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到平城的那天也下了雪, 她刚出火车站，就看到用力挥手的曾婷婷，还有一旁的朱旺。
她笑着跑了过去, 大喊着“婷婷”。
“瑶瑶！”曾婷婷抱住徐瑶，“你可想死我了，总算能见到你了。哎呀呀, 你比照片里还漂亮呢。”
说着她又摸摸自己的脸，“你快看看我, 我也变漂亮了呢！”
曾婷婷还是小麦色皮肤，但眼睛很亮, 加上她爱笑, 看着就很阳光活泼。
徐瑶挽着曾婷婷, 行李已经被朱旺拿了过去, 他们一起回到了徐瑶以前住的院子。
刚进大门,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过一切都变旧了许多。
“我爸说，厂里盖了楼房, 已经分过一次, 下次可能就分到我们家了。”曾婷婷一路都在说话，“希望能快一点，我可不想再住这里了。你是不知道，虽然大院里的人来来去去，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特别是王家和……”
话还没说完，曾婷婷就看到许家出来一个人，立马打住, 拉着徐瑶快步往后院走。
徐瑶认出了余薇薇，搬走之前, 余薇薇刚出了事。现在的余薇薇老了许多，发顶还有一些白发。
视线和余薇薇对上后，不知为何，总觉得余薇薇的眼神变得比以前更狠戾一些。
刚进后院，徐瑶便听到郝阿姨热情的招呼声。
“哎呦喂，瑶瑶你长成大姑娘了，快让阿姨看看，真不错，和你妈妈一样漂亮！”郝佳玉还系着围裙，“阿姨就不和你握手了，你快进屋喝茶，阿姨去给你做饭。”
“郝阿姨，我待会帮你吧？”徐瑶道。
“不用，我准备得差不多了，厨房那么小，你别进来挤，快进去和婷婷他们玩。”郝佳玉摆摆手，示意徐瑶快进家里去。
曾婷婷拉着徐瑶进屋，又给徐瑶和朱旺倒茶，“知道瑶瑶你要来，我妈提前两天就去买肉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高兴，天天问我你啥时候到。”
坐下后，曾婷婷给徐瑶抓了一把红枣，看朱旺一直不说话，啧了一声，“瑶瑶没来前，你不也是巴巴地等着人，怎么瑶瑶来了，你一句话都不说？”
朱旺做得端端正正，瞥了眼边上的徐瑶，再去看曾婷婷，“我这不是和瑶瑶一个大学，要说的，平常都能说，想着把时间让给你。”
“好啊你，还和我炫耀起来了！”曾婷婷详装生气，拍了朱旺一下。
三个小伙伴又坐在一起，好不热闹。
过了会，徐瑶问起大院的情况，曾婷婷一一给徐瑶转述……
“之前的有些事，我在信上和你说了。”
曾婷婷喝了一口茶，翘起二郎腿，“先说刚才看到的余薇薇，她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不过再厉害，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这些年，徐瑶和曾婷婷一直有写信往来，她知道许大宝死了，也知道没过两年，林婉也病死了。
现在的许家，只剩下许茂才父子和余薇薇三口人。
“许茂才腿瘸了后也去街道上班，余薇薇没了工作，许家只剩下许茂才一个人有收入。但这几年，许茂才的脾气越来越差，还爱酗酒，虽然不会动手打人，但我经常能听到他骂人。”
说起许家人，曾婷婷是一脸嫌弃，“而许二宝又不是余薇薇生的，他和余薇薇表面看着和谐，但我知道，许二宝心里恨死余薇薇了。这几年，余薇薇知道许二宝不会和她一心，便把目光转向她亲生儿子了。”
“她亲儿子肯搭理她？”徐瑶好奇插了一句。
“当然不搭理啊，那几年最苦的时候，余薇薇一次都没去看过人家。”
曾婷婷说得累了，停下喝口茶，“更别说那家人刚平反了，更看不上余薇薇了。我听说余薇薇儿子也很会读书来着，余薇薇上门找了几次，都没见到对方。如果是我，我肯定拿扫把赶余薇薇走。”
徐瑶赞同地点点头，余薇薇当年是有工作的，有能力把儿子带走，现在对方不认她这个妈妈，那也很正常。
说完许家的事，曾婷婷开始说王家的事，“我家对门的王家，那就更热闹了。”
“王向红那个老公就是种马，三天两头地搞破鞋。以前还会怕王向红闹起来丢了工作，现在不是开放了，啥也不怕了，要是王向红闹，他就说离婚，但王向红就是不肯离婚。我就看不明白了，吴锋那种花花公子，王向红有什么留恋的？”
“她留恋的或许不是吴锋这个人，而是不愿舍弃现在的生活。”徐瑶分析到。
吴锋爸妈都有工作，家庭条件比王家要好太多，而王向红自己没工作，如果离婚了，王家可没地方给王向红住。
“哼，反正我不过她那种日子。”曾婷婷道，“不过吴锋最近半年消停了，听说是被情妇的丈夫抓奸在床，被狠狠打了一顿。有人说，好像是伤到那里了？”
说到最后，曾婷婷还没不好意思，朱旺反而先脸红了，小小声地道，“婷婷，这种事就不用和瑶瑶说了吧？”
“你不懂，瑶瑶爱听的。”
曾婷婷一副很了解徐瑶的表情，“是吧瑶瑶？”
放以前，徐瑶还会装下不好意思，但她和婷婷他们都那么多年朋友了，嘿嘿笑了下，直接认了说是。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种事的？”徐瑶同样好奇这个。
“这你还不知道么，咱们大院那几家人就是爱吵架，我都不用过去偷听，王家人就自己把秘密吵出来了。”
曾婷婷嫌弃道，“你们是不知道，我都烦死了。一天天吵架，吵得我头疼。吴锋那个事，是王向红回来和家里吵架说的，她都这样说了，八成是真的。”
徐瑶点点头，“应该是。”
“他们王家，也就老二王向北的日子正常点，老大王向东前两年被骗了钱，现在日子紧巴巴的，也没钱供王前进兄弟读书了。”曾婷婷对大院的事一清二楚。
徐瑶听得很认真，还想问问其他人家，郝阿姨到门口喊吃饭，她和曾婷婷一起去端菜。
今天曾学军不在家，只有郝佳玉三母女和朱旺在，郝佳玉包了水饺，还炖了鱼。
“瑶瑶你多吃一点，阿姨的厨艺虽然比不上你妈妈，但这几年还是进步了许多。”郝佳玉给徐瑶夹菜。
曾婷婷在一旁笑道，“妈你对瑶瑶也太好了吧，把最好吃的都夹给她了。”
“瑶瑶是客人，当然得对她好点。”郝佳玉理所当然地说完，又给徐瑶夹了一筷子的肉，看着徐瑶夸道，“咱们瑶瑶啊，真是长成仙女了，再过两年，去你家提亲的人，都得踏破你家门槛了吧？”
徐瑶浅浅笑了下，努力干饭。
这两天，徐瑶要住在曾家，她也带了首都的特产来。
吃过饭后，徐瑶记着她妈妈的话，带着一份特产，和曾婷婷两个一起去姨姨家。
她姨姨胖了一些，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小小声，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看样子是过得不错的。
走的时候，姨姨送徐瑶出门。
“瑶瑶，你明天来姨姨家吃饭吧？”徐美丽这几年和姐姐的书信不多，但每年也会有一两封信，“你们去了那么久，姨姨很想你们。”
徐瑶本想说不用客气，但看着姨姨热切的眼神，心想她都回到平城，过来吃顿饭也行。
她刚点头说好，就看到姨姨瞬间笑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中午过来吃饭，姨姨给你炖鸡吃。”徐美丽还是很高兴外甥女愿意来吃饭。
徐瑶和姨姨挥手告别后，和曾婷婷他们回去时，天已经黑了。
这几年，从姨姨给妈妈的信中，她得知徐进喜已经结婚了，不过还是懒成猪，找了几次工作都干不久。听说舅母是个农村人，为此，徐进喜很看不上舅母，每天在家无所事事，还要逼逼叨叨。
想到这里，徐瑶又有点庆幸自己搬家了，不然只要她家还在平城，肯定躲不过去。
和曾婷婷回家后，徐瑶洗漱完便和曾婷婷一起躺下。小姐妹许多年没见，都有点兴奋，叽叽咕咕地聊了许多。
倒是隔壁床的曾媛媛睡得熟，一点也不受影响。
第二天徐瑶按照约定去了姨姨家，姨姨的两个孩子看到她来，立马拉着徐瑶进屋坐。
徐瑶今天又给表弟表妹拿了糖，一人给抓了一把，两个人喊起姐姐更卖力了。
“你们两个，别缠着你们表姐，帮我把这锅鸡肉送去奶奶家。”
王浩生了两个孩子后，已经和爸妈分开住了，不过他孝顺，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爸妈那送一份。
看着孩子们走后，王浩笑着喊徐瑶吃饭，“你答应来吃饭，你姨姨高兴得一晚上没怎么睡，天没亮就起来了。这几年，你们家都不错吧？”
“嗯，妈妈和叔叔他们都很好。听说姨夫升组长了，您也很厉害啊。”徐瑶夸道。
“我这个不算什么，你能考上大学才厉害，以后让我家两个小崽子和你学学。我听人家说，读大学还不用学费，这种好事，肯定要争取。”王浩自己不会读书，但他希望两个孩子会读书。
招呼着徐瑶坐下后，两个孩子也跑回来了，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和姨姨一家毕竟许久没见，吃饭的过程，徐瑶多少有点拘谨。
碗里的饭快吃完时，徐瑶想着总算要结束了，却听到门口传来用力的拍门声。
“我去开门。”徐美丽听到爸妈的声音，眉头轻拧，这次八成又是为了弟弟的什么事。
等她刚开门，她妈妈哭得满脸是泪地道，“美丽啊，你可得救救你弟弟啊！”
“进喜他怎么了？”徐美丽对于爸妈的哭闹已经习以为常，想着这次又是来要钱，心里微微叹气。就算丈夫家里不说什么，但这么多年过去，娘家一直这样，让她也很难受。
“他……他的村里李拐子打架，不小心把人推倒，谁知道运气那么不好，李拐子撞到了石头，人……人死了。”谢招娣拉着女儿的手，嘴唇发颤，“美丽啊，咱们家就你弟弟一个男丁，他媳妇也没给我们老徐家生下孙子，得想办法救救你弟弟啊，不然我们徐家就要绝后了！”
事情发生在昨天，李拐子被送去医院时，谢招娣夫妇没想到人会死了，所以也没跟去医院看。直到今早警察来带走儿子，谢招娣夫妇才知道李拐子死了。
杀人偿命，这是谢招娣脑中立马想到的，她跑去警察局，但警察说现在不能见儿子，案件还在调查中。
他们只好慌忙来找二女儿，以往二女婿总是各种推托不帮忙，但这次不管怎么样，都得救救她儿子。
第102章
徐家绝后？
徐瑶的第一个反应是好事啊。
或许是太多年没有见, 谢招娣和徐大海并没有立马认出徐瑶，而是一个劲地让徐美丽和王浩想办法。
“美丽，你只有一个弟弟, 你不救他，我们也活不下去了！”徐大海见女儿一直不说话，以死相逼。
徐美丽就不是个顶得住事的人, 得知弟弟杀了人，她心里也慌张, 但不懂怎么处理，更不懂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王……王浩, 怎么办啊？”徐美丽求助丈夫。
王浩向来不喜欢妻家, 现在听徐进喜打死了人, 又被警察带走, 沉着脸道, “如果警察没把徐进喜抓走, 你们还能找李家商量。现在他都被警察抓走了，警察局又不是我们开的, 我们也不认识警察局的人, 警察怎么说，就怎么办呗。”
他是不想管这个事，反而希望徐进喜被抓，不然三天两头地惹事，总来找他家的麻烦。
谢招娣不乐意听了，“王浩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都听警察的？”
“你想法子去塞点好处, 难道不会好点吗？”
王浩已经握紧拳头，但碍于对方是长辈, 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回头让徐瑶把两个孩子带到自己爸妈家。
而谢招娣和徐大海一听王浩喊徐瑶，这才注意到徐瑶这个人，谢招娣看了徐瑶好一会儿，才敢认徐瑶。
这些年，谢招娣夫妇和大女儿完全没联系，更不知道徐瑶长大后的样子。现在是听王浩喊人，加上对徐瑶小时候的印象，才认出徐瑶。
“对啊，我们还有个大女儿！”徐大海用力拍下大腿，二女儿和女婿确实本事一般，但大女儿不一样，她嫁的可是军医，看徐瑶长得细皮嫩肉，看来这几年家里过得很不错。
徐大海张开手拦住徐瑶，“你不能走，现在我们徐家出了事，你妈妈可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徐瑶差点翻白眼，“你们儿子游手好闲，蹲大牢不是更好，还省下一口饭钱。”
“你个死丫头，怎么敢这样咒你舅舅！”谢招娣抬手想打徐瑶，但被徐瑶给躲开了。
看着谢招娣夫妇，徐瑶没了吃饭的心情，不过有点好奇徐进喜干嘛和人打架。
她退到后边，不管谢招娣和徐大海再说什么，都不搭理了。
徐美丽对亲弟弟还是有些关心，但她又没主意，只能巴巴地望着王浩。
王浩心里不想管，但还是面子上走个流程，问徐进喜干嘛打人。
谢招娣张口就骂，“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李拐子，说进喜没本事，一天到晚在家吃闲饭，连个娃也生不出来。进喜那日本就喝了酒，这才和李拐子打起来。你说李拐子是不是嘴里吃了粪，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指手画脚？”
王浩听了心中有数，说先去派出所看看，再给徐瑶使了个眼色。
等王浩带着谢招娣夫妇去派出所后，徐瑶才坐到她姨姨边上。
“瑶瑶，你说你舅舅不会真的被枪毙吧？”徐美丽担忧道。
“我也不清楚。”徐瑶想到姨夫临走时的眼神，又道，“就算不枪毙，李拐子的死和我舅舅也逃脱不了干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也会被重判的。您就算有心帮忙，也做不了什么，等警察处理吧。”
“哎，我早就劝过你外公外婆别那么宠你舅舅，但他们就是不听我的话。现在好了，出了这种事，这辈子全完了，以后还想指望你舅舅养老送终，怎么可能。”徐美丽擦了眼泪，想到爸妈过去种种偏心，心情很是复杂。
徐瑶听着姨姨的念叨，等王家人来了，她才回大院去找曾婷婷他们。
老巷里的事传得快，加上前院住了个警察，曾家人也知道了徐进喜的事。
郝佳玉想都没想，就让徐瑶别管这个事，“这是谢招娣和徐大海的报应，宠子如害子，爱偏心了吧，现在还不是得靠女儿养老。”
“我肯定不会管的，我也没那个本事管。”徐瑶就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哪有能耐让杀人犯不被判刑。
“我知道你不会管，就是想再交代一下。”郝佳玉已经给徐瑶收拾了特产，“你买的车票不是明天的么，今天早点休息，别管徐家那些破事。之后有个什么结果，我让婷婷给你写信去。”
徐瑶本就只打算在平城短暂停留，现在徐进喜出了事，如果不走，谢招娣和徐大海怕是会再来纠缠。
谢过郝阿姨后，徐瑶也去收拾行李。
傍晚姨姨家的大儿子给徐瑶送来两包吃的，说徐美丽昨天就准备的，但是忘记给徐瑶了。
徐瑶接过吃的，目送表弟离开后，正准备回屋时，看到了对门站着的人。
曾婷婷走到徐瑶边上，小声道，“你认不出王前进了吧，他没考上初中，这几年和地痞流氓一起混，脸上长满了痘痘，丑得要死。”
徐瑶确实没认出王前进，因为王前进脸上的痘痘太多了，多到皮肤凹凸不平，让人多看一眼就作呕。
两姐妹刚转身，却听到王前进喊了一句“徐瑶”。
