事，人发了高烧，没救回来。”
“本来余薇薇是不让办事的，但许大宝奶奶还是有点心疼他，大吵一架后，才给弄了个那么小的花圈。”
再次叹了口气，郝佳玉摇了摇头，“真的是造孽啊，生了孩子不好好养，还不如不要生。”
赵合言听得也心情沉重，看时间不早，和郝佳玉约了时间后，先回去了。
第二天她和郝佳玉母女三人一起去的周家村，郝佳玉看他心急，把两个孩子放外祖母家里后，便带着赵合言去找人。
赵合言找了那么多年，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一次次的失望，到现在不敢有期待，试图让自己平常心一点。
进入一个破旧的小院，郝佳玉喊了一句二大爷，屋里拄着拐杖走出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男人。
“是……是佳玉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您，顺便我这个朋友，想来问您一点事。”郝佳玉进屋给他们拿了凳子。
赵合言还没坐下，先拿出纸，递给二大爷看，“老先生，您看看，这个银锁您认识吗？”
“我看看啊。”二大爷把纸拿到眼睛前，看了又看，“你这银锁倒也没什么特别，我以前……咳咳……以前在村里收东西时，能看到好一些。”
“大兄弟，你光是给个画，我看不出有啥特别的，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有的，这个银锁的中间还有一个赵字，是我拿小刀刻上去的。”赵合言那会带着妹妹，身上就那个银锁值钱，时常害怕银锁会被人偷了去无法证明，便用小刀刻了他的姓。
“二大爷，您仔细想想，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银锁，它对我很重要。”
“刻了赵字？”
二大爷拧眉看着赵合言，过了会，他突然敲了下拐杖，“我想起来了，还真收到过这样的银锁。你不说刻了字，我还真想不起来。”
“那年我去走村的时候，正好有人拿了这样的银锁问我收不收。当时我看到上面刻了字，觉得不能直接出手，便和那人压了价钱。”
听到这话，赵合言的手颤抖起来，他找了那么久，平城十里八村基本都去过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希望在眼前，却又不敢大声叫出来，生怕惊醒后发现是做梦。
“二……二大爷，您……您还记得，谁卖给您的银……银锁吗？”赵合言激动得口吃，弯着身子，紧张地看着对方。
“我年纪大了，又过去很多吗，你让我想想啊。”二大爷低眉思索，“是什么人呢？”
他一时真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只是脑海中有这么一个人的画面，“我记得是在徐家村收到的，至于是谁给我的，你让我再想想。”
第75章
在赵合言到周家村时, 另一边的徐瑶他们，天还没亮就起来，坐最早的农村客运进了市区。
这是徐瑶他们来随军后, 第一次进城买东西。
徐美珍和杨立廉带着四个孩子，下车后，除了杨立廉, 其他五个人多少有点晕车。
徐美珍站在路边，喝了一口水, 感叹道，“妈果然有先见之明, 这个路那么难坐, 以后没啥事, 我也不会再来了。”
“你再喝点水。”杨立廉在一旁拿着水壶, “确实是该修修路了, 年年都说要修, 年年都在拖，也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徐美珍摇头说不喝了, 转头去看几个孩子, 杨望秋最有精神，杨守春还是老样子，瑶瑶和杨听夏则是恹恹的。
“你们怎么样，还好吗？”徐美珍问。
杨望秋最先接话，“下车后就舒服了。”
徐瑶深呼吸好几次，感叹交通便利太重要了，若是能把路修好, 开车的时间可以缩短一小时，“我也好多了, 车上味道重，下了车舒服。”
“听夏，你呢？”徐美珍看杨听夏的脸色不太好，走了过去。
“我……我下次也不来了。”杨听夏今天会出来，有一半原因是好奇，另一半是因为三弟拉着他，说三兄弟就要一起。
徐美珍拿了颗酸梅给杨听夏，“你含在嘴里，会好受一点。”
一家人里，只有杨立廉常来蓉城市区，徐美珍让杨立廉带路，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便是去供销社买布和棉花。
虽说蓉城的冬天不如平城冷，但到了十二月，还是要穿棉衣。
家里的孩子们，一年比一年高，特别是杨守春，徐美珍得给他们做新衣裳了。
杨立廉走在前面，徐美珍走在后面，让四个孩子走在中间。
相对于平城而言，蓉城的市区会更多树一点，城里的小河也更多。
走了有二十几分钟，一家人才看到蓉城最大的供销社。
进去之前，杨立廉先和几个孩子约法三章，“谁都不许乱跑，要是再乱跑，以后都不要进城了。”
“爸你放心，我肯定不乱跑。”杨望秋保证道，他有过一次经历后，是真的不敢了。为了表示自己会听话，他还主动牵住爸爸的手。
杨立廉最担心的也是小儿子，见小儿子这次那么听话，默默地松口气。
杨守春年纪最大，他走在了一旁，对自己很放心。要是哪个拐子不长眼睛弄他，他就把对方打破头。
徐瑶也牵住妈妈的手，徐美珍转头去看杨听夏，伸手过去时，见杨听夏没有躲开，唇角微微勾起。
因为是周末，供销社里人很多。
他们坐车赶路，来的时间太迟了，卖肉的摊位，只剩下一些猪头肉和大骨头。
徐美珍看了看，大骨头价格便宜，但是难拿，她选择买半个猪头肉，回家可以卤来吃。
到点心的摊位时，杨望秋和徐瑶便挪不开眼睛了。
徐美珍按着手里的票，买了一斤混合装糖果，还有三斤酥饼。
他们难得进城一次，所以能买的东西，尽量多买一点。
最后到卖布的地方，这时候的颜色少，材质也少，徐美珍买了够做衣服的布料，便结束了。
一家人去了国营饭店，看到菜单的价格后，徐美珍选择一人一碗拌面。
“这里的大厨还不一定有我做的好吃，待会我再去买点食材，我回家做给你们吃。”徐美珍道。
若是其他人家小孩，到了国营饭店，肯定会想吃肉吃菜。
但杨家四个孩子，连杨望秋都没反对。
因为在他们吃过的饭菜里，徐美珍确实做得最好吃。
等吃过饭后，杨立廉带着四个孩子在公园附近等，徐美珍自己去找黑市。
还是那句话，难得来一次，得多采购一些东西。正好现在天凉了，东西没那么容易坏。
徐瑶给嘴里塞了颗西瓜糖，知道妈妈是去买吃的，她很有耐心地等着。
石板凳有着凉，徐瑶坐热后就不舍得挪开，直到树林边上传来争吵声，她才转头看去。
“杨叔叔，那不是冯强和韩蓉吗？”徐瑶问。
杨立廉寻声看去，确认是两个邻居家的孩子，感觉不适合坐在这里听人吵架，但小儿子说不能乱走，怕待会徐美珍回来找不到他们。
“徐瑶，你说他们吵什么呢，感觉都快打起来了，我们要过去劝劝吗？”杨望秋说话时，已经拉起徐瑶的手走过去。
靠近一点后，徐瑶听清冯强两个吵什么了。
“蓉蓉，我不回去，我就是为了找你，特意进城。”冯强倔强道，“自从你离开家属院后，我天天都想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韩蓉无奈地看着冯强。
分开的这些日子，让韩蓉感受到更多的人情冷暖。以前待在家属院，什么都有爸妈罩着，家里的事也不需要她操心。她一直被家里保护得很好，自己出来上班后，才知道同事之间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嫉妒，还会在背后使绊子。
这段日子她很累，却也让她更清醒。
如果选择和冯强继续在一起，韩蓉以后的生活，不仅要面对谢奶奶的指责，还有看到谢叔叔遗照时的愧疚。
爱情很重要，但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她还是喜欢冯强，很喜欢的那种，但两年过去，她也知道自己该长大了。
“冯强，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人生不仅仅是为了爱情而活。我们还有家人，有朋友，有其他同样需要去关爱的人。”
韩蓉眼含泪水，“我们不能那么自私，为了两个人的爱情，而让两家人都难受。”
“我在这里郑重地和你说一次，请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会再和你谈对象了。”
冯强呆愣在原地，他打听了好久，才知道韩蓉工作的地方。他从家里跑出来，是为了告诉韩蓉，他可以坚持，也可以为了韩蓉去忍让。
为什么他可以做到，韩蓉却不行？
看韩蓉要走，冯强上前拦住韩蓉，“不行，你不能对我那么绝情。我们说好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他拉住韩蓉的手，在韩蓉试图挣脱开时，他把韩蓉抱在怀里。也就在这时，他身后不知从哪跑出来一男的，拉开他后，打了他一拳。
“大白天就耍流氓，看老子不教训你！”杜非凡抬起拳头还要打，但被韩蓉拉住。
“这位大哥，你别打他，我们认识的。”韩蓉赶忙道。
“啊？”
杜非凡经过附近时，看到一男的强行拉住一个小姑娘，以为是男人耍流氓，没想到认识。见韩蓉露出心疼的表情，这下轮到他尴尬了，“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他耍流氓呢，原来只是吵架啊。”
他挠挠头，伸手想去拉冯强，却被冯强一巴掌拍开。
“我们是对象吵架，和你没关系。”冯强抬手碰了下唇角，破皮了。
听到是对象关系，杜非凡再一次僵住，不过韩蓉很快反驳道，“冯强，咱们都是一个家属院长大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没可能，请你别再来找我了。”
她很心累，非常地心累。
从见到冯强起，她一直强调这个事，结果冯强就是不死心。
“为什么？”冯强受伤地看着韩蓉。
“因为我们之间隔了一条人命，所以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你知道吗？”韩蓉大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次她不再回头，不会再心软。
冯强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想去追，却发现两条腿抬不起来了。
隔了一条人命，是啊，他的爸爸在两年前死了。
望着韩蓉远去的背影，冯强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看得杜非凡都痛。
“兄弟，人家姑娘都这样说了，你就放弃吧。大家好聚好散，别弄得都难看。”杜非凡本意是想宽慰下冯强，但看到冯强瞪过来的眼神后，还是识趣地走了。
树林边上，只剩下冯强一个。
杨望秋远远看去，他听不懂什么爱不爱的，只觉得冯强打的耳光很疼。他捂着脸，和一旁的徐瑶道，“他干嘛打自己，不疼吗？”
