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统治外星
宁时雪上辈子没睡过几个好觉, 在孤儿院的时候被子太薄了,都是硬床板,只能穿着衣服睡,不然会冻到发抖。
然后去拍戏, 忙到脚不沾地, 经常在保姆车上裹着毯子就当补觉。
再往后……更没什么睡觉的机会。
导致他现在睡觉都不太愿意穿衣服,反正谢摇摇只是个三岁半的小崽崽, 但今晚谢照洲在, 他就勉强穿了条睡袍。
这家温泉酒店很高档,给的都是真丝睡袍, 柔软又光滑,跟没穿差不多。
宁时雪倒是没有不适应。
谢照洲浑身僵了一会儿, 宁时雪抱着他的一条手臂, 温热的呼吸都扑在他颈侧,他喉结倏地滚动了下, 不太自在地往后挪了挪。
宁时雪却没放开他,也许是将他当成了谢摇摇,搂得很紧。
谢照洲薄唇抿了抿,他已经睡在床边了,没办法再躲, 只能俯下.身,想将宁时雪往远抱一抱,但宁时雪睡觉不老实, 被子都被踢到了膝弯底下,他身上的睡袍又过于光滑, 系带松松垮垮地散开,映着外面的雪光, 谢照洲低头就能瞥到一大片晃眼的白。
他才搂住宁时雪的腰,还没能把他抱远,宁时雪就忽然动了下。
他抬起腿,稍微翻了个身,睡袍都卷到了腰上,腰窝也塌了下去,白皙柔软的小腿肚蹭过谢照洲的掌心。
谢照洲掌心都僵在了半空,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烦躁,脸色也跟着一黑。
他觉得宁时雪不对劲,宁时雪似乎在他眼前也没有什么掩饰的意思,但一个人怎么样才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人格分裂?
谢照洲直觉不是。
就仅仅是突然想开了,发现自己以前瞎了眼,所以改了么?
宁时雪追了谢寒舟那么多年,从他十几岁到现在,跟谢寒舟混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也这么跟谢寒舟睡过么?
衣服都不好好穿。
谢照洲又不受控地想起宁时雪那条裤子,往下一拽雪白的……都能露出来,瞬间脸色又黑了一度,沉得能滴水。
当初跟宁家联姻,他确实不在乎宁时雪到底跟谁混在一起,只要别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他都懒得管。
但现在……有点没来由的心烦。
谢照洲半垂下眼睫,将被子拉上来,给他盖好,宁时雪不放开他,他也没再去抱宁时雪,手都没地方放,不知道该怎么抱。
只能这样搂着他睡。
谢照洲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低头就能闻到宁时雪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他躺了一会儿,竟然也睡了过去-
宁时雪醒来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他怀里好像不是软乎乎的崽。
他眉头蹙了下,终于睁开眼,然后就对上一片胸膛,手底下是手感极好的胸肌。
“……”???
宁时雪凛然一惊,往后躲开,差点撞到了还在熟睡的胖崽。
谢照洲似乎早就醒了,但他没醒,谢照洲就一直都没动。
宁时雪大脑都一片空白,谢照洲拿起放在床头的毛衣,就起身往浴室走。
他穿了条灰色的睡裤,布料很软,早上有什么反应都遮挡不住,宁时雪脸颊一点一点地红透了,生怕谢照洲又跟他说什么。
谢照洲却没开口,径直去了浴室,宁时雪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宁时雪知道自己睡觉习惯不好,但昨晚他不是抱着谢摇摇吗?
他转过头 ,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了胖崽怀里,蹭了蹭胖崽白嫩嫩的胳膊。
谢摇摇在睡梦中抬起小胖手胡乱挥了挥,他的小眉头也跟着皱起来,软乎乎的脸蛋肉搭在宁时雪的头顶上。
他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他又搭着宇宙飞船去了外星,但这次的外星人却没有欢迎他。
谢摇摇大魔王骑着小黑猪,身后还跟着小馒头战士,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眼巴巴地问:“泥们的大鸡腿呢?”
外星人叉着腰,发出了反派的笑声,“泥被骗了,根本没有大鸡腿!”
谢摇摇大魔王受不了这个委屈,他对着空气打了套组合拳,他决定了,他要带着小馒头和海神,统治外星!
这一晚简直累极了,他睡得很沉,甚至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谢照洲去冲了个澡,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他才冲完,就听到有人在按门铃,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就去开门。
来的人是贺霖。
谢照洲虽然现在不拍戏了,但投资了很多电影,贺霖的好几部电影都是谢氏投资的。
他这个月又有个新剧本,本来想昨晚拿给谢照洲看,结果给忘了。
这家温泉酒店的自助早餐很好吃,他早上带着淼淼过来吃饭。
顺路给谢照洲送剧本跟合同。
但门一开,他就愣了下。
谢照洲赤.裸着上身,黑发还在往下滴水,本来就幽深阴沉的黑眸,现在浓稠如墨,发梢上滚下来的水珠沿着腹肌的沟壑往下淌,没入裤腰,裤腰都被洇湿了一片。
“……”
这狗逼脸好臭。
贺霖忍不住幸灾乐祸,该不会想睡人家被拒绝了吧,怎么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
贺霖叮嘱他,“你看完记得拿给我啊。”
“嗯。”谢照洲只应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接过剧本跟合同,就关上了门。
宁时雪都不太敢跟谢照洲对视,他跟谢摇摇穿好衣服,也下楼去吃饭,宁时雪每次都是踩着点到的,他们过去时,其余嘉宾都在。
甚至唐皓皓都起得很早。
季宵吃完早饭,在听英语儿歌,唐皓皓也在旁边做自己幼儿园的手工作业。
拍完这个综艺,他就该开学了,但他磨磨蹭蹭的,现在才开始做。
燕停拿了本杂志坐在不远处,时不时嗓音沉静地低头跟他说:“这块拼图放错了。”
换成唐鹤安,唐皓皓肯定不相信他,会固执地自己拼下去,但燕停说的话唐皓皓都不反驳,他老实地换了一块。
谢摇摇拿着他的奥特曼卡牌,忍不住撅了下嘴,怎么会介样啊,连唐皓皓都不玩奥特曼了,现在没人跟他玩。
“宝宝,”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肉脸搭在他腿上,叹了口气说,“窝们,还是去外星住吧。”
地球一点都不好玩。
“我也想啊。”宁时雪只恨没有宇宙飞船。
导演很快就过来宣布任务,他整个晚上都没睡,在跟几个副导演商量后续的拍摄,现在满脸疲惫,但又被激动掩饰下去。
“各位老师,”导演拿着大喇叭说,“咱们今天去滑雪场!”
好不容易来了北城,当然要去滑雪。
在滑雪场的任务,也是他们第二站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每个嘉宾都得去学滑雪。
今天导演就会按照他们在滑雪场的任务完成度,重新分配房子,昨晚也许是宁时雪他们睡在温泉酒店的最后一晚。
宁时雪继续摆烂,很难被分到好地方。
而且,在离开北城的前一天,还会有一场滑雪比赛,到时候按名次挑选下一站的房子。
节目组开车带嘉宾过去。
北城滑雪场相当大,是全国最大的滑雪场,还有最长的雪山缆车。
宁时雪穿了他的白色羽绒服,戴了双很厚的手套,双手都成了熊掌,他围巾散开了,低头艰难地重新戴上去。
但怎么也挽不起来。
就在他想摘掉手套.弄时,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双手,谢照洲的骨节也被冻得冷白,垂下眼给他重新戴上围巾。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还没忘掉早上那一幕,他偷瞥了谢照洲一眼,就见谢照洲殷红的薄唇勾了勾,抬眸对上他的双眼。
“看我干什么?”谢照洲拉起围巾,挡住他被冻到泛红的脸颊。
他嗓音在这雪地里格外低沉干净,又懒洋洋的,听起来莫名暧昧。
宁时雪低下头没吭声。
他怕他一开口,谢照洲就会说,有这么好的老公,很难不想看。
他真的不想鲨人,谢谢。
节目组让他们学滑雪,但其实有的嘉宾本来就会,导演就将所有嘉宾分成了两组,然后崽崽们又两两一组。
谢照洲、贺霖、燕停还有季清,都会滑雪,负责教他们,怕有教不来的地方,导演还给他们找了几个专业的滑雪教练。
宁时雪很会打架,他滑冰也学得不错,虽然是在副本里被迫学会的。
他以为自己学滑雪也肯定很快,直到狠狠地摔了几跤,才发现自己站都站不住。
“扶住我的手。”谢照洲将他拉起来,低头拍了拍他身上的雪。
【难以置信,我的咸鱼人老婆今天怎么努力起来了?doge】
【好家伙,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换成平常,宁时雪肯定学不会就索性不学了,反正大不了最后一名,节目组再怎么不做人,也不会让他睡桥洞。
但谢照洲也在,为了谢照洲给他的三千万,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谢摇摇就在他们不远处学滑雪,宁时雪给他穿得太多了,小毛衣套小棉袄,乱七八糟套了好一层,他整个崽都圆滚滚的。
有点岔不开腿。
他啪叽啪叽地摔了好几次,饶是宁时雪自认冷血,都有点不忍心。
但谢摇摇倔强得很,他甚至都没哭,反正他穿得厚,摔在雪地上也没什么感觉,并没有觉得疼,他撅起嘴,拍了拍小手上的雪,就往起爬,小奶音自言自语,“宝宝,再来!”
谢摇摇大魔王连外星人都能打得过,怎么可能学不会滑雪!
谢寒舟走了,季清找了他的助理过来陪他拍综艺,他已经不指望靠这部综艺再火一把了,谢寒舟被群嘲,他也跟着掉粉,他现在只想这档该死的综艺赶紧拍完。
还好季宵很听话,一直跟着教练学滑雪,并不需要他操心。
燕停是化学系的教授,常年待在实验室,整个人也很清瘦,滑雪是他唯一擅长的运动,教练带几个崽崽,带不过来,累了去稍微休息的时候,谢摇摇他们就过去跟着燕停学。
“膝盖稍微弯一点。”燕停蹲下.身,握住谢摇摇的小腿帮他摆姿.势。
谢摇摇穿着滑雪板,咯吱咯吱地踩在雪上,又学了半个小时,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滑走,没想到才往前一滑,瞬间又摔了个屁股墩。
他眼圈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裤裤都摔湿了,但眼泪还没掉下来,就听到旁边有人啪叽摔倒的声音。
谢摇摇转过头,就见宁时雪也跟他同一个姿.势摔倒了,他又破涕为笑。
坏后爸太笨啦。
谢摇摇自己都不会,但他还想教宁时雪,翘了翘脚,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学着燕停的语气,“宝宝,膝盖弯弯!”
宁时雪满脸通红,觉得实在太丢人了,他拉住谢照洲的手起来,瞥到幸灾乐祸的小崽崽,团了个雪球朝他砸过去。
谢摇摇还在雪地上坐着,雪球砸到了他的小腿上,他晃了晃腿抖掉上面的雪,宁时雪过去把他拉了起来。
【躲不过的父慈子孝。】
【宝宝,你们是两个笨蛋。】
贺淼稍微会一点滑雪,贺霖以前带她去过好几次滑雪场,虽然没有滑得很好,但起码能滑走,也几乎没摔。
她在不远处招手,大声喊,“摇摇弟弟站起来!”
然后又对宁时雪说:“小宁哥哥,加油!”
她脸蛋也冻得红扑扑的,麻花辫都有点散开了,头发黏在脸蛋上。
贺霖实在没忍住,他蹲下.身纳闷地问:“淼淼,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小宁哥哥啊?”
他长得也不至于差很多吧。
“我以后要跟小宁哥哥结婚。”贺淼戴上小手套,满脸认真地说。
【淼淼,我的嘴替。】
【呜呜呜谁不想跟老婆结婚呢,有这样的老婆,我甚至都不想出门。】
“……”贺霖一时哽住,他抬起手指了指扶着宁时雪的谢照洲,跟贺淼说,“但小宁哥哥已经结婚了,就是跟那个叔叔结的。”
“小宁哥哥结婚了也没关系,”贺淼不能理解地歪了下头,“我还是可以跟他结婚。”
她明明在杂志上见过她妈妈跟其他人在一起,那个人并不是贺霖,她去贺霖的剧组,也无意中撞见过贺霖跟另一个姐姐抱在一起。
为什么她不能再跟小宁哥哥结婚?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可恶,谁不想呢,只要谢总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的!!!】
贺霖的神情却僵硬了一瞬。
他喉结滚了滚,没再跟贺淼争辩这个,尴尬地笑了下,抱起她放在肩上说,“那边有卖奶茶的,爸爸带你去买奶茶好不好?”
“好,我要热可可。”贺淼使劲点了点头。
贺爸爸今年五十多岁了,当了大半辈子导演,腰腿都不太好,他是唯一能理直气壮摆烂的嘉宾,没有去滑雪。
他就在旁边陪着淼淼滑雪,又去瞅瞅谢摇摇他们,觉得冷了,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贺霖带淼淼去买奶茶,他也跟着走,打算去接杯热水。
宁时雪离他们不远,也听到了贺淼说要跟他结婚的话,他有些尴尬,主要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女孩相处。
他们早上不到九点就来了滑雪场,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也有点累,就朝谢摇摇招了招手,“谢星星。”
“到!”谢摇摇小炮弹似的跑过去。
他在教练的帮助下,已经脱掉了滑雪板,刚才在跟季宵一起玩雪。
“我们也去买奶茶。”宁时雪说。
谢照洲似乎有事,他去旁边打电话了,宁时雪给他发了条消息,就带着谢摇摇先走。
滑雪场有个很大的休息站,里面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个电影院。
宁时雪拉着谢摇摇的小手去买奶茶,他给谢摇摇要了一杯什么都不加的,又给自己买了一杯,跟店员说:“多加啵啵。”
“窝也要,啵啵!”谢摇摇一蹦一蹦的,跟店员小姐姐说。
但他太矮了,就算蹦起来,小姐姐也不能完全看到他。
宁时雪拒绝他,“你不能要。”
万一噎住怎么办?
谢摇摇小嘴撅成了喇叭花,他不服气地哼哼唧唧,“为什么啊?”
“只有成年人才能加啵啵。”宁时雪张嘴就来,语气笃定地说。
谢摇摇白白软软的脸蛋上满是怀疑,但宁时雪说得太笃定了,店员小姐姐也没有给他加啵啵,他又将信将疑。
成年人可以摆烂,可以有夜生活,还可以加啵啵。
谢摇摇大魔王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他本来觉得当宝宝很好,但他现在突然想当成年人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成年呢?
他们很快就拿到了奶茶,宁时雪找了个沙发,跟谢摇摇并排坐着喝。
才嘬到一半,旁边沙发就忽然一沉,谢照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是个双人沙发,就算谢摇摇只是个小崽崽,现在他们也有三个人,宁时雪瞬间就被挤在了中间,他忍不住拿胳膊肘挡着谢照洲。
“……你怎么不去旁边那个坐啊。”宁时雪有些窘迫地小声说。
他的腿都跟谢照洲挤在一起,而且旁边的沙发就跟他们挨着,也没有人。
谢照洲并没有走,他穿了件跟宁时雪同款的黑色羽绒服,但身高腿长,穿得这么厚,仍然让人觉得身形挺拔。
他似笑非笑地弯起眼,嗓音很凉,“怎么,昨晚还好好的,下了床就不理人?”
宁时雪:“……”
宁时雪脸颊倏地一烫,差点呛到,他终于没忍住打人的冲动。
但手腕才抬起来,就被谢照洲握在了掌心里,他挣扎了下,谢照洲也没放开他。
“……你放手。”宁时雪红着脸怒视他。
“不放,”谢照洲懒洋洋地将他的手握在了掌心里,唇角也勾着,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你待会儿打我怎么办?”
宁时雪又不敢使劲挣扎。
不然这跟当众打情骂俏又什么区别?
弹幕这次彻底麻木了,就算是谢照洲的粉丝,也没法再自欺欺人。
【谢谢,小情侣吵架,路过的狗都得捂住眼睛,说的就是我。流泪捂眼.jpg】
【对不起,就算你是谢影帝,我也只想说你好骚啊。】
【昨晚发生了什么,展开说说!!!呜呜呜我不差这点流量!】
还有人发了个猫猫打架的表情包,竟然跟宁时雪刚才抬手的动作出奇地一致。
【谢哥,被猫猫鲨掉的概率很低,但也不是没有。恶魔低语.jpg】
谢摇摇在旁边迷茫地翘起小脚,大爸爸跟宝宝在干什么呀,他只觉得奶茶真好喝。
宁时雪到底没忍住,他又挣扎了下,但还没挣扎开,就突然掌心一热。
他怔了怔。
谢照洲往他手心放了个暖水袋,应该是刚才去买的,暖水袋上还打着滑雪场的logo。
宁时雪拿住暖水袋,谢照洲也松开了手,他冰凉的指尖血液都流通起来。
谢照洲什么都没说,但身后雪山辉映,他抬起头,错一眼望过去,对上了谢照洲的视线,谢照洲眼窝很深,长时间注视着,有种温柔的错觉,像要沉溺在那双眼眸深处。
他们中午十二点才去吃饭,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宁时雪挪开眼,站起身说:“我还想再去滑一会儿。”
“我陪你。”谢照洲说。
谢摇摇现在已经会主动朝大爸爸伸出小手了,反正大爸爸跟宝宝都在的话,肯定是大爸爸抱他,谢照洲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宁时雪跟在他们身后。
往休息站走的这段路积雪很厚,谢照洲抱着谢摇摇,又拉住一只他好不容易从冻僵中缓过来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羽绒服兜里。
然后拿掌心握住。
宁时雪往前走了几步,他半张冷白的脸颊埋在围巾底下,眼睫又浓又长地垂下去,将另一只手也塞到了谢照洲掌心里。
谢照洲转过头,眼眸很明显地一愣,宁时雪对上他的双眼,指.尖蜷了下,马上就缩回手,却被谢照洲牢牢地攥住。
谢照洲盯着他通红的脸颊,舌尖划过上颚,昨晚那股郁气莫名都散开了,他就不信宁时雪会跟别人这样撒娇。
他攥着宁时雪的手腕,低笑了一声,语气难得有些温柔,“跑什么?”
第42章 端水大师
宁时雪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伸出手就开始后悔了,尤其是对上谢照洲明显愣住的眼神,一瞬间尴尬又窘迫。
但谢照洲却拉住了他。
宁时雪只能这样往前走了几步,他一双手腕都被攥住了, 冷不丁想起以前在某个副本, 穿成罪犯然后被逮捕的感觉。
而且走得摇摇晃晃,他觉得自己会摔倒。
“二哥, ”宁时雪这次彻底挣扎开, 他耳尖还是红的,跟谢照洲说, “我自己走。”
他将手揣到了自己的羽绒服兜里。
但还没能走出去,谢照洲就抬起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脚下都是积雪, 站不太稳,宁时雪身体一晃, 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谢照洲怀里。
“……你干什么?”宁时雪被搂得浑身滚烫,才褪下去热度的脸颊又烧红起来。
【谢谢,不如杀了我给你们助助兴吧,别跟我客气。海獭流泪.jpg】
【我怀疑我是个假粉,谢哥好像以前不这样?还有人记得他拍贺老爷子那部收山电影的时候, 跟剧组男三传绯闻吗?】
谢照洲拍那部电影时正当红,又很年轻,长相俊美, 想跟他炒绯闻的演员如过江之鲫,但他几乎没什么绯闻对象。
当时贺老爷子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贺霖就去剧组当了副导。
那个男三演的是燕北王的属下,跟谢照洲有很多对手戏, 电影节走红毯时,对方举止暧昧,刻意去跟谢照洲搭话,没想到谢照洲冷淡地一抬眼,问了句,“你是谁?”
对方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本来买了营销号通稿跟谢照洲炒作,现在简直成了场滑稽秀。
贺霖就没见过这么狗的人,这部电影前前后后拍了将近六个月,男三戏份也很重,几乎跟男主一样成天在剧组。
这才杀青半年,就能连人家是谁都不记得?谁信你的鬼话,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换成他,很难驳美人的面子。
谢照洲太不给人颜面了,这种事稍微多几次,渐渐地就没人再跟他炒绯闻。
工作室澄清的速度又很快,但凡媒体捕风捉影,当晚就能放出澄清。
谁还吃饱了撑的,非得去招惹他,连孤注一掷走黑红路线的余地都没有。
本来还有人将信将疑,觉得宁时雪是不是私下跟谢照洲商量过什么,谢照洲才答应上综艺陪他做戏,现在却彻底没人怀疑。
【我悟了,他只是想欺负老婆吧,毕竟宁宁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谁不想欺负老婆呢。小狗抱腿哭.jpg】
【可恶,就算你是谢照洲,我也好嫉妒啊,老婆能不能分我几天。(bushi)】
宁时雪被谢照洲强硬地揽在怀里,谢照洲还没开口,谢摇摇就突然伸出小手,他抓住了宁时雪的羽绒服帽子。
谢摇摇奶声奶气,操心地说:“宝宝,要让大爸爸抱着,不然会摔跤的。”
他的小脑袋时而觉得宁时雪是坏后爸,已经是个大人了,时而觉得宁时雪是他的宝宝,宝宝年纪还小呢,他得照顾宝宝。
但他也是个小崽崽,抱不动宝宝,就只能让大爸爸照顾宝宝了。
“我在扶着你,”谢照洲仍然揽着他的肩膀,手并没有完全搂上去,很绅士地保持了一点距离,他嗓音低沉,又带着点轻佻,顺着谢摇摇的话说,“不然摔了怎么办?”
宁时雪:“……”
谢谢,你离我远一点,我就绝对不会摔。
宁时雪又去滑了半个多小时,但没什么进步,就已经到了吃饭时间。
《崽崽出发啦》本来就是一档旅游类的慢综艺,又跟滑雪场有合作,导演拿着喇叭说:“大家中午可以自己去找餐厅吃饭,想吃什么都行 ,节目组给报销!”
嘉宾们正好能逛一逛滑雪场,也等于给滑雪场做宣传。
“这么冷的天,吃点儿冒菜?”唐鹤安问,“除了孩子们,还有人不能吃辣吗?”
休息站二楼有个冒菜馆。
嘉宾们都没有异议,就一起去吃冒菜,小崽崽们不太能吃辣,店里也能选清汤,而且还有好几种儿童餐。
上餐前,服务员拿了小零食过来,大家都表示不想吃,只有宁时雪跟几个崽崽在吃。
但都是很甜的小零食,崽崽们也不能吃太多,尤其唐皓皓还有蛀牙。
宁时雪就承担起了分零食的责任。
他那双眼眸漂亮又无辜,抬起手,按年龄给分,“淼淼一个我一个,皓皓一个我一个,宵宵一个我一个,星星一个我一个……”???
小崽崽们都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呀,明明一人一个,但最后宁时雪比他们都多。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糊弄学大师又上线了,真有你的,这才叫不忘初心吧。doge】
【反正孩子不拿来玩儿将毫无意义。】
季宵懵懵的,他分到一个山楂卷,低头剥开,慢吞吞地啃着吃。
“泥拿错了。”谢摇摇率先提出抗议。
宁时雪手臂懒懒地搭在椅背上,将零食都往前一推,好整以暇地问:“你说我错了,你得告诉我哪儿错了才行。”
谢摇摇焦急地掰起小手指,算了半天,还是算不明白,怎么会介样啊。
真的是一人一个。
宝宝简直要急到哭出来。
唐皓皓倒是很想多要点零食,但他的牙还在疼,捂着腮帮子在旁边痛苦。
他又牙疼,又不敢被燕停发现,不然燕停肯定会知道他半夜偷吃巧克力,他演技大爆发,捂了一会儿就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燕停从来都不骂他,不像唐鹤安,但他反而更害怕燕停生气。
唯一没有被蒙骗的贺淼淼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决定把小宁哥哥上幼儿园的事提上日程,她转过头小声问贺霖,“爸爸,我的幼儿园,什么时候还招生呢?”
小宁哥哥真的不识数,简直太可怜了,她们幼儿园小班的宝宝,都能数到一百了呢。
最后还剩一个,唐鹤安他们都是真的不想吃 ,宁时雪也吃不下了,他扭头塞到了谢照洲手心里,这个就给谢洲洲吧。
他一开始,是跟廖燕婉赌气,故意照顾谢照洲,但现在他也没想什么了,感觉就是个习惯,反正谢摇摇有的,他都会分给谢照洲。
这碗水端得很平。
谢照洲薄唇抿了下,垂下眼睫拆开了那块话梅糖,舌尖都泛起股酸甜味儿。
这家店上菜倒是很快,但嘉宾们吃了一口,都低头沉默了,实在是……太难吃,能把冒菜这种东西做得这么难吃,也算一种水平。
季宵本来是最不挑食的崽崽,都有点吃不下去,艰难地往嘴里扒饭。
唐鹤安有些不好意思。
但嘉宾们都没怪他,毕竟谁也没来过这个地方,不知道有什么能吃。
换成以前,谢摇摇肯定直接摔筷子不吃了,他现在却乖乖地又低头吃了几口,彻底被难吃到,才趴在了桌上。
他白嫩的侧脸鼓得像个小包子,软乎乎地搭在手臂上,肉肉都被挤得更鼓。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
只有宁时雪像没有味觉一样,吃得很香,他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并不狼狈,但速度莫名就是比别人快。
现在他的那份冒菜,都已经吃掉了一大半。
当着镜头,唐鹤安憋了憋,也没好意思问他说你不觉得难吃吗?