徐瑶回头看去，王前进已经走到台阶下。
“真是没想到，徐瑶你长大后那么好看，你还记得哥哥不？”王前进两手插兜，嘴角微撇，眼睛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徐瑶。
徐瑶懒得和王前进多说话，拉着曾婷婷进屋去，关上门后，徐瑶道，“婷婷你们还是快搬家吧，住在这里是热闹多，但烦心事也多。”
“谁说不是，我妈恨不得立马搬家。”曾婷婷望窗外看了一眼，见王前进趴到门缝望她家里看，打开窗丢了根木棍去，“王前进，你干嘛呢，偷偷摸摸想打架是不是？”
木棍砸到王前进的后背，疼得他往后跳开，“曾婷婷，你怎么还是那么凶，母老虎一个，难怪你没男人喜欢。”
“老娘有没有男人喜欢，关你屁事？”说着，曾婷婷抡起袖子就要去开门，要不是王前进跑的快，她真会和王前进打起来。
徐瑶看曾婷婷还和小时候一样彪悍，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三哥时常会提到你，说你八成和小时候没变，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我小时候那样多好，谁也欺负不了我，干嘛要变？”曾婷婷特别自豪地道。
徐瑶点头说是，过去挽住曾婷婷的胳膊，“还是婷婷你最好，真希望，我们以后能一起工作，住近一点。”
在蓉城的家属院，徐瑶也有一些朋友，但都不如曾婷婷那么亲密一点。
“我也想和你住近点。”想到徐瑶明天就要走，曾婷婷不由感伤起来。
不过时间不会停止，即使再不愿意分离，第二天一早，徐瑶还是上了南下的火车。
这年头回家一趟不容易，费时费力，徐瑶的三个舍友就没回家过年，而是选择留在宿舍。
等徐瑶下火车站时，就看到杨叔叔带着暖冬等着了。
“杨叔叔！”徐瑶加快步子。
杨立廉接过徐瑶手里的行李，带着徐瑶走向路边的吉普车，“你妈妈和奶奶在家给你做饭，听夏还没放假，所以就我和暖冬来接你。怎么样，大学生活不错吧？”
“嗯，还可以，学习压力也有，但时间自由多了。”徐瑶坐上副驾驶，等车启动后，再问，“我去读书这半年，家里都还好吧？”
“家里还是老样子，都挺好的，就是你去读书后，你奶奶想你得很。听说张家小子读大学不回家过年，就让我和你妈快给你写信，说哪有人过年不回家的呢。”杨立廉笑着打方向盘，看了眼边上的徐瑶，人还是很精神，才放心一些。
等他们到家属院，已经接近中午，徐瑶刚下车，就看到系着围裙站在家门口的奶奶，立马飞奔过去。
“奶奶！”
姚虹眼眶瞬间湿了，赶忙抱住小孙女，“快让奶奶看看你有没有瘦了？”
“没有呢，我还胖了两斤。”徐瑶搂住奶奶，亲昵地道，“奶奶，您可是瘦了点。”
姚虹笑着道，“哪里有，我也胖了。咱们快进家里坐，你妈妈给你炖了猪肘子，还有你三哥去挖来的冬笋，特意炒腊肉给你吃。”
徐瑶刚进家门，就闻到饭菜香，锅里还下煮着饺子。
“你可算是回来了。”徐美珍看女儿面色红润，也放心下来，“你奶奶一周前就开始念叨你怎么还不回来，怎么样，平城变化很大吧？”
“嗯，是有变化。”徐瑶说了一路的所见所闻，也提了徐进喜的事。
徐美珍听完后，什么感觉都没有，“徐进喜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他的事，我肯定不管。”
姚虹却有些迟疑，她是上了年纪的人，也越来越感性，“到底是你弟弟，真的什么都不管吗？”
“是他杀了人，我们也没办法管。”徐美珍知道找李家要谅解书，徐进喜可能会被判轻一点，毕竟不是蓄意谋杀。但她早就和徐家断绝关系，并不会去插手管这个事。
“他们说我心狠也好，白眼狼也罢，都随便他们。反正我们和平城那么远，听也听不到。妈，你别想这个事了，你们才是我家人。”
姚虹点点头，不再多说这个事。
这顿饭徐瑶吃得很饱，学校食堂的饭菜口味一般，远不如家里的好吃。
她坐着休息时，妈妈和奶奶则是在整理她带回来的各种礼物。
“郝佳玉和你姨姨让你带东西，这个我不奇怪，怎么叶明旭也让你带了礼物，你们现在很熟悉吗？”徐美珍看着手里的人参，好奇地看向女儿。
“嗯……这个嘛……”徐瑶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去了首都后，是和叶哥有见过几次，比以前熟悉，但也没特别熟。这个人参，是他说正好家里有，又轻，让我带回来给你们补身体。一开始我也没好意思，但叶哥说我不带回来，以后也会让大哥带回来，我就带回来了。”
一个学期里，徐瑶和叶明旭见过四五次，不多也不少。不过每一次，叶明旭都话很少，所以徐瑶觉得自己和叶明旭并不算好朋友，不过是因为大哥的关系，两个人才有来往。
“原来是这样。”徐美珍叹了句，“他能辞职重新高考，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你大哥的两个朋友，人都蛮好。”
徐瑶认可地点点头，不过比起冷冰冰的叶明旭，她更喜欢和活泼点的王喆玩。只要有王喆在，永远都不会冷场。
家里的日子舒服且惬意，徐瑶现在是大学生，也没有寒假作业，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等妈妈做好吃的。
转眼间寒假过半，新年来临，大哥杨守春又不能回家过年，对此奶奶又感伤好久。
新年一过，日子也快了起来，徐瑶收到曾婷婷的信，说谢招娣和徐大海打算卖房赔钱，李家人也答应出谅解书，但尽管如此，徐进喜也要被判二十年。知道这个结果后，徐进喜老婆的娘家人把他老婆带了回去，说结婚那么多年孩子也没生，现在徐进喜出了这种事，要让徐进喜离婚。
得知儿媳要离婚，谢招娣两眼一黑，气到中风。
别人家是欢欢喜喜过新年，徐大海和谢招娣则是哭到没眼泪，毕竟儿子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再没有比儿子更重要的事。
徐瑶看完信之后，又拿去给妈妈看，她坐在床边，唏嘘道，“我姨姨又要因此受累了。”
徐大海夫妇卖了房，没有地方去，肯定要赖到徐美丽家。这两夫妻本就是不讲道理的人，谢招娣又中风要人伺候，光是想想，徐瑶就替姨姨感觉心累，
徐美珍看着手里的信，她人没在平城，并不清楚谢招娣中风多严重。
想到妹妹的性格，她也忍不住叹气，“确实，你姨姨那个人，这辈子都是软包子。不过你姨夫可不是个会受气的，就算徐大海去你姨姨家住，有你姨夫在，他们也住不长久。”
事实上，正如徐美珍说的一样。
徐大海卖了房之后，打定主意要赖在二女儿家里，他拉着手拖车，一大早就堵在二女儿家门口。二女儿是个心软没脾气的，不会看着他们不管。
在徐大海夫妇住进徐美丽家里后，谢招娣中风需要人伺候，徐大海整天去找人救他儿子，徐美丽每天忙里忙外，还要被爸妈指责没本事。
日子久了，徐美丽还认得了，王浩先爆发了。
一次徐美丽给谢招娣洗脚被骂时，王浩直接冲进房间里，把洗脚水倒谢招娣身上，指着谢招娣大声道，“这是在我家，不是你摆臭架子的地方，我老婆也不是受气包。以后让徐大海伺候你，不爱住就别住，再让我听到你们夫妇说我老婆哪里不好，我直接把你们丢出家门，说到做到！”
王浩拉着徐美丽出了房间，听谢招娣在屋里骂反了天了，他自己折了回去，把谢招娣扛起来，直接丢到门口。
正月里的天，河面的冰还没有化，谢招娣又被泼了洗脚水，一开始还有力气骂人，后面冻得瑟瑟发抖。
等徐大海回来后，看到妻子被丢在门口，进门就要骂人，结果被王浩按在地上警告，“我忍你够久了，同样的话我最后说一次，爱住不住，要摆长辈架子就给我滚出去。”
徐大海脸颊生疼，等王浩松开他之后，抬头搜寻女儿的身影，却发现女儿被女婿拉进房间。
往后又争吵了几次，徐大海和谢招娣是真的怕了王浩，便消停了下来。
而徐进喜的案子，在五月份时判了，得知儿子要蹲二十年的大牢，谢招娣一口气没喘上来，送去医院时已经没气了。
徐大海看着妻子下葬，又目送儿子被送进监狱，几天下来，头发全白了，人像是被抽走魂一样，经常坐在窗台前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
只要徐大海不闹腾，王浩不介意家里多一张嘴吃饭，他的日子照常过，直到下半年的中秋时，徐大海走丢了。
中秋佳节，王浩带着一家人回自己爸妈家过节，等他们晚上回家时，徐大海就没在家里。
他们出去找过，几个邻居说有看到徐大海，但王浩和徐美丽都没找到徐大海。
第二天去报警，警察找了一个星期，也没找到徐大海。
王浩对徐大海没感情，现在徐大海自己走丢了，他也不会费心力去找人。但徐美丽为此哭了几次，后来慢慢也淡了，毕竟她爸妈对她也不算多好。
等徐瑶得知徐大海走丢时，已经是大二的寒假，回家过年时，她妈妈和她说的。
她听了也只是努努嘴，没有任何伤感。
除此之外，家里还发生一件大事，徐瑶他们可能又要搬家了。
第103章
随着这几年军区的发展, 人口的不断涌进，让军区的住房变得拥挤，上边来了指示, 要调走一半的人员。
以杨立廉现在的资历，他想留下是可以的。
不过姚虹的意思是，落叶归根, 还是想回平城去。即使回不去平城，也想离平城近一点。
徐瑶回家时, 正好家里人坐着商讨这个事。
她放下行李后，到客厅听完其他人的想法, 再表明自己的看法, “即使杨叔叔想调回平城, 也不一定能如愿, 毕竟要听上头的命令, 不是自己想去哪就去哪。但能离平城近一点, 确实更好点。姑姑在平城，奶奶也好和姑姑有个照应。”
来蓉城的这几年, 徐瑶不时会听到奶奶记挂姑姑, 这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她自己，她也想家里离平城近一点，这样她回家方便，还能时常和婷婷见面。
徐瑶说完后，转头去看她妈妈。
徐美珍所在的后勤部门，也在动员家属跟着流动，她在后勤部门清闲了这几年, 日子是很舒服，但总是缺点劲头。
现在是八零年, 马上就要建立经济特区，时代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她也不想一直窝在蓉城这里。
“我也同意搬走。”徐美珍道。
大家伙一起看向杨立廉，他扫了眼众人，于他自己而言，在职称上已经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如果回平城，他还能和军区附属大学的战友联系，或许会有另外的发展。
杨立廉：“我也愿意回平城，不过大家别抱着绝对的希望，还不一定能回去。”
“我相信叔叔可以的。”徐瑶笑着说完，又问起舅舅。
赵合言今天不在，徐美珍帮哥哥回答，“你舅舅不一样一点，他更要听部队的命令。不过按他前两天说的，有可能会去首都，你舅母的娘家也在首都。如果他们真去首都，那你也有人照顾了。”
“那感情好。”徐瑶更加期待了，“我还要读两年大学，还会在首都待好久。”
一家人商定好之后，杨立廉出去找人询问情况，徐美珍和姚虹则是下厨做饭。
今年过年，杨守春和杨望秋都不在，两个人都要在部队。
杨听夏也考上了首都的大学，他放假更迟半个月，所以徐瑶先回来。
徐瑶抓了把瓜子，坐在门口晒太阳，听着奶奶和妈妈的闲聊，看到罗特端着柿饼进来，笑着喊了一声。
罗特没有去太远读大学，隔壁的谢奶奶年纪大了，他不想离太远。
“我奶奶说你回来了，让我把柿饼拿给你吃，这是她特意留给你的。”罗特把柿饼递了过去，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白，五官立体而精致，高中时就很招学校的女生喜欢。
徐瑶接过柿饼，拿了一块尝，“真甜啊，谢奶奶对我那么好，我会舍不得的。”
“你们家要搬走了吗？”罗特看向徐瑶时，眉头微微拧了下。
“是的，我们还是想离平城近一点。”徐瑶说话时，看罗特垂着头，她想着平城的曾婷婷，却忘了这里也有她的朋友。
“哎呀，等以后的火车会越来越快，距离不再是距离时，我们还是会常见面的。”
“是吗？”
罗特撇撇唇角，看徐瑶一脸认真，跟着笑了起来，“也是，只要想见，就一定能见到。”
“对啊。”徐瑶想着时代的发展，真不觉得距离是问题。
两个人聊了这半年的近况，又说了点学校的事情，直到隔壁的谢奶奶喊吃饭，罗特才起身回去。
等罗特刚走到门口，正好遇到过来送鱼的方娟娟，两人错身而过后，方娟娟的脸刷地红了。
徐瑶敏锐地捕捉到方娟娟的目光，等方娟娟走到跟前时，笑着打趣，“娟娟，你脸怎么红了？”
“哪里有？我才没有脸红。”方娟娟瞪了徐瑶一眼，把鱼放进厨房后，把徐瑶叫进了房间。
刚关上门，方娟娟立马作出凶凶的表情，“瑶瑶，你去读书后，也变坏了啊。”
“哪里有啊。”徐瑶看方娟娟不好意思，拉着小姑娘一块坐下，“年少慕艾是很正常的事，有啥不好意……呜呜……”
没等徐瑶说完，方娟娟就捂住徐瑶的嘴，一张脸红得像火烧云，“徐瑶，你再说，我真恼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徐瑶大口喘着气，“你可真用力，差点憋死我了。”
方娟娟坐到床头，咬着唇瞥了眼徐瑶，平常大咧咧的女孩子，说到心里的事也扭捏起来。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可没和任何人说过。
“一眼就看出来了，方才你们错身而过，你的脸马上就红了，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徐瑶自己没谈过恋爱，但看过别人谈，特别是上辈子接触到的更多，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方娟娟慌了，“那怎么办，连你都看出来了，别人不是都发现了？”
想到身边人都能看出来，她脸烫得冒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急，那也不一定，我比寻常人敏感一点。”徐瑶坐到方娟娟边上，笑着安抚，“喜欢就喜欢嘛，这又不丢人。罗特长得好，学习也不错，方叔叔他们也会喜欢罗特的。”
“不过，你怎么就喜欢他了？”
在徐瑶印象里，方娟娟和罗特来往并不多。
“他……他长得俊。”心事已经被徐瑶猜到，方娟娟干脆大方承认了，“他是咱们家属院里，最好看的一个了。你是不知道，咱们家属院好多女生都想找他看电影，但他一个都没答应。”
以前方娟娟也没注意到罗特，后来身边的人说得多了，加上两家人住得近，她才对罗特慢慢上心。
徐瑶听到方娟娟的理由，再回想下罗特的脸，确实，整个家属院里，罗特长得最好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会喜欢好看的人很正常。
“光好看也没用嘛，你得了解他性格，才能长久相处。”她柔声分析。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肯定了解他的啊。”方娟娟不假思索地说完，再去打量徐瑶，疑惑道，“倒是你，怎么说起这些事来头头是道，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在大学里恋爱了？”
