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战斗持续
◎打输了进医院,打赢了进局子◎
刘逝川放下手上的矿泉水瓶倏地站起。
江游皱着眉, 放下背上的琴包,走到陆昭和周洋中间站定, 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对谢暮动手, 一时也不好轻举妄动:“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必须付诸暴力?”
“昭昭你在做什么?”向夕呐呐着想上前。
元晨景一把拉住了他,不让他过去。
在向夕的目光看过来时,元晨景轻轻摇头。
谢暮后退了几步, 稳住身形。
他用舌尖探了探侧脸颊剧痛的部分,口中隐隐有股血腥味儿,被打到时口腔内壁抵在坚硬的牙齿上直接破裂出血。
但好在口腔内壁血管并不会出很多血。
谢暮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对他动手, 但他隐约有种预感,大概率是因为向夕。
他笑了笑,小少爷啊小少爷。
陆昭被谢暮的笑点燃了怒火,他动手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谢暮的笑后这么生气。
“很好笑?”陆昭冷冷地问。
陆昭从小和人就不好相与,只是发现自己太弱小时, 再与外人相处就为自己附上了一层温和友善的伪装, 到了这个时候, 他已经不需要勉强自己, 仅剩下来的温柔全都给了向夕和元晨景,有他们在,他几乎从来都没露出过这么具有攻击性的姿态。
谢暮擦了擦溢出嘴角的血迹, 把垂下的额发往后抓了一把,露出整个清晰的脸:“换个地方,你也不想比赛资格被取消吧?”
向夕是给了他很多帮助,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必须得忍受他的朋友带给他的恶意。
周洋人都傻了, 陆昭动手的时候离他极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你们有什么矛盾坐下来好好说, 不要动手啊!打输了进医院,打赢了进局子,你们谁都讨不到好,而且现在还在比赛呢,到时候被人举报,我们两个组就完了!”周洋躲在江游和刘逝川身后劝说着。
陆昭这种没得商量上来就直接动手的态度着实把他吓到,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话都不给人说,直接动手的人。
许屹也在一旁劝说着,这一会儿他都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昭脾气是不怎么样,但也不是那种无缘无故随便动手的人:“你们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昭没什么好说的,对方的笑刺到了他的眼,他解开袖口,给自己释放活动空间:“没误会,我找的就是你谢暮。”
察觉到陆昭还要动手,元晨景走上前拉住陆昭:“够了,夕夕在看着。”
陆昭放下紧握成拳的双手,走到向夕面前,张了张口,久久才发出声音:“你早就认出他了,是吗?”
向夕没回应,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昭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子,明天又是乌云沉沉的一天。
每次向夕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这样,垂着头,露出不知道是在哭还是悲伤的表情。
“你在哭吗夕夕?”元晨景附身扶着向夕的肩膀问。
以往这个时候,不需要等到元晨景去问,陆昭总是第一时间对向夕关心之至。
这一刻他却觉得很疲惫,他把头转向一边,不想心软:“你有病吗?他死了也就算了,可是他还活着!活生生的站在我们面前!!四年时间,整整四年,四年前的十月你是不是忘了?向夕……”
陆昭一直很宠向夕,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在向夕病了之后对他更是呵护备至,可以说,自陆昭懂事以来,这是第一次对向夕说这么难听的话。
元晨景皱眉,喊了一声:“陆昭!”
打断陆昭想继续说的话,他怕陆昭理智恢复后会后悔。
不,是一定会后悔。
谢暮皱眉,陆昭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什么叫做死了就算了?你才是有什么大病吧!无缘无故打人,还咒别人死。”周洋本来还很怕陆昭,但谢暮被人这么说他听不下去了,有矛盾,小打小闹过去就算了,让人去死实在太恶毒了。
“你过分了。”刘逝川虽然不想掺和麻烦事,但谢暮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和周洋的想法一样,打一架能解决的事情,那就打一架,咒人死算什么事?
“活着当然好,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出现呢?他才十四岁,四千里的距离,举目无亲,差点死在路边你知不知道!”
谢暮脑门嗡嗡地,谁死了?什么四千里的距离,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好像不记得了。”向夕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什么?”陆昭不理解。
“他还好好的就行了。”向夕又道。
“不记得是什么意思?”陆昭又问。
“知道他还好好的,在不在我们身边已经没关系了。”
“他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陆昭喃喃道。
“这样就可以了。”
元晨景拉了拉头上的黑色鸭舌帽,遮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如果是这样,那对方一系列的举动都能说的清了。
他以为谢暮和他们一样是没有认出彼此。
四年时间,不长不短,却是他们从少年跨越到成年的所有阶段,一切变化都在这这几年。
他不是没认出他们,而是,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在现在的谢暮眼里,他大概以为自己不幸遇到了疯子神经病吧。
陆昭缓缓后退着:“不行,这怎么能行呢?”
四年前的记忆犹新。
向夕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蠕动嘴唇,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你们会不会怪我?
怪他继谢暮之后,抛下他们。
说好的要四个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却一个又一个不遵守承诺。
现在谢暮还活着,向夕受的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元晨景一直在责怪自己,不应该鼓励向夕去北城。
陆昭又何尝没有责怪自己,同意向夕去北城。
他们都还小,不知道北城原来离他们那么远,远到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无从得知。
向夕回来后直接进了医院,几天几夜都昏昏沉沉,他们又要上课又要照顾向夕,还得想办法弄钱,十几岁的少年人哪里去弄钱?就算还有亲人在世,他们也活的像孤儿一样,只能到处找好心人去借,两个人没日没夜换着接兼职,能找到一分钱的机会都不放过。
那时候的向夕时醒时沉睡,那个年纪怎么分得清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陆昭和元晨景都以为向夕会死,就像他们曾经去世的亲人一样,去了医院,清醒的时间少了,人就没了。
直到现在他们依旧不知道向夕在北城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能原谅谢暮,这种愤怒直到得知谢暮死了,才变成了巨大的悲伤挥之不去。
最重要的人躺在自己眼前等死神宣判的日子,太难熬了。
他们多次想过,向夕如果死了,大概他们也不会活的好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们都已经习惯四个人只剩三个人的日子,他们自己,哪怕是为了另外两个人也要好好的活着。
他们活的很好。
离开的那个人从萦绕着他们的悲伤变成一份思念,时间总会抚平一切。
只要他们三个还活着,还记得谢暮,那谢暮就依然还存在他们之中。
只是这一切,都破裂了。
就在刚刚。
就像陆昭说的那样,谢暮如果死了,那也就算了,但是谢暮还活着,他就没办法马上毫无芥蒂地原谅谢暮。
可是谢暮不记得了。
命运果然很爱捉弄他们,一遍又一遍。
其他人听不懂。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谢暮自己也没明白。
两组乐队,比赛结果都无人问津。
拿到第一的是dusk,现场有不少参与投票的都是冲着dusk来的,哪怕觉得dusk今天的歌曲和以往现场差别很大,也不能阻挡他们为dusk冲票的热情。
领奖的是许屹。
他本来很期待拿第一,但这一刻他也不想站在这儿,总觉得现在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而且他并不是dusk的正式成员,面对dus□□丝的大声质问让他很尴尬。
第二名是ocean,周洋去拿的奖,可是他高兴不起来,有种危机感在心底蔓延,却暂时不得而知会有什么改变。
周洋、谢暮、刘逝川、江游四人回去的一路都沉默着。
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没想到啊!小学弟居然认识dusk的成员!”
“没想到我早就见过dusk的主唱和鼓手了!”
周洋开口想改变这种氛围。
刘逝川揉了周洋脑袋一把:“你提这些只会让空气更加尴尬。”
“可是……谢暮你去哪儿?不回宿舍啦?”周洋本想接刘逝川的话,却看到谢暮和他们走了不是同一条路,兀自离开。
“让他去吧,他自己的事必须得他自己解决。想知道答案也只能他自己去找。”刘逝川说道。
他十分理解谢暮的心情,被巨大的迷雾包围,要挣扎出来,只能等云开雾散。
听刘逝川这么说,周洋也选择不去过多过问,谢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手里听话的琴弦。
周洋创建乐队,谢暮和刘逝川待了这么久,不是因为周洋多有实力,而是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他们三个也算是彼此重要的友人和支柱。
特别对于周洋来说,如果没有刘逝川和谢暮,他一定不能坚持到现在。
一直跟在几人身后的江游沉默半晌,在谢暮离开后他突然开口到:“洋洋,如果有一天,你身边的人要离开了,不要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活着,总是要经历各种离别和相识,这样你的人生才会越来越丰富,多姿多彩。”
比赛都结束了,用不着江游了,周洋翻脸比翻书都快:“乌鸦嘴,他们又不是你。我才不需要丰富多彩的人生。”
有他们几个在就够了。
第32章 过去
◎消息来源有很多人,消息最多的只有三个人。◎
谢暮曾经遇到过很严重的事故, 高一的时候。
他清醒后大脑一片混沌,许多记忆都似是而非。
他听到母亲问医生, 颅内什么受损?我听不懂, 他还能弹琴吗?
看他醒来,哭泣的女人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只有责备:“你还想瞒着我去机场, 那个小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幸好没伤到骨头不影响灵活,不然你就再也弹不了钢琴了。”
谢暮在医院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出院,出院后母亲以风水为由搬了新家, 原来租住的地方外面有一个公园,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个公园红彤彤的,满是红叶。
手机也在事故中损坏。
拿到的时候换成了时下最新款,用着很不习惯, 他推测自己以前用的不是这个系列的手机。
他询问过母亲以前的人和事, 母亲能说出口的只有与父亲相关的一切, 对于他交了什么朋友, 认识了什么人一概不提,问的多了她还会生气,怒斥他有空胡思乱想还不如多练练琴, 想想怎么考入北音。
或许是她不知道,或许是她不想提。
对方歇斯底里的模样让谢暮没敢多问,经过他发生意外, 母亲像是紧绷的琴弦, 随时都有可能挣断自己, 因为不够优秀的他, 因为困苦的生活。
后来谢暮用手机卡短信验证登录各个常用的APP和出行网站, 查到了自己当时是要去机场坐飞机去南都,好像是见以前的朋友,只是他要见的人,他连样子都想不起来。
在联系方式里也没查到他有频繁联系的人。
手机卡明明很正常,有新学校老师的联系方式,有新同学的联系方式,有母亲,却莫名空白的可怕。
好像刻意和他以前隔开了。
他模糊空旷的过去渐渐被新事物填补。
他甚至反感去追寻过去,在母亲口中的过去,只有父亲和
楠碸
钢琴的荣光。
他觉得窒息。
谢暮拭去脸上的血迹,干涸的血渍用沾了水湿毛巾擦净。
他一半脸颊青紫乌肿,可见那个人下手有多狠。
谢暮当时想着换个地方打回去,都是小少爷让他错失了机会,那个人最好别在小少爷不在的时候遇到他。
暗色系的房间只有一盏橘黄色的暖光亮着,谢暮把自己砸在灰色的床单被套上,连比赛他都没想去麻烦吴导,顶着这张脸,拍摄肯定要暂缓了,幸好他的戏份不多,到这个点也没通知他明天有什么镜头。
在大脑内把重要的事情过了一遍。
发现并不会耽误什么后谢暮才放下心来。
只是整个人放松后,那会儿发生的事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首先确认,他是不认识陆昭的,但他说的那些话,好像都与他息息相关。
有可能他们是他以前认识的人?