徐瑶忙去捂杨望秋的嘴，这小子可真会挑时机说话，但已经来不及了，冯强朝他们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徐瑶只剩尴尬，偷听还被人发现，这也太丢人了吧。
同样觉得丢人的还有冯强，“怎么又是你？”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徐瑶拉着杨望秋要走，却发现杨叔叔走了过来。
杨立廉虽然没听清冯强和韩蓉的大部分对话，但韩蓉的最后一句话他听到了。
他走到两个孩子边上，“冯强，今天的事我不会和你奶奶说，但你也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叔叔就和你多说两句。你爸爸过世，家里只有你奶奶和妹妹，你也得为他们想想。既然韩蓉选择分手，你像个男子汉一点，当断则断吧。”
“我……我不舍得啊。”冯强泪流满面，他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头。
杨立廉叹了口气，等冯强哭完后，再过去拍拍冯强的背。
“哭得差不多就算了，你爸那会多好的一个人，你别让他失望。”杨立廉和冯大海是同事，虽然不是一个年纪的，但都在医院做事，算是可以见面聊两句的同事。
“嗯。”
冯强擦了眼泪，“杨叔，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别太迟回去，你奶奶会担心的。”杨立廉看了眼冯强，转身走了。
“爸爸，那个叔叔还好吗？”杨望秋走到爸爸身边。
“他喊我叔叔，你却喊他叔叔，这是什么辈分？”杨立廉捶了下小儿子的头，“以后叫哥哥，不然乱辈分了。他没怎么，难受一会就好了。”
说话时，看到妻子提着好些东西回来，杨立廉赶忙小跑过去帮忙，“你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
“家属院那里不方便，一两个星期都不一定有人打猎成功，既然来了市区，我就要多买一点。”徐美珍把袋子递了过去，“我买了十斤猪肉，一半做炊肉，另一半和鱼一起做酒糟味的。还有一些猪内脏，回家卤起来，用猪油封着，也能吃好一会儿。”
在吃的这件事，徐美珍非常舍得。
人生在世，不就吃吃喝喝那点事。如果吃不好，睡不好，那日子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杨立廉对于妻子的决定都没意见，就是看着满满两袋子的东西，觉得难拿回去，“咱们拿那么多东西，一路走回去，有点惹眼？”
“你们几个都过来。”徐美珍都想好了，“都想吃肉不？”
“想。”四个人异口同声。
“想就把这些肉放口袋去，我都叫人切好，用干荷叶包着。上了车，你们两手插兜，别乱说话，也别被人看到。”徐美珍交代完孩子们，再看丈夫，“我和妈说过了，我们到家时天差不多黑了，让妈提前在路口等着。”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回家吧。”
几个小孩看到那么多肉，素了的这些日子会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回家。
一大家子提着买来的东西，等车又坐车。
心里有了期盼的事，回去的路上也不晕车了，都想着回家吃好的。
等班车到家属院外，杨立廉他们先下了车，徐美珍把布袋放到婆婆带来的背篓里，让丈夫背着回去。
路上还是会遇到打听的邻居，有的会问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徐美珍便说背篓看着多，实际下面是空的，而且几个月进城一次，总要把一家人的布料都买齐了。
家属院的供销社也有布料卖，不过供应得更少，时常刚运来，便被人抢光了。剩下的一些，都是不太好的。
有条件一点，又没抢到好布料的，都会去城里买。所以听徐美珍说一次买完全家的布料也正常，毕竟他们进城不方便。
大家都怕被人拉住说话，杨望秋到最后都用跑的。
进了家门后，全家人才松一口气。
姚虹看着儿媳妇买回来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交代几个孩子，“家里吃肉的事不许和别人说，就是玩得最好的朋友也不许说。如果被别人知道，以后家里都不能吃肉，知道吗？”
“奶奶，那么可怕吗？”杨望秋捂着嘴问。
“那可不，我平常炒肉都关着门，就怕被人闻到味。”姚虹交代完孩子们，让他们去洗洗，自己和儿媳妇开始收拾买回来的肉和鱼。
徐美珍拿出一份，说是帮陈淑兰买的两斤肉，“妈，你把这个给淑兰送过去，她给过我钱的。这些大肠我来洗，这会天黑了路上人不多，我给卤了先。”
等婆婆走后，徐美珍烧水煮面条，今天很迟了，先简单吃点。
姚虹很快回来，和儿媳妇一起清洗完肉和鱼，把鱼鳞那些拿院子里埋了。
“埋了不会有味道吗？”徐美珍担心道。
“我埋得深，又浇了一些粪水，别人只会觉得是我种菜的味道。”姚虹道，“提着那么多东西，味道还那么重，不好出去丢。还好前院有点地方，正好当肥料了。”
最近这段时间，小葱已经长起来了，大蒜也有一掌高，小青菜那些也能吃了。姚虹每次看到自己的小菜园，她都很有成就感，就是菜地太小，种不了太多东西。她又不敢去开荒挖地种，隔壁的谢兰能种那么多，是因为冯大海死了，就算有人举报，上头的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婆媳俩一块处理，也弄到了晚上九点。
平常这个点，他们都睡了，做完后，大家都困了，徐美珍让婆婆快点去睡觉。
卤猪杂就放锅里闷着，等明天便会入味。至于酒糟鱼和酒糟肉那些，放在缸里密封了，这些东西是要吃到过年前的。
辛苦了一天，大家都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杨望秋还没洗脸就跑到厨房，想快点尝尝卤猪杂。
“你脏不脏？”姚虹拍开小孙子伸过来的手，“又不是不给你吃，快点去洗手刷牙。”
转头又去看小孙女，“瑶瑶，你把这一盘卤猪杂送方家去，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小葱煎饼，别让人打开看。奶奶不放心望秋，还是你去送。”
杨望秋很不服气地道，“我又不会偷吃！”
徐瑶笑着看了眼杨望秋，端着盘子出门去。
她刚出门时，又看到趴在玻璃窗的罗特，笑着和他招了招手，再去方家送卤猪杂。
“陈阿姨。”徐瑶进门后，把卤猪杂放在灶台上，再小声道，“我妈说这是送给你们尝尝的，看看你们喜不喜欢。”
“你妈做的东西都好吃，哟，真香啊。”陈淑兰拿了一块卤大肠放到嘴里，“这猪大肠一点臭味都没有，真不愧是你妈妈。”
“瑶瑶你等等，阿姨做了野柿子馒头，你也拿几个回去给大家伙尝尝。”
他们两家有啥吃的，都会互相分享一些。大部分都不是贵的东西，可能是山里采回来的野菜，也可能是今天的柿子馒头。
徐瑶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远亲不如近邻，在这里能有这种邻居，是他们一家的福气。
徐瑶带着热腾腾的柿子馒头回了家，奶奶已经把饭菜摆好，等她回来，大家才能动筷子。
卤猪杂香辣入味，很快空了盘。杨望秋还想吃厨房的，姚虹却说不行，“家里就剩两碗了，这会都吃了，你以后不要吃了？”
“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们谁都不许偷吃啊，让我发现了，一星期不许吃肉。”
“啊，怎么这样啊？”杨望秋吃饱了，但他还想吃，转头去看徐美珍，“阿姨，下次可不可以多买一点？”
“我倒是想多买，但没那么多得卖啊。”徐美珍笑了，“能买到这些，还是我和人抢来的。你们吃饱就出去玩吧，待会中午给你们蒸鱼吃。”
杨守春只有周末在家，所以家里周末的饭菜会丰盛一点。
杨望秋听到有鱼吃，开心地出了门。
徐美珍把杨守春叫住，“守春啊，你们食堂伙食还不太行吗？”
“嗯，食堂的菜不如家里的好吃。”杨守春吃习惯家里的饭菜，去食堂后总是没什么胃口。加上还有一个贪吃的王喆，每次从家里带去的菜，两天就能吃完。
“那我给你切一点酒糟肉，你蒸饭的时候，放两片到饭里。剩下的一定要密封好，不然这个天气还是会长霉起来。”
徐美珍和三个继子的关系，除了杨望秋会喊她阿姨，其他两个都是客客气气。这样也挺好，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不争吵才能都舒心。至于能多亲近，没什么特殊的事，她觉得也不太可能。
徐美珍把杨守春叫到厨房，教他一些基本的做饭知识。
徐瑶和杨听夏都被奶奶赶了出去。
“你们两个也出去走走跑跑，别整天在家里。”姚虹拿着扫把要打扫卫生。
没办法，徐瑶只能和杨听夏一起往外走，两个都是不爱运动的人，不过他们刚到路上，方虎便喊他们去玩踢房子。
“加上你们，还差一个人呢。”方虎道，“所以你们不能拒绝啊。”
听到差一个人，徐瑶转头去看罗家，方虎马上说罗特不行，“我可不敢和他玩，他爸爸真的太可怕了，你们是没看见他爸爸拿刀的样子，还是我们自己玩吧。”
方虎拉着徐瑶和杨听夏走，经过自己家时，又大喊一声，“方娟娟，你快点出来。”
几个小伙伴们凑在了一起，大家找了块空地，开始在地上画房子。
小孩子们的游戏很简单，但也很快乐。
徐瑶被迫运动了一上午，中午回家的时候，只想躺着了。
他刚进门时，便听到对门传来罗特的说话声。
“徐瑶，你过来一下。”罗特打开铁门，递过去一本小人书，“你不是喜欢看这个么，我的借给你看。”
徐瑶看到小人书很诧异，“你怎么有这个？你爸爸不是管你很严么，你从哪里来的小人书？”
要知道，市面上可没小人书卖，都是悄悄倒买倒卖的。
罗特笑着道，“我爸爸是管我很严，但他只是不让我出门。在我说了很多次家里很无聊后，他便给我弄来了很多书。”
左右看了看，罗特小声道，“还有一些书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你和听夏想看的话，可以来我家看。”
“谢谢你啊，但我只喜欢看小人书。”徐瑶能猜到罗特说的禁书是什么，那些书她在上辈子基本都看过，不想再看了，“不过我二哥会喜欢的，我待会和他说。”
“好的哦。”罗特和徐瑶笑出白牙，有人和他玩的感觉真好。
徐瑶拿着小人书回了家，和杨听夏说完后，杨听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立马想出门，又被奶奶叫住。
“要吃午饭了，吃完午饭再过去。”姚虹不反对孩子们来往，她心里有点同情罗特，孩子们能在一起玩也挺好，不然罗特一个人总憋着，吃早要憋坏了。
杨听夏不像徐瑶爱听收音机，他就爱看书。
吃过饭后，便迫不及待地去找罗特。
到罗家时，听罗特问起徐瑶，杨听夏道，“她早上出去玩了一早上，说很累不出门了。她很懒的，平常没有特别的事，都不爱出门。”
“即使是从对面走过来，她也不愿意吗？”罗特有些失望，还以为徐瑶会喜欢他给的小人书，他的床底下还有一箱子呢。