要说家属院里谁家姑娘最漂亮，那肯定是徐瑶，以前徐瑶读高中时，就有不少男生追徐瑶，不过碍于杨家三兄弟，那些人不敢缠着徐瑶。
方娟娟越发觉得徐瑶恋爱了，“瑶瑶你那么好看，肯定特别多人追吧？”
“没有恋爱呢。”
追徐瑶的人确实特别多，不过徐瑶自己没有看上的，加上她和朱旺时常一块玩，后来有人误会他们俩恋爱了，尽管徐瑶否认，其他人却觉得如果不是恋爱，那也有点暧昧，不然男女之间不会有纯友谊。慢慢的，追徐瑶的人也就没那么多了。
“为什么，你一个都不喜欢吗？”方娟娟来了好奇心。
“嗯，都没有感觉。”徐瑶有分析过，“我觉得，可能是从小身边有太多优秀的男生，让我总觉得学校里的那些同学都差了点什么。要么太直白，要么不够好看，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完美的人？”
“我感觉，我很难恋爱。”
“总会有适合你的，你那么好看，又优秀，一直会有人喜欢的。”方娟娟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你那么好，也不会自卑了。”
初中毕业后，她没考上高中，一直在医院当临时工。虽然她家庭条件也不错，但每次想到罗特是大学生，总不好意思去看罗特的眼睛。
“你不要自卑啊，娟娟你也很漂亮的，自信就是最美丽的。”徐瑶道，“我听方叔叔说，也有好几个男生喜欢你，说明你也是很棒的。你现在还有工作了，更不用自卑。”
“不过是因为你先喜欢了罗特，才会在心里犹豫徘徊。娟娟你听我的，喜欢就努力争取，如果罗特不喜欢你，那就算了。天底下有那么多男人，不差这一个。”
“瑶瑶你看得真开。”方娟娟感叹道。
“那是，我反正不会为了爱情而自卑。”徐瑶的生命里，爱情永远不会摆在第一位。
两个小姑娘在房间里说悄悄话，直到姚虹敲门吃饭，方娟娟才想起要回家。
徐瑶送方娟娟到门口，听到隔壁谢奶奶的说话声，不由想到了罗特。
隔壁的罗特还在吃饭，他也是刚放假没几天，桌上都是奶奶给他准备的好吃的。
“你多吃一点，我看你又瘦了。”谢兰坐在罗特对面，给罗特夹了一块鸭肉，“怎么样，好吃吧？”
“嗯，很好吃。”罗特用力点头，“比学校食堂好吃多了。奶奶，您也再吃点？”
“不吃了，我已经饱了。”
谢兰笑眯眯地看着孙子，尽管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罗特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对罗特是掏心掏肺地好，“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隔壁的徐瑶？”
“咳……咳咳……”罗特被奶奶惊到，一口饭呛到喉咙里，惊讶地看着奶奶，“您……您说什么呢？”
“这还用我说什么吗？”
谢兰一眼看穿，“奶奶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一回来，你就眼巴巴地去送柿饼。那可是我留给你吃的，结果你一块不吃，全送过去，还不是因为瑶瑶爱吃。”
屋内有微微凉风吹过，罗特却觉得脸颊滚烫。
“瞧你这样，喜欢就去追啊，人家瑶瑶条件可好了，你要是不抓紧点，指不定哪天就被别人抢去了。我可和你先说了，我是很满意瑶瑶的，剩下就看你本事了。”说完，谢兰收拾起碗筷，瞧孙子还愣愣的，啧了一声，“别傻愣着了，吃完就去隔壁玩吧，你可是占了地利呢。”
如果能得徐瑶当孙媳妇，谢兰想着就乐开了花。
看着孙子扭扭捏捏地进了房间，又慢吞吞地出了门，谢兰看孙子这个害羞样，想着光靠孙子是不得行。
收拾完家里后，谢兰带着针线找姚虹去了。
两家人挨着一堵墙，平常就来往比较多，但最近谢兰过去得有些频繁，连带着姚虹都察觉到不对劲。
这天下午太阳好，谢兰到了隔壁借缝纫机，得知徐瑶和孙子出去玩了，高兴地笑了。
姚虹一看谢兰这个模样，就知道谢兰想什么了，“我说老姐姐，你是不是惦记我孙女呢？”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谢兰大方承认了，“是我家那小子有点意思，但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表明心意。我想着咱们两家也是知根知底，孩子都是好孩子，就让罗特主动点。能不能成，全看老天爷，反正我尽人事了。”
“妹子，你不会不喜欢罗特吧？”
“哪能啊，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没有不满意的。”
姚虹叹了句，“就是想到自家姑娘被人惦记着，感觉心里怪怪的。”
“你这是舍不得了，但你想想，与其让孙女嫁给不认识的，还不如和熟悉的人在一起呢。知根知底，更放心。”谢兰越说越来劲，放下手里的活，开始说两家结亲的好处。
姚虹听着感觉不错，但现在讲究恋爱自由，她也干预不了孙女的感情，也只是听听。
这边两个老人家说得上头，另一边的徐瑶和罗特几个人刚看完电影。
他们今天约着进城玩，怕赶不上末班车，急忙忙地跑去了车站。等他们回到家属院时，已经是傍晚。
天边晚霞红了一大片，徐瑶和其他人说了再见，身边只剩下方娟娟和罗特，三个人正准备回家去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你有事？”看清对方后，徐瑶微微皱眉。
第104章
去读大学后, 徐瑶和家属院的人，来往便少了点，更别说陈楚杰这种常年不在家属院的人。
见陈楚杰不说话, 徐瑶撇撇嘴，转身继续走的时候，又听陈楚杰喊自己名字。
“你到底, 有事没事？”徐瑶烦了，转身时, 用力瞪着陈楚杰，“有事就快点说, 我没功夫和你瞎扯淡。”
天快黑了, 她急着回家呢, 不然奶奶他们要担心了。
陈楚杰动了动嘴唇, 最后摇头说没事。
看着徐瑶远去的背影, 陈楚杰垂下的手微微攥紧。
是什么时候开始上心的呢？
他不记得具体的日子了, 但就是知道，自己时常会想起徐瑶。
不过他现在, 是配不上徐瑶了。
家属院里的人对他们家, 都是嘲讽过多，这些年爸妈两地分居，他妈妈僵着不肯离婚，他游走在爸妈之间，也非常心累。
再看徐瑶一家，不仅一个个都有出息，还家庭融洽。
陈楚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手链, 是他和战友逛街时看到的，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徐瑶。
不过现在面对徐瑶, 他又觉得没必要送出去了。
直到视线里看不到徐瑶，陈楚杰才转身离开，正好和周希希转了个满怀。
“我说陈哥，你发什么呆呢，那徐瑶是好看，你也不能看呆了吧？”周希希揉着胳膊，见陈楚杰还没回神，笑着挑下眉毛，“怎么了嘛，你不会还喜欢她吧？”
“不关你的事。”陈楚杰去当兵后和周希希见面变少，现在并不想和周希希说心里话。
“别这样嘛，你要真喜欢她，哥几个帮你想想办法。不就一个小妞么，就算她眼光再高，等你得手了，还不是要和你在一起。”
周希希初中毕业后，本来打算去当兵，但因为和几个人偷东西被抓了，后来只能去供销社当临时工。不过他看不上供销社的工作，觉得没有意思又没啥钱，自己跑去城里，只和家里说找到工作，但也不具体说干什么。
每个月里，只有钱用没了，他才会回家。
陈楚杰越走越快，没有接周希希的话，但周希希追了上去，揽住陈楚杰肩膀，“我是说真的，徐瑶那妞是真不错，腰是腰，臀是臀，脸蛋还白又嫩，我都有点心动了。”
这边周希希两人走远后，徐瑶已经到家了。
刚进家门，徐瑶便得知二哥明天到家，高兴地道，“二哥可算是回来了，不然家里人那么少，太冷清了。”
“我也是这样觉得。”姚虹已经做好饭菜，端到饭桌上，“你们几个都不在家时，我可想你们了。平常我都看着日历算日子，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哎，你大哥也真是的，又不回来过年。他都二十一了，不说媳妇不回家，真是让人操心。”
“至于你三哥，那就更不是一个省心的，还是姑娘好，瑶瑶你最贴心了。”
徐瑶听得心里暖暖的，直到边上的弟弟开口，“还有我呢，奶奶你不是说我最好了？”
杨暖冬小朋友不服气了，怎么姐姐一回来，就变成姐姐更好了。
“是是是，还有我们暖冬呢。”姚虹哄着小孙子，“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呢？”
闻言，徐瑶往外看了一眼。
有几天过去了，但杨叔叔那还没有消息来，也不知道他们一家能不能回平城。
徐美珍去门口看了眼，“不等了，指不定又加班，医院的事没个定性，我们还是先吃吧。”
一家子坐下吃饭，等他们夜里洗漱完，杨立廉还没回来。
徐美珍看着小儿子去睡觉，拿着手电筒到门口等丈夫。不一会儿，徐瑶也出来了。
“你快去睡吧，别在这里等着，天冷。”徐美珍拉了拉女儿的衣领，马上过年，正是最冷的时候。
徐瑶把手揣兜里，“没事，还早着呢，我也睡不着。妈，如果这次调走，你还能随调吗？”
“以你杨叔叔现在的职位，我肯定可以随调去新医院，不过我没打算干了。”对着女儿，徐美珍没有好隐瞒的，“工作了这些年，我也够退休的工龄了。”
“你也知道，很快各个工厂和部门就要开始停薪留职，再是下岗潮。我一直留在医院，不仅要被人说蹭你杨叔叔的福气，还没什么前景。人就一辈子，趁着我还年轻，我打算自己干点事业。”
徐瑶知道她妈妈忍了好久，现在到了八零年，政策会越来越开放，如果把握住机会，确实可以一步翻身。
“我记得，好像今年就会允许有私营饭店。”不许多想，徐瑶便猜到妈妈想干嘛。
“是的。”
徐美珍点头道，“一开始肯放弃工作的人没几个，但做生意这个东西，就讲究抢占先机。不过我也不着急，先看你杨叔叔的安排，今年不成，明年也能做起来。”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也不需要徐美珍事事操心，在后勤部门闲了那么多年，她有时候都觉得日子没啥意思。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自己做点事业。不管最后有没有做大做强，至少会有成就感。
而徐瑶很相信她妈妈，不管是什么时候，她妈妈都是最坚强且能干的人。
她再一次在心中感叹，有妈妈真好。
母女俩在门口等了半小时，才看到杨立廉从远处走来。
徐瑶和杨叔叔打了声招呼，识趣地回了房间。
徐美珍搂着丈夫的胳膊，温声道，“那么迟回来，你肯定顾不上吃饭，锅里还热着菜，你先吃几口再去洗漱。”
杨立廉转头看着体贴的妻子，立马没了疲惫，“我还好，不累的。下次别在门口等我了，天越来越冷，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又不是纸糊的。”徐美珍笑着给丈夫端菜。
等杨立廉吃过饭后，才和妻子说起医院里的事，“今天院长找我了，他是希望我能留下来，不过我们一家都商量好了，他便没有多劝。和院长共事多年，他是个很正直的人，他说了，不能保证让我调回平城，但肯定会近一点。”
徐美珍拉上窗帘，“能近一点也好，妈都念叨你妹妹好久了，那么多年没见，肯定很想念。”
婆婆是个心善的人，现在年纪越来越大，想着能时常见到儿女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徐美珍也愿意顺着婆婆的想法。
杨立廉也多年没见妹妹，尽管有书信往来，但只有真见了面才安心。
他和妻子笑了笑，拉着妻子的手道，“就是有消息来，也得等过年后了。咱们先好好过个年，等新年再说接下来的事。”
“嗯啊。”徐美珍被丈夫拉着手，感受到丈夫掌心的热度，心头不由一动，他们都老夫老妻了，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
夫妻俩对上目光后，默契地一起伸手关灯。
等杨听夏回来后，今年过年的人便齐了。
杨听夏还是和以前一样话不多，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书。罗特每天过来时，发现杨听夏在看书，他就去找徐瑶。
有些时候，人容易当局者迷。罗特没有什么特别的暗示，只是来杨家的次数多了点，所以徐瑶并没有看出罗特有什么特别想法。
大年二十七这日，天气很不错，徐瑶几个约着去附近的水库钓鱼。本来杨听夏不愿意去的，但姚虹觉得二孙子天天待家里不好，把杨听夏给喊了出去。
一行人到了水库边上，徐瑶很快摆好鱼竿，她和方娟娟挨着坐。
转头时，发现二哥坐着发呆，徐瑶把椅子往二哥那挪了挪，“二哥，我听说你给杂志投稿了，有收到回信吗？”
“还没。”
谈起投稿的事，杨听夏立马来了精神，“一次不成，我就投三次四次，总有机会能成。”
“瑶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徐瑶摇头拒绝了，“我写作文可以，但我这人不适合文学性的东西。二哥你加油，等你成为大作家后，一定要帮我多签名。”
“你要签名做什么？”杨听夏不解。
“当然是收藏啊。”徐瑶刚说完，一旁的方娟娟说有鱼上钩了，她赶忙跑了过去。只是两个小姑娘钓鱼技术一般，偏又遇上一条大鱼，两个人往前一滑，都跪在了地上。
裤子湿了一片，好在罗特飞奔过来拉住鱼竿，才没让鱼跑了。
大冬天的，裤子湿了很不好受，徐瑶和方娟娟打算回家换裤子。
徐瑶骑自行车带着方娟娟，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树林，才会到公路。
“瑶瑶，你骑慢一点，这风吹来，我腿要冻僵了。”方娟娟坐在后座，一只手搂着徐瑶的腰。
徐瑶也很凉，“你忍一忍，长痛不如短痛，快点回家换了裤子才好。”
说着，她又加快速度，只是还没骑多远，树林里突然窜出四个人，拦住了徐瑶的去路。
徐瑶紧急按住刹车，后座的方娟娟直直地撞上她后背，两个人差点摔倒。
“周希希，你干什么？”徐瑶没好气地问。
“没干嘛，就是我陈哥有话和你说，你跟我走一趟呗。”周希希歪着嘴，吊儿郎当的语气。
徐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去，我和你们没啥好说的。”
她正要上车时，发现自行车的车链子掉了，眉头皱得更紧。
“徐瑶，别那么不给面子，我陈哥喜欢你，那是你的造化。”周希希从边上的人手里接过木棍，语带威胁，“你要是老老实实和我们走，我们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但你要是不走，你们俩都跑不掉。”
方娟娟指着周希希骂，“周希希，大白天的，这里离家属院并不远，你敢拦着我们，就不怕我们回去告状吗？”
“那也得你们回得去啊。”周希希哈哈笑了起来，他边上的三个兄弟也跟着一起笑，同时往徐瑶和方娟娟那走。
