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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反转情书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国家队归队时间临近, 为了配合邹砚宁和向榆泽的时间,省体育局将表彰大会和新年规划会议提前到年初八这天举行。

    会场内布置得规整,邹砚宁走进去, 找准自己的名字牌, 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坐下。

    师弟师妹们也陆续入场,她扭头微笑着打过招呼,正想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向榆泽在这时进门,在她左手边坐下。

    他扯了扯外衣,坐直身子,说:“我改签了,今晚八点的机票。”

    这么多年,两人每次都是一起出发,一起回来。

    现在他会忽然这么做, 原因倒也无需多问。邹砚宁点点头,“嗯”了声,“你注意安全。”

    他也点点头, 拧开面前的矿泉水仰头吞下两口。

    一直回避的视线, 终于直勾勾往她侧脸上落, 问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邹砚宁双唇微张,还没发出声音。

    他扯着唇笑笑,自己先说:“算了, 问这种问题好像没什么意义。”

    他紧抿双唇,鼻间沉重而悠长地呼出一口气后,才再次开口:“宁宁。”

    好久没再听他这么喊了,邹砚宁觉得陌生。

    她应:“嗯。”

    向榆泽说:“有些话憋了很久了, 但想一想, 现在单独约你见面好像不太合适了, 就这会儿说吧。”

    他眼眶里闪出细碎的光,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控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我还是想和你道歉,过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很多,我……”

    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半仰着头眨了眨眼,稍微平复后才继续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幸福。”

    邹砚宁心口一紧,眼眶也发酸。

    她抬眼去看他,他却偏头躲开,唇边漫出一个苦涩的笑,“你不用对我说什么安慰的话,我现在可不是放弃了。我改签,只不过不想看你和他在我面前的恩爱画面,但如果你下飞机需要我接你,我随叫随到。”

    他抬手触了触鼻尖,又喝下几口水,终于鼓足勇气对上她的视线,“宁宁,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队友,对不对?”

    邹砚宁点点头,有些哽咽:“当然。”

    她呼了口气,语气沉下去:“小鱼,其实我对你的感情,早已经从爱情变成了依赖,我习惯你在我身边,把自己觉得麻烦又繁琐的小事都扔给你替我做。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也不会平白让你受更多伤害了。”

    “不是的,宁宁……”向榆泽想打断她。

    她扯了扯唇角,挂上浅淡笑意:“小鱼,过去的感情我永远也不会否认,我真切地爱过你,很多很多年,我相信你也一样。往后,你也一直是我最信赖的朋友和队友,我同样希望你能幸福。”

    他笑笑,双眼模糊一片,连近在咫尺的她的轮廓也再难看清。

    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平静,才继续说:“那就好,要是、要是有一天……”

    有一天你不在他身边了,也可以随时回到我身边。

    他想这么说。可又一想,要真是有那一天,那她一定会伤心难过。

    如果是以她伤心难过为代价,那他宁愿永远没有这一天。

    “我好像有点语无伦次,”他还在笑,最后改口,“反正我永远可以是你的靠山。”

    他凝眸,泛酸的双眼还在看她。

    这段时间也曾认真想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是她开始对他有距离感,介意媒体和别人误会他们关系的时候?

    是她从家里跑出去,他却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是她喜欢旅游、想做美甲,他却没选择支持和陪伴?

    还是更早的时候。

    早到,点头同意分手的那天。

    可深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爱情本来就是不能等的,他以为等他站到顶端,等他拥有更多,那时就能给她更多,给她更好的。

    却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更多和更好,只是他宣之于口的、勇敢坚定的爱。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她依旧耀眼。

    只是再也不会照亮他了。

    总会释怀的吧?

    但这个“总会”是哪一天呢,他也不知道——

    九点钟。

    参会人员全数到场,各方领导也上台就座。

    邹砚宁收起手机,直了直身子朝台上看。

    以邹希明为首的省队各个项目的教练和以往一样坐在台右侧,左侧则是体育局和省市里的其他相关领导。

    她瞥一眼,想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正中偏左的位置是一张熟悉面孔。

    那人面前的牌子上写着姜荣轩三字,她盯了两秒,抬眼微笑着点头和人家打招呼。

    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以前参加这种会议这么多次,分明从没见过姜荣轩过来。

    或许人家是工作调动,今年才开始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她自顾自点头,没再深想。

    会议进行得程式化,先是领导发言,再是请运动员上台接受表彰,最后又是对新一年比赛周期的展望等等。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和向榆泽打过招呼后,邹砚宁站在门边等邹希明一起回家。

    她探了半颗脑袋往里看,领导们还在相互握手寒暄。

    姜荣轩站在邹希明对面,握了握手,说:“邹教练,久闻大名,今天才终于有机会一见。咱们的羽毛球队能培养出这么多优秀人,你功不可没。”

    邹希明笑笑,“姜书记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也是我一生立志为之奋斗的事业,我会继续投身这项事业的。”

    这么官方的对话,邹砚宁听得不由皱眉,庆幸自己早早溜出来。

    姜荣轩点点头,面目亲和:“砚宁是名非常优秀的运动员,也是个非常独立、勇敢的女孩,反观我们家泊闻,就多少还是有些不成熟的地方。不过你放心,这两个孩子既然决定在一起,我和他妈妈一定会多多敦促他,让他承担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绝对不会让砚宁有后顾之忧。”

    这话让邹希明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和姜泊闻的关系。

    他回应:“那天一起吃饭时候我和小姜简单聊过几句,这个孩子很有主见。我相信,他们俩是能好好相处下去的。”

    说这话的还是老邹吗?

    也不知是谁前两次看姜泊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邹砚宁又往里看了看,摇着头忍不住想笑。

    里头两人交谈着往外走,羽毛球队的领导高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边。

    他找准机会,笑着开口:“原来二位是亲家。”

    邹希明本来想岔开话题,高远却已经握上姜荣轩的手,满眼恳切:“姜书记,我们羽毛球队近年的成绩、往国家队输送的优秀队员,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姜荣轩点头,“当然当然。”

    高远接着说:“我们原先的训练场地设施老化严重,大小也已经不太合适,前两年就一直申请扩建,但不知怎么一直不见审批通过。”

    他讪讪笑:“我知道这种小事不归您管,但是您既然今天来了,肯定也是关心和支持咱们的体育事业发展的,所以……”

    姜荣轩心领神会,点头应下:“场地和设备都是为了咱们的运动员们,这是好事,你们放心。”

    高远立刻呵呵笑着道谢:“那就麻烦姜书记了,你们慢聊,我先走。”

    来到门边,姜荣轩重新看向邹希明,“我还有事处理,就先走了,有空的时候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邹希明点头,“好的,慢走。”

    邹砚宁也礼貌地微笑:“姜叔叔慢走。”

    姜荣轩“嗯”一声,笑得和蔼——

    回家吃过午饭,邹希明接到了高远的电话。

    客厅里安静,邹砚宁虽然坐在另一头,还是大约能听清电话那头的人情绪激动、语调高昂。

    邹希明连连应了几声“好”“知道了”,那头又是噼里啪啦一大段话。

    他拧了拧眉,表情不太好看,最后说了句“就这样吧”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童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邹希明朝邹砚宁这头望一眼,呼吸沉沉,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队里部分训练设备老化,还有场地翻新和扩建的事情吧?”

    童婉点点头:“记得啊,这些事不是拖了好几年一直不见进展吗?”

    好几年也不见进展,现在他接个电话又愁眉苦脸的,看来事情更加严重了。

    这么一想,童婉已经开始准备安慰他的话,邹希明却说:“现在解决了。老高说,体育局那边来电话做了口头承诺,正式的文件也会尽快签字下发。”

    “?”

    童婉不解:“解决了不是好事嘛,怎么还苦大仇深的?”

    那头的邹砚宁朝两人各自一瞥,低声说:“我好像知道原因……”

    童婉蹙眉,追问:“什么,快说吧,你们父女俩到底打什么哑谜呢?”

    她呵呵地笑,“因为这件事是姜叔叔帮忙解决的,老邹可能是觉得麻烦人家不好吧。”

    “姜叔叔,”童婉低声重复,片刻后反应过来什么,“小姜的父亲?”

    邹砚宁缓缓点头,接着说明:“上午表彰大会的时候姜叔叔也来了,高总看他和我爸认识,就……”

    一提到这个见缝插针的高远,邹希明脸色更沉了。

    他咬着牙说:“这个老高真是的,这么一来,一下子就搞得我欠了人家人情了!”

    童婉这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她点着头笑笑,“原来如此。你是觉得拿人手短,以后要是对小姜不满,不好意思对人家发脾气了呗?”

    被戳中想法,邹希明咂了下嘴,连忙否认,“我怎么会是那种乱发脾气的人呢?”

    母女俩对视一眼,憋着笑。

    童婉安抚他:“知道你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但之前听你提的几次不就是说,这不是什么大项目,也不需要多少款项,却一直被莫名压着不签字。现在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解决,那也说明这件事本身确实没多困难,几年来一直被压,说不定就是缺点‘人情世故’,你说呢?”

    邹希明还是拧着眉,“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麻烦人家姜家终归还是不好。”

    他看向邹砚宁,“这个小姜也是,那天在饭桌上提到父母的工作,他也没说他爸是个这么大的官啊,他不说,你也不说。”

    “我……”邹砚宁被噎了噎,“我又不知道,而且也不关心这种事情……”

    童婉摇摇头,接着说:“好啦好啦,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揪着这些做什么。至少你一直忧心的设备和场地问题都有着落了,对你们球队来说是件很好的事情,不是吗?”