杨听夏看罗特神情丧丧的赶忙解释道，“别说是过一条路，就是出门的几步路，她都不太愿意。”
“那好吧。”
罗特带着杨听夏进房间，把他最近看的书放在床上，让杨听夏自己挑，“这几本我都看了几遍，不过有些东西我看不懂，也不敢去问老师。你要是也有不懂的，我们可以交流下。不过在我爸爸下班前，你要回家去，他不喜欢看到家里有外人。”
说到这个，罗特很无奈，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爸爸和别人的家长那么不一样，他也很想和同学出去玩，或者请朋友到家里做客。
在罗特叹气时，一旁的杨听夏已经沉浸在故事书中，没在听罗特说话。
两个小孩坐在床沿，一人拿着一本书，看得入迷。
等罗特发现时间不早，已经过去三个小时，而杨听夏连姿势都没换一个。
“瑶瑶说你是书痴，果然是这样。”罗特也很喜欢看书，不过他更想和其他人接触。看书是他在现有环境中唯一的选择，所以才会喜欢看。但他发现了，杨听夏对书的喜欢，和他完全不一样。
杨听夏眷恋不舍地放下书，很想把书带回家，但他也知道家里没地方放。而接下来每天，他都要上学，只有周末能过来。
“你帮我放好，我以后再来找你。”杨听夏很认真地记下自己看到第几页，回家后还在想自己看到的故事，奶奶喊他吃饭都没听到。
“你这小孩，在罗特家里看什么，那么入迷？”姚虹怕孙子看了不三不四的东西。
“《西游记》，我没想到，原来《西游记》有那么厚一本，和课本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杨听夏说到书的时候，眼睛会发光，“奶奶您知道吗，罗特有好多书，我好想全部看完。”
“你快小声点，别让人听到。”姚虹听到是《西游记》就不阻拦了，“这些东西，可不是能拿出来说的。你看就看，不能影响学习，知道吗？”
三个孙子里，就二孙子会读书，另外两个可指望不了他们成为读书人。
再三叮嘱后，姚虹才让二孙子去吃饭。
杨立廉是不理解他妈为什么会同意儿子去罗家看书，“组织禁止有他们的道理，若是被人发现了，对我们和罗家都不好。”
“那可不一定有道理。”姚虹哼哼道，“这个不许，那个不让。老百姓想靠自己的能力种菜养猪都不行，这也是有道理？”
这种话，姚虹只敢家里说说，外边什么人，都不说的。
杨立廉没话反驳，皱着眉低头吃饭。
徐瑶非常赞同奶奶说的，奶奶小时候正好是新文化喷涌的是时代，杨叔叔则是战火纷飞时。不一样的时代背景，造就了他们不一样的思想。
洗漱完后，徐瑶准备休息时，杨听夏找了过来，他说徐瑶可以一起去看书，真的都很有意思。
徐瑶却说不用了，“我就爱看点小人书，那些书太费眼睛了，你看看就好了。”
“你……哎。”杨听夏有些失望，他不解地看着徐瑶，“如果你不爱看书，为什么还要一直跳级？”
“因为我想快点结束学生时代啊。”徐瑶笑着道，“早点毕业，就能早点工作。到时候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单位分配一间房子，平常自己过，周末回家吃妈妈做的饭，你不觉得这是很幸福的事吗？”
钱这个东西，徐瑶也喜欢，但她更喜欢身边人努力。至于她自己，除非到必须要她努力的时候，她才会去拼命工作。
看杨听夏还是皱眉不解，徐瑶无奈地摇摇头，“二哥，你现在还小，不懂躺平的好。以后等你长大了，或许就知道了。”
人生嘛，来去就那么几十年，她不想太为难自己，还是以舒服快乐为主。
“我只是可惜你的天赋，明明你学习那么好，比我还适合读书。但你不喜欢就算了，我只是看罗特没见到你过去失望了，才过来说一声。”
杨听夏顿了顿，看徐瑶笑眯眯的样子，又接了一句，“不过你想躺平自在也行，我和大哥肯定会努力让家里过好日子。”
“好哦，那我先谢谢二哥啦，等你厉害了，别忘记我。”徐瑶俏皮地道，“不过你怎么不说三哥呢？”
杨听夏：“我……”
他下意识地忽略掉弟弟，算了，他确实没指望弟弟以后有多厉害。
“反正，我会努力的。”杨听夏耳朵微微红，走出徐瑶的房间。
徐瑶哈哈笑了两声，心想杨听夏还挺可爱的，就是上进心太强了，对比起来，会显得她很咸鱼。
不过她是打算高中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的，这样才能找更好的工作。
这一晚，徐瑶一如既往地睡得好。
杨听夏则是想了一晚上的故事情节，第二天醒来时，都有黑眼圈了。
同样有黑眼圈的，还有远在平城的赵合言。
昨天到陈家之前，赵合言只是紧张、期待和害怕，但真的见到陈家人之后，又傲慢自己的蠢笨。
他竟然没发现，近在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
现在想起来，他才发现，徐美珍是像妈妈的。
爸妈走的时候，赵合言还小，时间太久，久到爸妈的长相在记忆中变得模糊。
故而在看到徐美珍时，赵合言并没有什么想法，只觉得亲切。
坐在窗户边上，赵合言干坐了一晚上，从第一次见到徐美珍，到后来的每一次相处。
原来，徐美珍就是他的妹妹。
天亮了，但是距离火车的出发时间还早，赵合言对着镜子，却发现镜子沾了灰尘，拿布擦了擦后，才看清自己的脸。
是了，他们的眼睛很像，都是桃花眼。以前杨立廉还调侃过他，明明长了一双桃花眼，怎么就没女人。
只不过常年在军营里的威严，把他的桃花眼压了下去，让人看着会凶凶的。
深吸一口气后，赵合言迫不及待地想回蓉城去。
先去供销社买东西？
不，蓉城也有供销社，不用从平城带。
可是现在的这几个小时，让他怎么度过？
赵合言收拾了行李，先跑去找郝佳玉，他不找个人先说说，感觉胸腔都要爆开了。
到大院时，曾家人还在吃饭，赵合言进门就激动地道，“郝同志，曾同志，你们肯定想不到吧？”
“想不到什么？”郝佳玉被跑进来的赵合言吓了下。
“美珍竟然是我妹妹，你们也想不到吧？哈哈，我真是笨死了，怎么就没发现呢！”赵合言没了往日的淡定，变得非常兴奋。
郝佳玉愣了愣，听赵合言又说了好几句，她才反应过来，“你说啥，美珍就是你妹妹？怎么那么巧？”
“对啊，怎么那么巧？”赵合言也是没想到，“我真的太开心了，见完你二大爷时，你还说是徐家村的人，可能和没真是亲戚。结果没想到她就是我亲妹妹，我昨天可害怕了，怕那么多年过去，我妹妹要是没平安长大，又或者她现在过得不好，那我多自责。还好还好，她现在过得很好。”
赵合言的语速非常快，郝佳玉听完后都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确认赵合言是在说认真的，郝佳玉也红了眼眶里，“这可真是太好了，以前我就说美珍的养父母不是人，没想到有你这么有出息的哥哥。赵团长，我真替美珍和你感到高兴，你得快点回去找她啊，她肯定很高兴的。”
“我买了火车票，待会就出发。只是我忍不住，想找个人先分享。”赵合言没有其他亲戚，在平城也没朋友，能想到的只有郝佳玉。
“好好好，你尽管说，我今天迟点去上班。”郝佳玉看两个孩子都愣住，催着她们快吃饭，“你们别看了，待会还要上学。”
曾婷婷没听懂赵团长为什么那么高兴，但她不想去上学，“妈，我也可以听赵团长说话，迟点去上学吗？”
“你想得真美，快点吃饭，吃完就去上学。没有瑶瑶监督你写作业后，你成绩落下多少？”
教训起孩子时，郝佳玉立马换了一张脸，“这周末不许出去玩，去找朱旺写作业。”
“啊？”曾婷婷丧着脸，不情不愿地吃饭。
赵合言听到郝佳玉说推迟去上班，赶忙说不用，“我说出来后，心里好受多了。我也差不多要去火车站，我先走了啊。”
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瞬移回蓉城。
第76章
赵合言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离开曾家后，便往火车站去。
虽然离火车出发还两个多小时，但他宁愿提前到火车站等着, 也不想在家里着急。
去火车站的路上，赵合言快跑起来了，直到遇见在找他的徐大海一家。
“赵团长！”谢招娣兴奋地跑过来, “哎呦喂，可算是找到你了。我们还想去你家找你, 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
她把手里的菜干递了过去，“这些是我们给美珍带的, 她真是运气好, 能有你这么个厉害的哥哥。”
赵合言看着谢招娣手中的菜干, 他没有伸手去接, 他之前有听杨立廉说过两句, 徐美珍的养父母和徐美珍早就不往来了, 具体为什么并不清楚，但可见关系并不好。
今天去找郝佳玉时, 她也说了徐美珍和家里早就断了。
昨天赵合言去徐家时, 是带了继续和红包去的，不管徐大海一家如何，到底是养活了妹妹。
现在再看到徐大海夫妇，他就没那么客客气气了。
“菜干就不用了，我也拿不去。”赵合言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我还要去赶火车, 先不说了。”
“不急，火车没那么早, 我知道的。”谢招娣知道大女儿一家去随军后，气得在家里骂了好几天白眼狼，她想着去找大女儿，但打听过后，发现蓉城非常远，她连车票都买不起，只能在家生闷气。
现在有个赵合言找上门，还是当团长的，有这么个厉害的人，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赵合言皱紧眉头，“你们还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美珍突然走了，我们都很想她，一个是想你帮我们和她问好，毕竟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你是美珍的哥哥，家里又没了长辈，往后婶子就是你们的长辈。”
谢招娣套近乎道，“刚把美珍带回家时，世道还乱着呢，我们夫妇俩自己都吃不饱，什么好的都给了美珍。美珍对我们有一些误解，但我们毕竟是美珍的爸妈，总归是一家人，你说是吧？”
最近这些日子，谢招娣想给儿子找个工作，却一直没找到。儿子又不愿意下地干活，村里的媒婆都不愿意说亲，她是真的很愁。
赵合言不是个傻的，没那么好骗，“婶子，您和美珍怎么样，我也听说过一些。如果你们对美珍真的很好，她也不会走之前，告别都没有。”
“赵团长，你是不想认账吗？”徐大海忍不住了，大声插话道。
他这一吼，让赵合言更没有好印象，徐大海却没管赵合言脸色，继续道，“当初要不是我家老爷子捡到徐美珍，她能有命活到今天？”
“从她小时候到嫁人，我们家给她吃、给她穿，结果她翻脸不认人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该感谢我们，还说这种话，到底啥意思？”
“大海，你别这样说，赵团长不会是忘恩负义的人。”谢招娣拉拉丈夫的胳膊，但也只是随便拉一下，再笑着去看赵合言，“赵团长，我家男人就是说话直接点，他没有其他意思。我们家呢，确实比较困难，当初为了养美珍，花了不少钱。”