到底什么仇怨见面就对他动手?而且从小少爷对他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矛盾。
想不起以前的事和以前的人,突然摆在自己面前,他只能头疼欲裂。
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谢暮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他初中的时候还小,没有手机,但他一定会有几个联系方式才对,可事实就是,他的手机卡上,和社交软件上,没有一个能让他问到过去的人。
之前人少他还能一个一个问过去,现在手机里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他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
但他的手机里之前确实是没有向夕的联系方式和社交好友。
他也换了号码和社交账号吗?
换?
谢暮坐了起来,细细想了想,而后又躺下。
这个手机卡确实是他自己办的,因为认证也用的是他自己的身份信息,不可能是母亲拿他的身份证去给他新办的。
如果是新办,那就不可能注册的有社交账号,和通讯录信息。
第二天一早,谢暮带上身份证去了周边的营业厅。
连跑了三个运营商,查到他曾经确实还用过另外一个号码,只是后来长时间没再使用,就自动注销了。
花了一早上的时间,谢暮也只找回来一串数字。
这串数字毫无用处,他记不得密码,这么多年过去了,手机卡也补不回来,他没办法通过验证的方式登录这个手机号注册的社交账号。
谢幕觉得很挫败,他也没办法去责怪谁,只能责怪弄丢了过去的自己。
可是找不回来,他内心的疑惑一天都得不到解。
他也没办法去找向夕,好像全身上下都在告诫他,不要再去见他们了。
你没资格。
谢暮抱着最后的希望,自己是否实名认证过账号用身份证信息发起了申诉。
系统反馈大概需要要48小时。
这48个小时的等待,谢暮颗粒未进,只饮用了不少净水,如果找不回来,如果找回来一无所有,什么情况都在他脑海里预想过了。
他们也许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可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他现在却如此烦躁和不安,旁人无法理解,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他不该这样的。
也有可能他们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不会的,如果真的很重要他怎么可能记不清。
谢暮安慰着自己。
陆昭拉开厚重的窗帘,让光芒透进屋内。
蜷缩在角落的被堆动了动。
元晨景伸手去拉被子,没拉动。
“夕夕,今天是个好天气,要出去走走吗?”元晨景蹲在被堆面前低声询问。
陆昭也蹲了下来,一只手搭着膝盖,另一手用力拉被子,被子没能拉开,但把被子里的人连带着拉出了角落,陆昭也不强求了:“该自闭的人难道不是我和晨景?被你蒙在鼓里,四年,一个死人诈尸我们什么感受你想过吗?我问过许屹,开学不久你在音乐室就认出他了吧?他都跑来我们眼前了你还瞒着,向夕,在你心里我和晨景算什么?”
元晨景拉了陆昭一把,示意他不会说话就出去。
陆昭没理,继续道:“我知道你很聪明,谢暮现在怎么样我不清楚,至少在我们三个中,你是最聪明最优秀的那个,我和晨景在你眼里肯定跟傻子一样。”
被堆动了动,还是没出声。
“夕夕肯定也不知道他还活着。”元晨景伸手推了一下陆昭,他们四个哪怕发生至死不见的矛盾,也会希望其他人活的好好的。
陆昭抿了抿唇,他妥协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那这样就可以了。”
忘记是件美好的事,只是对于记住的人来说太残忍了一些。
“如果他想知道,他自己会来问。如果他不问,就表示他并不想和以前扯上关系,不管记得还是忘记,人总是会改变的。”元晨景安慰着说。
向夕当然清楚其中的意思,就像他自己一样,也变了。
他们也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问。
谢暮申诉回了账号,修改密码和新绑定手机号后,他登录了社交账号。
一条接一条消息弹出,系统默认的消息提示音叮叮当当,久久不断。
消息来源有很多人,消息最多的只有三个人。
这是他的过去?
其中一个头像他还很熟悉。
有人问他在北城好不好。
有人找他同学聚会
他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虽然算是踏入了演艺圈,但他一直把真实的人生和演戏区分的很清楚,只是这一刻两者之间的距离逐渐模糊,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就在一纸剧本中。
谢暮指间有些发抖,点开那个熟悉的,备注名为夕夕的头像。
最底部的一条消息是:你在哪儿啊?我可能要死了,这样是不是就能见到你了,在死后的世界我们会不会相遇呢?好担心啊。
在上面则是:我去你家找你了,但是家里没人。
谢暮一条一条翻上去。
我看到你说的公园了,红彤彤的,里面还有湖呢,真好看。
我没带几件衣服,最厚的只有秋装,真的好冷啊。
我到北城了,北城的十月好冷啊,和南都差太多了。
我现在买去北城的机票,几个小时之后你就能见到我啦。
谢暮,我很害怕。
我就想见见你。
他们欺负我,我快要无家可归了。
我知道我很任性。
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手机怎么还没开机啊?是没电了吗?
你在哪儿?
为什么不回消息?还没下飞机吗?
我到南都啦~!假期的南都真热闹,你什么时候才会到啊?
你现在一定在飞机上了吧,所以不能回消息。
我拍了照片,现在先保持神秘,一会儿到南都见到你了再给你看。
今天天气真好,刚刚在列车上我看到了一片蜜柑林,看起来好好吃。
昨天晚上太兴奋很晚才睡,上车就眯了一会儿。
我上车了!马上就要出发了!两个小时候后南都见。
好,我会看好行李,会注意安全,不会睡着的,放心吧!还有你和昭昭还有晨景就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不准说我小孩子。
更前面的一条消息肯定是他发过去的,只是新手机不会有记录。
谢暮摸了摸眼角的水渍,抖着手指点开一个只有四个人的群。
没有消息却排列在聊天联系顺序的前方,之前应该是有消息的,只是时间太久,系统都留不住那些记录。
他又点开另外两个人的消息。
一个备注的昭昭,一个备注的晨景。
作者有话说:
现有的社交软件发的消息保存不到那么久。
哈哈
第33章 只有四个人的世界
◎很孤僻,又很温暖,很快乐。◎
陆昭给他发的消息最多, 比向夕都多。
向夕的消息只到四年前的十月。
而陆昭的消息,四年时间, 从未间断。
最近的一条还是前不久发的。
以后不会给你发消息了。
陆昭给谢暮发的内容, 几乎每一条都和向夕有关。
……
我惹他们伤心了,知道你要抱怨,可能还想揍我, 有种就出现在我面前揍我一拳吧。
一定会妥协吧,你总是拿夕夕没办法。
如果你在面对这个情况你会怎么做?
晨景说已经没人欺负我们了,问我为什么这么偏执。
没有人能欺负我们。
我想要名望, 想要很多金钱,只有这样才有能力保护他们。
能够带dusk更上一层楼的方式,夕夕不同意。
……
我和晨景都不行,我们只是他必须活着的理由。
大概只有你才能成为他生存下去的支柱。
总觉得,从北城回来后, 在医院醒来的他, 没有真实的活过来。
……
你如果能听到一定会很开心吧。
不是慕, 是你谢暮的暮啊。
真羡慕你这家伙, 整个《慕》系列都是你。
他变了。
……
如果你看着的话,就该去吓吓那几个混蛋。
那是很悲伤很悲伤的过程。
但我真希望他不要经历这样的蜕变。
看那些人收拾东西滚出去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他不是任人随意可以欺负的小可怜了。
他变了。
……
我们有钱了!
……
就算你对这个名字有意见也不用你发表。
我们成立了一个组合,叫dusk。
他变了
……
我向你发誓。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保护好他们, 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带走他。
你非得把他也带走吗?
我也是。
晨景要撑不住了。
就和他说说,与他无关。
他一直没醒, 会不会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你如果遇到了他, 就劝劝他吧。
……
背负着你的生命, 你让他怎么活的下去?
你还让夕夕自己小心, 你这个人啊。
是去机场的路上吧?
……
我不该同意他去北城的。
……
给老子开机傻X!
是死是活吭一声!
谢暮@#¥……%¥&@
你到底有没有去南都?
他在等你!他才十四岁, 那个城市对他来说很陌生。
……
那些人真不是东西。
所以他拼命赚钱,一直想见你,真羡慕你能被这么依赖。
每次我自认为帮到夕夕和晨景了,却总是带给他们更大的伤害。
我不如你,不知道怎么处理好一件事。
我差点就让那个混账把杯子吃下去了。
暑假的时候点点死了,尸体就在夕夕的水杯里。
他不想你担心他。
看到他身上和脸上的伤痕,不要问,装作看不见。
等会儿你就能见到夕夕了。
好,我会叮嘱好他,晨景也检查他行李了,一会儿我们送他到车站。
……
很多很多消息,四年间发生了许多事,事无巨细。
明明就是模样都记不清的几个陌生人,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甚至悲恸。
谢暮按了按自己的心脏位置,在搏动,每一下都苦不堪言。
他强忍着点开晨景的消息,擦去屏幕上的水渍。
晨景这个人的消息是最少的。
最后一条是两三年前的:我们现在活的很好,我原谅你了。
再上一条是四年前的:如果夕夕死了,如果我三个都不在了,昭昭会疯掉吧。
再前面一条:我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原谅。
我们没有钱去北城找他了,你想想办法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夕夕也联系不上了。
夕夕去北城了,我和昭昭很担心。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手机关机?为什么不回消息?
一会儿到了南都你和他就先吃掉,不然糖粒化掉就不好吃了。
他一直以为你不喜欢甜食,但是很喜欢甜甜圈,一定要给你带那家店的,我说南都有连锁他都不干。
还有甜甜圈。
你放心吧,我都给他收拾的好好的,不会落下什么东西,他还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都是我们以前喜欢吃的。
……
翻完所有聊天记录,谢暮久久无法从中抽回情绪。
他已经开始分不清真与假,虚与幻。
但自身内心深处涌动的情绪不是骗人的。
零碎的信息组成的事情大概,很悲伤。又很痛苦,他痛苦的是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关,但却因为什么都不记得对陌生人的遭遇的一切又无法感同身受。
他的痛苦来源于无法感同身受。
谢暮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他到底该继续按部就班这样生存下去,还是去想办法找回以前的一切?
找回之前肯定避不开向夕和另外两个人,他现在最不想继续接触下的人就是向夕。
他扰乱了他人生的轨迹,以为不接触就能回归正轨。
却没想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因为向夕,又把他拖入更大的谜潭。
他的一颗心被两个人疯狂撕扯,令他苦不堪言。
一个要他别去想,已经够乱了,继续想下去只会更乱,就算曾经很要好,分开这么久,他们都不是从前的他,再难分难离的曾经都回不去了。
另一个反反复复,提醒嘶喊他,看看吧,回头看看他。
谢暮想起第一次见到向夕的时候,看着他离开,那个人赤足站在原地,整个人在光芒下若有若无,似乎随时会随着那束光同化在一起,消失殆尽。
嘴角的笑纹浅浅的,只是那双泪意闪动的双眼,怎么让人都看不出他在表达开心的情绪。
后来他说不再见了的时候也一样。
其他都可以不管不顾,但是看到向夕那个表情,谢暮怎么都无法释怀。
哪怕他就这样将人生循规蹈矩下去,那个人,那个表情大约会在他脑海里跟随他一生,直到生命尽头也无法忘记。
谢暮点开社交账号的朋友圈,最后一条是一张加密的风景照,是他曾经和母亲租住的地方,从他的卧室房间看出去,红艳艳的玉湖公园仿佛一团烈火在炙热地燃烧着。
这张照片就是从他房间的窗户看出去的角度拍的。
虽然时间久了,记不清了,但大致印象还是有的。
九月的最后一天。
被红枫覆盖的玉湖公园:明天就要见到爱哭鬼了,这是隐藏的礼物。
他自己发的内容不多,并没有和另外三个人一起的内容,可能是年龄不大,拥有手机的时间也不长。
发的内容大多数都是隐藏的。
到北城这个陌生环境的不安。
来自母亲的压力。
朋友圈内容一拉就到了底。
所有内容确实像是他自己会发的,无处倾诉,写下来却不会让人看见。
谢暮点开向夕的朋友圈。
他还以为对方不是喜欢发这些东西的人,所以页面干干净净,原来只是对他屏蔽了。
对他那个账号屏蔽的朋友圈,对这个账号却是完全开放的。
只是内容也停留在四年前。
他点开一个戴着黑帽子穿着长袖的男生在打架子鼓的照片内容。
文字是,元气满满元晨景。
下面还有他这个账号的评论。
这是在幼儿园?