    提到对球队有益,邹希明的表情终于还是缓和下来。

    童婉接着说:“再者说,这件事是高远提出来的,虽说算是借了你的关系,但到底帮不帮这个忙,决定权还是在姜家手上。既然人家帮了,你就领了这个情,改天再请人家吃饭致谢不就好了。”

    事情已成定局,再多纠结也没意义。沉默片刻,邹希明还是说:“算了算了,还是听老婆的,改天请人家吃饭。”

    看他起身走远,邹砚宁才捧着手机给姜泊闻发了信息:【替我谢谢姜叔叔,帮球队解决了个大问题。有空我会登门拜访。】

    姜姜姜姜:【?】

    她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补充:【老邹脸都拧成麻花了。】

    姜姜姜姜:【我说呢,怎么今天上午他忽然也说要去参加运动员表彰大会,这种会平时和他也没多大关系啊。】

    冰宁茶:【不过上午我听见老邹夸你了,说你有主见,还说相信我们能好好相处下去。】

    冰宁茶:【不管这些话几分真假,继续努力哦小伙子,相信你很快就能得到老邹的真心认可了。】

    姜泊闻回过来一个敬礼的表情包,接着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冰宁茶:【今天要陪妈妈,明天你记得送我去机场。】

    姜姜姜姜:【明白,您的专属司机随时待命。】

    姜姜姜姜:【晚上可以奖励我半小时的视频时间吗?可怜兮兮……】

    冰宁茶:【好~】

    作者有话说:

    *

    小姜:好像搞不定老丈人。

    老姜:我会出手。

    第72章 反转情书 触景伤情,横生思念

    机场人潮涌动。

    从门边到安检口, 随处可见因返程而分别的人们。

    邹砚宁脚步放慢了些,侧过身朝姜泊闻伸手:“登机牌和身份证。”

    姜泊闻低头瞥一眼自己右手上的东西,没递过来, 反倒往外衣口袋里塞。

    他展着双臂将面前的人揽进怀里, 手掌在她后背上摩挲。

    沉缓而温热的呼吸在脖颈处流淌,邹砚宁眨眨眼,也抬手抱紧他。

    分开了将近三个月,见面这么几天又要分开,她心里也舍不得。

    但更知道,这种状况下,但凡一方先绷不住,那两个人都要情绪失控。

    她鼓着腮帮子无声地舒了口气,还是努力微笑着说话:“好啦, 我还会回来,而且你有空也可以去找我啊。”

    姜泊闻没出声,同样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又紧了紧两条胳膊, 脑袋闷在她肩上慢吞吞点了两下, 终于低低应出一声:“我知道, 就是想趁现在再多抱你一会儿。”

    说着,他将右掌挪到她后脑勺上轻抚两下,歪着脑袋用鼻尖在她颈窝处蹭蹭, 这才站直。

    他唇角弯着,颊上有笑意,但眼底情愫闪动,不难看出不舍。

    邹砚宁同样在朝他笑, 和他对视两秒, 视线移开了些, 没敢继续看,“高考没几个月了,你接下来的工作肯定会很忙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也是,备战和比赛要紧,但平安也很重要。”

    “我会想你的,”她咧了咧嘴,“每天都会。”

    眼眶里已经不由自主晕满泪水,她只能轻声笑着别过脸掩藏住。

    姜泊闻抬手扣了扣额角,趁着这个时机同样在快速眨眼忍回眼泪。

    深呼吸两下,他才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笑着说:“没关系的,才三四个月嘛,过得很快的。你看之前这次,不也是很快就见面了嘛,我……”

    他垂眼,见她悬在眼帘上的长睫在微颤。

    心口忽的刺痛,像是被细密的针脚扎过,一刹忍不住有些哽咽,“我也会想你的。”

    邹砚宁点点头,踮脚往他唇上一吻,又伸手从他口袋里拿走登机牌和身份证,迅速转身朝着安检口走。

    看她步伐越来越快,身影一点点变远,姜泊闻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

    他反手在脸颊上胡乱抹了两下,摸出一副墨镜往鼻梁上架,生怕她要是回头会看见他现在的狼狈模样。

    那头的邹砚宁吸了吸鼻子,仍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还在跟随。

    她没敢回头,加快脚步走出视线——

    高三的假期短,年初十整个年级都已返校。

    一早,姜泊闻抱着课本和试卷朝二班教室走。

    前脚才刚踏进去,里头的人忽然扯着嗓子欢呼起来,声调不一在喊:

    “恭喜姜老师脱单!”

    “绯闻男友终于转正咯!”

    “姜老师请我们吃喜糖!”

    早自习时候他特意从走廊经过,里头分明死气沉沉没点生气,现在倒是浑身牛劲。

    还真是除了学习,做什么都有意思。

    他冷着脸,走上讲台,卷着厚厚一叠试卷往桌面上砸了两下,“安静安静!闹腾什么!”

    朝着后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扬了下下巴,他声调更沉了些:“自己看看还有几天考试,还有心思想别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垂下头不敢再出声。

    杭野偏就是那个永远不怕死的。

    他依旧笑嘻嘻的,两排白牙暴露在外:“姜老师,怎么就只对女朋友温柔,对我们就这样呢?对我们也温柔点嘛。”

    姜泊闻轻“啧”了声,反驳:“就你废话最多!”

    这种话对于杭野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他声音更大了些,又说:“别这么凶嘛,我们也要贴贴。”

    他朝左右两侧瞥一眼,其他同学像是接收到信号,齐刷刷张口,喊出一声:“老婆,贴贴。”

    教室里哄笑声一片。

    姜泊闻愣了半秒,也忍不住笑起来。

    网络时代,果然还是得谨言慎行。

    他摇摇头,面色柔和了些:“行啦行啦,玩笑也开过了,该上课了,别耽搁时间。”

    他往前倾了倾,将手上的一沓试卷往前递:“试卷发下去,开始讲题。”

    姜泊闻紧密而忙碌的工作从这天开始。

    邹砚宁为了苏迪曼杯的备战,同样早出夜归。

    两人又重归年前那种发条信息也要相隔很久才能得到回复的阶段,这么一来,他们都没了过度思念对方而神伤的空隙,时间反倒过得快了不少——

    转眼到了四月。

    一整天的课程内容紧密而充实,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学生们早已经疲惫不堪。

    姜泊闻结束五班的自习课,拎着保温杯从楼上下来。

    本想先拐进办公室接杯水喝再去自己班,余光一扫,却正好见一楼楼梯角两个人正鬼鬼祟祟的。

    他蹑着手脚移过去看,杭野和班长赵雨婷正一前一后往上走。

    杭野手上拎着什么东西,用校服外套包裹着,看不清楚。

    赵雨婷皱着眉冲他念叨:“杭野,你走快点,最后一节自习可是姜老师的,待会儿被他发现了。”

    杭野答得漫不经心:“怕什么,就算被发现他骂的也是我。”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姜泊闻摇摇头,双臂环在身前,横过去正好堵住走到楼梯口的两人,“手上拿的什么?”

    两人脚步一停,紧张兮兮对视一眼。

    杭野将手上东西往身后藏,笑着打马虎眼:“没什么啊姜老师,就是我的校服而已。”

    赵雨婷不是个会撒谎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太自然,只低声配合:“对啊对啊。”

    杭野这时迈步往前,“姜老师,快上课了,咱们不赶紧回教室吗?”

    他冲赵雨婷眨眼,示意她一起走。

    姜泊闻却并没让路的意思,他抿着唇,目光如炬,“拿我当瞎子呢,校服里明明裹着东西,快点说,你要干什么?”

    赵雨婷没憋住话,支支吾吾说:“是、是蛋糕。”

    “蛋糕?”姜泊闻疑惑地偏头。

    杭野皱着眉朝身边的人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但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法继续隐瞒下去,只好将身后的东西往前挪。

    姜泊闻伸手掀开裹在上面的校服,里头包着四四方方的透明包装盒,盒子里是一个整体白色,正上方装饰着淡粉色翻糖蝴蝶结的奶油蛋糕。

    一看就不可能是男孩子会喜欢的款式。

    他先问赵雨婷:“你过生日?”

    赵雨婷摇摇头,答:“不是。”

    他又质问杭野:“那是你过?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东西呢。”

    杭野面露窘迫,“不是我,是……”

    “是是是,是谁?快说!”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他没了耐心,“平时班里有人过生日你们父母送蛋糕过来,我从来也没阻止过啊,你吞吞吐吐干嘛?”

    这回又是赵雨婷经不住拷问,“是钱浅。”

    “啊?”姜泊闻惊讶道。

    钱浅是七班的,小姑娘成绩好,会弹钢琴,长得也漂亮,学生们都叫她文科班女神,不少男生都喜欢人家。

    这些不仅是学生间的八卦,连老师们心里也门清。

    现在人家过生日,蛋糕却出现在杭野手上,他还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人知道,什么目的不用问也已经明朗。

    他眯着眼朝杭野脸上盯:“钱浅过生日,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分明记得前天她爸妈已经送过蛋糕来学校了,她们班主任还给我分了一块呢。”

    赵雨婷连忙补充:“姜老师,钱浅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想给她再过一次生日,毕竟是成年礼嘛。”

    杭野也趁机说:“对啊对啊,女孩子注重仪式感嘛。至于我,我只是个帮忙拿蛋糕的。”

    姜泊闻哼笑一声,直奔重点:“手机交出来。”

    杭野嘴硬:“手机不是一进校就给您了吗?”

    姜泊闻瞪他一眼:“没有手机你怎么订的蛋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手机蛋糕都归我,要么手机交出来,蛋糕你留下。”

    杭野没反应过来,拧着一张脸想狡辩。

    赵雨婷倒是反应快,立刻就说:“姜老师,我们选第二。”

    她用手肘碰了碰杭野,低声说:“你傻啊,手机休息日可以拿回来,留下蛋糕不就能给钱浅过生日了吗?”