“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儿子，都十九了，现在还没个工作，你能不能帮他弄你们团里去当兵？”
昨儿思来想去，谢招娣觉得当兵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儿子不太愿意，说太苦了，但吃点苦也没啥，万一以后儿子也成了团长，她不就成了团长他妈？
谢招娣是想得很好，赵合言是个团长，弄个当兵名额肯定容易。
只是谢招娣刚说完，看到赵合言的脸更黑了。
“婶子，当兵可以自己报名，你们村也有名额，不需要我。”赵合言是真的没了耐心。
“你这话说的，有你在，我们还去村里报名干嘛？”谢招娣拱了拱身边的丈夫，“大海，你说是吧？”
徐大海点点头，“你是徐美珍亲哥，就算为了她，你也该帮帮我们。总不能我们给你养大妹妹，你们翻脸不认人吧？”
赵合言眉头紧皱，“我没这个本事，就算有，也不会为了什么人开特权。你们对美珍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昨天的红包就有二十块钱，不是少数了。”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美珍走之前不和你们说了。你们夫妇一个德行，怎么可能对美珍多好！”
“话不是这样说的。”徐大海被说气了，“是你妹妹太贪心，我们能养活她很不错了，怎么算是我们不好？”
“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捡来的孩子能和亲生的一样吗？”
“你能做到吗？”
赵合言握紧了拳头，光是听着这个话，他就满腔怒火。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合言不打算和这两个人多费口舌，绕过谢招娣两个，看徐大海张开手，沉着脸道，“你觉得拦得住我吗？”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徐大海瞬间手软，打从心底地发怵。
赵团长直接撞着徐大海的手走过去，谢招娣追了上来，“赵团长，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啊。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是我们养大的美珍，你就那么无情吗？”
“赵团长，你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这样。你们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这点小事没问题的吧？”
……
谢招娣一直追着赵合言，但赵合言人更高，也走得更快。过了会，她便喘气了。
“赵合言，你还是不是人？”
谢招娣实在跟不上了，大吼一声，“你这样子，会遭报应的！”
听到这种话，赵合言依旧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
既然妹妹都不搭理他们，他也不会再好心帮他们。
很快，谢招娣和徐大海就看不到赵合言的身影。
“你说你，干嘛非要和他凶？”谢招娣责怪道，“都说了我来和他说，你好了，非要这样子。现在进喜当兵的事黄了，你开心了？”
徐大海也是一肚子火气，“你个啰七八嗦的臭娘们，这个事怎么能怪我？”
“是他赵合言不想搭理我们，我就是把他捧到天上去，那也没有用！”
“我不和你说了，反正我家进喜不能和你一样，一辈子都窝在小山村里。”谢招娣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她想了想，得去二女儿家一趟。
结果等她到的时候，亲家说女儿女婿出去了，给他们倒了一杯水便不管他们。
快到傍晚，见二女儿和二女婿还没回来，谢招娣坐不住去找亲家，结果他们说可能不回来了，而且晚饭没做他们的。
徐大海刚要横，张家人拿着木棍就对着他，他瞬间把话都给咽了下去。
没办法，徐大海和谢招娣只能在张家客厅窝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饥肠辘辘地回去了。
他们也不想走，但张家人太凶了，那个架势，是真的会打他们。
等徐大海和谢招娣刚走，张家人便去把张浩夫妇喊回来。
如果不是徐美丽听话能干，张浩爸妈也不愿意配合。
这边徐大海夫妇狼狈地回了徐家村，另一边的赵合言下了火车。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跑去供销社，把自己能买到的都买了。
要不是票不够，他都想花光口袋里的钱。
赵合言大包小包地走出供销社时，惹来不少目光，他们都在打量，谁能那么舍得。
本想坐大巴车回去，正好看到了小武的车，便蹭着车回去。
“赵团长，您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小武想到赵团长买的东西，看了眼副驾驶的方向，“是不是谁给你说媒了？”
如果不是去相亲，小武想不到赵团长为什么买那么多东西。
“哈哈，你不知道，我找到我妹妹了。”赵合言笑得合不拢嘴，“小武，你知道我妹妹是谁吗？天底下竟然有那么巧合的事，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谁啊？”小武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一紧，部队和资源都知道赵团长有个走失多年的妹妹，现在听赵团长找到亲妹妹，小武也为赵团长感到高兴和紧张。
“就是杨军医的老婆，你想不到吧？”赵合言越说越开心，但随着车的行驶，他又紧张起来，害怕兄妹相认时，会被妹妹责怪。
忐忑、不安、欣喜……各种情绪翻涌而来，赵合言不断地深呼吸，都不能缓解心中的紧张。
在赵合言快到家属大院时，徐瑶他们也放学了。
回家经过方家时，陈淑兰把他们叫住，“瑶瑶望秋，你们奶奶让我和你们说一下，饭热在锅里了，她和隔壁的谢奶奶去买鱼了，很快就回来。”
供销社那，每个月会有车运鱼来卖，虽说家里还有酒糟做的鱼，但新鲜的鱼味道不一样。
徐瑶笑着说了好，“陈阿姨，你怎么不去买啊？”
“我不太会做鱼，你方叔叔他们都嫌弃不好吃，我就没去买。”陈淑兰其实是最近手头有点紧，但没必要和小孩说这个，“你们快回家去吧，吃完饭在家里写作业，别乱跑啊，你们奶奶很快就回来的。”
徐瑶点点头，和两个哥哥回家去。
锅里热着饭菜，用抹布包着碗端到桌上，三小孩吃完后，又各自把碗洗了。
“这些我放回去热着，奶奶应该快回来了。”徐瑶刚说完，听到铁门被推开的“吱吱”声，刚转头往外边看去，便听到奶奶兴奋的声音。
“瑶瑶，原来你妈妈就是赵团长的亲妹妹啊！”姚虹两手提着鱼，飞快地说了一句，用脚拉开门。
她身后，跟着大包小包的赵合言。
奶奶说得太快，徐瑶脑中下意识地想到刺激啊，在她瞪大眼睛后，才反应过来奶奶说了什么，“等……等等，谁妈？！”
第77章
“还能是谁妈, 当然是你妈妈啊！”
姚虹乐呵呵地把鱼放在水桶里，连手都忘了洗，转身去接赵合言手里的东西, “你说你，干嘛买这么些东西，咱们又不是不认识。”
回家的路上, 姚虹正好碰见赵合言，听赵合言迫不及待地说完, 她当场愣住后，为赵合言感到开心的同时, 又很激动, 恨不得快点回家告诉家人。
赵合言笑着道, “要的, 我是真没想到, 咱们成了一家人。这些都是孩子们爱吃的, 我去的迟了没有肉，这些排骨给孩子们炖汤喝。”
说完, 看着徐瑶愣愣的表情, 赵合言感慨万千，张了张嘴，过了好久才喊出一声“瑶瑶”。
“您真是我舅舅啊？”徐瑶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合言，她从没想过妈妈会是赵团长的妹妹，因为两个人的眉眼并不是很像。
即使是现在看起来，她努力地寻找相似之处，也只是发现两个人的脸型和眼睛有点像。
“是啊, 我是你亲舅舅。”赵合言说着眼眶湿了，他等着一天太久太久, 久到他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只是个空架子，已经没了灵魂。
徐瑶还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边上的杨望秋多说一句，“那也只是你舅舅。”
这话酸酸的，赵合言过去摸摸杨望秋的头，“你和瑶瑶一样，都是我的外甥。”
姚虹瞪了小孙子一眼，“你少在那里乱说话，今天那么大的喜事，可得好好庆祝一下。合言啊，你要去医院和美珍说吗？”
她都有点等不急了，更别说赵合言。
但赵合言想了想，觉得还是等妹妹下班吧，不然现在去医院，也说不了两句话。
“那我做饭，给你们做红烧鱼，还有炖大骨头！”姚虹乐呵呵地准备做饭，直到小孙女提醒她吃饭，才想起来自己和赵合言都没吃午饭，“瞧我这记性，咱们先吃饭，吃完啊，再说其他事。”
把赵合言带来的腊肠切了一条，给孩子们吃了一些，她和赵合言快速吃了午饭。
徐瑶一整个下午都是懵懵的，她没想到还有那么巧合的事。
不过有赵团长这种舅舅，她蛮高兴的。赵团长正直善良，还很大方，是个很不错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徐瑶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但罗特叫住杨听夏，她只能在一旁等着。
罗特和杨听夏说，他爸爸又弄了几本新书回来，还是繁体字的，让杨听夏周末去找他。
杨听夏对罗特家的书是着了迷，每天都想着时间能快点过去，自然是答应了。
“对了，这个给你。”杨听夏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奶粉，“我爸爸给我们几个的，我分了这一小袋，你拿去喝吧。我爸爸说喝了这个对身体好，像你爸爸那样一直拘束着你反而不好，不能不晒太阳，也不能不锻炼。”
杨听夏拿出奶粉时，徐瑶特意看了眼，那奶粉很香，没有任何添加剂，不过杨叔叔只带回来一瓶，他们四个分了后，一个人就没多少。她没想到杨听夏能给罗特留着。
罗特不好意思要，但杨听夏把奶粉放在罗特手里。
这时杨望秋跑到班级门口，催着道，“你们怎么那么慢，奶奶都说今天家里做好吃的，还不快点！”
杨望秋想了一下午吃的，恨不得飞奔回去。
杨听夏应了一声“就来”，拿起书包跟着徐瑶一起离开，罗特则是等他爸爸来接，他爸爸从不允许他单独上学放学。
等班里人都走后，罗特把作业也写完了，他爸爸才来。
罗丰收接过儿子的书包，下意识地拍了拍，听到有塑料袋的东西，打开后看到了奶粉，当即黑了脸，“这是什么，谁给你的？”
“我……”罗特看过爸爸很多次这种表情，原本打算偷偷藏回家，没想到爸爸会看他书包。
“说话！”
罗丰收大吼道。
罗特不肯说，他慢慢低下头。