徐瑶看周希希来者不善，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和方娟娟道，“你跑回去找罗特他们，我拦着。”
“这怎么能行？”方娟娟不愿留下徐瑶一人，“我要是跑了，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你忘了吗，我可是学过武术的，以前把周希希打趴下的也是我。”徐瑶这话是安抚方娟娟的，如果一对二她肯定没问题，但一对四还是很吃力，所以她让方娟娟跑去喊人。
“别纠结了，你要是不去喊人，我们真要被人欺负了。”徐瑶压着嗓子说完，看到周希希离自己只有一米远，用力推了下方娟娟，再飞速捡起地上石头砸了过去。
石头砸在周希希的大腿，疼得他大喊一声，“我他么的干死你，本来想帮陈楚杰一个忙，但你这样子，老子先办了你！”
徐瑶的余光看到方娟娟已经跑了，稍微心安一点，一打四嘛，打不了挨几拳，她也不见得输。
看到左边挥过来的木棍，徐瑶侧身一闪，腰身柔软地下弯，同时一拳打在对方的小腹上。
“咣当”
对方木棍掉落的瞬间，徐瑶捡起木棍，用了十成立打向右边，幸运地打中对方的小腿。
听到一声惨叫的同时，徐瑶自己也被敲到胳膊。
一秒的时间里，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头皮疼到发麻，徐瑶也清楚自己打不过四个人，拔腿也跑。
“给我追！”周希希可不能让徐瑶跑了，原以为他们四个成年男人肯定能行，却忘了徐瑶是练过的。
“他奶奶的小婊.子，老子就不信她能跑得掉！”和周希希一起来的，都是城里的混混，平常专干点偷鸡摸狗的事，现在有两个人被打，也很暴躁。
徐瑶跑得飞快，不一会儿看到了前面的方娟娟，她刚大喊两声，就看到远处跑来的罗特和二哥。
她还在疑惑时，罗特先一步跑到她跟前，“我心里总是不太放心，想着还是跑来看看，刚刚听到方娟娟的喊声，便跑快了点。你们是怎么回事？自行车呢？”
罗特刚说完，徐瑶就听到周希希的喊声，她看着比她高大半个头的罗特，快速地问了句，“你现在会不会打架？”
“小时候身体太差，奶奶让我跟着部队的叔叔伯伯们练过。”罗特道。
徐瑶抬手捏了捏罗特的胳膊，一只手捏不过来，“不错，比小时候壮多了。”
看周希希四个人跑到视线里，徐瑶又去看二哥，“不管了，都和我一起上。周希希这个臭流氓，竟然想堵我，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他堵你？”杨听夏听到这话，瞬间皱了眉。他虽然不爱运动，但搬来家属院后，爸爸每周都带着他们三兄弟锻炼，所以身体素质也不错。
听徐瑶说是后，毫不犹豫地接过徐瑶递来的木棍，跟着徐瑶冲了过去。
第105章
从小到大, 徐瑶受到妈妈的影响，就是遇事别怕，总有办法能解决。
刚才她一个人打不过四个, 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地跑了。现在四个对四个，不算方娟娟也有三个人，谁还怂啊？
这两年去读大学, 徐瑶的身手可没落下。
刚才徐瑶已经打了两个人，现在看到对方, 更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直接朝一个人的面门挥舞去棍棒。
她下手快且狠, 这几个混混年纪也不大, 都二十左右, 没有一个练家子。尽管罗特和杨听夏不如徐瑶能打, 但拖住两个人后, 徐瑶对付剩下的两个就轻松了。
没五分钟, 徐瑶几个就把周希希四个人打趴下。
“别！别再打我脸了！”
周希希捂着头，刚才徐瑶打她几拳, 他嘴里都有血腥味了, 这会说话感觉门牙要掉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徐瑶手里的木棍对着周希希，“还敢半路拦着我，耍流氓是吗？我让你永远在家属院抬不起头来！”
“罗特、二哥，你们把他们携带解下来，绑住他们的手后，我要送他们去警察局！”
周希希大喊，“不要啊, 徐瑶，瑶瑶姐, 千万别，我们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真不至于去警察局。”
“开玩笑？我可不喜欢这种玩笑。”徐瑶看到周希希就想打两拳，“二哥你快动手啊，我可不是说着玩的，这种社会败类，就该送去监狱里教育一下。今天敢在水库拦我，指不定之前还欺负过其他小姑娘。”
杨听夏立马动手，周希希见徐瑶真要送他去警察局，他现在怕了，“徐瑶，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到了警察局，你的名声也不会好。再说了，我也是帮陈楚杰做事，你怎么不去找他？”
“啪！”
徐瑶打了一巴掌过去，蹲在周希希跟前，“我的名声怎么不好了？我干什么事不好了？”
她看了眼地上的袜子鞋子，冷哼道，“二哥，周希希这嘴忒臭了，把他袜子塞他嘴里去，看他还瞎逼逼不。”
“啊？”杨听夏爱干净，看了眼周希希发黑的袜子，不太愿意去碰。
徐瑶也觉得周希希的袜子太埋汰，在她迟疑时，罗特帮着动了手。
“瑶瑶，可以了吧？”罗特把四个人的嘴都塞住了。
“嗯。”徐瑶没了钓鱼的心情，说直接回去。
一行人推着周希希四个往家属院走，还没到家属院，就遇到看热闹的人，纷纷来问怎么回事。
徐瑶懒得一个个解释，直接把人送到家属院的警卫处，让人来处理周希希四个人。
他们一路到警卫处太惹眼，有人跑去和杨家人和周家人说，等姚虹跑到警卫处时，徐瑶已经把事情经过都说完了。
周希希坚持说是得了陈楚杰的吩咐，所以警卫处的人去找陈楚杰。
“都别围在这里了，有什么事我们会调查。”警卫长到门口疏散人群，但大家伙都想看个热闹，一个个不肯离开，虽然没围着警卫处，却也守在不远处的街口。
等陈楚杰到的时候一脸懵逼，一再发誓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周希希一口咬定是听陈楚杰的吩咐，但他那三个弟兄没那么有骨气，被分开审问后，纷纷承认其实是周希希的想法。
周希希一直看徐瑶不爽，他自己这几年混得不太好，想着以前和陈楚杰有些轻易，便想借此帮陈楚杰一下，好和陈楚杰拉近关系。毕竟这种拦小姑娘的事，他们在城里也有做过，并不觉得问题严重。
一般小姑娘都害怕得不敢反抗，哭着被他们挑逗几句，又摸几下。他们也知道不能太过，不然真闹大了，那就不好了。
但周希希没想到徐瑶还是那么能打，本来他想带着徐瑶去给陈楚杰玩玩，结果他被徐瑶几个给捆了。
事情并不复杂，很快就调查清楚，徐瑶坚持要告周希希几个耍流氓，警卫处的人便联系城里的警察来带人。
徐瑶和奶奶他们回了家，一路上奶奶都在骂周希希不得好死，结果等他们坐下没多久，周希希的爸妈上门来了。
张秀洁啥也没说，直接先跪下了，看得徐瑶眉头紧皱。
姚虹是过来人，更有经验一点，儿子和儿媳还在上班，她让孙女先进屋去，自个面对张秀洁夫妇，“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但我家孙女受了委屈，我们家就不可能谅解。这么些年，你们夫妇俩就由着周希希乱搞乱弄，你们不教育孩子，自然有别人来给周希希教训。”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周富贵夫妇，侧过身子，“回去吧，周希希会怎么样，自然有他的结果。你们就是跪死在我家门口，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张秀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儿子早就不听她的话了，以前想着孩子大了就会懂事，结果现在闯出大祸来。
“婶子，我……”
“婶子，孩子还小，不太懂事。”周富贵打断妻子的话，“他今天也被徐瑶教训了，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指不定会留下什么伤。咱们都是一个家属院里住着，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嘛。”
“你们家向来风评好，也给希希一个机会，行不行？”
“什么叫孩子还小？周希希小吗？他都成年了！”
姚虹可不吃周富贵这套，“我告诉你周富贵，我说了没商量就是没有。你也别话里有话，你家周希希就是被打死也活该。麻溜地滚蛋，老娘现在看你们也不爽！”
姚虹刚说完，得知消息的徐美珍夫妇也赶了回来。
杨立廉和徐美珍的态度与姚虹一样，周富贵看到杨家人都回来了，只能暂且作罢，带着哭哭啼啼的妻子回去。
徐美珍跑进物理看女儿，眼眶红红的，“瑶瑶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没什么呢，周希希他们几个根本打不过我。”徐瑶起身转了两圈，“我真没事，我也知道跑的。倒是二哥磕破了胳膊肘，这应该是他长大后第一次打人。”
“你没事就好。”徐美珍看女儿真没事，心里才松一口气，“那个周希希真是不学无术，让他关几年才好。你也别担心外边人怎么说，反正我们快搬家了，见不到周家人。”
“嗯，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又没做错什么。”徐瑶道。
母女俩互相安抚了一会，徐美珍去看了看杨听夏，又去隔壁两家看方娟娟和罗特。
这件事在家属院里造成的影响很大，出了这个事，往后进出家属院的陌生面孔都要做登记。
后续周家人又上门几次，但都被拦住，一直到过年后，周家人看杨家态度坚决，才放弃来杨家求情，转而另外求人。
不过周富贵有关系，杨立廉也认识不少人，这个事最后还是没人敢帮周希希。
相熟的邻居也不会和徐瑶再提这个事，剩下的寒假里，徐瑶倒是过得很平静。
直到快去学校时，徐瑶再次碰到了陈楚杰。
又是一个傍晚的时候，陈楚杰离徐瑶有三米远，他只看了徐瑶一眼，就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
徐瑶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陈楚杰为什么而道歉，她知道周希希的事不是陈楚杰吩咐的，但对陈楚杰也没什么好感。
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徐瑶就打算离开。
“徐瑶，如……如果最开始我没欺负你二哥，你对我的印象是不是会好点？”陈楚杰飞快地问完，浑身绷紧，目光闪烁地看着徐瑶。
“或许吧。”小时候打架那件事，确实让徐瑶对陈楚杰几个人的观感不好，“但没那个事，我们也不会是朋友。你以后，交友慎重吧，我回家了。”
在徐瑶转身后，并没有看到陈楚杰摊开手时的手链。
是怎么上心的呢？
这段日子陈楚杰想了很多，慢慢地他找到了原因。他羡慕杨家的氛围，喜欢徐瑶和家里人说话的样子，他也很想有杨家人那样温馨的家人，而不是他那个只会抱怨的妈妈，和逃避现实的爸爸。
他看到徐瑶和朋友谈笑，看到徐瑶努力向上，徐瑶的一切都是很积极阳光，是他非常渴望得到的。
关注得久了，也就上了心。
陈楚杰自嘲地笑了笑，“想什么呢，你根本就配不上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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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瑶去学校之前，杨立廉的调职有了结果，虽然没能回平城，但去了离平城只有一百公里的地方，坐火车两小时就能到平城。
对此杨家人很满意了，徐瑶出发去学校前，还特意交代了家里，等搬家后一定要写信和她说。
带上重重的行李，徐瑶和二哥杨听夏一起上了回首都的火车。
路上有人说话，徐瑶没那么无聊一点，听到有人聊到彩电，徐瑶又多听了一些。
“真没想到，要有彩电了啊。”徐瑶感叹了一句。
杨听夏手里拿着书，“有彩电也难买，即使我们家出得起钱，也搞不到货源。”
“确实，不过有了后，总有机会买得到。”徐瑶对此很乐观，她妈妈可是摩拳擦掌等着干一番事业。
杨听夏嗯了一声，余光看到徐瑶非常期待，在心里算了算，如果他能投稿成功，拿到稿酬后，多少能帮家里一点。
买彩电可不容易，他又开始计算，他得写多少稿子才能买得起彩电。
兄妹俩之间，总是徐瑶说，杨听夏在听，不知不觉到了首都。
杨听夏先把徐瑶送去首都大学，再上公交去自己大学。
新的一个学期，并没有特别的变化，徐瑶还是和以前一样上学下学。
一直到四月份，家里才来信，给徐瑶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第106章
平城那的军区附属医院空出一个位置, 正好那边有杨立廉的熟人，得知杨立廉想调回去，便帮杨立廉申请了。
看到信上写要搬回平城, 徐瑶还蛮高兴的，这么一来，奶奶最能如愿了。以后她回家, 也近得多。
还一个好消息是，他们不用住以前的大院, 以杨立廉现在的主任职称，可以有自己的小楼了。
住四合院虽然热闹, 但有点太热闹, 现在有自己的房子和院子, 徐瑶很是满意。
五月初时, 杨家人搬回平城, 徐瑶也挑了个周末, 坐火车回去。
同行的，有她大哥和二哥, 还有爱凑热闹的王喆, 和被王喆硬拉来的叶明旭。
一行人按着地址找到医院的家属院，登记过后才能放行。
看着独栋二层小楼，徐瑶不由感叹，“还是杨叔叔能干啊，这房子有叶哥家的好了。”
众人一起看向叶明旭，王喆拱了拱杨守春的胳膊，“可以啊守春, 你爸现在不得了啊。”
杨守春面无表情地按了门铃，看到暖冬跑出来开门, 薄唇才有点笑意。
“大哥二哥，姐姐，你们都回来了啊！”杨暖冬高兴地开了门，“怎么样，有带什么礼物给我吗？”
杨听夏说带了书，杨暖冬立马耷拉下唇角，直到徐瑶拿出糖人，才高兴地冲家里喊，“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回来了！”
屋里的人听到喊声，姚虹拉开左边的窗户，她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擀面杖，“快进屋坐，饭马上就好了！”
杨家人前天就搬过来了，昨天请了徐美丽一家，还有杨立廉妹妹一家。今天正好几个小的回来，徐美珍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徐瑶刚进屋，就闻到饭菜香味，拿起一块酱牛肉吃。
王喆也馋得流口水，不忘夸道，“徐阿姨，我吃过那么多饭店，但都没你做的菜好吃。你要是开饭店，一定生意爆满。”
说着，他想伸手去拿酱牛肉，却被杨守春一掌拍开，“杨守春，你也太偏心了吧，徐瑶都可以吃，我怎么不可以？”
杨守春只是淡淡地看了眼王喆，没有回答王喆的话，转身去问自己的房间在哪。
徐瑶笑着拿了块酱牛肉给王喆，“快尝尝，这会我大哥看不到。”