毕竟都在实时直播,就这么问出来,太不给老板面子了。
其实宁时雪也不是吃不出来,但比这个更难吃的他也吃过,能吃饱对他来说就算不错了,在谢家待了好几天,也没能养刁他的舌头。
“宁宁,”谢照洲突然俯身靠近他,低声说,“我出去一趟。”
他浑身那股冷冽的玫瑰香水味也跟着靠近,是很冷淡的气息,但嗓音放得很低,并没有那么疏离,宁时雪忍不住躲了躲。
“嗯。”他点了点头。
也没问谢照洲去做什么。
谢摇摇小狗抬头。
他突然发现了宝宝的新名字,他之前还没听到过有人管宁时雪叫宁宁呢。
他趴在软嘟嘟的小胳膊上叹了口气,他也有一个好宁宁,一个坏宁宁。
跟他玩,管他叫谢星星的是好宁宁,都不给他吃小零食的,就是大魔王宁宁。
唐皓皓终于撇了撇嘴,丢下筷子,他胖乎乎的腿使劲蹬了蹬,“窝不吃了!”
他是几个崽崽里个子最高的,又比较胖,胃口本来就大,他正常吃饭下午都会饿,何况这么难吃,他根本吃不饱。
唐鹤安简直头疼死了,要是唐皓皓好好跟他说话,他说不定会去给他买个汉堡,但唐皓皓直接发脾气,他就只想打孩子。
“能吃饱不就行了?”唐鹤安黑着脸,忍不住训他,“你还是个男孩子呢,你看别的小朋友都跟你一样挑食吗?不想吃就别吃!”
燕停一言不发,在旁边皱了下眉,唐鹤安瞥到,脸色又顿时缓了缓。
他指着唐皓皓警告他,“不许吵。”
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贺霖去给淼淼买了份鳗鱼饭,回来时碰到了谢照洲跟唐鹤安。
唐鹤安是跟谢照洲一起过来的。
宁时雪抬起头,谢照洲什么都没说,递给他一个烤红薯,烤得金黄焦香,还没剥开,就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谢照洲又给了谢摇摇一个小的。
宁时雪捧着烤红薯愣了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谢照洲是出去买这个。
谢照洲抬起眼,薄唇好像也跟着勾了勾,要笑不笑地问他,“我帮你剥?”
“……不用了不用了。”宁时雪脸颊微红,赶紧拒绝。
唐鹤安也是出去买吃的,正好远远地瞥到谢照洲在雪地里等,有个老人家推了辆烤红薯的车,他就跟着走过去。
他没有攀关系的意思,但在他当武替的几年,他真的看了很多次谢照洲的电影,也在谢照洲的剧组待过几个月。
天赋这种东西,就是羡慕不来的。
谢照洲当年退圈,他都吓了一跳 ,心里说不出的惋惜。
他跟谢照洲搭了句话,没想到谢照洲居然还记得他,跟谢照洲一起拍的那部电影,他只是给男四号当替身,拍了不到半个月而已。
“燕停。”唐鹤安递给燕停烤红薯。
燕停接过去,两个人话很少。
唐皓皓在旁边呼噜呼噜地吃。
导演也没指望他们一天就能学会滑雪,第二站的录制时间最长,之后还会带着嘉宾来滑雪场好几次,所以今天就只拍到傍晚。
宁时雪瘫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又练了一下午,然后就到了导演组规定的比赛时间。
不是他不够努力,他实在走几步都头晕眼花,心跳沉沉地撞在胸膛里,滑雪服底下浑身都已经被薄汗湿透了,冷得发抖。
嘉宾们分成了三组,会滑雪的先上场,去的是北城滑雪场最长的雪道。
将近傍晚,凛冽的山风吹过,雪山都被日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燕停他们都换了全套装备,身上穿着滑雪服,然后又戴上滑雪镜。
宁时雪总觉得谢照洲在戴上之前,有意无意地朝他瞥了一眼,谢照洲面容冷白,那双狭长的黑眸被衬得颇为深邃,双眼皮也很深,显得薄凉又多情。
但他唇角翘了下,就有种很欠揍的散漫。
至少宁时雪这样觉得。
因为他的拳头已经本能地开始硬了。
“预备!”导演准备吹响口哨,“三、二、一,开始!”
【救命,我还是头一次见谢哥滑雪,信女愿一生吃素保佑老婆跟谢哥情比金坚,最好每年一部综艺,我不嫌多!!!流泪.jpg】
【燕教授也好厉害啊。】
燕停是起步最快的,他人很清瘦,在这滑雪场上格外轻盈,滑雪板簌簌溅起一大片雪花,他人已经没了踪影。
贺霖的滑雪,还是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跟谢照洲一起学的。
他几乎跟谢照洲同时起步。
这条雪道越往下,地势越平坦,但山风也越凛冽,卷起的风雪迎面吹来,滑雪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拐过弯道时,谢照洲跟贺霖接连从燕停身旁超过。
季清只是稍微学过一点,会滑而已,他根本不指望能赢,何况赢了又有数不清的麻烦,他只想赶紧混完任务。
他才滑出去就已经落在了最后。
远处的雪山巍峨耸立,映着无垠的雪场,风雪呼啸而过,在镜头底下望去,滑雪场上越过的身影也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宁时雪突然有一点想学滑雪了,这种危险的,也许会摔到粉身碎骨的感觉。
其实弹幕骂他,他也不讨厌,他都已经习惯了,他需要这样的刺激,让他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记得自己还活着。
谢照洲头一个抵达了终点。
再往后就是燕停,贺霖本来滑得好好的,中间摔了一跤,逗得贺淼淼直笑,还好他及时爬了起来,不然就成了最后一名。
终点积雪很深,谢照洲摘掉滑雪镜,指骨冻得发红,黑发也有些凌乱,踩着过膝的积雪一步一步朝宁时雪走了过来。
他浑身狼狈,但有种锋芒毕露的凌厉,积雪太厚,就算谢照洲个子很高,走起来也很艰难,他稍微拉开厚重臃肿的滑雪服,薄汗沿着颈筋浮凸的线条滚下去。
宁时雪突然被他抓住了手,浑身莫名发烧似的滚烫起来,谢照洲只是弯了弯黑眸,将终点的小旗子塞到他手心里。
才剧烈运动过,谢照洲的骨节冰冷,但掌心滚热,宁时雪手心都被捂出湿汗。
“我在这儿等你。”谢照洲跟他说。
宁时雪登时紧张起来。
他还什么都没学会呢。
崽崽们不能冻太久,导演临时决定,让崽崽们先比,宁时雪稍微松了口气,又觉得更紧张,还不如让他早死早超生。
贺淼滑得像模像样,稳稳地拿了第一名。
唐皓皓跟着燕停,今天学得很认真,他本身又不笨,只是过于熊了点而已,他顺利地滑出去十几米,然后才摔,也算过关。
剩下谢摇摇跟季宵就不太行了,三岁多的小崽崽,什么都没学会,导演也不为难他们,给他们改成了跑步。
雪地难走,他们两个小不点,只要跑二三十米就能到终点。
谢摇摇也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他被裹成了小团子,抬起手揉了揉冻僵的小肉脸,就开始嘿咻嘿咻地往前跑。
季宵也穿了很多,脚上还是厚厚的雪地靴,跑起来摇摇晃晃。
弹幕都被会心一击。
【呜呜呜如果我犯了错,就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被可爱死。】
【受不了,又想偷孩子了,宝宝你们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谢摇摇本来跑在季宵前面,但是他转过头,发现了他的宝宝。
他想跟宝宝招招手,却穿太多了,抬起小胳膊就重心不稳,突然啪叽摔倒。
季宵就瞬间超过了他。
谢摇摇瘪了瘪嘴,他眼圈红红的,揉了揉眼睛,有点想哭。
季宵本来已经跑了出去,但是听到谢摇摇摔了,他又扭头摇摇晃晃地往回跑,他伸出小手,想拉谢摇摇起来,却没拉动,啪叽一下摔在谢摇摇旁边,两个小团子摔在了一起。
【宵宵是什么小天使,给姨姨亲亲。】
【导演组找个人去扶扶啊。】
谢摇摇是那种,自己摔了会委屈,自己碰到小黑猪会害怕,但别人也摔了,或者被小黑猪欺负,他又成了谢摇摇大魔王的崽崽,他现在觉得自己得保护小馒头。
他擦了擦眼泪,没再哭了,撅起小屁.股爬起来,还把季宵也拉起来。
然后手拉手走到了终点。
导演给了他俩并列倒数第一。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组嘉宾没上场,宁时雪硬着头皮走过去。
贺爸爸腿上关节骨质增生,不能滑雪,自动弃权成了最后一名。
宁时雪跟唐鹤安,还有季清的助理一起比赛,站在了起点线上。
唐鹤安还是学得挺快的,他现在已经能滑起来了,甚至下坡时滑得有模有样,踉跄了一下,仍然能稳住身形。
宁时雪跟那个助理就不太行了,边滑边摔,宁时雪多摔了一次,最终落后一步。
【完了完了,这下老婆要倒数第一,导演不是说还得结合白天学滑雪的表现吗?好像也是宁宁摔得最多。】
【我承认我是辫太,老婆这么笨感觉更涩了。捂嘴流泪.jpg】
弹幕也偶尔会冒出一两条阴阳怪气,对宁时雪不满意的。
【什么时候都摆烂就是这个下场。】
【受不了,他得带着谢哥和崽住什么样的破房子啊。】
谢摇摇往起蹦了蹦,他小奶音焦急地说:“宝宝摔倒了!”
宝宝怎么突然摔了呢?
宁时雪肤色苍白,但又被冻得泛红,是那种很病态的红,他躺在雪地里累到爬不起来,只能扯开围巾,嘴唇发抖地喘气。
唐鹤安的脸也都冻红了,乍一看跟喝酒上头似的,他爬起来就想过去扶宁时雪。
但还没迈开腿,另一双手已经伸了过去。
谢照洲是将宁时雪抱起来的,双手从他腋窝底下穿过,抱宝宝似的那种抱法,把他从雪地里捞了起来,手臂搂在他腰上。
宁时雪本来就冻红的脸颊瞬间更红了,鼻尖也是红的,耳朵冻到冰冷,又滚烫到滴血,他乌黑浓长的睫毛都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他脚下发软,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谢照洲身上。
宁时雪抿了下嘴,难得有点愧疚,他要是中午也去多滑一会儿就好了,唐鹤安练滑雪的时候,他就应该跟他一起去。
谢照洲低头给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抬起手,他掌心温热,捧着宁时雪冰凉的脸颊捂了捂,语气有点欠,像在笑话他笨,但那双眼深邃温柔,“摔疼了么?”
宁时雪苍白的脸颊泛起些血色,有些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但谢照洲的掌心太热,他低头时莫名有点鼻酸。
他都不记得有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毕竟以前只会有人在乎他死相够不够惨。
他明知道谢照洲在综艺上是陪他演戏,现在却有些分不清了,他极力控制,才没有将脸颊靠在谢照洲温热的手心里。
宁时雪他们确实是最后一名,被分到了季宵他们住过特色民居。
已经傍晚了,他们又在滑雪场吃了顿饭,录制时间结束得比预定的晚了一个多小时,导演就取消了晚上的活动。
不然崽崽们睡觉太晚。
节目组的大巴车就停在滑雪场外。
“各位老师,”等上了车,导演不得不提醒,“明天开始,就继续恢复24小时直播了。”说完,他小心打量了下谢照洲的脸色。
谢照洲并没有说什么,导演才放下心来。
全程直播,等于毫无隐私,虽然节目组一贯都是这么拍摄的,但他害怕谢照洲会介意,人万一走了他找谁哭去。
晚上九点半多,大巴车终于停下,崽崽们都已经在车上睡着了,谢摇摇也困得睁不开眼,小手直揉眼睛。
谢照洲将他抱了起来,他就搂住谢照洲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谢照洲转过头仍然拉住了宁时雪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嘉宾们各自往住处走。
宁时雪之前去找季清跟季宵的时候,就发现这条路很偏僻,要不是路上都是积雪,恐怕就是镇子上的一条土路。
今晚很冷,头顶的月色都格外清冽,映着雪光,到处都冷冰冰,又亮堂堂的。
摄像师跟拍了他们一段,等离住处还有十分钟路程的时候,就跟宁时雪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扛着设备离开。
冰天雪地拍了这么久,摄像机也有点顶不住,而且导演说今晚给嘉宾们一点空间。
摄像师离开后,谢照洲指.尖一松,也放开了宁时雪的手。
宁时雪愣了下,他戴着手套,但自己的体温很低,戴再厚的手套也暖不过来,指.尖很快又恢复冰凉,冻得僵硬发白。
他睫毛垂下去,低头往掌心哈气。
谢摇摇睡得小脸通红,他跟谢照洲都不是多话的人,这一路走得很沉默。
这个综艺录制时间很长,谢照洲那么忙,肯定不会陪他拍到最后,其实等离开这个综艺,他就很难再见到谢照洲。
谢照洲跟他联姻,只是为了堵谢家人的嘴,虽然离婚不是那么容易,但等到谢照洲不需要他这个挡箭牌了,他们自然会离婚。
宁时雪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反正他也不喜欢谢照洲,能不能见到都无所谓,他甚至还巴不得离婚。
他跟在谢照洲身后,抬起手戳了戳谢摇摇的脸蛋,冰凉柔软,谢摇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睡梦中哼唧了几声。
谢星星是谢家的孩子,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就算离了婚,也不会让他带走。
积雪也越来越深了,宁时雪脸颊冷白如雪,他忍不住抬起头,雪夜上繁星密布,也不知道哪一颗是他来的地方。
也许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
谢照洲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
“……二哥,怎么了?”宁时雪眨了眨眼,很茫然地问。
谢照洲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在这个澄净的雪夜下,像摇落的星子一样,他突然想起来,其实谢摇星这个名字,算是他取的。
谢摇摇的妈妈江雁是他的初中老师,谢遂去给他开家长会,才认识了江雁。
谢遂跟江雁结婚之后,每次晚上家宴结束,就成了江雁带他出去吃饭,然后等晚上十点多,廖燕婉睡了,谢遂会去找他们。
谢摇摇出生时,他给谢遂送合同,当时去过医院。
谢遂他们已经起好了几个名字,但还没定下来,江雁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谢遂也欲言又止地在旁边等着。
他觉得很心烦,迫不得已瞥了一眼,然后眼神落在了谢摇星这个名字上。
就抬起手指了指。
他不喜欢星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人喜欢星星,只是不受控地指了下。
没想到谢遂真的给谢摇摇起了这个名字。
谢照洲仍然望着宁时雪。
宁时雪的语气神情,甚至卧蚕弯起来的弧度都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但他拍了那么多年戏,是对情绪最敏锐的人。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朝宁时雪伸出了手。
宁时雪睫毛动了下,没有放上去,谢照洲等了几秒,然后就有些强势地牵住他,将他的手握紧了放在自己羽绒服兜里。
“想让我拉你,怎么不直接说?”谢照洲嗓音懒散,似乎低笑了一声。
他还以为宁时雪不想让自己碰他,毕竟这种商业联姻,并不是正常的婚姻关系。
太亲昵未免冒犯,现在又没有镜头。
“……”宁时雪抿了抿嘴,本来就冻到泛红的唇瓣,抿得湿红,他一开口,嗓子有点哑,低声说,“我没想。”
他想将手腕从谢照洲掌心抽走。
谢照洲却没放开,浑身的懒散轻佻好像都褪去了,指腹安抚地摩挲过他手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嗯,是我想。”
第43章 生胖气
宁时雪都没想到, 居然能从谢照洲嘴里说出来正经话,他被牢牢攥住的掌心莫名滚烫,但没再乱动,就这样让谢照洲拉着他。
他们又走了几分钟, 才终于到住处。
这个民居的条件确实很差, 甚至比宁时雪在小山村住过的房子还差,里头也是一张土炕, 然后放着洗脸盆之类的生活用品。
节目组已经提前给他们生好了炉子, 炕头也烧得温热,屋子里倒是不算冷。
但晚上睡觉还不太够。
谢照洲将谢摇摇放在炕上, 谢摇摇就哼哼唧唧的,在睡梦中挠了挠小胖脸。
谢摇摇滑雪的时候摔湿了裤子, 宁时雪在滑雪场给他换了一条, 然后顺便给他洗过澡,现在脱了衣服就能睡。
小崽崽已经被坏后爸训练出了条件反射, 宁时雪低头给他脱外套,他就迷迷糊糊抬起小手,吭哧着自己往下扒拉。
几乎是一个崽脱掉了衣服,然后只穿着条小睡裤,软乎乎地钻到被子底下。
谢照洲也将外套脱掉, 搭在门后的挂钩上,他穿了件深灰色的毛衣,袖子挽起来, 手臂冷白又修长,但肌肉的线条很清晰。
他先去给炉子添了把火, 又去炕尾,宁时雪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但过一会儿炕上就热了起来。
“二哥, 你会烧炕?”宁时雪双手揣在兜里,跟在他身后过去,探出头问。
他身上还冷着,不想脱掉羽绒服,仍然裹得很严实。
“嗯,”谢照洲站起身,“拍戏学过。”
就是跟贺霖拍《雪岭》的那年,在雪山上住过一个多月,是那种老式客栈,都是烧的火炕,每天自己生炉子。
宁时雪现在有点后悔,他应该跟谢摇摇一起在滑雪场洗澡。
这个地方看起来根本没办法洗。
他一直裹着厚重的滑雪服滑雪,身上都被薄汗出透了,他自己是无所谓,但跟别人一起睡,总觉得浑身有味道。
而且衣服黏在身上,也很难受。
墙角挂了个帘子,谢照洲过去拉开,后面是个浴桶,跟这户人家以前用的一模一样,但这个是节目组新买的。
“洗澡么?”谢照洲抬起头问他,那双狭长的黑眸含着笑,嗓音仍然冷淡,但莫名听起来缱绻暧昧,“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宁时雪:“……”
本来想洗,现在也不想洗了,好好的话,从这张嘴里说出来就突然不对劲。
屋里渐渐热起来,宁时雪没忍住脱掉了羽绒服,他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一会儿,耳尖都开始泛红了,终于还是扭头去烧水。
节目组事先给他们准备了热水,但拍摄时间比预定晚了一个多小时,水都已经凉了,现在再烧,得很晚才能洗澡。
宁时雪索性只烧了一壶,打算稍微擦擦,就这样凑合一晚上。
他端着水盆去帘子后头,衣服都脱了,蹲在地上往后背淋水。
谢照洲这种时候倒是很有分寸,尽管隔着帘子,什么都看不到,他也没往宁时雪那边瞥,只垂眸去看贺霖给他的剧本。
剧本不长,是个文艺片,片名叫《昨夜星》,是贺霖跟一个公益组织合作的,拍出来是为了给残疾儿童筹生活费。
宁时雪洗完澡时,谢照洲已经看完了一多半,正在给贺霖发消息。
宁时雪发梢都湿漉漉的,他头发有些长,乌黑的碎发蜿蜒垂在脖颈上,水珠直往锁骨窝里滚,眼尾闷得泛红。
“谢老师,你现在洗吗?”宁时雪问他。
热水本来就不多,都用完了,谢照洲还洗的话,他就再去烧水。
谢照洲说:“我再等会儿。”
宁时雪就没管他,还剩一点点热水,反正也不够洗澡,他先端着水盆去旁边泡脚。
但他才泡了十来分钟,谢照洲就突然起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在他身前蹲下。
宁时雪莫名其妙,又觉得有点尴尬,脚趾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宁时雪虽然很瘦,但骨肉匀停,这双腿尤其修.长漂亮,仿若冷白的瓷器,就连踝骨都很精致,就是腿上摔得青一片紫一片。
白天冻僵了,宁时雪都没觉得疼。
“腿疼不疼?”谢照洲抬起眼问他。
宁时雪摇了摇头。
他的脚也冻得有些肿,趾骨泛红,不是热水泡出来的样子。
但也不算严重。
谢照洲没碰他,就蹲在他身前,宁时雪一低头,对上谢照洲的视线,两个人都顿了几秒,然后错开眼。
宁时雪指尖被自己揉得发红,错一眼就好像撞入对方的真心和试探中。
等他又稍微泡了几分钟,谢照洲就说:“好了,脚拿出来,有点冻伤,不能泡太久。”
宁时雪老实地拿出来,他低头擦脚时,谢照洲就端起了盆子,他瞬间一阵羞耻直冲大脑,拦住谢照洲说:“我自己去倒。”
“外面冷。”谢照洲没让他起来,嗓音压低了,跟哄人似的。
宁时雪没穿袜子,脚还是湿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去倒水,谢照洲将他洗澡的水也倒了,这种地方,只能泼在院子里。
已经晚上将近十一点了,北城其实只是个镇子,雪山脚下夜晚格外寂静。
宁时雪钻到被子里,浑身终于彻底暖和过来,血液也开始流通。
谢照洲确实很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综艺待几天。
他拿起剧本,跟宁时雪说:“我去找趟贺霖,待会儿就在他们那边洗个澡,然后再回来,应该很晚,你先睡。”
宁时雪实在觉得他出门没必要跟自己报备,但谢照洲故意捉弄他一样,还说得这么清楚,他趴在被子底下,只能点了点头,才洗完澡,嗓音都是软的,很低地嗯了一声。
他们住的地方很偏,没什么人经过,虽然屋子里装了好几个摄像机,但今晚也都没开着,门外风雪呼啸而过。
听起来有种雪山上独有的苍凉。
“害怕么?”谢照洲掖了下他的被角,那双黑眸有些促狭,却问得很认真。
就像真的担心他会害怕一样。
宁时雪:“……”
他觉得谢照洲对他有什么误解,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时雪脸颊微烫,往被子底下躲了躲,赶人说:“……你怎么还不走?”
“我尽量快一点回来。”谢照洲莞尔,他没关灯,拿起外套离开。
贺霖今晚跟淼淼住在当地的豪华酒店,离他们这边不远,但条件天差地别。
谢照洲将剧本带过去,跟他聊了几句,又签完合同,回去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
他还以为宁时雪早就睡了,没想到宁时雪被窝底下,却隐约冒出点亮光。
谢照洲还没靠近院子时,宁时雪就听到有人踩在雪上的脚步声,但他手上的游戏才开了一局,队友都在叫他,他没舍得直接关掉。
等到谢照洲推门进来,为时已晚。
宁时雪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慌忙将平板往被子底下一塞,但没什么经验,平板只塞进去一半,剩下的还亮着屏幕在被子边缘,简直欲盖弥彰。
“……”
“……”
死寂般的沉默。
宁时雪尴尬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他都是成年人了,晚上打个游戏又怎么样?他怕谢照洲干什么?
于是他又拿了出来,接着打完这局。
谢照洲没开口,慢条斯理地将外套脱掉,重新挂好,然后就在旁边等他打完这局游戏,半垂下眼时,目光甚至很专注。
直到宁时雪屏幕上炸开一小簇烟花,飘过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谢照洲才伸出手,去拿他的平板,却被宁时雪眼疾手快地按住。
“你干什么?”宁时雪不肯放开。
谢照洲嗓音很沉静,“该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
“我是成年人了,我还不能有夜生活么……”宁时雪忍不住抗议。
谢照洲抬起眼眸,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但那双眼眸似笑非笑,带着些危险,“放下睡觉,不然我就帮你换一种夜生活。”
宁时雪:“……”
宁时雪一开始还没懂,他懵了几秒,耳根子霎时红透了,简直红到滴血,没什么底气地怒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说什么了?”谢照洲拖腔拉调的,嗓音带着笑意,“小宁老师在想什么?睡觉也不是夜生活?你没有这种夜生活吗?”
“……”宁时雪憋了憋,他根本骚不过这人,终于忍无可忍 ,顶着泛红滚烫的脸颊,闭上眼朝他丢了个枕头,“滚!”