    “哦……”杭野恍然大悟,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往前递。

    姜泊闻接过,摇摇头侧身让出路:“先回教室吧。过生日的事情,下课再说。”

    两人齐声:“谢谢姜老师!”接着快步回了教室。

    最后一节自习结束,杭野第一个拎着蛋糕跑出了教室。

    姜泊闻从二班出来要回办公室的时候,余光瞥见七班教室亮着一抹淡黄色的光。

    幽静的校园,一群人唱生日歌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不由放缓脚步看过去。

    钱浅站在正中,头上戴着生日帽,正双手合十对着蜡烛许愿。

    蜡烛吹灭后,杭野笑着递上了礼物,说:“生日快乐钱浅,十八岁虽然年龄上是成年人了,但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朋友,作为你的好朋友,我还是会一直照顾你的。”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钱浅耳根一红,回应道:“谁要你照顾,你这祝福语也太肉麻了,肯定是网上抄来的。”

    被戳破,杭野面露尴尬,挠着后脑勺笑,“我本来就不擅长做这些咬文嚼字的事情嘛……”

    赵雨婷帮忙打圆场:“这蛋糕可是杭野特意给你买的,还被姜老师骂了一顿呢。”

    钱浅弯唇,笑意腼腆,抬眼看向杭野,“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她伸出半握成拳的右手,将翘起的小拇指往他面前递:“拉钩,约好,你要和我到同一个城市上大学。”

    杭野送上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她的,憨笑着点头:“我一定会的。”

    也不是什么感人至深的画面和对白,落到这一刻的姜泊闻眼里,却还是让他眼眶一酸。

    轻声笑笑,正想转身走,这才注意到七班班主任丁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

    他愣了愣,下意识朝教室里看一眼,低声说:“我看过了,就过了个生日,没做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丁悦还在朝里看,眼角扬着,明明一脸吃瓜样:“我又没说什么,看看热闹不行啊?”

    “?”

    姜泊闻皱了下眉,干脆拔腿往里走。

    察觉门边两人,本来还在嘻嘻哈哈的一群人瞬间安静下来。

    杭野倒是自觉,立刻往前站了半步,说:“都是我的主意,跟别人没关系!”

    姜泊闻摸出手机,已经点出相机:“给你们拍张照做纪念。”

    “啊?”杭野一愣。

    他接着说:“不是十八岁生日嘛,多有纪念意义啊。”

    这么一说,赵雨婷才赶紧将钱浅推到杭野旁边。

    杭野转头去看身侧的人,紧抿着双唇,却根本掩不住唇角的漫开的笑意。双手垂在身前,指尖似在微微发颤。

    钱浅亦然,虽没那么明显扭头,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在瞄身边的男孩。脸颊和耳根也早已被一圈红晕占领。

    姜泊闻盯着画面里的两人看,唇边同样晕上浅淡笑意,倒数三个数后按下快门。

    出了教学楼,他放慢脚步抬头去看天空。

    春日夜空不见什么星点,只有阵阵微风滑过皮肤,寂静之下,更让人横生思念。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日期,下次休息在下周周六。

    接着给邹砚宁发了信息:【宁宁,你最近几天的训练时间有更改吗?】

    这条信息在半小时后得到回复:【没有,怎么了?】

    这段时间以来,羽毛球队为苏迪曼杯进行的备战接近尾声,训练时间一直是早六晚十一,训练地点也暂时挪到了洛安城边的集训中心,方便连户外项目一起。

    他本来抱着侥幸,如果时间暂时有变动,那休息日就可以去洛安见个面。

    他呼了口气,没说实话,只回:【没什么,想你嘛,就问问。】

    冰宁茶:【我也想你。】

    冰宁茶:【我还有最后一组练习,先过去了。】

    他回:【嗯,去忙吧。】

    说完,退出微信,点开购票软件,选中下周六上午靖水飞往洛安的机票。

    作者有话说:

    *

    某姜:年轻人的懵懂情感真美好……呜呜呜……好羡慕……呜呜呜……好想老婆……哇的一声……

    第73章 反转情书 就当是他们已经拥抱过吧

    四月底的洛安, 天朗气清,正是风景宜人的时节。

    姜泊闻从机场到达洛安郊区的训练基地,踮着脚站在绿色的方格围栏外往里眺望。

    右侧是灰色调的建筑物, 高矮不一, 时不时能听见里头传出哨声、欢呼声。

    左侧是户外场地,常规的棕红色塑胶跑道、绿色足球场、沙坑等等。场地上有不少正在练习的运动员,跨栏的、慢跑热身的,还有正在草坪上折返跑和拉伸的。

    他眯着眼睛仔细扫过一圈,众人里不见邹砚宁的身影,甚至不见一个眼熟的羽毛球队队员。

    也是,她们的户外项目一般是晨间第一项,现在肯定在室内进行对抗练习。

    他呼了口气,反身倚到围栏边上。

    只能安慰自己, 不管怎么样,至少午饭和晚饭时间她们是肯定会从室内出来,这样他也还是能看见她的。

    但一直到下午一点多, 午饭时间已过, 也并没见羽毛球队的人出现。

    头顶的太阳倒是开始灼人, 姜泊闻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吞下两口,右边忽然闹哄哄出现一群人,手上举着红色条幅和海报, 部分人身上还穿着篮球服。

    领头身材中等的男人举了下右手,洪亮的声音传出:“大家分两列排一下队,咱们确定一下人员名单,人到齐之后咱们就入场。”

    一堆人声调不一答着“好”, 随后开始按照指示排队。

    “入场?”姜泊闻自言自语一声。

    他偏头盯着那些人身上的球衣看, 恍入眼睛的名字有耿唐、齐霄等等。

    篮球比赛他不怎么关注, 对这些名字自然是陌生的。只好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这才知道原来是洛安的当家球队这几天也在这里集训,并且今天还正好是球迷开放日。

    他迅速将球队资料浏览一遍,提脚朝队伍那头走,选了个身穿0号球衣的高个男生搭话:“兄弟,你也是齐霄球迷啊,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去?”

    他笑着找补:“我是从外地来的,但是不清楚活动流程,已经在这里等一上午了。”

    那男生满脸兴奋,点头应:“是啊是啊,终于让我赶上一次球迷活动了!不过能不能入场我说了不算,你问问老刘,看人数有没有超?”

    说完,他热情地朝前挥手,喊排头的男人:“老刘!”

    看老刘步步靠近,紧接着说道:“外地球迷专门赶过来的,要是人数没满,就让他一起进吧?”

    老刘打量姜泊闻,见他已经一头汗,确实是等了很久的样子,低头看一眼手上的名单,点头应下来:“行,反正多一个也没事,你排后面吧。”

    姜泊闻笑着道了谢,挪到队伍最后站定。

    十几分钟过去,队伍终于从侧门往里进。

    姜泊闻边往前走,边偏头向身侧的人打探:“最近这边是不是很多队伍都在集训啊?”

    身边那人没答话,倒是身后的女孩开口:“对啊,除了篮球队,还有田径队、乒乓球队和羽毛球队,这几只队伍都是马上要出征的,像乒乓球队是要去日本参加世锦赛了,羽毛球队是要去雅加达参加苏迪曼杯。”

    “哇,你这么了解啊,”姜泊闻眼前一亮,回身和女孩换了位置,“那你知道这两只队伍是在哪个场地训练吗?难得进来,要是也能见到他们就好了。”

    女孩拍了下手掌,同样激动,“我也想见见他们,我可喜欢向榆泽了!”

    “……”

    这仨字不提也罢。姜泊闻脸上笑意淡了些。

    女孩举高右手指斜前侧,“我记得是在那边那幢。不过他们现在正是关键阶段,作为球迷,咱们还是不应该这种时候打扰他们,反正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你说是吧?”

    他抿着唇点点头,视线朝那头落,默默在心里规划好路线——

    篮球馆内人群密集,姜泊闻缩在最后待了几分钟,看活动开始回身偷偷溜了出来。

    顺着两幢矮楼之间的小道走过,是一幢三层的建筑。

    他绕到前侧,终于见门边的方形标识牌上画着羽毛球和乒乓球。

    右脚已经提起要迈上台阶,他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这大约就是所谓“近乡情怯”最好的阐述。

    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悠悠吐出去,如此循环几次,他从包里取出一副墨镜要往脸上戴。

    想起之前邹砚宁说,戴着墨镜待在人群里反而更明显,他又笑笑收回包里。

    进了玻璃门,队员们的加油打气的喊声和击球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他顺着走廊右拐,羽毛球队的室内训练馆就在面前。

    大门敞开着,里头的几块场地几乎全部占满,有在进行两两对抗的,也有排队围着场地进行步伐稳定训练的。

    邹砚宁就在第三块场地上,正结合抢网步伐和回球进行针对性训练。

    她身上穿着成套的白色训练服,上衣早已经被汗水全部沾湿,脸颊和脖颈上也可见晶莹的汗珠,但目光依旧满是坚毅。

    熟悉的身影晃进视线,姜泊闻瞬间呆立原地。

    实在是太久太久没真真切切看见她了,此刻人就在眼前,他反倒觉得虚浮。

    定定看了阵,见她打球、捡球,又回身擦汗、喝水。

    时不时和教练沟通一两句,眉心会因为思考问题拧一拧。时不时又会和队友开开玩笑,颊上瞬时漫出灿烂的笑意。

    她皱眉,他也跟着皱眉。

    她笑,他也跟着在笑。

    不知多久过去,邹砚宁终于停住,捧着毛巾坐下休息。

    姜泊闻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手表。

    已是下午四点多,回程的飞机就在七点,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重新掀着眼帘往里看,心头的不舍在这一刻被放到最大。

    来之前,他分明只是想到这里远远看她一眼就好。

    看了这么久,却又想要是能喊一声她的名字,和她说句话就好了。

    现在要离开了,又忽然想,要是能抱抱她就好了。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这么自私,在这种即将参加大赛的关键时刻动摇她的情绪。

    他弯唇笑笑,望着她轻声自言自语:“宁宁,我很想你。”

    话音落下,他还是毅然转身准备离开。

    闷头刚往回走了没两步,面前一个黑色身影拦住去路。

    他抬头,邹希明站在对面。

    意料之外的局面,姜泊闻眨着一双通红的眼,喊了声:“邹伯父。”

    上次见面已经是过年那时候,后来两家父母倒是一起吃过饭,但他课多没调开,最终没能出席。只听母亲说,老姜和老邹两人倒是聊得来,先是工作、又是喝茶、种花,共同话题不少。

    他印象中,一直隐约还是觉得邹希明并不怎么喜欢他。

    他低声解释:“我只是来看看她,没有打扰她训练。”

    邹希明早在好几分钟前就已经到达训练馆外,本来以为他会叫她出来,却正好目睹了他自言自语,然后默默离开的一幕。

    他点了下头,反问:“既然来了,怎么不叫她出来?”