“呜呜，还是瑶瑶妹妹你最好，你大哥就是个无情的木头，亏我和他一起光屁股长到大。”王喆把酱牛肉一口塞进嘴里，“真好吃啊，我在外面就没吃过更好吃的。”
他连着夸了好几句，直到楼上的杨守春喊他和叶明旭，才不情不愿地上楼去放背包。
徐瑶也打算去放行李，但被奶奶叫住，她走到厨房门口。
“瑶瑶，我听说王喆和你大哥又是一个部队，他会时常去首都找你玩吗？”姚虹问。
徐瑶想了想，如实道，“也没有尝尝，偶尔大哥过来时，他会跟着一起。不过他们三待一块的时间更多，我最多和他们吃吃饭。”
“怎么了奶奶，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随口问问。你也快去休息一下，马上开饭了。”姚虹打发走徐瑶，再去看儿媳妇。
徐美珍见婆婆一直看着自己，只好发表意见，“妈，瑶瑶还小呢。”
“不小了，她都十八了。”
说起这个，姚虹也挺舍不得，“不是我想催瑶瑶找对象，是咱家瑶瑶那么好，惦记她的人肯定很多。与其她以后嫁个咱们都不熟悉的人，还不如从身边的这些人里找一个。我看她和王喆关系就不错，有说有笑，感觉有戏。”
“王喆家里也不错，他爸爸和合言一个级别了，以后可能还会升一下。”
徐美珍笑了，“那瑶瑶和罗特、朱旺也好啊，罗特都给瑶瑶送好多东西了，也不见瑶瑶有反应过来。”
“要我说啊，咱们瑶瑶还没开窍呢。”
姚虹发愁了，“家里几个小子，我倒是不担心。但是瑶瑶吧，我真怕她被人欺负了去，现在的男人心思多，会哄骗小姑娘得很。”
徐美珍倒是对女儿挺放心，“咱们瑶瑶聪明着呢。”
“你倒是心大，等瑶瑶带对象回家时，有你哭的。”姚虹见儿媳妇说不通，打算私下再探探孙女的想法。
徐美珍往院子里看了眼，正好看到丈夫回来，让客厅的小儿子喊人吃饭。
中午做了红烧肉，还有清蒸鲈鱼，一桌子的菜，条件比十年前要好太多。
王喆听到开吃就两眼冒光，徐瑶也是夹了一大筷子的肉。
杨立廉拿来一瓶酒，让杨守春几个喝一点，但杨守春说不喝酒，只有王喆笑着端起酒杯。
“杨叔叔，您是不知道守春这人，他变扭得很。我来陪您喝几杯。”王喆端着酒杯，笑盈盈地说话，杨立廉对他印象也不错。
一旁的杨守春瞥了眼王喆，嫌弃地收回目光后，再问叶明旭要不要喝酒。
叶明旭看了眼王喆，也端起酒杯，不过他不像王喆那么会说，简单地客套几句，发觉自己不擅长说话，继续默默吃饭。
一顿饭下来，大家伙都吃得肚皮滚圆，徐瑶帮着妈妈收拾碗筷，其他人则是和杨立廉去喝茶。
“你别动，我来洗就好，你帮忙把桌子擦一下。”徐美珍道。
徐瑶擦完桌子，帮着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橱柜，“这栋房子可真好，院子也挺大，以后奶奶又可以继续种菜了。”
“是啊，本来咱家分不到那么大，还是你杨叔叔人缘好。加上他答应去大学上课，所以医院给他分了这栋房子。”徐美珍也很满意这套房子。
徐瑶点点头，问起妈妈的新工作。
“我和你杨叔叔说了，我们分到这栋房子就很引人羡慕了，我就选停薪留职吧。这样别人也说不了什么，我还能准备自己的事。”
徐美珍早有主意，洗完碗，转身看到没人后，才小声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守春他们的妈妈写信来了。”
“啥时候的事？”徐瑶惊得瞪大眼睛。
“一个多月前，我们还没搬家时。”
徐美珍擦干净手，“第一封信被你奶奶烧了，那会我和你杨叔叔都不知道。后来那女的把信寄到医院，你杨叔叔收到信之后，我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她想干嘛呢？”徐瑶问。
她们母女到杨家十年了，之前从没有过杨立廉前妻的消息，这还是第一次。
徐美珍靠在洗手池上，看着厨房外，“信上写她前几年和男人被下放了，所以没机会来看看孩子。她想问你大哥几个怎么样了，如果有机会，她想来看看孩子。”
徐瑶眉头紧皱，“当年她说走就走，把这一大家子都留给奶奶，要不是奶奶带着大哥三个，他们哪能健康成长。就算下放，写信总是可以的。而且前两年就结束了，怎么现在才想到写信看孩子？”
徐美珍摇头说不知道，她作为后妈，在这个时候，她觉得不要发表意见的好。
这些年，她和三个继子的关系已经很融洽，但到底不是亲妈。有些事，她不好干预。
“那奶奶和杨叔叔什么意思？”徐瑶比较关心这个。
“你奶奶肯定不想见她。”徐美珍道，“你杨叔叔是说，想问问你大哥他们的意见。”
“这也是，毕竟大哥三个和她确实有血缘关系。”徐瑶叹了口气，“那这次大哥二哥回来，杨叔叔会和他们说了。”
换位思考，徐瑶第一反应是不认对方，但冷静一点后，又觉得这件事不只是认与不认的问题。
母女俩在厨房里说话，直到姚虹过来装水，她们才打住话题，一起过去喝茶。
许久没回平城，大家伙都想出去逛逛，徐瑶也想曾婷婷，喝了几杯茶后，便一块出去了。
大哥几个男生要去以前的学校打球，徐瑶则是带着暖冬去找曾婷婷，大家说好了四点再见。
见到曾婷婷后，三个人一起去逛街。
“你三哥怎么没回来？”曾婷婷把糖葫芦递给杨暖冬，随口问了句。
徐瑶却笑了，“婷婷，你那么关心我三哥啊？”
“我才没有，我就想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他是不是变得更草包了！”曾婷婷每次想到杨望秋，都恨得牙痒痒。
“你也知道的，我最讨厌他了。”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徐瑶笑了笑，“我三哥当兵的地方太远了，所以回不来。不过以后他休假了肯定会回来，你等着吧，总有机会能看到他。”
“我才不想看到他呢。”曾婷婷很嫌弃地撇撇嘴，拉着徐瑶一块坐到长椅上。
高中毕业后，她接替了她妈妈的工作，但食堂里的工作很没意思，她总觉得没啥意思。
“瑶瑶，我真羡慕你，我要是考得上大学就好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食堂那些同事，一个个肥头大耳，说话还讨厌得很。”
八零年时还没有下海潮，很多人还是觉得铁饭碗最好，曾婷婷是接替她妈妈的工作，得了不少人羡慕。
但她自己却干得不太高兴。
“你也可以看看其他机会嘛。”徐瑶道，“或者你想想，如果不去食堂上班，你想去干什么？”
“这个嘛，我想天天看电影，或者有个零食铺子，怎么也吃不完！”光是想想，曾婷婷就觉得很开心。但想到自己的工作，眼中的光又黯淡下来，“但是我又不可能真的有零食铺子，我要是敢辞职，我妈能打断我的腿。”
“你也知道的，我妈有多凶。”
“我倒是觉得郝阿姨挺亲切的，哈哈。”
徐瑶往曾婷婷那挪了挪，“不过婷婷，人生是你自己的。开心，不开心都是你自己在感受，如果你真的很不满意现在，我相信郝阿姨最终也会接受你的决定。”
“我们都还很年轻，有试错的成本。一次不行，再来下一次。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开放的。”
“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一直往前看就好。”
“瑶瑶，我没听得很懂，但我觉得你的话就很有道理，哈哈。”曾婷婷看杨暖冬的糖葫芦吃完了，起身道，“走吧，我们得去和你大哥他们汇合了。”
一群人约好去吃平城豆花，徐瑶和曾婷婷到豆花店时，大哥他们已经帮忙占了位置。
“瑶瑶你先看，你要吃什么？”王喆积极地把菜单递给徐瑶。
徐瑶要吃咸豆花，刚点完，就听到王喆嫌弃的声音，“豆花就要吃甜的啊，咸的多难吃。”
徐瑶：“我就爱咸的。我还要加辣椒和腌萝卜。”
“瑶瑶妹妹，你这样我不和你坐一桌了。”王喆开玩笑地道。
几个人有说有笑，傍晚再一起回去。
不过徐瑶刚进门，就发现家里气氛有点不太对。
第107章
奶奶和妈妈坐在一块, 杨叔叔则是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三个人都没说话。
徐瑶喊了声妈妈，才看到妈妈抬头。
徐美珍：“你们回来了啊, 快上楼休息吧。瑶瑶你带暖冬去洗脸，守春和听夏你们等一下，我们有点事说。”
有事说, 便是不方便说给所有人听，王喆和叶明旭识趣地上楼。
徐瑶知道妈妈他们要说什么, 带着暖冬上楼去。
“姐，他们要说啥啊？”杨暖冬小朋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说他们大人的事, 你跟我去洗脸, 今天玩累了吧？”徐瑶摸摸弟弟的头。
杨暖冬点头说是。
等人都上楼后, 楼下的杨立廉才开始说前妻的事, “你们现在都大了, 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奶奶是不想看到她, 但我觉得，这个事得问问你们的意见。见与不见, 决定权在你们。”
“有什么好见的？”姚虹气愤地道, “当初是她要离婚，也是她对三个孩子不管不顾。我劝你同意离婚就是不想过多纠缠，也算是给她面子了，她倒好，孩子们都长大了，这会却想来见孩子。可拉倒吧。”
要说没气，那是不可能的。
姚虹辛辛苦苦带着三个孩子, 哪里愿意让别人坐享其成。
“妈。”
杨立廉沉了沉嗓子，再去看两个儿子, “守春，你是大哥，你先说你的想法。”
三兄弟里，对亲妈最有印象的就是杨守春了。
不过亲妈离开时，杨守春也才五岁。
五岁的小孩，能记住的东西并不多。
况且时间过去那么久，久到杨守春已经忘记亲妈长什么样了。
以前杨守春是会想亲妈的，不过时间久了，特别是随着自己经历的越来越多，也越发懂亲妈的自私。
“我不见。”
杨守春站了起来，“没什么好见的，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日子。大家互相不打扰才是最好。”
他转身上了楼，被留下的杨听夏其实没什么想法，觉得见也可以，不见也可以。
“我和大哥一样。”但杨听夏还是附和了大哥。
他对亲妈实在没有记忆，他觉得见一面也没什么，不代表他们就会相认。不见吧，他又会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当初抛弃了他们三兄弟。
更多的，只是好奇，并没有多大的仇恨与不甘。
两兄弟都上了楼，姚虹才露出欣慰的表情，“不愧是我养的孩子，既然孩子们都说不见，那你给她回信，就说别再写信来了。当年是她自己那样选，我们没有告她破坏军婚，已经仁至义尽，别再得寸进尺了。”
杨立廉“嗯”了一声，等他妈妈回房间后，再长叹一声，“我总感觉，光是写信没用。”
“那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孩子们都成年了，也没有抚养权的问题。自家的孩子你也了解，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徐美珍安抚着丈夫，“孩子们大了，会有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给点建议就行，不好左右他们的想法。”
“是这样。”杨立廉牵着妻子进屋。
而楼上的杨守春脸色黑青，王喆想问却问不出原因，被叶明旭拉到了一边。
但王喆没放弃，跑去找了徐瑶。
徐瑶爱八卦，但这种事她可不会说，让王喆自己去问大哥。
王喆见杨守春不行，徐瑶也不行，跑去问了杨听夏才知道怎么一回事。知道事情后，王喆反而后悔了。
“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啊。”王喆拍了下脑袋，硬着头皮去找了杨守春。
这件事对徐瑶影响并不久，她周日就回学校了。
之后的两个月里，她都忙着学习上的事，没有空去想别的。
直到放暑假，徐瑶和二哥一起回到平城时，在家属院外看到了一个女人。女人衣裙鲜艳，是一条街里最亮眼的水红色。
只一眼，徐瑶就注意到对方。
“小姑娘，你等等。”
徐瑶被叫住，她仔细看了眼对方，总感觉五官有点熟悉，不过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哪里熟悉。
“阿姨，你有什么事？”她还是礼貌地问了句。
“你是住这里面的人吧？”
“嗯。”徐瑶点点头。
“那你认不认识杨立廉？或者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个叫杨立廉的人？”
听到杨叔叔的名字，再去打量女人的脸，徐瑶才反应过来那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眼前的女人八成就是杨叔叔的前妻，只是这会，让她怎么回答才好？
徐瑶看向边上的二哥，见二哥也看着女人，她凑了过去，小声唤了句“二哥”。
杨听夏错愣回神，反问女人有什么事。
“我是来看我孩子的，我不是什么坏人，你们应该是认识杨立廉吧，可不可以带我进去？”
“不行，家属院不能随便进出。”杨听夏说完就往大院走。
平城的家属院和蓉城不太一样，蓉城家属院在军区，四周都是山林，一般不会有外人。
但平城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城郊结合处，时不时有人经过，所以戒备更严一点。
徐瑶小跑追上，第一次看到二哥红了眼睛，她刚要说话，就听二哥先道，“奶奶不想见她，要不要见，得让奶奶他们决定。”
好奇了两个月，杨听夏终于看到亲生母亲，但只一眼，他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其实心里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话在脑子里转了转，他又觉得没有必要多说，毕竟聊再多也没意义。
杨听夏是个比较沉默，且冷情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
徐瑶眉头微拧，跟着二哥回到家里，听二哥语气平稳地说完大门外的事，她不得不佩服二哥的冷静。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她。”杨听夏说完后，上楼去了。
徐瑶转头看了眼二哥的身影，听奶奶开始骂人，“孟萍她到底想干嘛？”
“妈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徐美珍看婆婆拿了扫把，丈夫又去上班了，她不放心婆婆一个人。
徐瑶也赶忙放下行李，跟着追了出去。
她们刚到家属院大门，姚虹大吼一声“孟萍”，中气十足。
“你到底想干嘛？”姚虹冲了过去，“不是写信和你说了，孩子们不想见你。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妈，我就是想看看孩子，没有其他意思。”孟萍笑眯眯地看着前婆婆，“再怎么样，那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前他们年纪小，我照顾不到，现在想来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这也是我当妈的心意。”