名为昭昭的人回复他:昂。
向夕也回复他,更详细地解释着:晨景接了一个幼儿园活动的活儿,敲儿歌,让他温柔点,却用了超密集的鼓点和镲音,小朋友听了都不好了。
他这个账号回复了向夕一个大笑的表情,还让他们不要太辛苦,他说他在北城的兼职能拿到不错的工资,省着点儿怎么都够了。
向夕回复着:我要去看黑白团子!想去游乐园,想去动物园,想去古镇,不只是为了见你哦。
他这个账号回复道:好,那我再努努力!十月南都那边有音乐节,到时候带你去。
向夕回复:那个太贵啦,等以后我们能赚到很多钱的时候再去。
他这个账号又回:早就买好票了,我是不会转给他人的,去不去?
向夕回复:去不能乱花钱了哦,我们都要省着点儿。
他这个账号回复:好,夏天太阳太大了,出去兼职注意防晒,准备些藿香正气水。
向夕发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好哦~
昭昭选了一条消息回复他:你们有完没完,聊天不能转聊天页面吗?非得在朋友圈的评论区聊,就因为我回复了一个字,你们每条回复我这边都要提示我一次!!
一直潜水的晨景这个时候回复了昭昭:所以一开始我就没评论。
谢暮翻到了很多有趣的内容,大多数都是暑假发的内容,都是他不成参与过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北城了,中考过后。
更之前的就没有了,可能更早之前他们都没有手机这个东西。
他这个账号特别爱说向夕是爱哭鬼。他自己怎么都无法把现在的向夕和爱哭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从各种朋友圈评论和回复来看,那时候的向夕是个心思细腻又很脆弱的人,对待这三个人可能会稍显任性,总体来说还是个小可爱,又软又听话。
现在的向夕不止不爱哭,还很强势,似笑非笑看人的时候,总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给人一种他在从一个很高的位置俯瞰下来,把他们都纳入眼底。
谢暮把其他人的朋友圈也大致翻了一下,却发现,这个账号,昭昭、晨景、夕夕,他们四个只活跃在他们四个人的评论下面,其他人好像和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在小小的社交软件里,都让谢暮觉得有种怪异感,一个朋友圈都划分成了他们四个和其他人。
很孤僻,又很温暖,很快乐。
兼职累到晚上十一二点或者凌晨,回复的话语都是欢喜的。
他们四个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只有他们四个人。
谢暮突然很想见见他们。
这种想法在突然出现之后,变的很强烈,非常坚定。
作者有话说:
是的,那使坏的双手就是我!
第34章 去无处去,归无处归。
◎他曾经就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徘徊。◎
陆昭开门看到来人, 惊讶了一瞬,而后就是手痒, 再然后让开位置让人进来。
陆昭修长的身躯靠着玄关柜, 双手相握,互相按捺想揍的念头:“既然你不记得,那过往就一笔勾销, 我们也没有责怪你的余地,如果你还记得,我们是站在同样的立场。”
他们三个都比向夕大, 向夕出事难免就会多责怪自己一些,如果还谢暮记得,他知道因为自己向夕受了那么大的苦,他一定是第一怪自己的人,明明是最不想他受苦受伤的人。
谢暮来的路上还在想, 如果遇到这个人对方不依不饶, 那他就能找机会揍回来。
当然这个情况他也想到过, 即使挨了一拳, 他却并不讨厌这个人。
只不过他们想揍对方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谢暮微点头,算是应了。
陆昭皮笑肉不笑,玛德, 虽然外表显的稳重不少,但性格还是跟四年前一样让他手痒痒,也就只有向夕和元晨景一直相信他是个温柔的哥哥, 他们如果见过谢暮揍人下死手的狠戾模样, 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元晨景倒了一杯水端给谢暮:“夕夕在楼上, 要叫他下来吗?”
和现在的谢暮接触最多的只有向夕, 这个时候的谢暮总不可能是来找他们俩的。
谢暮看得元晨景怔了怔。
元晨景没有戴帽子, 额上留的碎发也夹在侧边,露出的额头有几道老旧像肉虫一样鼓起来的伤痕,从黑发中蔓延出来,递给他水的那只手从衣袖里也延伸出来不少伤痕,看起来都很有些时间了,伤痕的颜色都和皮肤同化不少,却丝毫没有浅淡,只能是因为刚开始的是很严重的伤。
元晨景习惯性拉了拉衣袖,把衣袖拉长遮住痕迹,转过身后,伸手去拉头上的发夹,径直地去找自己的帽子。
近距离看,连后脖颈的地方,都有一道长长的,像撕拉出来的疤痕没入衣领中。
谢暮移开目光,端起水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不了,我找你们。”
陆昭面露诧异,坐到谢暮对面:“为什么?别忘了,我和晨景可是很讨厌你的,如果你要问我们以前的事,难保从我们口中得到的答案有失偏颇。”
元晨景戴好帽子坐到陆昭身边,陆昭侧身帮他理了理被帽子夹住的头发,时不时用冰冷的手去摸元晨景身上温热的地方,比如脖颈。
“我找回了以前的社交账号。”谢暮道。
陆昭收回捉弄元晨景的手,面无表情地看谢暮:“哦,然后呢?”
“那个手机号因为很久没使用,已经被回收无法找回。社交账号上收到了很多消息,是从没有阅读开始的。”
陆昭面不改色:“你总不会因为我发了好多辱骂你的话,所以才找上来的吧?”
一旁的元晨景手指紧了紧。
谢暮没接陆昭那茬话:“我想知道四年前的十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想见我。”
陆昭后仰靠着沙发笑了笑:“知道这些有意义吗?时间过了这么久,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该过去的也都过去了。”
如果说来的路上他还满心忐忑焦灼,此刻谢暮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你说的对,是没什么意义。”
“虽然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但可能因为是邻居的原因,夕夕更黏你一些。”元晨景突然插言道。
“你给自己立的人设挺好,温柔的哥哥。”陆昭嗤笑了一声:“我们给不了他安全感。”
谢暮不在后,他试图成为另一个谢暮,支撑起两颗脆弱的心灵,很沉重,不是他一厢情愿就能担任好的角色。
后来发现自己的做法会害的他们受更多伤害,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只会害了他们。
谢暮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也没辩驳陆昭的嘲讽。
元晨景弯了弯嘴角:“大抵是因为你从小家庭幸福美满和睦,整个人也有一种温暖,蓬勃向上的生机,所以夕夕很喜欢你。”
这个人和他们三个的生长环境格格不入,向夕小时候很喜欢往谢暮家里跑,元晨景自己对谢暮更多的是羡慕,只有陆昭像个小刺猬,看他不顺眼,但他们三个都向往光明这是毋庸置疑的。
谢暮看到过他们一家人的合照,每个人脸上的笑都很真诚,能想象是个幸福和睦的家庭,关于他自己的什么温暖什么生机,在这几年自我的昏沉和母亲的歇斯底里早就被消磨殆尽,他一点儿也想象不到他们口中的谢暮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归不会是他这样糟糕。
陆昭收敛起脸上的笑:“你是中考之后离开的,只要还能联系夕夕就很满足了,只是当时发生了一件事”
“点点?”谢暮想到了陆昭发的信息。
“嗯一只仓鼠,你走之前买给他的。”他们那个年纪手上也没多少余钱,买不起什么有价格的宠物,更何况谢暮走之前把他存的零花钱和压岁钱都给他们买了手机,他们自己只出了很少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几百块的杂机,但那是他们唯一能让他们关系连接下去的途径。
“死了?被人弄死的?”谢暮脸色有点不太好,他能想象当时的自己买仓鼠给向夕一定为了留下什么陪伴着他,得到了又很快失去,还失去的那么惨烈,一定很难接受。
“啊,被砸的血肉模糊,扔在他的水杯里。”陆昭回忆起那些事脸色也不太好。
元晨景动了动唇道:“向爷爷死后,夕夕的小姨带着一家人登堂入室,说的好听是为了照顾夕夕,实际上是想霸占夕夕父母留下来那套房子,他们对夕夕很不好。”
“夕夕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在外务工出了事故就没了。”陆昭补充了一句。
谢暮能勾勒出向夕曾经大概的人生了,他一直以为那是个小少爷
“按理说,没有遗嘱的情况下就算父母能得到子女的一半的财产,但在父母去世没有遗嘱的情况下,他那个小姨也只分得到属于向夕爷爷的部分的一半,也就是四分之一。”
“中考之前你看了一个月的法典看来没有白看,还记得这些。”陆昭笑了笑。
谢暮有些不自在,他没有那些记忆的实感,只是长到这么大,一些基本法律条例还是有所了解的。
元晨景道:“那时候你也这么说过,可是没来得及实施你就要走了,我们找过几回社区和民警,但他们都以调解为主。我和昭昭想帮夕夕摆脱那一家子,暑假我们就在找兼职准备为夕夕凑钱打官司,他虽然知道向爷爷存折的密码,但存折都被他小姨收起来并且因为向爷爷死了,直接通过死亡证明,取出来挥霍了,左邻右舍也不会去管一个老人的遗产怎么分配。”
“所以那些人贪婪的像野兽,因为不懂法,就算知道一二因为没人管,没人站出来,便肆无忌惮。”后来他们也没留情就是,如果装模作样对向夕好一些,他们谋夺房子,说不定向夕还会心软直接给他们了,小县城的两层自建房对于那时候的他们三个来说再努力凑一凑就有了。
就他们的所作所为,向夕不愿意追究他都不会原谅他们,好在向夕在生死线过了一遭后,也不是以前那么软弱好欺了,不止房子没他们的份儿,花了多少还得全都吐出来。
还了四年都没还完,这是看向夕没怎么追究,他们出来上学离的远了打算拖下去吧,陆昭忍不住啧了一声。
谢暮心里不是滋味儿,如果向夕的父母和爷爷知道他们去世后自己的孩子被亲人这么对待,怕是死也不会瞑目。
“所以,后来他来找我?”谢暮嗓音干哑地问,他明明不是共情能力强的人,却没法对向夕的遭遇无动于衷。
陆昭点点头:“你们约好南都见,他去之前,我怕他自己的钱不够用,苛待自己,就把暑假兼职出来的所有钱都给了他。我没想到晨景也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向夕,不然他不会有买去北城机票的钱。”
他给的钱足够向夕在南都去游乐园,去动物园,去海洋馆,去哪儿玩的都行,向夕自己的钱只要住宿和吃饭就可以了,不够谢暮还有。
但买去北城那么远的地方的机票是不够的。
元晨景垂首:“我留下了学费,因为说好要给夕夕凑打官司的费用,所以我没想到你会把钱都给夕夕,那些钱加起来能购买去北城的机票,回来却不够。”
为此,后来他们两个人自责不已。
“他知道我在北城的住址吗?”谢暮哑着嗓子问。
“怎么不知道,应该还见到了阿姨,不然怎么知道你死了呢?”陆昭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对谢暮一直以来看不过眼的原因到现在却成为他嘲讽谢暮的谈资,什么幸福和睦,不过如此。
“夕夕什么都没和我们说,我们也不清楚。”元晨景客观地说。
如果见到了,那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向夕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就不关心一下向夕是怎么一个人去的北城?还把人拒之门外,让向夕流落街头,差点死在他乡异地。
谢暮伸手去拿水,水杯刚刚拿起就落回了茶几,洒了一桌,还流到了地上:“对不起。”
“我来收拾。”元晨景起身说道。
“麻麻烦你了。”谢暮又问:“他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陆昭沉默半晌,说了一个时间。
谢暮垂眸用颤抖的一只手按住另一只颤抖的手,像是在按捺自己不听使唤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他想到之前在龙环山和向夕聊天时。
向夕说北城是个好城市,北城的十月很冷,红彤彤的公园,飘着红叶的湖面。
他曾经就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徘徊。
直到他和母亲搬家的时候他都还在北城。
他彷徨在那座公园里。
去无处去,归无处归。
第35章 队长太蠢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去了北城后, 我们也联系不上他,回来后, 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 第二年才重新入学。”陆昭转动着左手腕上痕迹斑驳的银环,向夕还是向夕,只是不是他们一直认识的那个向夕了。
但也正是因为向夕的这份改变, 他们三个好过了许多。
在更早以前,他们也幻想过长大之后摆脱一切,自由自在地活着。
改变来的太快了, 他们烦躁过,惶恐过,最后因为他是向夕所以坦然接受。
“不管你怎么想,对我们什么看法,以后再遇见夕夕, 至少打个招呼吧”
——
比赛结束后, 虽然没有拿到冠军, 但周洋这几天心情依旧美滋滋, 每天都要看Tvideo主页好几遍,怎么看都看不腻。
“我也太帅了吧!”周洋翻着评论得意洋洋地念叨着。
刘逝川对他这几天的状态早已习惯:“被说帅的只有钢琴和吉他手以及鼓手,请认字。”
“我是C位!”
