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弟!救命啊!!”◎
南音一年一度的校园原创大赛决赛, 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拉开帷幕。
接近十一月,南都已经开始冷了。
就算冻的鼻涕直流也挡不住南音全体师生对原创大赛最终决赛的热情。
音乐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 站远了的还自带了望远镜。
还有不少附近居民带着家里人来看热闹。
正因为知道来的人会很多, 所以南音近几年的原创比赛决赛从来没有在音乐厅举行过,都是挪到广场上,在户外展开。
进入决赛的乐队三三两两围成团在舞台侧后方临时扩大的准备棚里等待。
陆昭仔细调试着手上吉他的音调, 元晨景呼出热气搓了搓冰冷的手,然后拿起两根鼓棒点着空气,许屹则在拨弄着贝斯。
“比起其他组合, 我们人数上输太多了。”许屹看着其他乐队,估算了一下。
陆昭弹了一段,翻出装效果器的包:“比赛结果又不是凭人数说话。”
许屹长舒了一口气:“哎,夕夕要不你充个节奏吉他?”
向夕被安排在唯一的椅子上,正埋头玩手机, 头也不抬地说:“不去, 我是要看表演的人。”
许屹正想再说点儿什么, 舞台前方爆发出热烈的声响。
“看这响动, 这一组的票数应该不低。”许屹有些感慨。
“靠后的顺序更有优势。”陆昭平静地说。
南音的原创大赛决赛结果,是等所有表演结束以后,现场扫一个投票的二维码进行投票, 排列出名次。
这么多组表演下去,到了最后投票阶段,前面乐队表演的什么观众估计都记不清了。
顺序靠后的乐队, 会更有优势一些, 当然, 作品和现场确实非常优秀的, 也会让人记忆犹新。
“天时, 地利,尽人事。”陆昭抬起拳和元晨景还有许屹碰了一下。
他抱着吉他走到向夕面前,伸出手:“夕夕不给我和晨景加油吗?”
向夕伸出拳头捶了一下对方摊开的手掌,又和元晨景击了掌:“我会注视着你们。”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元晨景取下鸭舌帽扣到向夕脑袋上,露出冷白的脸和漆黑的短发。
三个人开始往舞台入口的地方走去。
手机盈盈亮光照在向夕脸上,屏幕自动息灭后又被新消息亮起。
向夕想了想,拨出一个电话。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接起。
“周洋?前面还有几组乐队?”电话对面的声音喘息着,气息很不稳。
向夕:“那你尽快吧,没有人愿意把后面的编号换出去。”
“……好。”谢暮沉默了一阵才回应。
向夕看到新来的电话,连忙说到:“我接个电话,先挂了。”
“好。”
向夕挂断谢暮的电话,接了周洋的来电。
周洋在那头气愤不已:“谢暮太过分了,我生气了!怎么办啊小学弟。”
向夕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找不到词汇。
“他在回来的路上了。”向夕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个消息才能安慰人一些。
周洋听到这个消息都要哭了:“他在东门,等他过来至少都要四五十分钟,dusk过了就到我们了!”
舞台侧边离音响很近,台上已经在介绍dusk的成员。
台下因为dusk这个名称发出热烈惊呼。
“啊啊啊!不枉我大老远从隔壁省跑来!活的dusk!活的朝晨路景!!”
“上次音乐节我还没听到消息,票就没了!没想到让我赶到了免费场!”
“元晨景!人间蛊手元晨景!!”
“陆昭!!哥哥看我看我!”
“新歌真的太好听了!南音的原创比赛,也必须是原创!不知道会不会又有一首新歌!好激动啊!”
“应该会有,如果是发表过的也不错,哪一首我都想听一次现场。”
“激动!加油啊dusk!”
“你们是最棒的!!”