“你不说是不是？”罗丰收把袋子往地上用力丢去，随后踩破袋子，一边踩，一边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听？”
“罗特我告诉你，你要真吃死了就算了，我也一瓶农药跟着你去。但你别这样不听话，老子折腾不起！”
说完后，罗丰收拉着罗特往外走，“是杨家那两个孩子给你的吧？”
“我告诉你，你偷偷带杨听夏回家看书，我以前没管你，但以后不许你和他们来往。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锁房间里。”
“爸。”罗特眼眶湿润，“不……不关听夏的事。”
“什么不关他的事？”
罗丰收一路拽着儿子，“自从那家人搬来后，你一天到晚都想出去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听话。”
他拖着儿子回家，也不管路上的人怎么看，到了家里后，直接把人推进房间，“进屋反省下，我去杨家一趟。”
听到爸爸要去杨家，罗特用力拍门，但爸爸把门给反锁了。
罗丰收到杨家后，没好气地看着姚虹道，“以后让你们家孩子离我儿子远一点，不要再给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我儿子有个好歹，要你们好看！”
姚虹正在做饭，握紧手里的锅铲，她这会还是忍着气，“我说罗丰收，我你这样拘束着罗特，真的是为他好吗？”
“别人家也有早产小孩，但也能生龙活虎。我以前是护士，你这样是真不行。”
“我行不行都不用你管，又不是你的孩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嘛？”
罗丰收扯着嗓门，“别以为你儿子是医生，你就乱说话，老子的儿子，老子自己会教，不需要你们管。反正你们记住我的话，别再让你们孩子去找我儿子！”
烧火的赵合言，不悦地站了起来，但罗丰收没有再纠缠，而是摔门走了。
“诶，你这人……”姚虹看着罗丰收的背影，气得想摔了锅铲，“合言，你说这人算什么啊。她把儿子天天关家里，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常常生病，真是想不通罗丰收脑子里装了什么。”
说着，她把家里三个孩子喊过来，问怎么回事。
杨听夏从罗丰收过来后便愣住，“奶奶，我想着罗特身体不好，才把爸爸给的奶粉给他了。我是做错了吗？”
“你没做错，是罗丰收脑子有问题。”姚虹叹了口气，“不过罗特有罗丰收那个爸，以后你还是别过去了，罗丰收脑子都是浆糊，和他说不通的。”
“可是我想看书。”杨听夏沮丧道。
“看什么书？”赵合言好奇问，“要是你有喜欢的，叔……不是叔叔了，是舅舅，舅舅给你弄回来。”
杨听夏刚抬头，边上的徐瑶就说是一些故事书，“我二哥什么书都爱看，他就是个书迷。”
杨听夏转头看了徐瑶一眼，他有些不理解，徐瑶为何抢着回答。
徐瑶不是要防着舅舅，尽管说实话，舅舅也不会去举报，但舅舅这种骨子里都根正苗红的人，如果知道罗家有禁书，他却不好处理，心里肯定变扭，那还不如不让舅舅知道。
“那我下次给听夏带点回来。”赵合言说完后，再次往屋外看了看。都这个点了，妹妹夫妇俩怎么还没下班回来？
徐瑶看出舅舅的心思，说她去门口看看，说完后拉着杨听夏一起出去。
到了门口，杨听夏才问徐瑶刚才怎么回事。
“罗特家里的书都是禁书，不是我信不过舅舅，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徐瑶解释道，“虽然我不喜欢罗丰收，但如果罗家因为那些书坏了事，罗特也会跟着倒霉的。”
“二哥你平常话不多，也不和人说话，别人不知道你会去罗家看书，所以之前我没和你说这些。但今天有这个事，我就和你多说两句，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天底下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说这话时，徐瑶看到丁昌建出来丢垃圾，和杨听夏努努嘴，示意杨听夏以丁昌建为例子。
杨听夏之前没想那么多，听完徐瑶说的，才发觉徐瑶想得那么细腻。
惊叹的同时，杨听夏看到爸爸和徐阿姨回来了。
“妈妈！”徐瑶听到自行车的铃铛声，转身后看到是妈妈，高兴地用力挥手。
徐美珍跳下自行车，“你们两个怎么在门口？”
“特意来等你们的，我和你说哦，今天有个天大的好事，你待会可别太激动。”徐瑶拉着妈妈往家里走。
一旁的杨立廉笑着问什么事。
徐瑶卖关子道，“等你们到家里就知道了，今天奶奶为了这件事，还特意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杨立廉了解自己亲妈，如果不是很大的好事，他妈妈不会那么舍得。就是家里最近也没啥特别的，能有什么事呢？
杨立廉很好奇，徐美珍同样被吊起胃口，拉开家门后，闻到了炖排骨的香味，看婆婆在煮鱼，笑着问，“妈，刚才瑶瑶说我们家有好事发生，什么事啊？”
姚虹转头叫了句“合言”，看赵合言过来后，才笑呵呵地道，“美珍你肯定想不到，合言的妹妹就是你！”
“啥？”徐美珍张大了嘴巴，她从没想过去找亲生爸妈，一个是觉得没必要，还一个是觉得大海捞针。
听婆婆又说了一句，她才去看赵合言，见赵合言眼眶红红的，再次问道，“赵团长，我妈说的是真的？”
“嗯！”
赵合言用力点头，他刚才还想着要说很多话，现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倒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旁的杨立廉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冲过去抱了下赵合言，“老赵你怎么知道的？”
“行啊，你成我大舅子了，咱们是一家人了啊！”
“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我……我去找了以前倒卖银器的人，最后找到陈家村，虽然美珍的银锁被她养父母卖了，但他们能说的出美珍丢了时的衣服那些，还有其他人作……作证，不……不会错的。”
赵合言擦了眼泪，再去看妹妹，“美珍呐，是哥哥对不住，让你受苦了。”
“我……”
徐美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确认这不是梦后，高兴地道，“不怪你，你也尽力了。原来我们是兄妹啊，我就说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赵合言还是站在原地，徐美珍主动抱住赵合言，“真不怪你，那会你也小，咱们能再见面就说明老天爷对我们不错。哥，你别哭了，这是好事。”
徐美珍的一声“哥”，让赵合言更加涕不成声了，“诶，我是哥，是亲……亲哥！”
他颤颤的尾音，听得徐美珍也落泪了，难以想象，这么多年，赵合言是怎么过来的。
姚虹也在抹眼泪，“你们别哭了，我看着都想哭。快进屋坐，今晚我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大家边吃边聊。”
杨望秋听到吃饭，立马附和，“对啊，我都饿死了。”
“你就知道吃！”姚虹笑着看了眼小孙子，“你快点去搬凳子，帮奶奶把碗筷都摆好。”
说完再去看儿媳和赵合言，“合言呐，你这找到妹妹了，以后得常来我们家，婶子不多儿子，以后你就是婶子半个儿。不过呐，你可别再像以前一样过日子了，找个媳妇，生两个孩子，婶子帮你带！”
这会赵合言没转移话题，而是说了谢谢。
姚虹让他们进客厅坐，她把菜端进去。
徐美珍留下帮忙，不过在闻到鱼的味道时，她突然有点犯恶心。
第78章
虽然婆婆说鱼是新鲜买回来的, 但徐美珍感觉还是有点腥。
微微偏过头，徐美珍端着碗到客厅，“立廉, 你去把你藏的五粮液拿出来，今天和过年也没差了。”
杨立廉说已经找出来了，“那么大的喜事, 今天得喝个不醉不归。”
他拉着妻子坐下，“今天你也是主角, 快坐下。”
徐美珍笑了笑，举起酒杯和赵合言喝酒。
大人们喝酒聊天, 没那么快吃完。
几个小孩很快就吃完, 杨望秋揉着肚子到一旁坐下, 徐瑶也很撑, 杨听夏则是出去了。
“徐瑶, 你说二哥是不是去找罗特了？”杨望秋难得地敏锐一回。
“应该是看看而已。”徐瑶今天也吃了很多, 看妈妈他们还在喝酒，起身走到外边。
她看到杨听夏站在木桩上, 隔着围墙往外看, 走了过去，“二哥，罗特爸爸虽然管他严，控制欲也很强，但他不会打罗特的。”
杨听夏站在木桩上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对面有罗特的身影，“你说, 罗特爸爸为什么就是不让他和别人玩呢？”
他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徐瑶试着想了想, 却也有点费劲，“或许是太害怕失去罗特了。不过再怎么样，他这样关着罗特是不对的。”
只是他们也帮不了什么，罗丰收太固执了，能冲到他们家劈头盖脸骂人，就说明罗丰收这人软硬不吃，基本没有改变的可能。
杨听夏皱着眉，从木桩上下来后，抬头看着月亮，他想到罗特，也想到罗家的那些书。
“我要怎么样，才能淘到那些书呢？”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被边上的徐瑶听到。
“二哥，你胆子真大。”徐瑶感叹道，“弄那些书，很危险的。”
“你忍忍呗，说不定过段时间，罗特又可以和你一起看了。”
其实再过几年就可以随便看了，不过要杨听夏等几年，肯定不容易。
“我就是说说。”杨听夏看了铁门一眼，转身回了家里。
徐瑶则是坐在家门口，看着天上的满月，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这一晚，杨立廉和赵合言都喝醉了，徐美珍把两个人一起扶到床上，出去时，她婆婆已经擦完桌子了。
“妈，剩下的我来吧。”徐美珍道。
“不用不用，最后一点了。”姚虹最后擦了一遍，“美珍呐，你哥哥这些年心里过得苦，你以后多劝劝他，别和以前一样苦哈哈的。该存钱就存钱，早点成个家，也不至于孤零零的一个人。”
徐美珍点点头，“妈，我知道了。”
“妈是真为你们兄妹高兴，谁能想到，原来就是身边的人。”姚虹哈哈笑道，她解下围裙，今天忙活大半天，她也累了，“对了美珍，我看你没怎么吃鱼，是不是妈做得不好吃？”
“不是的，望秋他们都快舔盆了，哪里会不好吃。”徐美珍笑着道，“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太想吃鱼，可能太高兴了，所以都不会饿了。”
“妈，你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咱们一大家子都好好的，我就不辛苦。”姚虹洗漱去了。