“你vocal不站中间站哪儿?”
“他们说歌好听总归是夸我了吧?”
“歌好听是人家作曲的功劳。”
“我说一句你抵一句, 你是谢希望二号吗?”
“谢希望一号宕机好几天,你也不关心一下,怎么做乐队队长的?”刘逝川冲坐在合成器面前走神的谢暮抬了抬下巴。
周洋侧头看了一眼:“用不上我的时候就是小矮人, 用的上我就是队长, 什么人呐你们。”
比赛结束后, 因为周洋想重新录制一下这首歌正式发表, 所以江游也还在和他们一起活动。
江游用右手食指蹭了一下右耳的耳钉, 道:“还是让他静静比较好。”
“也不知道是受什么打击了,一直心不在焉。”周洋想了想还是拖了一个凳子到谢暮面前,打算促膝长谈。
“谢希望!我们涨粉了!涨粉了你的知道吗?十万粉啦!”
谢暮根本没注意到周洋凑到自己面前了,等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顶着粉色头发的大脸,他还是惊了一下,差点一巴掌拍到周洋脸上。
还好及时看清了人,只是伸手把人挥开:“你在做什么?”
“你还问我在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呢,我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也没听到啊?”周洋揉着被谢暮拍到的脸颊,虽然不疼,但总归不安逸。
谢暮理了理谱架上的乐谱:“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我们涨粉啦!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乐队的发展,你不会做兼职把人整傻了吧。”周洋嘟哝着:“等我们成为有名乐队,商业接到手软,签约永代、Hana,成为大明星,全国巡回演唱会!分分钟就能比你整个大学生涯做的兼职赚的还多,小伙子,不能舍本逐末啊。”
谢暮也没辩驳周洋。
这倒是让一直看两个人斗来斗去的刘逝川惊了一下:“你居然没反驳他?”
谢暮:“这个梦都难做,想想还是可以的。”
周洋懒得理这几个坏人,又看看新新翻起了新评论:“我说你们说啊,照这个势头,这个视频的点击肯定能破千万,你们看你们看又有弹幕说再来一遍了!!”
“起码得要个把月吧。”刘逝川不太看好周洋的想法,不少人觉得歌词太丧,情感太悲观主义,还是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网站也不大可能一直给他们推荐。
“千万点击,十万粉。”谢暮笑了笑,在之前他们还有五六万基础的粉呢。
“还会涨的,还会涨!”周洋连连说,他这都是什么队友啊,没一个见得乐队好,之前还说他歌词写的丧,他的歌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积极乐观向上!
“你这词还不如让江游写。”谢暮道。
周洋瞪大眼睛盯向江游。
江游没想到内部战争还能蔓延到自己身上,唇角向上:“不,我觉得洋洋写的挺好。”
“嗯,那句甜甜圈破了一个洞很形象。”刘逝川也认可道。
说起这句,周洋木了:“写词的那几天和小学弟聊天,我抱怨太多,和他聊的太悲观了,他说,人的生命本来就像甜甜圈一样,破了一个大洞,但是人们只在意甜的部分我觉着还不错。”
突然提起向夕,谢暮还有些缓不过神。
离他去找他已经过了好些时间,那天他并没有见到向夕,去之前还鼓足了所有勇气,但听了陆昭和元晨景的那些话,明明想不起来任何有关细节,却还是落荒而逃。
他在学校也没见到过向夕,无论是食堂,晨练还是音乐室,都没再见过,向夕再也没去过音乐室。
谢暮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自己去过那间音乐室好多次,锁上了,门上的开拉孔都落了灰。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十一月都接近了尾声。
他的人生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人一样。
他说不见,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如果不是周洋偶尔把小学弟挂在嘴上,以及他的戏份杀青后银行卡多出了六位数的薪酬,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以前的记忆空荡荡,所以凭空捏造了莫名其妙的过去;因为dusk在他耳朵里听的最多,所以连dusk的两个人都被他的代入了幻想。
周洋就像一个蛔虫,在谢暮刚刚想到dusk的时候,他突然又提起了dusk:“哎,这下半年dusk简直高产,《慕》系列继上个月的《想让你知情》后又出了新歌《我们会怎样》,真的好听,就是听的让人想哭。”
刘逝川早就周洋反复念叨过了:“连续两个月霸榜,十一月加上原创比赛时候的歌,自己和自己神仙打架,确实很勇。”
“啊,那首我觉得也还不错,好像west没有插手,完全是dusk两人自己完成的,我就震惊了!小学弟居然和dusk两个人是朋友??一个大一,两个大二,他们怎么认识的?也太好运了吧!有west不够,还有小学弟??”周洋就想不通,没拿到冠军他也没脸去邀请向夕加入乐队,之后也聊起过这事,但小学弟以最近比较忙为缘由,暂缓说起这件事。
刘逝川闭了闭眼:“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可能是同一个人?”
“谁?Dusk的两个人?”周洋一脸懵:“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他们都同台表演多少次了?影子分、身吗?”
江游又抬手蹭了一下自己的耳钉,想笑,忍住了:“逝川的意思是,你那个小学弟和west。”
周洋看了看刘逝川,又看看江游,而后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谢暮。
“哦啊??”震惊周洋一百年:“不可能!!West写歌的时候小学弟才多大?他才大一!!”
说着他还举着十根手指头掰了掰:“说晚点十八岁上大一,倒推回去,dusk是四年前开始发歌的,十四十三,胡说八道!我不承认!”
谢暮此时出声道:“他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
“那也扯淡,你知道west给dusk写了多少歌吗?加上《慕》系列和每年的EP(小专辑,5~8首歌曲左右),除了断了一年和今年还没出以外,总共二十多首啊!编曲也是west完成的,质量也没得挑,这没几十年资深经验,我马上给dusk的账号打赏四位数!”周洋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容辩驳,他十四岁的时候还在磨指尖的茧呢,乐理更是一窍不通。
江游看着周洋炸毛的样子,按捺住想伸手去摸摸的冲动,周洋肯定会拒绝,并且毫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
刘逝川真想发个帖子问问,乐队队长太蠢怎么办?
“没出的那年,他可能在备战高考。”刘逝川继续道。
周洋麻了,扫了一圈儿想从其他人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一无所获。
“你们都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他不信啊!就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刘逝川:“之前在食堂吃饭你和陆昭对上的那次,我也没认出陆昭,但元晨景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毕竟同为鼓手,元晨景的实力让他颇为欣赏,所以难免多了解一些,他也没认出脸来,但那顶黑色鸭舌帽,和对方按陆昭肩膀,手腕上露出的价值不菲的机械手表还是很有辨识性。
周洋又看向谢暮。
谢暮垂着眼:“不久前才知道的。”
他给向夕发过消息,就是把他从江游那儿听到的有关Em的忠告,转述给了向夕,对方只回了一个字。
那次去找向夕遇到了陆昭和元晨景,离开的时候他也和他们说过了,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但如果能让他们避免这些事情,他会心安不少。
周洋又看江游。
江游笑了笑:“之前在外面吃饭遇到了他们三个,dusk两个人我都认识,听你说了不少那个男生作曲的厉害,然后又和dusk关系很好,只能作这么想了。”
Dusk去年刚入学就在南音掀起了一阵热闹,那时候Feather还未解散,学校活动多多少少都会遇上打交道。
周洋瘫在键盘上:“那没希望了呀!”
怎么看都是dusk比较好,而且他们还是朋友,又合作了那么久,向夕怎么都不可能选择他们的。
“一开始结果就注定好了。”刘逝川自从猜测到向夕的具体身份后,就没报什么太大希望,就只有周洋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挖到了宝,实际上只不过是大佬闹矛盾 ,刚好被他们这些小鱼小虾遇到,得了点好。
谢暮也没说什么,这个得周洋自己想明白。
江游收起吉他:“比赛结束,新的编曲我也录了好几个轨道,明天开始就不来了,如果还有问题,发消息给我吧。”
周洋倏地站起,眼巴巴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在门关上后,他突然说:“我出去一下!”
然后追了出去。
刘逝川眼神暗了暗:“他还是没死心。”
“真正重要的人,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谢暮对他们的纠葛了解不深,但他入乐队的那段时间,周洋太依赖江游了,形影不离,一会儿看不见江游就会他们对方去哪儿了
真正重要的人,是放不下的。
……
谢暮闭上眼,十指陷进键盘。
就算不知道说什么,他也还想再见见向夕。
看他好不好。
有没有好好吃饭。
胖了还是瘦了。
他到底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刘逝川:蠢队长没得治了。
周家大少爷:我机灵着呢!
——
夕夕:0.0一个马甲而已,掉就掉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马甲。
谢希望:盯~!!
