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邹砚宁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 反身拔下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看时间。
下午四点半。
她吓一跳，“噌”一下便坐直起来，边自言自语着“还真是累了， 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边挪到窗边扯开了窗帘。
外头雪已经停了，天色却还是灰蒙蒙一片，和地面屋顶上堆积的白雪一衬，实在有些刺眼。
她揉着眼睛往上抻了抻双臂，小碎步跑进浴室。
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仔细整理好凌乱的头发，这才终于开门出去。
出了卧室刚往前走两步，香气扑鼻而来。
她加快脚步朝厨房走，姜泊闻正系着围裙在灶台边忙活。
他塞着耳机， 并没察觉身后的动静。
邹砚宁放慢脚步靠近到他身侧，缩着身子往前一绕，从他搭在灶台边的胳膊中间钻进去， 恰好被他双臂围出的圆圈环在身前。
她咧着嘴冲他笑。
眉眼弯弯， 笑意明朗。
两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 被光线反射得晶莹。
姜泊闻看得一滞，呆了两秒才取下耳机，也冲她笑， 问道：“睡得还好吗？”
她点点头，“嗯，还不错。”
他接着问：“饿坏了吧？”
邹砚宁努努嘴，回应：“本来还好， 打开房间门的瞬间， 闻到厨房飘来的香气， 一下子就饿了。”
她拱着鼻子深吸两口，“姜大厨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她左右偏头去看灶台上的东西。
右侧整齐摆放的三个碗里是已经洗净切好的食材，有青菜、茭瓜和肉片，还有豆腐和虾仁。左侧的炖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姜泊闻抬手，端着她的下巴将偏过去的脸掰正，俯身用额头蹭了蹭她，这才回应：“请邹女士先品鉴一下我做的红烧牛腩？”
她笑笑，“嗯”一声。
姜泊闻揭开炖锅的盖子，舀起一勺牛腩放进小碗，吹了吹气，确认不烫才往她面前递。
邹砚宁道了谢，捧着小碗送到鼻尖嗅了两口。
悠长一声“嗯”从唇缝漫出，她感慨：“真的好香，肯定很好吃。”
话音落下，她捏着筷子将一团牛腩喂进嘴里，细嚼慢咽后竖了竖大拇指，笑道：“软糯入味，非常好吃！”
姜泊闻笑笑，伸手关了火，“那就出锅咯。”
他双手往邹砚宁肩上一搭，将人带到餐桌边坐好，“你坐一会儿，我把剩下几道菜炒好就开饭。”
她坐下，双手捧着脸颊，静静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弯出好看的弧度。
过了几分钟，她忽然想到什么，取出手机闷头摆弄一阵。
将近半小时过去，准备好的食材陆续出锅被端上桌。
最后一道茭瓜炒肉盛进盘子后，姜泊闻抬头看过来，喊了声：“宁宁，吃饭啦。”
邹砚宁坐在沙发边上，一动不动注视着大门，张口“哦”了声，却并没起身的意思。
姜泊闻偏了偏头，又重复一遍：“宁宁，不是饿了吗，快过来吃饭。”
她这才起身，但视线仍在门边。
姜泊闻疑惑地看她，问道：“你在看什么？”
双唇微张正要回答，门终于被敲响。
她连忙朝门边跑，一把推开门，和外头的快递小哥道了谢，拎着个白色纸袋折进来往餐桌上放。
里头的东西被她取出来，分别是两根白色蜡烛，一个银色的双头烛台和一个打火机。
看她将蜡烛往烛台上放好，又拿了打火机点上火，姜泊闻才问：“怎么会想到买这个？”
邹砚宁笑着回应：“之前在手机上看别人发过，摆出来还挺好看的。”
“这毕竟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一起吃饭嘛。”她咧咧嘴，举起手机对准桌上的饭菜和烛台要拍照。
姜泊闻却在这时伸手挡在了她镜头前。
她不解，偏头说：“你干嘛？”
他没松手，眼底带着笑意，“宁宁，你去冰箱里帮我拿个果汁，好不好？”
“你烧才退，嗓子还哑着呢，喝什么冰镇果汁？”她没动，表情严肃起来。
姜泊闻拧了拧眉心，声调沉下去：“求你了，你帮我拿一下嘛，我就喝一小口。”
他伸出食指竖在脸侧，一副哀求的模样，“真的就一口，而且我保证会先放到常温再喝，好不好？”
邹砚宁也跟着皱眉，最后还是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打败。
边起身，边应：“好吧好吧，你自己说的，就一口。”
她开了冰箱右侧冷藏室的门，右手已经伸到一半，才见冰箱中间那层摆着一束粉雪山。
她眨眨眼，回头问：“送给我的？”
姜泊闻走到她身侧，将花束捧着往她面前递，“送给我的女朋友，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他微微弯腰，一张笑意明朗的脸凑近过去。
邹砚宁将花接到自己怀里，低声说了句：“老套。”
话是这么说着，她唇边的笑意却掩不住蔓延开来。
姜泊闻昂了昂头，故意严肃起来，“这么说是不喜欢啊，那放回去，我们吃饭吧。”
她咧开嘴轻声笑，指尖在花边上抚过，嘟囔：“我是发现了，你是真的很会讨女孩子欢心，一点不像没谈过恋爱的人。”
他撇撇嘴，回应：“没谈过恋爱，我总上过网嘛。和你的蜡烛一样，网上学来的咯。”
轻声笑笑，他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缓声说：“好啦，我们先吃饭，不能在一起第一天就把我们家宁宁饿坏了。”
邹砚宁“嗯”一声，和他一起回到餐桌边——
晚饭之后，灰白的天空一点点被晕染成黑。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邹砚宁摆在一边的手机响起来。
她抓过来看，见来电人是童教授，歪歪扭扭的身子一秒坐直起来。
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语气喊：“妈妈。”
童婉问：“你还和小鱼在一起吗？早上出门的时候看你房间门关着，还以为你是在睡觉，现在到家一看才发现根本没人，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呵呵笑，有些心虚：“就、就你们走之后出来的。我马上就回家了。”
童婉“嗯”一声，接着说：“想吃糖炒栗子了，回家遇上的话给妈妈买一袋。”
她答应得干脆：“没问题，一会儿买回去。”
电话被挂断，邹砚宁才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姜泊闻抬手揽在她肩上，调侃：“你干嘛一副早恋被抓包的表情，你又不是未成年。”
不是未成年，但她还是一夜未归，并且撒了谎，心虚只是自然反应。
她撇撇嘴，“这位老师，你职业病啊，什么早恋抓包。”
说着，她站起身去抓搭在沙发一角的外套往身上套。
姜泊闻跟着站起来，方才一张不正经的玩笑脸严肃起来，“你要干嘛？”
“回家啊，”她扣上外衣的扣子，将手机塞进口袋，“不打算送我？”
他凑过来，双手往她肩上搭，满眼焦急说：“我当然会送你，但是现在还很早呢，你再待一会儿嘛。”
邹砚宁有些为难，“可是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家了，而且今晚还得花时间收拾行李，真的得早点回去。”
“收拾行李”四个字钻进耳朵，姜泊闻怔住了。
他脱口就是一句：“你又要走了？”
邹砚宁点点头，“明天要去南湾。”
听完这话，他心口一阵酸涩席卷而来，垂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时间三分之二是羽毛球的，剩下的三分之一还要掰开揉碎分给家人，分给朋友。
到他这里，本就已经只剩细碎的一点点。
这些都是在一起之前早就预想过的。况且是他自己说，会做个听话的男朋友，要是现在因为舍不得而无理取闹，也只是无端让她为难罢了。
他吸了吸鼻子，重新抬头的时候唇边还是挤出笑容。
双眼闪着亮光，眼圈红通通的，说了句：“我知道了，我现在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
邹砚宁看出他是在口是心非，故意问：“不留我了？”
他摇摇头，也去拿自己的外套往身上穿，没敢再看她的眼睛，“你明天就要走，那也需要时间陪家人嘛，我不应该那么自私的。”
越说到后面，他声音就越低，生怕被听出颤音。
眼前人这副样子，让邹砚宁本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不舍也刹那翻涌出来。
她瘪瘪嘴，凑过去环住他的腰，“傻瓜，我话都没说完，你就急着说什么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我是想说，你今晚也好好休息，把感冒养好，明天和我一起去。”
“啊？”姜泊闻双眼睁大，垂眸看怀里的人。
他追问：“我可以一起去？”
邹砚宁笑着点头，“可以，去南湾本来就只是表演赛，不会很忙的。而且这段时间队里马上要冬训了，只有我和一个男队队员做代表去三天，教练他们都不来。而且你最近也经历太多糟心事了，趁此机会散散心嘛。”
她又往前挤了挤，抱他更紧了些，“也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姜泊闻重新露出笑脸，扯开外套将她裹进去。
他双臂搂在她后背上，脑袋一沉往她肩上倚，传出的声音有些闷：“宁宁。”
邹砚宁“嗯”一声。
他张口，慢吞吞的语调里满是笑意：“我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
某姜：耶，要和宁宁去约会咯！
第62章 反转情书 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南湾和靖水相比暖和不少。
飞机落地的时候迁恰是正午， 缩在云层后的太阳露出一半，带着暖意的光线使人舒适。
邹砚宁站在路边仰头朝天空看了看，咧嘴笑道：“一年四季去那么多地方比赛， 我还是最喜欢南湾了， 连风都让人觉得舒服。”
姜泊闻也跟着抬头看看，视线回落到她侧脸上。
透出亮光的双眼仿佛融进阳光，回应道：“的确是，我先前来过一次，是春天，也特别舒服。”
他拎起她的行李箱往出租车后备箱放，两人先后上了车，闲聊着，没过多久便到达了主办方为运动员们准备好的酒店。
进门后， 邹砚宁取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参加活动的运动员证往前台递。
看她办理完入住手续，姜泊闻才递上自己的身份证，说：“和她一层的房间， 还有吗？”
服务员礼貌微笑：“抱歉先生， 十二层到十五层都是参会运动员及相关工作人员的专属房间。这位女士的房间在十二层， 给您开在十一层可以吗？”
他努努嘴，还是只能点头：“可以。”
说完，他朝着一旁“南湾第八届国际羽毛球邀请赛主办方指定合作对象”的牌子瞥了瞥， 淡声冒出一句：“我还以为这里本来就是活动指定酒店，南湾又是旅游胜地，临时过来应该会满房才对。”
邹砚宁闷头在看手机上的活动相关通知，长长一句话钻进耳朵里， 她并没多加思考。
掀起眼帘老老实实应了句：“不至于， 参加活动的又没多少人， 而且这附近酒店还挺多的。”
姜泊闻俯身朝她面前凑近。
他勾了勾唇角，一抹痞气的笑容爬上脸颊，轻声说道：“我还想着满房的话，就能和你住一间了。电视剧里满房的情节果然都是骗人的……”
“？”
“……”
邹砚宁双唇微张愣怔住。
看她这表情，他越发得意地扬了下眉毛，唇边笑意未散。
邹砚宁被他盯得难为情，伸手推开他的脸，拎着行李折身就走，只嘟囔：“你这个人怎么总是不正经？”
姜泊闻接过自己的身份证和房卡，快步追到她身侧，一脸无辜地笑道：“这怎么就不正经了，我是你男朋友，我想和你住一起有什么奇怪的？”
她闷头钻进电梯，按下十一和十二层，“我放好行李就要去和主办方开会了，你自己玩吧。”
姜泊闻展着右臂搭上她的肩，将人揽进怀里，“好，我会自己玩的，你结束了再告诉我就行。”
他垂眼看她，咧开嘴笑得灿烂：“周围有什么好吃的，我也会提前做好功课，你只管忙自己的就好，其他的一概不用操心。”
邹砚宁这时终于抬眼看他。
她也弯唇笑笑，点头应：“知道了。”
说话间，电梯在十一层停下。
姜泊闻拎着行李箱出了门，“我走了。”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邹砚宁笑着摆摆手，“结束我给你发信息。”——
一整个下午，各国的参会运动员都被主办方集结在一起，先是例行开大会宣布此次活动的流程，又是运动员代表发言等等。
结束这些枯燥的环节，一行人又被组织和领导们一起吃饭。
直到晚上九点多，邹砚宁才终于脱身。
从餐厅出来，她给姜泊闻拨了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立刻便喊：“宁宁，你在哪儿？”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建筑，回答：“酒店右侧十字路口右拐过来的这家餐厅门口。”
“酒店右侧的十字路口右拐……”姜泊闻重复一遍，在脑海里复盘自己白天出门经过的地方。
接着边起身拿上外衣出门，边说：“我知道啦，你过个马路，到那个粉色的卡通雕像边等我，我马上就到。”
邹砚宁记下他说的话，挪步往马路对面走，没几步就在来往人群中看见了他说的粉色卡通雕像。
她站到雕像旁边，笑着问：“你不会真的一下午都在研究这附近到底有些什么吧？”
姜泊闻“嗯”一声，伴着加快的脚步，说话声微颤：“当然。你身后那条街穿过去，有一家焖锅、一家披萨和一家泰国菜，这三家是好评最多的，你比较想吃哪个？”
邹砚宁蹙了下眉：“你到现在还没吃饭？”
他答：“吃过小面包垫了垫肚子。”
接着是嘿嘿的憨笑声：“我还是更想你陪我一起。”
她也跟着笑，“好，那就……披萨。”
说完，她侧过身，踮着脚朝酒店的方向望。
夜幕之下，密集人潮在眼前穿梭。
三五分钟后，奔跑的黑色身影从那头一点点靠近，笑眼被街灯衬得十分明亮。
她举高右臂挥了挥，朗声喊：“姜泊闻，我在这儿！”
姜泊闻收起手机，迎过来在她身前站定，额前发丝被风扯得有些凌乱。
邹砚宁抬手帮他理了理头发，笑着说：“走吧。”
已经踏出去两步，余光扫过来却见身边没人。她回头，看着立在原地的人，疑惑道：“不是这个方向吗？”
他敛起颊上的笑意，抿抿唇走过来，没开口，只将宽厚的手掌摊开递到她面前。
邹砚宁垂眸朝那只手瞥一眼，了然地弯了弯唇，伸手去握他的手。
温热的手掌和她微凉的掌心触到一起，他胸腔里的心脏瞬时不听话地开始加速。
姜泊闻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里那只手，手背白皙，手指修长，掌心却不难感觉出厚厚的茧印。
他紧了紧手指，牢牢将她握住，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说：“走咯。”
