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听话
谢摇摇又往宁时雪手背上贴了朵小红花, 他晚上穿了条带小熊尾巴的背带裤,背带裤前头的兜兜里也藏着贴纸。
他拿小胖手攥着,都塞到宁时雪的手心里。
但这些贴纸本来都是贴在幼儿园教室的墙上的,谢摇摇没让老师给他贴小红花, 把贴纸都带走了, 他名字底下现在一朵小红花都没有。
老管家加过幼儿园老师的联系方式,老师跟他说了这个事情。
他就低声告诉宁时雪。
宁时雪拉住谢摇摇的小胖手, 让他站稳, 抬起头问他,“这样没关系吗?”
他觉得人类幼崽应该挺在乎这个的吧。
谁的小红花多, 谁就是乖宝宝,综艺上谢摇摇还跟他炫耀过, 说自己在幼儿园每次都考第一名呢, 他有很多小红花。
现在不往教室贴,别人不就看不到了吗?
“没关系哦, ”谢摇摇本来还扭着小屁.股晃来晃去,宁时雪伸手拉他,他就趴到宁时雪怀里,脸蛋红扑扑地说,“给宝宝的。”
他跟宝宝天下第一好, 给宝宝的就等于给他的,别人能不能看到他的小红花,他才不在乎呢, 反正宝宝能看到。
他还给大爸爸留了一朵小红花,他都好久没见到大爸爸了呢。
谢摇摇大魔王现在终于知道大爸爸为什么每天都去上班, 大爸爸跟那个游乐场的小姐姐一样,都是看碰碰车的, 他不管什么时候去游乐场,碰碰车都在营业。
大爸爸肯定每天都在看别的小孩子玩碰碰车,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大爸爸小红花-
谢照洲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安排去看碰碰车了,他晚上出席了一场晚宴,离开时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了宋离的电话。
“谢总,”宋离避开人,低声跟他说,“谢向山在会客室,已经来了一个多小时。”
谢照洲点了根烟,唇边燃起一星火光,但他眸底幽暗,仍然辨不出任何情绪,冷淡道:“知道了,让他等着。”
谢父等到脸色都阴沉下去,控制不住焦躁起来,才终于见到谢照洲。
谢照洲面容冷白,他穿了身黑色的高定西装,比谢父高了许多,薄唇抿起,漆黑的丹凤眼漠然地盯过去,没主动开口。
“……”谢父愣了下,他本来一张嘴就想发火,现在却憋在了嗓子眼里。
谢照洲出生的时候,他在谢氏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他心烦意乱,当晚甚至都没去医院给廖燕婉陪产,半个月后才见到谢照洲。
然后他跟廖燕婉出国,这么多年见到谢照洲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才发现,他对上谢照洲竟然有些发憷,转眼就成了这么陌生的样子。
“照洲啊,”谢父按捺住心底的惧意,他们父子也没什么值得寒暄的,他索性直接问,“你是不是还在查你大哥的事?”
谢照洲垂了下眼,就当默认。
“都已经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警方都已经结案了,你还查它干什么?”谢父忍不住烦躁,“别管你妈妈怎么说,你都知道她精神有问题,你搭理她干什么?”
谢照洲神情淡漠,警方已经开始重新调查这个案子,谢父肯定是知道,甚至已经被问过话,才被逼到今晚就过来找他。
他没开口,宋离适时地走过来,将江展兄妹的资料递给谢父。
谢父接过去,脸色陡然一变,他极力掩饰下去,装糊涂问:“照洲,这是什么人啊?”
“撞死谢遂的人。”谢照洲眼眸冰冷,无心跟他废话。
谢父仍然不想承认,但他绷着脸跟谢照洲对视了几秒,终于没能撑住,谢照洲肯定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才来问他。
他再装下去,未免有点滑稽。
谢父呼吸都重了起来,最后沉沉地出了一口气,索性不装了,摊牌说:“你就非得这样?查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早就知道,谢遂的车祸跟他们有关系。”谢照洲抬起头。
但这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谢父没应声,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走到谢照洲旁边时终于没控制住怒火,“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现在公司都已经到了你手里,谁能跟你抢?!”
谢照洲仍然沉默,他指.尖夹着烟,低头掸了掸烟灰。
“就谢寒舟手里那点股份,他能抢得过你?”谢父暴怒起来,“你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放过,你还怕什么?!”
他确实知道内情,谢遂车祸之后,江展就私下来找过他,跪在他眼前哭得涕泗横流,跟他说自己就是一时糊涂,嫉妒大哥能在他身边长大,但他从小就没有父亲。
谢父当时如遭雷击,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被他的私生子雇人给撞死了。
他被气得心脏病都差点发作,跌坐在沙发上浑身痉挛,直到江展被吓到慌了神,手足无措想去叫救护车,他才终于缓过来。
“爸?”江展嘴唇颤抖着叫他。
谢父泪流满面,劈头盖脸地把他怒骂了一顿,但不管他再怎么发怒,谢遂都死了,他永远都不能再见到这个孩子。
江展好像也是真的在后悔,眼泪流个不停,像个犯错的孩子,求他救救自己。
谢父至今想起来,心底都压着块石头一样难受,谢遂的死让他难受,眼前这个孩子的眼泪也让他很难受。
谢照洲神情毫无波澜。
“他也是我的儿子啊,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谢父眼眶湿润起来,他憋在胸口的火气撒出去,现在又放软了姿态,跟谢照洲说,“虎毒都不食子,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我还能再失去一个吗?”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抬起头望着他说:“那谢遂的案子呢?”
“我已经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谢父皱起眉,“你不查根本不会再有人提它,现在搞成这样,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能禁得住这种事?”
谢父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说:“而且确实是我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那个女人催他跟廖燕婉离婚,然后娶她,他怎么可能答应,但他也没想到她真的有胆子,敢瞒着他把孩子生下来。
她离开会所就沾了赌博的毛病,甚至还吸毒,成天往家里带不同的男人,江展兄妹从小就被身边人指指点点。
尤其江心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没少被她母亲带回来的男人动手动脚。
还好她有江展这个双胞胎哥哥在护着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女人得了重病以后,江展兄妹为了给她治病,倾家荡产,什么都没有了,江展当时也来求过他,跟他借五十万。
他随手点一瓶酒都不止五十万。
但他不敢给。
他怕被廖燕婉发现。
谢家跟廖家算不上世交,但他跟廖燕婉是从小就认识的,他对廖燕婉有真感情,就算她精神有问题,都没想过跟她离婚。
廖燕婉盯他盯得很紧,突然转出去五十万,廖燕婉肯定会追问。
其实他也想过让别人给江展,反正五十万这点小钱,就当他欠个人情。
但谢老爷子也不允许他们有私生子,家规严格,他没有能完全信任的人。
最后江心都哭着来求他,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才终于动了恻隐之心。
他找他弟弟,也就是谢照洲的叔叔谢孟远,给江展兄妹转了五十万 。
只不过已经晚了,当晚女人就死在了医院。
“都挺可怜的,你让我怎么办?”谢父揉了把脸,颓唐地跟谢照洲说,“我还能亲手送我的儿子去坐牢吗?”
谢照洲眼眸沉了沉。
谢父应该还不知道其实江展兄妹,还有李愿,都是冲他来的,而且他没提到江心,大概是江展刻意隐瞒。
将谢遂的死都认到了自己头上。
谢照洲凭自己对他们兄妹的了解,江展不可能是真的忏悔,才跑到谢父面前哭。
肯定是为了什么目的。
被人发现了,事情要败露,不得不再牺牲一个人,或者他们想借这个机会,孤注一掷靠近谢家,再接近谢父。
就算谢父不愿意包庇,江展真的坐牢了,至少保住了江心,他们就没输。
谢父骨子里是封建家长,又很自负,他对女儿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重。
说不定江心更好下手。
谢照洲拎起外套,他想试探的都已经知道了,跟谢父没什么可说的,他还想去片场接宁时雪,漠然道:“这些话你可以去告诉警方。”
谢父怎么也没想到谢照洲软硬不吃,他脸上阴沉,忍不住嗤笑,“你就不需要继承人吗?还是你打算让那个病秧子给你生?”
他不就是有个私生子,他犯了什么罪?
他也没想到会出这种车祸啊。
谢照洲不跟宁时雪离婚,不就得在外面生了孩子,然后带回来养?