第36章 一直都在等一个不可能。
◎这位才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少爷◎
追出去过了一个转角周洋就看见了江游高大的背影, 他冲上前把人拉住。
忽然被拽住衬衫衣袖,江游表情微微讶异, 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身后的人是谁。
“你又想走!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我改还不行吗?你以前总说我幼稚, 我现在长大了,也没那么幼稚了,就是偶尔和谢暮聊天会怼他几句, 我现在很成熟很稳重的。”周洋语无伦次地念着。
察觉到对方哽咽的声音,江游知道周洋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脆弱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你没有错, 你很好,不需要做任何改变。”
“那你还会来吗?我们乐队你也看到了,就这样,没有你之前待过的feather好,也没有dusk那么有名, 缺吉他手, 就算不加入, 你还会来找我们玩吗?”周洋把额头抵在江游后背, 像以前玩闹很多次做过的那样。
江游喉结滚了滚,以周洋的能力,怎么可能缺个吉他手找不到, 实力不强的也能找一个,怎么也不会让乐队缺吉他手缺了四年。
周洋一直都在等一个不可能。
渺茫到所有人都认为的不可能。
“会来找你们玩的,有空的话。”江游反手揉了揉周洋粉色的毛脑袋。
两个人都没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好。”周洋垂着脑袋, 心如死灰地应了一个字。
他已经默认对方的回答是一时敷衍他的辞令, 他是一个成熟的人了, 不会纠缠不休的。
江游继续离开。
江游不会说的是, 离开周洋的那天, 他以为他的人生会重新开始。
避开那道炽热的目光,故作不知。
自认为是两个人的新生。
后知后觉才发现,扼熄初生摇曳的星火时,他自己的所有也停在了那天。
他用了很多年时间,用尽了所有力气。
在有一个借口递给他时,他便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他面前。
周洋不知道。
他的每一次出演,不起眼的角落里,江游都在默默注视着他。
Tvideo每次上传新作品,第一个想尽词汇夸奖主唱的评论也是江游。
只要知道他好好的,他便别无他求。
——
周洋回来后,谢暮和刘逝川默契地没有问他去做了什么。
倒是周洋笑眯眯地问他们一会儿想吃什么。
“你安排就是,我和谢暮不挑。”刘逝川说道。
“这话谢暮说我还相信,你说的没有信服力。”谢暮说不挑周洋还信,刘逝川吃东西是一等一的挑,感觉什么都不合他口味,真不知道他从小吃什么海珍海味养大的,连他这个周家大少爷都自愧不如。
“吃火锅吧,还可以顺路去买点面包的甜食。”谢暮想了想说。
周洋来精神了:“说起甜食,我跟你们说,那家甜甜圈可好吃了,那会儿录歌的时候唱到甜甜圈我就一直在忍耐,现在就走着??”
刘逝川对谢暮比了一个‘六’的手势,表示你厉害,一句话就把周洋哄的来精神了。
谢暮没回答什么,默默收拾起东西,在吃东西上面,周洋就那么几个爱好,吃不了辣也热衷于和火锅战斗,让他吃清淡的汤锅又不肯,鸳鸯锅是他最后的倔强。
周洋边走边问刘逝川:“快想想你有什么想吃没,一会儿到店就没得改了。”
刘逝川和周洋一样不太能吃辣,吃东西又挑,又没什么特别偏好,能吃的就多吃几口,不能吃的就少吃几口,在吃饭上面和他这个人一样,很佛,又擅长摆烂。
“就吃火锅吧,微辣加番茄锅。”刘逝川道。
周洋觉得可行:“逝川,你家里是做什么?把你养的这么娇气?”
刘逝川斜了周洋一眼,娇气包还敢说他?
“不知道是谁来到南都的第一天就因为没暖气怕的瑟瑟发抖。”
“咳,回答我的问题,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要面子啊?”周洋咳嗽了一声,在谢暮和刘逝川面前,他的黑历史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只是走到人多的街道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擦肩而过。
“经营乐器的。”刘逝川提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周洋推了刘逝川一把:“那你一直以来遮遮掩掩做什么,还以为你家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职业呢。别怪哥们儿不照顾你家生意,你又不说,以后我再换乐器一定找你家,到时候你可得给我拿优惠价,你家经营哪些品牌的乐器啊?”
“Muses。”
“只卖这一个牌子?”
“嗯”
“也可以,价格虽然不匪,但质量和售后口碑很好,咬咬牙还是买的起的!”
刘逝川想说大可不必,但他说出来,周洋肯定要说他不知好歹,索性就没开口。
“这个牌子代理可不好拿,你们家做的还挺大。”周洋边捡甜甜圈到木方盘边说。
谢暮眼神复杂地看了周洋一眼,像看傻子一样,更让他觉得意外的还是刘逝川,
Muses是一家乐器生产商,覆盖了弦乐器,键盘乐器,所有打击乐器,还有各种音响设备,和其他大型销售中心也有合作,但单独卖一个品牌只有Muses自己的直营。
北城因为是muses比较重要的点,只坐落了一家最大的直营店,没有其他合作商。
结合刘逝川自己的姓,Muses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他家的家族企业。
难怪刘逝川每次看到有些名堂的乐器,一眼就能笃定来源和年份。
这位才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少爷,真不知道他跑来南音来做什么。
“你来南音你家里人也舍得?”谢暮语气复杂地问,这种家庭不该送孩子去世界著名音乐学院进修吗?
“不同意我也在这儿了。”刘逝川难得露出一个傲慢的笑。
这姿态,这气质。
周洋这个周家大少爷和人家比起来差太多了。
周家大少爷还扒拉着玻璃挑各种面包呢。
谢暮还了刘逝川一个大拇指。
“差不多就行了,买多了拿回宿舍又放出味儿。”刘逝川阻止周洋继续往盘子里堆。
周洋拿夹子的手不停摆,两条腿也在抖,四肢都在拒绝:“我就再拿一个甜甜圈,一个,一个!”
周洋就是典型的眼大肚皮小,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买,买了自己又吃不完,几个舍友都被他喂胖了一圈,如果不是刘逝川意志坚定,也会惨遭毒手,就算这样他还是被迫吃了不少他不怎么吃的食物,特别是零食和甜点。
那边周洋和刘逝川还在斗争。
谢暮看着洒满糖粒,胖软软,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甜甜圈,犹豫了一下,转身去门口取了托盘和架子,将最后几个圈都捡了。
“谢希望!干得漂亮!!”周洋满足了,虽然刘逝川这个坏的东西不让他夹,但他们乐队全村的希望帮他夹了!
刘逝川很无奈:“他前几天才嚷嚷牙疼,约了牙医过几天去根治。”
“我给自己买的,别误会。”谢暮无情地说。
周洋鼓着脸,突然伸手去夹谢暮托盘里的。
被谢暮防患于未然躲开了。
“谢暮,甜甜圈保质期就几天,你又不爱吃甜食,肯定吃不完,我帮你消灭一些。”周洋语重心长地说。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谢暮就径直去结账,周洋跟在其身后不屈不挠,肩带滑了一下,琴包歪挂在肩上,也空不出手去整理。
刘逝川只能扶着周洋歪歪斜斜的琴包,跟在身后。
谢暮遇到了两个熟人。
“哟。”陆昭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青木茶的发色和白皙的脸,十分搭配,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元晨景拉了拉鸭舌帽,没说话。
谢暮点点头,看着陆昭手上拿的绿色纸袋,应该是刚刚结完账。
“啊,是你们啊!买了什么好吃的?”周洋的社交牛逼症自动发作,虽然经常抱怨不服dusk拿了第一,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此刻想知道别人买了什么他没唱过的好吃的。
陆昭好心情地回答:“甜甜圈。”
说起甜甜圈周洋就嘚啵嘚啵个不停:“我才捡了几个,就被谢暮扫光!他明明不喜欢吃甜的!!”
“是嘛,还好我来的早。”陆昭也没打算和他们多寒暄:“那你们慢慢排队,我们先走了。”
“诶,你等等,你知道我是谁吗?”周洋好奇地问。
“当然不知道,开玩笑,第二名乐队的主唱。”陆昭怎么可能不认识周洋,之前向夕和他们来往他尊重向夕的社交没仔细查过,比赛过后,元晨景指出周洋是曾经给他们账号发过消息的那个童声,他才细细去了解了一下这个乐队。
吉他手没有,键盘也经常不在,鼓手也很懒散,最活跃的只有一个主唱,没有比他们更拉垮的乐队了。
写的东西也很不专业,没什么人气的作品,人气最高的还是向夕给他们写的歌。
就这还活动了三四年,要让他给这个乐队一个建议,那就是解散吧。
周洋瞪大了眼睛:“下次第一肯定是我们的!”
“来年你们乐队还在再说吧。”陆昭叙述的事实,直接扎了周洋的心。
他气鼓鼓地扭开头,拒绝在和陆昭沟通。
刘逝川一直在打量元晨景,在他的目光落到对方脸上时,对方就压了压帽子,看到对方的手时,对方就去扯自己的衣袖。
刘逝川不禁怀疑自己的目光有那么可怖吗?
“给向夕买的吗?”谢暮低声问。
陆昭点点头:“他一直胃口不太好,天冷了就更不怎么吃东西了。”
谢暮知道向夕在饮食方面的艰难,他做饭的时候对方还能吃一些。
他也不认为自己能有大酒店做的好吃,现在想想,向夕可能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讨好他。
向夕对谢暮,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只是那个谢暮不是他这个谢暮。
他没有记忆,注定不会成为他心目中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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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狠还是你狠。”
◎销售了17个亿!17个亿!!◎
“恭喜你们新曲获奖。”虽然只是一个网络上的奖项, 但这也是他们大火的证明。谢暮不想再聊下去,所以寻了一个话题结束交谈。
他不想聊了, 陆昭倒是打消了马上离开的念头:“听过?感觉怎么样?”
“啊嗯。”谢暮将《慕》系列反复听了许多遍, 他的手机播放器罗列的一周播放次数最多的歌,《慕》系列全囊括了,连续了将近一个月。
他听不下去, 又自虐般地在耳边反复播放。
明明清楚自己和那个谢暮不会成为同一个人了,但听到《相向而行两千里》的时候,他还是会心情很糟。
两个人《相向而行两千里》, 四千里的路,向夕一个人走完了。
因为知道这些,他脑海里听到的《慕》系列,都不是歌,是陆昭和元晨景和他说的那些话, 是那个社交账号, 他反复翻看的消息和朋友圈还有评论。
《我们会怎样》这个问题, 他自己回答不了, 也无法代替过去的谢暮回答。
他无法放下,也没办法无视,只是一遍又一遍焦灼着自己, 像是被大火炙烧的烙铁。
陆昭有点想笑,目光里却凝聚着疼痛。
谢暮不喜欢吃甜,他的甜甜圈给谁买的不言而喻, 明明连见见向夕都不敢, 这么折腾自己又有什么用。
如果谢暮干脆和他们断绝来往, 他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谢暮到底还是那个谢暮, 哪怕失去记忆了, 也依然放不下向夕,放不下他们。
他没有以前的记忆。
对于他自己,对于他们,都是一种痛苦。
“过段时间夕夕生日,你要来吗?”元晨景突然开口对谢暮说。
陆昭怔了怔,想说什么,最终却选择了沉默。
“什么时候?”谢暮微微沉默,然后问。
“十二月二十一号。”
——
“你再不下来吃饭,我也会上去拖你下来。”
晋楠端着一个大托盘,正打算上楼时,看到向夕盯着一头乱发出现在楼梯口。
托盘里面是各种小份精美的食物,他说的话明显和他动作不符。
“嗯”向夕伸了一个懒腰。
“在哪儿吃?”晋楠转身往厨房边走边问。
向夕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露台吃。”
在晋楠重新弄食物时,向夕摸到冰箱开了一盒牛奶给自己:“昭昭和晨景呢?你之前不是说他们来了吗?”
晋楠只想翻白眼:“那话是我前天和你说的!”