从披萨店出来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比起之前少了大半。
姜泊闻仍紧紧攥着她的手，两只手一起揣在他外衣口袋里。
他放缓脚步，慢吞吞往前走，没看路，视线一直定定落在她侧脸上。
昏黄街灯一盏盏晃过，暖光铺在她白皙的侧脸上。
不长的一段路，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却步伐一致往回走——
第二天的表演赛结束在下午六点多，邹砚宁和对手丹麦选手蒙妮卡一同来到通道口接受记者们的简单采访。
前几个问题大多关于她们这次来到南湾和前几次有什么不同感受，以及明年大赛的备战情况之类。
两人轮番作答，思绪都有些游离。
程式化的问题问得差不多，总要有些八卦的。
一名记者将话筒往邹砚宁面前递，问道：“向榆泽刚刚经历了大的变故，从上次超级赛退赛之后就再没露过面，也没听说会恢复冬训，我们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归赛场呢？”
她抿抿唇，答得官方：“向榆泽是一名成熟的球员，我相信他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请大家放心。”
一个问题结束，一群人七嘴八舌想要抛出更多类似的。
邹砚宁提高声调说了句：“谢谢大家，活动相关的问题结束的话，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下，她头也没回就朝通道口那头走。
蒙妮卡也拽着背包追上前，笑着问她：“邹，我本来也想问你，怎么这次向不见了，以往可是几乎每次比赛，你们都形影不离的？”
她淡笑，回应道：“他有事。”
蒙妮卡点点头，笑着打趣：“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邹砚宁面露窘迫，正想回话。
姜泊闻从门侧迎过来，笑着问她：“我选了两家餐厅，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你看看更想吃哪一家？”
她“嗯”一声，低头去包里拿手机。
蒙妮卡朝面前两人左右各看一眼，满脸八卦的神情，“邹，这位是你的男朋友？”
她皱了下眉，一副不解的表情：“我们都一直以为你和向才是一对……”
邹砚宁手上动作一僵，下意识抬头去看姜泊闻的反应。
没等她开口，姜泊闻自己先笑笑，用流畅的英文回应：“我是她的朋友，不过向先生也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们只是队友。”
蒙妮卡缓缓点点头，微笑道：“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望着蒙妮卡走远，邹砚宁也移步和姜泊闻并肩出来。直到穿过马路，远离活动场地，姜泊闻还一直沉着脸，没什么表情，双眸稍显幽深，看不出情绪。
她瞥他两眼，缓声问：“除了刚刚蒙妮卡说的，记者们说的你是不是也听见了？”
姜泊闻“嗯”了声，倒是坦诚。
邹砚宁接着问：“所以你是赌气才说，你只是我的朋友？”
“没有，”他停住脚步，视线落到她眉眼间，“宁宁，我没那么小心眼，也不是在赌气。”
他侧脸看她，表情稍显凝重：“你和向榆泽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大家也都习以为常觉得你们本该就是一对，我知道这不是一时能够扭转的观念。但更知道，在扭转这些记者和球员们的观念之前，更应该让你的教练和父母先知道我们的事情，并且不应该是在媒体之后才知道。”
“否则夹在中间为难的人就是你，我不想那样。”
全然没想到他会连这种细节也能照顾到，邹砚宁有些诧异。
片刻，才回应：“教练和老邹我都会解决的，但还是谢谢你的体谅。”
姜泊闻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一丝淡笑，“傻瓜，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应该一起解决。但是……”
“我能不能知道一件事？”
她睁大眼睛，反问：“什么事？你说。”
他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话出口，他自己拧了下眉。
明明一向自认不是这种抠字眼，凡事要把细节都清算出来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却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邹砚宁怔了怔，暂时沉默。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才张口：“其实我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没得出结论。”
这话听得姜泊闻眉心一拢，心里有些没底。
她弯唇，用柔和的笑意安抚他：“你听我说完嘛。”
看他点头，她才继续往下说：“我这个人其实对感情好像还挺迟钝的，否则一开始的时候也不会真的相信你说是想和我学打羽毛球这种理由了。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我真的没法具体说出来。但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大概是在机场的那次。”
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她眼睛亮晶晶的，“我从小到大隔三差五就国内外跑着比赛，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分别这种事情已经没什么太大感觉了。
可是那天看着你站在对面，我们俩隔了一条那么宽的马路，中间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我却好像只能看见你。最后我往里走，看你离得越来越远，我忽然就觉得很难过。”
她偏头看他，“我也想过，是不是我从小过得太过中规中矩，而你和我又恰恰相反，我是不是因为在你身上看见了一个自由的、理想中的自己，所以才会被你吸引，那到底是不是爱情？”
姜泊闻“嗯”了声，反问她：“那答案呢？”
她笑笑，伸手牵住他，“我确实能透过你看见另一个我渴望却不曾拥有的自己，但更重要的是，你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我，明白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答案是——”
“我喜欢你，是想和你并肩一起走向未来的那种喜欢。”
姜泊闻低下头轻笑了声，“嗯，我知道了。”
他抿抿唇，笑意敛起来了些，喊她：“宁宁。”
邹砚宁“嗯”一声，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姜泊闻接着说：“宁宁，我只要确定一点——”
他侧过身，双手往她肩上搭，俯身将脸凑近。
眨动的双眸中漫上细碎的光，满是诚恳，“我只要确定你是喜欢我的，这就足够了。”
邹砚宁掀着眼帘对上他的视线，没答话，微弯的眉眼尽是温柔。
接着，她踮脚，仰头朝他靠近，温热的唇覆上他的。
“现在能确定了吗？”
作者有话说：
*
宁宁（骄傲脸）：我好像还挺有谈恋爱的天赋。
第63章 反转情书 倾听彼此的心跳
天色渐暗。
街灯一盏盏亮起来， 光线投进邹砚宁眸中，反射出的亮光像是夜空中的星点。
姜泊闻静静看了两秒，勾着唇角“嗯”了声。
邹砚宁也冲他笑， 伸手想去牵他， “走啦，去吃饭。”
姜泊闻没动，搭在她肩上的双手往上挪了挪。
满是暖意的掌心捧在她脸颊两侧，重新低头将自己的脸凑过来。
他先用鼻尖往她鼻尖上轻蹭两下，这才缓声说：“还想再确认一下。”
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邹砚宁睁大眼睛，唇边漫出一声：“嗯？”
下一秒，姜泊闻微微偏头，双唇重新贴上她的。
寒凉的夜晚， 他鼻间温热的气息顺着皮肤滑过，触感实在清晰，邹砚宁一刹便心跳加速， 张开唇舌笨拙地回应他的吻。
垂在身侧的两条胳膊也自然而然挪上来， 圈在他腰间。
两人气息交缠许久， 姜泊闻终于往后挪开了些，用气声慢吞吞说：“宁宁，我爱你。”——
最后一天的行程并不多。
才是下午三点多， 邹砚宁已经结束活动回酒店换了身衣服。
下楼的时候，姜泊闻等在门侧。
他笑笑，右手上的手机解锁递过来，“吃饭前我做了三手准备， 一个是看电影， 一个是去猫咖， 最后一个是diy小蛋糕，你更喜欢哪个？”
邹砚宁接过手机顺着三张图片各看一眼，最终选定中间那张：“看电影吧。”
图片上是一部爱情片。
情侣一起看爱情片虽然老套，但好像也算是谈恋爱必不可少的环节。
姜泊闻“嗯”一声，拿回手机打了车。
电影在下午四点钟准时开场，三点五十五的时候，两人先后进场。
姜泊闻一手捧着爆米花，一手端着可乐。坐下之后，他正想拿起一颗爆米花往嘴里喂，却被邹砚宁叫了停。
她低头去拿手机，边解锁去点相机，边笑眯眯说：“先拍照。”
伴着话音，她举高手机，侧身往右靠，两人的脸被圈进方方正正的画面里。
换着姿势和表情拍下三四张照片，她才收回手机低头去翻看。
姜泊闻拿了颗爆米花递到她嘴边，“我看了下评价，这部电影好像还挺感人的，你如果待会儿需要纸巾可以随时问我要，我备好了。”
她点点头，仍然在看刚刚拍的照片，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不多时，影厅里灯光熄灭，电影正式开始播放。
姜泊闻歪了歪身子，牵住她的右手，这才认真看向荧幕。
电影情节算不上多么跌宕起伏，只在中后一段，男女主产生误会暂时分开了一段时间。
望着女生渐渐走远的身影，前后不少观众都啜泣起来。
邹砚宁吸了吸鼻子，虽然也有些难受，却没到想哭的地步。
她抿抿唇，拿起可乐抿了两口。杯壁上渗出的水珠滴到了衣摆上，她想起刚刚姜泊闻说备了纸巾的事情，扭头想管他要。
荧幕跃动的光影投射到他脸上，衬得他脸上的泪痕格外显眼。
眼眶里被泪水盈满，更是亮堂堂在闪光。
这场景让她怔了怔，一时忘记收回视线。
姜泊闻反手去抹脸上的眼泪，余光瞥过来注意到身旁的人在直勾勾看着他，他瞬间挪着身子坐直，佯装得若无其事。
电影结束，散场灯亮起来。
邹砚宁故意偏头看他，脸上的泪痕是没了，眼圈却因为哭过红通通的。
他自己却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满是冷峻地说：“走吧，去吃饭啦。”
知道他肯定是不好意思承认，邹砚宁憋住笑意，点着头“哦”了声。
顺着影院下了两层楼，选好的餐厅就在右手边。
从吃饭到返回酒店，姜泊闻话都比之前少了大半，只闷头避开她的视线，掩盖自己通红的双眼——
将近十点，两人在十二层出了电梯。
和前两晚一样，他停在邹砚宁房间门口，拥抱过后，张口道别：“我上楼了，明天你要早起，早点睡觉。”
这声调实在低，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邹砚宁撇撇嘴，从他怀里退出来回身开门。
边推门，边用余光扫他，故意说：“这个点就睡觉未免太早了些，那我进去玩会儿手机好了。”
姜泊闻眉头皱起来，闷声嘟囔：“宁愿玩手机也不多和我聊一会儿……”
“你说什么？”她已经进门一半的身子重新折出来，反问。
他咳了声，还是没敢对上她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只摇头：“没、没什么，晚安。”
“哦，”邹砚宁撇撇嘴，干脆地转身，“晚安。”
她挪近屋子，反手关门。
门边的人不说话，也没见挪动，就这么一直静静站着，垂在身侧的双手反复捏合。
直到门已经关到只剩一条极窄的缝隙，姜泊闻终于抬起手掌挡在了门上。
他将门推开，自顾自往里走，抛出一句：“我不想走，我今晚就住在这里。”
酝酿了半天，好不容易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可说完之后却不见任何回应，他瞬间又慌了。
回身看向门边的人，抿抿唇才加以解释：“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洛安了，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邹砚宁轻声笑出来，迎上前偏着头看他，“我又没说要赶你走，你这么着急干嘛？”
姜泊闻反问：“不赶我走？真的？”
“嗯，”她点点头，脑袋又歪了歪去找他的视线，“赶你走，你又哭了怎么办？”
姜泊闻怔住，耳廓爬上一圈红。
尴尬之下，说话不免有些结巴：“我、我哪儿哭了？我就是、就是刚刚眼睛不太舒服嘛。”
邹砚宁故作深沉地点头，“哦，原来只是眼睛不舒服啊。”
她退了几步，眼看右手已经搭到门把手上，“那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你还是回你自己房间吧。”
门把手已经响出“咔哒”一声，姜泊闻终于再也没法镇定。
他大步迈过来，从身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拦住了她开门的那只手。
脑袋埋进她颈窝，松口说：“宁宁，我舍不得你。看电影时候会哭，是因为联想到要和你分开，所以才难过的。可是觉得有点丢脸，不想让你看到。”
这声音过于低沉，像是在邹砚宁心口一击，她没了开玩笑继续逗他的情绪。
转回身紧紧抱住他，才张口回应：“我就猜到是这样。”
她努努嘴，站直身子看他。
本就通红的眼圈现在又晕上泪光，细碎的光线闪出，将她的身影融进里头。
她踮脚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弯唇笑笑，“舍不得我为什么会丢脸？每个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同嘛。”
说着，她又紧了紧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你留下，我们可以多聊一会儿。”——
十二点多，姜泊闻洗过澡出来的时候，邹砚宁已经侧身缩在床上睡着了。
他伸手关了房间的顶灯，只留下一盏不算刺眼的床头灯，放轻动作掀开被子钻到她身旁。
刚躺好，想反身将床头灯也关掉，邹砚宁却在这时翻身面向他。
她没睁眼，只挪了挪身子往他怀里挤。
橘色灯光下，唇角浅淡的笑意格外温柔。
她双唇微张，睡梦中的嗓音略显沙哑，“姜泊闻，你今晚就这么抱着我睡，好不好？”
姜泊闻“嗯”一声，手掌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
怀里的人依旧双目紧闭，入目只有悬在眼帘的密实长睫。
两人贴得实在紧，她鼻间匀缓而温热的呼吸一下接一下朝他胸口的位置喷洒。像是顺着皮肤渗进血液，又从血液钻进心脏，让他不由有些心跳加速。