手机那头周洋还在嘤嘤嘤。
舞台上的乐器声渐渐响起。
向夕穿过人群走到舞台面前。
dusk已经有了许多演出经验,c位陆昭的台风没什么好挑剔的,元晨景在更后面的位置挥舞鼓棒指挥着鼓和镲片。
台下人很多,向夕站的位置只能从许多人高举的手臂缝隙看到舞台上的人。
陆昭和元晨景不经意巡视的目光却在第一时间从人群中找出了他。
陆昭对向夕的位置比了一个金属礼,大拇指,中指,无名指紧贴在一起,食指和小指毫无偏差地指向向夕所在的方向。
陆昭曾经和他解释过,贴在一起的三根手指代表三位一体,无论生活有多糟糕,他们三个都要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为了他,为了你,为了我自己。
他们此刻正活着,热热闹闹地活着。
找回不到什么没关系,不能再失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陆昭和元晨景的歌曲,像极了表白的情书。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诉尽衷肠。
只有淡淡的平凡,跃然而上。
你要天天开心,你要好好吃饭,你要好好睡觉。
陆昭和元晨景没想向夕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只希望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好生活,好好活着。
有天大的困难,他们都能抗上。
这首歌的曲子很欢快,甚至还很雀跃,和dusk以往现场激烈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却让人听了觉得很开心。
向夕很喜欢。
他觉得,有一天他如果不在了,dusk也一定没问题。
可是……
舞台上的身影渐渐模糊。
直接演出终结,耳边充斥着剧烈的欢呼呐喊向夕才回过神。
陆昭一遍又一遍对向夕比着小心心。
向夕伸出手回了一个,他才心满意足准备收拾离开。
“小学弟!救命啊!!”
向夕拿起垂下的手机,他早就忘记了自己还在和周洋通话。
向夕现在心情正好,但面对这件事情,他也爱莫能助,他也没办法马上变个谢暮给他们。
“以你们的编曲,就算没有钢琴也问题不大。”向夕安慰道。
周洋还是不甘心:“那样就不完美了!”
向夕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对面电话里传来刘逝川的声音:“磨叽,我们的意思是你能来代替谢暮吗?”
向夕看到周洋歪着头可怜兮兮地夹着电话走上台给乐器接线,时不时地看向夕一眼。
向夕挂掉电话,想了一会儿。
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只是知道谢暮一定会很愧疚。
周洋会很生气,他可能不发火,却肯定会很失望,也许会因为这件事,再也不想和谢暮是朋友了。
明明已经打算再不和他相遇,但只要想到对方的人生会遇到各种挫折磨难他就没办法忽视。
向夕绕过人群,缓缓走向舞台。
陆昭和元晨景收拾好东西过来,刚想和向夕打招呼,却看到他踏上了登上舞台的阶梯。
许屹见另外两个人都没动,就想自己出声喊住向夕。
但陆昭却伸手拦住了他。
元晨景很默契,两个人自然而然地一起在离舞台近的地方找了一个好位置,他们两比向夕高出不少,站在任意位置,也能轻松看到舞台全貌。
他们看到向夕走上台,灯光打到他身上,都映不清他整个人具体样貌,宽松的白色体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上衣外套,本来应该是上衣外套,但穿在向夕身上,活脱脱变成了中长款。
周洋看到向夕上来,差点泪眼汪汪,他激动地拉住向夕的手,一切不言而喻。
“我真害怕……怕自己一会儿开了麦都没有勇气发声。”周洋吸了吸鼻涕:“搞砸了我怎么面对你啊。”
向夕:“开学大会的时候校长不是说了吗?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
希望所有同学不为过程困苦而悲痛,不为结果优秀而自满,享受付出和收货时一路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你付出的过程不会欺骗你自己。
“好。”周洋擦了擦快溢出眼眶的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怪谢暮,没有谁应该为了谁必须做什么。”
谢暮并没有义务为了他周洋必须来参加比赛。
向夕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
周洋可以责怪的,可以责怪向夕,如果不是因为他做了多余的事情,谢暮也不会陷入这么两难的时刻。
周洋抱着贝斯背对着观众,和刘逝川说:“加油啊,刘逝川你是最棒的!”