“哦。”向夕忙起来的时候时间在他脑海里没什么概念。
晋楠真心疼陆昭和元晨景,他们那么关心向夕,被向夕一个‘哦’字就应付了。
“你偶尔也关心一下他们吧。”晋楠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也是最能理解陆昭和元晨景心情的人,毕竟几年前他和他们一样,只是稍有区别。
“嗯不需要,他们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他们很清楚,他不会离开他们,所以每次他们过来,找不到他的时候也不会失望难过,他们过去没有分开过,未来也不会。
晋楠很羡慕这样的感情,可怜他孤家寡人,别说朋友,连个知心的兄弟姐妹都没有。
晋楠摆好餐,就坐在向夕对面看他吃:“工作室的事都申办好了,以后X.X的工作都以工作室的名义合作吗?”
“嗯dusk和west也一样。”向夕道。
晋楠砸了咂舌:“你都不问问他们的意见?”
“你去问他们,他们只会说,夕夕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吧。”
“确实。”之前向夕忙着高考时,他带着dusk,有不少决策他问陆昭和元晨景的意见,他们都让他去找向夕决定。
明明两个人都比向夕看起来成熟稳重,却事事都以向夕的想法为前提。
这几年下来,事实证明,人的确不能貌相。
至少向夕从一开始还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让晋楠不敢轻看他。
看向夕玩起了手机,晋楠用自己面前的一份食物换掉向夕面前用过一点点的食物:“这个你也吃点儿,照这么下去,还没把工作室发展起来,你就会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垮。”
“不会,营养摄入足够了。”
“你说说你,赚那么多钱,吃也不吃,喝也不喝,穿也不穿,也不爱买倒是买了点东西,你赚钱的乐趣在哪里?”晋楠就很不理解,换做自己赚了很多钱,他就天南地北去潇洒!
难道向夕资金紧张了,想到此,晋楠小声地问:“实话告诉哥,你是不是准备把工作室做大?但是资金紧张?”
他一直以为向夕这么有底气弄工作室,就想扶个dusk,这样向夕凭借X.X也养得起。
如果要扩大,招揽更多的人来培养,那花销就是个无底洞,就算向夕有个捞金的X.X也很难维持下去。
向夕放下手机:“我发了一份资料给你,上面的工作内容以后也以工作室的名义对接,你来安排,如果对接不过来,就再招人协助你。”
晋楠一脸懵逼地打开手机,看了两页之后,他一路拉到底,捏着手机的手都是抖的。
“这些个人你都认识?人家能签到我们工作室吗?”
“嗯以前觉得没必要,但现在有点累了,所以全都交给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晋楠一脸懵,明明感觉得出向夕话里有话,他这颗灵活的大脑却始终不敢去深想更深层的意思。
向夕皱了皱眉:“楠哥你不是这么难沟通的人啊?”
“是我悟性不好,大佬请赐教。”不敢猜不敢猜。
“他们和X.X还有west一样。”
本人认证了自己的猜想,晋楠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光复杂地看看向夕,又看看手机,看完手机又看看向夕:“真的?胡乱用别人的名义我们要吃官司的!违法的!”
“你是觉得我没有那个实力吗?”
“啊没有”晋楠失了所有的语言能力,好半天才疏通好自己的心理:“难怪你有时候那么肝,你知不知道!去年上映的那个电影,一年时间不到OST(原声带,包含OP和ED以及主要插曲和配乐)销售了17个亿!17个亿!!比票房都还高!好好的一部电影,都传成烂片出神曲了!”
“大概差不多吧。”向夕当然知道,按照合约,永代作为影片最大的投资,OST也是由他们制作发行,他和永代对分,一半都是他的。
晋楠激动过后就是大悔:“早知道你这么能,吴导那边就不出那几千万了!都有过合作了,永代肯定乐意的很!”
虽然拿给谢暮的那个角色是大反派,很重要,但剧情却很少,因为他会各种变装成其他人去推动剧情,大多数镜头都集中在结尾。
怎么算都是他们亏了。
向夕想了想:“你看我发给你的资料第十九页。”
晋楠快速翻到向夕说的地方。
什么语言都表达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居然早就签了合同!!
“永代那边大概很久都不会想理我了。”向夕平静地说。
“狠还是你狠。”晋楠默默点赞,连永代都谈不下他的价格,无奈妥协,他以前劝向夕签不平等条约的那些话是怎么说出口的??想自己掌嘴自己。
激动过后晋楠又想到了陆昭和元晨景:“他们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只是觉得没必要。”向夕当然知道晋楠的意思,和永代合作的机会,如果演唱能交给陆昭,dusk也能搭搭永代的顺风车,一飞冲天:“合作也需要适当的妥协。”
如果他连演唱权都想要,永代是不可能和他签这份合同的,大公司也有大公司自己的坚持。
无论成立工作室与否,他都不会将陆昭和元晨景交给任何公司。
只有在他面前,他才觉得他们是安全的。
晋楠还想多多问问和发表自己感叹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打来电话的人名,他连忙站走到一边才接起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刘飞羽的经纪人文成。
“嗯,在,发了就好,是哪些部分存在什么问题吗?”晋楠边回答那边的问题边看向夕。
上个月才接的活儿这个月就给人家整明白了,换谁都惊讶。
“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我们飞羽有些问题想问问X.X。”文成无奈地看向时刻关注着他的刘飞羽,他也不知道这位少爷有什么事非找人家不可。
对面静音了十点多秒,又出现了声音:“可以,我把电话交给他。”
向夕接起电话,听到嘈杂的声音,他知道对面应该也换人了,笑着问:“怎么?还要我教唱不成?”
“不用,我怕晚上做噩梦。”刘飞羽不着痕迹地钉了回去。
向夕也知道自己的嗓音不敢恭维,没继续逗他:“那找我做什么?”
“要个好友位,顺便履行赌约,之前你只说了我们对你的要求,现在你赢了,你对我的要求是什么?”刘飞羽其实大可不必打这通电话,只是拿到作品看完后,第一时间大脑自动做出了判断,X.X这样的合作人保持友好关系对他是有利的,
向夕想了想自己的社交账号情况,他懒得去屏蔽别人,又不想给别人窥探自己信息的机会:“好友位暂时不必,我的要求楠哥会代我转达,我写出来了,你能演艺出来再说。”
刘飞羽沉默了瞬息,低声道:“Muses呢?”
向夕嘴角微勾,居然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他喜欢收藏一些乐器,艾什利有时候能给他推荐一些路子,但仅限他能触及的方面,如果是muses的话,就不一样了。
“我念你加吧。”
“嗯。”刘飞羽也没想到自己入圈遇到的第一个挫折就必须得扯着家里的旗帜才得以通过,但X.X这个人值得。
加好后,刘飞羽又道:“我会让你看到,这张专辑你给的人是最适合它们的。”
“好,我很期待。”
不是刘飞羽适合向夕的作品,而是专辑本就是向夕裁量着刘飞羽打造的。
向夕不会说出口就是,刘飞羽是他合作过的比较傲慢的人。
不宜多说打击他的自信。
“那时候我们可以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刘飞羽暗示着。
“当然。”对方如果有让他动心的价值交换,他就考虑考虑。
第38章 “你说多少?十块?”
◎“不知道你也敢花这个钱!”◎
挂断电话后向夕的手机就出现了一条消息。
是刘飞羽发的一个‘握手’的表情包。
向夕回了一个‘微笑’, 结束对话。
“他找你做什么?”晋楠很是好奇,向夕虽然没有避着他, 但职业素养让他自觉的躲的远远地, 捡了餐盘去厨房。
“加了一个好友,之前的赌约认为我赢了,问我有什么条件。”
“他还挺与人为善。”虽然之前刘飞羽的质疑让他不喜, 但也能理解,理解归理解,不愉悦的情绪还是有的, 对方这个举动也是变相地为自己之前的举动道歉:“然后呢?”
“确实有件事要找他帮忙。”向夕之前没想加刘飞羽的好友,所以打算让晋楠去沟通,现在加了好友,就不用麻烦晋楠了。
“没点儿用处连你好友位都占不到。”
向夕笑笑没说话,早在很久以前的他, 失去了一切, 任何人或事物都无法填补, 除了他们, 其他的都可有可无。
晋楠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了开门声:“肯定是陆昭和晨景,我去开门。”
“好。”
向夕看着手机上和刘飞羽的聊天界面, 发了一张钢琴的图片过去。
那边刘飞羽看到这个图片还一愣,他以为对方发微笑表情就是不想聊下去的意思,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会儿就又发来消息, 还是一张钢琴图片。
他打了两个问号过去:“??”
“帮我找到这架钢琴。”向夕言简意赅。
“”刘飞羽表情十分复杂, 对方愿意给他个好友位就是为了让他帮忙找琴?这确实是muses才能做到的事。
刘飞羽点开大图仔细看了看, 钢琴整体是红木雕花, 用料十分讲究, 繁杂又复古:“这是一百多年前的琴了,上一次公开转手是五年前的事,买来也更接近工艺品,你找它做什么?”
“我以前用过。”向夕也没多说什么。
刘飞羽脑补了一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喜欢的琴被家里人卖掉,现在搞到钱了想把琴弄回来:“公开转手是五年前的事,私底下不知道转去了哪儿,我得花点时间问问。”
“不着急。”向夕当然知道琴被转了,不然也不至于需要刘飞羽帮忙。
“好,找到了再联系你。”
向夕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门口晋楠看着陆昭和元晨景一人提了一包熟悉的纸袋,无语:“你们这次怎么买这么多?”
“有人送了一袋给我们。”元晨景说。
“谁那么无聊买袋甜甜圈送你们?粉丝?”
“一个讨厌鬼。”陆昭道。
“那你们还收别人东西。”晋楠木了。
——
虽然没有给元晨景和陆昭明确的回复,但谢暮还是把向夕生日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哪怕最后他人不去,他也决定送一份礼物过去。
只是买什么东西让他犯了愁。
以往他们三个谁过生日都是过生日的人请另外两个吃顿饭,而另外两个人则是一起买个蛋糕就算完事儿。
他总不能也给向夕定个蛋糕?这件事应该轮不到他来做,另外两个人会安排的好好的。
周洋把吸扁的饮料盒扔到走神的谢暮头上:“请称呼我为百发百中小能手!”
谢暮接住从他头上将要滑落的饮料盒,转身直接扔了回去。
周洋从凳子上跳起来想接住,结果却把盒子打的老远。
“Home run(全垒打)。”刘逝川吹了个口哨。
“戚!”周洋跳落地,不情不愿地去捡垃圾,还一边念叨:“谢希望,你这老年痴呆是越来越严重了。”
“过生日你们最想收到什么礼物?”虽然不靠谱,好歹是两个人年龄相仿人的意见,谢暮开口问。
“啊!你要给我买生日礼物吗?最近出了一个新游戏机!实体卡我可以自己买,你给我买机子就可以了,我要最新款黑白的那款哈!”提起生日礼物,周洋那叫一个来劲。
“尼卡ETRS的相机。”刘逝川道。
听到刘逝川想要的生日礼物,周洋直呼好家伙:“好家伙,和乐队相关的事你是一点儿都不想沾边。”
“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半两。”
周洋鼻子眼睛皱一起给刘逝川表演了一个‘很凶’的表情,又转头问谢暮“我寻思着我们仨今年也没谁要过生,最快的就是你自己,明年三月,你要买给男生还是女生?我和逝川帮你参谋一下。”
“男”谢暮把周洋和刘逝川想要的礼物盘了一遍,向夕应该不会感兴趣,也没抱什么希望。
“你预算多少?这个很重要,不然挖空心思想完能送的东西,钱不够就尴尬了。”周洋又问。
“他说的有道理。”刘逝川也附和了一句。
谢暮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存款:“十万左右。”
刚想喝口水的周洋一下子全喷了出来,还差点呛死自己:“你说多少?十块?”