徐美珍也打了一盆水，洗完脸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随后微微皱眉。
她低头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得去做个检查才知道。
杨家这里，一大家子都进入梦乡。
对门的罗特睡了一觉后，打算去厕所时，却看到客厅的地上躺了一个人。
屋内漆黑一片，只在窗边有点光。
罗特试着喊了句“爸”，却没有人回应，他害怕地深吸一口气，开了灯后，看到果然是爸爸，忙走了过去。
“爸，您是不是又喝醉了？”
罗特推了推爸爸的胳膊，但爸爸没有反应，“您快起来啊，地上凉，在这里睡觉会生病的。”
加大力气后，爸爸依旧没有反应，这时罗特才发现爸爸的唇边有白沫。
他心头猛跳，伸手去拍爸爸的脸，触感却很凉。
有那么一瞬间，罗特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他大声喊爸，却没人回应。
“爸，你醒醒啊！”罗特没叫醒爸爸，他知道爸爸肯定出什么事了，他需要找人帮忙。
他跑出院子，因为太着急，还摔了一跤。跑到冯家外，用力拍门，“谢奶奶，您快去看看我爸爸，他不会动了！”
铁门声很大，不仅吵醒了谢兰，还把对门的丁昌建夫妇也吵醒了，丁昌建拉开窗户，大吼一声，“吵什吵，你爸爸就是个酒鬼，喝醉了而已。”
罗特被吼得不敢大声喊人，听到冯家有开门声，擦着眼泪抽泣道，“谢奶奶是您吗？”
谢兰说是，“你快别哭，奶奶跟你过去看看。”
她帮罗特擦了擦眼泪，心疼地牵住罗特的手，心想罗丰收也真是的，大半夜的又喝醉酒，瞧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罗特还在抽泣，刚刚摸到爸爸的脸时，他真的很害怕。
两个人到了罗家，谢兰瞧见倒在地上的罗丰收，便皱着眉道，“罗丰收，你也做个人吧。一天到晚这样喝酒，你还要不要命了？”
她弯下身子去拉罗丰收，但在碰到罗丰收的手时，冰凉而僵硬的触感，让她也吓了一大跳，“罗……罗丰收？”
谢兰把手放到罗丰收的鼻子下，确认过后，听罗特问怎么了，赶忙转身抱住罗特。
“你跟奶奶去对门，奶奶把你杨叔叔喊过来看看。”她不太确定罗丰收是不是真的死了，牵着罗特到对门喊人。
杨立廉和赵合言都喝得大醉，姚虹睡眠浅一点，她听到谢兰喊人，起来的时候也吵醒同睡的儿媳妇。
“妈，谢婶子半夜喊人，应该是出事了，我也一起去看看。”徐美珍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后，跟着婆婆一起出去。
姚虹给谢兰打开门，等谢兰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转身的时候膝盖软了下，若不是被儿媳妇扶住，差点就摔倒了。
“妈，你们说什么了？”徐美珍问。
姚虹着急去叫儿子，让谢兰和儿媳妇说。
外边闹哄哄的，徐瑶也从睡梦中醒来，她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时，正好看到奶奶和杨叔叔出去。
过了会，奶奶又把罗特牵了进来，“罗特啊，你和瑶瑶一起去休息，你爸爸的事，我们大人会帮你弄的。”
还没等徐瑶和罗特说话，姚虹便把罗特推到徐瑶边上。
徐瑶看罗特眼睛红红的，小声问怎么了，罗特磕磕绊绊地说完他爸爸躺地上了。听得徐瑶不由皱眉，如果只是躺地上，奶奶他们不至于这样。想到罗丰收有酗酒的习惯，徐瑶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看罗特一直望着门口，徐瑶拉着罗特去房间，安抚道，“你别哭了，我陪着你呢。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她拍拍罗特的背，发现罗特的骨架很小，感受到罗特还在轻轻发颤，抱住了罗特。
一边安抚罗特的同时，徐瑶忍不住叹气想，希望罗丰收不是大事，不然罗特多可怜。
只是事与愿违，在徐瑶迷迷糊糊睡着后，听到耳边传来叹气，睁眼后，看到妈妈站在床沿。
“妈妈，怎么了？”徐瑶小声问。
“罗特爸爸因为酗酒脑出血死了。”徐美珍看着罗特小小的脸，多少有些心疼，拍了拍罗特，把罗特叫醒后，再和女儿道，“你再睡一会儿吧，待会还要去上学。”
徐瑶哪里还能睡得着，但妈妈说她别过去了，便只能看着妈妈带走罗特。
外边天蒙蒙亮，她到门口看了一眼，罗家门口星零站了两三个人，可见罗丰收人缘多不好。
这一天早上，徐瑶自己没啥心思上课，边上的杨听夏也一直在走神。
等他们回家时，看到对门挂上白幡，正要过去看看，被奶奶喊进家里。
“你们小孩别过去。”姚虹是上了年纪的，更讲究一些东西，“这两天都别过去。”
“过去拜拜也不行吗？”徐瑶问。
“等出殡那天再去吧。”姚虹叹了口气。
杨听夏拉了拉奶奶的衣袖，问，“那以后罗特怎么办？他有其他亲人吗？”
“妈妈那边是没有的了，但好像有叔叔。”姚虹听谢兰说过几句，“他一个十岁小孩，没了爸爸妈妈，不是去亲戚家，就只能去孤儿院了。”
说到这个，姚虹叹气的同时又想骂人，这个罗丰收也真是的，明知道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儿子，结果天天酗酒，这下把自己折腾去见阎王爷，却把儿子就在世上吃苦。
真是不负责任。姚虹心想。
罗丰收的丧事办得很简单，他平常人员不好，能过来的邻居都是人比较好的，单位的同事也没来几个。
在罗丰收弟弟一家到了后，便把他下葬了。
出殡那天是周六，徐瑶看罗特捧着相片，瘦弱的身影怪让人心疼的。
等罗丰收下葬后，她便过去陪着罗特坐在门口，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徐瑶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虽说罗丰收管罗特很严，但至少是罗特的亲爸。
到了傍晚，徐瑶才起身道，“你要是想哭就哭，不用忍着。我听谢奶奶说，你爸爸给你留了一笔钱，你别让人哄骗了去。往后的日子会很难，但我和二哥都会是你的朋友。”
她又抱了抱罗特，“好啦，我要回家吃饭了，你要是不想自己睡，晚上可以来找我二哥。”
徐瑶和罗特说了再见，本来还想吃过饭后再去找罗特，但她和二哥到对门时，罗特已经跟着叔叔走了。
灶膛里还有烟冒出来，徐瑶看了一眼，发现烧的是书。看来罗丰收给罗特找来的那些书，全部都被烧了。
“他们是把书都烧了吗？”杨听夏也猜到了。
徐瑶说是，“那么多书很重的，走得那么急，也来不及寄走。可惜了，都是一些难得的书呢。”
在这个时候能弄来那么多书，罗丰收肯定废了不少心思。
杨听夏望着灶膛，不解地道，“徐瑶，你说同样都是书，为什么这些书就是禁书？”
“这个嘛。”
徐瑶倒是想说说这个发泄一下，不过从她的角度，她现在才八岁，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事，只能叹气说不知道。
话音刚落，奶奶便过来叫他们回去。
“天都黑了，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姚虹看了眼屋子，拉着两个孩子往外走，“罗特这个叔叔真是走得急，多住一晚都不愿意。”
本来还想给罗特准备一些东西，结果走得火急火燎，也不知道罗特以后会怎么样。
姚虹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大家坐下一块吃饭后，看儿媳妇又轻轻蹙眉，她觉得奇怪，“美珍呐，妈觉得你这几天都没啥胃口，你这是怎么了？”
说到没胃口，徐美珍又想干呕，起身走到一旁倒水。
这几天忙活着罗家的事，她没空去检查，但是感觉越来越明显，八成就是了。
“妈，我可能有了。”徐美珍喝完水道。
“是有孩子了吗？”姚虹激动地叫了出来，跑到儿媳妇身边，“几个月了？你去看了没有？”
又转头去看儿子，“你还傻愣愣地干什么，没听到你媳妇说的话吗？”
杨立廉听到了，只是兴奋过了头，一下子没了反应。听到他妈的话后，才跑过去，同样问几个月了。
“还没确定呢。”徐美珍笑着道，“不过我例假迟了大半个月，等周一去医院检查后就知道了。”
杨立廉哪里等得及，“别等周一了，我这就带你去给黄倩倩把脉，她家祖传的中医。”
一开始杨立廉还不知道黄倩倩懂中医，后来熟了才知道。
徐美珍自个没那么急，但是看杨立廉这样，便答应了。
姚虹拦着道，“要去也先吃了饭再去，可不能饿着了。”说着她又哈哈笑了起来，“我真是太开心了，你们不知道，我盼这天多久了。瑶瑶，你们马上要有弟弟妹妹了，开心不？”
徐瑶是挺开心的，有个弟弟妹妹也不错，只要妈妈愿意要，她都没意见。
但说完时，又用余光去看了看杨守春三兄弟，杨守春还在吃饭，杨听夏只是停下看了一眼，杨望秋则是吃着肉道，“只要他以后不抢我吃的就行。”
“你这孩子，怎么就知道吃呢？”姚虹乐呵呵地道。
吃过饭后，她给儿子儿媳拿了手电筒，“你们路上走慢一点，别多聊天，快点回来，不然我睡不着。”
徐瑶同样道，“是啊妈妈，不知道结果，我也睡不着，你们快点回来啊。”
就算妈妈说多半是有了，但还是想听医生确认下。
第79章
等妈妈走后, 徐瑶坐在门口看月亮。
姚虹看了眼小孙女，转身进去找了三个孙子。
她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三个不同状态的孙子, 敲了敲门，先去看大孙子，“守春, 你是不是有不开心？”
杨守春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本书, 闷闷地说了声没有。
姚虹过去拿走书，“还说没有, 听声音就知道你不开心。怎么了, 说说吧？”
“真没有不开心, 有孩子就有了呗, 反正家里又不止一个孩子。”要说不开心, 杨守春好像真没啥, 就是心里有点空空的。
在爸爸结婚时，他也有这种感觉, 现在也是。
姚虹看着大孙子叹了口气, 小孙子没太多的心思，反倒是大孙子的心思多一点，“你们阿姨人不错的。”
“我知道。”
杨守春重新拿回书盖在脸上，“但她人再好，也不是我妈。我这辈子没妈了。”
他嘟囔完，侧过身子，背对着奶奶。
“你这孩子, 瞎说什么。”姚虹想叹气，又忍住。
前儿媳从离婚后, 别说回来看三个孩子，连个音讯都没有。她前两年还会打听下去哪了，听说是跟着男人去了南方，但是去干嘛就不知道。现在她从不想前儿媳的事，就当这个人死了。
看着大孙子的背影，姚虹深吸一口气，只有大孙子最记得前儿媳。
“行了，你们早点睡觉。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别想七想八。”姚虹临走前，看二孙子还在看书，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他早点睡觉。
等她出去时，听到小孙女在喊“妈妈”，她也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样？”姚虹问。