这连他都不如。
他至少没让廖燕婉去养别人的孩子。
谢照洲脚步顿了下,灯光从他眉骨、眼窝斜投下来,半边冷峻的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他眸底阴沉漆黑,盯在谢父身上。
谢父头皮发麻,没能再发出声音,他还以为谢照洲要跟他动手。
但谢照洲已经转身离开,就像在赶什么时间,没空跟无关紧要的人纠缠。
谢父铁青着脸。
宋离态度客气又疏离,走过来跟他说:“谢先生,我送您去停车场。”-
宁时雪跟谢摇摇玩了会儿贴纸,最后就剩下两张,都被贴完了,谢摇摇双眼还亮晶晶的。
本来就是给宝宝玩的,而且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小红花贴纸。
谢摇摇偷偷告诉宁时雪,“窝们老师,有一箱子小红花哦,所以宝宝随便玩。”
谢摇摇大魔王觉得自己还能上很多年幼儿园,老师的小红花贴纸都会被放到他的背带裤兜兜里,他当然还可以给宝宝带很多。
高情商:幼儿园老师。
低情商:无限供货商。
但宁时雪还是没舍得扔,有些被贴在衣服和手上的,他揭下来都贴在了自己的剧本上。
贺霖过来捏了把谢摇摇的脸蛋子,然后就又走了,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陪贺淼,贺淼也来找谢摇摇玩。
宁时雪晚上还有场重头戏。
就是闻玉彻底带着小燕儿和孟孟逃走的那个晚上,这次他们没敢坐车,逃出村子,深夜翻山越岭离开,仰起头满天繁星,闻玉都没开手电筒,生怕被人发现,但月光那么亮,好像他出生到现在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月亮,照亮了他们脚下回家的路。
他自己左腿是瘸的,小燕儿只有五六岁,另一个孩子才三岁,体力都不行,他不得不背一会儿抱一会儿。
摔得浑身都是伤。
村子里灯光晃过来,他就搂着他们躲在树后或者庄稼地里,他手心都在冒汗,再被抓住,他肯定会被打死的。
这场戏小燕儿跟孟孟都得哭,既紧张又害怕,但尽管他们还很小,却都知道绝对不能被发现,所以憋住不敢哭出声。
直到闻玉也累了,抱不动他们,终于停下脚步,深夜山间的星星无垠灿烂,倒映在他们眼中,甚至都忘了哭。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宁时雪跟贺淼本来应该去拍戏,但演孟孟的小男孩出了点状况,他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是被闻玉的叔叔打了,晚上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被闻玉偷偷抱走的。
贺霖很发愁地蹲在旁边引导他,这个小男孩当初试镜的时候还挺好的,他甚至比贺淼更早定下来参演。
没想到开机以后突然出问题。
“怎么回事呀?”小男孩的妈妈也很着急,忍不住凶了他几句,“你昨天晚上在家不是还哭了吗?现在就不能哭?”
小男孩眼眶红了一点,但就算被骂了,眼泪还是掉不下来。
贺霖连忙拦住,“没事没事,这样硬哭出来的也不行。”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委屈哭,电影里孟孟是从人贩子手里走丢,才被闻玉的叔叔捡到的,他已经半年没见到爸爸妈妈了,被闻玉叔叔打的时候情绪压到了极点。
而且害怕再被打,才躲在被子底下哭,眼泪掉得很复杂。
其实前几天就应该拍这场戏,这个小演员一直找不到状态才拖到了现在,今晚再拍不出来,贺霖就只能考虑换人 。
娃综这边跟着宁时雪拍了一会儿,宁时雪带着谢摇摇他们去围观拍戏,才挪开镜头,暂时没再拍他们。
演孟孟的小男孩已经把出生到现在三岁半,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没能哭出来,甚至连台词都忘了。
“算了,”贺霖放弃,跟小男孩妈妈说,“今晚先带他回去吧。”
小男孩的妈妈只好带着孩子离开。
谢摇摇翘起小脚,他小胖脸上满是迷茫,“介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哭呀?”
“哭出来才可以拍戏。”贺淼站在旁边,简单粗暴地给他解释。
谢摇摇越发迷茫,不就是哭哭吗,他最会哭哭了,他一蹦一蹦,焦急地朝贺霖摆起小手,“窝会哭哭哦。”
贺霖对谢摇摇没什么指望,但他也折腾累了,忍不住逗谢摇摇说:“你哭一个。”
贺霖压根没想到,他才说完,谢摇摇眼泪啪嗒啪嗒就掉在了脸蛋上,他眼眶红红,已经哭成这样了,却没有出声。
谢摇摇大魔王最会哭哭了,毕竟怎么会有不哭闹的熊孩子呢,他以前想让人哄他,就故意哭哭,眼泪收放自如 。
贺霖都傻眼了,居然真行啊,他盯着谢摇摇,甚至开始有点动摇。
谢摇摇现在瘦了一圈,再这么掉眼泪,小脸蛋还挺憔悴的。
反正今晚已经这样了,片场灯光都是现成的,他们在燕城附近的山村拍戏,摄像机打光板架起来都很不容易。
贺霖索性跟谢摇摇说:“要不你试试。”
贺淼一听,就赶紧拉着化妆师姐姐过来,谢摇摇的小脸蛋被弄得更苍白了一点,又换了身电影里脏兮兮的小衣服,头顶上的小软毛蔫下去,确实挺像回事。
“你就躲在这个被子底下哭,”贺霖跟他说,“待会儿有人过来抱你,你先害怕,看清楚是谁再跟着走。”
谢摇摇头一条没过,他本来哭得好好的,宁时雪一掀开他被子,他对上宁时雪的脸,就不哭了,还伸手要抱抱。
贺淼紧张死了,她的羊角辫都翘了起来,她很想让谢摇摇留下的。
等贺霖喊卡,她就跑去找谢摇摇,两个崽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她试图让谢摇摇理解这是个什么电影。
宁时雪又蹲在谢摇摇旁边,跟他解释剧本,等到第三条,谢摇摇终于过了,在山村黑漆漆的小房子里,他躲了一下,然后小声叫了句哥哥,抱住宁时雪的脖子。
“卡!”贺霖打板。
他们接着去拍逃走的戏,贺霖已经沿着山间装好摄像机,今晚月色皎洁,山间的星星都格外澄净,场记再次打板,闻玉带着两个孩子跌跌撞撞逃走,盛夏的山风吹透了他们浑身冷汗,脚下都跑得发软了,头发凌乱,衣服狼狈,但谁都没停下来。
夜幕深沉,监视器后望过去简直银河倒悬,小燕儿累得头发都黏在脸颊上,她问闻玉,“哥哥,我们去哪儿呀?”
闻玉说:“带你回家。”
场记再次打板。
也许是在娃综上待了几个月,互相都很熟悉,谢摇摇虽然很小,但他能听懂宁时雪的话,拍下来竟然异常顺利。
贺霖这次是彻底动摇了,反正他找别的三岁小孩子,也一样没有拍戏经验。
为什么不能找谢摇摇呢?
但贺霖也没彻底定下来,他还得跟这个电影原型的女歌手商量商量。
宁时雪拍完这场戏已经累到浑身发软,就算贺淼跟谢摇摇都没掉链子,贺霖为了找更合适的角度,也让他们重拍了好几条。
沿着山间一遍一遍地往下跑。
他甚至有点头晕。
宁时抬起头,越过剧组来来往往的人群,直直地撞入谢照洲那双黑眸,他还以为自己头晕认错了人,愣了愣才走过去。
谢照洲本来靠坐在引擎盖上,见宁时雪过来,就站起身。
“二哥,”宁时雪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但才问完,他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没忍住凑到谢照洲身上闻了闻。
有股酒味,并不难闻,大概是什么红酒,带着股很淡的玫瑰气息。
“刚到,”谢照洲握住他的手,漆黑的丹凤眼染了几分醉意,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嗓音却温柔许多,“司机送我来的。”
宁时雪含糊地应了声。
片场角落没什么人,谢照洲搂住他的腰将他抱到怀里,鼻尖埋在他温热的颈窝蹭了蹭,灼烫的呼吸都喷在他颈侧,宁时雪没忍住抬起手,他指尖插.入谢照洲脑后的黑发,谢照洲发质偏硬,头发摸起来手感不算很好。
这个怀抱又严丝合缝,将他勒紧掐实,让他觉得被狼叼住了一样。
但谢照洲的睫毛很长,却不算翘,这样垂下眼望着他,鼻梁还往他脖颈皮肤上蹭,又像什么被驯服的兽类,只是虔诚地望着主人。
宁时雪耳根子倏地红透,推搡他说:“别抱这么紧,被人看到怎么办?”