刘逝川给周洋拍了拍背,还递了一张纸:“你没听错,是十万。”
“你认识的哪个大人物值得你这么掏空自己辛苦兼职来的血汗啊?”周洋真想晃晃谢暮的大脑,十万啊!足够谢暮舒服的过完整个大学,不用出去辛苦了,他居然想全拿来给别人买个礼物?
“谢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是学生啊!你才大二,离大学毕业还有好几年呢。”出手这么阔绰,本来谢暮就没钱大一的学费还是分期给的。
刘逝川则是诧异对方一年多居然攒了这么多钱,这笔钱对于他来说不多,家里随随便便给他一张卡就能用很长时间,但谢暮不一样,他没有家里人给他生活费,他还是小瞧这个认识三四年的队友了。
谢暮的预算并不会动他自己的存款,这笔钱是向夕帮他找的那部电影角色的薪酬。
谢暮没给多余的反应,周洋和刘逝川也感觉到了他的认真。
“那那你可以考虑一下比较贵重的东西,对方会收吗?”
“不知道。”谢暮也不清楚向夕对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态度。
周洋十分想吐血:“不知道你也敢花这个钱!”
“向夕?”刘逝川试探性地说出一个名字。
“嗯。”谢暮也没隐瞒。
“啊,小学弟要过生日了啊,那我是不是也要准备点儿什么给他?”周洋也思考了起来,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他过生你要给他买那么贵重的礼物?”
刘逝川拍了一下周洋的脑袋:“想想你自己要给你亲爱的小学弟准备什么吧,不该问的别问。”
“哦送什么呢?我怎么就没和他聊过他喜欢什么呢?”周洋苦思冥想。
刘逝川清楚,如果周洋都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大概率是对方刻意没流露过。
这两个人给不出什么意见,还考虑起了自己该送什么,幸好谢暮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期望,所以也不失望。
谢暮真想知道以前向夕生日的时候,那时候的谢暮会送什么东西给他。
在他仅知的内容里,只有一只仓鼠。
就算他送一只名贵的宠物对方也不会高兴,他是不能代替他们心中那个谢暮的。
从那件事过去那么久,向夕身边都没再养一只宠物来看,对方应该也不想再养一只宠物冲淡他对过去那份思念的记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谢暮的大脑被生日去不去,和买什么礼物完全占据。
他一直以为如果向夕生日他不去,大概率到这学期结束都未必会遇到向夕。
却没想还没到生日那天,他就遇到了对方。
不是偶遇,是对方刻意在等他。
在他离校必经的校门口。
灰色的西迪尔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对方那身所有场合的白T恤和牛仔裤也换了,不似穿衬衫那么正式,裤子换成了宽松直筒但束脚的浅灰色卫裤,上身则是深灰偏黑的长袖T恤,外面套着一件比T恤颜色稍浅的灰色连帽牛仔外套。
胸口垂着小帽子的两根绳子,很减龄。
也让人看不出体型。
只是对方向他伸出来的手,纤细的手腕让他能估摸出对方大致的轮廓,正如陆昭和元晨景所说,又消瘦了不少。
“我们出去转转吧,也不知道昭昭他们和你说了我什么坏话。”向夕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
“那倒没有。”谢暮连忙否认。
“那你犹豫什么?怕被我套到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的内容?”向夕笑。
谢暮看着对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种被戏耍的感觉,这才是真实的向夕,那个垂着头,蜷缩着,说不出话的他,不是真正的他。
谢暮一把接过车钥匙,走向驾驶座:“去哪儿?”
“去我们共同想去的地方。”向夕抱着谢暮的背包笑着说,看起来十分乖巧。
谢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右脚点了一下油门,开出内城车道空旷起来后,右脚逐渐加重。
西迪尔独有的引擎声轰鸣在龙环山脚下。
谢暮也不知道去哪儿,循着记忆,走到了他们唯一一次,一起来过的地方。
十二月的南都已经很冷了,蜜柑在这个季节也到了尾声,还挂在树上的蜜柑颜色深橙,在渐暗的天幕中似橘色的小灯笼。
两个人一路,大多数是向夕在说,谢暮在应答。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想到来龙环山?”向夕弯着眉眼说。
这个问题谢暮没有答,倒是略过问题,问道“我和你记忆中的那个人像吗?”
记忆中的谢暮是什么样子,向夕自己都是模糊的,算起来有几十年不见了。
他也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在见到长大后的谢暮那一刻,一眼就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他,玄之又玄。
他变了,似乎又没变。
在陆昭和元晨景的眼中,谢暮仅仅和他们分开四年,他们都认为不一样,变化很大。
在向夕的眼里,这个人却和以前一样。
就算他不记得他过去的模样。
他依旧能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认出他。
就算他不记得他们过去的一切。
他也依旧是那个,遇到事情会挡在他面前,说要保护他的翩翩少年。
“记不清了。”向夕实话实说。
第39章 今天就住我这儿?
◎“但是我不想让你走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 现在的我,只是你的错觉?”
谢暮也没多想, 就算过去了四年时间, 记不清了,大概印象总归是有的,向夕应该是模糊了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之间的界限。
简称滤镜效应。
“不会。”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 他们依旧占据着非常重要的部分。
就算模糊了,也依旧重要。
重要到,他再次遇到过去的人和事的时候, 沉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会忽然奔涌出现。
反复告诉迷茫的他。
活下去。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
“你记不得了,我也记不清了,我们大可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向夕提议道,他们都不再拘泥于过去,一起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在这个世界走下去, 总好过踽踽而行。
远眺城市灯火通明, 谢暮那颗孤寂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搏动, 他没有过去, 母亲和他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关系最近的周洋和刘逝川他们也有自己生活,他们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的过去。
没有哪一个人如向夕这般, 和他有这样的交集。
知晓他的一切,就算他自己不知道的过去对方也知道。
向夕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
“好。”
“嗯, 那新朋友, 你陪我去买个东西吧。”向夕笑着使唤着‘新朋友’。
南都最繁华, 人声鼎沸的商业街, 夜晚霓虹闪烁, 一条横穿整个商业街的双行道上,西迪尔停驻在红绿灯前,谢暮食指点着方向盘,面对人来人往的目光很不自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买这辆车?”
“啊?”向夕一时还没听明白问题:“你说这车?”
“嗯。”
“不好看吗?男生不都喜欢这样的吗?你不喜欢?”向夕疑惑地伸出头打量了一下车身,这还是艾什利给他推荐的,买也是走他的路子,他说男孩子一定会爱不忍释。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引人注目。”谢暮也没有不喜欢这车,如果是别人开着从他面前过,他也会多看两眼,顺便想想得多少钱,但自己开就不一样了,他不习惯被人注目。
向夕恍然大悟:“懂了,你按一下车门侧边的那个泛光的触键。”
“这个?”谢暮找到向夕说的键,轻触了一下。
座位后面的升起线条流畅造型别致的盖壳,顺着浅淡的白色流光往向后滑,内部伸展出折叠的车顶,自动合到车前的挡风玻璃顶上,三角翼扣合,盖壳回归原位。
“”注意到明目张胆的镜头,谢暮麻了:“你还不如不告诉我。”
“??嗯?为什么?”向夕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眼底深深的笑意没逃过谢暮的眼睛。
如果不是红绿灯到了,谢暮一定让对方露不出那种看好戏的小眼神:“放你一次。”
向夕掩藏的笑意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大笑。
跟着向夕的指挥,谢暮把车停在一家占据三层楼的高定品牌门前。
如果不是向夕,谢暮大概有生之年都不会考虑进这样的店。
向夕拉起谢暮的手腕:“走啊,站在就能把东西买好吗?”
“嗯”谢暮看着缠绕在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每根手指的骨节都清晰可感,他估摸着对方的手腕周长估计还不足16厘米。
进门之后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接待,谢暮缀在向夕身后,一眼瞥到玻璃柜中被四面射灯供着的一颗光芒四射的石头,确定过了,是他买不起的石头。
谢暮就很疑惑,按照他得知的信息,向夕应该不是那么有钱的人,不然中考过后的暑假也不至于需要三个人做兼职才能凑的出去北城的路费。
也不知道短短四年发生了什么,那辆车,那个小区的房子,任何一样都不是普通工作一辈子能买的起的。
Dusk他也有所耳闻,他自己就是音院的学生,在这一行。Dusk是有价值,《慕》系列很火,却没发行出售实体,网上也是免费,这么算来,他们的收入,远远供不起向夕这么大手的花销。
如果做音乐真的很容易来钱,也不会有那么多做这一行的要靠兼职吃饭,他们的乐队也半塌不塌,靠着周洋维持。
只是这些问题也不是他一个‘新朋友’能问的。
谢暮胡思乱想之际,向夕拉起他的手,把一个银色的圆环在他手腕上比了比。
“你在做什么?”谢暮看着向夕认真比划银环的头顶,抽了抽手,没抽动。
“我给昭昭他们买点儿东西,你和昭昭体型差不多,大小应该能做参考。”向夕比完又对一直跟着他们的服务人员道:“按照他手腕的大小试一下尺寸。”
“好的,您稍等。”服务人员从自己胸口的口袋取出一节小软尺,拉了一下谢暮的手腕,又拉了一下对方最宽的掌骨。
熟练地在报尺寸的时候就快速引导两人到了一枚玻璃盒罩着的圆环面前。
“这个尺寸应该是相对合适的,但最好还是试戴一下。”服务人员道。
向夕点点头:“你试试。”
“”谢暮无言,在向夕直勾勾的目光下只得献出自己的手。
服务人员带着手套,取出圆环,正要给谢暮试戴。
“等等。”向夕拦了一下从旁边的护手液挤了一些顺滑的液体到自己手上,抓住谢暮伸出的那只手,仔细涂抹了起来:“给你涂点儿,好戴。”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服务人员连忙说道。
向夕和谢暮并不在意。
“没事儿,你给他试吧。”向夕道。
冰凉的圆环除了在掌骨的地方卡了一下,很轻松的就带进了手腕。
“你要给他们买手镯?”谢暮不太能理解男孩子给男孩子买配饰是什么感觉。
“嗯不好看吗?”向夕举托着谢暮的四指,将对方的手腕凑近自己:“挺好啊。”
“啊,挺好。”就是不太适合男孩子。
谢暮移开目光,向夕托着他手的举动特别像偶像剧里男主为女主佩戴戒指,让他无法直视。
“戴上合适吗?”向夕左看右看,让谢暮垂一下手,看是否会掉。
“嗯,没问题。”谢暮快速做了一下向夕让他做的动作,只想快点摆脱这烫手山芋。
确认没问题之后,服务人员又上前把圆环取下。
“就这个尺寸,和之前预订的规格一样。”向夕对服务人员道。
“好的。”服务人员将向夕和谢暮引到一边隔出来的沙发茶几处稍等。
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黑色账单夹过来,放在向夕面前。
向夕取了一张卡放进去,合上又递还给工作人员。
“付钱还有这么多步骤吗?”谢暮小声地对向夕说。
向夕也小声地回:“我也觉得太多了。”
不一会儿,对方带着小票和卡又过来交还给向夕。
这才算结束。
东西试合适了,钱也付了,但两个人出门都空着手。
上了车谢暮才敢问出口:“他不是有现货吗?”