徐美珍和杨立廉对视一眼，再笑着道，“妈，是真的有了。”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是好消息。”姚虹笑呵呵地过去，“美珍呀，这以后你得小心一点，累的重的活都别干。家里的事有我，外边的事有立廉，万事都不用操心啊。”
看着儿媳妇还平坦的小腹，姚虹越看越开心。
徐美珍笑着和没啥事，“医生说我身体很好，不用特别休息。”转头去看女儿，“瑶瑶，你以后就要当姐姐了。”
“是啊，开心。”徐瑶为妈妈感到开心，因为她能感受到，妈妈是很幸福的。
确认了消息，徐瑶便去睡觉。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奶奶隔着院墙在和谢奶奶说妈妈怀孕的事，很快陈阿姨拿着鸡蛋过来。
“前段时间，我还和方杰说，你还那么年轻，立廉身体又好，肯定很快有孩子，没想到那么快。”陈淑兰把鸡蛋放在灶台上，“你现在爱吃酸的，还是辣的？”
“我啥都爱吃。”徐美珍可不信酸儿辣女，“不管是儿是女，我都很喜欢。”
“那也是，你家已经有儿有女，生啥都一样。”陈淑兰还要回去做饭，“我先回去了，你头三个月仔细一点，可别干重活。”
徐美珍谢过陈淑兰的鸡蛋，很快婆婆也拿着鸡蛋回来，说是谢兰给的。
“你别干了，早饭我来做。”姚虹让儿媳妇去休息。
徐瑶笑着过去说帮忙，立马得到了夸奖。
没过多久，赵合言和黄倩倩一块过来了。
“你们也是的，干嘛不早点和我说，我还是从黄医生那里知道。”赵合言说着要掏钱，却被徐美珍按住手。
“不用了哥，孩子还没出生，你给什么钱啊，家里什么都有。”徐美珍道。
赵合言却说不行，“我就你这一个妹妹，好不容易认回来，怎么都得让你吃好点。”他还是给妹妹塞了二十块钱，看得黄倩倩很羡慕。
“赵团长，你果然和传言的一样，对人真大方。我可太羡慕美珍姐了，有你那么好的哥哥。”黄倩倩也是来送东西的，杨立廉算是她的半个老师，现在徐美珍有孕，她理应过来送点礼品。
“哈哈，我肯定要对妹妹好。”赵合言哈哈笑道。
姚虹看到这两人有说有笑，以拿东西为借口，把儿子拉到房间，小声道，“立廉嘛，黄医生还没对象吗？”
“应该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从妻子第一次来探亲后，黄倩倩便和他保持了距离，并不知道黄倩倩的个人近况。
他转头看了眼，不解地问，“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姚虹白了儿子一眼，嫌弃道，“你真是笨死了，我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黄医生和合言都是很好的人，要是都没对象，你可以说和说和啊。”
“不太适合吧，老赵比小黄大了十岁，太多了一点吧？”赵合言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姚虹拍了一掌过去，“十岁怎么了，你自己不也比美珍大了七岁。七岁和十岁有多少差别？”
“再说十岁怎么了，合言对人好，心地也好。他又没结过婚，指不定更会疼人。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说，我去说。”
这些年赵合言每次上家里来，都带了不少东西，姚虹是真把赵合言当亲人，所以才会那么上心。
杨立廉却觉得要尊重赵合言的意见，“还是我去说吧，不过老赵没这个意思的话，你可别再去说，不然他们会尴尬的。”
“知道了，你妈我还是有分寸的。”姚虹说完走到客厅，热情地邀请黄倩倩也一起留下来吃饭。
黄倩倩推辞不了，只好留下。
但她不会做饭，本想搭把手洗菜，又被姚虹推到客厅里喝茶。
杨立廉自己不太好意思说，和妻子说了后，跑到厨房帮忙烧火去了。
徐美珍给黄倩倩和哥哥倒了茶，再坐到两个人的对面，看着黄倩倩道，“昨晚还去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婆婆现在的厨艺蛮好的，倩倩你待会多吃一点。”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麻烦，嫂子有喜是好事。”黄倩倩有些拘谨，徐美珍考出来后，让她随意一点。
徐美珍看了眼黄倩倩边上的哥哥，从头到尾，都没偷瞄边上的黄倩倩，感觉两个人就没来电。不过婆婆非要撮合一下，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倩倩最近有谈对象吗？”
“没呢。”黄倩倩全身心投入在工作里，身边同年龄的医生大多都结婚或者有对象，和她并不合适。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若是我身边有，我给你看看。”徐美珍道。
“也……也没特别明显特征。”说到这个，黄倩倩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我这个人事业心比较重，平常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嫂子你这么一问，我能想到的就是比较厉害的人。不拘于哪一方面，只要有一样很厉害，能让我崇拜的就行。”
说到最后，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用来遮掩她红了的脸。
“好，我记下了。”徐美珍说话时，特意看了哥哥一眼。
之后她便随意聊聊，等吃过饭后，徐美珍送哥哥走时，才特意问了哥哥对黄倩倩的想法。
“什么想法？”赵合言还没反应过来。
“还能是什么想法，男女方面的想法呗，我婆婆觉得你们合适，非要立廉撮合一下。他又做不来这个事，便让我来说。”徐美珍笑着道，“不过你不用有压力，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不结婚不生孩子也没什么，老一辈人是老思想，但我觉得只要自己开心就好，所以我只是问一句，没有要施压的意思。”
“我……我可没想法。”赵合言之前什么都没想，现在被妹妹这么一问，反而扭捏起来，“我真没有想过黄医生。”
“没有就是，回去慢一点，休息了就过来吃饭，别总吃食堂。”徐美珍看着哥哥走远后，才回家。
刚进家门，就对上婆婆和女儿期待的眼神，她摇摇头，“我看没戏，两个人都没想过这个事，早上坐那里聊天，也不会有目光交流，成不了。”
徐瑶和奶奶一同叹气，她觉得黄医生还蛮好的，有上进心，工作也好。
姚虹更觉得可惜，“哎，怎么就不来电呢。黄医生家世好，人也白白净净，工作也好，她要是成为你嫂嫂，你们老赵家得烧高香了。”
说着，她更觉得遗憾了，“多好的两个人啊。罢了罢了，我以后留心其他的。”
徐瑶插了一句，“奶奶，万一舅舅不想结婚呢？”
“胡说，哪有人会不想成家的。以前你舅舅是有牵挂，现在都认亲了，怎么会不想有个家？”姚虹下意识地说完，感觉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一般人拖不到那么久。
她皱紧眉头，发愁道，“要真是这样，以后你努力一点，对你舅舅好点。”
“我尽量努力啦。”徐瑶笑着道。
姚虹摸摸小孙女的头，“我们瑶瑶读书好，以后肯定会很有出息，奶奶相信你。”
有出息这点呢，徐瑶倒是不敢保证。
咸鱼的日子久了，会让人上瘾，她不像其他人穿越要大搞事业。她呢，只要日子舒服，往后三餐有鱼有肉，家人都平安健康，手里多少有点余钱就行。
至于努力这件事，就交给别人去做。毕竟家里还那么多人呢。
吃过午饭，徐瑶便困了，悠哉悠哉地去睡午觉。
往后两周里，徐瑶都能听到别人谈论罗家的事。平常喜欢奚落罗特的同学，也会在这个时候感叹句，“罗特还挺可怜的。”
每次想到罗特，徐瑶难免都有些担心，就罗特那个小身板，如果他叔叔是个好的，那还好。但他叔叔没那么上心，罗特的日子可怎么办哦？
想到这个，徐瑶从杨叔叔那要来罗特叔叔的地址，给罗特写了信，想问问罗特在叔叔家如何。
不过还没收到罗特的回信，徐瑶周六这天出门时，发现罗家的玻璃后好像有东西在动。
她叫来杨望秋一起，壮着胆子推开罗家铁门，才听到屋内传来小小声的抽泣，“罗特，是你吗？”
“怎么可能是罗特。”杨望秋害怕地抓住徐瑶的手，“他都跟他叔叔走了，哪能出现在这里。”
说话时，杨望秋的手在颤颤发抖，“徐瑶，我们别靠近了，我害怕。奶奶说罗叔叔死在里面，别人都不敢搬过来，里面可能会闹鬼。”
越说，杨望秋就越害怕。
他虽然没见过鬼，但是听了不少传说故事，尽管徐瑶拉着他，但他还是不敢往前走了。
徐瑶倒是不信鬼神之说，但这屋子刚死过人，要说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
她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往窗户里看去，一边道，“罗特，如果是你就应一声，不然我也害怕。”
第80章
“是……是我。”罗特坐在地上, 抱着自己的膝盖，他的脚很疼，走了好久的路, 现在想站起来都不行了。
听到是罗特，徐瑶才快速开门，跑进房间里后, 看到罗特泪眼汪汪，衣服又破又脏, 皱眉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你叔叔家了吗？”
“是他们欺负你了？”
罗特看到徐瑶, 小嘴抿了抿, 在徐瑶靠近后, 扑过去抱住徐瑶, 他任然压抑着哭声, 但清瘦的脊背一抽一抽的。
徐瑶给杨望秋使了个眼色, 是想让杨望秋去把家中大人找来。但她忘了杨望秋没那么聪明，直说了后, 杨望秋才明白。
“下次有什么事直接说, 别挤眉弄眼，我又看不懂。”杨望秋回家去喊奶奶，奶奶又喊了隔壁的谢奶奶，她们一起把罗特带回冯家。
谢兰喊孙女给罗特拿吃的，她自己坐在罗特边上，心疼地问罗特怎么回事。
罗特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接过饼的时候, 还是慢慢在吃，他低着头, 不愿意说怎么回事，只说不愿意回去。
“你不去你叔叔家，那你能去哪呢？”谢兰发愁道，“你这孩子，以前还听话的，现在问你怎么了又不说，真是急死人了。”
姚虹在一旁让谢兰冷静一点，把谢兰拉到一边，“我刚才看了，这孩子胳膊有几处淤青，他身体本就不好，能跑回来说明叔叔一家对他并不好。”
“他不愿意说，先别逼他，我让我小孙女陪陪他。待会我儿子回来了，让他给罗特做个检查。”
谢兰回头看了眼罗特，她是看着罗特长那么大的，想到孩子过得不好，她也很心疼，“也只能这样了。”
“瑶瑶，你和罗特坐一会儿，谢奶奶去烧水。”她刚刚都闻到罗特身上的味了。
水热了后，罗特洗了澡，换上杨听夏的衣服，杨立廉过来看了看，说大事没有，就是脚底多了好几个水泡。至于身上的淤青，应该是被人扭的。
不过他们怎么问，罗特都不肯说怎么回事，只好暂且作罢。