宁时雪又害臊,又没舍得使劲推开他,他总觉得谢照洲心情不太好。
谢照洲却只是抱着他,什么都没说,指骨轻轻地捏在他后颈上,宁时雪浑身都沾了淡淡的酒气,忍不住有些晕眩。
谢摇摇跟在宁时雪身后,也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他演的这个孟孟年纪太小了,戏份本来就不多,这部电影的男女主是宁时雪跟贺淼。
待会儿宁时雪跟贺淼还有场戏,但他已经可以收工了,就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宁时雪跟谢照洲都在,老管家就去车上给谢摇摇拿玩具,还没回来。
谢摇摇双眼眨巴几下,大爸爸在跟宝宝抱抱,他也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他还撅起小屁股企图把自己藏在宁时雪跟谢照洲中间。
他软嘟嘟的脸蛋在宁时雪腿上蹭了蹭,小手还揪着谢照洲的裤子。
简直没有比他更幸福的小孩子啦。
宁时雪本来就被谢照洲抱着,谢摇摇还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腿上,他一动都不能动,直到场务喊他过去拍戏,谢照洲才松开他的肩膀,垂眸说:“去吧,我看着他。”
宁时雪犹豫了下,他跟谢照洲说:“我让助理过来陪他玩也行。”
谢照洲跟谢遂关系很复杂,宁时雪知道他并不愿意多接触谢摇摇。
他也没想过什么缓和大小反派的关系。
毕竟他又没经历过谢照洲以前的事,凭什么要求谢照洲去彻底接受谢摇摇。
除非必要,比如在综艺上他抱不动谢摇摇,就只能谢照洲抱着。
不然他都尽量自己带着谢摇摇。
谢照洲就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狭长深邃的黑眸弯了一瞬,跟他说:“我不介意。”
就是盯住谢摇摇别乱跑而已,他还不至于连这个都在乎。
“你想让我做什么,都直接告诉我,”谢照洲又搂了他一下,嗓音低低的,在他耳边笑,又酥又麻,“我不是一直很听你的话吗?”
“……你喝醉了。”宁时雪眼睫颤了颤,旁边有剧组的人经过,他脸腮都是红的,觉得谢照洲有点耍酒疯,但他又没办法否认。
谢照洲好像真的很听他的话。
宁时雪晚上还剩最后一场戏,不能再耽搁,谢照洲放开他,让他去拍戏。
谢照洲确实有点醉了,他不太想抱谢摇摇,就揪住谢摇摇背带裤后头的小熊尾巴。
谢摇摇大魔王被揪住了命运的小尾巴,他本来想在片场到处跑的,现在都跑不掉了,只能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然后挨住谢照洲,老老实实地坐在台阶上。
盛夏晚上,山风吹过也不是很冷,谢摇摇挠了挠脸蛋,他跟个小狗似的蹲在旁边。
直到宁时雪拍完最后一场戏,发现他们还是一开始那个姿势。
娃综导演在旁边对着他们拍了好几段,谢照洲也没什么反应。
看起来醉得不轻。
宁时雪拿出最后两张小贴纸,他坐到谢摇摇跟谢照洲中间,“谁是最听话的小星星?”
他走过来时,谢照洲就松开了攥着谢摇摇小熊尾巴的手,跟谢摇摇同时往两边挪了下,给宁时雪腾出个位置。
“是窝哦!”谢摇摇听到宁时雪的话,瞬间蹦哒起来,他现在是谢星星。
宁时雪将小红花贴在他脸蛋上。
“谁是……”宁时雪本来想说谁是最听话的谢洲洲,但这个小朋友并不是很听话,谢照洲黑眸沉甸甸的,甚至凑过来想亲他。
宁时雪抬起手,他指尖冰凉,隔着贴纸抵在了谢照洲的嘴唇上。
谢照洲低下头,对上宁时雪仍然弯着的漂亮眼睛,心跳突然间剧烈起来。
第72章 着魔
谢照洲西装外套敞开着, 衬衫领口也解开了几颗扣子,领带绕在手上,浑身都沾着酒气,薄唇都越发殷红, 像什么衣衫不整的浪荡纨绔, 眸色却极深,沉沉地盯住宁时雪的双眼。
宁时雪本来以为他醉了, 现在又不太确定, 他抬起手在谢照洲眼前晃了晃。
谢照洲还没反应,宁时雪眼巴巴地望着他, 拉起他的手,将小红花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但才贴完, 就被谢照洲攥住手腕。
晚上的戏都拍完了,剧组收工, 很多人从旁边经过,娃综导演也没走。
宁时雪忍不住挣扎了下,没能挣扎开,他就没再乱动了,脸颊靠在谢照洲手臂上, 抬起头很小声地问:“二哥,你怎么了?”
“没事。”谢照洲握住他苍白冰凉的指.尖,裹在掌心里暖着。
其实他没在晚宴上喝多少酒, 但开车往剧组走的路上,酒劲渐渐涌了上来。
谢向山的眼泪让他有点恶心。
宁时雪冰凉的指.尖被捂热了, 但脸颊仍然苍白消瘦,深夜月光照在他身上, 总让人觉得他很冷,谢照洲脱掉外套,披在他肩头,然后伸手将人搂到了怀里。
“还冷不冷?”谢照洲低头亲了下他的发顶。
宁时雪摇了摇头,谢照洲不告诉他,他就揣测说:“二哥,你晚上去老宅了吗?”
反正谢照洲心情不好,总是因为见过廖燕婉他们。
“谢向山来公司找我了。”谢照洲没再隐瞒。
谢父对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并不能全信,至少他嘴里对江展兄妹的同情,就多半都是假的,他愿意包庇江展,也不是出于愧疚。
谢父其实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继承谢氏的料子,但谢遂是他的长子,还很孝顺他们 ,他很愿意让谢遂当这个继承人,他跟廖燕婉晚年绝不会过得比谢老爷子差。
谢遂却死了。
谢照洲跟他们关系疏远,谢寒舟那个性子也不是任由他操控的,谢父终于慌了神。
江展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谢父被江展的演技骗了过去,他以为江展真的对他有孺慕之情,特别崇拜他这个父亲,毕竟他也是众星捧月长大的谢家长子,江展崇拜他不是很正常吗?
江展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有把柄在他手里,说不定也能成为他的棋子。
谢遂死了,他难过是真的,算计也是真的,流的都是鳄鱼的眼泪。
谢照洲记得,谢家老宅死过很多人,他从小就住在老宅,走廊幽深狭长,晚上到处都是漆黑的,就算庭院亮着灯,也仍然很黑,连树影都照不亮,佛堂供奉着上百个灵牌。
谢摇摇的母亲也等于是被廖燕婉逼死的。
廖燕婉本来就不同意她跟谢遂结婚,谢遂从小到大都听她的话,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跟她争执起来,她就看她更不顺眼。
尤其谢遂死后,廖燕婉不愿意让她抚养谢摇摇,直接将谢摇摇接到了老宅,但谢摇摇当时都没断奶,哭得太厉害,廖燕婉才迫不得已让她也留了下来。
谢照洲一年多后再见到她,她就已经病倒了,瘦到皮包骨,躺在病床上拉住他的手腕,拿最后一口气求他带走谢摇摇。
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害死谢照洲。
她凭什么请求谢照洲拿性命去保护她跟谢遂的孩子。
但到了垂死之际,她还是没忍住自私。
谢照洲就站在病床旁,看着她咽了气,才转身离开。
谢照洲对这些人都没有多余的感情,很多事情他甚至都没跟贺霖说过,今晚的酒劲儿涌上来,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直到他见到宁时雪。
他到片场时,宁时雪还在跟谢摇摇他们拍戏,深夜月光皎洁,宁时雪带着谢摇摇他们从山坡往下跑,他肤色冷白,那双桃花眼水光泛滥,在夜幕底下格外明亮,尽管宁时雪拍戏时没看到他,却始终朝他的方向跑过来,谢照洲在微醺的醉意中几乎产生错觉。
就像天边的月亮要掉到他怀中。
荡尽他心头的尘与灰。
什么谢家,都不重要了,他望着宁时雪的眼睛,就像着了魔。
宁时雪跟谢照洲低声说话,谢摇摇的小脑袋还在神游,他什么都没听见,他站在宁时雪双腿中间,抬起小胳膊抱住宁时雪的脖子,软乎乎的脸蛋蹭在宁时雪颈窝里。
宁时雪玩弄他的小熊尾巴,他也不躲,双眼还亮晶晶地盯着宁时雪。
谢摇摇大魔王最喜欢宝宝托着他的小屁.股抱他,就好像他还是个小宝宝。
娃综导演在旁边激动不已,他本来以为晚上只能拍拍宁时雪跟谢摇摇,而且宁时雪还得拍戏,谢摇摇也被弄去拍戏了,整个晚上除了小红花,都没拍到太多镜头。
没想到谢照洲突然来了。
他将镜头凑过去,谢照洲瞥了一眼,也没管他,他就对着谢照洲跟谢摇摇拍了半个多小时,尽管不能直播,但他让工作人员赶紧剪了个两三分钟的花絮放到官博。
【???谢总在干什么?】
【放开那个无辜的小尾巴,让我也来揪揪!(bushi)】
【握草,这不会是今晚拍的吧,我好像没见过这条小熊背带裤,为什么只有谢总和崽啊,我老婆呢,我已经几千分钟没见过我老婆了,你觉得这合理吗???@导演】
【我怎么觉得谢总不太对劲?他全程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过。】
谢照洲难得喝醉,他拍戏那几年不管出席什么活动,西装都穿得一丝不苟,就算是粉丝,都一度觉得他性冷淡。
换成贺霖的话就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到底谁会想占这种狗逼的便宜。
这个花絮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
导演按捺不住,反正宁时雪都已经拍完戏了,他想找宁时雪稍微直播半个小时。
宁时雪的手腕还被谢照洲攥着,谢摇摇还以为他们在玩,他乌黑的大眼睛满是激动,扑到宁时雪怀里,也抱住他不撒开。
整个拖家带口,拉拉扯扯。
宁时雪:“……”
这真的是能直播的吗?