谢照洲这辈子头一次被人丢枕头,却没生气,他将枕头接在怀里。
又放到了宁时雪旁边。
他还拿着宁时雪的平板,宁时雪迫不得已,只能红着脸探出头跟他说:“二哥,你放在谢摇摇的书包里。”
谢摇摇的小恐龙书包里装的都是他宝贵的玩具,奥特曼,黑土狼,还有宁时雪给他的毛绒小星星,他把宁时雪打游戏的平板,还有游戏机,也跟这些玩具放在一起。
因为这是宝宝重要的夜生活。
要让奥特曼保护起来。
谢照洲关了灯过去睡觉时,宁时雪还背对着他,被子裹得很紧,感觉到旁边有人躺下,才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炉子还燃着,能看得清对方的脸。
谢照洲稍微靠近,火光映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几乎带着点痞气,低声问:“小宁老师不过来抱着么?省得半夜再来。”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他肤色极白,沿着耳朵尖往下,脖颈、锁骨都有些泛红,他一动不动,闷不做声地背对着谢照洲。
谢照洲低笑出声,终于没再逗他,只是捏小动物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
宁时雪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睡觉别乱动了,他甚至一开始都没敢睡,但没能顶得住困意,等到早上醒来时,还是被谢照洲揽在怀里。
但他身上裹着被子,谢照洲只是隔着被子搂住他,他手脚都被压在被子底下,动弹不得,谢照洲却还没醒。
谢摇摇倒是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就发现宝宝被裹在被子底下,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踮起小肉脚往宁时雪身上一趴。
嘿嘿。
小崽崽突然傻笑起来。
宁时雪:“……”
不愧是他的好大儿,差点压掉他半条命。
“谢星星,挪开点儿,喘不过气了。”宁时雪让谢摇摇下去,然后使劲蹬了蹬,才终于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然后艰难地解开自己,坐了起来。
他折腾到脸颊微红,薄薄的嘴唇也张着喘气,转过头就对上谢照洲揶揄的眼神。
“……”
这地球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宁时雪自暴自弃地起身换衣服,低头时眼神却愣了下,他昨天穿的雪地靴被搭在炉子旁边烤着,现在地上放着的是一双新鞋。
摸起来比他那双厚实得多。
谢照洲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毛衣递给他,他跟谢摇摇的衣服,昨晚都被谢照洲放在了炕上最热的地方,现在摸起来是暖的。
宁时雪抿了抿唇,谢谢都说不出口了,这未免欠了太多。
他跟谢摇摇穿上衣服就去洗漱。
节目组给提供早餐,嘉宾们可以直接去大巴车上吃,今天又是针对摆烂人的任务,导演要带他们去冰湖垂钓。
小崽崽当然凿不动冰,也没办法从冰湖钓鱼,只能爸爸们来。
这种环节他就是个苦力。
节目组又请了当地人过来带他们,是一对兄妹,哥哥十九岁了,叫穆远,今年刚高中毕业,妹妹六岁,叫穆娜。
两个人身上都穿着过膝的棉衣,是家里手工做的,厚实又暖和。
穆娜胆子很大,她一过来,歪过头跟贺淼对视了一会儿,就朝她跑过去。
这一季综艺大部分都是男孩子,终于有个差不多同龄的小姑娘,贺淼高高兴兴地跟她拉起了手,两个崽崽站在贺霖旁边。
“每个家庭只要钓上来一条鱼,就算任务完成!”导演拿着喇叭喊。
滑雪场海拔高,风也更大,今天他们在雪山脚下的冰湖,没有昨天那么冷。
穆远肤色挺白,他长得浓眉高鼻,个子比宁时雪稍微高了一点,人有些腼腆,拿着冰钻往冰面上走,跟嘉宾们说:“先凿冰孔。”
冰钓时凿孔的位置很关键,要是没凿好,不仅钓不上鱼,甚至鱼线都可能被勾在冰上,或者缠绕起来,说不定会发生危险。
宁时雪戴了双很厚的防寒手套,他也拿了个冰钻,跟在后面学。
“我来。”谢照洲嗓音淡淡,从他手上接过。
宁时雪纠结了一番,算了,摆烂就摆烂吧,摆烂很丢脸但是舒坦啊,他抱着谢摇摇,坐在后面的冰车上,呲溜呲溜地往前滑。
弹幕有人眼尖地发现他换了双鞋。
【???嗑死我算了,好像是谢哥昨晚买的那双。】
昨晚嘉宾们的房间内没开直播,但谢照洲去找贺霖之前,导演组那边直播间还没关掉,正好拍了他开车出去。
北城一年到头都很多游客,有些商场晚上也不关门,他去找贺霖时,手上就多了一双鞋,当时就有人猜他是给谁买的。
【宁宁的脚好像冻伤了,导演还找人去送了冻伤膏。】
【这可是北城啊,雪这么厚,大晚上开车出去,就真的有这么爱吗?流泪.jpg】
穆娜他们也推了辆冰车过来,待会儿可以玩,而且累了还能坐着休息。
但穆娜他们的冰车上挂了很多彩色小灯,晚上亮起来肯定很好看。
崽崽们都羡慕极了。
“窝们,也能有介个灯灯吗?”谢摇摇眼巴巴地仰起头问宁时雪。
这还不简单。
其实宁时雪也觉得挺好看的,他跟谢摇摇说:“待会儿路过超市去买一串。”
穆娜摇晃着小脑袋跟他们说:“晚上还有马拉雪橇哦。”
他们家的雪橇车,也被她跟穆远装饰了一下,还装了个很逼真的麋鹿头,北城终年积雪,他们一年四季都可以过圣诞节。
唐皓皓只听到了圣诞两个字,瞬间激动起来,攥起肉乎乎的小拳头,问唐鹤安说:“爸爸,窝今天晚上有礼物吗?”
唐鹤安:“……”
有顿胖揍你想不想要啊。
嘉宾们昨天已经很累了,今天的任务就相对轻松,他们都是新手,导演也不放心全程让他们自己凿冰孔,都是穆远跟着过去帮忙。
接下来的冰钓,需要的就是耐心。
宁时雪本来就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他坐在冰钓凳上,又往腿上裹了条毯子,咸鱼人恐怕是最有耐心的。
因为他坐下就根本不想再站起来。
小崽崽们都穿得很厚,这边冰面虽然没有滑冰场的平整,但也很滑,远远望过去,就像一群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拍了几张照。
这也太可爱了吧。
导演组也很会,让摄像师远景近景,都拉了一遍,大雪皑皑,嘉宾们在冰湖上垂钓,崽崽们在旁边玩,终于有了娃综的氛围。
多亏宁时雪这个咸鱼人,他们这组今天居然是最早钓到鱼的,谢摇摇还想玩冰车,就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
但宁时雪已经懒得动了,谢摇摇只能将目光投向大爸爸。
谢照洲是不会特意陪他玩的。
谢摇摇拿冰凉的小肉脸跟宁时雪蹭蹭,宁时雪竟然已经跟他有了一些默契,于是他也眼巴巴地转过头望向谢照洲。
谢照洲:“……”
谢照洲头疼地闭了闭眼,走过去推他们。
【笑死我了,谢哥好像个怨种啊。】
【我突然发现,谢哥好像都没怎么跟摇摇说过话?看起来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谢照洲对谢摇摇的态度冷淡,直播间当然也看得出来,但没有人敢深究,顶多问上一句,然后又被淹没在弹幕中。
嘉宾们的午饭就是上午钓的鱼。
当地的烤鱼也是一绝,导演带着他们去穆远跟穆娜家里吃饭,穆远他们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只有爷爷奶奶在。
两位老人格外热情,帮他们处理烤鱼,中午终于热乎乎地吃了一顿。
但他们吃完饭没多久,原本澄净晴朗的天色,又开始阴沉沉的,这边天气预报不是很准,穆爷爷戴上棉帽,出去瞅了一眼,回来跟他们说:“肯定会下雪。”
导演只能放弃出门。
穆爷爷家里也有电视,下午三点,《森林兔警官》正在重播,几个崽崽都并排坐在电视机前,穆娜也跟贺淼黏在一起。
宁时雪歪在他们身后的沙发上,跟崽崽们一起看动画片。
大雪中,小木屋点起了火炉,整个屋子都是动画片很童趣的声音,摄像师特意拉了个慢镜头,气氛看起来格外温馨。
【谢哥带崽辛苦了。】
【没想到我竟然会心疼宁时雪,谢哥来了以后这个小作逼就放松多了,之前下雪他抱谢摇摇,我都觉得会摔。】
【我柔弱不能自理的漂亮老婆。】
这一集看完,导演就突然拍了拍手,说:“各位老师,咱们接下来有个采访环节。”
宁时雪对采访这两个字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反正每次都没什么好事。
导演脸上也有些尴尬,这次还真不是他故意的,确实这个综艺每一季都会有这么个采访,他也没办法啊。
他本来想安排在今天晚上的,但现在又不能出门,还不如直接采访。
嘉宾们都带上崽崽,过去围着火炉坐下。
“就是想问问各位老师,”导演搓了搓手,接着说,“跟另一半是怎么认识的?”
这次贺霖的妻子没来,季清又是单身,所以这个问题就是唐鹤安跟燕停,还有宁时雪和谢照洲来回答。
导演先问了唐鹤安。
唐鹤安皮肤偏黑,现在却控制不住脸红了,挠了挠头说:“也没什么很特别的……”
他是在剧组认识的燕停,当时他拍了部电影,剧组从燕城大学请了位教授去做顾问,他一到剧组就愣在原地。
他以为教授嘛,应该年纪挺大的,但燕停当时只有三十岁左右,清瘦挺拔,肤色很白,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他对燕停一见钟情。
拍完戏,他就开始往燕城大学跑,他人很糙,又不会说话,只会请人家吃饭,然后给人家送东西,送了又怕燕停不喜欢。
但下次还送。
就这么过去三年,没牵手没接吻,其实他也没敢表白过,燕停对他来说高不可攀。
直到他终于拿到了影帝,尽管只是国内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含金量当然比不上那些大奖,但他还是很激动,好像他终于有那么一点点,能配得上燕停了。
他晚上喝了酒,带着花和戒指,去接燕停下班,终于没忍住跟燕停表白,甚至直接求了婚,燕停居然答应了他。
燕停是他的初恋。
唐鹤安边害臊边说的时候,谢照洲还拉着宁时雪的一只手,他捏揉着宁时雪的指尖,宁时雪想挣开手,又被他勾住了指弯。
【我悟了,现在彻底悟了,所以这其实是恋综吧。小狗抱腿哭.jpg】
【这恋爱的酸臭味。】
但唐鹤安没说完的是,他跟燕停就要离婚了,唐皓皓还什么都不知道,孩子会留给燕停,所以他才带唐皓皓来上综艺。
不然以后见面机会只怕不多。
他带着满腔温情跟这个小兔崽子上综艺,然后成天被气个半死,他该找谁说理去。
接下来就轮到了宁时雪他们。
宁时雪:“……”
他还能说什么?
他喜欢谢照洲的弟弟,然后认识了谢照洲吗?甚至结婚以后还跟他弟纠缠不清。
这怎么听好像都很绿。
虽然也不完全是,毕竟谢宁两家是世交,原主从小就认识谢家人,但他要是不喜欢谢寒舟,他也不会跟谢家那么熟。
宁时雪偷偷望向谢照洲,然后就撞入谢照洲要笑不笑的黑眸,谢照洲长腿交叠,甚至撇过头望着窗外雪景。
并没有解救他的意思。
谢照洲甚至饶有兴致的样子,似乎想听听他到底会怎么说。
“……”
狗男人。
宁时雪没能憋出个所以然,他还在想该怎么鬼扯,谢摇摇大魔王就突然出现。
谢摇摇软乎乎的小手使劲举起来,想让导演叔叔发现自己,他甚至站了起来,小奶音格外焦急,“窝知道哦,窝知道!”
“那你来说吧。”导演笑眯眯的。
“大爸爸跟宝宝,”谢摇摇小胖脸上满是激动,“是窝介绍认识的!”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宁时雪是先当了他的坏后爸,才变成他的宝宝。
反正他现在觉得,宝宝就是一直在他们家里的嘛。
他跟宝宝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导演哭笑不得,但还是继续让他说:“你是怎么介绍的呢?”
三岁半的小崽崽,按道理扭头就会忘事,但谢摇摇莫名都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记得综艺开拍头一天,宝宝哭哭了,然后倒在了地上。
谢摇摇大魔王从天而降,勇敢地站了出来,在他的小脑袋里,他简直跟迪迦一样高大,他将小小的宝宝抱起来,跟他说:“泥以后就来窝家吧!大爸爸养得起哒!”
他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了他拿玩具打过宁时雪,谢摇摇做的事,跟他谢星星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们上了综艺,晚上村子里有大灰狼,他去给宝宝打狼,宝宝还亲亲他。
眼见这说越离谱,宁时雪羞耻到头都抬不起来,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谢摇摇,“阿崽,你并没有那么魁梧好吗?”
这什么东西?
谢摇摇是一个魁梧的幼崽?
谢摇摇撇了撇嘴,白嫩的脸蛋都鼓了起来,很不服气,他才没有说错呢。
旁边的嘉宾都在笑。
“这样啊,”导演也被逗笑了,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又多嘴问了一句,“那你爸爸他们结婚的时候,你也去了吗?”
导演肯定不会问唐皓皓这种话,唐鹤安他们结婚的时候,唐皓皓还没出生呢,但宁时雪也就几个月之前才结的婚。
小崽崽突然就被问懵了。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迷茫。
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大爸爸跟宝宝结婚,他有没有去过呢?
其实老管家带着他去了,但婚礼上原主都没出现过,与其说婚礼,更像场商业晚宴,对谢摇摇来说,他就是跟着管家爷爷去了一个很大的宴会厅,然后吃了顿香香饭。
什么后爸,他才不认识呢。
谢摇摇软嘟嘟的小身子扭来扭去,他突然小脸一垮,呜呜呜,怎么会介样啊。
他爸爸跟妈妈结婚,没有邀请他,大爸爸跟宝宝结婚,也没有邀请他。
谢摇摇扭过头,就像个小炮弹似的,气哼哼撞到了宝宝怀里。
他委屈巴巴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都让奥特曼保护了宝宝重要的夜生活,但宝宝跟大爸爸结婚竟然都不邀请他。
胖崽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第44章 哥哥
谢摇摇像个发脾气的犟小狗, 使劲在宁时雪怀里钻来钻去,蹭来蹭去,头顶软毛都翘了起来,白嫩的脸蛋蹭得泛红。
宁时雪也很无辜。
别说谢摇摇没去过了, 他也没去过啊。
谢照洲终于开口, 他眼眸漆黑,语气淡漠, 却在装溺爱孩子的爹, 跟谢摇摇说:“哭什么,大不了再办一次, 你来参加。”
嗯?
谢摇摇抬起头,眼泪啪嗒掉在又白又软的脸上, 却瞬间激动起来。
宝宝要去!
宁时雪:“……”
宁时雪反应过来, 脸上忍不住有些烧,结婚这种东西有一次就够了吧?
原主都跟谢照洲办过一次婚礼了, 虽然原主人没出现,婚礼现场只有谢照洲在,但有什么必要再办一次?
谢照洲抬眸望向他,还没开口,薄唇又抿了下, 喉结也跟着一滚。
他骚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对上宁时雪带水的桃花眼,还有眼底的无措和害臊,心头又突然一软, 算了,招惹过头, 宁时雪肯定又会生气。
谢照洲倒不怕他生气,反正宁时雪顶多是被逼急了羞恼而已, 并没有真的讨厌他。
但他怕宁时雪委屈。
就像昨晚,只是没拉他的手而已,宁时雪就低着头没跟他说话,尽管宁时雪掩饰得很好,但他能感觉到,那双好不容易蒙上情绪的眼,又宛如雪夜一般冷了下去。
让他觉得在隔着冰层,去触碰一团微弱的火焰,夜色太冷了,转眼就能结冰。
却融化得很慢。
此刻,宁时雪还在拼命拿眼神暗示,是求他闭嘴的意思。
“……”谢照洲舌尖划过上颚,眼神像藏着点笑意,又好似没有,眉梢微挑,语气很正经地说,“我跟你再办一次。”
但太正经了,听着也很欠扁。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是谢星星的姨姨,我也要去!】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谢星星的网络生母,我要坐小孩儿那桌!羞涩.jpg】
谢摇摇也很激动,大爸爸跟宝宝要结婚了呢,他也会去!
他要告诉他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来参加宝宝的婚礼,嘿嘿。
采访就这么结束了,贺淼兴冲冲地拉起宁时雪的手,去给穆娜介绍,她抱着宁时雪的手臂说:“这个是小宁哥哥。”
贺霖抬了下手,又不知道该怎么拦住,最终没管贺淼。
反正贺淼现在才五岁,她再喜欢宁时雪,想跟宁时雪结婚,也是小孩子过家家的那种喜欢,应该以后就会知道重婚犯法吧?
其实贺淼以前还喜欢过谢照洲。
贺霖带着贺淼,跟谢照洲见过好几次,但谢照洲那么冷淡,不会陪她玩,贺淼就对他丧失了兴趣,而且她的颜控,好像更倾向于宁时雪那一挂的,长得冰冷又秾艳的美人。
这点跟她妈妈出奇一致。
才五岁多的小女孩,已经有了固定的审美。
贺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也不知道该跟贺淼说什么,难道能说你做错了吗,他好像也没有这个资格。
贺霖是当导演的,比演员泡在剧组的时间还长,有时候去外地取景,甚至能一连几个月不回家,实在抽不开身。
淼淼都是他爸妈在带。
他妻子沈意又在国外开了家珠宝设计公司,也很少回国。
他觉得陪淼淼的时间太少了,才没拒绝这个综艺邀请。
贺霖头一次心里不安,他是不是应该把外面乱七八糟的关系收敛一下?
爸爸和妈妈,至少得有一个吧?
贺霖过去陪贺淼他们玩了一会儿,就出去抽烟,现在还下着雪,他没往远走。
谢照洲也跟在他身后出去。
贺霖给他递了根烟。
摄像师没过来跟拍,贺霖挑了下眉,暂时没再想自己的事,怼了怼谢照洲的肩膀问:“你怎么回事?想追人家?”
他还以为谢照洲能清心寡欲一辈子。
贺霖语气有些暧昧,说白了他碰到对胃口的,就只想往床上带,他都已经习惯了,其余的事他才懒得想。
谢照洲皱起眉,眼眸疏冷,叼着烟往远走了几步。
贺霖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你的想法太龌龊了,”谢照洲睨了他一眼说,“怕你影响我。”
宁时雪正起身去跟淼淼他们玩,他穿了件很宽松的毛衣,抬起胳膊时,毛衣也被带起来,露出一截柔韧清瘦的腰线。
谢照洲眼神隔着窗盯在他身上,逡巡过他漂亮的腰线,往上挪到脖颈、锁骨,然后一寸一寸描摹着他冷白艳丽的脸颊。
直到宁时雪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谢照洲才终于挪开眼。
他那双丹凤眼垂下来,眸底深黑。
贺霖说的也没错,谢家确实没什么好东西。
唯一的好人已经死了。
谢照洲冷峻的面容被烟雾模糊,其实他动过那种风流恶劣的念头,他是对宁时雪有点在意,宁时雪往他怀里钻,他都有感觉。
反正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不能先把人哄上床?宁时雪未必不会答应。
但谢照洲当时只顿了一秒,就清醒过来,心头也跟着一跳,他直觉自己以后肯定会后悔,他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贺霖都被气笑了,你不龌龊,你在这儿盯着人家干什么呢?
他忍不住嘲讽,“你都跟我混在一起了,你又是什么好人?”
谢照洲恬不知耻,“我是良家妇男。”
贺霖自动脑补了他的后半句话,跟你们这种不检点的男人不一样。
贺霖:“……”
去你大爷的良家妇男-
小姑娘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大哥哥,穆娜对宁时雪也格外热情,她们甚至愿意让宁时雪跟她们一起玩过家家。
虽然宁时雪只想躺着。
现在季宵和谢摇摇是她们的宝宝,唐皓皓是爸爸,宁时雪出演小怪兽,小怪兽要来抓宝宝了,她们要盖个城堡阻止小怪兽。
穆娜找出了她的积木,还有各种拼图,几个崽崽开始搭城堡。
穆娜确实姓穆,但在她妈妈那边的语言里,穆娜也是希望的意思。
小怪兽宁时雪又在摆烂,他趴在旁边,并没有去抓崽崽。
谢摇摇很不满意,他小嘴撅成了喇叭花,指挥宁时雪,“泥要,站起来抓窝们!”
怎么回事呀,宝宝难道不会玩吗?小怪兽是要,抓走他们当饭饭的。
介个小怪兽吃饭都不积极。
“这样算抓到了吧?”宁时雪只能敷衍地抓住他的小胖手,又抓住季宵的小手。
但被安排当爸爸的唐皓皓却没有过来,贺淼疑惑地抬起小脑袋,朝他招了招手,“皓皓弟弟,你不来玩吗?”
唐皓皓每次都是当爸爸,现在他不来,他们要怎么玩呢?
难道要让小怪兽宁宁当爸爸吗?
唐皓皓一开始假装没听见,他背对着贺淼他们,跪在沙发上玩小拖拉机,唐鹤安皱了下眉,觉得他太没礼貌了,就抬起腿碰了碰他,“淼淼在跟你说话。”
但唐皓皓仍然死活不愿意过去。
直到穆娜出去上厕所,他才过去跟贺淼他们玩了几分钟,等穆娜回来,他又扭头往沙发走,一个崽待着自闭。
“妹妹,”穆远在厨房叫了穆娜一声,“我煮好了,你给大家端羊奶。”
穆远他们全家都是管穆娜叫妹妹,听起来跟小名一样。
穆爷爷自己养了十几只羊,刚刚现挤的羊奶,煮热了闻起来就奶香浓郁,但燕城来的这些嘉宾,不一定都能喝得惯。
多少有一点腥味儿。
“没事没事,先尝尝,喝不惯就放着。”穆爷爷笑呵呵地说。
唐鹤安接过去,道了声谢,然后又纳闷地盯着唐皓皓,这小兔崽子今天很反常啊,他也坐在沙发上,俯下.身问唐皓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跟小穆妹妹他们玩?”
也不知道怎么戳到了他的雷点,唐皓皓瞬间炸毛了,甚至顾不上燕停也在,肉乎乎的脸蛋就垮了下去,明显在发脾气的样子。
但他尽管不愿意过去,也没扭头给小朋友们摆臭脸,唐鹤安就没再管他。
外面风雪太大了,直到傍晚才停下,他们晚饭也是在穆家吃的,穆爷爷跟穆奶奶给他们煮了羊肉火锅。
吃完饭,宁时雪没忘了答应谢摇摇的小彩灯,他穿上羽绒服,就打算出去买。
但他还没出门,就却突然接到个电话,是陌生号码。
宁时雪皱了下眉,没接起来,电话响了十几声,终于挂断,然后对方又怒气冲冲地给他发了条消息。
【怎么不接电话?爷爷让你回家你不知道吗?爸也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你到底想怎么样?还得家里人哄你回去?】
宁时雪掀起眼皮,终于想起来了,这人应该是原主的哥哥。
其实他刚带着谢摇摇上综艺的时候,宁家就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让他别胡闹,带着谢摇摇上综艺,万一谢摇摇出什么事,怎么跟谢家交代?
当时宁时雪没理。
再往后,就是谢照洲陪他上综艺,宁家人突然疯了一样开始联系他,他直接拉黑了所有号码,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
宁时雪低头回复。
【不去。】
对方秒回。
【你疯了吗?给你台阶你都不下?你这样做,爷爷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宁时雪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他漂亮的眼睫也弯起来,只不过眼底没什么笑意。
【你都知道我疯了,我还在乎你们原不原谅?你在跟疯子谈条件?】
对方似乎被怼到噎住了,半晌都没再回复。
宁时雪直接拉黑了他。
“我跟你去。”他往外走,谢照洲也站了起来,余光瞥到他弯起来的卧蚕,没忍住唇角也跟着翘了下,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宁时雪摇了摇头。
反正宁家的事他是不会去管的。
原著里,原主对谢寒舟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喜欢。
他从小身体弱,谢寒舟却什么都很厉害,他就喜欢黏着这个大哥哥,但也只是有点黏人而已,不至于为了这个人去跳海。
原主一出生就大病小病,一年有多半年都住在医院,就连谢老爷子都跟着担心。
等到五六岁时,原主的妈妈去世了,宁父马上从往外面接回了他的私生子,就是这个给他发消息的哥哥。
宁老爷子觉得丢人现眼,很不待见什么私生子,但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这个私生子虽然不讨宁家人喜欢,不像原主万千宠爱,但在外面,尤其是想巴结宁家的人中间,很多人反而会去讨好他。
就连佣人私底下都说,反正小少爷活不长,他死了以后,宁家还不都是他哥哥的?
原主当时体弱多病,胆子又小,被这个哥哥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直到有次被谢寒舟撞见,谢寒舟冷着脸将对方揍了一顿。
谢寒舟最反感这些私生子。
所以他宁愿跟邱鸣川他们混在一起,都不想跟有些二世祖玩。
邱鸣川家境其实很差,只是高中在一起玩乐队,才攀上了谢寒舟。
谢寒舟唯一舒心的就是,谢老爷子的家教很严格,谢父还有他的叔叔谢孟远,都没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孩子来。
他并不是在为原主出头,只是自己不爽而已,但原主不知道,对他来说,谢寒舟就像他心中的神明一样。
他要到死,都一直喜欢谢寒舟。
原主身体这么差,宁家还逼迫他去跟谢照洲联姻,其实就是彻底放弃他了,让他在谢家等死的意思。
现在眼看谢照洲好像对他很在意,又忙不迭地过来找他,拿他当大怨种呢?