“你好意思说这话？”姚虹很激动，“说离婚就离婚，十年里一封信都没有，现在孩子大了才来看孩子。你脑子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麻溜点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们这里动静大，路过的人都会看两眼。
徐瑶瞧见路人投来的目光，用眼神示意她妈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徐美珍得到暗示后，建议去边上点说话，但姚虹说不用了，“就让她在这里杵着，她不要脸，我也不怕被人说。孟萍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吧，当年我们可没追究你出轨，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回来？”
“妈，你这话说得不对啊，我可没出轨。”孟萍不承认，“孩子都是我亲生的，我看一眼怎么了吗？”
她的眼神瞥了眼徐美珍，“总不能有了后妈，就不认亲妈吧，我们可是有打不断的血缘关系。”
“后妈？”
姚虹年纪大了，但人还精明着，“你三番两次写信，都能弄到我们的地址，是谁和你说的？”
听到这话，徐瑶和徐美珍也反应过来。
在这个信息并不发达的年代，想要知道一个多年不联系人的地址，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但不管之前蓉城的地址，还是现在平城的新家，孟萍都能知道。很显然，是有人在帮孟萍。
“我……”孟萍愣了下，很快道，“我和杨立廉好歹结婚五年，从平城到蓉城，再到你们回平城，我一路打听下，才摸索到这里，没什么人特意告诉我。”
说到这里，她特意加重语气，“就是因为你们常搬家，害得我不能立马联系到你们，才会那么迟才找来。”
“你还倒打一耙？”姚虹更气了。
孟萍两手环抱在胸前，“我可没有。”
姚虹气短，一旁的徐瑶看得皱眉，插话道，“孟阿姨，是我哥哥们说了不想见你。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二哥并没有认你。”
听徐瑶说话，孟萍想到之前问路的时候，指着徐瑶问，“你是谁，你和杨家人什么关系？”
“我是杨叔叔的继女。”徐瑶道。
“原来是继女，那就不是姓杨，我和我儿子的事不用你来管。我就一个目的，只想看看我儿子们。”孟萍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徐瑶为难地去看她妈妈，觉得再僵持下去并不好，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邻居，待久了会被人看热闹去。
就在这时，杨听夏过来了，他直直地看着孟萍，“大哥和三弟都在部队，你现在看到我，可以走了。至于大哥和三弟，你想看他们就去部队找他们。”
“你是听夏吧。”孟萍伸手想拉儿子的手，但被儿子躲开，一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我是你妈妈啊，你看我特意给你们带了衣服，你和妈妈去说说话好么？”
“聊什么呢？”杨听夏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之前他是好奇亲妈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看到了，知道了，他可以下结论了——他不喜欢她。
一句反问的话，让孟萍微微愣住。
“聊聊你现在的事，过得好不好，什么都可以聊啊。”孟萍道。
“我现在考上大学了，过得很好，并没有想过你。”杨听夏顿了顿，“好了，我的事已经说完，你的事我不想听。你可以走了，别再来纠缠我我的家人，谢谢。”
家人两个字，杨听夏特意加重语气。
孟萍的心口往下坠了坠，本来准备好的话，一时间说不出来了。
直到杨听夏几人走到家属院门口，她才急忙跑过去，“听夏，你等等我，妈是真的想你们了，你可不可以和我多聊聊？”
看儿子头也没回，孟萍加大音量，“我可是你亲妈，我们之间是有血缘的，你永远都是我儿子啊。”
孟萍喊得越大声，杨听夏走得越快，直到听不到孟萍的声音。
徐瑶回家时，还有点担心二哥的心情，却听二哥冷静分析道，“她再三表明只是想看看我们兄弟三个，但看也看了，在我表明不愿多聊的情况还要纠缠，我觉得她不是真的想看我好。根据她以前离婚的原因和事迹，我觉得她是另有目的的。”
孟萍和杨立廉离婚时，杨听夏才三岁，那会杨听夏不记事，但随着年纪渐长，大院里的人会把爸妈的事添油加醋说给他听。
什么亲妈是个狐狸精，亲爸是个没用的，被人戴了绿帽子。
等等这些话，杨听夏从小听了不要太多。
不过他会找奶奶求证，尽管奶奶不会说全部，但他们兄弟三个也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
徐瑶附议：“我也觉得她另有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
姚虹哼了一声，“八成是后面没生孩子，现在看听夏几个都长大了，而且一个个都有出息，想捡个便宜妈当。”
“美珍呐，我不是让你们去查查孟萍这几年的事，有消息了吗？”
“还没呢，立廉说孟萍离婚后就离开平城，也没和孟家人联系，没那么快能查到孟萍这几年的事。”
徐美珍也好奇孟萍这次回来的目的，但还是先安抚婆婆道，“妈你别急，不管她想干什么，都有我和立廉在呢。几个孩子都能明辨是非，也不会被哄骗了去。”
同样是当妈的，徐美珍倒是能理解孟萍想看孩子的想法，但孟萍只是单纯想看看孩子，大可不必这样纠缠。本来听夏三个就对孟萍没好印象，还一直缠着不放，只会让听夏三兄弟对孟萍的印象越来越差。
姚虹看了眼二孙子，长叹道，“真不懂她在想什么。”
徐瑶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有了想法。在奶奶说去准备午饭，二哥上楼后，徐瑶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和家里说要出去一趟。
到家属院门口，徐瑶看到孟萍还站在马路边，她跟着等了一小时，才看到孟萍没耐心地走了。
她立马跟了上去。
虽然徐瑶很久没住在平城，但对平城的街道还是很熟悉。
跟着孟萍拐了两条街，坐了六站公交，徐瑶看到孟萍进了一家门匾掉漆的招待所。
第108章
“大爷, 您知道和平西路往哪走吗？”
徐瑶提着一袋橘子，走到招待所门口，和门卫大爷套近乎。问话时, 已经塞了两个橘子过去。
门卫大爷看徐瑶说话带笑，态度客气，热心地给徐瑶指路, “就在前边右拐，你走到尽头就是了。小姑娘, 你是去找谁啊？”
“找我姨。”
徐瑶轻声叹气，“我有好久没见她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刚才我看到一个人进你们招待所, 身形和我姨好像, 差点我就认错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 把话头带到孟萍那。
“那你是真认错了, 她可不是本地人, 她们母女俩在我们招待所住一周了。”门卫大爷说着撇撇嘴，压低音量, “我瞧着啊, 刚才进去那个就不是啥好东西，天天穿得花枝招展，就不像良家妇女。”
“她每天都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你说说，哪有人一直住招待所？”
现在人的思维还很保守，要不是徐瑶提前知道孟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肯定要反驳门卫大爷几句, 穿衣自由又不代表人品不行。
不过从门卫大爷的话中，她也得到一个重要信息——孟萍带着女儿来的。
听奶奶说, 孟萍离婚后，马上就结婚了，有个女儿也不奇怪。
只是孟萍回来后一直住招待所，怎么连孟家也不回？
徐瑶想到这里时，抬头看到孟萍又出现在招待所的大厅，赶忙和大爷说了谢谢，她笔直往前走，拐到右边的街道才停下。
看到孟萍再次出门，徐瑶又跟了上去。
这次孟萍没有坐车，拐了几条街后，孟萍买了几个橘子，找到一家老式大院门口。
徐瑶刚跟着到附近，就看到一个大娘和孟萍说话，她坐下假装休息。
“哟，这不是孟萍么，前几天你回来，我还不敢认你。你穿得可真洋气，难怪你嫂嫂不让你进家门。”
“葛大娘，我穿什么和我嫂嫂让不让我进门，这是两回事。你有空在这里嘲讽我，倒不如想想你家的老姑娘怎么嫁人，我记得小翠今年二十八了吧？”
孟萍嘴上一点也不饶人，把葛大娘说得面红耳赤后，又冷笑一声，“不过小翠不嫁人也好，省得离婚了，你不是说离婚的女人都是破鞋么，你就养你家小翠一辈子吧。”
“孟萍！”
葛大娘要气晕了，奈何家中女儿确实嫁不出去，她说不过孟萍，只能看着孟萍进大院。
等孟萍走后，她才敢大声骂，“你有什么好猖狂的，当谁不知道你那点破烂事？”
“气死老娘，哥嫂不疼，每次来都穿这一件衣服，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落魄到只有这一件能穿出来的了吧！”
徐瑶看葛大娘骂累了，又往大门瞥了眼，葛大娘说话声那么大，大院里的人应该都听到了，心想孟萍心理素质可真好。
此时的孟萍，再一次被她嫂嫂拦在门口。
李芙蓉一只脚踩在门框上，她对孟萍这个小姑子一直不太喜欢，丈夫因为婆婆的死也恨上孟萍，所以孟萍几次三番上门，都被他们夫妻挡在门外。
“嫂嫂，你让我进去呗。”孟萍放低姿态，笑眯眯地道。
“不行。”
李芙蓉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你哥哥交代过了，不能再让你进孟家的家门。当初你非要离婚，还和男人私奔，弄得我们孟家一直被人戳脊梁骨，妈就是被你气死的。”
“嫂嫂，我和钟庆华是领了结婚证的，怎么能说私奔。”
孟萍为自己辩解道，“我那个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后来我给妈写信，你们也没回。”
“你好意思提写信，你和钟庆华跑了后第二年才给我们写信，那个时候妈都死一年了，还给你回什么信？”
李芙蓉说到这个就来气，她这个小姑子打小就不本分，奈何婆婆和丈夫都宠着，她也就说不了什么。后来相亲嫁给杨立廉，婆婆那叫一个高兴，杨立廉是军医，人还长得好，但她这个小姑子就是不满意。
“我不知道嘛。”孟萍道。
李芙蓉摆摆手，“现在知道了就滚蛋吧，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路，现在是好是坏，也别来找我们。”
她有派人打听过，小姑子这几天都住在一家招待所，同行的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招待所的人说她们是母女，但李芙蓉知道小姑子生不出那么大的闺女，那就是继女。
不过钟庆华并没有女儿，小姑子从哪里找来那么大的继女？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李芙蓉可不敢让小姑子进门，一旦她松嘴放小姑子进门，以后被缠上可不得了。
她很了解自家小姑子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小姑子真的过得好，也不至于一直上门找他们。
孟萍看嫂嫂怎么说都没用，干脆坐在石阶上，“嫂嫂不肯让我进去，我就坐在这里等哥哥。”
从小到大，哥哥是非常疼她的，如果能见到哥哥，就算被打被骂几句，她都忍下，总能换来哥哥的心软。
李芙蓉深吸一口气，“我说孟萍，你真那么不要脸了吗？”
“我来找我哥，有什么厚脸皮的。嫂嫂尽管说吧，我都听着就是，当年确实是我没顾及到大家。”说着，孟萍眼眶湿红。
拦在门口的李芙蓉看孟萍哭了，反而有种她在欺负人的感觉，心底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咣当”摔门。
孟家门口热闹，大院的其他人都在注意这边的动静，葛大娘进来看了一眼，又跑了出去。
“姑娘，孟萍没走呢。”葛大娘找到徐瑶，她刚才收了徐瑶的橘子，加上她对孟萍恨得牙痒痒，听徐瑶也是孟萍的死对头，很乐意帮徐瑶跑腿。
“我看她坐在孟家门口，八成是想等她哥哥回来。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孟均可宠孟萍了，也就是家里太疼爱，才会把孟萍养得那么自私。孟萍和钟庆华跑了没多久，她妈妈就被气死了，所以这些年来，孟均都听不得别人提到孟萍。”
“过去一周里，孟萍来了孟家四次，每次都提一点点东西，但都被她嫂嫂拦在门外。”
“要说孟萍是良心发现，想要回来认亲弥补，我是绝对不信的。她要是会有这种想法，当初就不会不管不顾地和人私奔。”
……
徐瑶坐在石凳上，听葛大娘说了一小时，直到葛大娘突然用力拽下徐瑶的袖子，说孟均回来了，她才转头去看。
远处走来一个戴眼镜，面相斯文的男人，他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院。
葛大娘积极地道，“我去帮你听听，他们待会说什么。”
徐瑶看葛大娘撒腿就跑，心想今天买的橘子都物超所值了。
大院里的孟萍刚看到哥哥，就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哥哥”，但他哥哥却皱紧眉头。
“你来做什么？”孟均语气不善。
“我想来看看你，让你带我去给妈扫墓。”孟萍低下头，眼泪顺势落下。
“不必了，妈临死前说了不想见你。”孟均沉着脸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装出这幅假惺惺的模样，我不是外边的男人，不吃你这一套。”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再帮你。”
孟均刚转身要走，就被孟萍拉住手。
“哥，我求求你了，我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我和钟庆华早就离婚了。”孟萍哭着道，“我嫁给钟庆华没多久，钟庆华就因为留学背景被下放。在农村里，我每天吃的都是残根剩饭，十二月的天气里连一件棉衣都没有。”
“我知道我冲动了。所以不敢写信给你们，后来我……”
“够了，不必多言。”