凝眸看了阵，他才勾着唇角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邹砚宁仰头，搭在他腰上的右手往上挪，勾住他的脖颈后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姜泊闻笑笑，又在她额前亲了下，力度比刚刚稍重些。
她也笑，同样加重力度又去吻他的唇。
半秒后，两人都轻笑了声。
邹砚宁缓缓睁开眼，“本来已经很困了，现在好像睡不着了。”
正想继续说话，她瞥见他额角的伤口，包裹的纱布已经取下，此刻只剩一条显眼的伤疤。
她将手指靠近，又停住，皱着眉问：“还疼吗？我居然还真信了你只是皮外伤的说法，缝了几针？”
姜泊闻弯着唇摇摇头，抬手将她的手捉住塞回被子里，“不疼，五针而已。”
她眉心一下子拧得更紧了，“而已……明明这么长一条疤呢。”
他撇撇嘴，问：“怎么，我毁容了你嫌弃我啊？”
邹砚宁轻“啧”一声，“我是心疼，怎么好好在教室上课也成了高危职业了。”
姜泊闻伸手，柔软的指腹轻缓地滑过她的眉心，一下下把她拧紧的眉头抚平，这才说：“真的没事的，只是意外。”
他将手掌下移，捧住她的脸颊，恢复一贯轻松的语气：“而且这是美容针，不会留疤的，放心吧。”
邹砚宁撇着嘴，仍是有些担心，“知道了。你也别想太多，这件事现在这样冷处理其实很好理解，网络时代嘛，学校也怕家长反复闹会把舆论带偏，所以本质上也不是针对你。”
她深吸了口气，安抚他：“我知道我们姜老师是个好老师，肯定会回到讲台上的。”
“嗯，我会的，”姜泊闻重重点了下头，轻声问，“那现在我们宁宁可以笑一笑了吗？”
邹砚宁点点头，终于露出浅淡的笑。
他也跟着弯唇，颊上笑意明朗。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柔软的唇先是轻轻在她唇上一触，再是一点点加重力度侵占她的唇舌。
暗夜中，似有一团火被点燃。
他们被裹在这团火中，倾听彼此的心跳。
第64章 反转情书 “我会想你的”
冬天天亮得实在晚， 邹砚宁起床洗漱好的时候，天空仍然漆黑一片，只有街边早餐店里冒出的缕缕白烟昭示新一天的开始。
她对着镜子在整理衣领， 姜泊闻静静站在另一侧， 身上同样换好了衣服。
见她转身要去拎行李，他快步挪上来接下，重复从昨晚到现在这一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宁宁，还是我送你去机场吧。”
邹砚宁弯唇笑笑：“主办方的车子会送我们去机场，你来回跑太麻烦了。”
一样的说辞，虽然陈述的事实，可落到这一刻被分离冲昏头脑的姜泊闻耳朵里，多少还是有些冷酷。
他拧了拧眉心，看着手上行李箱被她拎到自己手上。
她这时又说：“现在太早了， 你再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回靖水就好。我到洛安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姜泊闻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他点点头， 挪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回应道：“我知道了， 注意安全，我回到靖水也会告诉你的。”
邹砚宁点点头，踮脚去吻他， “我会想你的。”
说完，她拖着行李回身开门。
姜泊闻站在门边，看着她拐出楼道走进电梯，又挪到窗口， 看着她出了酒店大门坐上主办方准备的黑色商务车。
最后本就遥远的身影一点点在视野中消失， 他沉沉呼了口气， 却仍站在窗户边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一点点亮起来他才折身出去，回自己房间收拾好行李离开南湾——
在靖水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窗外寒风呼呼吹着，姜泊闻伸了个懒腰，低头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
两条信息随之而来。
冰宁茶：【我已经回到宿舍了，简单收拾一下就要加入冬训的队伍啦。】
冰宁茶：【接下来都会很忙，但一有空我一定会给你发信息的。】
他回：【我也到靖水了。照顾好自己。】
这条信息并没及时得到回复，他起身取下行李，尾在人群后头走出机场直接回了父母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除了在前厅收拾的阿姨，夫妇俩一个在后头的书房里写毛笔字，另一个正抱着夏天从楼上下来。
他微笑着朝阿姨点点头，说：“唐阿姨，帮我煮碗面吧，谢谢。”
这时，下到一楼的黄薇笑眯眯捋着夏天后背上的毛，念叨：“这下子吃饱了吧？”
姜泊闻将行李摆在门口，换上拖鞋进去，笑道：“夏天每次过来住几天都要胖一圈，看来我得带它回去减肥了。”
听见他的声音，黄薇面色沉下来，低声说：“这么多天不见露个面，我以为你忘记回家的路了呢。”
姜泊闻讪讪笑着迎上前，“我有事嘛，这不是一忙完就来了。”
姜荣轩的声音从书房传出来，“工作都没了，还有什么天大的事？”
他皱了皱眉，边右拐，边回应：“您又夸大其词，我只是暂时在家养伤，怎么就是工作没了？”
伴着话音，母子俩先后进了书房。
姜荣轩写完手上的一个“谨”字，暂时停住，抬眼看过来。
盯着他额前的伤口打量一番，这才又张口：“听我的劝，辞职吧，好好准备明年的考试。”
“您又来了……”姜泊闻一瞬五官紧拧。
他侧身，故意将自己的伤口展示到黄薇眼前，以此求救：“妈，我伤还没好呢，现在就逼我备考也太不近人情了。”
黄薇看清他伤口上缝针的印记，鼻间呼吸一沉，还是劝解：“老姜，这毕竟也是件大事，让他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吧。”
姜泊闻扯了下唇，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姜荣轩顿了顿，改口：“好，你要实在还是想回学校，那我打电话帮你打个招呼。这么不明不白被停职在家，算怎么回事？”
他笑脸垮下来，就差当场哀嚎：“我谢谢您，让我自己解决好吗？您搅进去，我更说不清了。”
说着，他凑到桌前伸手去研墨，讨好地笑：“难得休息，您还是安心写字吧。”
姜荣轩摇摇头，眸中似乎闪过“不识好歹”四个字。
姜泊闻不是没看出来，却还是装傻充愣，只呵呵地憨笑着蒙混过关。
本来已经提笔要继续写字，忽然想到什么，姜荣轩干脆彻底将手上的毛笔一放，脸上表情比方才还正经不少。
他问道：“那天那个女孩，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提到这个，黄薇也严肃起来，“对啊，那么早就出现在家里，那很大概率她是头一天晚上就住在那里没走的，可是人家又不是你女朋友。”
“你是不是乱来了？”她挪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过来拷问。
“我没有，”姜泊闻无奈地呼了口气，“人家是去看夏天的，刚好我那天晚上发烧了，就照顾了我一下。”
黄薇瞪他一眼，又问：“真的？”
他站直，一本正经答：“真的！”
黄薇嘀咕：“怪不得从小到大都对宠物不感兴趣的人会忽然养只猫，原来是为了这个女孩子……”
夫妻俩暗自松了口气，一个拿起毛笔继续写字，另一个视线重新回到夏天身上。
屋子里静了几秒，只有砚台被摩擦发出的响动。
黄薇沉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开口叮嘱：“你喜欢人家，那就认真去追，总之要以真心去换真心，要尊重人家女孩子，而不是打些歪主意。”
姜荣轩点着头附和：“嗯，你妈妈说的这些很重要，你要好好记住。”
这些话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次，加上一直耳濡目染父亲对母亲的关怀与尊重，他怎么会不懂。
他缓缓点头，不厌其烦地回应：“知道啦知道啦。”
盘问告一段落，姜泊闻给姜荣轩研好墨，这才将夏天接到自己怀里，拍下几张照片给邹砚宁发过去。
姜姜姜姜：【三天没见，好像又胖了一点点。】
姜姜姜姜：【夏天说很想妈妈。】——
彼时的邹砚宁已经迅速融入到冬训的大军中，一直到傍晚快七点的时候一行人才涌向食堂。
排队时远远看见男队主教练张垚，邹砚宁随意选了两个菜，端着盘子靠过去。
她淡笑着问：“张导，向榆泽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归队？”
张垚滞了滞，似乎是在惊讶这种问题居然是从邹砚宁口中问出的。
毕竟大家的刻板印象里，向榆泽的一切相关事宜，她才应该是那个最先知道的人才对。
他回应：“月底吧。”
时间有些长，不像向榆泽的风格。
邹砚宁拧了下眉，又问：“他……没再提退役的事情了吧？”
提到这个，张垚脸上露出笑容，“没有没有，肯定是你这次回去劝他了吧？”
她干笑两声，没回话。
张垚接着说：“他父亲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而且他之前也基本不怎么好好休假，这次他自己愿意休息也是好事。只要不再提退役就行，你说是吧？”
邹砚宁点着头“嗯”了声，一直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勉强落地。
她回身，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手捏着筷子夹菜往嘴里送，另一手拿出手机解锁去看。
姜泊闻发来的信息已经是好几个小时前的。
认真浏览一遍，她才回复：【我也想夏天。】
那头秒回：【在吃饭了吗？晚上会到几点？】
冰宁茶：【刚刚开始吃，晚上不好说，最早也是十一点吧，你不用专门等我。】
姜姜姜姜：【知道啦……】
姜姜姜姜：【天气冷，照顾好自己。】
邹砚宁笑笑，调出前置摄像头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她此刻扎着马尾，额前、脸上和脖颈处都还有残余的汗液在反光，双颊红通通的，黏着几根散乱的发丝。
这么看，实在和冬天该有的样子不太匹配。
她将照片发送过去，说道：【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冷，一天数不清要出几斤汗。】
姜泊闻先发过来一个亲亲的表情，接着说：【好，快吃饭吧，一会儿饭菜凉了。】
她回过去一个“嗯”，短暂的对话告一段落。
晚间训练比她预想中还晚了半小时才结束。
回到宿舍洗漱完已经十二点多，想着姜泊闻没发消息过来应该是已经睡了，加上自己也是满身疲惫，她定好闹钟便躺下睡着了——
窗外天光微亮，夏天跑到房间门口边叫，边用爪子在扒门。
听见动静，姜泊闻打着哈欠睁开眼。
手机还捏在手上，他按亮扫一眼，八点半。
担心邹砚宁那么忙，自己要是一直给她发信息她会烦，所以昨晚就一直干等着，还以为她如果结束训练应该会发信息过来，最后他连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也不知道。
但直到现在，也并没见一条新信息。
他呼了口气，起身先开门将夏天抱起来，又折身去拉开窗帘。
入冬以来几乎每天都灰蒙蒙的天空，今天难得露出了一丝亮光。
在夏天后背上抚摸两下，他低头拿出手机点开了邹砚宁的对话框。打出几个字后又按了删除，冲夏天说道：“算了，她现在肯定很忙，我不应该一直打扰她，是吧？”
夏天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回应。
他弯唇笑笑，又说：“今天好像会是个好天气，带你去学校好不好？”
就这么在家干等学校的通知，他根本是度日如年。
话音刚落下，手机响了一声。
石嘉：【姜老师，有进展。这是寝室大扫除时候杭野从床角发现的。】
下方配了图片，是一本病历本和一个空的药盒，病历本封面上的姓名是潘毅。
第65章 反转情书 “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姜泊闻赶到学校的时候， 石嘉恰好下课折回办公室。
他屈着指节敲了敲门，没等里面的人说话，迫不及待迎进去， 问道：“石老师， 你刚刚发给我的东西呢？”
石嘉反手朝走廊那头指，压低声音说：“在刘主任那儿。”
他站起身，领着姜泊闻往外走，进一步说道：“这不算一件小事，所以我给你发完之后也把具体情况跟刘主任说了一声。不过你放心，其他人一概不知，包括发现这些东西的杭野，和他们寝室的其他人，我也都叮嘱过要暂时保密。”
姜泊闻缓缓点点头， 有些惊讶于一向嘻嘻哈哈，也没什么经验的人，这次处理起事情来居然这么稳重。
石嘉似是看出他的想法， 伸手拍了怕他的肩， 说道：“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我这种职场小白警醒了， 我现在就想快点把这件事解决掉，你快点回来。”
正感动，石嘉严肃的脸上冒出笑容， 恢复从前大大咧咧的语气：“你不知道，你就这么几天不在，我管着他们，简直能给我气死， 我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好几岁了。”
姜泊闻皱着眉笑了声， 手肘撞他一下， 回应道：“知道啦，我肯定会尽快回来的，不让你再继续衰老下去，毕竟你还是单身狗一枚。”
说完，他加快脚步进了刘敏的办公室。
身后的石嘉滞了两秒，一脸不解朝他的背影伸手，“你自己不也是单身狗！而且你年纪还比我大！”
办公室内。
桌上的白色瓷杯冒出股股热气，刘敏将病历本和空药盒拿在手上端详。
姜泊闻和石嘉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对视一样，姜泊闻先开口：“刘主任，这件事，您这边现在什么想法？”
石嘉笑笑，接着说：“主任，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有这两样东西，就能很大程度上证明潘毅会半夜跑出学校，是因为生病，而不是姜老师的责任。”
刘敏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将手上的两样东西往对面推，“你说的是没错，但你看潘毅家人那种架势，会轻易承认吗？”
“也是……”石嘉皱眉，不由又回忆起潘家人闹上门那几次的混乱场面。
身旁的姜泊闻低头又确认一遍面前的两样东西。
病历本上的名字就是潘毅没错，上面一共两次诊疗记录，前后间隔半个月，写的内容大同小异，几乎都是失眠、入睡困难、焦虑、易怒等等字眼。
而那个空的药盒，恰恰就是治疗睡眠的药物，也和病历本上的情况相符。
他沉了口气，终于开口：“这件事情涉及潘毅的隐私，我们更应该先去了解他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面色凝重起来：“他父母的态度，那天在网吧外面咱们也看见了。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们认为这些症状根本不算什么病，所以并没引起重视，反而责备孩子；另一种情况就是，潘毅可能根本没告诉他们自己出现了这些情况，是悄悄去医院的。”