    姜泊闻笑笑,“不必了,我本来也没想让她知道我来,让她安心训练就好,她现在一分一秒都很重要,不该为了我被耽搁。而且我马上就走,回去还有工作处理,没必要让她白白又感受一次分离。”

    他接着说:“您忙吧,我还得去赶飞机。”

    邹希明“嗯”了声。

    看他从面前走过,又回头,补充了句:“等砚宁比完赛回去,到家里吃饭。”

    姜泊闻顿了半秒,回应:“好。”——

    邹希明进训练馆的时候,邹砚宁已经结束短暂的休息重新开始训练。

    他在场边坐下,拿过长椅上近期的训练数据低头看。

    邹砚宁瞥他一眼,没停下自己的动作。

    一直到饭点,她才朝场边走,喘着大气喊了声:“爸,您怎么会来?妈妈最近好吗?”

    邹希明给她递了毛巾,“来开会就顺便看看你,你妈妈很好,就是想你,给你带了些吃的穿的,在外面车上。”

    她“嗯”一声。

    毛巾从左脸滑到右脸,气息也终于捋顺了些,淡淡一句:“您要不是说来开会,我还以为是跟踪姜泊闻来的呢……”

    这话让邹希明一滞,他轻“啧”了声,皱着眉说:“在你眼里,你爸就是这种闲着没事整天为难你男朋友的人,是吧?”

    邹砚宁忍不住笑笑,回应:“不是不是,我开玩笑嘛。”

    邹希明呼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问:“你知道他来了?”

    她答得平静:“瞧见一眼。”

    “那怎么没出去?”邹希明问。

    邹砚宁耸耸肩,俯身去收拾椅子上凌乱的毛巾、球拍和背包,“他来了却没告诉我,不就是不想打扰我嘛。”

    她站直,心里并不好受。

    但比起不好受,却还是见到他、得到他体谅的温暖更多。

    吸了口气,接着说:“我见到他了,他也见到我了,还省去了匆匆一面后又要离别,两个人都各自难受,还要强颜欢笑的环节。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邹希明抬眼看她,那眼神,似乎是在惊讶于他们两人想法的默契。

    这时,邹砚宁又说:“爸,您放心吧,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有成熟的感情观念,懂得克制和相互尊重,也清楚知道彼此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您现在可以放心接受他了?”

    刚刚看姜泊闻沉默着要走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心软了。要不是姜泊闻自己说要赶飞机,他都准备说等邹砚宁结束下午的训练一起吃饭。

    他撇了下唇角,还是板着脸:“勉强接受吧。”

    邹砚宁笑笑,和他并肩走出训练馆——

    晚饭过后,斜阳下沉,金橘色的光线钻进视线。

    邹砚宁捧着手机拍下一张照片,给姜泊闻发过去,说:【今天的夕阳好美。】

    彼时的姜泊闻已经登机,正闷头在吃三明治。

    他勾唇笑笑,回复:【嗯,很美。】

    接着问:【吃过晚饭了吗?】

    冰宁茶:【吃完啦,你呢?】

    姜姜姜姜:【我也吃完啦。】

    话到这里,耳畔传进“请各位乘客关机或调成飞行模式”的提示音。

    他只好又说:【今天难得有时间,我去下健身房,就先不和你说了。】

    猜到他应该是飞机要起飞了,她回:【知道啦,你去吧,晚上结束再给你发信息。】

    这条后不再有下文。

    她静静立在原地,仰头去看天空。

    恰有飞机滑过留下的一条白色印记横在天际,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他坐的那架,她还是心头一紧。

    融在同一片晚霞之下,就当是他们已经拥抱过吧。

    第74章 反转情书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五月十日, 苏迪曼杯在雅加达正式开赛。

    一周时间密集的比赛过去,最后中国队和韩国队将在决赛场上再次一决高下。

    中国队首先出战的是向榆泽,与之对阵的是一名老将李正宇。

    两人曾交手多次, 因为体能和攻速略占优势, 一直是向榆泽的胜率更高。

    今天的比赛也是如此。

    开场没多长时间,向榆泽已经取得16:6的领先优势。

    他并没因此放松,每一回合还是认真对待。李正宇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每一球的防守都无比积极。

    这么一来,虽然顺利拿下了第一局,但两人体能都有很大消耗。

    趁着局间休息的时间,向榆泽做了调整。

    第二局开始,他先发出一记高远球,试图先缓一缓节奏。

    李正宇却势头不减, 直接起跳就将球往回扣。

    球速过快,向榆泽没时间多加思考,只能跨步迎上前, 反手一击。

    白球是被成功吊回对面, 拿下一分, 向榆泽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脚,接着举手朝裁判示意。

    队医上场检查过,确认他的左脚踝扭伤。

    虽不算严重, 但和旧伤重叠,队医和教练协商再三,还是决定让他先弃权。

    如此,第一场的比分也就拱手让给了韩国队。

    中国队第二个上场的是邹砚宁, 对手又是熟悉的崔民慧。

    她拎着球拍往前走, 和向榆泽擦身而过的瞬间, 点了下头,目光沉静,“安心休息,还有我。”

    向榆泽点点头,对她说:“加油。”

    先发球的是崔民慧。

    她将白球往前场打,一直努力在网前推拉,不给邹砚宁起跳扣杀的机会。

    几个回合后,邹砚宁没了耐心,反手发力将球往对角线拉。

    角度过于刁钻,加上球速快,等崔民慧追击而去时,白球已经在边线内坠地。

    邹砚宁成功拿下第一分。

    这一球后,她势头渐起,将比赛节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最终以两局21:13,21:17拿下女单比赛,也将两队大比分扳成1:1平。

    后续上场的是男双队伍。

    和对方相比,中国队的两名选手从大赛经验,到体能技巧方面都略胜一筹。

    两人也顺利拿下比赛,又为中国队夺得一分。

    女双比赛则艰难许多,鏖战三局,中国队的两位女孩还是不幸落败。

    双方大比分再次回到同一起跑线,压力落到最后的混双选手肩上。

    邹砚宁和队友们坐在场边,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完混双比赛的。

    直到最后一球从中国队选手手上击回,在后场边线内落地,一群人才挥舞着拳头从座椅上弹起来。

    边欢呼,边转身和身边的队友击掌庆祝。

    三个月以来,全体队员小型赛事不断,任务艰巨的集训也一直持续。

    超负荷运转后,终于在这场胜利中得到回报。

    一群人围做一个圆,紧紧搂着对方久未散开——

    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球队一行人结束庆功宴回了酒店。

    邹砚宁一手捏着房卡,另一手摸出手机看时间。

    刷卡进门后,第一时间给姜泊闻发了信息:【我到房间了,你下班了吗?】

    等了十分钟不见回复,她将手机放到一边先去洗了澡。

    出来时才见,姜泊闻说:【下班后又给两个学生当了下“知心姐姐”,现在回到宿舍了。】

    姜姜姜姜:【宁宁,恭喜你们今天夺得冠军。】

    姜姜姜姜:【辛苦了,我的宁宁。】

    边捏着毛巾在擦头发上的水珠,她边语音回过去一句:【你才是辛苦了,最近压力很大吧?】

    姜泊闻给她拨了电话,低哑的声音足以说明一切,“是有点,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带毕业班。”

    他轻笑了声,自我调侃:“备课、上课和复习的时候我像是又经历了一遍高考,课后呢,我也是第一次从这些学生们身上体会到,原来高考的压力真的这么重。大概还是我自己以前太过没心没肺了,反正我那时候没什么感觉。”

    邹砚宁被逗笑,“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小孩的压力本身也比我们以前多嘛。而且,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

    她敛了敛笑意,继续说:“但是你自己心理负担别太重了,注意身体。”

    “我知道,”姜泊闻笑笑,“最后二十天啦,结束之后,我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他舒了口气,声调闷闷的,像是捂在被子里,“宁宁,你是不是明后天就能回来了?”

    队里的安排是,苏迪曼杯结束,主力队员先不参加接下来的一站马来西亚大师赛,休息一周暂做调整,再继续参加澳洲公开赛。

    但邹砚宁思考再三,还是放不下下周的马来西亚大师赛。这一站是s1000级别,她想继续参赛积累积分,为明年的奥运会争取更多机会。

    和朱青语表明想法后,最终也获得批准。

    本来还想等第二天再抽时间慢慢和姜泊闻说这件事,现在他先问起来,邹砚宁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听筒里静默着,姜泊闻只好先说:“我不是催你的意思,你以自己的事情为主就好。”

    邹砚宁解释:“我知道你不是催我。我是准备接着参加接下来的马来西亚大师赛,多攒积分。”

    姜泊闻点点头,“知道啦,反正我马上高考结束就有假期了,你不回来我去见你就行。但是呢,这么密集的比赛,你一定一定要注意身体。”

    邹砚宁这才笑笑,“嗯,你早点睡觉。晚安。”

    他应“晚安”。

    电话才被挂断。

    掰着手指数的见面日期,一下子又要推迟到不知什么时候。

    姜泊闻方才电话里的洒脱不过是装出来宽她心的。

    他翻了个身,不禁叹气。

    揽过另一侧的抱枕搂进怀里,才又点亮手机去看相册里保存的,今年的羽毛球赛事日程表。

    下周是马来西亚大师赛,结束就到下个月。

    下月初又是澳洲公开赛,再结束,就是六月中旬了。

    又叹了口气,他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只能重复用刚刚的理由说服自己,已经没几天了,等高考结束,她回不来,他就可以去找她——

    六月的天气晴雨变换只是一瞬。

    四十分钟前,高考最后一科英语还在进行的时候,豆大的雨点毫无章法往地面上砸,没多久就已经将操场全部打湿。

    此时考试结束,碧蓝的天空却不见一抹云彩。

    只有地面上还未全干的水迹能印证刚刚那场雨的存在。

    二班教室里,齐刷刷五十六个身板坐得笔直,全部抬眼朝教室正前方望。

    讲台上摆满了鲜花和蛋糕,都是刚刚家长们送来的。

    姜泊闻站在簇拥的花束背后,身上是一件白衬衫,熨烫平整,连挽上去的袖口也理得一丝不苟。

    他从左至右、从前至后朝教室里每一位同学,每一个角落环视而过,情绪一时有些复杂。想象中这一刻明明该是如释重负,现在更多却是不舍。

    他淡笑着说:“恭喜大家,正式毕业了。”

    教室里一阵掌声和哄闹,班长赵雨婷领头喊:“谢谢姜老师,姜老师辛苦啦!”