还好贺霖解救了他,贺霖忙完才发现谢照洲来了,他拿起剧本指着谢照洲说:“诶诶,给我放开,别骚扰我剧组演员。”
谢照洲竟然真的放开他,还将谢摇摇拎到一旁,宁时雪终于能站起身。
导演开了个临时直播间,尽管没提前通知今晚直播,但有花絮预热,直播间人数仍然很可观,弹幕不停地涌出。
【老婆我想你!老婆我想你!老婆我想你!小狗抱腿哭.jpg】
【这什么地方啊,感觉不像燕城,宁宁跟谢总大晚上在这荒郊野外干什么,我付费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应该在贺导的剧组吧,但实不相瞒我也想来点付费才能看的。点烟.jpg】
【可恶,这么多导演,都不能拍个床戏。】
【裤子掉了,赶紧捡捡。】
导演跟着宁时雪直播了一段收工,谢照洲始终没开口,他只是跟在宁时雪身后,手臂上搭着宁时雪的外套,手里还拿着宁时雪的水壶。
宁时雪在谢摇摇的强烈要求下,跟他买了同款的小恐龙水壶。
深夜,片场暖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宁时雪低头卸妆,洗完脸时才抬起手,谢照洲就已经将毛巾递了过去,宁时雪恰好接住。
直播间只有谢摇摇的小嘴在不停地叭叭,他张开手像个小胖蝴蝶一样,在宝宝跟大爸爸腿中间穿来穿去。
导演将镜头对准他的小胖脸,谢摇摇就踮起脚尖凑过去,“这个是宝宝给窝的哦。”
他脸蛋上还有宁时雪给他贴的小红花。
没什么很刺激的任务,但直播间热度仍然很高,弹幕都不舍得离开。
【谢总照顾老婆真是熟练到让人心疼。】
【对不起,今晚不涩涩了,就这样温馨一点也挺好的。捂嘴哭.jpg】
直播收尾。
谢摇摇已经困了,老管家将他抱起来,宁时雪也往前走了几步,但他顿了顿,觉得不太对劲,转过头发现谢照洲没走。
“二哥?”宁时雪满脸疑惑,谢照洲也不像醉到不能走路。
谢照洲仍然没动,宁时雪只好走过去扶他,但才靠近,就被谢照洲手臂搂住肩膀,不容抗拒地带到了怀里。
宁时雪猝不及防撞在他胸口上。
谢照洲低下头,灼烫的呼吸扑到他脸颊上,嘴唇都蹭过他耳根,那双狭长的黑眸弯起来,语气还挺幽怨,“你没等我。”
“……等你干什么?”宁时雪白皙的耳根都红透了,他恼火说,“你自己不会走吗?”
谢照洲垂下眼睫,他半张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眼窝又很深,衬得整个人有些落寞,蹭了下宁时雪的鬓角。
这简直跟撒娇没有区别。
宁时雪良心一痛,大反派都已经很难过了,他还不等他,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
【???】
【什么人类驯服野生霸总的珍贵视频。】
【好好好,我嗑还不行吗,深夜骗我进来杀。流泪.jpg】
宁时雪这下老老实实地让谢照洲抱着,谢照洲指骨弯起,蹭他的脸蛋,他也没躲,低头捏他的下巴尖,他脸颊都红到滴血,但使劲忍了忍,还是没躲。
直到谢照洲没撑住,在他头顶低笑了声,宁时雪才终于反应过来。
该死,他又被骗了。
宁时雪恼羞成怒,推开谢照洲就往车上走,谢照洲却大步追上他,用力将人搂到怀里,嗓音压得很低 ,带着点暧昧,“怎么了,小宁老师不是想安慰我吗?”
谢照洲倒也不至于为了谢家人难过,但宁时雪每次一心疼他,他心底那点恶劣就开始泛滥,忍不住想欺负他。
“你需要安慰吗?”宁时雪耳朵还红着,转过头硬邦邦地问。
他们已经走到了车门旁,谢照洲替他拉开车门,慢条斯理地说:“不需要。”
“……”
宁时雪确实觉得不需要,但谢照洲真的这么说,他又莫名很恼火。
既然谢照洲不需要,他是在自作多情吗?
谢照洲丹凤眼弯着,在夜色中深邃又温柔,却不等他生气,就充满求生欲地开口,“我见到小宁老师心情就很好了,不需要安慰。”
弹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安慰,但不妨碍嗑得起劲。
【谢总这种长嘴的男人活该有老婆,谁支持?谁反对?】
【呜呜呜狗男人又带崽勾引我老婆。】
宁时雪还没开始生气,就已经被哄好了,噎得他又想生气,又忍不住脸热,最后赧着脸支吾了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宁时雪甩开谢照洲的手,气哼哼地跟着老管家跟胖崽上车。
晚上的直播结束了,剧组也收工,宁时雪跟着谢照洲回家。
他们到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谢摇摇被老管家抱去儿童房睡觉。
谢照洲仍然无赖似的待在宁时雪的卧室,但他也没舍得再折腾宁时雪,连人带被子抱到怀里,就搂着他睡觉。
直到半夜,谢照洲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捂住宁时雪的耳朵,宁时雪却已经睁开眼,他迷迷糊糊地在谢照洲怀里蹭了蹭,等谢照洲接起电话,就陡然清醒。
“谢总,”宋离语气焦急,“老宅失火了!”
第73章 火海
谢照洲脸色一沉, 他没顾得上多问,拿起外套跟车钥匙就走。
“二哥,”宁时雪也起身.下床,他追上谢照洲, “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失火, 但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宁时雪总觉得不是意外, 他担心谢照洲过去会有危险。
谢照洲嘴唇动了下, 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拒绝他, 只是给他找了件厚外套裹在身上。
他们开车赶过去时,火势已经相当凶猛, 半边老宅都笼罩在烈火中。
老宅本来就在半山腰上, 远离市区,消防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而且还是老旧的中式庭院,很多木建筑,现在烧得火光冲天。
逃出来的佣人都被吓坏了,流着泪跟谢照洲说:“老爷跟夫人还在里面呢!”
谢父晚上从公司离开,开车回家的路上就很心烦, 他本来想劝谢照洲放过江展,好歹江展也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没想到谢照洲软硬不吃。
他甚至开始后悔去找谢照洲,万一捞不出江展, 再把他搭进去。
他当然不想让谢遂死,他跟廖燕婉在谢遂的葬礼上都难过到差点晕倒了, 他也不想让江展坐牢,毕竟江展确实是他的儿子。
但他更在乎自己啊, 他都被江展害成包庇罪,他还在乎这个畜生坐不坐牢?
他心烦意乱地到了家,却发现廖燕婉竟然在,忍不住愣了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廖燕婉在疗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病情也稳定下来了,至少不会再朝宁时雪扔刀子,主治医生才答应她出院。
谢父见到她还挺高兴的。
但廖燕婉嘴唇紧抿,面容灰白,那双眼死死地盯住他,简直不像活人的眼神,他后背都被盯到发麻,不自在地皱了下眉,“谁又惹你了,你盯着我干什么?”
谢父没太当回事,反正廖燕婉成天跟他发脾气,尤其犯了病,见谁都不痛快。
“江展是谁?”廖燕婉却突然红着眼眶开口。
谢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廖燕婉嘴里说出这个名字。
他掌心都冒出冷汗,还以为是谢照洲告诉她的,忍不住怒上心头,但冷静下来一想,谢照洲跟廖燕婉关系恶劣,见面都不愿意见,犯不着特意跟她说这些。
谢父本来还想装傻充愣。
直到他往沙发上一瞥,脸色也登时难看起来,咬牙说:“你偷听我?”
沙发上是窃听的耳机。
他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了,年轻时候就没少跟廖燕婉吵架,廖燕婉总往他身上装定位和窃听的东西。
“不然呢?!”廖燕婉突然拔高了嗓音,带着尖锐的怒意,“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谢向山,你居然有私生子?!”
她嘴唇都是颤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跟谢向山青梅竹马,就算是商业联姻,她也以为谢向山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二十岁就跟谢向山结婚了,婚后两年生了谢遂,当时她那么年轻,有爱她的丈夫,她还在她父亲廖青池的戏班唱戏。
廖青池是国内著名的京剧大师,她当了几年台柱子,以为自己肯定是父亲的继承人。
仗着年轻身体好,她生完谢遂很快就又登台唱戏,什么都没影响到她。
都说她偏心谢遂,但这让她怎么不偏心?