孟均转过身，背对着孟萍，“那些年的好坏，都是你自己选择。妈的死，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要坐这里就坐吧，我不会给你任何帮助。”
葛大娘看孟均进了家门，任凭孟萍怎么拍门都不开，笑嘻嘻地出去找了徐瑶。
徐瑶听完葛大娘的转述，想着孟萍应该会再待一段时间，而天已经快黑了，她谢过葛大娘后，便起身回家了。
等徐瑶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奶奶絮叨着她怎么回来得那么迟，又一边把锅里热的饭菜端给徐瑶。
吃过饭后，徐瑶去找了她妈妈。
房间里，徐瑶把白天听到的都和妈妈说了，分析道，“依我看来，孟萍的日子应该不太好过。当初为了爱情选择那个叫钟庆华的男人，但我看孟萍的样子，不像是会吃苦的人。”
“她非要回来认亲，还带着一个女儿，我觉得应该是日子过得艰难，想着大哥他们都长大了，或许有能力帮帮她。”
“这倒是有可能。”徐美珍赞同道，“不管什么时候，一句她毕竟是你的亲妈，就可以道德绑架不少人。孟萍应该清楚你奶奶和杨叔叔的性格，所以一开始就没冲着他们去。”
徐瑶点头说是，“这事烦归烦，但问题也不大，家属院有守卫，我们去交代一声就行。”
“是这样。”徐美珍看着女儿道，“还是你鬼机灵，能想到去跟踪她。”
徐瑶挨着妈妈笑，“哎呀，我这还不是想快点解决这个事。对了妈，你最近看好店面了吗？”
徐美珍停薪留职后，一直在留心城里的几家国营饭店。虽然平城还没有私营的饭店，但首都已经有了。
平城这里的好几家国营饭店，现在生意都不太好，只有几家有名点的还不错。
徐美珍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接手旧的国营饭店，还一个是自己去盘个店面。
“我看了看，倒是有几个位置还不错。”徐美珍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人，“你还记得以前住我们对门的高适师徒吧？”
第109章
“记得。”
徐瑶点头道, “高伯伯他们以前就住我们对门，他师傅还给你菜谱。之前我还可惜，那菜谱一直用不上。”
“我前些天遇到他了, 他也被停薪留职了。”徐美珍和高适师徒相处过，人品都不错，“本来我想着拉他一起干, 但他说他不适合做生意，如果我能给个工作岗位, 他就很高兴。”
会想拉高适入伙，徐美珍是冲着乔三顺去, 高适的厨艺中上, 算不上特别好。但乔三顺以前是干御厨的, 虽然年纪大了干不了活, 不过帮着把关一下菜品, 徐美珍能放心许多。
而且开饭店, 本来也需要找厨师帮忙。
“那不错啊。”徐瑶道，“至少是老熟人, 以后做事也能放心点。还有郝阿姨, 她把工作给了婷婷，你也可以找她来帮忙。”
徐美珍笑了，“这还用你说，我早就上门和你佳玉阿姨说了。”
饭店的事，徐美珍一直有在准备。现在四个孩子都大了，只有一个暖冬还小一点，但也不用她怎么操心, 她可以腾出时间去干事业。
母女俩说完话后，徐瑶回了自己房间。
等杨立廉下班后, 徐美珍把徐瑶打听来的，都和杨立廉说了。
“你怎么想的？”徐美珍问，“我看孟萍，不会轻易罢休，我倒是无所谓，但妈怕是会很生气。”
杨立廉眉头紧皱，“我已经找了战友调查，这两天就会有消息来，我们先等等。”
想到前妻，杨立廉心里就翻涌起一股怒火，倒不是为了当年离婚被抛弃的事，以前的事他早就淡忘了。而是那么多年过去，何必一直纠缠，光是想到，就很暴躁。
夜幕降临，杨家人关灯睡去时，招待所里的孟萍还坐在书桌边上。
她手里拿着几张钱，数了又数，最后蹙眉看向床上躺着的于春艳，想数落几句，但又忍住了，“春艳啊，我们剩的钱不多了。”
“那你想办法呗，你不是说你哥哥最疼你了，还有你那三个儿子，两个当兵，一个考大学，哪个都很有本事。”于春艳打了个哈切，不耐烦地道，“孟萍，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爸的话。你要是做不到，那我可不依你。”
孟萍头疼地看着于春艳，她真是倒大霉了，才会遇到于春艳父女。
可让她想不到的是，哥哥竟然不认她。原以为哥哥最疼她了，可她一再被拒之门外，害得她住了一周的招待所。
身上的钱只够支撑一周时间，如果还办不成事，她只能带着于春艳回去。
听着于春艳响起的呼噜声，孟萍心烦地转头看向窗外。
她想到杨立廉住的家属院，虽然被围墙包围了，但从大门往里看，也看得出条件很不错。
要是能再来一次……
孟萍刚想到这里时，电灯突然黑了，吓得她抖了下。
直到走廊里有人说是跳闸停电，她才松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上，背对着于春艳躺下。
一夜过去，孟萍没怎么好睡。
次日醒来后，她先去了哥哥的单位门口，等看到哥哥来上班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对方。
兄妹俩四目相对，孟均这次没有立即转身，而是看了会孟萍才走进厂里。
看哥哥如此，孟萍知道自己在哥哥那里还是有点份量，大热天，她就站在门口，一直到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躺在医务室里，看到了坐在一样的哥哥，哽咽地道，“哥。”
孟均别开脸，“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孟萍薄唇轻颤，试图坐起来，但被按住肩膀。
“你到底要做什么，直接说行吗？”孟均长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妹妹。
孟萍知道哥哥是心软了，轻咳了几声，先是道歉，“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才会不管不顾地厉害，害得妈郁郁而终。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和钟庆华离开。”
孟均握紧拳头，心情复杂。
“我是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我现在，无依无靠，只想着你和几个孩子，但他们都不肯见我。”
孟萍说着擦了擦眼角，“昨天听夏还让我别再找他，可他们三兄弟都是我生的，我怎么能放得下。要不是过去几年我被困住，我肯定是会回来找他们的。”
“你也知道，早些年，我也是回不来的。”
早几年搞破鞋会被□□，虽然孟萍先和杨立廉离婚，再和钟庆华结婚。但离婚之前，她就和钟庆华来往密切，这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话柄，会比下放的日子还要惨。
这一点，孟萍倒是没说错，前几年她是不太可能回来的。
看哥哥还是沉默，孟萍继续道，“哥，我们爸爸早逝，一直是你和妈妈撑起这个家。从小到大，你都宠着我、让着我，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但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啊。”孟均还是放不下母亲的死，但面对妹妹的服软，又听妻子说妹妹八成过得不好，他还是多说了两句，“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过去的事情不可能逆转，隔阂留下了就不可能复原。”
“我这里你就别费力气了，待会我送你回招待所，就算我会心软，但我看到你就会想到我们妈妈。”
孟均对母亲的感情很深，父亲去世时，他已经上学了，看着母亲没日辛劳，他总想快点长大。
他怎么也想不到，被他和母亲宠大的妹妹，竟然会义无反顾地和男人跑了。
孟萍的脸色僵住，她还以为说动哥哥了，结果哥哥又这样说，“哥，你……”
孟均抬手示意妹妹不用再说，“至于听夏三兄弟，这些年，我也没和他们联系。你要想找他们，我帮不了你什么。”
因为妹妹和钟庆华的事，母亲一病不起，孟均忙着照顾母亲。后来母亲过世，四周的人又对他们家指指点点，想到妹妹出轨的事，孟均也没脸去见杨家人。他只有远远看过几次三个外甥，见他们过得都挺好，便没有去打扰。
最开始是顾及不上，后来是没有脸去见，现在是觉得没必要了。人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何必去挨边。
孟萍很意外，印象里的哥哥很重感情，怎么会和三个儿子一直没来往？
“哥，你以前不是挺喜欢他们三个吗？”
“是啊，但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孟均沉着脸道，“我劝你也别过分纠缠，你要是有能力就给孩子们买点东西，至于要不要，那是他们的事。但你想靠他们对你如何，那就别想了，除了守春对你有点记忆，听夏和望秋怕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做人啊，还是不能太厚颜无耻。”
最后一句话，孟均本来不想说，但不说重一点，他怕妹妹看不清。
孟萍第一次被哥哥说不要脸，脸青一阵白一会，后面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吊瓶打完后，孟均请假送孟萍回招待所。
到招待所门口，门卫大爷把两个人拦了下来，“我说你，怎么可以把陌生男人带来呢？”
“这是我哥。”孟萍有气无力地道。
听此，门卫大爷打量下两人，发觉真有点像，才把两个人放进去。
但他还是嘀咕了两句，“有亲哥还住招待所，可见不会做人。”
孟均听到门卫大爷的话，脸颊一热，硬着头皮把妹妹送到楼上。
门一开，里面的于春艳吓了一跳。
“我说孟萍，你他么的怎么带个男人回来？”于春艳躺在床上，她只穿了个吊带，赶忙钻进被子里，“你个骚狐狸，信不信我告诉我爸？”
孟均看看于春艳，又去看妹妹，尴尬得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往外走。
“哥。”孟萍追了出去，压着嗓子道，“这是……是我现在男人得女儿，她和我不太对付。这次来平城，她非要跟着一起，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带来的钱不多了，也不会一直纠缠你们，过些天就会回去。”
孟均想到粗鄙的于春艳，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怕是家里都差不多。
他想劝妹妹几句，但话到嘴边，看着妹妹和母亲相似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孟萍看哥哥就这么走了，眼尾勾起一抹抱怨，再回房间时，看到于春艳也没解释。
她准备躺下时，却被于春艳踢了一脚。
“喂，你怎么回事，每天都出门，但事情都没办好。我可告诉你，要是没有办好，我回去让我爸打你。”
于春艳说着又踹了几脚，“我不能再等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去。”
孟萍被踹得来了脾气，吼道，“是我不想办成么，要是你长得如花似玉，还需要我那么费心？”
看着面如圆盘的于春艳，不仅皮肤黑，还长了麻衣，看得她就头疼。
“呦呵，你还敢教训我起来？”于春艳抬手就抓孟萍头发。
两个人当即撕打起来，直到动静太大，楼下的门卫大爷来敲门才停下。
这边孟萍和于春艳大吵架，另一边的徐瑶则是和她妈妈去看店面了。
接手国营饭店，一般也要接收国营饭店的员工。
但那些员工，吃了多年的公家饭，可别想他们有多好的服务。
思来想去，徐美珍决定自己盘一个店面，位置呢，离家属院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同时还要热闹点的地段。
她不想让家属院的人知道自己开饭店，不然好些人冲着杨立廉去，她就不好做事了。
这年头没有中介，全靠自己打听，还有旁人来的消息。
徐瑶母女则是从高适那得来的消息，说市区有个店面的位置不错。他们到了后，发现位置确实蛮好，就是有些脏乱。
高适手里拿着钥匙，开门后，瞬间扬起一阵灰，呛得他赶忙后退，“这间房子，是我一个师兄的。去年人因为中风走了，房子就一直空着。他的几个孩子，都想要这间房子，但房子就一间，兄弟姐妹却有五个。我师兄又走得突然，没留下遗言，五个孩子就不懂怎么分这间房。”
“后来还是最小的那个说干脆卖了，到时候钱平分。但你们也知道，去年还没政策，赶巧今年可以卖了，你又联系了我。”
“房子两面临街，二层的楼房，要做生意，或者居住都行。斜对面就有供销社，我听说不久后，附近还会盖商城。你们看看吧，要是愿意要这件房子，我就去和他们说。”
房子堆了灰，玻璃和门板也有些破旧，一层有个一百二十平，确实够大了。
徐美珍走到门口看了看，人流量也很不错，她挺满意。
“价钱的话，他们是说五个人好分，一千五百块。”高适又道，“不过是你们买，我以后也要在这里工作，我可以帮着讲讲价，再便宜个一两百是可以的。”
一千五的价格不算贵了，会有这个价格，还是因为高适的师兄是在这间屋子走的。
很多人会忌讳这个，但徐美珍不信神佛，而且她也不住这里，并不觉得有什么。
“好，那就麻烦你了。”徐美珍笑着道，“我这人办事爽快，只要他们愿意卖，我立马就可以给钱。”
这几年徐美珍存了不少钱，虽然她也舍得花钱，但杨立廉的工资涨了不少，现在一个月有150块了，加上她自己还有工资。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每个月也能富余五.六十块钱，十年下来，也存了快五千块。
花一千五买间房子，还是很轻松的。
“好。”高适办事也爽快，让徐美珍回去等消息，他现在就去找人。
高适当天就有了消息，约好第二天给钱办手续。
徐美珍第二天带着钱，对方看在高适和乔三顺的面子上，也不多事，徐美珍最后花了1350。
这个价格，徐美珍是挣大了。
之后便是打扫卫生，重新粉刷。
因为是放暑假，连杨暖冬都跟着来干活。
除了杨家的人，高适和郝佳玉一家子都来了，因为人多，卫生一天就做完。
等粉刷的时候，姚虹把徐美珍拉到了二楼的窗户边上。
“美珍呐，你看到街拐角的兴平国营饭店没？”姚虹指着远处问。
“看到了啊。”徐美珍道。
“那家国营饭店的生意，可是咱们平城里最好的一家，咱们的饭店开在这里，能有生意吗？”姚虹知道儿媳妇的厨艺好，但开饭店是第一次，她还是有些顾虑。
徐美珍却是很有信心，“妈，你就放心吧，酒香不怕巷子深，更何况我们开在人多的地方。只要我的味道好，总能吸引到顾客。”
“再说了，以后在外吃饭的人会越来越多，指不定一条街会有好几家饭店呢。”
“这怎么可能呢，挣钱多不容易，哪里有那么多败家的人。最多也就是请客之类的吧。”姚虹的观念不一样，“不过你也不用压力太大，妈就是随口问一句。生意能做起来自然好，做不起来也没事，咱们买下这间房子就是挣了。”