石嘉补充：“我前两天和杭野他们聊天的时候，杭野提到过，说潘毅以前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吃饭什么的也都还是跟他们一起的，大概是从上个月开始，他就独来独往，话也更少了。”
刘敏缓缓点头，说道：“这样吧，我先给潘毅父母打个电话，问询一下具体情况。”
姜泊闻沉默片刻，做出决定：“刘主任，不如我亲自去家访吧，这件事情总该还是要由我来解决的。”
思考片刻，刘敏答应下来。
姜泊闻和石嘉先后出了办公室。
楼梯就在右手边两步的位置，他走了半步又有些犹豫。
石嘉笑笑，说道：“来都来了，不回班里看看啊，那群小孩可问我好几次姜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扯了扯唇，“好吧，那就去一趟。”
二班正在听写英语单词，姜泊闻和以往一样，从后门靠近。
杭野和左手边的男孩子交头接耳，一个抬眼在注意英语老师的动向，另一个正准备翻开搭在大腿上的英语课本。
“……”
感动果然只是如烟云转瞬即逝，气人才是常态。
姜泊闻咳了声，一双眼睛满是森冷瞪着杭野。
杭野手忙脚乱将课本往抽屉里塞，藏好后才心虚地扭头看发出声音的方向。
见是姜泊闻站在门边，他愣了两秒，满是诧异地咧嘴：“姜老师？
他这一喊，教室里其他人也跟着扭头看过来，一群人声调不一在问：“姜老师，您是不是要回来给我们上课了？”
姜泊闻食指竖到唇边，示意让大家安静，这才说：“好好听写。”
“尤其是你。”他瞪杭野。
杭野却还是笑呵呵的，“知道了知道了。”
冲着教室中间的英语老师点了下头，他才折身离开——
潘毅家在一幢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逼仄，小广告随处可见。
姜泊闻站在一楼拐角处又确认一遍单元号和楼层，这才提脚继续上楼。
刚刚迈步上了三楼的台阶，喊声从右手边的屋子里传出来：“你整天这副死样子给谁看？我和你爸努力挣钱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将来能上个好大学！”
声嘶力竭的吼叫和小狗的叫声混在一起传出，听得人不由觉得压抑。
姜泊闻鼓着双腮呼了口气，已经能预想自己待会儿的处境。
调整好笑脸，他才在门上轻叩两下。
里头的叫骂声暂时被敲门声打断，女人没好气地问：“谁啊？”
姜泊闻回应：“请问是潘毅家吗？我是潘毅的班主任姜泊闻。”
屋子里静了两秒，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面前的铁门被“啪嗒”一声推开。
来人是潘毅的母亲秦雅。
她扫了眼门边的人，冷声道：“我跟你们没话说。”
边说着，她又“哐”一声重新将门合上。
姜泊闻沉了口气，说道：“潘毅妈妈，高考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我想您的初衷和我一样，肯定都是希望潘毅能够尽快回归校园的。”
秦雅不松口：“我懒得和你费口舌，都是你们学校的问题，我家小孩现在才会连学校也不愿意去了，你还说这些！”
姜泊闻声调又缓了些，继续劝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解决这件事情，您现在拒绝和我沟通，浪费的并不是我的时间，而是潘毅的，您说是不是？”
“你……”秦雅正要继续说话，门被重新推开。
潘毅站在门侧，脸色冷冷的，瞥一眼对面的人，淡声说：“您进来吧。”
秦雅瞪他，骂骂咧咧伸手想关门，他却并没松开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
姜泊闻见缝插针，侧身溜进屋子。
人已经站在客厅，秦雅也不好再撵人出去，念叨了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便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姜泊闻扬了下眉毛，只好硬着头皮问潘毅：“我和你聊聊？”
潘毅不出声，只瞥他一眼，径直朝房间走去。
一直到关上房间门，他终于低低冒出一句：“姜老师，我不想回学校。”
从桌边抓过一把椅子坐下，姜泊闻才回应：“你要是真的不想回学校，刚刚就不会给我开门了，不是吗？”
被戳中心事，潘毅皱了皱眉，回过身来。
视线从姜泊闻额前的伤口滑过，眼底闪过一丝歉疚，岔开话题说：“姜老师，对不起，我替我妈妈和您道歉，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泊闻呼了口气，朝他身后的床扬下巴：“坐下说。”
他接着说：“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懂事有礼貌的好孩子，所以才更加想不通你这段时间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
话到这里，他将那个病历本和空药盒都取了出来，“这些都是你的，对吧？你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看着眼前物品惊诧片刻，潘毅迟疑着不肯开口。
这样子反倒证实了姜泊闻的第二种猜测。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你怕他们知道了会更加生气，是吗？”
潘毅将头深埋下去，十指在身前不安地扣弄。
纠结好一阵终于点头，“我一开始是想告诉他们的，可是……”
姜泊闻了然地点点头，“你和你的爸爸妈妈到底是什么因为关系才闹得这么僵的？我可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每两周休假的时候，潘毅的爸妈都会一起开车到学校门口接他，还会给他带上想吃的东西，周五下午夫妻俩又会一起把他送进学校，一家三口明明是班里许多同学羡慕的对象。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潘毅也没再隐瞒：“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考传媒，他们想让我上财经，因为这个吵了一架之后，他们就总是找我茬。”
比预想中的原因简单太多，姜泊闻松了口气。
他伸手去拍潘毅的肩膀，唇边笑意浅淡却亲昵，“你相信我能带你回学校吗？”
潘毅愣了愣，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但还是呆呆点头：“嗯。”
姜泊闻随即起身走出房间。
身后的人还在原地眨巴着眼，直到听见姜泊闻说了句“潘毅妈妈，潘毅我现在就带回学校啦”，他忙不迭也跑到客厅。
两人盯着右侧的房门看，几秒后，秦雅扯开门，脸上怒气散了些，语气却并没好到哪里去：“你带他走？又要罚站他？”
潘毅觉得尴尬，想张口阻拦：“妈，您……”
姜泊闻抬了下胳膊，抢过话语权：“潘毅妈妈，潘毅在二班三年了，这个班里其他孩子的情况您应该也大致清楚。”
秦雅没太理解他的意思，眉心拧了下。
他笑笑，接着说：“我们班的孩子三分之二家都在郊县，甚至是外地，家里父母务农的也大有人在，每逢休息周，这些孩子基本都是自己带着行李赶车，收假的时候又自己赶回来。他们一直都很羡慕潘毅，有能接他送他的人，并且还是父母双方一起。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却没再看见曾经那个令人羡慕的潘毅出现。相反，只有一个越来越寡言少语，独来独往的潘毅。”
这话让一直板着脸的秦雅有所动容。
见状，姜泊闻继续说：“我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听见您说，您和他爸爸努力挣钱都是为了他能上个好大学，那我有一个疑问，让他上个好大学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秦雅怔了怔，有些支吾：“为了、为了将来能挣钱，能养活他自己，肯定不是为了我和他爸嘛。”
姜泊闻“嗯”一声，反问：“为了他自己，可是却不能让他自己选择，那么这样的结果真的还有意义吗？”
潘毅掀着眼帘朝对面瞧，见秦雅的表情已经不再有愤怒，迎上前自己说道：“妈妈，我的人生也只有一次，我想自己做选择，至于最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我会自己承受的。”
这时，姜泊闻将包里的病历本和空药盒都递到秦雅面前，“这些都是潘毅的，他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没说，他真的是个很懂事又心思细腻的孩子。”
接过病历本和药盒看清，秦雅眼眶里的泪忍不住坠下。
她搂过潘毅，哑声说：“这种事怎么不早点告诉爸爸妈妈？”
望着眼前场面，姜泊闻长长舒了口气，往门边挪：“你们聊会儿，我在楼下等潘毅。”——
一次简短的谈话虽没能从根本上扭转潘毅父母在他考大学这件事情上的想法，至少还是让姜泊闻将人带回了学校。
校领导们也终于松口，同意姜泊闻回校上课。
几天没来学校，班里积累了一大堆事情，等姜泊闻处理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匆匆洗了个澡，他拿过手机去回邹砚宁的信息。
五条信息，两条是午饭时候发来的，三条是晚饭时候。内容大同小异，是食物的照片和问他有没有吃饭、在忙什么。
他浏览一遍后开始回应。
姜姜姜姜：【这个鸡丁看起来很好吃。】
姜姜姜姜：【上午去了学校，后来就去潘毅家家访了，事情解决得还算顺利，我把人接回学校之后就一直忙到现在。】
姜姜姜姜：【很想你。】
冰宁茶：【我也想你。】
姜泊闻看着秒回的信息笑笑，拨了视频过去。
那头光线稍暗，邹砚宁倚在床头，身上套着鹅黄色的牛奶绒睡衣。
她笑笑，说：“恭喜姜老师重回讲台。”
姜泊闻也笑，“宁宁真是预言家，她才说完我能回去，我就真的回去了。”
他扫了眼时间，问：“最近每天都训练到这么晚吗？”
邹砚宁摇摇头，“也不是，我自己加练的。”
她压低声音，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我要努力训练，拿下年终总决赛和年初全英公开赛的冠军。”
姜泊闻若有所思地点头，反问：“我好像懂了，你是想先出成绩，这样就能向教练证明，恋爱是不会对你造成影响的，是不是？”
邹砚宁双唇张大，滞了半秒才说：“这你也能一下子猜到？”
姜泊闻“嗯”一声，正经起来，“宁宁，我也会努力的。期末的时候，教学上一定会出成绩，年终的教师职务评定也不会松懈，一定会努力争取得到你父母的认可。”
“我知道，”她努努嘴，“不过接下来我会很忙，给你发信息的时间不会那么多了。”
他面露无奈，“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个，明天开始我要带着夏天暂时搬去学校宿舍住了，高考没有几个月了，我也会很忙。”
“不过只要有空，我一定会给你发信息的。你空下来再回复，不管隔多久都行。”
“我知道啦。”她弯唇笑笑，食指挪到屏幕前，顺着他脸的轮廓描绘。
姜泊闻也往前凑了凑，对着屏幕亲一口，笑得灿烂，“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第66章 反转情书 姜.醋意横生.泊闻
冬训进程过半， 趁着天气难得不错，教练组组织队员们一起爬山。
一则给大家换换环境，二则也是变相的体能训练。
七点钟， 一行人吃完早餐先后坐上大巴车。
邹砚宁坐在右侧第三排， 身旁是满脸兴奋的齐雅。小姑娘正闷头在硕大的挎包里翻找什么，叽里咕噜自说自话：“我早就听说冬训会有爬仰松山这一项，期待好久了。”
“期待？”邹砚宁不敢相信。
仰松山海拔不算多高，但上山的路实在不好走。现在又是冬天，爬山时消耗的体力更是其他季节的两倍。
前几年他们每次去，总是叫苦声一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知者无畏？怪不得她背这么大的包，看来是真信了教练说“就当是春游”的话。
齐雅点点头，给她递过来一盒牛奶和一袋牛肉干，“是啊， 仰松山的风景不是很好吗？我还想多拍俩照片呢，这段时间天天训练，已经很久没有自拍过了。”
邹砚宁想说点什么， 但看她一脸开心的样子又不忍心泼冷水， 最后只是干笑。
这时， 男队队员陆续上车。
施朗走在最前面，也是笑呵呵的模样，插话说：“小雅， 这么大个包肯定有不少吃的吧，也给我点呗。”
齐雅应得爽快，已经立刻摸出一袋薯片递过去。
施朗道了谢，还想说话， 身后传出一声冷沉的催促：“快走， 别挡路。”
昨天只听别人提过一嘴， 说向榆泽已经归队了，但一直到晚上的训练结束，邹砚宁也并没见他的人影，想来大概是因为之前提退役的事情，一直在和教练组谈话。
此刻听见他的声音，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对上的那双眸子稍冷，只半秒，他迅速挪开看向正前方，又催：“施朗，别磨蹭。”
齐雅察觉两人之间气氛微妙，拎着包起身，“泽哥，你坐这儿吧，省得往里走，反正我也得去后排给大家发零食。”
自顾自说完，齐雅已经一溜烟钻到另一个空座位上。
现在堵着过道的人成了向榆泽自己。
邹砚宁咳了声，说道：“坐吧，否则该耽误出发时间了。”
他扯了扯唇，但并没发出声音，只默默在她身边坐下。
车子启动，晃悠着往前行驶。
分发的矿泉水从第一排陆续传递过来，向榆泽坐在外侧，伸手将两瓶水接下，拧开其中一瓶往身侧递。
这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做出来的。
连他自己也是在水已经送到邹砚宁面前，瞥见她稍显无措的眼神时才意识到，曾经平常不过的举动，现在在他们之间已经不太合适。
他咳了声，掩住尴尬，正想将手缩回来。
邹砚宁伸手将水瓶拿过，道了声谢，问：“徐阿姨还好吗？”
向榆泽“嗯”了声，视线在她侧脸上停留片刻，“还行，我说把她接到洛安来，她不肯，还是坚持要一个人守着那间老房子。”
邹砚宁缓缓点点头，“亲戚朋友都在靖水，接她过来，她也不会适应的。”
向榆泽又是一声“嗯”，两人之间彻底陷入沉默，一路谁也没再说话。
二十多分钟后，大巴车减速驶入仰松山山脚的停车区。
作为本次活动带队人的张垚率先起身，提高声调冲大家说：“大家调整一下状态，我们五分钟后就要正式开始今天的登山啦。友情提示，一切多余的东西最好都留在车上吧，否则一会儿可能就会成为你的累赘。”
大家七嘴八舌答着“好”，邹砚宁举高双臂伸了个懒腰，低头扯开双肩包的拉链，检查有没有暂时无用却又增加重量的东西。
里头东西不多，无非是手机、水瓶、防寒手套、护膝护腕、登山杖一类的东西，她努努嘴，取出手机和登山杖，重新将拉链拉起来准备起身。
彼时的向榆泽早已在座椅边站稳，他侧着身子在让后排的人先出去，自己并没挪动。
一直见邹砚宁站起来，拎着背包要往身后挎，他才微微朝里倾了倾身子，伸手来拿她的背包。