谢遂是她在最年轻最美好的时候,跟爱人生下来,又亲手养大的孩子,她甚至都没怎么让保姆碰,每晚都自己哄这个孩子睡觉,谢向山也在旁边陪她,这个孩子哭了笑了,拍着手看她演出,在她眼前长成了一个少年,又渐渐再长大,直到最后个子都比她高,她只能抬起头望着他。
等她再怀谢照洲的时候,已经是十一年后,她年龄已经大了,怀孕浑身水肿,谢向山也不回家陪她,谢照洲出生时谢向山还跟她吵了一架,害得她发火不小心摔倒。
差点难产要了她的命。
但就算没死,她也不能再唱戏。
她忍不住怨恨谢照洲,她这辈子的不幸好像都是从生这个孩子开始的,身体垮掉了,人不再年轻,谢父也开始对她不耐烦。
当时谢父还在公司犯了错,被谢老爷子一怒之下赶到国外分公司。
这跟让他们放弃继承权有什么区别?
直到谢寒舟出生。
谢父老来得子,对她跟小儿子上心得很,她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几年,她什么都没有失去,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幸福的东西。
结果呢?
廖燕婉眼眶通红,她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汹涌地往下淌。
她怀谢遂的时候,谢向山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还搞出个孩子,然后这个私生子在几十年后杀了她最疼爱的儿子,让她这辈子最在乎,最引以为豪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谢向山!”廖燕婉死死盯着他,恨声道,“你拿什么赔我儿子?!”
她这辈子好像都沉浸在美梦中,现在这个梦却被她曾经最爱的人亲手打碎了,就连谢遂在她心中那个完美的幻影也出现了裂痕。
谢父慌了神,到底他理亏,他搂住廖燕婉的肩膀想安抚她,“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廖燕婉挣扎开,泪流满面地怒道,“那个私生子是你的儿子,谢遂就不是吗?你连他死了都不在乎,你告诉我你还在乎什么?!”
其实谢遂出车祸的那个晚上,她见过谢遂,当时还起了争执。
她想让谢遂跟那个女人离婚,或者带着孩子搬到老宅住,她始终不能理解,他们本来是最亲近的母子,怎么谢遂结婚以后就跟她疏远了,甚至都不愿意让她给谢摇摇起名字。
简直荒谬。
谢摇摇的名字居然是谢照洲起的。
谢遂一开始很耐心地安抚她,直到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怒骂谢照洲跟那个女人,谢遂突然低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廖燕婉抬手抹了把眼泪,不满地问。
谢遂神情里有种很深的悲哀,她至今想起那个眼神都觉得痛苦,谢遂对她说:“妈,其实我跟照洲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你也不爱我,你跟爸都只在乎你们自己。”
廖燕婉从来没跟谢遂动过手,她这辈子头一次扇了谢遂一巴掌。
然后深夜两三点,她突然接到警方的电话,警察告诉她,谢遂出了车祸,人是当场死亡的,她赶到医院,就只见到了谢遂的尸体。
她本来就有狂躁症,谢遂死了以后她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些精神分裂。
她不敢睡觉,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个晚上,想起这些年谢遂在她身旁的每个沉默的眼神,想起谢遂小时候问她,为什么不接二弟过来住,为什么弟弟不理他,是不喜欢他吗?
这种痛苦彻底将她淹没了,再怨恨自己,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只能去怨恨身边的每个人,怨恨谢照洲,都是他们害死了谢遂。
要是那个晚上谢照洲跟谢老爷子开车出去,说不定就不会有人死了,要是谢遂没跟那个女人结婚,晚上没回家去见妻子跟孩子,直接开车去隔壁市,说不定也不会被货车撞到。
现在她才知道,竟然不是意外,就连她这么多年的怨恨都是笑话。
廖燕婉哭得歇斯底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连气都喘不匀。
“别哭了!”谢父满心烦躁,厉声呵斥她,“你先听我说!”
他也不想让谢遂死啊,但现在谢遂已经死了,难道不是他们这些活人更重要吗?
江展是个有本事的,跟江心白手起家开了那么大一家公司,心也够狠。
只有他才能对付得了谢照洲。
反正谢老爷子不死也瘫,等将来谢氏回到他手上,廖燕婉不也能继续跟着他养尊处优?
谢寒舟没那么孝敬他们,指望谢照洲,别弄死他们就不错了,他以为廖燕婉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不懂这个道理呢?
谢父放低了姿态,耐心地给她解释,廖燕婉却始终阴沉着脸。
“谢向山,”廖燕婉终于暴起,她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将谢父往地上一推,涕泪横流,“你去给我儿子陪葬吧!”
谢父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撞到头晕了过去,廖燕婉将他拖到卧室,然后放了把火。
……
夜幕都被烧红了,谢家老宅像个被割裂的庞然大物,半边仍然被漆黑的夜色吞没,另外半边却烧得火光灼灼。
这栋老宅从来都没有这么明亮过。
宁时雪跟谢照洲赶到时,消防已经在救火,谢家的佣人也都过去帮忙。
但到现在火势还没彻底控制住。
谢照洲沉默地站在车旁,火光跳跃,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瞳里,宁时雪嘴唇翕动了下,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拉住了谢照洲的手。
就算谢照洲对这些人没有多余的感情,但毕竟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宁时雪觉得他那颗星球爆炸了,他应该也多少有点难过。
他握住谢照洲的手,谢照洲冰凉的指骨都被他焐热了,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了外套兜里。
老宅外现在乌泱泱都是人,谢孟远夫妻带着孩子也赶了过来。
宁时雪被谢照洲揽在怀里,但他总觉得身后不太自在,他冰冷的眼窝隐没在夜幕中,很慎重地转过头望了一眼。
离人群不远处,停了一辆车,有两个人也站在车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就算深夜辨认不出面容,宁时雪也能确定,肯定是江展和江心。
他没想到这对兄妹居然敢直接过来。
谢照洲也发现了他们,将他往另一侧揽过去,挡在宁时雪跟江展兄妹中间,隔绝掉那两道视线,低声说:“没事,别管他们。”
老宅的佣人都逃了出来。
廖燕婉也很快被救出来,她浑身狼狈,一夜之间皮囊都苍老了许多,看起来是彻底疯了,又哭又笑的被送上救护车。
廖燕婉应该伤得不重,只是脸上和手臂有点烧伤,宁时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跟谢父同归于尽,才故意纵火,甚至把自己跟谢父都反锁在了卧室,现在她却先被救出来,还没怎么受伤。
应该是火烧起来以后,她又突然害怕了后悔了,扔下谢父自己逃了出去。
这算什么?
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谢父最后才被救出来,人还没死,但被烧得血肉模糊。
宁时雪没能看清,谢父被担架抬出来时,谢照洲就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火势渐渐弱了下去,谢父被送到医院抢救,宁时雪也跟谢照洲开车过去。
谢父重度烧伤,抢救时廖青池也赶了过来,宁时雪头一次见到谢照洲的这个外公。
廖青池跟谢老爷子年纪差不多大,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苍白,人却清瘦矍铄,尽管岁数大了,那双眼仍然很锐利。
只不过现在充满了疲惫。
“照洲。”廖青池跟谢照洲点了点头。
他知道廖燕婉这些年做的事,但他实在没有心力去管她,而且自从二十多年前他拒绝让廖燕婉当他的接班人,他们父女也疏远起来。
廖燕婉始终觉得,她生下谢照洲以后才不能登台,但其实跟谢照洲没什么关系。
她本来就没那么多天赋,也不够吃苦,成天跟谢父盯着谢家的家产,基本功都懈怠了,早就不能登台,他怎么可能将自己一辈子的声名压在这种女儿身上。
廖青池疲累地撑着拐杖,他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事情经过。
廖燕婉故意纵火,万一谢父死了,她这就是杀人,反正肯定是犯法的。
但看她这个样子,也保不齐彻底疯了,得一辈子疯疯癫癫地待在疗养院。
“她这边,你不用管了,你又不欠她的,”廖青池拍了拍谢照洲的肩膀,沉声跟他保证说,“我不会再让她打扰你。”
他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让廖燕婉继续给谢照洲添乱。
谢父还没抢救结束,等廖青池离开,谢照洲将自己的外套也披在宁时雪肩上,掌心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他,“累不累,你先去睡一觉,我让宋离陪你去附近的酒店。”
他不在乎谢向山的死活,只不过必须得抢救他,但宁时雪没必要陪他等。
“我没事。”宁时雪摇了摇头。
他确实又困又累,还头晕想吐,但他现在不想走,江展兄妹都没走,也跟到了医院,不知道想亲眼看着谢父死还是怎么回事。
他对这两个人很不放心。
谢老爷子也在这家医院,万一他们突然对谢照洲或者谢老爷子动手该怎么办?