宁时雪不再理会,跟谢照洲出了门。
外头冷得很,雪已经停了,但风反而更大,宁时雪低头踩在雪上,他攥着谢照洲的袖子,一点一点地滑着走。
走到半路,被冷风顶了一下,宁时雪呼吸一重,突然低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停不下来,肺部都好像发出残破的声响。
咳得太狠,甚至有点缺氧,他头晕了一瞬,眼前一阵发黑。
只能踉跄地扶住谢照洲的手臂。
他脸颊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眼尾却是红的,衬着眼中的水光,潋滟又脆弱。
“吸气。”谢照洲将他搂在怀里,慢慢地让他呼吸,宁时雪胸口才渐渐没那么憋疼,谢照洲替他挡住风,他终于没再继续咳嗽。
谢照洲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说:“我去买吧,我先送你回去。”
宁时雪犹豫了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反正现在都已经快走到了,只差几步,他现在回去,跟买完再回去,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送他,谢照洲还得再出来一趟。
宁时雪跟在谢照洲身后走,风雪都被挡住了,他抿了抿嘴,没忍住抬起手,将手塞到了谢照洲的羽绒服帽子底下。
谢照洲肩背跟着一僵。
宁时雪就这么推着他,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一晃一晃往前走,风雪都吹到了谢照洲身上,谢照洲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北城太冷了,除了外地游客,晚上愿意出门的人不多,等到了小超市,才发现只有他跟谢照洲两个人。
开超市的老大爷昏昏欲睡,摆了摆手让他们自己去拿东西。
宁时雪拉住谢照洲的手,在货架转来转去,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好几种小彩灯。
旁边有个板凳,谢照洲按住他的肩膀,低头说:“坐下歇一歇。”
宁时雪老实地坐好。
谢照洲又去跟老大爷借了点热水,装在纸杯里递给他,水并不算烫,正好能暖手。
“这个应该很好看。”宁时雪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拿起一串小彩灯跟他说。
其实只是廉价的塑料小灯而已。
货架过道有点窄,谢照洲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宁时雪脸颊仍然苍白,他穿了很多,但浑身好像还是冰凉的,腕骨瘦到单薄,皮肤底下淡青色的血管都很明显。
只有嘴唇抿得红润。
谢照洲突然想起他读高中的时候,宁时雪生过一场病。
其实他连这个人的脸都记不起来,也毫不关心,但事情闹得太大了,谢老爷子都连夜去了医院,他陪老人过去时才听说。
燕城多雨,只是稍微淋了下雨而已,就半夜高烧不退,引起很多并发症。
几乎要了他的命。
医院整晚给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当时谢老爷子就坐在医院走廊摇头,跟他说这个孩子看起来就是养不长的,能养多久呢,十几岁?二十几岁?
宁时雪指尖冰凉纤细,还拿着那串小彩灯,灯都亮起来了,明明灭灭地闪着光,映在他苍白昳丽的脸颊上。
他似乎觉得有点幼稚,又挨个摁灭。
谢照洲没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太凉了,他喉咙倏地一紧。
他承认自己对宁时雪有点在意,虽然这个在意到底有多少,他也不知道。
但他突然忍不住想,能不能在很多年以后,他还能带宁时雪来这个小超市买彩灯呢?
宁时雪被摸得一愣。
他有点僵住了,谢照洲却只是不带情.欲地摸了下他的脸,他有些不知所措,憋了憋,终于开口叫了声,“二哥?”
谢照洲薄唇抿起,放下手,眼神温柔得有点不太像他了,问:“你能叫我哥哥吗?”
宁时雪原来管谢遂也叫谢大哥,只有对谢寒舟,是直接叫哥哥。
谢照洲觉得自己是想将另一个人的痕迹彻底从他身上抹除,但他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想听宁时雪这么叫他。
宁时雪脚趾又蜷了起来,他有些尴尬,这听起来也太嗲了吧?
反正他是叫不出口。
“……我是成年人了,”宁时雪浑身充满了抗拒,“小孩儿才会这么叫。”
“行,成年人。”谢照洲没为难他。
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谢照洲眼中似笑非笑,嗓音也低沉又懒散,憋着坏靠近他问:“成年人应该叫什么?
“叫老公?”
第45章 难哄
“……”
宁时雪满脸涨红, 差点被呛到。
他该叫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现在懂了,原著的大反派应该是被骚死的。
宁时雪憋得耳根滚烫,都不愿意开口, 嘴巴也抿得很紧。
谢照洲单膝着地, 蹲在他身前,稍微仰起头看着他, 过道太窄了, 很难稳住,他只能抬起右手撑在宁时雪身后的货架上。
“怎么不说话?”谢照洲盯着他发红的耳根, 欺负人上瘾似的,又弯起唇, 得寸进尺地问, “什么都不愿意叫,这么难哄?”
谁让你哄???
宁时雪终于忍无可忍, 红着脸使劲推了他一把,怕吵到超市里其余人,只能压着嗓子,憋屈道:“你离我远点!”
他这一下推到了谢照洲的胸口,谢照洲索性握住了他那只手, 他一时间动弹不得,掌心底下都是谢照洲胸肌的轮廓。
尽管隔着毛衣,也能摸出来手感很好, 柔韧又紧实。
这狗男人想干什么?
色.诱他吗?
宁时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脸已经红到冒烟, 他自暴自弃地挪开眼,任由谢照洲再怎么欺负他, 都不肯抬起头。
谢照洲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只能遗憾地放弃,拉住宁时雪的手腕,柔声说:“好了,不闹了,喝完水我们就回去吧。”
宁时雪:“……”
到底谁在跟谁闹?
宁时雪恼羞成怒,他这次使劲推搡了谢照洲一下,谢照洲身形一晃,堪堪稳住,宁时雪已经站了起来,拎着小彩灯去前台结账。
他双腿修长,羽绒服下摆刚才拉开了一半,走动间裹挟着冷风。
但背影怎么看都是生闷气的样子。
谢照洲跟过去,手欠地拨弄了下宁时雪脑后扎起来的小揪,被宁时雪啪地一下打开,谢照洲终于憋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在他旁边闷笑出声,甚至笑弯了腰。
宁时雪被笑得越发恼火,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红透滴血。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事实证明谢照洲还能更不要脸 。
走到小超市门口时,谢照洲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怀里,不顾宁时雪的挣扎,摘掉自己的围巾,也围到了他脖子上,然后又跟宁时雪换了下手套。
“我不要。”宁时雪小声抗议,谢照洲却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开。
宁时雪认真地想了下,他跟谢照洲打一架的话,到底谁会赢。
其实他本来就有这个习惯,不管见到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地打量对方一眼,想好要是遭到对方的攻击,该怎样反抗。
谢照洲垂下眼,帮他戴手套,姿态慵懒,简直浑身都是破绽。
但宁时雪却站着没动。
谢照洲掌心温热,拉住他的手,有些强硬地将手套给他戴好,明明手套也是同款,谢照洲的却好像比他的更暖和。
他们回去时,其余嘉宾也都穿好了衣服,准备回住处。
穆远已经将雪橇套到了马背上,北城的空气很清冽,夜晚抬起头,星河璀璨。
雪橇上挂着很多串小彩灯,甚至还有几个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在这雪夜中驶过,小崽崽们都兴奋极了,这简直像童话世界。
穆远家的雪橇车当然一次性坐不下这么多人,节目组又另外弄了辆雪橇过来,但冬天都穿得厚,还是得挤在一起。
崽崽们都被抱在怀里,谢摇摇也被宁时雪抱住,他软乎乎的小脸满是激动,抓着大爸爸跟宝宝的手,双眼专注地盯着街上雪景。
【我都不敢想,晚上能坐这种车回家,该有多幸福。】
【突然想去北城旅游了。】
季宵被裹在毯子里,他探出小脑袋,也忍不住跟季清说:“舅舅,好漂亮啊。”
要是他妈妈也能看到就好了。
也许这个雪夜的氛围太过于美好,就连唐皓皓都安安静静的,他坐在唐鹤安跟燕停中间,抱着两个人的胳膊。
谢摇摇在怀里扭来扭去,宁时雪迫不得已往后一靠,后背就抵住了谢照洲的胸膛,谢照洲什么都没说,拿手臂搂住他。
他戴了羽绒服的帽子,但谢照洲低头时,他仍然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扫过。
宁时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又被谢照洲搂得更紧。
谢照洲将人搂在怀里,弯起唇,语气藏着点懒散的笑意,不太正经地说:“又不是头一次抱,还这么生分?”
宁时雪:“……”
生分个屁啊。
宁时雪又想挣扎,但谢照洲的手臂仍然牢牢地搂在他身上,没有半点挪开的意思。
“生分了也没事,”谢照洲俯身,整个人朝他压下来,宁时雪呼吸一滞,彻底被抱在怀中,就听谢照洲懒懒地说,“多抱几次就好了。”
“……”宁时雪脸腾地红了,使劲按住拳头,才控制了打人的冲动。
不骚会死吗?
说不定这人还真的会。
穆远挨个送嘉宾到住处,等终于到家,宁时雪赶紧抱起胖崽,就从谢照洲的怀里离开,什么副本怪物都没谢照洲可怕。
就谢照洲这种人,到了副本里,也高低是个boss。
“介个灯灯,挂在哪里呢?”谢摇摇眼巴巴地问宁时雪。
宁时雪缓了缓冻僵的手,就跟谢摇摇将小彩灯挂了起来,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就像星星都挂在了床头。
今晚开始,彻底24小时直播,就连嘉宾们睡觉时也不会中断。
宁时雪又将胖崽摆到了他跟谢照洲中间,谢照洲眼眸顿了下,但也没有反对。
弹幕都强烈抗议。
【干什么干什么?非得这么见外?】
【救命,你们谢家人是不是都不行?谢家都没有性生活的吗?】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原地doi给我看?你们竟然还分开睡?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你们的床底在哪里?!】
【谢总,我对你很失望。摇头.jpg】
谢摇摇本来都已经吭哧吭哧地揪着小被子躺下了,又被宁时雪抱起来放到了中间,他抱着小胖手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又得大反派谢摇摇来哄宝宝睡觉了,自己的宝宝,黏人也没有办法。
已经深夜,直播间的人仍然很多,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宁时雪按道理是睡不着的。
但他抱着胖崽靠近了谢照洲一点,有种很熟悉的安心,就像在这个人身边,没什么需要防备的,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他睡觉时眼睫又浓又长地垂下去,卧蚕也很柔软,白皙的耳朵尖都睡得泛红。
浑身的冷意褪去,看起来竟然有点乖。
但又很不老实,才睡了十几分钟,被子就被蹬了好几脚,他雪白的腿弯都露了出来,眼看再往上就是大腿。
肤色白得晃眼,线条又柔韧漂亮,是种带着欲气的漂亮。
【谢总,你的老婆我喜欢,你的房门记得关。色狼.jpg】
【今晚你我皆曹贼!!!】
【嘶哈嘶哈,我承认我就是馋这个作精的身子,得有多不识抬举才能顶得住?】
【真见鬼,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好看?我甚至还以为他整容。】
【就他以前那个浓妆艳抹,连脸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还能看得出好不好看?】
【老婆,给我草草。】
谢照洲还没睡,国外的发布会开完了,宋离在跟他汇报,他将后续的安排给宋离发过去,然后迟疑了下,点开直播间。
他一抬眸,冷不丁撞入眼中的,就是那条【老婆,给我草草】。
谢照洲面无表情,眼眸顿时幽暗了许多。
弹幕越发不堪入目,还没等发完,就见谢照洲突然站了起来,他仍然穿着那条灰色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朝摄像机走了过去,靠近时,俯身抬手,腹沟一晃而过。
【我靠我靠,就算你勾引我,我也不会放过你老婆的!!!】
【谢哥过来干什么?想直播吗?】
然而下一秒,直播间镜头突然一晃,等再次稳定下来,眼前已经不是宁时雪的雪白的小腿,而是一片漆黑。
【???】
【发生了什么?我突然瞎了吗?】
每组嘉宾的房子里都装了至少三台摄像机,多机位同时直播,但只有这一台对着床,从其他镜头角度,终于有人发现。
原来是谢照洲将摄像头怼在了墙上。
【……】
【打扰了打扰了,男人的嫉妒心竟然如此可怕。小狗躲墙角.jpg】
【呜呜呜凭什么不让我看我老婆?!】
不管弹幕怎么撒泼打滚,谢照洲都没将镜头再转过来。
导演也不敢管他。
宁时雪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起来,怀里抱着的是谢摇摇,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地球还可以再多待几天。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那个面壁的摄像头,有些茫然地伸手掰过来。
【呜呜呜老婆,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弱小可怜.jpg】
【可恶的男人,就算捂住我的嘴,我也要说,老婆,给我草草!!!】
宁时雪现在看不到弹幕,但他跟弹幕吵了几次架,现在建立了一种诡异的友谊,几天不吵就好像浑身难受。
于是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去瞅一眼直播间,随机挑个黑粉怼怼。
但他才点开直播间,还没来得及看清弹幕,旁边就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
“看这些干什么,”谢照洲嗓音淡淡,“都不是什么正经话。”
弹幕都很不服气。
【???】
【岂有此理,谁能有你不正经,我顶多嘴上说说,你晚上是真敢做啊。】
【摊牌了,能不能放下你们的矜持,原地做给我看???】
谢照洲放下手机,在宁时雪背后轻轻推了一下,说:“去洗漱。”
宁时雪一头雾水,但他也没时间再问了,起得有点晚,他们还得赶到录制现场。
节目组今天给他们安排了一场比赛,嘉宾们收到消息,就去温泉酒店前集合。
雪地比赛,一共分三个环节。
嘉宾们在起点玩你画我猜,节目组出题,一个人比划,另外两个人来猜,得分最高的组,在第二个环节能得到附加时间,第二个环节是滚雪球,在规定时间内看哪个组滚得最大。
然后按分数去找导演拿线索,再根据线索去镇上找到节目组要的东西,并且带回来。
穆远跟穆娜也参与了这个比赛,他们一共五组嘉宾,抽签决定上场顺序。
第一组上场的就是穆远和穆娜,节目组也没想到,这对兄妹竟然该死的默契,十道题几乎全对,而且速度还相当快。
【这就是传说中的共用大脑吧。】
【队内语音实锤。】
再接下来就是季清跟季宵,季宵很聪明,而且他毕竟是季清从小带大的。
有种难言的默契。
节目组给嘉宾们的题目都是随机的,季清抽到一张翼龙,导演降低了难度,只要季宵能猜得到差不多的就行,恐龙,鸟,有点相似特征的都可以算过关。
但季宵上这个综艺的第一晚,弹幕有人记得他正好在看纪录片,虽然只是看了那个翼龙不到一分钟而已。
季宵居然猜了出来,有翅膀,两个字,他怯怯地问:“……是翼龙吗?”
【宝贝你也太厉害了吧!】
【季清真的没带着孩子去测过智商吗,我觉得明显比同龄小孩子聪明很多。】
穆远跟季清这两组都拿了九分。
贺霖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学过表演,又在导演系读了几年,贺淼又是个童星,也拍过戏,他俩配合得也相当好。
【早就说了,职业选手禁止参赛,导演你看看你出的什么破任务。】
导演都被骂到免疫了,他心酸地揉了把脸,等待下一组上场。
嘉宾们内部也是抽签决定谁去比划,谁来猜,唐鹤安他们这组,唐皓皓过去比划,他胖嘟嘟的脸蛋上都是懵的。
他又不认字,就算节目组工作人员在他耳边说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比划。
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一样,相当忙碌。
导演组出的第一题是大象。
唐皓皓摇头晃脑甩着耳朵走了几步,然后又皱起鼻子直哼哼。
“?”唐鹤安纳闷了一会儿,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说,“猪?”
唐皓皓气到跺脚,他简直出离愤怒了,觉得有被内涵到,“泥才是小猪呢!”
【笑到没脉了,这组也是父慈子孝。】
【我就想知道,节目组怎么找来的这么多大孝子。(bushi)】
唐鹤安余光望向燕停,视线撞到一起,燕停又挪开了,盯着唐皓皓看了一会儿,才淡声说:“应该是大象。”
但唐皓皓的表演太抽象了,燕停也只勉强认出来几个,他们这组搞得稀碎。
终于轮到宁时雪他们上场。
宁时雪觉得他被非酋谢摇摇传染了,他居然抽到了上场表演的那个,谢摇摇已经激动到不能站在原地,他在对面不停地打转,谢照洲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
这个场面让他想抛夫弃子。
“……”宁时雪转头望向导演,无辜地问,“我真的不能直接弃权吗?”
导演冷酷地给他比了个叉,“小宁老师,你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啊。”
【做什么榜样?来节目一群小崽崽,离开节目一群咸鱼人?doge】
宁时雪只能被迫上场 。
节目组给的第一道题,宁时雪觉得还是很简单的,虽然这个动作有些羞耻。
宁时雪抬起手,竖起几根手指搭在头顶,然后往前蹦了蹦。
今天不去滑雪,他又穿了那件白色的羽绒服,裹得厚实又柔软,在雪地里蹦起来有点笨拙,他脸颊微红,双眼泛着水色。
谢摇摇歪了歪小脑袋,然后瞬间举起小手,他激动道:“窝知道哦,窝知道!”
“你说。”导演笑眯眯的。
谢摇摇笃定道:“介个,是跳跳龙!”
头上有犄角,还会蹦蹦跳。
宁时雪:“……”
跳跳龙是什么东西啊?
就算外星也没有这种东西好吗?
这难道不是兔子吗?你最爱的兔警官啊,爱是会消失的吗?
导演不得不提醒,“这个不行啊,你得说现实中存在的小动物。”
谢摇摇很不服气,他小脸都气鼓鼓的,明明就是有跳跳龙的。
他昨晚还梦到了呢。
还好有谢照洲在,谢照洲本来懒到没骨头似的地靠在身后的引擎盖上,现在终于稍微正经了一点,开口道:“兔子。”
导演举起牌子,“下一道题!”
宁时雪眼前一亮,他觉得这个肯定可以。
他抬起手在眼睛上捂了一会儿,然后期待地转向谢摇摇。
嗯?嗯???谢摇摇双眼迷茫,“宝宝,宝宝眼睛疼?”
贺霖笑到拉住淼淼的手蹲了下去,就连燕停都被逗笑了,不忍直视地偏过了头。
宁时雪不信这个邪,怎么会介样啊,他又抬起手揉了揉脸蛋。
谢摇摇越发迷茫了,他小奶音焦急起来,“宝宝脸脸疼?”
宁时雪:“……”
他的心脏被气到发疼。
“海獭。”谢照洲再次解救了他。
等到了第三道题,宁时雪已经不敢盲目自信了,但他觉得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
这个环节可以开口提示,不过每道题最多只能说一句。
宁时雪对着谢摇摇指了指自己,问他,“我是你的什么?”
谢摇摇软嘟嘟的小脸越发焦急起来,宝宝,宝宝是他的什么呀?
【阿崽,你是姨姨的小笨蛋。】
【大聪明组合今天要解散了吗?只剩下一个大聪明了。泪目.jpg】
谢摇摇待在原地哼哼唧唧,他甚至开始吃手手了,然后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瞬间一亮,激动到破音,“窝知道了,宝宝,是小猪!”
他还怕导演叔叔不能理解,到时候不给他们加分怎么办呢?
于是他抬起手比划,还扭头拿小奶音解释说:“因为宝宝,能吃又能睡。”
旁边的嘉宾们都已经笑作一团,谢摇摇感到很委屈,他明明都答出来了。
宁时雪:“……”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宁时雪只能求助地转向谢照洲。
谢照洲抬起眼,像个大尾巴狼似的,嗓音冷淡,又好像藏着几分笑意,“宝宝?”
“还差一点。”宁时雪耳尖微红,提醒他。
谢照洲又说:“宝贝?”
这几个字就像从他舌尖滚过,拖腔拉调的,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宁时雪的脸颊跟着一点点红透,又不好意思当众发脾气。
【对对对没错,老婆就是我的宝贝。】
【???谢总怎么叫得这么熟练,合理怀疑私下这么叫过。】
宁时雪没忍住揉了下发红的脸颊,他都顾不上跟谢照洲生气了,导演组又继续出题,虽然谢摇摇的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好在谢照洲是靠谱的。
最后他们拿了八分,没拿到多余的滚雪球时间,但对摆烂人来说,没垫底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预备!”导演拿起小旗子,“开始!”
每个家庭各自去滚一个雪球,谢摇摇蹲在地上,团了一个小雪球,然后拿给宝宝。
这个环节显然唐鹤安他们组更占优势,毕竟他一米九的个子也不是白长的,唐皓皓又是几个崽崽里个子最高、力气最大的。
谢摇摇颠颠地跟在宁时雪身后,别人滚雪球,他在雪球上戳坑坑,顶多是在捣乱。
但他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追着宁时雪说:“宝宝,窝来帮泥!”
宁时雪又体力不支,很容易累,几乎是谢照洲一个人滚完的。
唐鹤安他们组拿了第一,也比其他组多了一条线索,很快就出发。
宁时雪他们也拿到了纸条,上面画了个冰雕,雕成了灯的样子,然后又给了他们一张很简略的地图,只有几根线表示街道的走向。
谢照洲拿来当地的地图册,宁时雪蹲在地上,谢摇摇趴在他背上跟他一起看。
毕竟是娃综,任务不算难,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位置。
但是有好几条街,应该是让他们去那几条街上找这个冰雕。
到了以后,宁时雪决定带着谢摇摇,跟谢照洲分头去找。
他们拿着纸条到处打听,终于在一个老奶奶的店门前停下来,这个老奶奶开了家店,是专门教人做冰雕的。
这个灯就是她店里展出过的东西。
谢照洲去对面给他们买奶茶了,宁时雪将谢摇摇夹在他双腿中间,免得被人抱走,然后拿出导演给的任务卡,让老奶奶盖章。
老奶奶替他盖完,又帮他把冰灯装起来,很小巧精致的一小盏。
她抬起头,笑眯眯地问:“刚才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啊?”
宁时雪一愣,耳根子倏地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几个字反应这么大,他跟黑粉吵架说谢照洲是他老公,他都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却突然磕巴起来。
什么男朋友啊。
他赶紧否认,“不是不是。”
但他才否认完,就闻到了那股冷淡的玫瑰香水味,跟雪的气息融在一起。
宁时雪转过头,就对上谢照洲的眼神,谢照洲那双幽深晦暗的丹凤眼凉凉的,似笑非笑,往他脸上一瞥。
“确实不是。”谢照洲搂住他的肩膀,也跟着否认,宁时雪却没有放松,他反而紧张起来,觉得这人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果然,谢照洲唇角抬了下,跟老人家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刚才还戴着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来,指骨冷白,无名指上的婚戒格外显眼。
老奶奶眼尾笑出了皱纹,握住他们的手搭在一起,“结婚好啊,可不能吵架。”
“不会的,”谢照洲竟然还跟着应声,厚颜无耻说,“我从来不跟他吵架。”
宁时雪偷偷地想拿胳膊肘怼他,谢照洲却低下头,嘴唇几乎蹭到他的羽绒服帽子,他发顶都感觉到了谢照洲呼吸的温度。
谢照洲握住他的手肘,然后掌心按了按他的羽绒服帽子,“不是说好了不吵架么?”
宁时雪:???
没人答应过你。
而且我现在是要打人,谢谢。
宁时雪跟老人家道别,然后就拉住谢摇摇的小手往前走。
谢照洲一垂眼,突然叫他,“宁时雪。”
“……”宁时雪冷不丁被叫了大名,莫名泛起一阵紧张,漂亮的脸颊上满是懵然,转过头警惕地问,“怎么了?”
“你耳朵红了。”谢照洲说。
宁时雪耳朵是有些烫,但他嘴硬说:“这么冷,耳朵当然会冻红。”
他捂住耳朵,不想再听谢照洲说话,赶紧往温泉酒店走。
谢照洲眼睫动了动。
完成任务回去时,已经是中午将近十二点,该吃午饭的时间。
唐鹤安他们带了皮画回来,其余嘉宾也都是当地手工艺品,或者拍的建筑照。
导演开始宣布成绩。
谢摇摇的小手都还是热乎乎的,宁时雪却冻得手脚冰凉,他身上的暖宝宝感觉也没什么温度了,低头想再贴几个。
他又给贺霖他们分,然后顺口问了唐鹤安一句,“唐老师,你要吗?”
唐鹤安之前都没要过,他觉得自己血气方刚的,根本不需要 ,但他这次犹豫了下,拿了几个过去找燕停。
他本来想帮燕停贴,燕停却伸手接过,嗓音没什么情绪,“我自己来。”
唐鹤安只好放开手。
燕停贴完,还剩下一个,唐鹤安还没贴过这种东西,抱着好奇的心态给自己贴上,然后过了一会儿。
“……”
真香。
弹幕也渐渐察觉出不太对劲。
【唐哥跟燕教授和我想象里的相处不太一样啊,来之前吵架了?又觉得不像。】
【他们结婚好像都七年了吧。】
导演还在念每组嘉宾的成绩,“第一名,是唐老师这组,三轮比赛加起来27分……”
宁时雪冻得脸颊苍白,他忍不住想往旁边穆爷爷的羊棚里钻,虽然臭了点,但暖和啊,却被谢照洲拉住了手臂。
谢照洲问他,“去干什么?”