徐瑶在冯家陪了罗特一天，这小孩嘴巴紧得很，只有他们两个时，也不肯多说。
傍晚她回家时，罗特才抬头看她。
“我先回家啦，你别害怕，真有什么事，我们肯定会帮你的。”徐瑶摸摸罗特的头，才从冯家离开。
她刚出冯家大门，听到对面的丁家在吵架，不由走近一点。
“丁昌建，你到底要怎么样？”
是施沐雨的声音，“是你治不好，我才想着领养孩子。我爸妈听说我们要养孩子，既然养别人的也是养，为什么不能养我弟弟的？”
“那能一样吗？”丁昌建吼道，“你弟弟弟妹都好好的，等孩子大了，他们认回去，我不是白忙活一场？”
“丁昌建，你咒我弟弟死是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反正我不同意领养你弟弟的儿子。就算是写了保证书也没用，让你爸妈死了这条心，我丁昌建没有蠢到被人扒着吸血的地步。”
“诶，你怎么打人啊？”
“施沐雨，你有完没完？”丁昌建说完这句，摔门出去。
徐瑶听到摔门声时，便往家里走，正好遇到赵合言带着人抬木头过来。
“舅舅，你们这是？”徐瑶看着木头问。
“你杨叔叔说，想做个摇篮。”赵合言转头道，“杜非凡，你们两个把木头扛进去就可以。”
“杜非凡，你发什么呆？”
“啊，没有。”杜非凡收回视线，把木头放进院子里，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丁昌建在和赵团长说话，“团长，我先回去了。”
“你等等。”赵合言叫住杜非凡，“丁营长也要回部队，让他跟你们的车回去。”
杜非凡转头看了眼丁昌建，没有说话，而是错身离开。
赵合言看得皱眉，“你这小子！”
他挺欣赏杜非凡的能力，就是杜非凡的脾气不太好，骨子里透着倔犟，是个认死理的人。
丁昌建哼哼道，“赵团长，今年的这些新兵里，就杜非凡最不服管。我说了他两次而已，现在看到我连话都不说了。”
“要我说啊，这种脾气的就不适合当兵，让他回家种地算了。”
赵合言不喜欢听这话，沉着眉道，“大家能从农村出来都不容易，我们都是过来人，更应该多点包容。杜非凡这人是倔了一点，但他本性是好的。行了，你要回部队就快跟上吧，不然你得走过去。”
最近这段日子，丁昌建请了不少假。他看在丁昌建要看病的份上都同意了，但丁昌建这个人，他实在是不喜欢。
等丁昌建他们走后，徐瑶和赵合言进了家门。
姚虹和徐美珍准备了晚饭，炖了牛骨头，放了一大盘土豆，闻着就很诱人。
吃饭的时候，姚虹和家里人说起罗特的事，“也不知道罗丰年怎么搞的，对一个小孩都能狠心，当初干嘛带走罗特？”
一晚上，姚虹吐槽了好几次，直到次日，她看到急急忙忙找来的罗丰年。
罗丰年看到姚虹便打听侄儿的事，姚虹听到后，上下打量了几眼罗丰年，没好气道，“我说罗丰年，你好歹是做叔叔的，就让孩子这样跑了？你不怕孩子出点什么事？”
“婶子，这事又怪不了我，我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累得只想睡觉。我孩子吃什么，他也吃什么，我也没虐待他啊。”
罗丰年得知侄儿跑了，那叫一个气，他本就忙，因为哥哥的突然去世请假，现在又要跑来。
他和哥哥的联系本就不多，算不上多亲近，要不是看在亲兄弟的份上，他也不会收养罗特。
现在倒好，没完没了的，害得他又被妻子骂。
“养孩子又不是喂口吃的就行。”姚虹瞪了罗丰年一眼，既然罗丰年来了，还是要让他去看看罗特，把人带到了冯家。
结果他们刚到冯家，罗特就缩在角落，“我不去叔叔家，求求你们了，不要把我送去叔叔家。”
“罗特，你再怎么闹也要有个限度，你可不可以懂事一点？”罗丰年听罗特不愿意回去，不耐烦了。
他揉着眉心，只想快点把罗特带回去。
罗特却还是摇头，看得罗丰年更烦躁了，“罗特，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我能养你已经很不错了。你身体那么差，衣服都没让你洗，你还想怎么样？”
“你爸爸也是作孽，自己天天喝酒去见了阎王，把你这个麻烦留给我，你还要我怎么样？”
谢兰听不下去，皱眉道，“罗丰年，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孩子说话，他才刚失去爸爸，那好歹也是你哥，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我也想有耐心，那谁包容包容我？”罗丰年快要发狂了，“因为这小子，我妻子和我甩脸色，家里孩子也说我不对，但我还是把他带回家。都这样了，我还不够好吗？”
“婶子们，我也是要工作，要养家糊口的，没时间和一个小孩玩过家家。”
“罗特，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和我回去？”
罗特拉着谢奶奶的胳膊，他不敢去看叔叔，把头藏在谢奶奶后面，摇头说不走。
“不走不走，你也得有个理由啊？”罗丰年更来气了，伸手想拉罗特，但被姚虹拦住。
姚虹皱眉道，“我说你的脾气怎么那么差？”
“那你们还要我多好，你们知不知道，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罗丰年道。
谢兰也觉得要问清楚怎么回事，转头去看罗特，“好孩子，你不走也得有理由啊，你和奶奶说说，不然我们也帮不了你啊。”
“是想爸爸了？”
罗特摇摇头。
“那是因为身上的伤？”姚虹问。
罗特看了姚虹一眼，缓缓低下头，小声道，“婶婶和弟弟妹妹说我是病秧子，不如早点死了好。”
他到叔叔家后，弟弟私下会掐他，婶婶说他木头脑袋，一点眼力色都没有。如果叔叔不在家，他就只能等婶婶他们吃完再回吃。
“我不喜欢叔叔家，谢奶奶，我想自己过，我会学烧火做饭，也会学洗衣服的。”他恳求地看着谢奶奶，“求求你们了，别让我跟叔叔走，他不是真的想养我，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求求了。”
听完罗特的话，谢兰心疼得很，转头去看罗丰年，“听到了没，你妻子孩子这样对他，他怎么能不走？”
叹了口气，谢兰抱着罗特，“我的傻孩子啊，你才十岁，哪里能自己过日子。”
罗丰年不知道这些，但妻子是有抱怨过几句，表示把罗特送孤儿院算了。
现在听罗特说这些，他有些心虚了，语气也弱了不少，“就算这样，你和我说不就是了。行了，我会和你婶婶说，你和我走吧，别在这里给人添麻烦。”
“我……我不想回去。”罗特心里难受。
“你不回去，那你去哪？”罗丰年又气了，“难不成这些人会收养你吗？”
“你没去过孤儿院，不懂那里的可怕。就你这小身板去了孤儿院，还不得被人挤兑死？”
“你婶婶心里有气，说你两句忍着就好，我们到底是你的亲人，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快点擦了眼泪，我没时间和你耗。再不和我回去，信不信我动手了？”
“罗丰年，我还真就愿意养他了。”谢兰听了一肚子火气，“什么叫忍着就好，孩子又不是调皮捣蛋，干嘛要他忍着？”
“婶子，我能养他就不错了，您别捣乱了行吗？”罗丰年只想快点带走罗特，并不想在这里多待，“我多请一天假，就要扣一天工资，我全家都指望我的工资生活呢。”
谢兰护着罗特，“我不捣乱，你去和我办手续，以后这孩子就跟我了。”
从罗特出生，她就帮忙照顾，罗丰收一个大男人，不懂小婴儿的事，也都是她帮着。
那么多年过去，她是把罗特当成亲人一样对待，现在看罗特这样，她也不放心让罗特跟着罗丰年回去。
罗丰年却是傻了眼，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谢兰不过是个邻居，怎么会那么好心？
“婶子，你说真的？”他有些心动了，如果有人抚养罗特，他也不算对不起他哥哥。
“屁话，老娘可不是你这种虚情假意的人。你不愿意养，那就给我养，罗特现在十岁了，我再活个八年没问题。”谢兰说完就低头去看罗特，“好孩子，以后你跟着奶奶好不好？”
罗特轻轻点头，紧紧拉着谢兰的手，说好。
听谢兰这么说，罗丰年很意外。
姚虹和徐瑶也没想到谢兰会愿意养罗特，毕竟谢兰和罗特没有血缘关系。
徐瑶在心里默默给谢兰竖起大拇指，真是个大好人呐。
“罗丰年，一句话的事，你愿不愿意？”谢兰催着道。
罗丰年想了想，他自己要养一大家子人本就不容易，看谢兰那么护着罗特，应该会对罗特好。而且他家里其他人，确实不喜欢罗特。
思来想去，他点头同意了。
“既然同意，你回去开证明吧，到时候把罗特的东西和证明一起寄过来。”谢兰哼了一声，“事情说完了，你走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这话听得罗丰年心里不舒服，但谢兰愿意收养罗特，解决罗丰年一件大麻烦事，他还是忍着气说了好。
等罗丰年走后，谢兰看着罗特长声叹气，“以后啊，你跟着冯强兄妹一样，都是我孙子。奶奶没有多大的本事，但给你一口吃的，还是可以。”
她抱着罗特，嘴里说着“可怜的娃”，罗特却不觉得自己很可怜，至少还有人愿意要他。
过了四天，罗丰年便把证明那些寄了过来。除了证明和罗特的衣服，罗丰年多加了五块钱在信封里。
他到底有些愧疚，这五块钱说是给罗特买东西吃。
而谢兰带着罗特去办了收养手续，到了周一早上，谢兰带着罗特到了杨家，让徐瑶他们带着罗特一起去上学。
就这样，罗特和徐瑶他们又成了邻居，不过是从对门换到隔壁。
谢兰不像罗丰收那样关着罗特，她还带着罗特给杨立廉和黄倩倩看了看，他们说罗特身子太虚了，需要慢慢养起来。
她便每天带着罗特去走路，家属院的人看到后，有些人说她心地好，也有的人说她吃饱没事干，罗特都那么大了，以后肯定养不熟。
不过谢兰没想以后的事，她都六十七了，只要活到罗特成年就行。至于给她养老的事，还有她孙子孙女在呢，他们可都大了。
罗特在谢兰家养了一个月，因为不像以前天天待家里，身子稍微好了点，不会跑几步就大喘。
他每天放学回家就陪着谢奶奶，有时候也会去隔壁找徐瑶和杨听夏写作业。
转眼间这个学期过去，徐瑶他们结束期末考的那天，几个小孩都很开心。
特别是杨望秋，他一路蹦蹦跳跳，“你们听说没有，再过半个月，水库就会捞鱼，到时候我们也能去看。部队里也会杀猪，舅舅是团长，肯定能分到一些肉。”
说到吃的，杨望秋便忍不住咽口水。
徐瑶没那么贪吃，但她也想看看水库怎么捞鱼，一旁的杨听夏和罗特倒是没什么反应。
最近这些日子，杨听夏看到罗特时，都会露出遗憾的表情，和罗特感叹过好多次，那些书别烧了啊，给他多好。
但书是罗丰年要烧的，罗特也没有办法。
几个小伙伴在杨家门口告别，徐瑶回家后，奶奶给她一盘粉条包子，让她拿过去给罗特他们尝尝。
等徐瑶到冯家时，却看到丁昌建也在，桌上还放了礼物。
要知道，谢奶奶可是很讨厌丁昌建的，两家人平常也没来往，丁昌建上门送礼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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