    听见这话,他心间的不舍一刹便化成泪水翻腾至眼眶。

    他快速眨着眼,算是强颜欢笑;“行了行了,别煽情啊。”

    半仰着头吸了两口气,他才继续说:“回家好好休息吧,报志愿有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出去旅游注意安全,抽空也多陪陪你们父母,还有……”

    “哎哟,姜老师最后一天就别啰嗦了!”

    “就是就是,说这么多不如拍两张照片做纪念!”

    “姜老师,假期快乐!”

    ……

    他被打断,无奈地笑笑,“嫌我啰嗦了是吧,行,不说了。”

    说着不煽情,他自己还是忍不住反手去拭了拭眼角。

    手掌刚放下来,瞥见左侧的门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那人捧着一束鲜花,正中是几朵向日葵,边上环绕着香槟玫瑰。脸被这束花完全挡住,没法看清。

    猜测又是哪位家长,姜泊闻转身走过去,偏头说:“您好。”

    面前的人将花束又往前递了递,语速很缓:“恭喜第一次带毕业班的姜老师也顺利毕业!”

    这声音稍尖,更像是故意掐着嗓子在伪装。

    熟悉又陌生。

    他伸出到一半的双手悬在半空,心里不免在想会不会真的是邹砚宁赶回来了。

    却又在半秒后自我否定,她现在并没时间。这样的空想,不过无端给自己带来失落。

    好一阵没动静,对面的人自己先没了耐心。

    她将花束又往前递了递,自己站直身子,笑着问:“姜老师是已经收到这么多花,所以不想要这一束了?”

    邹砚宁双眉微扬,眼眸澄澈,似是刚刚被夏日雨水浸透。

    她勾着唇角在冲他笑,那笑容不浓,散出的一股暖意却还是直达他心底。

    “宁宁?”姜泊闻仍还有些状况外。

    教室里却开始了新一轮的起哄,一群人争着喊:“师母好!”

    邹砚宁朝他们挥了挥右手,点头微笑。

    得到回应,一群人越发得寸进尺,改口开始喊:“亲一个亲一个!”

    姜泊闻回过神,咂了下嘴,回头看向教室:“闭嘴!安静!”

    众人噤声。

    他转回来,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还是在轻声笑出的一刻顺势滚落。

    接着才展开双臂将人搂进怀里短暂抱了两秒,站直说:“谢谢你出现,我很开心。”

    这么一幕在眼前,杭野又开始带头闹腾起来,“姜老师就是双标,对我们凶死了!”

    他板着脸摆手:“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哪儿那么多废话?”

    “明明是你急着回去约会!”杭野还在坏笑。

    他懒得理,抓着邹砚宁的手往楼下跑。将人安顿在一楼的凉亭,自己又折回去送学生。

    半个多小时后,目送最后一名学生被家长接走,他才回到凉亭。

    邹砚宁斜身倚在栏杆上,塞着耳机满脸专注。

    姜泊闻靠过去,伸手取下一只耳机,笑着问:“怎么会忽然回来?”

    她起身,牵住他的手,“其实一直计划是想在这天回来的,但是怕临时有变就没告诉你。”

    拇指指尖在他手背触了触,继续说:“今天对你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我想为你庆祝。”

    他笑笑,回握住她,“我去宿舍收下东西,再带上夏天我们就回家。”

    她“嗯”一声,迈步跟他一起往前走。

    微风扫过,带着道路两旁枝叶繁密的榕树叶片摩擦出沙沙声。

    邹砚宁仰头朝晃动的枝叶看,耸着双肩深深吸了口气,握着他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又紧了些。

    太久没这么慢节奏待在他身边了,她觉得舒适。

    姜泊闻的宿舍在二楼,简单的单间,正中间摆着一张床,窗户边是书桌。

    靠墙的一侧整齐竖着从课本到试卷、参考书一类的东西。

    桌面上捏皱的草稿纸和试卷随意摆着,些许凌乱,她却恰好透过这些凌乱看见了他这段时间以来伏案忙碌的模样。

    桌角的位置,摆着上次两人一起动手做的那只歪歪扭扭的马克杯。

    床上的被褥平铺着,倒是整齐。

    右侧枕头上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撑得被子隆起一段。

    邹砚宁有些好奇,走近俯身去扯开被子。

    一个小熊玩偶静静躺在那里,身上穿着她上次没带走的情侣卫衣。

    她不可置信地笑笑,回头看身后的人:“这是你的杰作?”

    幼稚行为被当事人目睹,姜泊闻满脸尴尬,重新将被子捂到小熊头上,“我闲着没事随便弄的……”

    他将鲜花往桌上摆,连忙转移话题:“我收拾一下衣服和床单被套,五分钟就好。”

    邹砚宁努努嘴,“收拾东西这么着急做什么,东西又不会跑……”

    她仰头去吻他。

    绵软的唇将他的下唇一点点包裹,舌尖随之侵袭而入。

    姜泊闻垂眼,见她紧闭的双眸上长睫微颤。

    鼻间充盈着她身上的香味,让他有些脑袋发晕,气息也重起来。

    将人抱到书桌坐稳,他才捧住她的脸颊回吻上去。

    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静了下来,连微弱的风声也不剩。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都在诉说这段时间积攒的思念。

    第75章 反转情书 “理智可不是次次都管用的”

    晚餐在姜泊闻家附近的中餐厅解决。

    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后, 两人一个拎着行李,一个挎着装夏天的太空包走进电梯。

    邹砚宁低着头,食指从猫包前侧的透气孔伸进去在戳夏天的耳朵, 满眼宠溺说:“宝宝, 有没有想我呀?”

    夏天在她手边蹭蹭。

    姜泊闻垂眸看着她俩互动,唇边不自觉漫出笑容。

    他横挪两步,挤到邹砚宁身边,胳膊往她肩上轻撞了下,脑袋歪过来,“怎么只问它,不问我啊?只有它才是你的宝宝,我是多余的是吧?”

    面对他不知何时就会冒出的撒娇这一面,邹砚宁已经习以为常。

    甚至从一开始的惊讶, 到现在有点享受。

    她抬手,也在他脑袋上抚动两下,缓声问:“那请问这个三百三十个月大的宝宝, 有没有想我呢?”

    姜泊闻笑笑, 拖长尾音回:“想, 想得不得了。”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他往前去,伸手输入密码,边推门进去, 边问:“看你都没带行李,是不是马上就要走了?”

    三天后就是厦门公开赛,她就算是下午给他送完花就说要走,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何况现在还陪他一起吃了晚饭, 他觉得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邹砚宁俯身将夏天从猫包里放出来, 往它小碗里倒了猫粮, 又摸摸它的脑袋,这才起身,“明天一早走。”

    现在才七点多,就算是十点送她回家休息,那他们也还能在一起三个小时。

    姜泊闻心满意足地点头,“嗯”一声后,朝阳台走,把学校里带回来的床单被套一股脑丢进洗衣机,小跑着折回来,问她:“现在我们出去散散步?或者逛会街?”

    邹砚宁摇头,“不要,就在家里调个综艺节目或者电影一起看看吧。”

    她双臂往他腰间环,笑得甜灿,“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和你静静待着。”

    “好。”姜泊闻语调放缓,慢吞吞应了声。

    他回抱住她,低头往她唇上吻一下。

    邹砚宁接着说:“我想先去洗个澡,路上折腾大半天,出了不少汗。”

    话音落,她松手转身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身上套了件从他衣柜里随手拿的灰色T恤。

    T恤在她身上稍显宽松,但她个高,所以下身只恰好挡住大腿根,两条白皙长直的腿光洁展露,膝盖上还有几颗水珠在泛光。

    她捏着毛巾边擦头发边挪过来,“吹头发。”

    姜泊闻移开视线,俯身从抽屉里取出吹风机在她身后坐下。

    耐心将她头发吹干,又梳顺,自己也才起身进去洗澡。

    回来时,电视上已经调好一集综艺节目,邹砚宁身前搂着个抱枕,下巴搁在抱枕上,正看手机。

    瞥见他走近,她笑笑,说:“看你手机,有没有收到短信?”

    姜泊闻扬了下眉,在她身侧坐下,低头看手机。

    两条短信刚刚发送过来,一条是提示他机票购买成功,另一条是酒店预订成功。

    他疑惑:“这是……?”

    邹砚宁将抱枕一扔,挪过来挽住他胳膊:“大后天飞厦门,去看我比赛。这一战之后,我得休息几天了,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回来。”

    他顿了半秒,轻声笑:“好。”

    她也弯了弯唇,抓起遥控器按下开始。

    电视节目开始播放,跃动的光影映进她眼眸。

    姜泊闻胳膊搭在她肩上搂着,视线定定落在她脸上。她歪着身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两条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腰。

    夏天则乖乖枕在她腿上。

    她偏头,在他颊上亲吻一下。

    随即清清嗓子,右手半握成拳,一脸严肃样:“采访一下,请问姜老师,高考结束了,现在是什么心情?”