“我冷。”宁时雪小声跟他说。
他的暖宝宝贴在身前,还有腿上,但现在冷风却裹着雪从身后刮过来。
怎么躲也躲不开。
宁时雪说完,就又想走,谢照洲却突然从他身后,将他拉到了怀里。
谢照洲的怀抱有力又温暖,宁时雪身上瞬间就不冷了,他甚至有点恍惚,好像待在这个人的怀里,就风雪不侵。
“冷了乱跑什么,”谢照洲丹凤眼弯着,唇也弯着,下巴轻轻磕在他肩头,懒洋洋地说,“男朋友抱着就不冷了。”
第46章 心眼
宁时雪冷白的脸颊都烧成绯色, 硬生生忍住一拳砸过去的冲动。
这人就是故意的,什么能让他难为情,就故意说什么。
谢照洲好像只是手臂松松地环着他的腰,并没有将他抱得特别紧, 但他怎么掰也掰不开, 只能放弃,就这么靠着谢照洲。
导演终于宣布完成绩, 嘉宾们都冻到受不了了, 其实根本没人在乎他说什么,唐鹤安招呼了下大家, “这么冷,咱们赶紧走吧。”
嘉宾们都抱起小崽崽, 扭头离开, 转眼只剩下导演被留在原地。
导演:“……”
【怎么办,我只想说活该。幸灾乐祸.jpg】
【导演:终究是错付了。】
节目组是提前给过伙食费的, 他们这几天都在穆娜家里吃饭,唐鹤安跟贺爸爸去厨房帮忙,不多时饭菜就端了上来。
小崽崽都已经饿坏了,谢摇摇小手放在桌边,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烧鸡。
穆爷爷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 笑得合不拢嘴,给他掰了个鸡翅,“吃吧, 这个不辣。”说完,他又给宁时雪掰了一个。
宁时雪一愣。
“这么瘦得多吃点。”穆奶奶端了羊肉汤过来, 也忍不住说。
她伸手捏了捏宁时雪的后颈,太瘦了, 后颈的棘突都很明显,冷白脆弱。
就没见过这么单薄的孩子。
宁时雪本来就是嘉宾里年纪最小的,他睫毛又长,卧蚕很深,平添了几分柔软,不说话也不冷脸的时候,只觉得跟穆远差不多大。
甚至更小一点。
冬天穿得这么厚,在他身上好像也不臃肿,反而衬得整个人更清瘦,那张脸冰凉苍白,被冻得眼尾泛红,看起来很羸弱。
老人家摸到他身上的骨头,就忍不住想让他多吃几口,长胖一点。
宁时雪其实有些尴尬,他很难面对别人的好意,尤其是来自长辈的。
他更擅长应付廖燕婉那种人,反正不服就怼,但对他好,他就想回避。
“……谢谢。”宁时雪道了声谢,然后就端着碗跟谢摇摇一起吃饭。
谢照洲也在他旁边坐下,吃到一半时,谢照洲给他夹了块小羊排,盯着他被冻红后还没缓过来的耳朵尖,唇角勾了下,忍不住低声问他,“小宁老师今天怎么不给我夹菜?”
宁时雪:“……”
心眼这么多,还能饿得着你吗.jpg
谢照洲垂下眼睫,外面在下雪,天色阴沉,乍一看像天黑了一样,灯火映在他沉静的眉眼上,衬得整个人有些阴郁。
宁时雪边在心里想心疼反派会倒大霉,边忍不住还是给他夹了点菜。
然后就见这人唇角又不动声色地抬了起来,哪还有什么阴郁落寞的样子。
“……”
这么能演你怎么不拿影帝呢?
宁时雪在心里骂完,突然反应过来,该死,这人确实是影帝。
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气人的事吗?
宁时雪闷头干饭,不管谢照洲说什么,都没再理他,但谢照洲的饭还没吃完,就接到了宋离的电话,跟某家地产公司的合作出了问题。
谢照洲放下碗筷,就拿着笔记本去一旁处理公务,导演也很识相,赶紧让人关掉了沙发旁边的几个摄像机。
谢照洲生性多疑,就算原来是谢老爷子的心腹,他也不太能信得过,现在谢氏可用的人手不多,基本都是他带过去的。
底下的人手少,他就更忙一点-
宁时雪他们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两三点时,穆奶奶带着穆娜出去串门,导演就神神秘秘地将嘉宾们叫到了一起。
小崽崽都挨挨挤挤地站成一排,脸上一个比一个懵,抬起头看着导演。
【我现在开始嫉妒导演了,凭什么他能每天见到这么多软乎乎的小崽崽???】
【小萝卜头们。】
“今天给大家一个特殊任务!”导演越发神秘地拿出任务卡。
宁时雪也很懵,听他说完,才知道原来今天是穆娜的生日。
嘉宾们为了感谢穆娜一家的照顾,今晚要一起给穆娜过生日,每组家庭准备一份礼物,让小崽崽作为代表送出去。
穆娜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没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穆奶奶按照导演组的安排,故意将穆娜带了出去,留给他们时间做准备。
现在时间也不多了,节目组已经提前订好了生日蛋糕,嘉宾们只需要去买礼物,然后布置一下屋子就行。
大家凑在一起商量。
贺爸爸说:“我就负责晚饭吧。”
他是所有嘉宾里手艺最好的。
贺霖带着季清跟他的助理一起开车去超市买气球和彩带,然后其余人分头买礼物。
谢摇摇抱着宁时雪的腿,困得双眼迷茫,头顶上的小软毛都翘了起来,宝宝他们在说什么啊,他还没睡醒呢。
宁时雪戳了戳他软嘟嘟的小手,问他,“你想给小穆姐姐准备什么礼物?”
“为什么,”谢摇摇满脸茫然,被戳了也不躲,还递给宝宝,让他再戳戳自己小肉手上的软坑,“要准备礼物啊。”
宁时雪告诉他,“姐姐晚上过生日。”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顿时亮了亮。
过生日!
他瞬间不困了,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肉脸在上面蹭蹭,“窝也能,过生日吗?”
他也想要生日礼物,他都不记得,他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呢。
应该是很多年以前了吧。
谢照洲的工作还没处理完,但宁时雪他们离他很近,他也听到了谢摇摇的话,一眼就看穿他的目的,嗓音沉静地提醒说:“你上次收到的生日礼物,现在还没拆完。”
谢摇摇从出生到现在,每一次生日谢家都会给大办,谢照洲没管过,都是谢父负责,老管家也会去老宅帮忙。
晚宴上往来送礼物的人络绎不绝。
何况想跟谢家攀关系的人太多,平常也少不了谢摇摇的礼物,甚至他满月时的礼物,还有一部分在仓库放着。
到他成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拆完。
谢摇摇大魔王哼哼唧唧,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收到过宝宝的生日礼物呢。
谢摇摇的小肉脸使劲贴在宁时雪腿上,宁时雪躲都躲不开,他攥住宁时雪的几根指头,简直要黏在他身上不起来了,委屈巴巴地说:“宝宝,没有给窝生日礼物。”
他明明,跟宝宝天下第一好的,宁时雪过生日,他也要给宁时雪礼物。
但宁时雪却没有给他。
“我刚认识你啊。”宁时雪不受这个冤枉。
宁时雪确实刚认识谢摇摇,但原主以前是见过他很多次的。
谢照洲几不可察地抬了下眼,他眸底乌沉,辨不出情绪。
谢照洲还在忙,宁时雪带着谢摇摇去买东西,他指挥谢摇摇穿上外套,然后套上小靴子,就拉住他的手准备出门。
早点买完还能早点回来。
不然北城一到傍晚,就会温度骤降。
就算已经来了几天,嘉宾们还是不太熟悉环境,唐鹤安问穆远,“小穆啊,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商店之类的?”
宁时雪跟谢照洲去买小彩灯的商店倒是很近,但很破旧。
不像能好好买礼物的样子。
“有个超市,还有玩具店,”穆远性格很内敛,跟生人说话就容易紧张,他局促地拿起外套说,“我带你们去。”
“不用不用,”唐鹤安不好意思麻烦他,毕竟外面挺冷的,就说,“你跟我说个大概方向,我们自己开车去找。”
穆爷爷拿着旱烟袋,笑着说:“没事,他本来就要出门的。”
嘉宾们这才知道,穆远是省冰球队的运动员,他平常一整天都会过去训练,但现在有节目组在家里拍综艺,才只能抽空过去。
穆远身高一米八出头,他才十九岁,又常年锻炼,宽肩细腰的,身材很好。
【这个弟弟我也可以!!!】
【可恶啊,这为什么不是恋综?!我已经能想到很多对了。捂嘴流泪.jpg】
【没人馋燕教授吗?】
【燕教授那种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还是亵玩一下我柔弱的老婆吧。】
【宁宁:???你礼貌吗?】
穆远骑着摩托车出门,唐鹤安他们跟节目组借了辆车,跟在穆远身后。
还捎上了宁时雪跟谢摇摇。
他们先去了超市,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礼物,又跟着穆远去附近的玩具店,唐皓皓本来拿起一把玩具冲锋枪,突突了几下又放回去,换了个会说话的那种人偶娃娃。
娃娃黑发蓝眼,长得跟穆娜很像。
“小恐龙!”谢摇摇对娃娃不感兴趣,他指着橱窗里的一个小恐龙玩偶,格外激动。
宁时雪问他,“你想买这个给小穆姐姐吗?”
谢摇摇点了点头。
“谢星星,你得买小穆姐姐可能会喜欢的,不能买你喜欢的,”宁时雪蹲下跟他解释,“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说不定她也喜欢这个,你想好了要买吗?”
谢摇摇认真地想了想,他觉得介个小恐龙软乎乎的,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于是他又使劲点了点头。
宁时雪就让店员把小恐龙拿出来,谢摇摇抬起小手抱在怀里,宁时雪带着他过去结账,燕停跟唐鹤安就在他们前面。
唐鹤安结账时,唐皓皓把那个娃娃从盒子里拆了出来,娃娃的头发都是散开的,他竟然在给娃娃编辫子,还是那种很精致的麻花辫,宁时雪都有点诧异,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虽然小男孩也不一定就不会扎辫子,但他确实没见唐皓皓玩过娃娃。
不知道他怎么学会的。
唐皓皓的手指也是胖乎乎的,但很灵活,很快就编好了辫子,然后将娃娃放在他们单独买的礼物盒里,绑上缎带。
他甚至给缎带也打了个精致漂亮的结,很难有女孩子不喜欢。
再然后他就死活不愿意碰那个盒子了,唐鹤安只好帮他拿着。
唐鹤安是真不理解这些小孩子都在想什么,唐皓皓明明跟贺淼玩得挺好的,再加上谢摇摇,每天都在打奥特曼卡牌。
就是不愿意跟穆娜玩。
但他也没有欺负人家小姑娘,穆娜主动跟他说话,他也好好的,只是不肯自己过去跟穆娜他们玩,所以唐鹤安也没骂他。
就是纳闷地问:“人家小姑娘怎么招惹你了,还给你端羊奶喝呢。”
唐皓皓皱起脸不说话。
半路上,唐鹤安给贺霖打了个电话,贺霖说还得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回去,唐鹤安就问了问燕停,然后又转向宁时雪,问他,“小宁,你想不想去看打冰球啊?”
他还挺想看的,这边走十分钟就是冰球场,他问过了穆远,教练说可以去。
就是他们还在训练,不方便直播跟拍。
宁时雪也没见过打冰球,就点了点头。
他们只是离开一个多小时,导演也没坚持让摄像师跟着。
北城的冰雪运动很发达,还出过几个世界级的花滑选手,这个冰球场也很大。
宁时雪他们找了个位置看比赛。
穆远晚上也要回来给妹妹过生日,宁时雪他们就等穆远训练完,然后跟穆远一起回去,节目组订的蛋糕已经送到了,贺爸爸跟穆爷爷也做好了十几道菜,屋子里装饰得很温馨。
院子里有脚步声,谢照洲抬起头时,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了进来。
身后跟着宁时雪和穆远。
穆远比宁时雪稍微高一点,他抬起手帮宁时雪掀开帘子,宁时雪也抬头跟他说话,卧蚕弯起个很漂亮的弧度。
身后是雪夜,雪橇车停在门口,小彩灯亮了起来,灯光都映在他们身上。
穆远长得算不上特别俊朗,但他这么年轻,才十九岁,有股少年气,身形又好,被镜头这么拍出来,竟然不输一些明星。
宁时雪那张脸又在这雪夜格外明艳,头顶灯光打下来,他的苍白病气好像都褪去几分,漂亮到让人惊心。
摄像师差点情不自禁地拉了个慢镜头,这气氛也太好了,光影都恰到好处。
但他后背一寒,求生欲让他停住了手。
谢照洲深黑的眼眸顿了一瞬。
宁时雪在综艺上不怎么跟人说话,除非有人先找他,他自己一个人待着时,总是那副漫不经心又很冷淡的样子,也不怎么笑,就算笑起来,眼底也是冷的。
他头一次见到宁时雪主动跟人说话。
穆远往厨房走,要去给爷爷帮忙,宁时雪还叫了他一声,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穆远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在对他笑。
【虽然有点对不起谢哥,但我稍微嗑一秒。哭得很小声.jpg】
【不得不说这个作精跟谁站在一起好像都很配,太可惜了他没有演技,但凡能演一点,我都不敢想他会有多红。】
谢照洲面无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直到手机上响起消息,他才又垂下眼。
穆奶奶也带着穆娜回来了,屋里关上灯时,就只有墙上的小彩灯亮着。
衬着外面的雪色,格外漂亮。
穆娜拍了拍身上的雪,很惊喜地叫了一声。
贺淼先去给她送礼物,她送的是个儿童手表,这样就算综艺结束,她也能跟穆娜打电话了,然后其余几个崽崽也走过去。
送完礼物,坐下来吃饭,穆爷爷给大人们倒了点酒,“喝着暖暖。”
宁时雪酒量不行,但是也抿了一点点,越寒冷的地方,酒的度数越高,酒味甘甜辛辣,直冲鼻端,宁时雪差点被呛出眼泪。
但浑身也瞬间泛起股暖意。
他捧着那个小酒杯,坐在角落,被呛得眼眸中水光泛滥,脸颊有些泛红,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关掉灯,给穆娜唱生日歌时,周遭漆黑,只有蛋糕上的蜡烛是亮的。
宁时雪那双眼眸也被衬得更亮。
他没开口唱歌,从来没唱过生日歌,嗓音都是涩的,怎么也张不开嘴。
只能很生疏地跟着大家鼓掌。
贺淼还给穆娜唱了首俄语的生日快乐歌,在这雪夜下,火炉旁边,格外应景。
最让人吃惊的是季宵,贺淼只是唱了一遍,他就学会了俄语的生日快乐该怎么说。
虽然嗓音奶呼呼的,发音也不是很标准,但听起来像模像样。
【宝宝,我甚至怀疑你有超忆症。】
【导演应该找个机会问问小馒头他看过什么纪录片,我怀疑他都记得。】
晚饭时,谢照洲也出去接了好几次电话,好像确实有急事。
宁时雪他们的雪地比赛拿了第二名,导演晚上给发奖品,他们的奖品是豪华酒店的房卡,今晚就可以过去住。
虽然只能住一晚上。
给穆娜过完生日,晚上将近九点时,嘉宾们带着崽崽往住处走。
谢照洲今晚显然很忙,导演很识相地关掉了他们房间里的摄像机。
路上也没让人跟拍。
他的心都在滴血了,没有了谢照洲跟宁时雪,直播间在线人数瞬间下降了一大截,但也没办法,谢氏的总裁,能腾出几天时间录他们这个综艺就不错了,他不可能要求谢照洲真的每一刻都在镜头底下。
穆娜给他们每个人送了一个荧光手环,是她下午跟镇上小朋友们一起做的。
宁时雪还戴在手腕上,雪夜里手环格外亮,映着他喝醉以后水雾蒙蒙的眼底。
谢照洲发现,他好像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送他的腕表是,挂在家里的小彩灯也是,就连谢星星也是。
挂在天上很明亮的小星星。
宁时雪有点醉了,走路不稳。
谢照洲怕他摔,他抱着谢摇摇,然后一直拉着宁时雪的手,走到半路,突然开口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宁时雪懵了下,才反应过来谢照洲在问他,这下把他问住了,他也不知道原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原著又没提过。
好像也不能随便乱说一个。
宁时雪低着头装醉。
他只能寄希望于谢照洲情商高一点,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好吧?
谢照洲朝他望了一眼,确实也没再追问他,宁时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酒店,谢照洲就直接往书房走。
宁时雪没打扰他,跟胖崽一起去洗澡,洗完澡他就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睡前故事,躺在床上跟谢摇摇一起听。
平常他听完一个就睡着了,但今晚谢摇摇已经睡了过去,软乎乎的脸蛋泛起红润,小手都攥起来,搭在枕头旁边。
他还一点睡意也没有。
宁时雪掀开被子站起来,他犹豫几秒,还是朝书房走去,抬起手敲了下门。
谢照洲开口,“进。”
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海外有批货出了问题,牵扯太多,他必须得出国一趟,才订好机票,宋离又打电话过来,说谢家私人医院外的监控拍到了一个人。
对方在医院外徘徊了好几次。
行踪不太正常。
但宋离已经将对方彻底查了一遍,甚至还查了他的关系网,看起来跟谢家没什么瓜葛,再往下深查,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完的事了,也许到最后一无所获。
他只能过来问谢照洲的意思。
谢照洲眉头蹙得很深,他将监控看了一遍,沉默片刻,对宋离说:“继续查。”
“好的,谢总。”宋离答应下来,然后又迟疑问,“夫人那边,医院说她在绝食……”
廖燕婉一直想出院,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却被跟那些神经病关在一起,她想方设法联系谢照洲,谢照洲都不理会她。
谢父是个软骨头,他嘴上对谢照洲很严厉,但根本不敢违抗谢照洲的决定。
何况谢照洲是谢家的家主。
而且廖燕婉确实发病了,谢照洲让她去住院,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就算谢老爷子现在来了,谢照洲不松口,也没人敢放廖燕婉出来。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眼中墨色浓稠,嗓音显然冷了下去,“你应该去问医院的安排。”
宋离也意识到他问得很蠢,他大气都不敢喘,连忙应道:“我知道了,谢总。”
对待这种病人,医院当然也有办法,廖燕婉执意不吃,最差的结果就是医生给她插鼻饲管,只不过这是私人医院,廖燕婉不是普通的患者,院长不能不多问一句。
谢照洲挂断电话,宁时雪已经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他身上只穿着睡袍,不过酒店有地暖,一点也不冷。
书房只开了一盏台灯,谢照洲冰冷的眉眼几乎都隐没在黑暗中,抬起头时,神情缓和了一些,问:“有事?”
宁时雪摇了摇头,但顿了下,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睫问:“二哥,你要走了吗?”
谢照洲又恢复了一贯在他面前懒散的样子,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扶手上,眼眸似笑非笑,轻声问:“你舍不得我?”
“……”
饶是知道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好话,宁时雪仍然觉得脸颊微热,他不自在地撇开眼,憋气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只去一天,”谢照洲也没再故意逗他,“后天就能回来。”
宁时雪嘴唇动了动,其实他还想问谢照洲是去干什么的,他刚才好像听到谢照洲跟宋离提起了廖燕婉。
宁时雪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原著的剧情都改变了,按道理现在应该季宵受伤,主角攻受的感情突飞猛进,谢寒舟就在北城拍戏,他开始忍不住往节目组跑。
但目前谢寒舟一次都没来过。
他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主角攻受还会不会走到一起?
他不在乎谢寒舟跟季清,但他有点在意,原著的其他剧情会怎么样?
原著里,原主是被谢照洲沉海淹死的,他是死在大反派手上的第一个炮灰。
谢照洲确实心狠手辣,还是个法外狂徒,原著后期杀了很多人。
甚至……包括他的亲生母亲。
廖燕婉本来就恨谢照洲,谢摇摇被原主打到残疾,谢照洲又不肯将谢氏交给谢寒舟,心头的怨恨几乎将她吞没,她为了自己的小儿子,雇人开车去撞了谢照洲。
谢照洲侥幸没死,抓住那个撞他的司机审问时,对方不等谢照洲开口,就直接供出来,吓得涕泗横流说:“是廖燕婉让我做的!”
他也是被钱冲昏了头脑,真撞上去的一瞬间就开始害怕后悔了,哭得不成人样。
谁杀人能不害怕?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个疯女人让他去撞的,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谢照洲知道廖燕婉不爱他,但他从来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廖燕婉还是在意谢遂的死,谢遂死于车祸,廖燕婉也想让他这样痛苦一次。
原著里谢照洲亲手杀了廖燕婉,就连葬礼也没有给她办,彻底激怒了谢寒舟。
但原著主要讲的是主角攻受,提到谢照洲的这些,也是为了铺垫他跟谢寒舟的矛盾,拿他这个死有余辜的反派去衬托主角攻。
所以宁时雪也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没得罪谢照洲,应该不会被谢照洲弄死,那廖燕婉呢?
宁时雪觉得,就算没有谢摇摇的事,她还是一样疯。
宁时雪实在不放心,又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谢照洲,就算说了,谢照洲不一定信,而且他也不知道廖燕婉什么时候雇的人,他只能旁敲侧击,“二哥,晚上让司机开车小心。”
谢照洲回来时倒了杯酒,他拿起酒杯喝掉最后一口,酒杯里放了冰块,酒液冰凉。
他站起身,应了一声说:“好。”
“你晚上的飞机吗?”宁时雪又跟着他问,“下雪航班也能起飞吗?”
谢照洲已经在往门外走。
晚上喝的酒度数很高,酒劲太大了,他刚才去洗了个澡,现在反而更头晕,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都顾不上难为情,抬起手拉住谢照洲的手腕,稍微晃了晃。
谢照洲喉结倏地滚了下,半边身子都被晃得发麻,险些低骂了一声。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会撒娇。
谢照洲停下了脚步,那双黑眸也带着酒意,沉沉地朝他压下来,语气有些暧昧地说:“要不然我下了飞机给你报备?”
他以为宁时雪又会炸毛拒绝,但没想到宁时雪点了下头,他耳朵尖有些红了,却还是忍着臊意,眼巴巴地小声问:“可以吗?”
不然他今晚都有点睡不着。
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关心,甚至有点担忧过头,谢照洲甚至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谢照洲眼眸一怔,心底突然软了,也没再说什么混账话,轻声答应说:“好。”
宁时雪这才放下心来。
他怕谢照洲出事,也怕谢照洲又跟谁动手,没人比他更清楚,有些事做过一次,就很难再回头了,他那件被血弄脏的羽绒服,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洗干净。
原著里,谢照洲自杀之后,他犯的罪都被主角攻披露出来,只剩下唾弃和骂名。
只要做错了一件事,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事,曾经的一切都会蒙上污点。
宁时雪现在还记得谢照洲陪他上综艺的那晚,无数人都在想念谢照洲拍过的电影,他想让谢照洲双手都干干净净的,就算不拍戏了,也是山巅雪,天上月。
谢照洲是明早的飞机,他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就在隔壁重新开了个房间。
宁时雪跟着他往书房外走,酒劲涌上来,走路都不太稳,只能扶着谢照洲的手臂。
“我抱你?”谢照洲嗓音清冷,但这话怎么听都不怀好意。
宁时雪红着脸推了他一把,也许是趁着酒劲,他靠在身后的墙上,终于没忍住小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顿了顿,歪了下头,那双桃花眼藏着水光,盯住谢照洲的双眼,呼吸都好像缱绻起来,很直白地问:“你想睡我?”
他问完就有点后悔,谢照洲跟他撩闲很起劲,但他认真问什么,谢照洲反而躲开他,他说这些,顶多给谢照洲一个骚到他的机会,反正肯定不会好好回答他。
宁时雪浑身烧得难受,乌黑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尖都白里透红。
他转身想走,谢照洲却握住了他的肩膀,那双丹凤眼漆黑沉静,却又有些吊儿郎当地低声问:“能吗?”???
宁时雪酒都醒了大半,这说的是人话吗?真的会有人这么问吗?
“我是想,”谢照洲仍然握着他的肩膀,没有放开,那双深邃狭长的黑眸也弯了起来,“但我应该……不光想这个,所以再等等吧。”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当然也没办法回答宁时雪。
宁时雪浑身滚烫,他觉得他的脸已经红透了,从脖颈到锁骨说不定都是红的。
但他还在嘴硬,“你还想什么?”
“我还在想,”谢照洲抬起手背,贴了下他滚烫的脸颊,语气又带上股懒洋洋的欠,勾起唇说,“现在睡了,你得对我负责,小宁老师愿意负责吗?”
宁时雪:“……”
凭什么我对你负责?我干什么了就得对你负责?你怎么不对我负责?