廖燕婉是挺疯的,但宁时雪觉得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容易发癫。
宁时雪靠在谢照洲肩膀上睡了一会儿,手术室门口的灯突然暗下去,谢父还挺顽强,竟然保住了一条命。
只不过毁容严重,整个脑袋都包着纱布,浑身插满了管子。
“谢总,您父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医生说,“但还得观察后续会不会出现并发症,现在得转到重症监护室。”
这个医院是谢家的私人医院,突然出事,院长也深夜赶了过来。
谢照洲眸子黑沉,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声应道:“好。”
谢父被推出来时,谢孟远在旁边陪着去了重症监护室,他停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护士将人推进去,没忍住叹了口气。
“照洲啊,”谢孟远擦了擦眼角泪痕,跟谢照洲说,“你跟小宁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着就行。”
谢照洲稍微颔首,他没觉得累,但他本来就想送宁时雪回去。
宁时雪陪着他几乎熬了个通宵。
谢照洲跟谢孟远说话时,宁时雪还披着谢照洲的外套,坐在医院长椅上,他一直盯着江展兄妹,警察带走了江展。
虽然现在的证据不足以抓他,但完全能证明是他案件知情人,警方要求他配合调查。
江心暂时没被牵扯到,等警察带走江展之后,她也离开了医院,像个白色的幽灵。
宁时雪简直受不了,这都是什么人,难怪谢照洲会去争谢摇摇的抚养权,不然谢摇摇恐怕也会经历这样的火灾。
宁时雪心头莫名有点堵。
这场大火烧了一个晚上,又好像烧了很多年,谢照洲这么多年都置身在这个火海中,腹背受敌,漫长的夜晚至今都没亮起来过。
谢照洲带走谢摇摇的时候在想什么?原著里最后临死前在想什么?
宁时雪想不出来。
等谢孟远离开,谢照洲去找宁时雪,就发现宁时雪裹着他的外套,半张脸颊都埋在他外套底下,肤色苍白极了,整个人很消瘦,简直要融化在医院长廊的月色里。
还闷闷地抿住嘴,睫毛也耷拉下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忍不住弯了弯,他走到宁时雪跟前,拖长了语调,低声问他,“谁家的宝宝,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
宁时雪耳根微红,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你男朋友呢?”谢照洲见他不吭声,又得寸进尺,带着点欠揍的暧昧,压低嗓音说,“他不来接你,跟我回家吧?”
宁时雪本来想跟他走,但现在拳头硬了,总觉得这么听话地站起来很没面子。
宁时雪别过头,他硬邦邦地说:“我要等我男朋友。”
“这么喜欢他啊,”谢照洲垂下眼,语气幽怨,“他有什么好的?”
宁时雪:“……”
至少没这么骚,谢谢。
宁时雪站起来就走,谢照洲跟上他,也不管他反抗,搂住他的肩膀强行将他抱到了怀里,夜幕仍然漆黑,燕城深夜稍微有点冷,但宁时雪却浑身都温暖起来。
谢家老宅被烧毁了,谢父重伤,宁时雪在副本里被烧过很多次,知道他那个状态,恐怕活不了多久,廖燕婉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了也没区别,谢照洲等于一夜之间没了父母。
“二哥,”等走到停车场,宁时雪到底没忍住问他,“你在想什么?”
谢照洲顿了下,他在医院,其实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事。
谢遂曾经带着他离家出走过。
他七八岁的时候,谢遂为了参加比赛,回国在老宅住了几天,还跑去给他开家长会。
廖燕婉忙着开会,晚上不在家,但让他们按时回去,谢遂跟老管家串通好了,没带他回家,骑摩托带他去了海边。
篝火特别亮,还有人在烧烤,谢遂买了很多烤串,带他沿着海滩边走边吃。
“这边的星星特别漂亮。”谢遂跟他说。
他根本不想跟谢遂走,谢遂没提前告诉他,他才被带到了海边。
谢遂带着他在外面待了半个晚上,临走前突然跟他说:“你以后再来看星星吧。”
“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谢照洲当时没听懂。
廖青池答应廖燕婉跟谢家联姻时,跟谢老爷子提过要求,谢家的每个孩子都必须跟着他学戏,除非实在没天赋,或者学不下去。
谢老爷子需要继承人,他也需要。
其实谢遂并不想继承公司,他想跟着外公学戏,或者去学校当老师。
但廖燕婉忘记给谢照洲开家长会的那个晚上,他放弃了,他欠谢照洲的,就算不亏欠,他也愿意扛起谢家这个担子。
谢照洲就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地方。
谢照洲不太想承认,但谢遂死的那个晚上,他好像确实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也没有了家。
宁时雪不会安慰人,他伸手想抱住谢照洲,但谢照洲太高了,他根本没办法像谢照洲抱他那样,把谢照洲搂到怀里。
他折腾半天,只能无措地拍了拍谢照洲的后背,简直透着股笨拙。
谢照洲本来不想笑,毕竟他充满了求生欲,但最后还是没忍住,低笑出声,他将宁时雪抱在怀里,胸膛都在颤动。
宁时雪恼羞成怒。
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安慰人就这么好笑吗???给你一拳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起来,懒到没骨头似的靠在车门上,简直笑得有点猖狂。
宁时雪拍开他的手,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上去,背影都带着羞愤。
谢照洲笑够了,却发现宁时雪锁上了车门,他只好俯身敲了敲车窗。
宁时雪仍然没理他,谢照洲终于收敛笑意,他垂下眼睫,很温柔地说:“没关系,小宁老师不想让我上车,我就不上去了,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可以找个宾馆住一晚。”
“不会无家可归的。”
谢照洲的嗓音低沉好听,无家可归这几个字在夜幕底下听起来也格外落寞。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这么惨。
但谢照洲说完还真的走了,宁时雪慌了下,他不太会弄谢照洲这个车门,眼看谢照洲走远,他索性给谢照洲打了个电话。
“嗯?”谢照洲接起来,嗓音还带着点笑意,摆明了是在故意逗他。
“你老婆让你回家!”宁时雪耳根红到滴血,有点结巴地怒道,“再不回来你就死定了!”
第74章 生子文
谢照洲见好就收, 没敢把人欺负得太过分,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宁时雪还得拍戏,他就开车送宁时雪去了剧组的酒店。
宁时雪补了个觉, 再睁开眼时谢照洲已经走了, 但微波炉里放着做好的午饭。
他都不知道谢照洲什么时候做的。
甚至还有香煎小羊排。
宁时雪有点头晕,他躺在床上缓过这阵晕眩, 然后就起来吃饭。
手机上除了谢照洲给他留的消息, 还有胖崽发给他的几十条语音。
谢摇摇大魔王委屈极了,他昨晚明明是跟宝宝和大爸爸一起回家的, 他还想给宝宝唱幼儿园新学的儿歌呢。
但是起来以后,宝宝跟大爸爸都不见了, 怎么会介样啊。
宁时雪给谢摇摇回了条语音, 谢摇摇很快就将电话打了过来,他哼哼唧唧的, 宁时雪心虚地说:“你可以现在唱。”
于是宁时雪就听到他把新学的儿歌唱出了一股小白菜味儿。
但小胖崽还是很好哄的,他听到宁时雪说在吃香煎小羊排,就流着小口水说:“宝宝要好好吃饭饭哦。”
管家爷爷说过,吃饭不可以打电话,不然会, 不然会……谢摇摇挠了挠小胖脸,他没想起来胃是个什么东西。
“不然会屁屁疼的。”谢摇摇大魔王白软软的脸蛋都鼓成了小包子,他笃定地说。
胖崽记仇。
他始终不能忘记大爸爸揍了他的小屁.股。
宁时雪 :“……”
宁时雪没再跟他多说, 吃完饭就去了剧组,谢摇摇也去了幼儿园。
谢家旁支别系众多, 除了谢老爷子,还有很多叔伯长辈, 现在老宅被烧,廖燕婉精神失常了,谢父又躺在医院,谢照洲被谢家的琐事绊住了脚,宁时雪连着几天没见到他。
倒是贺霖这边定下来,答应让谢摇摇参演《昨夜星》这部电影。
宁时雪就去幼儿园接谢摇摇。
幼儿园下午四点放学,宁时雪去早了,他三点半就已经走到了谢摇摇的教室外,隔着窗户能看到谢摇摇他们还在上课。
宁时雪本来想在教室门口等半个小时。
没想到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转过头时发现了他,她跟宁时雪大眼瞪小眼,然后突然激动地说:“宝宝!”
宁时雪:???
教室里所有人类幼崽都跟着转过头,宁时雪的脚趾开始抠地。
谢摇摇小狗抬头,他乌黑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啪嗒啪嗒地朝宁时雪跑过去,抱住他的腿激动地蹭蹭,“宝宝,泥怎么来惹?”
宝宝是来跟他上幼儿园的吗?