拎包、背包、往前走。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等邹砚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前门下去了。
她蹙了下眉，挪步要跟上前。
身后一双手在这时搭到她肩上，她偏头去看，齐雅仍旧没放弃那个装满零食的沉重背包，笑眯眯在说：“快走快走，我们下去先在山脚拍两张照片。”
邹砚宁没忍住，还是说：“雅雅，你确定不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部分，路真的很难走，这么大的包你会很累的。”
齐雅听不进去，脚步反而更快了些：“不用不用，我体力好着呢，快下去拍照。”
刚从前门的楼梯下去一半，齐雅已经将自拍杆也准备好，举高对着那头说：“我们合个影吧。”
站位散乱的队员们倒是配合，迅速按照高矮次序靠拢。
齐雅举着相机站在最中间，另一条胳膊勾着身旁的邹砚宁，数了“1、2、3”后按下拍摄。
张垚这时挥了挥手上的小红旗，招呼大家：“好啦好啦，咱们该出发啦！”
队员们先后朝着上山的道路往前走，邹砚宁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向榆泽正和施朗并肩走在末尾。
迟疑几秒，她还是追到他身边，伸手说：“我的包还是自己拿吧。”
向榆泽没看她，只淡声应：“一个包而已，一定要这么计较吗？”
施朗不明状况，笑着说：“对啊，我记得以前不都是泽哥帮你拿嘛，你俩吵架啦？”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短暂对视一眼又各自挪开视线。
邹砚宁抿抿唇，“我自己背，要取什么东西也方便。”
向榆泽扯了扯肩上的包带，大跨步直接迈上两级台阶，最后抛出一句：“你想拿什么东西叫我就行。”
她站在身后鼓着双腮呼了口气，本来还想回话。齐雅在这时追到身旁，喊她：“走吧砚宁姐。”
她点点头，两人并肩往前——
吃过午饭，姜泊闻和另外几名老师先后回到办公室，准备牺牲午休时间批改月考的试卷。
他端着保温杯去接水，右手捧着手机给邹砚宁发信息：【洛安今天冷吗？登山顺利吗？】
杯子刚送到唇边吹了吹气，要仰头喝下去，瘫在椅子上的石嘉说道：“我怎么觉得邹砚宁和向榆泽其实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不愿意公开而已。”
对面的英语老师周芸芸接上话：“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他俩又上热搜了？”
石嘉摇摇头，“那倒没有，就是羽毛球队今天组织爬山，齐雅在微博上发了张大合照。”
说着，他把那张照片递到周芸芸面前。
画面里邹砚宁站在第一排偏右的位置，向榆泽则在最后一排最边上的位置，两人之间相隔甚远。
周芸芸有些不明所以，问：“所以呢？”
石嘉手指一扒，将照片放大定格到向榆泽身上，“你仔细看啊，向榆泽两个肩膀上都背着包，而且右肩上是浅紫色的包带，上面还挂着一个小猫头的挂件，这是邹砚宁的包。”
物理老师林宇彬朝这头站着的姜泊闻扬了下眉毛：“喏，绯闻男友不是在那嘛，问问他不就清楚了？”
彼时的姜泊闻也正点开这条微博在看。
那个包确实是邹砚宁的，包上的小猫头挂件还是用夏天的照片定做的。
周芸芸滑动评论区看两眼，惊叹道：“这些CP粉简直是火眼金睛吧，这种角落里的东西也能看到。”
她掀着眼帘朝姜泊闻看：“姜老师，你真不知道点内幕？”
姜泊闻手指正好停在一条“我的沉榆落砚就是最配的，结婚”的评论上。
他咬咬牙，有些气恼，却又知道生这种气实在没必要。
最后抬头，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人家的隐私我怎么会知道？”
说完，他扯开椅子坐下，以为话题就此结束，
石嘉却越看越来劲，忍不住又点评一句：“细节已经表明一切啦，有些东西也不必非要说这么明嘛。”
姜泊闻咂了下嘴，面色冷厉：“试卷改完了吗？看八卦的功夫这么多，我多换几节课给你？再说，人家是运动员，又不是娱乐明星，整天不关注战绩，关注这些干嘛？”
他睨石嘉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出了办公室。
里头三人面面相觑，石嘉不解地嘀咕：“他哪来那么大火气，二班这次成绩很差吗？”
周芸芸摇摇头：“没有吧，我这科还不错啊。”
林宇彬耸了下肩：“我这科也还行。”
石嘉得出结论：“那就是单身太久，看到这种暗戳戳秀恩爱的，受刺激了。”——
姜泊闻杵在走廊栏杆上，捧着手机阅了会儿卷，还是没法忘记刚刚的事情。
他沉了口气，再次点开那张图片去看。
青梅竹马说好听了是青梅竹马，说不好听点简直是阴魂不散。况且人家认识了将近二十年，以前互相喜欢，现在成天训练和比赛也几乎是时时刻刻在一起。
这样的关系，他真的能比得过吗？
这么一想，姜泊闻心里瞬间不太自信。
他甩甩头，又换个角度自我安慰。
他们两人连家长都相互认识，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像是亲戚一样，爬山这么累，相互照顾一下也不算出格。
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微信这时候正好收到新信息。
冰宁茶：【一上午爬了三分之二，一大半的人都已经累得半死了。】
冰宁茶：【图片】
那照片是张自拍，画面里的邹砚宁站在木亭边比着耶，面颊铺上一层红晕，脸侧还有沾湿的发丝黏在皮肤上，她身后是东倒西歪的队友们。
姜泊闻盯着照片看了两秒，给她拨了电话。
邹砚宁的声音还带着微喘：“在午休吗？”
姜泊闻摇头，心里有些委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说：“没有，想抓紧时间阅卷。”
邹砚宁“嗯”一声，声音中听得出笑意：“我跟你说，上山之前我就提醒齐雅让她少背点东西，她不信，现在累得快哭了。”
齐雅，这个名字一出来，姜泊闻又想起刚刚那条微博。
他咬咬牙，声调沉下去：“宁宁，我好想你。”
听筒里静了几秒，邹砚宁有些疑惑：“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怎么了？”
他不松口：“没有啊，我想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接着反问：“你不想我吗？”
邹砚宁轻声笑笑，压低声音慢悠悠回了句：“想，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她往前挪了几步，避开人群，又耐心说：“我比完赛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第一时间就去见你。”
姜泊闻点点头，心里的委屈还是得到安抚。
她最后又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
宁宁：轻松拿捏。
第67章 反转情书 最后那句话，是说给他的
年初一。
窗外烟花升腾， 黑暗夜空被衬得璀璨。
清脆的鞭炮声中，姜家餐桌前长辈们的交谈同样热烈。
姜泊闻低头看一眼手表，时间已是晚上九点一刻。距离全英公开赛女单决赛的比赛开始， 还有十五分钟。
主办方为了配合中国球迷的时间， 特意推迟两天，把这场重量级比赛放在了北京时间的大年初一晚上。
他端起自己还剩三分之一的酒杯起身，笑着和身边长辈逐一打招呼：“爷爷、爸、姑父，我吃好了，最后一口先干为敬，就不陪你们聊天了。”
说完，他将酒杯往前送，和长辈们的碰了碰，仰起头一饮而尽。
又补充一句：“你们慢慢聊。”这才回身走。
身后姑父的声音传出来：“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 没聊几句就跑。”
姜荣轩回应：“别管他了，咱们聊。”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客厅抓着遥控器打开电视，精准找到体育频道， 给自己接了杯温水， 这才退到沙发上坐下。
画面在演播厅里， 主持人和解说嘉宾身后的大屏一左一右分别展示着今天决赛的两名选手，邹砚宁和马来西亚小将李文湘。
解说嘉宾针对两人不同特点展开分析：“李文湘这次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国际大赛的决赛，从以往的比赛来看， 这名选手主攻速度。这一点对于邹砚宁来说，倒也算不上多大威胁。”
主持人点头，“是的，邹砚宁的打法相信球迷朋友们都已经很熟悉了， 她虽然是力量型， 但是速度和脚步也一向是占优势的……”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姜泊闻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认同地点点头，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三个人。
表妹裴涵笑着问：“哥哥，我说今天怎么不陪爷爷他们喝酒了，原来是要关心你绯闻女友的比赛啊！”
说着，她绕到姜泊闻身侧坐下。
黄薇和姑妈姜荣玥也先后在右侧的沙发上坐下。
姜荣玥看看电视，又疑惑地去看黄薇，问道：“嫂子，什么绯闻女友？”
黄薇同样一脸不解，“我怎么知道？”
姜泊闻皱了下眉，直勾勾的眼神朝裴涵看，试图警告她闭嘴。
裴涵却毫不在意，扯过一个靠枕搂进怀里，解释道：“就是电视里这个打羽毛球的姐姐啊，是我哥哥的绯闻女友，他俩的照片被人拍了放网上可不止一次了。”
说着，她已经翻出之前那些八卦新闻上的图片递到黄薇和姜荣玥面前。
照片翻看两眼，黄薇又盯了盯那个名字，念叨：“邹砚宁？”
片刻，她双唇微张，恍然大悟：“不就是上次在你们家那个女孩嘛，原来是个运动员。”
姜泊闻有些无奈，还是点点头：“是，就是她。所以现在咱们可以安安静静看比赛了吗？”
黄薇笑笑，“难怪呢，平时一年到头也不见你开一回电视，今天这么急着跑过来。”
这两三个月以来，邹砚宁先是忙着冬训，然后是参加年终总决赛，再是为了这次的全英公开赛备战。
他自己呢，从回校开始复习进度越来越紧，各种大考小考接踵而至，每天阅卷、备课、教研等等事务把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两人就算是发个信息，也是你七点给我发，我得十二点才能回给你。很长一段时间，根本连视频和电话也成了奢侈。
今天好不容易能在直播画面里看见她，他能不着急吗？
他端起水杯战术性喝了口水，干笑两声不准备再说话。
裴涵这小丫头八卦的心思却还没落下，又问：“哥哥，所以你和这个姐姐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啊？”
他咂了下嘴，回应：“小孩子少管这些事情，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裴涵瞬间拧紧眉心，“我又不是你学生，变态！”
那头的黄薇和姜荣玥齐齐笑出声。
姜荣玥又往电视机里看两眼，说道：“泊闻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该谈女朋友了。不过，运动员这种职业，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跑各种比赛，你看眼下春节这种节骨眼也回不了家，要真是在一起，也挺难维持感情的。”
黄薇若有所思地点头，片刻后说：“八字还没一撇，人家女孩子还没说看上他呢。”
姜泊闻呵呵笑，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对啊，扯远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看比赛吧。”
话音落下，他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音量增大不少。
电视画面从转播厅切换到比赛现场，对战双方球员依次出场。
和现场观众挥手打招呼的时候，镜头拉近给了邹砚宁特写。
夏天原本静静倚在姜泊闻怀里，看见邹砚宁的一刻，小家伙伸长脖子喵喵叫起来，像是在打招呼。
姜泊闻低头瞥一眼，手臂松开了些。
夏天随即从他怀里跳出来，直奔电视机前，仰着头认真在看画面。
他取出手机，将眼前场景拍下，给邹砚宁发了过去。
姜姜姜姜：【图片】
姜姜姜姜：【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自己跑到前面去看得可认真了。】
信息发出，他收起手机，坐直身子开始观战——
比赛准时开始。
先发球的是马来西亚小将李文湘。
这次的全英公开赛，是新一年巡回赛的首站，原本各方球员都卯足了劲，想在这次大赛中拿个好名次，算是为新的一年取得开门红。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弦绷得过紧，好几名老将都在前两轮就爆冷出局，这也才让这名没什么大赛决赛经验的小将成功站在了邹砚宁对面。
李文湘握稳球拍长长舒了口气，调整好气息后将球发出。
来回五六个回合，邹砚宁弓步上前，手腕轻轻发力，将球轻挑过网。
力度不大，但角度刁钻，这一球滚落在地，邹砚宁率先拿下一分。
接连丢掉三个球后，李文湘这边叫了暂停。
重新回场，她开始自己擅长的快速进攻。
赛前邹砚宁将李文湘近两年来的所有比赛都研究了个遍，对于她接下来的应对手段算是了然于心。
她没被快攻扰乱节奏，反而很好利用了这一点，将李文湘全场调动。
没多久，她接下一记对角线高远球。
赶在李文湘回到前场之前，她起跳挥拍，将球扣杀在网前。
21：16
邹砚宁拿下第一局，以1：0的大比分领先。
第二局过半，邹砚宁已经稳稳将比赛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比分暂时拉到16：9。
尽管局势已经不好，李文湘却并没放弃拼抢。
她接过邹砚宁的短球，将球吊高试图缓一缓节奏。
邹砚宁不上当，假动作往右一歪，引得李文湘也跟着她挪动身子挥拍，她抓准时机将球往左搓，成功再夺一分。
不到五分钟，比分优势一再被她扩大。
此时已经是20：11。
掀着眼帘朝记分牌上扫一眼，邹砚宁沉着脸将球发出。
李文湘迎上前试图将球拉高，但着力点没选好，这一球回得过短。
邹砚宁在网前就球击回，李文湘也快步挪过来接球。
这一球又在两人之间来回十几个回合，李文湘有些着急起来，扑上前试图扣球。
力度用得足够大，白球飞速朝着地面砸去。
就在众人都以为邹砚宁会丢掉这球时，她却往前跨了个大步，半蹲下去将球重新拉高过网。
她晃悠两下，迅速找回重心起身，最终反手挥拍，将球打落在对角线。
21：11
邹砚宁以绝佳的反应和回球拿下第二局，夺得本次全英公开赛的女单冠军。
观众席上静默半秒，紧接着，左侧观众席上的一团华人球迷挥舞着红色国旗欢呼起来。
邹砚宁和对手握手致意，自己也高举双拳在庆祝。
电视机前的姜泊闻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也跟着她挥了挥拳头，脸上笑容洋溢——