    姜泊闻很配合,抿唇摆出深思熟虑的模样,答:“有点疲惫,又有点开心。”

    低头亲她一口,笑道:“主要是你回来了,所以还是开心更多。”

    “好好回答,我是认真问的。”邹砚宁撇撇嘴。

    他这才说:“不太适应吧,忙了这么久现在忽然闲下来了。还有就是——”

    “紧张。”

    邹砚宁没接话,只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他解释:“毕竟是我第一次带出去的高考生嘛,我希望他们成绩好一些。”

    她了然地点点头:“肯定没问题的,最近几次什么统测、联考之类的,你们班的成绩在校内不都是第一,就连市里排名也都基本前三。”

    “我绝对相信姜老师的实力。”她咧嘴,右拳往他面前伸。

    姜泊闻也笑笑,和她碰了拳,“嗯,反正已经过去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陪老婆。”

    “……”

    这称呼上次他在微博上叫过。

    她当时看见,第一反应只觉得陌生和羞怯。

    但映入眼睛的文字,和此刻实打实钻进耳朵的声音到底不一样。

    她霎时耳根烧红,被火燎过般滚烫,偏头支吾出一声:“你不许这么喊。”

    姜泊闻低头看一眼,见她躲开却越是想逗她。

    笼了笼自己的怀抱,贴近她耳畔,又喊:“老-婆。”

    这声音很轻,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却更似撩过人心间的一缕风。

    邹砚宁恼羞成怒,只捂着脸重复:“你不许喊!”

    他得逞地笑笑,收回视线去看电视:“好啦,看电视,不逗你了。”

    片刻,她注意力回到电视机上,画面里的人笑,她也跟着仰头大笑。

    画面里氛围紧张起来,她也眉心一拧,满脸严肃在分析。

    客厅的暖光落下,衬得眼前平凡无比的画面过于温馨,温馨到不太真实。

    姜泊闻无声勾了勾唇,搂她的手又紧了些,扭头看向前方,和她一起讨论起节目内容。

    两集播放结束,短暂的广告时间,姜泊闻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正想和她说话。

    她紧闭双眼,已经睡着。

    匀缓的呼吸在鼻间流动,双臂仍紧紧搂在他身上。

    姜泊闻杵着沙发轻挪身子,指尖拂过她脸侧的发丝,轻声说:“宁宁,困了的话就回家睡觉吧。”

    半梦半醒,邹砚宁从嗓子里冒出一声“嗯……”,打着哈欠坐直。

    姜泊闻在她后脑勺上抚了抚,接着起身朝门边走。

    确实是有些困,以至于她大脑运转速度有些慢。

    看他转身走出几步,才连忙跟着起身,问:“你去哪?”

    “送你回家啊。”他答得自然。

    唇边露出一个稍显无奈的笑容,才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能让你夜不归宿,这样我在你父母那儿好不容易有的好印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邹砚宁双唇张了张,没来得及穿鞋,小跑过去,说:“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

    她往他怀里靠,“我不走,明早你直接送我去机场就好。”

    姜泊闻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手臂往她腿上落,将人抱起来朝里走,“好,那进屋睡觉。”

    被他往主卧床上一放,邹砚宁才眯着眼故意说:“刚刚还说要送我回家,现在倒是问也不问就把我往你房间带,原来正经都是装的。”

    姜泊闻几乎是扑过来的。

    双臂抻在她脸颊两侧,将她牢牢圈住,眸底漫出笑意:“你见过羊羔都自己进家门了,还把她赶走的狼吗?”

    他埋头往她脖颈上亲。

    动作温柔,热气滑过她皮肤却扰得人发痒。

    邹砚宁咯咯笑了两声,伸手推他:“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姜泊闻答。

    他往上挪了挪,唇角衔上笑意,贴到她唇上。

    吻得渐深,他鼻间气息也变重,邹砚宁被这阵热气裹住,微微仰头去回应。

    下一秒,他脱了自己的上衣,拉她的手放到腰间。自己的手掌也下移,掀开她身上单薄的T恤一点点往上探。

    指尖已经触及她身前最软的皮肤,他却一滞。

    手缩回来,整个人也坐直,埋头把她身上扯得凌乱的衣服整理好,起身进了浴室。

    邹砚宁有些懵,杵着床铺半起身朝那头看。

    浴室里水流声持续了两三秒,接着是沉沉两声呼气声。

    姜泊闻折出来,脸上被水痕覆盖。

    她问:“怎么了?”

    咳了声,钻进被窝将她抱住,他才回应:“你要比赛了,应该好好休息。”

    邹砚宁顿了半秒,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才轻声笑笑:“傻瓜。”

    他也笑,揽着她一起躺下。

    捧着她的脸颊,用拇指指腹在她皮肤上轻触两下,才轻声又说:“宁宁,我爱你、想要你,无论出于情感方面还是生理方面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刚刚那一刻还是理智战胜了我。

    你今天坐了长途飞机,明天一早又要赶飞机,本身就已经很累了。况且比赛在即,你要保持最佳状态,不应该被额外的事情分散精力。反正来日方长。”

    他又紧了紧自己的怀抱,低头吻在她额头。

    那动作柔得像是棉花掠过皮肤。

    邹砚宁的心口一瞬也被这绵软击中,有些感慨,他怎么会这么体贴,这么面面俱到。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她在这一刻才对这句话有了深切理解。

    她也抱紧他,勾唇笑得明朗:“我也爱你。”

    说完,她仰头要去亲他。

    姜泊闻偏了偏头,一脸严肃,“从现在起,你别再亲我了。”

    “理智可不是次次都管用的。”

    她憋住笑意,别开脸嘟囔:“好吧好吧,那我真的要睡觉了。好累啊,明天还要早起。”

    说罢,她已经阖眼。

    床头灯透出暗光,并不刺眼,为她白皙的脸颊铺上一层暖黄。

    他弯了弯唇,吻在她眸上。

    “晚安。”——

    三天后,厦门公开赛拉开大幕。

    姜泊闻抵达酒店时,邹砚宁已经随队进场,他从酒店前台工作人员手上拿到邹砚宁给的入场证,和没有比赛的队员、工作人员们一起在看台左侧落座。

    和邹砚宁对阵的是德国选手,两人先后举拍向观众致意。

    视线从左边扫过,她在他脸上短暂停了半秒,并没多余表情。

    反观姜泊闻,还没对上她视线时就已经奋力在挥舞手上的国旗,见她朝自己这侧偏头,他更是瞬间站起身来,两只手挥动幅度又大了些。

    咧开嘴,笑意分明。

    他将右手掌围到唇边,高喊了声:“宁宁加油!”

    现场欢呼声嘈杂,他的声音混在其中并不能准确传递到她耳畔。

    他却不以为然,每次邹砚宁回球会扣杀,就扯着嗓子给她鼓劲;每当她得一分,他就举高双臂庆祝。

    一场比赛下来,他消耗的体力都快和场上的两名运动员差不多了。

    比赛结束,他跟着邹砚宁一起在运动员餐厅吃过饭,又跟她去了训练馆。

    她的训练计划安排严密,并没时间管他。

    他倒也没觉得被冷落或者干等着无聊,就安静待在训练馆。

    她训练,他坐在一边看,时不时拍照和录视频。

    她休息,他就给她递毛巾、拧杯盖。

    一直到晚上十点,邹砚宁终于折回场边收拾球包。

    她带着微喘开口:“等这么久,是不是很无聊?明天你可以自己去外面玩,不用非得在这儿等我。”

    他笑着摇头:“才不会无聊,我能就这么看着你,高兴还来不及,这机会多难得啊。”

    边说着,他眼含爱意凝眸在看面前的人。

    齐雅和朱青语恰在这时从两人身边路过。

    齐雅拱着鼻子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小情侣真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朱青语笑笑,打趣她:“你别说人家,以后你谈恋爱说不定比这还肉麻。”

    姜泊闻反应快,立刻审时度势,伸手朝两人各递过去一瓶水,讪讪笑道:“朱导,我明天也还能过来吧,我肯定一言不发,就安静待着。”

    朱青语点点头,“家属探班很正常,你跟着砚宁来就行。”

    他礼貌地微笑,道了谢。

    朱青语和齐雅准备往外走,被邹砚宁叫住。

    她笼了下眉心,问:“朱导,小鱼脚踝的伤加重了吗?我还以为这次会来。”

    朱青语回应:“脚踝没什么事了,前天训练手指碰了下,不过不严重。”

    她点点头,“哦”了声,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头两人走远,姜泊闻才低低冒出一句:“我说呢,怎么一直没见向榆泽……”

    邹砚宁站直打量他:“你这么关注他?”

    他轻“啧”一声,别开脸,“我关注他干嘛?明明是你比较关心。”

    自顾自说完,他拎起邹砚宁球包就往外走。

    她追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朝着空气嗅了两口,“好酸呐,这附近也没有餐厅,哪来的醋味?”

    姜泊闻脚下来了个急刹车,眸色沉沉看向她,“你自己腰伤不也是复发了,还关心别人。”

    她这才笑笑,说:“我只是出于对队友的正常关心,而且还专门选了个你在场的时候才问的,你不能误会我。至于我的腰伤,并不严重,我不是一直带着护腰呢嘛。”

    他呼了口气,“知道啦。”

    邹砚宁抱住他,安抚:“我心里只有你。”

    作者有话说:

    *

    ①“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原句:“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②厦门公开赛为文中虚构,没有实际参考性,勿考究。

    第76章 反转情书 “和你的回忆又多了一个”

    一周时间, 姜泊闻都跟在邹砚宁身边。

    她上场比赛,他就在场边做拉拉队;她下场训练,他就事无巨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来之前, 他原本还担心过, 自己会给她造成影响。

    眼下反倒被队里好几个人都称赞,说他细心谨慎,搞得大家都羡慕邹砚宁被时时贴身照料。

    最后一场比赛在晚上七点半准时进行。

    对阵双方分别是邹砚宁和齐雅。

    本就是主场作战,现在还两名运动员都是本国选手,现场氛围愈加热烈。

    姜泊闻一手举着国旗,另一手拿着自己用彩色卡纸画的邹砚宁名字牌在晃悠。

    跟着其他球迷一起喊了几声加油,眼见邹砚宁站定准备发球,他静下来坐直身子往前看。

    第一球,邹砚宁反手发出。见齐雅迎上前将球抬高, 她立刻仰头后退几步,找准角度起跳挥拍。

    白球被她击落在左侧对角线,率先拿下一分。

    齐雅不甘落后, 快攻为自己扳回一球。

    第一局前半程, 两人比分一直紧咬。

    直到邹砚宁以一记扣杀再度领先之后, 气势高涨,顺势以21:15拿下第一局。

    相比之下,第二局进行得顺利许多。

    邹砚宁一开始便掌握了比赛节奏, 领先优势被她步步扩大。

    20:11时,发球权回到她手上。

    她正手发出一记高远球,羽毛球在两人之间来回拉吊,刚才的快节奏逐渐缓和下来。

    反复十几个回合后, 邹砚宁沉了口气, 找准时机往前迈步。

    她身子朝右前侧斜了斜, 右手也举拍要往前迎。

    齐雅上了当,凑过来准备防守。

    就是这呼吸间短暂的时间,邹砚宁脚步一换,整个身子朝左偏离,球拍挥动将球顺着网线推下。

    白球坠在左侧。

    21:11,她用一个假动作偏过齐雅,成功拿下这个冠军。

    握紧拳头挥了下,邹砚宁绕过球网去和齐雅拥抱。

    齐雅笑笑,不可思议地摇头:“砚宁姐,我怎么总是被你的假动作骗。”

    她撇撇嘴,一脸老谋深算,“说明你还是太单纯,怎么能相信球场上的我呢?”