贺淼之前跟谢摇摇说过,想送小宁哥哥去上幼儿园,不然小宁哥哥不认字也不识数,这简直太可怜了,谢摇摇觉得很有道理。
但他们也产生了分歧。
贺淼理智尚存,她觉得宁时雪是大宝宝了,可以跟她一起上幼儿园大班,但谢摇摇大魔王觉得宝宝年纪还小,当然要跟他上小班,不然被欺负了怎么办呢。
他们争执不下,宁时雪上幼儿园的安排才被耽搁到了现在。
宁时雪满脸尴尬,他本来跟谢摇摇的老师说好了,等放学他再进教室,然后给谢摇摇把小红花都贴在墙上。
他来的路上还买了很多小红花贴纸。
但他现在被人类幼崽团团围住了,谢摇摇就是个小漏勺,他已经告诉了所有小朋友,他有个宝宝,小崽崽们都很想见见谢摇摇的宝宝。
毕竟他们都没有宝宝呢。
“泥骗人!”有个小男孩盯着宁时雪看了一会儿,突然跟谢摇摇说,“他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是你的宝宝。”
他叫陆贺,宁时雪记得这个名字,因为谢摇摇经常跟他打架。
谢摇摇叉着小胖腰,他不服气极了,他才没有骗人,他又不是坏小孩,但他要怎么证明宝宝是他的宝宝呢?
他突然想到,他们去拍综艺,导演叔叔把他们都拍下来了,只要给这些小孩子看视频,就能证明坏后爸是他的宝宝。
什么都难不倒机智的谢摇摇大魔王。
老师本来想哄着他们继续上课,但现在所有崽崽都不受控制,陆贺跟谢摇摇简直又要打起来了,老师索性放弃。
反正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放学,老师拍了拍手说:“那我们看会儿综艺好不好呀?”
小崽崽们都没意见。
宁时雪相当反对,这是什么社死地狱,但被这么多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谢摇摇又抱着他的腿,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老师还给宁时雪找了个小椅子,他可以坐在谢摇摇旁边。
《崽崽出发啦》前六期正式版节目都已经播出了,按节目组的惯例,在第六期后面会穿插个特别版,就是嘉宾们的带崽日常,再加上之前直播镜头的混剪。
宁时雪前几天晚上拍戏时,导演组去片场拍的那段也被剪了进来。
昨晚这期恰好播出,老师也在追这档综艺,她还没来得及看,她就直接点开了这一期。
导演仍然是缺德的,开头第一个画面就是谢摇摇的哭哭脸,谢摇摇当时被秦闹闹气哭了,眼眶红红的,眼泪止不住流淌。
他双眼都肿成了小桃子,北城又很冷,他白嫩的脸蛋都红扑扑的。
嗯?嗯?
谢摇摇瞪圆了眼睛,他甚至都没认出来这个小孩子到底是谁,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整个崽都不好了,他焦急地摆起小手,甚至急出了口音,“不对!不系介个!”
他才没哭过呢。
还好这个镜头一晃而过,而且每个崽崽哭的样子都被拍了下来,没有丢尽魔王的脸面。
导演开头剪了十几分钟娃综的搞笑镜头,然后滤镜渐渐柔和,画面中出现一行字幕:有很多个瞬间,想陪你长大。
这档综艺难怪所向披靡,连着红了好几年,剪辑的节奏相当好,前面还让人啼笑皆非,现在又毫不突兀地催泪起来。
雪地上,贺淼裹成个小团子朝贺霖跑过来,贺霖满眼是笑,将她抱起来放在肩头,他耳朵都被冻红了,贺淼拿小手捂住他的耳朵,问他,“爸爸,你能不能再跑快一点呀?”
“摔倒怎么办?”贺淼笑了下,抬起头问她。
贺淼晃着她的羊角辫,低下头抱住他说:“我会跟爸爸一起摔倒的。”
然后镜头一转,秦周在陪秦闹闹打雪仗,唐鹤安也在旁边跟唐皓皓玩,唐皓皓都玩疯了,团了个雪球穷追不舍。
晚上雪山灯光连绵,也照亮了这片雪地,唐鹤安累得喘气,摆手说:“我不跟你玩了。”
“不行!”唐皓皓使劲跺脚,他甚至还问,“爸爸,泥是不是不行呀?”
唐鹤安:“……”
弹幕都被笑死。
【崽,这可不能随便说。】
【理论上来说,你爸爸不行的话也就没有你了。doge】
【报警了,我正哭着呢,突然给我笑喷了,我妈都过来打我。小狗抱腿哭.jpg】
唐鹤安手套都戴上了,跟他较真起来,唐皓皓被追得满院子跑,导演组还给拉了个慢镜头,恍然有种在长大的感觉。
再往后就是宁时雪这组,画风陡然一变。
宁时雪蜷在被窝里,本来很苍白的脸颊都睡得有点泛红,谢摇摇在旁边艰难地给自己套上小袜子,然后就成熟地叹了口气,过去拍他,“该去吃饭饭了,小猪。”
宁时雪摆烂不愿意走路,谢摇摇大魔王吭哧吭哧地推着他的腿,让他往前走。
宁时雪想吃炸鸡,谢摇摇软嘟嘟的小胳膊抬起来,比了个叉,“不可以哦。”
导演甚至剪了一开始,宁时雪给崽崽们讲睡前故事,他敷衍过去以后,崽崽们帮他拍拍枕头,又盖上被子。
当然,也没忘了所有崽崽都争先恐后给宁时雪递瓶瓶奶的那一幕。
简直指父为子。
很难不怀疑导演是故意的。
【怎么不算宝宝呢。】
【辛苦谢摇摇老父亲了,要陪宝宝长大。】
【该死,凭什么谢总有这么多宝宝,别不识抬举,送我一个!!!流泪.jpg】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惊呆了,这个哥哥竟然真的是谢摇摇的宝宝。
宁时雪一开始觉得很丢人,但现在他已经麻了,甚至很多小朋友过来好奇地摸摸他,想知道这么大的宝宝是什么手感,他也没有拒绝。
躺平任摸.jpg
宁时雪只能庆幸,幼儿园已经要放学了,所以这期节目只公开处刑到一半。
等小朋友们都被爸爸妈妈接走,宁时雪帮谢摇摇把他的小红花又都贴了上去,然后就跟老师告别,丢人现眼地离开了幼儿园。
贺霖并不指望让三岁半的小孩子去背剧本,所以谢摇摇的戏份,都是当天怎么拍,他再当天怎么教谢摇摇。
晚上六点半,等贺淼也到剧组,吃过晚饭,他们就接着拍戏,在山村的戏份已经拍完了,这半个月都能待在燕城-
谢照洲傍晚离开公司,去接宁时雪之前,他先去见了一个人。
江心在咖啡厅等他,她穿了条黑色吊带裙,长卷发披散在肩头,谢家人都是浓颜,她五官也很明艳,但现在透出股苍白。
谢照洲在她对面坐下。
江心开口问:“你找我?”
“做得太过了。”谢照洲面容冷白,衬得眉眼格外漆黑锋利,他没有废话,抬起手将一支录音笔推到她眼前。
江心拿起录音笔,呼吸一紧,她没想到这个东西会出现在谢照洲手上,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在国外查我们。”
谢照洲不置可否。
只要做过的事,就会有痕迹,江心他们没想过能逃一辈子,这个录音笔是江展的底牌,存了很多他跟谢父的对话。
包括当初谢遂死了,他去求谢父,还有中间跟谢父见面的几次,足够证明谢父知道是他杀的人,并且故意包庇他。
就算走到最糟糕的一步,他们都被抓,谢父还没死,根据这个录音笔,还有他放在保险柜的证据,谢父肯定也会因为包庇罪被捕。
坐牢是其次的。
私生子杀了他的亲生儿子,谢父居然还包庇,等他出狱以后也是整个燕城上流圈子的笑柄,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谢父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面子,彻底颜面扫地,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江心现在终于知道了,谢照洲这段时间为什么大张旗鼓地查他们,就像完全不怕被他们发现,然后销毁证据。
谢照洲派人穷追不舍,她跟江展这半个月都被困在国内,谢照洲就趁这个机会,在国外彻查了他们的老底。
江心稳了稳心神,她抬起头问:“你想说什么?”