徐美珍笑着说是，这个位置的房子，以后迟早要拆迁，不过是要再过一些年的事。
这两年的住房问题越来越多，现有的城市房屋资源已经不够用，平城虽然不是一线省会，却也算得上二线大城市。
婆媳俩在楼上说完，也加入粉刷翻新的工作中。
徐瑶带着她二哥去买汽水，杨听夏提了两打汽水，兄妹俩并排走出供销社。
“二哥，你重不重？”徐瑶问。
杨听夏摇头，“还好。”言简意赅，他这两天话更少了。
“我还是帮你提一打吧。”徐瑶转身准备去拿汽水，却看到远处急忙忙走来的孟萍。
“听夏！”孟萍是出来买东西，没想到会碰到二儿子，高兴地招了招手。
杨听夏皱着眉看过去，他并不想多搭理，但去路被拦住。
“让开。”
“听夏，好巧啊，我们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孟萍直接忽略了杨听夏的那句让开，低头看了下二儿子手里拿的汽水，让自己笑得更温柔一些，“这个天，还是吃雪糕比较解暑，妈妈带你去吃雪糕好不好？”
杨听夏站着没有动，“我已经成年了，谢谢。”不是一句带你去吃雪糕就能哄走的。
在见到亲妈之前，杨听夏并没有像大哥一样，有多仇恨亲妈。他更多的是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他们三兄弟了。现在见到了，每一次的见面都让他感到烦躁。
事实证明，他并不喜欢孟萍这个人，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再接触。
孟萍疑惑地看着二儿子，没听懂二儿子的潜台词，反而继续道，“你再大也是妈妈的好孩子，和成不成年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一直跟着孟萍出门的于春艳才跟了上来，听到孟萍说的话，再去看杨听夏时，惊艳到瞪大了眼睛。
第110章
春夏秋冬四兄弟的长相都很不错, 四人有相似的点，但因为性格不同，又有不同的气质。
杨听夏喜欢读书, 平日里也比较少出门，是四兄弟里最白净的一个。优越的五官，加上读书人特有的斯文气质, 确实很讨人喜欢。
比起大哥和三弟，最多女孩喜欢他了。
于春艳的眼睛都看直了, 拍拍孟萍的手，“孟萍, 不是……孟阿姨, 这就是你儿子啊？”
孟萍点点头, 看看于春艳, 又去看自己的二儿子, 在外貌上着时不般配。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 硬着头皮介绍，“春艳, 这是我二儿子, 叫杨听夏，是个大学生。”
“听夏，这是你于叔叔家的女儿，她是第一次来平城，你可以带她去玩玩。”
“好啊好啊。”于春艳没等杨听夏发表意见就说了好，冲着杨听夏笑出牙齿，“你这模样, 比我村里所有的知青都好看。你叫听夏是吧，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你可以叫我春艳。”
在杨听夏面前，于春艳不由自主地掐着嗓子说话，只是她嗓子本就粗，这会越是刻意，就越做作难听。
杨听夏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于春艳，直接拒绝，“我不要。”
“为什么啊？”
于春艳急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看？还是你嫌弃我胖？”
杨听夏满脸疑惑，这都什么和什么？
一旁的徐瑶倒是看出来了，这个叫于春艳的黑妞看上她二哥了。
见于春艳越来越往前，徐瑶插话道，“二哥，我们快点回去吧。”
杨听夏如获大赦，“好，我们回去。”
但于春艳不肯放人，她的目光粘在杨听夏身上，伸手要拉杨听夏胳膊，可她一碰到杨听夏，杨听夏就如同惊弓之鸟甩手，一不小心砸碎了一打汽水。
“你干什么？”
向来好脾气的杨听夏，冲着于春艳大声怒吼，“你这人听不听得懂人说话，我又不认识你，拉拉扯扯做什么。好歹是个姑娘家，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我……”于春艳被杨听夏吓到了。
也有路人听到吼声看了过来，目露好奇，问怎么回事。
孟萍愣了下，回神后打圆场，“听夏你别生气，春艳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她心地单纯，没有其他想法。”
“那我不想和她交朋友。”杨听夏看了眼地上的汽水瓶子，更加气愤地看着孟萍，“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多了非常多的不开心？”
“我……”孟萍语塞，看着儿子气红了脸，她深吸一口气，“听夏，妈妈当年是有苦衷的，你听妈妈说，其实妈妈心里一直想着你们，只是没有机会回来。”
“妈妈求你了，你给妈妈一个机会，好不好？”
杨听夏长到那么大，从没那么生气过，他瞪着孟萍，涌出非常多的疑惑。
而围观的人里，开始有人帮孟萍说话：
“小伙子，这毕竟是你妈妈，她都这样求你了，你怎么还这样任性？”
“是啊，她可是十月怀胎生了你，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的恩人。”
“你这小伙子，也太犟了点，你妈这个样子，我看着就不像是坏人。反而是你，怎么听不进去人……”
这人没说完，徐瑶就忍不住大声打断，“什么叫毕竟是妈妈？”
“你们不知前因，不知现状，就纷纷指责我二哥，你们知道我二哥从三岁后就被他亲妈抛下吗？又知不知道这女人的目的是什么？”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今天指责我二哥的，我祝你们有一天也被人抛弃。”
说完，徐瑶就拉住杨听夏的手，大步走出人群。
围观的人本意是看个热闹，却被徐瑶数落一顿，现在徐瑶和杨听夏走了，他们没热闹看，只好讪讪离开。
于春艳却对杨听夏念念不忘，拽着孟萍想去追，“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他们走了吗？”
“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就看上听夏了，你一定要让他娶我。”
杨听夏长得好，还是大学生，如果能嫁给杨听夏，于春艳想想就会笑。
孟萍啧了一声，“你没看到听夏的反应那么大么，现在追上去，只会让他更讨厌你。走吧，我们先回去。”
于春艳不甘心，但杨听夏已经走远，现在想去追人也不行了。
她跟着孟萍回到招待所，刚关门就板着脸道，“我可告诉你，是你答应我爸，让我嫁到城里来，我爸就和你离婚。如果我不能嫁给杨听夏，你就一辈子待在小山村吧。”
孟萍跟着钟庆华被下放后，实打实地过了两年苦日子，每天下地种田，还吃糠咽菜，住的还是破土房子。
忍了两年，她实在忍不下去了。
好在她有点姿色，于春艳的爸爸是生产队大队长，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和钟庆华离婚后，她就和于春艳在一起了。
那会的孟萍很清楚，她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寄回家的信都石沉大海，说明家里并不原谅她。
所以她选择跟于春艳爸爸生活，刚开始两年，因为于春艳爸爸有实权，她的日子也还不错。直到七六年后，时代发展越来越快，她每次进城看到别人的生活都很羡慕，不再甘心待在小山村。
孟萍开始和于春艳爸爸闹离婚，一开始于春艳爸爸是不同意的，后来看孟萍铁了心要走，便提出条件，让孟萍把于春艳嫁到城里来，就同意离婚。
而孟萍能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有哥哥家的儿子。其他的人，她也不认识，这才带着于春艳来平城，想着如果能修复关系就更好了，等她离婚后也能帮帮她。
只是孟萍没想到，回到平城的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碰壁。
“春艳啊。”
孟萍看着坐没坐相的于春艳，长叹一声，“我不是和你说了，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样子。矜持，你懂什么是矜持吗？”
“之前我教你的那些，你见到听夏时，怎么都忘了？”
“我……我可学不来你那些狐狸精做派。”于春艳是全都忘了，看到杨听夏时，一心想嫁给杨听夏这种大帅哥，她哪里还记得住孟萍教的那些东西。
孟萍：“你！”
“我什么我？我说得不对吗？”于春艳撇嘴道，“我妈才死了一个月，你就和我爸勾搭上。这么些年，我爸对你可不错，你却要离婚。既然要离婚，就拿出点诚意来，反正我非听夏不嫁。”
说到杨听夏，于春艳的唇角又勾起笑意，“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孟萍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原想着是借着血缘关系先和儿子们打好关系，到时候再介绍于春艳，便不会被反感。
现在听夏那个样子，怕是很难办。剩下两个儿子，又不在平城。
如果于春艳嫁不出去，她就离不了婚。在小山村那种地方，要是于春艳爸爸真不愿意离婚，把她关起来，村里人也会帮着打掩护。
她是真的，不想在小山村呆一辈子。
哎。孟萍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原以为跟着留过学的钟庆华能过好日子，结果钟庆华被下放，后来跟了个农村人，她才不想一辈子待在农村。
趁着自己还不是太老，还有机会搏一搏的时候，她得为下半辈子做打算。
就算是劝不动听夏，那也有其他办法。总而言之，孟萍为了离开小山村，什么都愿意做。
另一边的徐瑶和杨听夏重新买了汽水，回去的时候，杨听夏特意让徐瑶别提到孟萍。
杨听夏：“家里人忙着装修店面，正是高兴的时候，我不想因为她的事，影响大家心情。”
“还有，刚刚谢谢你帮我说话。”
“二哥和我客气啥，我们是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呢。”徐瑶笑着道，“你说的我记住了，如果你觉得心烦，可以去朋友家住一段时间。”
“我没有朋友。”杨听夏是真的朋友，他的娱乐就是看书，平常也没社交的习惯，所以身边没有亲近的朋友。
他会玩的，也只有家里的兄弟姐妹，和兄弟姐妹的朋友。
听杨听夏这么说，徐瑶又有了想法，“那去朱旺家吧，他家那么大，又只有他和他爷爷奶奶。你和他也熟悉，搬去那里，你可以安安静静地看书，其他的事就别管了。反正孟萍是要找你们哥三，只要你躲起来，我就不信她有钱一直住招待所。”
杨听夏：“这个嘛，让我想想。”
“没事的，朱旺也会很高兴有人陪他。”徐瑶和朱旺一块长大，让朱旺帮个忙肯定没问题。
两个人回到店里，奶奶问怎么去那么久，徐瑶说看了个热闹给岔过话题。
店里的翻新没那么快，姚虹带着杨暖冬先回家做饭，其他人则是继续忙活。
第二天姚虹去买菜时，又在家属院门口遇到了孟萍，她气得破口大骂。但孟萍说只要再见杨听夏一次，她就会离开。
本来杨听夏想着见一次就能解决，他都要答应了，但徐瑶建议不要见面。
根据徐瑶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什么最后见一次，最后再说几句话，一般这种时候，提议的人都有另外的目的。
她说既然杨听夏不在乎孟萍的想法，那就别给孟萍机会，如果家里心烦，那就去朱旺家。
徐瑶还是那句话，她不信孟萍能有钱一直住招待所。如果真有钱，就会换个条件好点的地方。
姚虹心里一直有气，也不想让孟萍如愿，“忍几天也不算什么，你就听瑶瑶的，去朱旺家住几天。”
毕竟是孙子们的亲妈，即使再讨厌，姚虹也把难听的话忍住，没在孙子面前说。
就这样，杨听夏去了朱旺家。
往后几天，不管孟萍和于春艳怎么守在大门口，杨家人也不怎么出门。遇上好事的邻居，徐美珍也就是一句话打发，“谁家没几个八竿子打不着，又不要脸皮的麻烦人呢？”
一句话堵住邻居们的嘴，至于别人背后要怎么聊，那就是他们的事。
一直过了五天，或许是孟萍到了极限，直接跪在家属院门口。
姚虹也没给孟萍留情面，直接报警让人带走孟萍。
这一系列的事，都是孟萍没想到的。
等她和于春艳被警察教育完，她带来的钱也用光了，要她风餐露宿是不可能的，只能带着于春艳先回去。
徐瑶不太放心，看着孟萍和于春艳从警察局出来，再一路跟着到火车站，她才松口气。
一起的还有曾婷婷，她觉得把孟萍和于春艳打一顿才好，“我觉得只有把他们狠狠打一顿，他们才会害怕。不然天天去门口蹲着，想到就心烦。”
“怎么打？”徐瑶苦笑道，“他们只是每天在门口蹲着，又没有先动手，也没把我二哥打晕卖了。要是我们先动手，那就是我们去警察局接受教育了。”
“这倒也是。”曾婷婷看着火车站，还是不解气，“不过我还是不理解，孟萍回来认亲，干嘛带些于春艳。”
“难道是怕自己一个人被欺负，所以带一个于春艳来帮忙？”
“我觉得不是。”徐瑶心里倒是有个猜想，就是逻辑上还有点问题没想明白。
从孟萍的一些态度来看，她觉得孟萍可能想撮合杨听夏和于春艳，只是撮合他们，对孟萍有什么好处？
明眼人也看得出于春艳配不上杨听夏，孟萍即使是想利用杨听夏三兄弟，那也得找个漂亮点的吧？
带个于春艳过来，怎么可能成功？
不过这些问题，等杨叔叔的人去了小山村，应该就能打听个大概。
“不说这个了，她们都走了，今天你辛苦陪我，我请你吃雪糕去。”
徐瑶挽着曾婷婷，或许是暂时的，但只要孟萍和于春艳走了，她今天的心情就不错。
“好哦，我要吃奶糖味的雪糕。”曾婷婷没在客气的，“对了瑶瑶，听我妈妈说，饭店不仅粉刷完，还换好门窗了，徐阿姨办事的效率可真高啊。”
徐瑶：“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是你爸爸介绍了卖门窗的人，我姨夫又认识做泥水锅灶的，一人帮一点忙，事情就很快做完。”
“现在还差桌椅那些，正好晾一晾店面，再过个半个月，可能就可以开张了。”
“等开张后，生意一定很好。徐阿姨的厨艺，是我见过最好的。”曾婷婷毫不夸张地道。
“那肯定的。”徐瑶也很相信妈妈的厨艺，上辈子妈妈就把饭店开得很红火，到了这里，又有乔爷爷给的菜谱，生意只会更好。
她啊，就等着享福好了。
徐瑶买了两根雪糕，她今天约了朱旺，打算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
吃雪糕的时候，徐瑶突然想到一个事，“婷婷，我三哥写信回来了，他回家的假批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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