几分钟后，颁奖典礼结束，邹砚宁来到后场采访区接受采访。
前面几个问题大多围绕本场比赛的心态、战术调整，以及年后的训练计划等等，她逐一作答完毕。
最后，一名国内的记者问道：“砚宁，今天是北京时间的大年初一，有没有什么话想对电视机前的球迷朋友，或者是对你的家人说的吗？”
她勾着唇角，说：“祝大家春节快乐，阖家欢乐，替我多吃点好吃的。另外——”
顿了顿，她脸上笑容加深不少，接着说：“我很想……大家，会尽快回去的，马上就能见面了。”
话说完，她没急着走，又盯着镜头看了两秒，柔和的笑意融进眼眶。
姜泊闻静静看着电视画面里的人，近在眼前，却又触手难及。
他实在想她。
但也知道，最后那句话，是说给他的。他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他也悄无声息弯了弯唇，眼眶不知不觉有些酸涩。
沉默许久的裴涵这时开口感叹：“砚宁姐姐真厉害，刚刚那个回球也太帅了！”
黄薇也说：“是啊，不过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都是人家刻苦付出的结果，你没听刚刚的解说员说，她手肘的伤才好没多久，立刻就以更加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了。”
姜荣玥点点头，话锋一转：“比赛看完了，这下泊闻有空了吧，陪我们打会儿麻将？”
姜泊闻正低头在看手机，忽然被叫到名字，他愣了愣，回应：“我技术那么差，还是算了，这种活动，您还是找姑父吧。”
那头几人从餐桌聊到茶桌，各种话题还在继续，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姜荣玥瞥一眼，还是说：“等他们聊完，得半夜了，技术不好怕什么，咱们只是娱乐。”
姜泊闻呵呵笑着站起身，已经拔腿开始往前跑，只留下一句：“我醉了，我还是早点上楼睡觉吧。”
话音消失在楼梯拐角，他冲上去钻进房间，合上门往床上一趴，点开邹砚宁的微信对话框。
姜姜姜姜：【恭喜宁宁拿下这个冠军，新年开门红，这一年的宁宁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姜姜姜姜：【忙完了告诉我，多晚都可以，明天不用上班，我会一直等你的。】
姜姜姜姜：【我想你。】
三条信息发送出去，他起身进了浴室，手机却还一直带在身边。
听见有动静，他又立刻擦干手去看，但两次都只是新年祝福的群发信息。
从浴室出来，他先是捧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再又是从书架上拿了本书闷头看，想着这样能让自己心静一些。
最后看不下去，他干脆拿出高考真题来打发时间。
两套试卷做完，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
他打着哈欠起身，本来想下楼去接杯水，手机终于在这时候响起来。
眼底倦意消失，他的声音也跟着亮起来：“宁宁。”
作者有话说：
*
某姜：为爱怒做高考真题。
第68章 反转情书 爱和思念会让人心生孤寂
男队比赛还没全部结束， 邹砚宁拿下女单冠军后，就只是女队队员们在朱青语的带领下进行了简单庆祝。
一行人吃完东西时间还早，齐雅提出在附近逛逛， 顺便可以给家人朋友们买点新年礼物。
大包小包折回酒店的时候， 已经是北京时间十一点多。
邹砚宁把东西交到齐雅手上，让她帮忙带回酒店，自己则是又回了训练馆去找朱青语。
彼时参加男单决赛的向榆泽和男双比赛的两名队员还在进行训练，朱青语和张垚并肩站在场边，就战术问题进行交流。
邹砚宁没好上前打扰，只能暂时退到边上坐下，想着摸出手机先给姜泊闻发信息，这时才注意到手机早已经没电关机了。
没辙，她只能干等着。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 回身的朱青语终于看见她。
和张垚打过招呼后，朱青语迎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问：“不回去休息， 还在这里， 是找我， 还是找——”
她掀着眼帘朝向榆泽看，“找他？”
“找您。”邹砚宁顺着她的视线瞥一眼又收回。
她抿抿唇，声音稍轻：“朱导， 我和小鱼是认识很多很多年了，这么多年也的确关系很好，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和队友，未来也不可能是男女朋友。”
朱青语有些意外， “怎么忽然说这个？”
邹砚宁咳了声， 又呼出一口气， 切入正题：“我找您，是想和您说，我其实恋爱了。我知道队里有规定，队内不许恋爱，队外虽没规定，但大家也一直是心照不宣，觉得这件事一定会影响成绩。”
本来手握金牌，她是理直气壮的。
可说到这里，她又忽然想起前两年从省队新升上来的一名男队员，入队仨月就因为恋爱的事情被退回了。
她忽然气势削减大半，声调也越来越低。
片刻，才坐直，一脸正经继续说：“我这段时间训练一点也没松懈，各项数据没有下滑，比赛成绩自认也还不错。我能保证，恋爱不会影响我的，我希望您同意。”
朱青语滞了片刻，才在脑海中捋顺刚刚听见的这番话。
她抓住关键词，反问：“也就是说，你早在之前就恋爱了？”
眼前的人面无表情，邹砚宁有些慌，也早已预想过很大概率会遭反对。
话已至此，她还是应：“是……”
朱青语点点头，嘀咕：“我说呢，怎么这段时间的训练比之前还拼命，原来是有原因的。”
这话像是在揶揄她，为了恋爱的事才训练。
邹砚宁有些慌了，连忙说：“朱导，我不止是为了这个才故意表现的，我之后也会一直保持，我是为了自己，为了接下来的比赛能有好成绩，我……”
朱青语轻笑一声，将她打断：“你急什么，我又没让你分手。”
“啊？”邹砚宁双唇双眼一同张大。
她补充：“你恋爱的事情，我是挺意外的。不过我也知道你是个自律的人，更是个分得清主次的人，我没理由反对啊。之前被退回地方的那名队员，那是因为他恋爱耽搁了训练，还影响室友休息。屡教不改，最终才会有那个惩罚结果的。”
“合着你们私底下都觉得我们这群教练是些断情绝爱的老古板？”
邹砚宁呆了片刻，笑着否定：“当然不是。早知道，我就不用一直憋着这件事了，像做贼一样，很难受的。”
朱青语也笑笑，撇着嘴说：“比起我，你更应该想想，怎么说服你们家老邹。”
“……”
的确，相比之下，还是老邹更难搞定。
邹砚宁窘迫地笑笑，起身道谢：“谢谢朱导，那我先回酒店了。”——
从训练馆出来的时候，一场雨刚刚停下。
路面铺上湿意，并没阻止来往的人潮。街道上，车流依旧密集，标志性的双层巴士载着乘客走远。
已经不是第一次到伦敦来，不知为何，这一刻，邹砚宁还是觉得眼前场景无比陌生。
爱和思念大抵就是会让人在鼎沸人声中心生孤寂。
她沉了口气，裹紧身上的外套，加快脚步跑回酒店。
给手机连接上充电器开机，又是数不清的祝贺信息接连涌入。
她只回复了家族群里的几条，便迫不及待点开姜泊闻的对话框。
从上到下浏览过去，正想回复，见姜泊闻说不管多晚都会等她的那条信息，她又将对话框的文字删除，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那头接得很快，声调里不难听出欣喜：“宁宁。”
她“嗯”一声，唇边同样是难掩的笑意，问：“春节快乐。让你等到这么晚，辛苦了。”
姜泊闻回应：“怎么会辛苦，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你现在回酒店了吗？”
邹砚宁：“刚刚回来。比完赛之后，和齐雅她们一起去逛了会儿街，给大家买了新年礼物。”
姜泊闻点点头，接着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想第一时间就看到你。”
抿着唇悠长的“嗯”了一声，结束思考，邹砚宁才说：“后天，在靖水落地的时候，应该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左右。”
她笑笑，“昨天听我妈妈说，后天是在表弟家吃饭，晚上八点这个时间，长辈们正好是聊得火热的时候，肯定不会有时间来接我的。”
姜泊闻：“知道啦，我会准时到的。”
确定好时间，两人终于久违地聊起了近况。
相互分享着最近有哪些有趣的事情，又遇到了些什么样的烦恼。
时间一晃而过，已是凌晨三点多。
姜泊闻终于还是抵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邹砚宁将手机移开看了看时间，“现在你那边都已经三点多了，你快睡觉吧。”
姜泊闻摇摇头，强撑着一对坠下的眼皮。片刻后，又反应过来什么，说道：“哦，对，你是不是该去吃晚饭了，你要去的话就先挂断，没事的。”
“不是，”邹砚宁耐心说，“下午比完赛吃过东西，现在不饿。我是想你快点睡觉。”
明明已经满是困倦，他却还是不忘玩笑。
从她长长一句话里，选出了重点字眼，回应道：“知道了，我也想你。”
邹砚宁下意识“啊？”一声，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笑道：“你别闹。”
他在笑，气声顺着听筒传递，似是拂过皮肤的羽毛，“宁宁。你别挂电话，让我听着你的声音睡觉，好不好？”
邹砚宁笑着应：“嗯，好。”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到另一个枕头上。
暗夜中，她的声音一直近在耳畔。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她柔声喊：“姜泊闻。”
懒洋洋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他答了声：“嗯。”
她接着说：“我爱你。”
半梦半醒间，他瞥见她明媚的笑脸就在眼前。
他挪着身子靠近过去，将她搂进了怀里，手掌在她脸颊上轻抚两下，低头吻在她额前——
年初三。
晚上七点钟，姜泊闻已经来到机场的国际到达层。
他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羊绒大衣，颀长身影立在银色围栏边，倒是衬得怀里那束白色包装纸的卡布奇诺玫瑰格外显眼。
离他不远的位置，有一小撮球迷围聚在一起，男男女女都有，手上要么举着邹砚宁和向榆泽的海报，要么是两人的名字牌。
一群人正议论着待会儿两人出来的时候要不要喊什么口号，或者该怎么要签名和合影之类的。
姜泊闻朝他们瞥一眼，下意识又往左挪了挪。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过去，出口处终于又有人群涌出。
他下意识踮脚，半个身子都快扑进围栏里，眼神扫过每一个迎面而来的人。
五六分钟后，终于看见两个穿着统一黑色羽绒服、胸前绣着国旗的人并肩出来。
左侧是邹砚宁，右侧是向榆泽。
他举高右手挥了挥，正想张口喊她。
刚刚那群球迷的声音先传出来：
“砚宁！欢迎回家！”
“小鱼，比赛辛苦啦！”
“新年快乐！”
两人迎面出来，瞬间被一群人围在左右，步伐不得不变慢。
姜泊闻被挤在后面，双唇一张一合好几次却实在没找到开口的机会，最后只好举高手上那束花晃了晃。
邹砚宁抬眼朝他笑笑，努力开路往外走，提高声调说：“大家也春节快乐，我们都先出去，不要在这里给别人造成拥堵。”
向榆泽侧身挡在她身边，也加快脚步，配合道：“大家要拍照的话，我们到外面宽敞的地方，好吗？”
人不算多，这么一说后，大家倒也配合，迅速移动脚步往外退。
一直走到大厅右侧稍微宽敞些的位置，两人才站到球迷们中间和大家一起拍了张合影。
照片拍完，一群人终于慢慢从机场散出去。
邹砚宁站在门侧呼了口气，偏头去找姜泊闻。
见他抱住那束花默默站在一边，她才挥手喊他：“姜泊闻！”
话音落下，她拽紧肩上的包带，拔腿就朝他面前跑。
这场景让向榆泽拧了拧眉，对于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无需再多问什么。
他叹了口气，提脚跟上去。
两人还相隔三步，姜泊闻已经将双臂展开，咧开嘴笑得灿烂。
她也笑笑，几乎是一头扎进他怀里的。
姜泊闻收回手臂，先是在她后背上轻拍两下，又挪着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玩笑道：“我也是你的球迷，可以合影吗？”
她轻声笑笑，仰头看他：“当然可以。”
姜泊闻正想继续说话，余光扫过挪近的向榆泽，笑意淡了些。
掀着眼帘看看，才沉声开口：“宁宁的行李箱给我就行，谢谢。”
邹砚宁一滞，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箱还在人家手上。
她从姜泊闻怀里退出来站直，呵呵笑了笑，也说：“谢谢。”
向榆泽如鲠在喉，却也自知并没说什么的立场。
眼看姜泊闻的右手已经伸过来，他只好松手，淡声说了句：“我先走了。”
分明也才是短短四个字，开口时，他喉咙和心口却都扯得生疼。话音落下，他已经侧身从两人身旁晃过，再多停留一秒，他都怕自己要忍不住朝她伸手，也怕自己要不争气地流眼泪。
姜泊闻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半秒，扭头看向邹砚宁的时候，脸上笑意重归温柔。
他将鲜花递到邹砚宁怀里，一手去拎行李箱，一手牵她的手，说道：“走吧。”
邹砚宁抿着唇点点头，“嗯”了声，回握住他的手并肩往外。
右转朝着去地下停车场的电梯走近，右手边忽然传来浑厚的喊声：“砚宁！”
邹砚宁脚步一滞，下意识松开了姜泊闻的手。
转头一看，果然是老邹。
她咧开嘴，笑得不太自然，低低喊了声：“爸，您怎么来了？”
“时间还早，你行李又重，就干脆还是过来了。”邹希明说话间靠近过来，皱着眉将对面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唯恐错过什么细节。
姜泊闻微笑着打了招呼：“邹伯父，您好。”
邹希明冷着脸，只“嗯”了声，接着伸手去拿行李箱，看向邹砚宁说道：“家里人都还等你回去吃饭呢，走吧。”
邹砚宁有些为难，瞥一眼姜泊闻，又看向邹希明，“爸，可是我……”
姜泊闻将她打断：“坐飞机那么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她鼓了鼓双腮，只好妥协：“好吧。”
邹希明声调高了些：“好了，快走吧。”
说完，他拎着行李箱快步朝电梯走。邹砚宁人倒是跟上去了，却一步三回头，一脸无奈和不舍。
姜泊闻冲她笑，摆摆手，嘴型在说：“没事，明天再见。”
她这才点点头，挪进电梯。
直到车子驶离机场，邹希明才终于张口问话：“你跟那小子，真的在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
老邹：好险，女鹅差点被拐走。
第69章 反转情书 “你奔向巅峰，我奔向你”
车窗半开着， 窗外闪过中国结样式的红色街灯，时不时还能听见路边传出的恭喜发财之类的节日专属曲目。
阖家团圆的传统节日，果然还是得在这种氛围下才能安心。
邹砚宁偏头望窗外， 本来还沉浸在归家的欣喜之中， 却被邹希明抛出的问题搞得蹙了蹙眉。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几乎一路都在想该怎么开口，却想一种又被自己否定一种。