    说完,两人站直举着球拍向观众致意。

    看向看台左侧的时候,她咧开嘴朝姜泊闻笑笑,反手指了指身后才折出通道口。

    记者们早已等在采访通道,几名国内的记者更是握紧话筒奋力往前挤,生怕抢不到开口的机会。

    邹砚宁和齐雅一左一右在采访强前站定,两人都对着镜头弯了弯唇,采访环节随即开始。

    ——“首先恭喜砚宁再夺下一个冠军,也要恭喜齐雅拿下亚军,世界排名也上升两位。”

    两人微笑着道谢。

    ——“二位今天的比赛状态非常稳,是不是因为对手比较熟悉的缘故呢?”

    邹砚宁应:“会有这个原因吧,还有一部分是现场氛围很好,所以我和雅雅也都进入状态比较快。”

    齐雅也说:“对啊,而且我很喜欢厦门,待在喜欢的地方,心情比较好所以状态也会好吧。”

    ——“砚宁从年后就一直在集训和参赛,半年时间也没歇过,这次比赛之后会考虑休息吗?”

    邹砚宁点点头,“会,机器还需要冷却和上润滑油呢,我也一样嘛。”

    ——“对于明年奥运会的备战计划,你们可以先提前透露透露吗?”

    两人对视一样,齐雅先说:“加倍努力。”

    邹砚宁附和:“嗯,计划就是拼命练。”

    轮番围绕比赛提问后,正前方一个脸熟的靖水电视台记者问道:“我们注意到砚宁的男朋友也到现场来了,这次公开赛状态这么好,是不是也有爱人在场的原因呀?”

    就猜到会有类似的问题出现。

    邹砚宁垂眼呼了口气,并不太喜欢在镜头前过多谈论这些。

    她浅淡一笑,只说:“有一部分吧。”

    一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也开始闹腾起来,又问:“既然决定休假,会考虑在厦门度假吗?之后的比赛,他也会继续陪同吗?”

    “……”

    邹砚宁阖了下眼,没了耐心:“我们还要去准备领奖,暂时到这里吧。”

    话音落下,她头也不回朝休息室走——

    结束颁奖典礼,姜泊闻早早等在出口处。

    他挥挥手,笑着问:“有想吃的东西吗?”

    邹砚宁迎上去,回应:“就在酒店餐厅吃吧。”

    她脸上有些疲惫,声调也低,“厦门好吃的倒是挺多,不过现在确实累了,明天再出去吃。”

    “好,”姜泊闻耐心点头,“吃完就送你回去休息。”

    晚餐匆匆结束,邹砚宁回房间洗了个澡便钻进被窝睡着了。

    第二天是男单决赛,邹砚宁没有别的安排,原本说好和姜泊闻一起出去逛逛。

    半年来累积的疲惫忽然得到放松,她久违地睡了个自然醒。

    睁眼抓过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她“噌”一下坐直,连忙给姜泊闻拨了电话。

    那头声音带着笑意:“醒啦?想吃什么,我给你送到房间。”

    她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大半天的约会时间就在睡觉中浪费了。”

    姜泊闻应:“怎么会是浪费,你睡得好是好事啊。我现在上来?”

    邹砚宁“嗯”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我洗漱一下换个衣服就好,吃的东西出去再买吧。”

    那头也是一声“嗯”,电话被挂断。

    午间的太阳灼人,吃过饭两人在室内逛逛,给家人朋友买了些小礼物,一直到太阳渐渐沉下才去往海滩。

    彼时的海面被掠过的风掀起阵阵波澜,挟着投下的余晖滚出层叠的金色。

    邹砚宁伸了个懒腰,揽着长裙在海滩上坐下。

    姜泊闻瞥她一眼,也跟着坐下。

    她捧着手机给落日海滩拍了照,接着调到自拍模式,半个身子凑到姜泊闻身侧,浅笑道:“看镜头。”

    姜泊闻直了直身子,一手搭到她肩上,唇边同样挂上笑意。

    “咔嚓咔嚓”拍下几张合照,她才收起手机,歪着脑袋枕到他肩上,“真好,和你的回忆又多了一个。”

    他笑笑,吻了下她的额头,“还会有更多更多的,我们的未来还很长很长。”

    她点着头“嗯”一声,脸上笑容愈加柔和。

    天际夕阳一点点融进海平面,橘光揉进两人的眼眸中。

    直到天色全被染成深蓝,邹砚宁才拉着姜泊闻起身,“走啦,去夜市。”

    来往游客众多,夜市更甚,

    顺着入口一进去,先钻进眼睛的是攒动的人头和小摊前长长的队伍。

    邹砚宁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前看,看清招牌上的文字,眼前一亮说:“我知道这家,之前就看到过。”

    说着,她已经提脚小跑过去,加入长队。

    等了快半小时,一份手撕鸡终于拿到手上。

    她往嘴里喂了一块,嚼两下,拱着鼻子感叹:“嗯……这个肉好嫩啊。”

    说罢,她笑着往他嘴里喂过来一块,问:“怎么样?”

    姜泊闻竖着大拇指点头:“好吃,你喜欢就多吃点。”

    尾音还没落下,她将那份手撕鸡往姜泊闻手上一送,转身去了前侧卖芋包的小店。

    一份大排长龙才拿到手的手撕鸡,还没熬过三分钟就已经“失宠”,姜泊闻笑着摇摇头,追上她的步伐。

    一整晚,她像只撒欢的兔子,在小吃街上左右流窜。

    从手撕鸡到芋包,从海蛎煎到沙茶面,她恨不得把看见的东西都买一遍,而每样东西到手上却都只是浅尝一口,又反手递到姜泊闻手上。

    捧着一份炸醋肉走出街道,她仰头打了个哈欠,满脸惬意:“吃饱了。”

    姜泊闻笑着调侃:“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恋爱的人容易长胖了。”

    “为什么?”她反问。

    他没开口,只撇着嘴朝手上的还没吃完的东西看。

    邹砚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意识到自己一晚上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顿了半秒,噗嗤笑出来,“没关系,明天到家之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健身房,一起去户外。”

    她搂他的腰,仰头眼睛弯弯在笑——

    结束比赛,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各自回程。

    邹砚宁和姜泊闻在靖水机场落地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半。

    她将背包拽到身前,低头在里头翻找耳机。

    衣兜里的手机这时响了两声,她没腾出手,身子朝右侧歪了歪,说:“你帮我看看,是谁。”

    姜泊闻“嗯”一声,手伸进她口袋去拿手机。

    微信列表上,他的名字置顶在最上方,挨着的便是标有红色数字2的队友群。

    他伸手点了下群名,两条信息都是朱青语发来的。

    朱导:【动动手指,转发一下这条新闻到朋友圈。】

    朱导:【链接】

    他看清,说道:“是你们朱导,说让你们转发一条球队相关新闻到朋友圈。”

    说完,他已经要按下返回。

    视线往上一扫,瞥见向榆泽的名字。

    先是施朗问:【泽哥,伤势如何?】

    向榆泽回:【没多大事,明天再去趟医院复查。】

    对话时间是昨晚十点多。

    今天一早刚登机,他问邹砚宁说今天想去做什么,邹砚宁答的是自己要去医院,看腰伤。

    时间巧合,他不免产生联想。

    邹砚宁这时已经将耳机拿在手上,背包重新挎好,朝他伸手接手机,“给我吧,我来转发。”

    他滞了滞,迟疑着问:“宁宁,还是我送你去医院吧。”

    她闷头摆弄手机,答得干脆:“不用啊,不是说好了,你先带行李回家,我直接从这里打车去医院,否则绕回家开车,和医生约好的时间该过了。”

    说完,她抬头晃了晃手机,“我打好车了,你回家休息会。”

    他心里有些堵,却也知道无端的怀疑和揣测在一段感情里是最不应该的。无论如何,她当下选择的就是他。

    片刻,还是点头。

    两人在机场出口的路沿上分开。

    第77章 反转情书 皓齿在她颈上轻磨了下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邹砚宁才从康复科出来。

    乔静书在身旁挽着她的胳膊,脸上有些疲态:“我想吃干锅,你请客。”

    “你倒是不客气。”她撇了下嘴。

    正想继续说话, 兜里手机响起来, 来电人是姜泊闻。

    她扫一眼手机屏幕,又下意识朝身边的人看。

    收到乔静书的信息就在一个小时前,乔静书得知她回来,说自己今天也休息,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们两人确实已经很久没见面,加上之前她自己答应要请人家吃饭也一直没兑现,便说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中午。

    反正接下来姜泊闻都是暑假,陪他的时间还多。

    邹砚宁按下接听, 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午饭你自己先吃吧,我下午再回来。”

    那头静了两秒, 姜泊闻才低低应了句:“哦,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邹砚宁浅笑着“嗯”一声, 挂断电话往回收。

    乔静书挑眉冲她笑:“你们家姜老师可真够黏人的,不是早上刚分开嘛,这会儿就想得不行啦?”