宁时雪被气昏了头,但他还没开口,谢照洲就突然捧起他一侧脸颊,然后低头靠近,有一瞬间宁时雪以为谢照洲想亲他。
但谢照洲只是骤然靠近,握在他肩头的那只手用力到泛起青筋,又停了下来,若即若离的,鼻尖几乎蹭到一起。
宁时雪心跳跟着猛地一颤,他大脑几乎空白了,也想不起来躲。
他眼睫一颤,就撞入谢照洲深邃的黑眸,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
谢照洲却突然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说:“走了。”
第47章 宝宝辅食
谢照洲往后退得太突然, 宁时雪没能站稳,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臂。
两个人都眼神一愣。
宁时雪脸颊倏地滚烫,红到几乎滴血,锁骨也都红透了, 羞愤欲死, 根本不能抬头,这简直像他在挽留谢照洲一样。
谢照洲抬起眼, 他喉结上下滚了下, 那张殷红的薄唇不受控地勾起来,搂住宁时雪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这么舍不得我, ”谢照洲低笑了一声,勉为其难地说, “亲一下再走也行。”
他作势就要亲下来。
宁时雪满脸通红, 抬起手挡住他的嘴,使劲推开他, “……滚!”
他眼底水光泛滥,裹着泪一样,浓长的眼睫都是湿的,头发有些凌乱,被谢照洲抱了一下, 睡袍也松松垮垮地散开。
跟被欺负过头一样,但没法让人怜悯。
那张脸越冷淡越秾艳,越这么抗拒, 越容易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恶劣。
“……”
谢照洲呼吸重了一瞬,没再故意欺负他, 这次真的走了,还替他带上了门。
宁时雪面红耳赤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脸。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什么怕他不愿意负责,明明就是谢照洲不想对他负责吧。
所以嘴上跟他说骚话……但再进一步的,什么都没有。
宁时雪越想越恼火,反正他也不想跟谢照洲亲嘴,他琢磨这些干什么,其实谢照洲也没说错,现在睡了,他确实不会负责。
宁时雪抿了抿嘴,他拿出手机想给谢照洲发消息,但又忍不住迟疑。
这样好像有点无理取闹。
他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低头打字。
【snow:谢总,你到机场不要给我发消息了,路上也不用。】
心疼反派干什么,只会让他自己倒霉。
谢照洲大概已经在开会了,没有回复他。
宁时雪往卧室走,直到躺在床上,那股羞耻劲儿还没过去。
谢摇摇迷迷糊糊睡醒,就见宁时雪在旁边揉脸,脸还特别红。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就手脚并用朝宁时雪爬过去,拿小奶音问:“宝宝,泥怎么了?”
宁时雪抱住他,扑到了胖崽怀里。
谢摇摇困到差点睡着,他抱住宁时雪,小手攥着他的几绺黑发,软乎乎的脸蛋肉搭在宁时雪头顶上,他还在以为宁时雪在哭,瞌睡地说:“宝宝,不哭。”
宁时雪抱着谢摇摇,浑身的羞臊褪去,他又开始觉得冷了,将被子牢牢地裹在两个人身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谢摇摇又做了个梦,梦到宁时雪被小黑猪欺负了,然后躲到了谢摇摇大魔王的怀里。
但介个小黑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厉害,简直跟大爸爸一样厉害,还会揍他的小屁股,谢摇摇大魔王居然打不过他。
什么都难不倒机智的谢摇摇。
他带着宝宝,逃到了宇宙飞船上,今晚他们就要远航,谢摇摇指挥着宝宝开飞船,焦急说:“窝们,快肘吧!”
不然就会被大爸爸抓到。
这真是太可怕了-
谢照洲晚上开完会,又继续处理手头的公务,书房的灯亮了整晚,等终于将合同签完,已经到了该去机场的时间。
但他拎起外套,脚步顿了下,先去了宁时雪他们的客房。
宁时雪还在睡,他是个咸鱼人,谢摇摇却起得很早,除非前一天晚上玩得特别累。
谢摇摇睁开眼,就套上自己的毛绒连体小睡衣,又穿上小袜子,吭哧吭哧地踮起脚尖往床下爬,然后跑去儿童房玩小火车。
他自己跟自己就能玩很久,不故意发熊脾气的时候,乖得像个小天使。
谢照洲过去时,没在宁时雪怀里找到他,就直接去了儿童房。
他眉眼疏冷,蹲下身,对谢摇摇勾了勾手,说:“谢摇摇,过来。”
谢摇摇本来在玩小火车,他撅起嘴呜呜地飞,白软的脸蛋都鼓成了小包子,然后就突然听到大爸爸在叫他。
他瞬间抬起头,啪嗒啪嗒地跑了过去,头顶的小软毛都在跟着晃。
谢照洲头一次蹲下来跟他说话,谢摇摇穿着他的毛绒小恐龙睡衣,跑得太快了,没能刹住,谢照洲握住他的胳膊,让他站稳。
“大爸爸。”谢摇摇眨巴了几下眼睛,他大着胆子靠在谢照洲的腿上,还在啃手手。
“帮我做件事,”谢照洲不许他吃手,然后问他,“你能做得到吗?”
谢摇摇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已经使劲点了点小脑袋,反正谢摇摇大魔王就是无所不能,他什么都会哒。
何况是大爸爸让他去做的。
谢照洲对上他的眼睛,告诉他,“我要出差一趟,在我回来之前,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的宝宝,能做得到么?”
“什么是,”谢摇摇双眼迷茫,“寸步不泥?”
他只知道南瓜泥很好吃,是宝宝辅食,管家爷爷经常给他做。
谢照洲:“……”
谢照洲做事从来都不后悔,就连当初退圈,他也没有后悔过。
但他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谢照洲头疼地闭了闭眼,然后耐着性子继续给他解释,“就是不管他去干什么,你都跟着他,一步也别离开他。”
谢摇摇这次听懂了,他攥起小肉手,激动说:“寸步不泥,跟着宝宝!”
“……”
谢照洲还是觉得他不太靠谱,但他没时间继续耽误了,临走前最后叮嘱谢摇摇,“不能告诉他,是我让你跟的,知道了么?”
“知道啦 !”谢摇摇又使劲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宝宝,但他本来就要跟着宝宝的。
他要跟宝宝一直在一起,就像天上的月亮和小星星,永远都不会分开。
宁时雪将近八点才醒,他眼睫颤了颤,才睁开,眼前就突兀出现一张小肉脸,谢摇摇也趴在他的枕头上,热情地过来跟他贴贴。
“宝宝,泥醒啦!”谢摇摇趴在他胸口上,软乎乎的脸颊肉挤在他颈窝里。
宁时雪身体羸弱,手脚常年冰凉,体温也偏低,只有颈窝最温热。
谢摇摇最喜欢把脸蛋埋在里面。
小崽崽身上却很热,宁时雪抱着谢摇摇睡了一晚,就出了层薄汗,又被他蹭过来,现在浑身更热,忍不住想去冲个澡。
他无情地拒绝了贴贴,拿起衣服往浴室走,但才拧开水,浴室门就突然被拍了几下。
宁时雪转过头,饶是他经历过无数更恐怖的事,仍然被吓了一跳。
所以他最不愿意碰到小孩子。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趴着个黑乎乎的小影子,那张小肉脸紧紧贴在玻璃上,被挤变形了都不挪开,软嘟嘟的小身体还在扭来扭去。
谢摇摇扭了个很妖娆的姿势,就趴着不动了,嘴里呜噜呜噜的。
谢摇摇以前偶尔也会这样趴着吓他,但他不搭理谢摇摇,谢摇摇觉得没意思,一会儿就走了,这次却始终没走。
宁时雪关掉热水,忍不住问他,“谢星星,你在干什么?”
隔着浴室的门,谢摇摇奶呼呼的嗓音都瓮声瓮气,他小手贴在玻璃门上,哼哼唧唧地说:“窝在,等宝宝洗澡哦。”
宁时雪:“……”
这种孝顺大可不必。
谢摇摇不肯走,宁时雪只好赶紧洗完,然后带着他去楼下吃早饭。
节目组今天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上午又是去学滑雪,穆远跟穆娜会陪他们一起去,然后下午就可以自由活动。
谢照洲不在,宁时雪也跑去跟着燕停学,终于稍微会滑了一点,他们在滑雪场待到中午,又开车去穆爷爷家里吃饭。
唐鹤安他们都不睡午觉,只有宁时雪一个人睡,几个崽崽有时也睡一会儿。
穆爷爷家里是个小院子,一共有三间房,老人家中午休息,小崽崽们在穆娜那间房里看电视,今天下午有《森林兔警官》的特别篇重播,宁时雪就只能去穆远那边睡觉。
谢摇摇居然也跟了过来,他双眼简直要黏在穆娜那边的电视机上,小肉脸上充满了渴望,却还是抓住他的手指,跟他去睡觉。
宁时雪觉得有点奇怪,他跟谢摇摇说:“你想看电视就去看。”
谢摇摇坚决地摇了摇头。
虽然动画片很好看,但他觉得跟着宝宝更重要,他绝对不会离开宁时雪一步。
他乌黑的大眼睛充满了泪水,简直羡慕到要哭出来了,却执拗地跟着宁时雪。
谢摇摇并不是离不开人的小崽崽,他父母都去世了,谢照洲不会陪他,老管家也很忙,不可能一直带着他。
所以他不认生,谁都能哄得住。
何况他跟贺淼他们都很熟,不至于离开宁时雪,就不愿意过去看电视。
其实宁时雪也觉得去穆远那边睡有点尴尬,要不是谢摇摇还想跟贺淼他们一起玩,他宁愿去自己的破砖房睡觉。
他抱了张毯子,然后拉住谢摇摇的小手,跟他去穆娜那边。
穆娜他们看电视,他就在后面的沙发睡觉,窄小又温暖,旁边电视还在响,他跟谢摇摇他们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就困到睡着。
【???】
【宝宝,你就是一只小猪。】
【不得不说,这个睡眠质量我是真的很羡慕。哭泣.jpg】
宁时雪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睁开眼,他眸底很清明,就像毫无睡意。
他拿出手机,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谢照洲现在应该已经到机场了,他搜了搜那趟航班,安全抵达。
又去微博搜了下谢照洲的名字。
看起来无人伤亡。
宁时雪最后才点开跟谢照洲的聊天框,憋了半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他缠着谢照洲让他给自己发消息,然后又反悔让对方别发。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宁时雪垂下睫毛,又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就这么删了好几次,他没留神,聊天框突然弹出来几条消息。
【。:我已经等了十分钟,小宁老师还没想好要跟我说什么?】
【。:到了。】
谢照洲给他拍了张机场的照片,夜幕深沉,看起来谢照洲那边已经是晚上。
该死。
宁时雪耳根子一红,才想起来,刚才他这边肯定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但谢照洲都看到了,竟然就这么等了他十分钟,是不是有病?
现在难道不应该很忙吗?还有时间等着看他想要说什么?
反正人还活着,宁时雪扔下手机,不想再理他,直到下午将近三点,穆远要去训练时,他才又坐了起来。
弹幕一开始还以为穆远是来找穆娜的,但穆娜只顾着跟贺淼他们玩儿,根本没抬头。
反而宁时雪穿上了羽绒服,又裹上围巾,给自己戴好手套,是出门的样子。
弹幕都极其震惊。
【???怎么回事?我的咸鱼人老婆居然站起来了?】
【是我没睡醒吗,还是我拿左手点开了直播间,这个作精居然要出门???】
【我是个沉睡十年的植物人,我现在站起来了,毕竟连宁时雪都能站起来,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站起来!(bushi)】
并不是弹幕夸张,宁时雪实在太能摆了,导演组不给任务,也没人主动找他的话,他能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地躺一整天。
第一站在小山村拍摄,他还会偶尔出去转转,但北城这么冷,他就更不愿意动。
除了跟谢照洲去买小彩灯那次,根本没主动出过门。
【不是,他终于站起来了,居然是跟穆远一起出门???】
【完了完了,谢总,危!!!】
宁时雪一穿衣服,谢摇摇就撅起小屁股,跟着爬了起来,他也着急地开始穿衣服。
宁时雪转过头,发现他要跟自己出门,就说:“你在这儿看动画片吧。”
“窝也要去!”谢摇摇使劲蹦了蹦。
他要寸步不泥地跟着宝宝。
宁时雪实在没办法带他,张嘴就来,“那个地方只有成年人才能去。”
这次成年人都不管用了,宁时雪不肯答应,谢摇摇哼哼唧唧的,眼看就要往地上躺,但最后蹲在了宁时雪脚上,他手脚并用,像个小树袋熊一样牢牢抱住宁时雪的腿。
宁时雪拖着他走了几步,低下头时就对上谢摇摇委屈巴拉的小眼神,谢摇摇还眨了眨眼,他眼中充满泪花,眨巴起来像小星星。
谢摇摇给他画的那张星星和月亮的画,他还好好地收在行李箱里。
宁时雪突然发现,这花言巧语,这装委屈拿捏他的演技,要不是他知道原著,他简直怀疑谢摇摇是谢照洲亲生的。
但他该死的被拿捏住了,拎起谢摇摇说:“待会儿不能乱跑哦。”
谢摇摇眼巴巴地点头。
穆远本来要骑摩托车带宁时雪,但现在还有个小崽崽,穆远索性又弄了雪橇车过来。
宁时雪过去给穆远帮忙,谢摇摇偷偷地跟谢照洲发语音。
谢照洲那边是晚上十点多,他开车跟宋离抵达港湾,海风卷起腥咸的气息,他们的货轮出了问题,大批货物浸水。
差点沉海闹出人命。
现在已经报警,但警方那边还没给出结果,谢照洲打算自己过来看一眼。
谢照洲踏上甲板,分公司的副总跟在他身后,战战兢兢地给他汇报货物受损情况。
谢照洲顺手点开语音,就听到谢摇摇小小声地说:“大爸爸,宝宝跟哥哥出去了,他们要去,成年人才能去的地方。”
谢照洲:“……”
副总汇报到一半,就见谢照洲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瞬间不敢再开口。
这次本来就是他办事不力,才害得谢照洲临时赶过来,谢照洲眉眼漆黑阴郁,冷下脸时尤其让人战栗心惊。
副总擦了擦手心冷汗,察言观色,顿了会儿才又出声,“谢总?”
谢照洲脸上冷淡,没什么表情,那双黑眸瞥过来,“你继续。”-
宁时雪跟穆远去了冰球馆,冰球是唯一一项不禁止打架的运动,昨天看了场穆远的比赛,他发现穆远打架很厉害,手臂勒住对方的脖颈,在冰上也轻而易举就将对方扳倒。
宁时雪只是讨厌杀人,但并不反感学一点搏斗,离开时就问了下穆远能不能教他。
穆远学过散打,是北城高中组的散打冠军,他当然不介意教宁时雪,就是眼神落在宁时雪纤细单薄的腕骨上,犹豫了一秒。
他觉得宁时雪不太适合学。
但宁时雪既然愿意,他还是带着宁时雪来了冰球馆。
因为他下午必须得训练,只能抽空再教,宁时雪就带着谢摇摇在旁边等他。
穆远去训练了一个小时,然后脱掉冰球服,过来找他。
这个冰球馆很大,就算有人在训练,冰场外也有很多空余的场地,穆远抱着冰球服问宁时雪,“宁老师,在这儿可以吗?”
宁时雪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羽绒服,他抬起头问:“能换个人少的地方么?”
宁时雪知道自己打架的样子过于狠厉,已经改不掉了,他当然不会对穆远那么狠,但最好还是别被太多人看到。
他肤色冷白,嘴唇薄红,因为有求于人,而且穆远给他当陪练,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于是他对穆远的态度堪称温柔。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穆远的脸霎时红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摆。
宁时雪以前的演技也不错,但他十六岁刚出道时,确实是靠脸爆红的,全星际那么多人,跟这个世界的走红不是一个量级。
甚至有媒体盛赞,说他这双眼睛,是联邦的瑰宝,无人反驳。
长久地注视着,像在凝望最深邃遥远的群星深处,错一眼就能溺毙进去。
穆远脑子完全空白了,脸红到抬不起来,这些人都是明星,他本来就很紧张很局促,宁时雪嗓音温柔下来对他说话,他怀里的冰球服都差点抱不住了,脖子红得格外明显。
……去人少的地方?
穆远使劲揉了把脸,不让自己想歪,他得时刻提醒自己宁时雪都结婚了,对,旁边那个软嘟嘟的,就是宁时雪的崽。
但就算这样,他脑子还是僵的,只能下意识地听宁时雪的话,带着他走。
谢摇摇也迈开小短腿跟着他们。
宁时雪又提醒他说:“谢星星,待会儿你觉得害怕,就告诉我,我们回去。”
谢摇摇不能理解,介个地方,他们昨天就来过,有什么害怕的呀。
昨天比赛时,场上有人打架,宁时雪就捂住了谢摇摇的眼睛,他什么都没看到。
宁时雪想学的是个过背摔,他脱掉羽绒服,只剩下毛衣看起来就更清瘦了,穆远最后问了一次,“宁老师,真的要学吗?”
他怕待会儿摔疼了宁时雪。
“来。”宁时雪却不肯放弃。
穆远先给宁时雪做示范,他握住了宁时雪的一只手腕,跟宁时雪说:“宁老师,我待会儿要摔你,你想办法反抗,不要被我摔到。”
宁时雪点了点头,“好。”
穆远虽然才十九岁,但他父母常年不在家,他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和年幼的妹妹要照顾,比同龄的男生更稳重一些。
既然要教宁时雪,他肯定认真来教,不会让宁时雪受伤,但也不会糊弄。
他握住宁时雪的手腕,想找个不会摔得太疼的姿势,差不多计算好之后,就拉住宁时雪的腕骨想往他颈后一绕。
但还没绕过去,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被宁时雪反手攥紧手腕,将手臂往身后一拧,摔在了地上。
穆远:“……”
穆远:???
宁时雪仍然无辜脸。
他本来想让穆远摔他一次,只要被摔一次,他就能学会了,但穆远非得让他反抗,他觉得应该听教练的吧。
谁知道这么容易就撂倒了。
穆远整个人都懵了,他觉得刚才应该是个意外,宁时雪拉住他的手腕,他借力站了起来,跟宁时雪说:“再来。”
直到连着被摔了三次,穆远躺在地上已经不想起来了,他觉得宁时雪根本不需要跟他学。
而且找个人少的地方,应该只是宁时雪好心,不然他被摔得太惨,会很丢人吧。
宁时雪多虑了,谢摇摇根本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他小肉脸上满是迷茫。
毕竟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好端端的,为什么宝宝会跟别人打架呢?
宁时雪眼里:格挡,扫腿,过肩摔。
谢摇摇眼里:拉手,碰腿腿,抱抱。
谢摇摇盯着宁时雪他们看了一会儿,就挠了挠脸蛋,他偷偷转过去,拿软嘟嘟的小背影对着宁时雪,然后给谢照洲打了个电话。
谢照洲才跟合作方见过面,恰好有时间,就在甲板上接起了他的电话。
“大爸爸,大爸爸,”谢摇摇激动说,“窝跟宝宝,在外面。”
谢照洲点了根烟,嗓音辨不出情绪,问:“那个哥哥也在吗?”
“在的。”谢摇摇说。
谢照洲又问:“他们在干什么?”
“嗯,嗯,”谢摇摇想了一会儿,小奶音笃定地说,“他们在抱抱!”
“……”
谢照洲脸色漆黑。
第48章 豪门幼崽
深夜, 海岸线蜿蜒昏黑,只有港口沿线亮着灯,谢照洲原本就冰冷深邃的眉眼,在这灯光下被衬得越发深刻。
那双黑眸像照不透的幽深海底。
宋离拿着船员档案过来, 就被这低气压吓得放轻了脚步, 谢照洲还在垂眸看手机,他也没敢开口, 就站在一旁。
谢照洲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谢摇摇的话, 但他也想不出来,宁时雪跟穆远到底在做什么, 才会让谢摇摇以为他们抱在一起。
谢照洲垂下眼,顺手点开了直播间。
但他没想到的是, 宁时雪他们去了冰球馆, 冰球馆是禁止跟拍的,于是除了谢摇摇,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播间现在只有贺淼他们在。
“……”谢照洲喉结滚了下,浑身的气压更低,又切到微博。
节目组买了条热搜,热搜底下很多人在发上午嘉宾们去滑雪场的截图。
宁时雪跟着谢照洲稍微学了一点滑雪,燕停又教了他跟崽崽们几个小时。
他觉得差不多能滑, 就没再麻烦燕停,带上谢摇摇去旁边练习。
导演安排穆远陪着他们。
宁时雪不小心摔倒,穆远伸出手拉他起来, 但脚下太滑,宁时雪没能站稳, 穆远怕他再摔,牢牢地从身旁搂住了他。
穆远低下头时, 宁时雪也恰好抬头,卧蚕弯弯地笑了一下,那张脸格外明艳。
都是一样的年轻,甚至充满了少年气。
他们手上戴的还都是节目组发的滑雪手套,每个嘉宾都有,而且都是红色的,在这片冰天雪地中温暖而醒目。
甚至有人将这一幕做成了海报。
【嗑到了嗑到了,突然想起《情书》,这种雪天好适合拍恋综。】
【呜呜呜这是什么漂亮老婆和小狼狗。】
宋离在旁边欲言又止,他想开口,但又觉得现在说话,他今晚恐怕会连同这批货一起被谢照洲沉到海底,只能再闭上嘴。
直到谢照洲关掉手机,嗓音不冷不淡地叫了他一声,“宋离。”
宋离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但面上沉着,站直了听谢照洲的吩咐。
谢照洲顿了下,黑眸沉沉地抬起来问:“你觉得我老了么?”
宋离好歹是跟在谢照洲身旁好几年的心腹,他稍微愣了愣,想起刚才无意间瞥到谢照洲的屏幕,心下了然。
他们老板见不到胖宝宝本来就心烦,现在胖宝宝还跟别人待在一起。
他大晚上跟着老板出差,见不到家里的小猫咪,只能在网上看别人拍的胖宝宝哈基米的视频,他也是这么心烦。
何况谢照洲才二十七八岁,就算比宁时雪大了一些,但这跟老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觉得,”宋离连忙开口,他觑着谢照洲的脸色,又谨慎地补充,“其实您不用在意那些人说什么,胖宝宝……”
宋离本来想说宁少爷心里当然只有您,没想到嘴太快。
谢照洲蹙起眉 ,转过头问:“胖宝宝?”
“没有没有,”宋离欲哭无泪,赶紧改口说:“我是说宁少爷现在不是都改了,他心里肯定只有您,不会跟别人纠缠不清的。”
“所以呢?”谢照洲眼中冰凉,却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会为了他,跟一个高中生争风吃醋?”
宋离腹诽,不然呢。
你大晚上在这儿刷什么微博?
但他识相地没敢多嘴,他将船员档案递给谢照洲,开始汇报工作,“谢总,已经排查到渗水原因了,是几个老船员检修不到位……”
宋离将他之前查到的都告诉谢照洲。
深夜海风冰冷腥咸,冻得指骨发凉,谢照洲将手套戴上,神情越发晦暗。
这个项目总负责人,也就是谢氏这家海外分公司的副总,年轻时就跟着谢老爷子,是谢照洲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之一。
将近十个亿的项目,所有人都很慎重,每个环节都反复确认过,最后却在几艘货轮上出问题,听起来过于荒谬。
就连宋离都想不明白,这些都是老员工啊,而且一个人犯错也就算了,为什么突然所有人都中邪了一样。
就好像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注定得走到这一步,满盘皆输。
谢照洲半垂着眼,淡声道:“走。”
宋离跟着他离开甲板-
宁时雪跟穆远打了几局,穆远倒在地上揉了把脸,甚至有点受挫。
他从来没输得这么惨过。
要不是宁时雪执意让自己摔他一次,他甚至在宁时雪身上找不到任何破绽。
想靠近都很难。
“要不就这样算了。”宁时雪拉他起来,穆远摔成这样,他再动手未免太欺负人。
穆远是被摔的那个,但他白皙俊朗的脸上反而有点泛红,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宁老师,本来答应教你的。”
宁时雪都有点不落忍了,没见过这么老实的,挨打了还给他道歉。
你们地球人真的很有礼貌。
大反派除外。
他们还在说话,突然有人朝穆远招了招手,然后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穆远神情稍微变了变,跟宁时雪说:“这是彭飞,我们冰球队的队长。”
彭飞今年二十岁,比穆远个子高,都要跟谢照洲差不多高了,这么冷的天,他脱掉冰球服,底下就穿了件背心,手臂肌肉贲张。
宁时雪还没红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而且原主也没拍过几部戏,彭飞又昨天才结束封闭训练,完全没认出来他。
彭飞眼神盯在宁时雪的脸上,撞了撞彭飞的肩膀问:“这谁?”