现在好了，邹希明先发制人，她可以直接省掉那些没意义的开场白了。
她扯了扯袖口，收回视线朝左瞥，“人家又不是没名字，您别总是那小子那小子的叫人家，多没礼貌啊……”
邹希明沉沉从鼻间呼出一口气， 表情严肃：“所以说，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是……”她点头。
还以为按照邹希明以往的脾气，接下来应该是拷问对方是做什么工作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然后再说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应该趁着年轻好好比赛之类的。
但竖着耳朵等了一阵，却并没什么下文。
邹砚宁拧了拧眉， 自己先坐不住了，开口说：“我这次回来本身也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您和妈妈的。”
邹希明“嗯”了声。
又是短暂沉默过后，才说：“免得你要说两次，回家见到你妈妈再说吧。”
居然还这么为她着想？邹砚宁撇撇唇角， 觉得不可思议。
到表弟家吃完饭， 一家三口回到家的时候接近十一点。
推门进去， 童婉拿了拖鞋递过来，说道：“接连比赛，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肯定累坏了，我看你今晚都不怎么说话。”
不说话，明明是因为心里装了事情。
邹砚宁笑笑，下意识去看邹希明。他坐在另一侧的换鞋凳上，背对着母女俩，看不见表情。
她俯身换好鞋，边往里进，边说：“妈妈，我有事想和您说。”
童婉正端着杯子在泡蜂蜜水，“嗯”了声等着接下来的话。
邹砚宁不自觉压低声音：“我恋爱了，和姜老师。”
她弯唇笑笑，一五一十接着说：“我们在一起才三个月不到，现在也肯定是还没有结婚这之类的打算。但你们是长辈，这件事应该让你们知道。”
那头的邹希明倒吸了口气，正想开口。
邹砚宁加快语速，抢先补充了句：“朱导那边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不反对。我也能保证，绝不会因为恋爱，影响自己的训练和比赛。”
这话说完，她双手交握垂在身前，默默看着对面的两人，像是等待审判。
童婉看了看邹希明，又端起水杯送到唇边抿一口，回应道：“姜老师之前听你提过好几次，你们俩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彼此是认真的，那就相处着看。”
邹砚宁笑笑，迎上前勾住童婉的胳膊：“我们当然是认真的。”
说着，她冲童婉眨眨眼，又朝邹希明那侧瞥过去。
童婉弯了弯唇，提高声调说：“老邹，宁宁马上就二十五岁了，又不是早恋。况且对方也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我们好像没理由反对吧？”
邹希明皱着眉，“咱们都不认识人家，怎么就能确定靠不靠谱了？”
“他……”
邹砚宁想说话，童婉拍了拍她的手背，打断：“这孩子之前本科和研究生都是我们学校的，带过他的老师可都清一水赞不绝口，说他踏实、细心、能吃苦。”
邹希明仍旧不松口：“念书和谈恋爱能是一回事吗？不能一概而论。”
童婉点点头，接着说：“那倒也是，那这样吧，趁着过节人家也有假期，叫来家里吃个饭，这样你不也能趁机了解一下，把把关吗？”
进度过快，全然在邹砚宁意料之外，她惊讶道：“啊？这就暂时不用了吧？”
邹希明这回接话倒是接得快：“怎么不用，挺有必要的。”
他站起身，“你从小到大就只在练球，又没怎么接触过球队之外的人，万一被人骗了呢？”
自顾自说完，他折身上楼。
邹砚宁滞了滞，才嘀咕：“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被骗？”
童婉笑笑，“你爸是担心你。”
“那他现在到底是同意了还是反对？”邹砚宁不解地问。
童婉朝楼梯口瞥一眼，说道：“你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要是反对还能这么平静？听我的吧，改天叫他来家里吃饭，也算是给你爸吃个定心丸。”
邹砚宁“哦”了声，点点头回了房间。
拿出手机的时候，才见姜泊闻在半小时前给她发过信息，问：【在做什么？】
她合上门，回复：【刚刚从表弟家回来。】
姜姜姜姜：【你爸爸没说你什么吧？】
冰宁茶：【没有，我刚刚和他们说完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邹砚宁捧着手机呆了两秒，干脆拨了电话过去：“你准备睡了吗？”
姜泊闻应：“还没，想到你回来了，有点兴奋，睡不着。”
她笑笑，缓声说：“我妈妈说，看你最近哪天有时间，到家里来吃饭。”
听筒里静了两秒。
她追问：“没听清吗？”
姜泊闻这才出声：“不是，听清了。我就是没想到。”
她接着说：“我也没想到，好像有点太快了。”
他轻笑一声，接着说：“我没出声，是有点紧张。不过能让他们有当面了解我的机会，我很开心啊。你放心，我会努力让他们满意的。”
邹砚宁“嗯”了声，“知道啦，那我就和他们说，你明晚过来？”
姜泊闻：“好，明天见。晚安，宁宁。”——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
厨房灶台上被各种炊具和食材占满，热气蒸腾、香气环绕。
童婉揭开锅盖看了眼炖锅里的鲜虾鸡翅煲，确认已经熟了，俯身关了火，叮嘱方萍：“萍姐，这些就先这样吧，可以开始炒菜了。”
方萍笑笑，“好，您出去和她们聊天就行，剩下的我来。”
童婉点点头，刚回过身，邹砚宁的姑姑邹希燕恰好迎到厨房门边。
她伸长脖子往里看看，笑道：“这么丰盛，看来对这个女婿还挺满意？”
童婉淡笑，还没发出声音，被邹希明抢了先：“面都没见着，说女婿可过早了。”
冷声说完，他端着自己的保温杯拐到阳台。
邹希燕撇了下嘴，低声说道：“老丈人看女婿，果然像是看仇人。”
她叹了口气，有些感慨：“不过说真的，连我们都一直以为砚宁会和向榆泽在一起呢，希明更是一路看着他俩长大的，肯定也觉得可惜吧？”
童婉轻“啧”了声：“咱们觉得可惜有什么用，感情的事可不是这么论的，最后还不是得看她们自己喜不喜欢。”
邹希燕点点头，“这倒也是，这个小姜当初和我们家思影相亲没成，我也觉得可惜呢，小伙子条件是真的不错。现在和砚宁在一起也挺好，终归还是进咱们家的门了。”
两人谈话间，邹砚宁从楼上下来。
身旁是表姐谈思影，身后是表妹邹雨和表弟童成宇。
前两个年纪大些的在讨论最近什么护肤品好用、哪些地方旅游风景好，后面两个小的，正为了刚刚游戏里的配合不精在吵嘴。
四人一出现，客厅里瞬时热闹起来。
“叮咚——”
门铃清脆一响，屋子里的人瞬间默契噤声，所有人都扭头朝门边看。
邹砚宁念叨了句“我去开”，折身小跑过去。
门一开，姜泊闻看清来人，立刻咧开嘴笑着喊了声：“宁宁。”
他穿了件黑色的夹棉夹克，里头是驼色麻花毛衣，白衬衫的衣领叠在毛衣圆领处。头发特意打理过，搭上这身衣服，整个人倒是板正。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都满满当当拎着东西，从水果到燕窝，从阿胶糕到按摩仪等等。
邹砚宁扫一眼，惊讶道：“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他轻声回应：“我爸妈知道我们在一起，又知道是你爸妈邀请我来吃饭，一大早就张罗着买的。”
她笑笑，侧过身说：“进来吧。”
他点点头，挪步往里进。
从客厅到阳台边绿植架旁的木椅上，全都坐满了人。
虽然来之前邹砚宁已经给他发过信息，说邹希明把家里亲戚都叫过来了，但此刻真的对上这么多双眼睛，他还是不由紧张。
他扯着唇在笑，余光瞥向身侧，向邹砚宁求救。
邹砚宁往前迈了半步，介绍道：“那是爷爷奶奶。”
他微微鞠躬，喊：“爷爷好，奶奶好。”
邹砚宁接着说：“这是我爸我妈。”
他依旧鞠躬：“伯父伯母好。”
邹砚宁又说：“那是姑姑、姑父……”
他跟着喊：“姑姑姑父好……”
一圈人全喊了个遍，他手心都被冒出的汗珠打湿。无声地舒了口气，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客厅，跟着邹砚宁到餐厅入座。
人多嘴杂，一整顿饭，大家对于姜泊闻的询问几乎没停过。
问题老套，基本都围绕他现在做什么工作，未来什么计划，家庭成员有哪些之类。他逐一回应得流畅，并没出现什么能挑刺的地方。
邹希明却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到吃完饭送走亲戚们，才折回茶桌边坐下，说道：“小姜，陪我喝会儿茶？”
姜泊闻应了声“好”，冲身旁的邹砚宁点点头，起身迎过去在邹希明对面坐下。
他伸手去接邹希明手上的茶杯：“我来泡吧。”
话音落下，他开始闷头操作。从温杯到分茶，每一步都进行得井井有条。
邹希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问道：“还挺熟练，你平时也喜欢这些？”
姜泊闻微笑着应：“我爷爷和我爸喜欢，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
邹希明点点头，手上杯子往桌上一放，终于切入正题：“你和砚宁的事情我听她说了一些，作为父亲，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这话一出，沙发上的邹砚宁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屏风将茶桌挡了大半，她根本没法看清邹希明的脸。
童婉轻声安抚她：“没事的，你爸不吃人。”
她蹙着眉干笑，只好静静坐着。
这时，姜泊闻回应：“您说。”
邹希明张口：“砚宁是个运动员，这种职业说白了就是吃青春饭，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嗯，我明白。”姜泊闻点头。
他接着说：“她一年四季一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跑比赛，不比赛的时候也基本都在队里训练。连我和她妈妈一年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
说到这里，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掀起眼皮，眸光冷沉：“所以你应该也明白，她不可能在恋爱这件事情上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也不会允许她这样。”
果然还是避免不了会说到这个话题，邹砚宁这下没法再继续旁观。
她起身，也跑到茶桌边坐下，抢着说：“爸，我说过了，我不会影响训练和比赛的。这段时间的比赛情况您都知道，训练数据您也可以随时问朱导要。我……”
“你先听我说完。”邹希明看她一眼。
姜泊闻也在桌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她这才不得不先闭嘴。
邹希明继续说：“据我所知，你们两个人最开始是一起玩认识的，我不否认对你有刻板印象，到现在也还是觉得你是个爱玩的人。而且你带的是高中生，现阶段还是毕业班，你的工作应该也很忙。所以我对你们的感情能否经得住时间、距离的考验，仍旧持怀疑态度。”
姜泊闻坐得笔直，看他重新端起茶杯，这才回话：“伯父，您的担心都是有道理的。无论什么感情都是需要花时间和精力维系才能够长久的，我和宁宁之间相隔的也确实不仅是距离，甚至还经常有时差。和其他情侣相比，我们不止是没办法经常陪在对方身边，就连最简单的电话和视频也很难。
我知道现在说再多也都是空话，但我会用实际行动向您和伯母证明我的决心，证明我对宁宁的感情。”
他侧过脸，微弯的眉眼从邹砚宁眸间滑过，“打球是宁宁最重要的梦想，无论何时，我都会一直支持她完成自己的梦想。”
邹希明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一句：“拭目以待，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不等回应，他起身绕过屏风，“累了，上楼休息了。”
姜泊闻跟着起身，看邹希明拐过楼角，自己也回到客厅，“伯母，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早点休息。”
他垂眼看身侧：“我回去了。”
童婉微笑着点了下头，“路上注意安全。”
邹砚宁也笑笑，反手指门口：“我去送送他。”——
小区门口的空地上，三三两两放烟花的人逐渐散开。
两人牵着手走到车身旁，姜泊闻才松开手抱住邹砚宁，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今天真的是好紧张，上课时候面对几十双眼睛也从没今天这么紧张过。”
邹砚宁也抱紧他，笑着说：“现在不都过去了嘛。”
“真的？”想到刚刚和老邹的对话，他还是心有余悸，“但邹伯父的态度，我总感觉他还是不太喜欢我。”
邹砚宁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不了解他，他要是真的不喜欢你，就不可能那么心平气和了。而且他自己不是直说了，对你只是有刻板印象，难道你没信心扭转这个印象吗？”
姜泊闻站直，“当然有。”
“那不就好了。”邹砚宁回应。
他缩在她肩上缓缓点了点头，双臂紧紧环住她。
好一阵，才站直，双臂滑下牵住她的手，满目诚恳说：“宁宁，我刚刚的那些话不是为了应付你父母才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
你可以永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遨游世界也好、隐居山野也罢。只要你愿意就好。
你不用慢下来配合我的脚步，更不用回头担忧我落后。
你只管奔向你想要的巅峰就好，我会奔向你。”
他眨着眼，闪动的双眸在暗夜下漾出暖意。
邹砚宁勾了勾唇角，回握住他，点头应：“我知道。”
话音落，她搂住他的腰，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他低头在她额前一吻，接着问：“宁宁，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邹砚宁回答：“初九。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提前问清楚，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揶揄他：“干嘛，某人不是又想哭鼻子吧？”
姜泊闻努努嘴，实在开不出玩笑，“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我知道。这两天只要有空我都去陪你，好不好？”