“嗯?我要的不是那款,定制的需要时间加工,他们的匠人在他们自己国家。”向夕解释着。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谢暮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向夕笑了笑:“你愿意这么称呼我也可以。”
谢暮希望他是一个小少爷,那他就做个小少爷。
“嗯,小少爷也没你这样挑食。”
“找个好吃的地儿,我给你表演一个不挑食。”
“那小少爷想吃什么?”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我?”谢暮想了一下自己的饮食,在学校就食堂,偶尔和周洋还有刘逝川在外面打牙祭,工作的时候有工作餐就吃工作餐,没有就随便吃碗面或者米线,或者在快餐店对付,晚上回去加餐也就面包或者泡面,这可上不了小少爷的菜单:“你可能更不会想吃。”
“怎么会,我没那么挑。”向夕只是不怎么吃东西,并没有特别挑食。
谢暮哼笑了一声,明显不信:“快餐吃吗?”
“汉堡?”
“嗯。”他也不知道吃什么,那种商场里的快速出餐的店,也怕里面的一些食物食材没处理好,把小少爷吃出问题。
像之前向夕带他去的那样的店,他自己一家都不认识,更别提找位置了。
“吃,我想吃炸鸡翅。”向夕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是喜欢汉堡薯条炸翅这些食物的。
好歹在南都还是生活了一年,这条商业街也来过几次,快餐店谢暮还是知道位置的,一脚油门直接杀到快餐店门口。
找了个位置把向夕安置好后,谢暮才问:“想吃什么?”
“炸翅,薯条,冰可乐,还想吃个蛋挞,炸翅要两个。”向夕特别叮嘱着。
“好。”谢暮给自己点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
吃完饭后谢暮把向夕送回家,他就纳闷,对方明明也能吃不少,为什么还那么瘦?
“炸翅只吃中翅不吃翅根?”谢暮似笑非笑,把向夕常用表情学了一个十成十。
“我那是因为想和你分享。”向夕快速给自己圆了一个借口。
“很好,分享是美德,对我你大可不必。”谢暮做模特要管理自己的身材,并不怎么摄入过多油炸食物。
“好哦,我记住来了,下次就不分你了。”向夕答应着。
谢暮摸了摸方向盘道:“如果不喜欢,不愿意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你不和我说,我不会知道你的想法。”
“我不是会屈就自己的人,你安心吧。今天就住我这儿?”向夕指了指入口处。
“现在出去还能搭到车。”又没有特殊情况,谢暮是不愿意留宿给别人添麻烦的,哪怕是朋友了。
“但是我不想让你走啊。”
“”谢暮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四肢也像久久没饮食低血糖那样,突然无力绵软,当然,也只是仅仅一瞬。
他轻咳了一声:“这话不能随便乱说。”
“我又没有乱说,这就是我现在心里真实的想法。”向夕不以为意,漆黑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看着谢暮。
坐在熟悉的客厅时,谢暮只想捶墙,他内心一直想的是拒绝啊!
作者有话说:
夕夕:发动‘温水煮青蛙’之术。
第40章 “再陪你一会儿。”
◎“傻子,如果我是坏人你可怎么办。”◎
“酒你喝吗?”向夕从饭厅探出脑袋问。
谢暮起身走了过去, 那会儿向夕进屋就在叫渴,问他要喝什么, 他说随便, 也不知道对方会准备什么。
岛台上放着一瓶他叫不出名字的酒,还有两支玻璃杯,冻了不少冰块的冰盒:“你还喜欢喝酒?”
“很少喝。”金色流光液体没过球形冰块。
谢暮不信, 向夕在他这里一点也不如外表那么老实,他如果信了,对方肯定又会偷偷地笑。
谢暮尝了一口, 他对酒一无所知,也喝不出其他感觉,但心里庆幸加了冰,这味道让他干喝,怕是难以入口。
“给我喝这个, 可能暴殄天物。”谢暮说道。
向夕也笑了:“我也喝不出其他感觉, 就是很好入眠, 如果不喜欢这个口感要不要加点儿饮料?那样味道就很柔和了。”
“不用, 倒也还好。”谢暮也没有那么不适应酒精的味道。
“之前在吴导那边拍戏感觉怎么样?喜欢那一行吗?”向夕问。
谢暮还以为对方再也不会提这件事了,毕竟他们因为这件事并不愉快:“吴导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剧组的人也很好, 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成为另一个人,确实很有意思。”
谢暮也坐在吴导旁边看过几条他自己拍的内容,和他自己对着镜子琢磨出来的, 手机视频露出来的很不一样。
他自己都差点儿以为镜头里十恶不赦的那个人才是自己。
说起拍摄期间的所见所闻, 谢暮打开了话匣子。
向夕进屋时就脱下了外套, 此时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 长袖遮住他半个手掌, 他右手捏着袖口,托着下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暮。
说着说着,谢暮卡了词汇,准确地说是卡在了向夕的目光中,威士忌在嘴里留下的回甘,甜滋滋的,也许是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他在那双总是了无生趣的眼里看到了勃勃生机,盈满一天星。
向夕的长相不是十分帅气逼人的那种,和英俊硬朗也沾不上边,最多只能算清秀耐看,甚至因为太过消瘦,脸颊的颧骨还有点深,眼眶深陷,怎么看都不太健康。
谢暮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许多人,唯有向夕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最清晰,兼职合作过的人许多人都无法与他比齐,围绕在他周身独特的气质让人喜爱。
谢暮赶紧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掩饰自己突然断掉话题的不自然,带着刺激的液体入喉,胸口似乎被一团焰火灼烧,直冲大脑。
“那看来是很喜欢的,你也适合这一行。”向夕比谢暮自己都还先看到他出镜的所有内容:“上映时间赶元旦?”
谢暮局促地垂首,点头:“因为不是什么合家欢的电影,所以吴导也不准备冲什么新年档。”
“那他进度挺快。”
“没什么特效画面,后期制作也不会太长。”
“声音是你自己吗?”
“不是”谢暮虽然是音院的学生,但他并不喜欢唱歌,配音和唱歌的相通之处他也一概不知,配出来的台词可能感情到位了,气息和台词功底却没有专业的那么稳。
“唉,你声音这么好听,居然不让你用本音,太可惜了。”向夕遗憾地说。
谢暮偏开目光,如果是周洋和刘逝川这么说他,他只会抬抬下巴认了,自己就是这么优秀。但每次面对向夕的直白,他就会不好意思,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以后我会多注意一下台词方面的问题。”谢暮的演技可以说是自学成才,当然,上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表现的似乎还可以?
向夕举了举杯子,谢暮了然地和他碰杯。
“上映后我一定会去支持的,到时候给你写长长的影评。”
“嗯谢谢。”虽然他的镜头很少,但他也很期待别人对他会有什么看法。
谢暮洗完杯子回来时,看到向夕趴在岛台桌面,还以为他喝多了不舒服在蹭桌面的冰凉。
两个人聊了好久,喝了不少,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燥热,洗杯子的时候还给自己接了一杯冰水喝。
他上前轻轻攀了攀向夕的肩膀:“就算有暖气也不能这么趴着蹭凉。”
向夕把脸换了一个面,没醒。
谢暮这才知道对方睡着了。
向夕睡眠一直不怎么好,他住在这里的那几天,向夕晚上的睡眠感觉没超过四小时,难得他这么早入睡,把人弄醒太残忍。
谢暮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回转了一圈,认命地伸手去扶向夕,对方轻巧的让他难以置信,最后干脆伸手穿过向夕的纤细的双腿,把人打横抱起。
向夕毛茸茸的脑袋自然而然地靠在谢暮的脖颈处,谢暮喉结微动,轻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锁骨附近的皮肤,本来就燥热的身体,连心脏都不受控制快速跳动了起来。
他似乎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
谢暮还是第一次进向夕的房间,入目之处,一片洁白,纤尘不染,除了床上的四件套是深灰色,雪白一片,连地板上铺的圆形毛毯都是白色,有种冰凉的感觉。
没有床,抬高了部分地台置放了床垫,谢暮倒是不担心对方会滚下来摔到。
他的第一反应是,长期看着这样的环境,应该会很难受。
和他住的那间房风格像是一条横线的两极。
谢暮把人放到床上,床垫过软,他差点儿也深陷进去压在向夕身上,还好他及时抽手撑住身体,不至于让小少爷被他压到。
向夕的手臂挂在谢暮的脖颈上,谢暮一时无法动作。
灼热的呼吸洒在脸上,谢暮很不自在,觉得有点痒,想伸手蹭一下,但他却抽不了多余的手出来,床垫太软,他一直手根本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谢暮抿了抿唇,试图缓解嘴唇的干涩和口中的燥热,他发现小少爷虽然生活不规律,但皮肤却很好,细致毫无瑕疵,能看到脸上浅浅的绒毛却没有毛孔。
也许是酒精影响了他的思维,他此刻特别想啃一口对方白嫩的脸,或者颜色浅淡微粉的唇也可以。
谢暮自认为对男人没什么感觉,他觉得此刻的想法都是出于酒精作用下男性自身的本能,再这样下去就不好了,他想拉开向夕挂在他脖颈的手。
他一拉,本来还松松垮垮搭着的双手突然环紧,微微开合的唇呓语了起来:“别走。不要再离开了。”
谢暮微怔,他不知道向夕这几个字是对他说的,还是对过去的谢暮说的。
应该是过去的谢暮吧,毕竟现在的他和向夕的纽带也是因为过去的他。
这个时候他就别自作多情了。
就算向夕说了他们重新认识,但早早的出现在向夕生命里,占据他很多时间和人生的那个人不是现在的他。
谢暮不否认自己对向夕异样的态度,但他并不认为是因为过去的记忆在作祟,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基于清醒和创造记忆的此刻自己,是他自己自愿的。
谢暮坐起身靠在床头靠垫上,像抱大玩偶一样抱起向夕,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
真正的入了手他才感觉到宽松的T恤下,是一副怎样的身躯。
“再陪你一会儿。”谢暮决定遵循自己的欲.望。
当然,陪的这一会儿他也没老实,时不时点点向夕的脸颊,时不时摸摸对方的温热的脖颈,如果有点肉肉触感肯定会更舒服,样子也会更好看一些。
“傻子,如果我是坏人你可怎么办。”谢暮玩够了,嗤笑了一声。
“真羡慕被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小小年纪就敢追着别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北城的十月可是很冷的。”
“北城还会吹大风。”
“玉湖公园有湖就更冷了。”
谢暮真想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一个人不顾一切这么追逐他。
如果他自己也有一个这样奋不顾身追逐自己的人,他一定会极尽情深地爱上他。
谢暮太想要一份,不掺杂其他杂质,独属于自己的感情。
他想,他是有点喜欢向夕的。
喜欢向夕这样的人。
只是他清楚自己的情况,他不够资格去奢侈这样一份感情。
就算出现这样的人,他也给不了对方任何回应,物质,陪伴,如果他不爱对方,可能连感情都给不了。
他会努力,但有的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来的,天生没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喜欢向夕,他也无法将这种感情宣之于口。
一无所有的他。
他不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暮稍眯了一会儿,浑浊的大脑清醒了过来,缓了一会儿,他将靠在自己身上人轻轻移开放置在床。
“晚安,小少爷。”
漆黑的夜,有泪水顺着眼角脸颊落入发间。
“晚安,”
时间再长一些,仅存不多的记忆都要消失殆尽了。
就算每天一遍又一遍反复回忆,告诉自己不要睡去,都抵不住时光无情的剥夺。
与他们相关的记忆,像耀眼的太阳,让他睁不开眼,看不清,触不到的一切,是他一生的全部。
再深度的挖掘,也翻不出更多东西了。
他只能牢牢抓紧仅剩下的所有。
——
“谢暮!”
“叫哥哥。”
“谢暮!”
“叫哥哥!”
“谢暮、陆昭、元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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