然后又和向夕说:“谢谢你。”
不止为了今天这件事。
而后又对江游道:“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真的很不想看到你,但依旧希望你能好好表现,争取跟上你们队长的步伐,被大公司看中,有一个好的未来。”
江游灰白色的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俊美的脸上面对周洋时一直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好。”
他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对音乐也随着年龄增长失去了热情,但他不会去辩驳周洋对他说的话。
他站在这里,不过是想看看,爱哭鼻子的小少年长成什么样了。
正如他想的那样,很多人都喜欢他,有新的朋友,乐器也从吉他换成了贝斯,他已经重新开始并且走了好远,只有江游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
周洋唱歌的声音清朗温暖,和他说话时完全是两个调调。
几个人在这之前都没有从周洋那里听到过完整的歌词。
向夕也只记得一点点。
但是那一点点和周洋唱的内容完全不搭边。
——
白色的琴被分解破坏。
能不能释怀所有伤害。
心像甜甜圈一样中间缺了一块。
不去想你们在或不在。
……
我的世界只剩空白。
——
激昂撕裂的尾音。
接上钢琴高音阶区的solo,叮叮汤汤,激烈而绝望,砸在琴键上的仿佛不是手指,而是清脆的玻璃制品,片片破碎在耳旁,与之一起破碎的还有无数听众的心脏。
碎落在琴键上,化成粉末,在灯光中消失殆尽。
陆昭看着舞台上并不清晰的侧脸,和元晨景十指相牵的那只手紧了紧。
“他弹钢琴的样子真的很美。”元晨景突然出声道。
陆昭点了点头:“和那个讨厌鬼像极了,我并不讨厌他。”
元晨景表示理解:“这个世界只有我们和其他人。”
哪怕讨厌自己,也绝对不会讨厌他们。
最后一个音,十指深陷,延音绵长,道不尽,诉不完。
紧接着地鼓密集的连续鼓点,电吉他加上效果器独有的嘈杂。
所有乐器声音停止后,鼎沸的人声在台下响起。
周洋是舞台上第二个回过神的,第一个一直游离在外,不存在回不回神的说法,弹完琴就坐在原地擦手手。
周洋激动地向向夕跑过去,完全不顾自己胸前还挂着贝斯,想伸手拥抱向夕。
被向夕拒绝了。
“中间那段solo响起的时候,我心脏都揪紧了,一直数着拍子,怕自己声音进错了地方。”周洋兴奋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走吧,后面还有其他乐队。”向夕一分一秒也不想在舞台上久留,灯光太耀眼了,耳边的呐喊声,让人目眩神迷。
有个熟悉的人影,绕着人群,向舞台侧边跑来。
隔得远远地,向夕仿佛听到对方剧烈的喘息和粗重的呼吸。
可是。
明明生与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他依旧努力渴求着生命必须的养分。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有他留恋的人与事。
“没开始之前我好担心结果,结束这会儿反而不在意了。”周洋笑眯眯地和向夕说。
说完后又转头去找刘逝川说自己的心情。
陆昭和元晨景早早地等在向夕下来的位置。
“夕夕你真棒。”陆昭拥抱了一下向夕。
而后把人让给了元晨景。
陆昭和元晨景身形高大,拥抱向夕的时候,手臂一圈就能把人圈的密不透风。
向夕有些无语:“等我长你们这么高,我也这么熊抱你们。”
“我们等着。”陆昭笑着道。
元晨景浅浅地弯了弯唇角,表达了自己也是这么个意思。
“谢暮!谢暮~!这边这边!”周洋看到谢暮的身影,跳着脚挥手高喊着,生怕对方看不到他。
陆昭脸上的笑意猛收,转头直视声音传来的方向,瞳孔逐渐放大。
谢暮弯腰撑着双腿调整呼吸,他看到比赛情况了,这么下去,他欠小少爷的越来越多了。
元晨景伸手拉住陆昭的衣袖,被陆昭抬手挥开。
陆昭缓缓走到周洋面前,笑着问:“你刚刚叫他什么?”
周洋被问的莫名其妙,但想到这个人是小学弟的朋友,也没多想,答道:“这是我们乐队的键盘,谢暮,谢希望!”
谢暮调整好呼吸直起身,张了张口想对向夕说点什么,却不知道用什么字词才好。
他忽然感觉到侧面有一阵风带过,等他回过神时,右颊处剧烈的疼痛比大脑都还快速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憋了好久啊!
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们从前面看出来。
他们不是三个人!
是四个!!
向夕、谢暮、陆昭、元晨景是幼驯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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