她弯着唇角在笑，不远处路灯的光线揉进她眸中，衬得这笑容温柔无比。
姜泊闻凝眸看了一阵，重新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他俯身，脑袋埋在她脖颈间，任由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将他包裹。
她的温度、她的心跳。
一切的一切，终于不再是睁眼就没有的虚幻梦境。
第70章 反转情书 不是绯闻男友，已转正
天才蒙蒙亮， 窗外的鞭炮声已经活跃起来。
邹砚宁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反身摸过手机来看，七点不到。
她点开微信， 给姜泊闻发了信息：【早上好。】
那头秒回：【早， 我吃好早餐了。】
她挪着身子坐直了些，靠在床头上继续打字。
电话这时打进来，她按下接听，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哑：“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姜泊闻轻声笑：“想你嘛，就想着早点起来，等你醒了就能立刻去见你了。”
说着，他已经拿了外套起身：“我现在就出发去接你咯，你想吃点什么早餐？”
她脑子还有些懵，顿了顿才答：“我在家里吃吧。”
“好嘞， ”那头答得干脆，“待会儿见。”
她“嗯”一声，手机摆到一边， 又揉了揉眼睛才掀开被子起来。
洗漱完下楼的时候， 童婉和邹希明已经坐在餐桌前， 桌上是白煮蛋、油条和豆浆。
童婉说：“还以为你倒时差不会这么早起来呢，幸好早餐准备得比较多。”
邹希明闷头在看手机上的通知，冷冷冒出一句：“倒时差哪有约会重要？”
“……”
邹砚宁被噎住， 挪过去坐下，讨好地笑：“倒时差哪有陪您二位吃早餐重要？”
“少来，”邹希明抬眼瞧她，“你今天不去和那小子见面？”
“怎么又叫人那小子？”邹砚宁皱了皱眉。
对上邹希明直勾勾的眼神， 还是干笑着改口：“去， 不然我马上就又要回洛安了。”
她剥了个鸡蛋递给邹希明， 补充：“明天要去表妹家老屋吃饭我知道的，我不会缺席，放心。”
邹希明接过那颗鸡蛋，淡声一句：“九点前回家。”
“九点？”她满是诧异，“我又不是未成年……”
邹希明咂了下嘴，眼神凌厉起来。
她只好连连点头：“好好好，九点九点。”——
吃过早餐化了个淡妆，换下睡衣，邹砚宁挎上背包出了门。
在小区门口待了大约五六分钟，熟悉的黑色吉普减速靠近过来。
她举高右手挥了挥，横挪过去伸手扯开副驾驶的门。
车内外温度相差过大，她坐稳后鼓着双腮呼了口气，双手在身前不停摩挲。
姜泊闻解开安全带斜身凑过来，将她那两只冰凉的手都裹进自己手心里，“下次不要这么早就出来，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再出来。”
她笑笑，“我也想第一时间看见你嘛。”
说着，她也歪了歪身子，伸长脖颈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姜泊闻也冲她笑，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这才松手拿着热牛奶递过来，“取暖用。”
给她系好安全带，他才将双手搭回方向盘上，说：“我选了几个可以去的地方，密室逃脱、陶艺店、私人影院、游乐园，有你喜欢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再选。”
她抿唇思考几秒，回应：“陶艺店吧，可以做个杯子送给你，你每天上课多费嗓子啊。”
姜泊闻点点头，发动车子往前走，正想问下午的计划，她先说：“然后我们一起去逛超市，晚上在家自己煮火锅，怎么样？”
他轻声笑笑，“好啊。”
恰逢节日，陶艺店里的客人不算少，一大部分都是小朋友。
两人进门在右手边选了个空位，耐心看着店员讲解。
邹砚宁记下基本的手法，抬眼问：“你学会了吗？”
姜泊闻点点头，些许迟疑：“应该会了吧。”
他伸手取了适量的泥巴揉成团往转盘上放，打湿双手后围住泥巴开始旋转。泥巴团被拉高，他尝试将拇指指尖放到最中间的位置，去做杯子初步的形状。
刚开始的动作倒是有模有样，邹砚宁看得惊讶，拿出手机给他拍了照。
正要说话的时候，成型一半的杯子却忽然一歪。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姜泊闻皱着眉笑笑，“好像比想象中难一些。”
邹砚宁将手机塞回兜里，“我来试一试。”
她取了一团泥巴，仔细回想着刚刚店员的操作，放缓手上的节奏。
同样顺利到了给杯子初步塑形的这一步，转盘速度比刚刚快了不少，她有些跟不上。
右手掌慌乱着围上去的时候，泥团被往右一甩，眼看已经要倒下。
姜泊闻往前倾了倾，双手迅速伸上前，将泥胚扶稳的同时，也将邹砚宁的手掌裹在里侧。
转盘还在旋转，两人的手掌紧紧叠在一起，皮肤的温度裹挟湿滑的泥浆在指缝间流连。
邹砚宁抬眸，才见他也静静在看着自己。
视线交汇的一刻，手心的温度愈加高涨。她咬了咬下唇，抑住胸腔里作乱的动静。
几秒后，转盘上的泥胚彻底倒了下去。
两人交叠的双手悬停在半空中，默契一滞，又齐齐笑出了声。
姜泊闻握了握她的手，笑着垂眼去收拾残局：“没事没事，再来一次，总能成功的。”
她点头“嗯”了声，
一两分钟后，两人又开始新一轮尝试。
两只看似简单的马克杯制作，硬是磕磕巴巴到了中午才勉强完成。
午饭就近解决后，邹砚宁捧着手机在搜索附近的超市。
姜泊闻挤到她身侧，低头朝手机上扫一眼，将手机夺到自己手上。
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追问：“你干嘛？”
姜泊闻牵着她起身，一张笑脸凑近：“时间还早，我忽然想到一件别的事。”
说着，他将手心里那只手往自己外衣口袋里塞，迈步带她右拐跨上扶梯。
来到三层，姜泊闻的脚步才慢下来。
邹砚宁抬眼去看，这一层是服装区，且很大一部分都是卖情侣装的。
她弯唇笑笑，恍然大悟：“你说的别的事，就是买情侣装？”
姜泊闻“嗯”一声，扬着眉毛，眉宇间透出些许得意，“对啊。”
她努努嘴，语气中带着笑意：“幼稚。”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已经左右各扫一眼，选中一家偏休闲风的店铺拽着他往里走。
门侧一高一矮的模特身上穿着海军领的开衫毛衣，女生是米白色，男生是深灰色。
她停住，伸手指过去，“这个怎么样？昨天看你穿毛衣还挺好看的。”
姜泊闻点头，“你觉得好看最重要。”
话音落下，他朝服务员打招呼：“麻烦拿这两件给我们试一试，谢谢。”
两人各自接过毛衣进了试衣间。
邹砚宁换好出来的时候，姜泊闻已经站在门边。她理了理衣领，转身去照镜子，摆手喊他：“怎么样？”
他挪过来在她身边站定，右手揽住她的肩，勾唇笑得温柔：“好看，我们家宁宁穿什么都好看。”
“就你嘴最甜，”她咧着嘴笑，“那就这个吧，我去换下来。”
姜泊闻圈住她的手腕将人扯停，“穿着吧，别换来换去了。”
她低头看一眼，点点头应下来：“那也行。”
以为买情侣装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没成想，一整个下午，姜泊闻拉着她将整层楼卖情侣装的店都一一逛了一遍。
从一开始的毛衣，到卫衣、衬衫、外套、鞋子，甚至是围巾和手套，只要是他能想到的，最后全都整齐搭了一套。
邹砚宁看着后排座位上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忍不住摇头：“咱们现在可以开个服装店了。”
姜泊闻正低头系安全带。
他轻声笑笑，右掌往她后脑勺上轻抚两下，说：“满载而归，现在去买食材，回家给宁宁煮火锅。”——
冬天天色暗得快，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已经灰蒙蒙一片。
邹砚宁将手上的食材往灶台上放，扒拉着包装袋低头看看，侧过脸问：“现在应该先做什么？准备底料？”
姜泊闻关上水龙头，扯了纸巾在擦手。
白色纸巾裹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刹那便被水珠沾出痕迹。
他弯腰，微带痞气的笑意凑到她面前，尾音扬着，有些勾人：“现在，先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邹砚宁不明所以，眨着一双明眸静静看他。
他唇角又往上勾了勾，手上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双臂往她腰间一揽，整个人被他抱起来。
在她唇上吻了下，才压低声音说：“你说是什么？”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邹砚宁双眼快速眨了眨。
望着近在面前的一双眼眸被渐深的夜色染得幽深，她吸了口气，双臂抬起来攀住他的脖颈，偏过头回吻他。
她不太熟练，一开始只是用柔软的唇瓣蹭上他的唇峰。
姜泊闻挪了一只手托在她后背上，本来已经想张嘴回应这个吻，察觉她稍显笨拙的动作，他却反倒不愿意配合，只静静待着等她一步步缓慢地攻略。
良久，窗外光线愈暗。
她鼻间湿热而急促的气息彻底将他包裹，他没了耐心，搂紧她朝客厅走。
将人平放到沙发上，脱下自己的外衣，这才杵着沙发倾身压上去。
他先在她唇角亲了下，右掌抬起，指腹在她耳垂轻缓滑过，接着含住她的下唇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唇齿间的交缠让她有些缺氧，好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双手还有余力牢牢勾着他的脖颈不愿松开。
姜泊闻往下挪了挪，舌尖卷过她的锁骨。
手掌也跟着移下去，眼看已经钻进她的衣服。掌心往她腰间一贴，灼得她下意识颤了下身子。
“咕噜——”
她肚子响了一声。
实在意料之外，两人都滞了滞。姜泊闻没抬头，调整呼吸后正想继续。
“咕噜——”
“咕噜——”
又是两声响。
邹砚宁脸颊烧红，双掌往上一捂，实在尴尬，只闷闷冒出一声：“对不起，我真的饿了。”
姜泊闻咳了声，同样尴尬。
他喘着气坐直，摇着头轻笑了声。手掌轻轻捻过她的发丝，又俯身在她手背上亲了亲，说道：“我们家宁宁饿了，先给她做饭。”
手掌又在她脑袋上轻抚两下，他才起身拐进厨房。
厨房灯光亮起，顺着她的指缝钻进眼睛。
她将捂在脸上的手掌移开，半起身偏头去看灶台前的人，他正系着围裙在洗菜。
腰间被围裙线绳一勒，倒是将宽肩窄腰展示到了极致。
修长手指捏着蔬菜仔细挑选，她看了两秒，不禁想起刚刚那双手贴在她腰上的触感。
她起身朝他靠近，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侧脸往他后背上贴。
身前的人微微偏头，眼底笑意分明，“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邹砚宁“嗯”一声，仍然紧紧抱着他没松手——
将近九点钟，两人才慢悠悠吃完晚饭。
邹砚宁端着面前的果汁仰头喝一口，抻着双臂伸懒腰，惬意的笑容爬上脸颊，“终于吃饱了。”
姜泊闻笑笑，伸手关了火，起身绕到她身边，将人牵起来，说：“吃饱了就去旁边休息吧，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她摇头，站在原地不肯动，“刚刚食材就是你一个人准备的，现在这些我们一起收。”
“真的不用，两个人的餐具才多少。”他双手搭到她肩上，将人推着往沙发边走。
站定后又补充：“我们家宁宁的手可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他才笑着转身。
她鼓了鼓双腮，盯着他再次忙碌起来的背影看了阵。
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两声，她坐下低头去看。
乔静书：【微博链接】
乔静书：【这回实锤了吧！】
转发过来的那条微博标题是：小公主和神秘男子牵手逛街，二人身穿情侣装尽显恩爱。
“……”
又是这种浮夸的标题，邹砚宁满脸嫌弃。
也就乔静书整天爱看这些东西，她摇摇头，回复：【对对对，实锤了，改天请你吃饭。】
乔静书：【这还差不多。】
乔静书：【我看人是准吧，早说了你俩有戏。】
她笑笑，下意识偏头去看姜泊闻。
恍惚间回忆起和他刚认识的时候，联想现在，确实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奇妙。
收回视线，她才点进那条微博去看内容。
配图三分之二都是白天她和姜泊闻逛商场和超市时候的，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先前几次被拍到的旧图。
文案上写着：简单对比就能看出前两次的“绯闻男友”跟今天和小公主一起穿情侣装的是同一个人，看来这回小公主恋爱的事情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撇撇嘴，忍不住吐槽：“真无聊……”
姜泊闻听着动静回头，问：“怎么了？”
她捏着手机走过去，递到他眼前，“媒体啊，整天盯着别人的隐私做什么？”
姜泊闻扫一眼，眉心微蹙，擦干手上的水后接过手机闷头去看。
评论区画风稳定，一拨人在无脑谩骂，说恋爱会影响状态。另一拨人则在感慨自己的“沉榆落砚”cp彻底be了。
他将手机递还回来，瘪着嘴嘟囔：“对嘛，整天盯着别人的隐私做什么？”
“反正我只是个没有名分的人……”
邹砚宁滞了滞，反问：“什么？”
他继续去洗碗，满脸委屈样，“不是吗，每次人家都叫我——神秘男子。”
她轻声笑出来，挤到他身侧偏头在看他，“姜泊闻，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怎么总是一副要哭要撒娇的模样呢？”
偏在这时，夏天跑过来在邹砚宁脚边叫，边叫还边用脑袋蹭她。
邹砚宁低头看看夏天，又抬眼去看他，忍不住感叹：“人家说宠物养久了会和主人越来越像，你倒是相反，和夏天越来越像了。”
“你还笑我。”越说，他就越是耷拉着眉眼。
邹砚宁憋住笑意，闷头摆弄手机，几秒后，说道：“好啦，搞定了。”
姜泊闻不明所以，扭头朝她走远的背影看了看，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的微博平时很久都不会更新一次，就算是更新，内容也都是赞助商广告，或者转发官方新闻。
这么一来，此刻置顶的一条原创微博就格外突兀。
她写：本人亲自辟谣，不是什么绯闻男友，已转正。但这是个人隐私，请大家不要再过多关注，支持赛场上的邹砚宁就好，谢谢大家。
姜泊闻紧凑的眉心瞬间散开，他笑笑，点开评论区发了句：老婆，贴贴。
作者有话说：
*
某姜：呜呜呜呜呜，宁宁给我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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