“我朋友。”穆远说。
除非节目组安排什么任务,宁时雪应该不会再来冰球馆了,他好歹是个明星,为了避免麻烦,过来时戴着口罩,而且避开了人。
宁时雪不想被认出来,穆远也就没多说。
但彭飞又追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穆远说了他教宁时雪散打的事。
彭飞盯着宁时雪苍白漂亮的脸颊,顿时笑出声,痞气地勾了下嘴角,“要不我教你啊。”
“现在太晚了,”穆远抬起手拦住他,“宁哥他们还没吃晚饭。”
彭飞仗着身材好,那张脸长得也算不错,私生活很乱,见到稍微好看点儿的都挪不开眼。
何况他眼前现在是宁时雪。
彭飞根本不搭理穆远,只问宁时雪,“行不行啊,我教你。”
宁时雪抬起眼睫,嗓音很轻,“好啊。”
彭飞走过来就去抓他的肩膀。
宁时雪这个身体撑不住太长时间的搏斗,刚才跟穆远对打,他脸色已经很苍白了,彭飞体型又跟他相差太多,他现在有些吃力。
何况谢摇摇还在,他也不能下手太狠,万一没控制住见了血,谢摇摇会被吓到。
就算这样,彭飞也吃了一惊,他连着出拳几次,都没碰到宁时雪,怎么可能呢。
他散漫的态度都收了起来,再次去抓宁时雪的肩膀,宁时雪肩头一疼,脸色骤然更白,穆远站起身就想过来帮忙。
但没等穆远过来,宁时雪冰凉苍白的指骨就搭上了彭飞的手腕,猛然一掀,将人摔翻在地,彭飞甚至痛叫了一声。
宁时雪的脸颊也彻底没了血色。
彭飞咬肌紧绷,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居然连这种病秧子都打不过。
疯了吧。
穆远觉得彭飞有点过分了,但凡刚才跟彭飞打的不是宁时雪,现在说不定都会受伤。
“彭哥,”穆远语气重了点,挡在宁时雪前面,“差不多该吃饭了,就到这儿吧。”
外面下了雪,现在已经晚上将近七点了,他们回去吃饭会很晚,穆远问宁时雪,“宁老师,你想在这边吃顿饭吗?”
宁时雪都无所谓。
彭飞也拿了外套跟他们一起走。
他穿的是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跟穆远一起,走在宁时雪他们前面带路,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抬起来,瞬间警铃大作。
小黑猪!
彭飞外套后面绣了个带犄角的恶魔,是黑色的,但这个恶魔圆滚滚的,乍一看跟小黑猪也没什么区别。
谢摇摇紧张地攥住宁时雪的几根指头。
难怪大爸爸让他跟着宝宝,小黑猪果然来跟他们抢宝宝了!
宁时雪纳闷得很,虽然谢摇摇平常也黏人,但今天格外黏人,恨不得挂在他身上,走个路都想抱着他的腿。
他走得磕磕绊绊,谢摇摇还不肯松手,他只能将谢摇摇抱了起来。
谢摇摇又马上抬起藕节似的小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就像生怕他被人抢走。
穆远带着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小餐馆,外面冰天雪地的,掀开门帘进去,浑身就瞬间暖和起来,宁时雪忍不住搓了搓冰凉的指尖。
“小穆来了,”老板跟穆远很熟,笑着招呼他们,“过来坐。”
宁时雪去角落避风的位置坐下。
老板给他们上了葱爆羊肉,还有毛血旺,他们带了个孩子,穆远又点了几道清淡的菜,还给谢摇摇要了碗老板自己做的酸奶。
“谢谢哥哥。”谢摇摇翘起小脚说。
彭飞还以为谢摇摇是宁时雪的弟弟,他不待见小孩,也没搭理谢摇摇,但他忍不住跟宁时雪搭话,“你们是哪儿的人啊?”
他绝对没在北城见过宁时雪。
“燕城来的。”宁时雪说。
宁时雪现在才缓过来,脸颊没那么苍白,他低头喝了口热汤,乌黑浓长的眼睫垂下来,嘴唇也泛起红润。
彭飞也不计较刚才宁时雪摔他那几下了,甚至还觉得挺带劲的。
他跟穆远要了几瓶啤酒,眼神越发黏在宁时雪身上,穆远脸色不太好,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他就好像没感觉到一样。
“宁老师,”穆远站起来,“我跟你换个位置。”
他本来不想让彭飞跟他们过来吃饭,但彭飞毕竟是他的队长,他也没法拒绝。
回去时,彭飞也跟他们顺路。
“你们在北城待几天?”彭飞往宁时雪身边凑,甚至还想搂他肩膀,“晚上这么早回去干什么,把你弟弟送回去,我陪你转转?”
宁时雪那双带水的桃花眼仍然弯着,但眼底却一点一点地彻底冷了下去。
他指骨冰冷,不带一丝活气,抬起手就要握住彭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腕。
穆远也实在忍不了了,想拦住他,说人家有男朋友,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但都没来得及。
谢摇摇像个小团子一样走在宁时雪前面,他转过头,白嫩的脸蛋都冻红了,突然拿小奶音字正腔圆地叫宁时雪,“爸爸!”
他叫得脆生生的,彭飞的酒一瞬间就醒了,宁时雪也顿时愣住。
谢摇摇很少管他叫爸爸。
彭飞走开了几步,尴尬说:“你结婚了啊。”
宁时雪看着就二十出头,他压根没想到宁时雪居然都结婚有孩子了,要只是有男朋友,他也不在乎,但结了婚他就有点……
宁时雪眼中的戾气也压了下去,他双手穿过谢摇摇的咯吱窝,将他抱在胸前,说:“谢星星,你刚才是不是没跟这个叔叔打招呼?”
谢摇摇的小奶音又脆生生说:“叔叔好!”
彭飞:“……”
彭飞脸色黑到难看,怎么穆远是哥哥,他就变成叔叔了,他妈的小崽子,他才二十岁,这辈子还没被人叫过叔叔呢。
他终于黑着脸离开。
“对不起啊,宁老师。”等彭飞走了,穆远又跟宁时雪道歉。
宁时雪摇了摇头。
其余嘉宾都还在穆远家里,宁时雪也带着谢摇摇过去,他们到时,贺霖他们都吃完饭了,穆奶奶在看电视。
几个崽崽都坐在她旁边。
谢摇摇也爬到炕上,跟季宵坐在一起,两个软乎乎的崽崽你挨我我挨你。
“泥怎么了?”季宵很敏感,他察觉到谢摇摇好像心事重重,就很小声地问。
谢摇摇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就算告诉小馒头,小馒头也打不过小黑猪的,毕竟连谢摇摇大魔王都没有办法呢。
谢照洲不在,宁时雪又出去了好几个小时,直播间热度骤降,到晚上宁时雪他们回来,才稍微好了一点。
燕停是博士生导师,他手底下的几个学生都在写毕业论文,他今晚去给他们开个视频小会,已经走了,唐鹤安陪他一起回去,唐皓皓也闹着要跟他们走。
改论文这种事也不方便直播,直播间又少了一组嘉宾。
其实这几期节目的素材都差不多够了,而且就这么温馨地直播一会儿也没什么。
但导演贪心不足,他又盯上了季宵,
他突然想起弹幕有人问过,季宵是不是有超忆症,不然记性为什么这么好,他觉得这个太玄乎了,但也是个卖点。
他朝季宵勾了勾手,夹着嗓子问 :“宵宵,叔叔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啊?”
季清这几天魂不守舍的,谢照洲陪宁时雪上了综艺,谢寒舟简直成了笑柄,没人再觉得宁时雪会倒追他。
牵连他也跟着挨骂。
他一开始很心烦,但现在只剩下恐慌,谢寒舟不联系他了,他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他给谢寒舟打电话,谢寒舟甚至拉黑了他。
季清指骨攥得发白,他是不想被人包养,但现在谢寒舟不包养他,他还能怎么办?
本来这个综艺结束,他还有个综艺要去参加,没签合同,但已经说好了会去。
导演却突然给他经纪人发消息,说换了人,告诉他不用去了,毕竟他现在的风评远不如以前,微博一搜就是群嘲。
甚至有人说他白莲花,宁时雪都没追谢寒舟了,他之前还在节目上装什么可怜?
季宵被导演叫过去,他都没听见,直到导演开始问季宵问题,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季清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谢总来了以后他就不太对劲。】
【不是我想阴谋论,但之前营销号说宁时雪跟老男人联姻,真的跟季清没关系吗?怎么谢寒舟一来,就突然冒出这么条热搜?】
季清的粉丝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然原主也不会被按头骂了好几年的男小三。
【???阴阳怪气什么?以为谁都是十八线糊咖,闲到查无此人???季清才拍完一部电影,手头的通告忙都忙不过来,还能顾得上管宁时雪跟什么老男人联姻???】
【谁在浑水摸鱼我不说,人家正经演员,跟某些靠老公的糊逼不一样。】
弹幕眼看又吵了起来。
导演这边还在问季宵,他挑了几个季宵在节目上看过的综艺,专门问他那种很难被注意到的细节,比如这个纪录片最后说拍了多少只北极熊,那个纪录片又采了多少个菌子。
都是片子提到过的数字,但一般人谁会去记这种东西?
季宵茫然地睁了会儿眼睛,直到导演以为他不会说话了,季宵才小声开口,“六只北极熊,三十七朵菌子。”
弹幕一片震惊。
【???】
【卧槽,不是开玩笑的吧,他居然真的记得????】
导演都愣住了,没想到真行啊,他顿时激动起来,这几个问题还没难到绝对记不住的程度,他又想找几个更难的问季宵。
季清却已经将季宵抱了起来。
季宵胆子本来就小,导演只叫他一个崽过去问问题,他小脸都紧张到发白,季清一来,他就往季清怀里钻,根本问不出更多。
导演差点憋不住骂人,但季清确实挺红的,他也不太想得罪对方。
就只能这样放过。
弹幕好奇到抓心挠肝,但季宵明显很害怕,大家也舍不得为难崽崽。
“孟导,我先带着宵宵回去了。”季清给季宵穿上外套,又抱起他说。
季宵还趴在他怀里,眼圈红红的。
导演憋屈地点了点头,他确实着急了,季宵被他吓了一跳,他找了个工作人员送季清他们,“下雪了路上慢点走。”
季清他们今晚住在农家小院,季宵到了熟悉的地方,才终于揉了揉眼睛没有要哭的样子。
但他一抬头,季清脸色难看到阴沉,季宵又打了个哆嗦。
“你到底想干什么?”季清眼眶通红,满是压抑的情绪,“让你去表演的时候你不愿意去,现在不让你去,你往人家眼前凑!
“你觉得我被骂得不够多吗?!”
季宵小手都被吓得发抖,但他跑过去抱起纸巾盒递给季清,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颤巍巍说:“舅舅,不要哭。”-
谢摇摇他们还在跟着穆奶奶看电视,穆奶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这是个豪门狗血剧,已经演到了男女主被迫分手,豪门恶婆婆将女主约到了餐厅里。
她跟廖燕婉似的妆容精致,几乎看不出年龄,将银行卡往女主眼前一扔,傲慢地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女主像个柔弱小白花,坐在对面。
宁时雪抱着膝盖,膝头上搭着毯子,也跟他们一起看,他有些不忍直视,这是什么老掉牙的狗血套路。
但他没想到,下一秒,柔弱小白花女主突然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讽刺,拿起那张卡又扔了回去,不屑地说:“现在都通货膨胀了,你拿五百万打发谁?起码也得十个亿吧。”
宁时雪:“……”
打扰了,女主在大气层。
谢摇摇看得目不转睛,他小脸有些疑惑,介个奶奶,往桌上扔了个什么呀。
看起来像个卡片。
等看完这集,宁时雪就带他回酒店,他们今天在滑雪场表现不错,又能在酒店住一晚。
宁时雪去洗澡时,谢摇摇偷偷瞅了他一眼,见宁时雪没有注意到他,小肉脚就啪嗒啪嗒地在地上狂奔,他躲在儿童房给谢照洲打电话,焦急地说:“大爸爸,大爸爸。”
谢照洲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想尽快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他现在还没顾得上睡,接起电话问:“什么事?”
“窝想要钱。”谢摇摇毫不含蓄地说。
谢照洲:“……”
谢摇摇平常想买什么,都是老管家给他买,毕竟他才三岁半,连数都数不清楚,当然也不会自己花钱买东西。
谢照洲嗓音淡淡地问:“要多少?”
谢摇摇又语出惊人:“十个亿。”
谢照洲:“……”
谢照洲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深更半夜,他也有些困,但现在被孝醒了,他没时间多问,给谢摇摇转了一千块钱。
儿童手表很快就响了一声,谢摇摇拿指头戳着数后面的零,好多个零,他也不知道是多少,但大爸爸不会骗他,肯定是十个亿。
他又找出几张奥特曼卡牌,介个卡卡,跟电视里的看起来差不多大。
谢摇摇这才回去找宝宝睡觉。
说好了寸步不泥跟着宝宝,他刚才离开了好几分钟,这可不行。
谢照洲一时半会回不来,但拍摄进度也不能再拖,第二天清早起来,天气看着很不错,导演就打算按原计划,带嘉宾们去雪山上玩。
穆娜有点感冒,今天去不了,导演就从冰球队找了个人过来。
彭飞抬起头见到宁时雪,就瞬间傻眼,他知道有个节目组在穆远家拍综艺,但他又不看综艺,一点也不关心,他怎么也没想到宁时雪居然是个明星啊。
等跟嘉宾们见过面,他就慌忙地拿手机搜了搜,才知道他去集训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不认得宁时雪,但他认得谢照洲,腿瞬间就软了下来。
给他几个胆子,他敢去勾搭谢照洲的人。
旁边却突然有人戳了戳他的腿。
他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没看到人,他又下意识地低下头。
然后就对上了谢摇摇白嫩的脸蛋。
谢摇摇小脸严肃,对他说:“泥过来,窝要跟泥,谈一谈。”
弹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谢摇摇顶着张白白软软的小肉脸,语气这么成熟,弹幕都差点笑出了眼泪。
【宝宝,告诉姨姨泥想谈什么?】
谢摇摇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整个崽都裹成了小团子,他将彭飞带到了远离其他嘉宾的地方,然后让彭飞蹲下。
彭飞莫名其妙地蹲下来。
谢摇摇抬起小胖手,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凝重,将一张奥特曼卡牌拍在他手心里,小奶音严肃道:“给泥十个亿,离开窝爸爸!”
第49章 黑色森林
谢摇摇特意带着彭飞走远了一点, 离开其他嘉宾,但有个摄像大叔还跟着他们。
介个叔叔,怎么回事呀?
谢摇摇成熟地叹了口气,没有管他, 于是他跟彭飞的谈话都被直播了出去。
【奥特曼:谢谢你,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高的身价。doge】
【笑拉了,原来我弟坐拥上百亿。】
【豪门霸总(x), 豪门霸崽(√)】
【救命, 我真的会被笑死,该不该说确实是影帝的崽, 这个演技我是佩服的。】
谢摇摇跟昨天那个电视剧演得一模一样,他甚至还知道得单独把人叫出来, 不能被宁时雪听到, 但他没学那个豪门恶婆婆的语气,他学的是大爸爸跟人开会的语气。
副导演一直盯着直播间, 差点被笑到不能自理,他赶紧找人去告诉导演。
谢摇摇大魔王还没跟小黑猪妖怪谈完呢,小黑猪拿了他的十个亿,就黑着脸一动不动了,没有答应他离开宝宝。
结果他抬起头, 导演叔叔,其他嘉宾,甚至宁时雪都走了过来。
导演给嘉宾们看了刚才的视频, 贺霖好好一个名导,笑得差点跪下锤地。
就连燕停都笑出了眼泪, 又觉得不太含蓄,扭过头往唐鹤安身后走了走 。
宁时雪 :“……”
宁时雪:“噗。”
宁时雪冷白的脸颊微微泛红, 作为当事人之一,他脚趾都有点尬到抓地。
但这也太好笑了吧。
宁时雪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笑到肚子疼是什么时候了,他蹲下来抱住谢摇摇。
谢摇摇白嫩的脸蛋都鼓成了小包子,小嘴也撅了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小黑猪妖怪要抢走宝宝,这很可怕的。
他觉得这些人都在笑话他,就连宝宝也笑话他,怎么会介样啊。
谢摇摇的小脸委屈吧啦的。
宁时雪还蹲着,抱住他晃了晃,“谢星星,你刚才说什么了,能不能再说一遍?”
虽然有点缺德,但不听个现场版,他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后悔。
谢摇摇歪在他怀里,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迷茫,导演他们都在笑,他本来有点不高兴,但宝宝也在笑,宝宝还跟他撒娇。
他扭了扭小屁股,双眼都亮晶晶的,啪嗒啪嗒地跑到彭飞跟前,拿走那张奥特曼卡牌,又往他手心里拍了一次,小奶音还是那么严肃,“给泥十个亿,离开窝爸爸!”
彭飞:“……”
彭飞脸都绿了,受伤的只有他,除了他大家都很快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不活了,梅开二度。】
【说起来这人不是冰球队的队长吗?谢摇摇怎么让他离开宝宝?】
原主以前确实又作又浪,弹幕甚至有黑粉开始怀疑宁时雪是不是要出轨。
直到被人反驳。
【就算黑粉也不能这么离谱吧,很难不怀疑是反串,你放着谢照洲不要,跟这么个人出轨,真的很让人怀疑精神状态。】
【???宁宁该不会昨天跟穆远去冰球馆的时候碰到他了吧?】
【我就是北城人,高中跟彭飞一个学校的,这人就是个渣男啊,还喜欢动手动脚。】
彭飞脸长得不错,又是冰球队的队长,甚至好几次出国参赛,名字现在还挂在学校的荣誉墙上,认识他的人很多。
但知道他私生活混乱的也很多。
【卧槽,他不会去勾搭我老婆了吧?!信不信我现在开个雪橇车过去创死你???】
【老婆没被欺负吧???】
【救命,这种自信能不能分给我一点,他怎么敢去勾搭宁时雪的。】
弹幕说的都不是谣言,彭飞虽然看不到弹幕说了什么,但现在也已经抬不起头了,他咬牙在心里骂这个小兔崽子。
他是想跟宁时雪有个一夜情,宁时雪昨晚也喝了点酒,出去开个房又怎么了,但他知道宁时雪结了婚,不就没再招惹他了吗?
虽然他当时还有点不死心,是谢摇摇叫他叔叔,才把他气走的。
导演手心直冒汗,他也没想到找了这么个人,居然骚扰他们的嘉宾。
这人可真会挑人啊,专门找最不好惹的。
他就是临时找彭飞过来,给了一天的片酬,但没签合同,彭飞现在要走,导演糟心得很,也不想留他,直接让他离开。
现在再找人也来不及了,折腾到最后,还是只有穆远带他们去雪山上。
他们先坐大巴车到雪山脚下。
上了车,宁时雪就收到谢照洲的消息,说有个临时的股东会议,必须去公司一趟,现在刚到机场,要飞往燕城。
【。:应该晚一点才能去找你。】
宁时雪想说他不来也行,反正这么忙,也不是非得过来。
但他抿了抿嘴,他这么一说,谢照洲还不知道会怎么回复他。
明明谢照洲人不在这儿,他脸已经热起来了,最后就回了个表情包。
宁时雪回复完,距离车开到雪山脚下还得半个多小时,谢摇摇将小毯子揪到身上,想再睡一觉,然后他拍了拍宁时雪。
宁时雪拿起手机,给他挑了个睡前故事。
自从他给谢摇摇他们讲了睡前故事,谢摇摇现在每次睡觉之前,都得缠着他讲一个,宁时雪实在讲不出来了,索性下了个软件。
放给他听。
谢摇摇小肉脸紧紧挨在宁时雪的胳膊上,忍不住哼哼唧唧。
他是想听宝宝讲故事,才不是听这些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夹着嗓子讲故事呢。
“泥怎么不给窝讲故事 ?”谢摇摇久违的熊脾气顶了上来,小嘴撅成了喇叭花。
谁知道宁时雪也给自己裹上了毯子,理直气壮地说:“我也要睡觉了啊,我现在给你讲,那谁给我讲睡前故事?”
嗯,嗯?
谢摇摇的小脑袋被绕晕了,但他又觉得宁时雪说得好像有道理。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宁时雪挑了下眉。
谢摇摇被他说服了,算了,就让介个阿姨,给他们讲吧,他要跟宝宝一起睡觉。
【我真的很想知道,怎么做到的把每个歪理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bushi)】
【什么叫歪理,二十多岁的宝宝也要听睡前故事!!!】
宁时雪他们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雪山,到处白茫茫一片,导演让崽崽们都穿了颜色比较醒目的羽绒服,以免走丢。
这个地方其实也是景区,跟滑雪场挨在一起,但海拔更高一些。
娱乐设施也很多,观光的缆车,雪地滑车,甚至还有好几条滑雪道。
北城这边经常举办滑雪比赛。
宁时雪穿得最多,走在最后面,谢摇摇跟季宵手拉手走在他前头。
谢摇摇软嘟嘟的,身体比宁时雪还好,节目组从燕城到北城拍综艺,温差太大,贺淼还咳嗽了几声,谢摇摇却一直都没病过。
但季宵的小脸冻得有些苍白,他的棉鞋陷在雪里,几乎是谢摇摇在拉着他走。
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两条小短腿颤巍巍的,走得歪歪扭扭。
“小朋友们,今天还有个任务哦。”导演给崽崽们一人发了一个小袋子。
是可以挎在身上的那种。
然后手里拿了一颗红色的小野果,夹着嗓子跟他们说:“雪山上有很多这种小果子,谁摘得多,谁今天就有特殊奖励!”
这种果子长得不高,崽崽们也能摘到,吃起来有点酸,但是可以入药,穆爷爷经常没事儿就到雪山上采一袋,然后去集市卖。
崽崽们今天采的,也会送给穆爷爷。
谢摇摇将小袋子挎在身上,然后转过头发现宁时雪没有,他连忙叫导演叔叔,“宝宝,还没有兜兜!”
怎么把宝宝给忘掉了,介个叔叔真的跟小黑猪一样坏。
宁时雪:“……”
谢谢,并不想要。
宁时雪表示拒绝,导演就没给他,还不忘提醒崽崽,“路上很滑,要注意安全哦,摘不到的就让爸爸帮忙。”
他们先去玩了冰滑梯,谢摇摇赖在滑梯上就不想走了,没有小崽崽能抵抗住滑梯的诱惑。
直到宁时雪冻得受不了,吓唬他说 :“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谢摇摇才急忙追下来,“宝宝,等等窝!”
宁时雪钻到节目组的车里去暖了暖手。
谢摇摇的兜兜里已经摘了三颗小果子,他迈开小短腿,又继续去找。
贺淼跟唐皓皓蹲在一起,他们发现雪地里掉了十几颗,但都在灌木丛中间,手伸不进去,就想拿小树枝够出来。
“这个是什么果子呢?”贺淼小手攥了一颗,疑惑地歪头。
唐皓皓笃定说:“是山楂!”
刚才他啃了一口,酸得他牙都开始疼了,他把剩下的都给了大爸爸。
又是孝顺的一天呢。
谢摇摇过去找他们,乌黑的大眼睛眨巴几下,指着树上说 :“小松鼠!”
灰褐色的小影子一晃而过。
贺淼托着脸说:“这些是不是小松鼠的粮食呀?小松鼠会吃果子吗 ?”
唐皓皓震惊极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小松鼠是不怕酸的。
“那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拿它的粮食,”贺淼犹豫说,“小松鼠饿了怎么办呢?”
他们又一致决定 ,把果子都埋了回去。
谢摇摇跟季宵团了几个小雪球,季宵小手撑着膝盖,慢慢地蹲下去,蹲下时小脸皱了皱,然后把雪球放在果子旁边。
宁时雪下了车,去找自己的崽,他忍不住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谢摇摇拍掉小手上的雪,奶声奶气说:“窝们给小松鼠,留个标记。”
不然小松鼠找不到果子怎么办呢。
宁时雪:“……”
小松鼠听了都得谢谢你。
他们中午吃完饭,又往山上走,再往上就没办法开车了,只能自己爬上去,这个山峰不高,上面也不算很冷,但是有个很出名的景点,可以俯瞰冰湖。
冰湖和雪山交相辉映,尤其在晚上,衬着清冷的月光,格外动人。
但他们没办法待到晚上,太冷了,只能现在上去看看。
爬到一半,宁时雪突然觉得冷得不太对劲。
穆远也抬起头看了一眼,现在天还是晴的,但他眉头皱了下,走过去跟导演说:“孟导,不能再走了,得下山。”
导演有点犹豫,毕竟他们只要再走十分钟就能到拍摄地点了,上来一趟也不容易,现在走了,离开北城之前估计没时间再来拍。
但穆远的态度很坚决,导演叫个当地人过来,也是因为他们不熟悉当地的气候。
“行,”导演当机立断,“现在下山。”
宁时雪有点撑不住了,他呼吸都沉重起来,累到抱不动谢摇摇。
贺霖就将淼淼放下来,拉住她的手让她跟着自己,然后扭头去找宁时雪,“小宁,我帮你抱一会儿吧。”
宁时雪确实累了,就没跟他客气,然后他帮贺霖拉着淼淼。
贺淼当然愿意至极,她还没怎么跟小宁哥哥拉过手呢,小宁哥哥太害羞啦。
谢摇摇也乖乖地搂着贺霖的脖子,
导演考虑到这是娃综,不管上山下山,这段路都几乎不陡,小崽崽也能自己走路,贺霖抱着谢摇摇,一时半会也不算特别吃力 。
季清也抱不动季宵了,只能牵住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走。
他们才往下走了几分钟,天色就阴沉起来,看着是要下雪的样子。
导演本来想着上山拍那个冰湖只需要几分钟,嘉宾们看个景色就能下来了,所以没带太多工作人员。
不然雪山上路不好走,人多了反而累赘。
但现在下山,眼看要下雪,寒风凛冽,得几个人一起扶着摄像机。
都腾不出人手去帮嘉宾抱孩子。
贺爸爸不能爬山,燕停有急事接了个电话,也没跟他们上山。
“爸爸,我能自己走。”唐皓皓看着走得磕磕绊绊的贺淼,跟唐鹤安说。
唐鹤安就把他放了下来,拉住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然后去帮贺霖抱淼淼。
现在天色阴沉,但路也不算特别难走,崽崽们反而很激动,没见过这样的雪山。
贺淼抱着唐鹤安的脖子,问谢摇摇说:“摇摇弟弟,你捡了几个果子呀?”