    她轻“啧”了下, 问:“要吃哪家干锅,快说,我饿死了。”

    乔静书勾着她的胳膊快步往前,显然已经是早有预谋, “跟我来, 你负责结账就行啦。”

    两人都饿得不轻, 吃饭的时候并没怎么说话。

    吃过午饭从店里出来,顺着街道两旁的服装店开始闲逛,才终于有余力聊起天。

    乔静书拎着一件白色的雪纺上衣对着镜子比划,随口问道:“和姜老师发展得还顺利吗?”

    邹砚宁在她对面拉着一条连衣裙看,顿了半秒,反问:“什么算‘顺利’?”

    乔静书抿着唇“嗯……”了片刻,进一步说明:“就是有没有敞开心扉好好谈过彼此对于未来的想法,有没有认真规划过?”

    邹砚宁笑笑,明白乔静书大概是担心她会像上一段感情一样,因为这些问题受到伤害。

    她回应:“暂时还没有聊过这么严肃的问题。”

    “你……”乔静书瞬间拧了拧眉。

    她打断,耐心补充:“小静,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乔静书呼了口气,缓缓点头,“好吧,反正你开心最重要。”

    她将手上的白色上衣挂回原处,拿了条半裙低头打量,又问:“那向榆泽呢,他真就这么眼睁睁看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她一向心直口快,自己也是说出来才意识到,这问题似乎有扰乱人心的嫌疑。

    连忙补充:“我没别的意思,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嘛……”

    邹砚宁没放在心上,只淡声答:“没有眼睁睁,具体的就不说了,反正我和他说清楚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乔静书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又往前挪了两步,才感叹:“刚刚还说你们家姜老师黏人,看来也不是。”

    “怎么忽然这么跳跃?”邹砚宁不解。

    她接着说:“不是吗?你和向榆泽是青梅竹马,又是前任,每天在队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如果真的黏人,那恐怕早吃醋都吃饱了。”

    邹砚宁眉心一紧,“他不知道向榆泽是我的前任……”

    他俩确定关系的时间是已经半年多了,可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前后加起来十天都没有。

    匆匆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只顾着诉说思念,似乎都忘了聊一聊这些。

    她嘟囔:“不过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我跟他在一起之后就已经和向榆泽划清界限了,只保持着正常的朋友关系,他就算知道也不至于吃醋吧?”

    乔静书双唇微张一阵才发出声音:“那得问你们家姜老师,我毕竟不了解他嘛。反正以我的经验,男人爱吃闷醋。”

    她鼓了鼓双腮,不由想起在厦门的那天,姜泊闻因为她问了向榆泽的伤情,是吃过醋。

    但那顶多几秒钟,况且他并没憋在心里,当场就说出来了,后来也没再提过。

    这么一想,她也默认,姜泊闻应该不是那种吃闷醋的人——

    下午四点多,乔静书接了个电话,被公司喊回去改方案,两人只好分开。

    邹砚宁打了车回姜泊闻家。

    进门的时候,他正蹲在墙角清理猫砂。手上动作没停,只循着声音回头瞥一眼,“我以为晚饭你也不回来吃,还没开始做饭,你饿的话先吃点零食。”

    她答了声“我不饿”,换上拖鞋小碎步朝他靠近,晃悠手上的盒子,“买了个小蛋糕,我们一起吃。”

    姜泊闻冲她弯了弯唇,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两秒又挪开,问:“腰伤不严重吧?”

    邹砚宁摇摇头,已经转过身将盒子放到茶几上,回应得云淡风轻:“没事的,本身就是旧伤,定期扎两针就好了。”

    他从鼻间晕出一声“嗯”,处理完猫砂,径直去了厨房。

    先是洗了手,再是给自己系上围裙,背对着她开始处理冰箱里拿出来的食材。

    邹砚宁偏头去看他的背影,不由蹙眉。

    从进门开始,他没沉默不语,也一如既往关心她。

    可那语气过于平静,眼神也过于闪躲,和以往的热切对比明显,她就算是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她抿抿唇,起身朝他靠近,这才见餐桌上摆着好几个碗,里头都是已经做好的菜。

    凉的,一筷子都没动。

    这下她是彻底肯定了,姜泊闻确实是不高兴。

    轻咳一声打破寂静,她从背后抱住他,缓声说:“你是不是因为我中午没回来吃饭,所以不高兴了?对不起,我……”

    “宁宁。”姜泊闻打断她,沉重呼吸从鼻间滑出。

    他将手上的蔬菜往边上放,不紧不慢抽了纸巾擦手,然后才回过身来。

    邹砚宁抬眼看过去,这次他没回避。

    眉心微拧着,眼中满是怅然。

    他沉了口气,扯着唇自嘲地笑:“我以为我掩饰得还不错呢。”

    邹砚宁紧了紧环在他腰间的双臂,面色又凝重几分。

    他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内心满是挣扎。

    心底确有疑问不假,对于问题可能出现的答案,他也不是没做过最差预期。

    可预期终究只是设想,如果真的从她口中说出那个答案,他真的能接受吗?

    屋子里陷入短暂寂静,邹砚宁抿抿唇,还是主动开口道歉:“真的对不起,我……”

    “你是去见向榆泽了吗?”

    这一声好沉。

    他声音一贯清亮,少有这种厚重之感。

    上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还是在火锅研究所外,她打断他的告白,说自己要去医院的时候。

    邹砚宁怔住了,她双唇微张,只下意识“啊?”了一声。

    姜泊闻吞了吞口水,还是决定坦然:“我是不高兴,但不是因为你没和我一起吃饭。”

    垂在身侧的双手往她肩上一搭,他眸中又添几分恳切,重复:“你一下飞机就去医院,除了看腰伤,还去见向榆泽了是吗?”

    “当然不是!”邹砚宁缓过神,否认得干脆。

    她收回手,握在他胳膊上,“我只是去看腰伤,没回来吃饭,是因为小静去医院找我了,和她一起吃的。”

    “我没有去见向榆泽。”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一字一字往外抛出的。

    姜泊闻还在凝眸看她,那眼神漫上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望着自己的倒影融在里头,一时不知眼下这样的答案,他是该庆幸自己想太多,还是该自责自己竟然这么小心眼猜疑她。

    阖了阖眼,他才说:“宁宁,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说话间,他眼圈被红晕缠住,声音也在微微发颤:“我只是、只是害怕。怕自己比不过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怕他稍一伸手,你就会回头。”

    邹砚宁眨眨眼,反问:“你觉得我是那样不坚定的人?”

    “不是,”他连连摇头,“我只是没信心,比过你们青梅竹马的初恋情谊。”

    初恋。

    邹砚宁顿住。

    原来他一直知道她和向榆泽掩在青梅竹马之下的另一层关系。

    她诧异地问:“你知道我和向榆泽的事情?”

    他点头。

    她又问:“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笑了声,有些心酸:“他告诉我的。我也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换做是我,大概会用比他更肆无忌惮的方式宣示主权。”

    搭在她肩上的双手用力捏了捏,他才俯下身将双眼又凑得离她近了些,“宁宁,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猜疑你,可我又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今早你执意要自己去医院,上一次你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就去找他。从前和他在镜头面前的时候,你们好像都无所顾忌,可那天记者们提到我,你却好像不愿去聊,敷衍着转身就走。

    一次两次我可以压住自己的念头,可细枝末节串联在一起……”

    “是我的嫉妒心作祟,对不起。”

    姜泊闻闷头,脑袋搁到她肩上。

    邹砚宁偏头看他,手掌在他后脑勺上轻抚着,将刚才他提到的事情逐一做了解释:“人家根本不在靖水,即便在,我也不会有意瞒着你去和他见面。我想自己去医院,纯粹只是觉得你来回跑麻烦,至于在镜头前,一来我不想过多聊自己的私事,有一就有二,我一次回应,以后恐怕每次记者提问都会跑偏;二来,你的生活毕竟不必面对镜头,曝光过多,我担心会对你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产生不必要的影响。”

    她歪了歪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对上视线后才继续说:“我和他的恋爱关系早已经结束,而决定接纳你之前,我是认真整理过自己的内心,清理干净了上一段感情的痕迹才完完整整让你住进来的。

    我不否认我曾经爱过他,方才那些事情没有及时和你说清楚想法,是我的问题。你如果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一并告诉你,绝不会有半分隐瞒。”

    她这么坦荡,更加衬得他小心眼。如果早些开口,反倒不会有今天的无端猜测。

    姜泊闻点点头,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在一起了多久?”

    她一五一十答:“十七岁,半年。”

    他接着问:“那为什么分手?”

    她撇了下嘴,“为了家庭、为了赛场,为了将来更好地在一起。”

    当时的理由就是如此,但以现在的年纪去审视那时的想法,多少觉得理由过于宽泛。

    她又补充:“其实大概还是因为,不够成熟,没法同时兼顾好这些。”

    姜泊闻若有所思地点头,良久没再说话。

    她弯了弯唇,踮脚吻他一下,“还有吗?爱吃醋的姜先生。”

    “有,”姜先生大有恼羞成怒之势,抿了下唇回吻她,故意说,“他也这么亲过你吗?”

    不等邹砚宁回答,他又亲她额头,“亲了这里?”

    亲她脸颊,“这里?”

    亲她鼻尖,“这里?”

    最后挪到她脖颈处,先是软唇轻轻在她颈侧一碰,“还是这里?”

    说完,他用皓齿在她颈上轻磨了下,白皙皮肤瞬时晕出一片红。

    邹砚宁不由“嘶”一声,伸手推他,语气中稍有几分撒娇意味:“姜泊闻,你得寸进尺。”

    他勾着唇笑,“我不止想进尺。”

    她也轻声笑笑,攀住他脖颈,“现在和往后,我选择的人都是你,爱的人也是你。你可以向我坦露一切,哪怕是嫉妒心。”

    听他“嗯”一声,她又仰头迎上去亲他一下。

    “好不容易休假,却险些浪费时间用于吵架,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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