谢摇摇张开五根又白又软的指头,“窝有,三个哦。”
宁时雪没忍住给他摁回去两根。
贺淼也是三个,剩下的都给了小松鼠,唐皓皓最多,他已经捡了十几个了,再然后就是季宵,他捡得很认真,只比唐皓皓少一个。
季清冻得实在浑身发抖,他还装了副厚手套,就松开季宵的手,让他跟着自己,然后从羽绒服兜里拿出手套换。
季宵抿住嘴,他小脑袋低下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袋子。
只要再有一个,他们就是第一名了。
旁边是个雪坡,地上滚落了好几个红色的小果子,季宵盯了几秒,松开了季清的衣摆。
季清的手套还没戴好,就听到身后的摄像师突然一声惊呼。
他愣了下,猛地转过头,就见季宵沿着雪坡滚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宁时雪已经咬住指尖布料,摘掉手套,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他伸出手使劲将季宵拉到了怀里,护住他的头抱紧,脚下死死地蹬住积雪,想减慢一点坠落的速度,眼疾手快,勾住雪坡上的枯树根。
唐鹤安余光也注意着几个孩子,但他当了那么多年武替,身体的反应居然没有宁时雪快,他要往下跳时,宁时雪已经接住了季宵。
天色越来越昏暗,已经开始下起小雪,导演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腿都瞬间软了,对工作人员怒道:“赶紧过去救人啊!”
这个山坡往下几百米就是冰湖,有人在冰上垂钓,冰湖上凿了很多冰孔,不管摔到冰面上,还是摔到湖里,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都不堪设想,真的会出人命。
弹幕也都被吓了一跳。
其实雪坡没有特别陡,小心一点能慢慢走下去,但往下滚的话很难刹住。
宁时雪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保证他跟季宵现在不摔下去,季宵在他怀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宁时雪眉头皱了下。
唐鹤安跟几个工作人员下来接他们,唐鹤安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这才松开手。
他左手刚才一直勾在枯树根上,现在手指冰冷僵硬,甚至没办法弯曲。
完全是唐鹤安拉他上去的。
季宵看起来头上没磕伤,只有脸颊蹭破了一点,然后就被宁时雪牢牢地按在怀里,只是受到惊吓才晕了过去。
几个孩子都被吓哭了,谢摇摇还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伸出小手想抱他。
宁时雪左手放在羽绒服兜里,抬起右手擦了擦他的眼泪,然后跟贺霖说:“贺导,你再帮我抱一会儿。”
贺霖连忙答应,宁时雪脸色苍白至极,贺霖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宁时雪摇了摇头。
导演忙着打急救电话,送季宵去医院,见到宁时雪也慌忙问:“宁老师,你没摔着吧?!”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万一宁时雪摔出个好歹,他怎么跟谢照洲交代啊,他甚至都不敢想。
宁时雪又摇了下头,但他伸出了藏在羽绒服兜里的左手,苍白到像冰雪,指骨甚至有点冻青了,他掌心上都是血,沿着指弯淌到雪地上,衬着过于苍白的肤色,简直触目惊心。
旁边工作人员走过来帮忙,吓得惊叫都堵在了嗓子里。
宁时雪今天戴了双很厚的包指手套,没有任何抓握力,他跳下去时就摘掉了手套。
但这么寒冷的地方,树皮冷硬,他掌心指腹上都是伤口。
现在也没办法清理,导演只能赶紧找人帮宁时雪简单包扎好,然后赶去医院。
还好滑雪场附近就有个医院,到医院时季宵已经醒了,医生给他做检查,确实只有脸上擦伤了一点,身上都没磕碰到。
宁时雪还在手术室里,护士正在给他清理伤口,他让谢摇摇在外面等他。
出事之后导演就紧急暂停了直播,季清带着季宵检查完,季宵跟贺霖他们坐在一起,他就匆忙去给经纪人打电话。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巨大的恐慌笼罩住。
这家医院人不多,走廊现在静悄悄的。
谢摇摇已经没再哭了,但季宵脸上贴着纱布,还在掉眼泪,眼泪都啪嗒掉在手背上。
“泥也,不要哭了。”谢摇摇从羽绒服兜兜里找到纸纸,递给他。
小馒头哭了就会变成面粉,这真是太可怕了,都不能吃了。
谢摇摇把纸塞在他手心里,就撅起小屁股从椅子上下去,他趴在手术室的门上等宁时雪。
宁时雪没让他看到自己的手,谢摇摇不知道他受伤了,还以为他在里面检查身体。
他也会跟着管家爷爷去体检,每年都会去好几次,他现在还记得。
但是宝宝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呢?
宁时雪的手苍白纤细,老天爷好像待他不薄,身体再怎么不好,上综艺都病了好几次,也没有瘦到脱相。
但摸起来就觉得都是骨头。
他掌心皮肉外翻,到医院时纱布已经被血湿透了,护士给他清理伤口,不忍心地说:“肯定有点疼,你稍微忍忍啊。”
宁时雪现在浑身都冷,半张脸颊埋在围巾底下,整个人显得有点乖。
他嗯了一声。
护士这才开始给他清理,最深的一道都快见到骨头了,肯定得缝几针,指.尖也都是割裂的细小伤口,密密麻麻,护士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但宁时雪却始终一声不吭。
他又浓又长的眼睫毛垂下来,那张冷白漂亮的脸颊一点血色都没有。
只有眼尾冻得泛红。
“你要是疼的话,可以说的,”护士忍不住告诉他,“然后我再轻一点。”
她才当护士没多久,头一次处理这种伤口。
“没事。”宁时雪语气很轻,听起来让人神经都跟着镇定下来。
她手上的动作更沉着了一些。
其实宁时雪也不是不知道疼,刚才外面冰天雪地,他手都冻僵了,没什么感觉,等到了医院,血液活络起来,连骨头都是疼的。
但他对这种程度的伤都已经很习惯了,实在害怕不起来,换成以前,要不是流血会很碍事,他甚至懒得缠纱布。
等清理完伤口,医生给他掌心上缝了两针。
导演安排了病房,让宁时雪跟季宵今晚都住院,再观察一下。
这次的事情大了,他再怎么想红,也知道分寸,嘉宾绝对不能出事。
宁时雪往病房走时,谢摇摇就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看到他手上的纱布,瞬间满脸要哭不哭的委屈,“宝宝,泥怎么啦?”
他这么大的一个宝宝,好好地进去看医生,出来就变成了介样。
“你不懂吧,”宁时雪晃了晃手,张嘴就来,“这是绷带兔。”
绷带兔是《森林兔警官》里的一个反派角色。
谢摇摇的小胖脸又茫然起来。
季宵也跟在他们后面。
他没敢走到宁时雪旁边,只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宁时雪朝季宵招了下手,然后让谢摇摇跟贺霖他们待在一起,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他将季宵叫到了病房。
季宵眼眶还红着,低下头眼泪又掉下来,他抬起小手擦掉,但怎么也擦不完。
宁时雪蹲下问他,那双桃花眼天生就很温柔,“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过去吗?”
季宵不是那种熊孩子,而且他胆子真的很小,有时候胆子小也是种保护,他自己就会规避掉很多危险。
他也不觉得季宵就是为了那几个小果子。
季宵抬起头,他小脸哭花了,都是泪痕,终于能憋住不哭,嗓子都有点哑。
他揪着自己的衣服,很小声地说:“……小兔子长出了獠牙,天鹅的歌声嘶哑,森林里的花都枯萎了,你还爱它吗?”
宁时雪愣了愣。
季宵头一次说这么长一句话。
宁时雪记得,这好像是《森林兔警官》的台词,他刚拍综艺的时候,跟谢摇摇他们看过这集,这集名字叫《黑色森林》。
森林里突然刮来一股黑色的风,让坏蛋黑土狼变得更坏了,咬伤了很多小动物,原来就很懒的小猪,变得更懒,原来就很喜欢骗人的小狐狸,也更爱骗人。
甚至就连兔警官,也做起了坏事。
所有做了坏事的小动物,都会变成黑色的,直到垂耳兔警长奋不顾身救了一个犯罪的小兔子,小兔子流下眼泪,又变成了白色,獠牙也消失不见。
森林里的大家都渐渐变了回去。
这集其实是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黑色的坏兔兔,不能让它出来,万一出来了,知错就改也是好孩子。
季宵能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在他一岁以前,舅舅还没认识那个姓谢的哥哥的时候,舅舅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记得晚上舅舅哄他睡觉,在他旁边读剧本,那个怀抱温暖极了。
就算是后来,在他庞大冗杂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季清抱他去医院,陪他看医生,晚上趴在他病床旁边睡觉。
他知道舅舅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小兔子,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的舅舅了,但他还是很爱他。
然后就连他也变了。
其实他知道那个雪坡很危险,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也是坏孩子,虽然他不是故意想摔下去,但他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害怕。
因为就算摔下去也可以,这样舅舅就不会那么累了吧。
之前导演安排任务,他给季清画了张画,在一片森林,有一大一小两只黑色的小兔子,他们手拉着手。
就算是黑色的小兔子也没关系,他也可以陪他待在这个森林里。
但他没想到会害得小宁哥哥受伤。
他只是记忆超载,但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宁时雪手上厚厚的纱布,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严重的事,他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对不起,小宁哥哥。”季宵哽咽说。
他也是个坏孩子了,没人会喜欢他,舅舅也不喜欢他,他该去哪里呢?
宁时雪觉得好像不应该他来说这种话,但现在应该有个人来回答季宵的问题。
他抬起头,将季宵拉到了怀里,弯了弯眼睛,轻声说:“我还爱你啊。”
第50章 开窍
宁时雪抬起手给季宵擦了擦眼泪, 手上的纱布都湿了,这个综艺上的小孩子,除了谢摇摇,他眼神落在季宵身上最多。
因为季宵跟他有一点像。
但他更糟糕, 他甚至不是什么黑色的小兔子, 他应该是那座黑色森林本身。
他的森林里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什么小兔子, 还是回家吧。
季宵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哭得脸蛋通红,直到有点喘不上气, 才终于停下来。
他使劲擦了擦眼泪,再抬起头时小脸相当坚定,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宁时雪的纱布, 说:“小宁哥哥,我以后会养你的。”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 他手还在呢。
谢摇摇哼哼唧唧,不是被贺霖抱着,他现在已经躺到了地上,宁时雪终于把门打开,他就往宁时雪怀里扑过来。
崽崽查岗!
大反派谢摇摇受不了这个委屈, 他拿小肉脸使劲蹭宁时雪,他什么都跟宝宝说的,宝宝居然跟小馒头说悄悄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 外面风雪很大,夜幕漆黑, 嘉宾们都还没吃饭,导演找了人带季宵他们去医院食堂吃饭。
宁时雪跟谢摇摇在病房里吃。
“宝宝, 泥刚才,”谢摇摇抱着碗,小嘴撅成了喇叭花,“在跟小面粉说什么呀?”
宁时雪没反应过来,他疑惑地问:“小面粉?谁啊?”
谢摇摇抬起软乎乎的小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下,“就是小馒头。”
管家爷爷说馒头是面粉做的,小馒头哭哭了,馒头再加上水,又会变成面粉。
宁时雪:“……”
你是会还原的-
燕城湿冷,又下了场雨,谢照洲离开机场,就先去了公司。
这次的股东大会,并不是所有股东都来参加,其实等于一次高层会议,散会时,谢孟远突然出声叫住他,“照洲。”
谢照洲停下脚步。
他浑身穿着冷肃的黑西装,面容冷白,眉眼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沉静。
谢寒舟跟在谢孟远身后。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医院?”谢孟远温声问,“你母亲住院以后,我还没去探过病,叔叔陪你一起去?”
谢照洲抬起眼,嗓音很平静,“现在还在治疗,人太多不利于静养,要是叔叔今天打算去,我就换个时间。”
“没事没事,”谢孟远也不强求,他连忙说,“那你就先去,她应该也想你了,叔叔不打扰你们,改天再过去。”
谢照洲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宋离将会议室里的文件整理完,也跟着谢照洲离开,经过走廊时,他稍微躬身地跟谢孟远和谢寒舟打了招呼。
等跟着谢照洲上了电梯,想起刚才的会议,眉头才忍不住皱了下。
谢照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那双黑眸浓稠如墨,辨不出什么情绪。
谢寒舟在谢氏没有职位,他本来是不应该来公司的,廖燕婉前几天却突然将自己手头的股份都转给了他,尽管廖燕婉手中的股份不算多,但也足够让谢寒舟参加这个会议。
廖燕婉没想过让谢寒舟继承谢家,她心里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谢遂。
谢遂死了,她就想让谢父先接手谢氏,然后等到谢摇摇长大,再将公司给谢摇摇。
她的股份和遗产当然也是留给谢摇摇。
不知道是被谢照洲逼急了,还是谢寒舟跟她说了什么,廖燕婉竟然舍得现在让出去。
其实这点股份,在谢氏也做不了什么,能参加会议,也不意味着有话语权。
但廖燕婉这么做,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谢寒舟才是谢父认可的继承人。
谢家是燕城的老牌豪门,旁支别系众多,公司内部的党争也很严重。
谢老爷子还在时,想让他倒台的人就数不胜数,谢遂直到去世,也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只是谢老爷子的副手而已。
碍于谢照洲不留情面的手段,这三年明里暗里都没什么人敢争斗,廖燕婉却突然搞这么一出,私下又该暗流汹涌。
毕竟在谢照洲手底下,捞不到什么多余的好处,但是让谢寒舟上位,谢父谢母肯定不会亏待他们,难免有人会动心思。
宋离只觉得心里发寒。
廖燕婉明明知道,谢遂的死,肯定跟谢氏脱不了关系,她还是要这么做。
想让谢照洲成为众矢之的,趁所有人明里暗里都针对谢照洲,她再给小儿子铺路。
廖燕婉住在燕城郊外的医院,谢照洲开车过去时,廖燕婉才吃完药,情绪比较平静。
谢照洲没有废话,将文件袋递给廖燕婉,“这里面有谢遂认识的人吗?”
廖燕婉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又闹绝食,整个人消瘦下去,眼尾皱纹都明显了许多。
她狐疑地接过去,发现里面都是照片。
她本来不愿意见谢照洲,凭什么谢照洲想关她就关她,想见她就见她?
但牵扯到谢遂,她只能忍气吞声。
她耐着性子拿起来,却发现一个都不认识,最后眼眶都红了,直接摔到了地上,怒道:“你让我看这些干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你怎么不去查?!”
宋离查到了之前在谢老爷子医院外徘徊的人,又查了对方的关系网,这些都是跟对方认识或者见过面的人。
现在只剩下廖燕婉最了解谢遂。
要是这里面也有谢遂认识的,或者在谢遂身旁出现过的人,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以防廖燕婉不说实话,谢照洲才亲自来了一趟医院,但现在看来,廖燕婉确实不知道,谢照洲也不再耽搁,起身就走。
廖燕婉却眼眶通红,突然掉下眼泪来,“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高中住院,难道不是我过来陪你,照顾你,你现在居然这么对我?!”
她在这个医院根本一天都待不下去。
谢照洲倒还记得这件事,他高二的时候手臂摔骨折了,谢老爷子勒令廖燕婉或者谢父回来陪他,廖燕婉这才连夜搭了飞机回来。
但因此损失了她手里的一单生意。
廖燕婉到了医院,就沉着脸没说话,等到护士给他换药,才终于忍不住说:“早就跟你说了,让司机开车送你去学校,你非得骑车,现在手都不能动了,期末考试怎么办?”
谢照洲甚至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其实他是拍戏时在剧组受伤,而且期末考试一个月前就结束了,廖燕婉常年在国外,连国内的假期都记不住。
廖燕婉还在擦眼泪,宋离就突然脚步匆匆地走到病房里,低声对谢照洲说了句什么。
谢照洲脸色一沉,大步离开了病房。
廖燕婉在身后叫了他几声,他甚至都没听见,廖燕婉擦干眼泪,看到的就是谢照洲的背影,她突然一愣。
这么多年,好像都是她为了谢遂,为了公司,这样离开谢照洲,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谢照洲的背影,胸口闷到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再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更深的怨恨-
宁时雪跟谢摇摇吃饭时还好好的,但才吃完饭,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他蹲在厕所就吐了,满脸苍白,浑身也燎烧起来。
贺霖听到动静,帮忙把谢摇摇抱了出去,带他去跟贺淼他们玩。
护士赶紧去叫医生,再量体温时,宁时雪已经烧到了将近39度,而且还在攀升,医生就去开了退烧药和消炎药,让宁时雪输液。
宁时雪天生体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不知道会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
他躺在病床上输液,只觉得头疼,眼皮滚烫,浑身发软,甚至连手臂也不太能抬起来了,护士输液时让他握拳,他都没法握住。
“孟导,”副导演焦急地在病房外面打转,说,“现在怎么办啊?”
深夜,外面风雪太大了,他们还在雪山脚下,就算是当地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去,何况北城的中心医院离这边很远。
导演也着急,他知道宁时雪身体不好,这可不能出事啊,真出了事,他这辈子也跟着完了,全都完了。
医生抬起头宽慰他们说:“先输液,待会儿能退烧就没事。”
北城这么冷的天,宁时雪手上的伤口本来不容易发炎,但现在突然发高烧,就很难说了,只能寄希望于不要更严重。
贺霖在外面带孩子,唐鹤安跟燕停都在宁时雪的病房里。
宁时雪烧得昏昏沉沉,但他其实没睡着,他听力很敏锐,就连走廊上远处有人过来,他都能感觉得到,何况病房里现在有人。
护士也一直进进出出。
燕停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宁时雪浑身都僵住了,只能闭着眼装睡。
但他烧得越来越厉害,意识也有点模糊,不知道躺了多久,只觉得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滚热的脸颊,他浑身烧得难受,差点忍不住将脸颊靠上去。
对方身上还有股冷淡的玫瑰香水味,混着寒冽如雪的气息。
“这瓶输完就没有了么?”谢照洲给宁时雪掖了下被角,就低声问护士。
宁时雪眼皮酡红,冷白的脸颊也烧得泛红,但透出股病态,他躺在病床上,头发也没扎起来,又出了汗,乌黑碎发都黏在白皙的脸颊上,有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
谢照洲稍微俯身,将让他难受的碎发都拨开,然后掌心托着他滚烫柔软的脸颊。
护士也压低声音,“对,这是最后一瓶。”
“谢谢。”谢照洲点了点头。
护士过来是给宁时雪换纱布的,除了缝合的伤口,其他伤口还得换次药,而且他高烧出汗,纱布都是湿的,不能就这样裹着。
这瓶液也眼看就输完了,护士先给他拔了针,让谢照洲帮忙按着输液贴。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才终于睁开,他有些懵,嗓音都烧得又哑又软,“二哥?”
谢照洲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他应该是刚到,肩头还有没化开的雪,那双漆黑的丹凤眼狭长深邃,沉沉地望着他。
深夜,风雪呼啸,路上都是厚厚的积冰,宁时雪都不知道他怎么开车过来的。
谢照洲听宋离说节目组出了事,就马上买了机票,他脑子一瞬间有些空白,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是从雪坡摔下去的。
尽管导演及时切断直播,网上也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毕竟都是亲眼看到宁时雪跟季宵摔下去,逼着导演赶紧给个说法。
谢照洲点开了直播最后的视频,雪山底下,是寒冷至极的冰湖。
就算换个人也不一定能撑住,何况是宁时雪,对他来说,只要摔下去就没命了。
“要上药了,”护士嗓音温柔,跟宁时雪说,“待会儿疼的话就告诉我。”
宁时雪之前掌心血肉模糊,乍一看就特别吓人,现在清理完伤口,又已经缝合,外翻的皮肉都暴露出来,看起来更严重,纱布拆开之后,还在往外渗血。
最里层的纱布已经洇透了,拆开时能闻到很重的血腥味。
宁时雪一声不吭等着上药。
谢照洲半垂下眼,眸底冰冷晦暗,护士一开始怕宁时雪疼了乱动,还让谢照洲帮忙抓着他的手腕,宁时雪却始终没挪开过。
就像他感觉不到疼一样。
但现在问他疼不疼,好像都是多余的,怎么可能不疼呢?
谢照洲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才发现他手指攥成了拳,掌心都已经被疼出来的汗湿透了,指尖微微发抖。
宁时雪眼睫动了动,护士还在旁边,谢照洲却将他的手都裹在了掌心里,他耳根有点热,忍不住低头去看他跟谢照洲交握的手。
谢照洲是开车过来的,但现在雪下得太大,开到半路就在雪山脚下熄火了,只能自己走到的医院,他的手仍然冰凉,还没缓过来,指骨都被冻得有些红肿。
“……”
宁时雪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掀开被子,拉住谢照洲的手往底下塞了塞。
谢照洲一怔。
“被子底下暖和。”宁时雪浑身发冷,带了点软软的鼻音跟他说。
等护士走了,谢照洲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他突然发现,他有点想象不到,要是宁时雪真的摔下去,就这样死了该怎么办。
他之前还在想,说不定等很多年以后,他还能带宁时雪去那个小超市买彩灯。
他会在每个下雪的晚上,都想起那双漂亮澄净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但是不能再见到这个人。
也不能听到宁时雪带着点委屈跟他抱怨,说我的衣服脏了。
到时候他该去哄谁呢,在他去不了的地方,还有没有人能给他买新衣服。
宁时雪抿了抿嘴。
他也发现谢照洲神情不对,他还以为是公司有事,或者谢家又有人怎么样。
毕竟现在整个谢家,只有谢摇摇想让谢照洲活着。
但公司那些事,就算谢照洲告诉他,他也听不懂,完全是他的盲区,至于谢家的人,他好像也不太方便打听。
病房现在只开了一盏小灯,宁时雪又躺了几分钟,突然拿腿碰了碰谢照洲,他抬起手,墙上就映出个影子。
他左手缝了线,只能这样稍微蜷着,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搭上去,像竖起来的一对耳朵,影子碰到了谢照洲的手,宁时雪还没退烧,那双桃花眼湿润明亮,在灯下像藏着很多小星星。
谢照洲低下头,他就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声说:“小兔子要咬你了。”
谢照洲想去拉他的手,怕他乱动,万一崩开伤口,又得重新缝线。
宁时雪却躲开他,又换了个姿势,他裹着纱布,苍白的手指都有些笨拙,但仍然能看出来是一头狼的影子,他吃力举起来的手一点点往下挪,藏到被子底下,就像那个狼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弯起眼说:“你被我吃掉。”
换成谢摇摇,现在肯定被哄好了,但宁时雪对上谢照洲深邃的双眸,发现这对大反派一点儿也不管用啊。
他脚趾尴尬地蜷了起来。
“二哥,”宁时雪试图让他忘掉刚才那一幕,拉了拉他的手,“我想喝水。”
谢照洲起身去给他倒水,但宁时雪实在坐不起来,靠着也很吃力,谢照洲就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喂给他喝。
宁时雪双手老实地放在身上,苍白的嘴唇又红润起来。
他晚上烧得厉害,吃完的都吐了,后来就没再吃,贺霖给他买了饭放在桌上,谢照洲低头问:“饿不饿,待会儿喂你吃饭?”
“……”宁时雪还姿势别扭地躺着,他一时没过脑子,愣愣地问,“就这么喂?”
“不然呢?”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了弯,唇角也弯着,嗓音又恢复了一贯的轻佻,“小宁老师想怎么喂?抱在怀里喂也行。”
宁时雪本来就滚烫的脸颊瞬间烧得更红,但他的手没力气,腿也裹在被子底下,想打人都不行,张了张嘴又说不过谢照洲。
他被谢摇摇带坏了,没忍住稍微撅了下嘴,然后又抿了起来。
“二哥,”宁时雪顿了顿,抬起头问他,“你现在开心一点了吗?”
谢照洲愣了愣。
“……你刚才,好像不高兴。”宁时雪还在发烧,眼中都是湿漉漉的水雾。
他整个人有些迟钝,语言系统都退化了,只能想到最简单的,他躺在床上,歪过头问谢照洲,“有人欺负你么?”
谢照洲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问他,有点孩子气的,问他有没有开心一点,是不是被人欺负。
而且那个人才是躺在病床上,病痛缠身,需要被照顾的人。
谢照洲眸子沉沉的,仿若山雨欲来,宁时雪很茫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谢照洲突然靠近他,他忍不住紧张,耳根充血泛红,抬起手就想推拒。
谢照洲却只是俯下身,指骨不敢用力,握住他的手,喉结倏地滚动了下,终于没能控制住,隔着纱布亲了亲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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