谢照洲完全可以直接将证据都给警方,不必多余来见她一趟。
“我其实不在乎你们想对谁动手,”谢照洲眼眸冷淡,“但不管你们恨谢家的什么人,都跟他没有关系。”
万一谢父没死,他们都被抓,江心的最后一步就是将这个录音笔公开。
谢照洲逼得很紧,江展也意识到这次说不定真要栽了,提前就跟几家媒体沟通过,在他被抓之后放出这桩豪门丑闻。
当然,他不可能现在就给媒体全部资料,而且他已经花了大价钱打点过,事情又关系到谢家的名誉,媒体也不敢轻易爆料,只会等到江展真的被抓再放出。
但江展不知道的是,他才去找这几家媒体,转头消息就传到了谢照洲这边。
毕竟谢氏有盛星娱乐,这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跟媒体来往密切。
谢照洲本来不在意他这点手脚,江展却在他发给媒体的通稿里牵扯到了宁时雪。
娃综的热度居高不下,宁时雪还有部剧正在热播,他现在是最当红的演员之一,江展想利用他的热度。
不管是宁时雪在综艺上生的病,受过的伤,还是他拍戏熬过的夜。
谁都能不在乎,但谢照洲很在乎。
绝不能被这种仇恨玷污。
“……”江心嘴唇动了动,她最后攥紧手,“我知道了。”
谢照洲既然来见她,这就不是单纯的警告,她不想江展出事,就不能妄动。
江心放下录音笔,然后离开咖啡厅。
临走前,却瞥了谢照洲一眼,她眼中情绪压得很深。
其实开车去撞谢遂之前,他们也是查过谢遂的,当时就觉得,谢遂很不像谢家人。
谢照洲也不像,不然不会特意风尘仆仆地来这么一趟,就为了让她放过宁时雪。
谢照洲也没有久留,他到剧组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谢摇摇拍完他的戏份,被老管家抱回家睡觉,宁时雪还在拍今晚的最后一场戏。
谢照洲在车上等人,却见宁时雪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热搜上。
他垂眸点开,是昨晚的综艺。
【我就想问,直接嗑还是走流程???】
【呜呜呜跪求导演十年后再拍一期,我真的会哭死。】
宁时雪在幼儿园没将综艺看完,其实这期综艺,前一半是崽崽们,后一半加了很多其他镜头,滤镜仍然很柔和,但字幕却被换成:有很多个瞬间,想跟你白头到老。
开头是穆爷爷和穆奶奶,晚上穆奶奶想去羊棚,但是不敢去,穆爷爷就帮她提着灯,顶着风雪在身后陪她。
然后镜头一转,是燕城大学,天色黑透了,校园里却亮着灯,唐鹤安跟唐皓皓去接燕停下班,唐鹤安在灯下笑得像个傻狗一样,朝燕停招手。
节目组还在旁边拍,燕停实在是觉得丢人,但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导演拍了静谧的夜,交握的手,还有头顶的月色。
宁时雪仍然被安排最后出场,开头就是谢摇摇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贴小红花,然后还有谢照洲手背上被宁时雪贴的小红花。
镜头倒转,北城下雪的夜,宁时雪肤色苍白到像要融化在雪夜里,那双漂亮的眼眸却都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
他伸手往谢照洲大衣兜里揣,然后被谢照洲勾住大腿背了起来。
穆爷爷家炉子暖红的火光摇晃,谢照洲没来的时候,宁时雪裹着毯子靠在窗边,眼中倒映着滑雪场的灯光还有远处的车灯。
导演当时还做了个小采访,就是谢照洲跟宁时雪去买小彩灯的那个晚上。
导演问嘉宾们,“有什么愿望吗?”
“要宝宝和大爸爸。”谢摇摇的愿望很直接,他就是想跟宝宝永远在一起。
谢照洲当时什么都没说,但他其实心底有某个瞬间想过,是不是很多年以后,还能带宁时雪来这个地方买小彩灯。
宁时雪也没说什么,咸鱼人拒绝多余的采访,只不过他控制不住地往谢照洲身上瞥了一眼,挪开时耳尖微红。
【嗑死我算了,其实宁宁当时就有点喜欢谢总吧。】
【宝宝,你是个笨蛋小海獭。】
镜头最后停留在雪夜底下,宁时雪跟谢照洲在院子里放烟花,烟花棒绚烂的光照在宁时雪的脸上,反而衬得他肤色越发苍白,但越病越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就像烟花在雪中付之一炬。
导演没刻意去怎么剪,但宁时雪在综艺上从头到尾生病,白头到老几个字的分量好像都突然重了起来。
宁时雪在北城最后几天,手上都还裹着纱布,是去救季宵的时候受的伤。
弹幕都被哭死了,宁时雪才在热搜上从昨晚挂到现在。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他也不知道,他当时看宁时雪的眼神竟然是这样的。
宁时雪晚上收工换完衣服,他远远看到谢照洲的车,就跑了过去。
谢照洲也看到了他,拉开车门下去,伸手就将人抱了满怀。
“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宁时雪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问。
谢照洲唇角挑了下,不太正经地轻声说:“应该在小宁老师想我的时候吧。”
宁时雪:“……”
他早晚真的会给谢照洲来一拳。
宁时雪不想在片场跟谢照洲拉拉扯扯,他赶紧上了车,谢照洲今晚却有些沉默。
宁时雪也没说话,歪在副驾上,直到他发现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才有点懵地问:“二哥,我们去哪儿?”
谢照洲晚上没喝酒,但他却觉得自己醉了,他指骨冷白修.长,勾住领带扯开了一点。
宁时雪每次叫他二哥,都让他觉得像撒娇一样,宁时雪却浑然不知。
还拉住他的手轻轻晃来晃去。
谢照洲没应声,纯黑的梅赛德斯停在了酒店停车场,他拉住宁时雪的手腕下车。
宁时雪直到被抱起来抵在门上,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脸颊倏地红透,谢照洲却已经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分开齿关,他舌尖被舔吮到滚烫,唇瓣上都是水色,颤着发不出声音,只能被厮磨住唇肉吻到最深处。
谢照洲托住他的大腿将人抱了起来,宁时雪鞋都掉了一只。
他浑身紧绷,眼睫颤抖着水光泛滥,嘴唇都被咬红了,微微肿着,又自己抿住,羞耻地小声说:“你怎么这么突然?”
之前不是还挺能忍吗?
谢照洲望着他,那双漆黑的丹凤眼中倒映着他的脸颊,他就是突然觉得受不了了,就算宁时雪是天边的月亮,他也得彻底抱在怀中。
不然他总有种宁时雪会离开的感觉。
宁时雪这才发现,谢照洲开了个高级套房,玄关插满玫瑰,落地窗环绕了大半个房间,夜幕底下燕城到处灯火霓虹。
谢照洲吻住他红透的耳朵尖,嗓音低低地笑,宁时雪半边冷白的脖颈都跟着泛红,谢照洲却抱着他,往房间里走了几步。
身下是柔软的床被,宁时雪整个人陷进去,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别怕。”谢照洲的西装外套都被他攥皱了,从床头拿过红酒杯,自己含了一口,然后抵开宁时雪的唇缝喂给他。
宁时雪酒量不好,只喝一口不会醉,但他浑身都热了起来,竟然也不再发抖了,眼睫颤巍巍地,那双漂亮的眼眸都蒙了水光。
床头的抽屉被拉开又关上。
燕城晚上下了场雨,风雨在夜幕中摇晃着,高楼上的霓虹也孜孜不倦地闪烁。
宁时雪抵住谢照洲的肩膀跟他接吻,谢照洲每次亲他都像跟他有仇一样,吮得他唇瓣肿烫,恨不得吞到腹中,今晚却温柔到磨人。
突然不咬他的嘴了,就低头慢慢亲他。
谢照洲掌心隔着单薄的胸膛,很轻地压在他心脏上,他心脏好像都被包裹起来,在谢照洲掌心中沉沉地跳动。
宁时雪没忍住收紧指.尖,攥了下他脑后的黑发,眼尾湿润红透,小声说:“你别管我。”
他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谢照洲垂下眼,低头亲他的眼睫,高挺的鼻梁都蹭在他脸颊软肉上,宁时雪却还不知死活地捏他的后颈,抚摸他薄汗未干的脸,仰起头去亲他,谢照洲的理智彻底熔断。
……
夜幕深沉。
宁时雪眼皮绯红,几乎睁不开,谢照洲忽然低声说:“用完了。”
“那就不用了。”宁时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耳根滚烫,艰难启齿。
“……”谢照洲从身后拥着他,却沉默了下,才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时雪一愣,陡然回过神。
这他妈的是生子文!
谢照洲呼吸灼烫,俯身靠近他,语气低哑暧.昧,“你想给我生宝宝?”
“……滚!”宁时雪满脸红到滴血,抬起手想推开他,手上却根本没什么力气。
谢照洲搂着他,很低地笑了声,“但是我有一个宝宝就够了。”
第75章 喜欢你
原著的剧情现在都走完了一多半, 宁时雪才突然想起来个严重的问题,这是生子文啊,主角攻受最后生了孩子。
其实他知道燕停也生了唐皓皓,在这个世界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他应该也是能生孩子的。
但直到今晚之前, 宁时雪都没觉得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宁时雪唇瓣被咬得红肿不堪, 谢照洲本来很温柔地俯身亲他,他却不得章法地往谢照洲唇齿间厮磨, 咬人家的舌头, 磨得人彻底没了耐性,又蛮横地撬开他齿关。
他乌黑长睫上都是湿蒙蒙的水光, 浑身软到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任凭谢照洲从他身后严丝合缝地抱着他, 灼烫的掌心揉在他小腹上, 宁时雪闷声发颤,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指节。
谢照洲掌心托着他软烫的脸颊, 低下头问他:“你想要吗?”
他确实不想要孩子,只有他跟宁时雪就够了,这辈子都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要是宁时雪想要,他也愿意照顾。
“……不想!”宁时雪耳根滚烫, 赶紧拒绝。
他甚至忍不住往底下瞥了一眼,他根本不能理解,这到底怎么生出来的。
谢照洲闷着笑, 捏住他脸颊软肉,舔咬他已经湿红肿烫的唇瓣, 宁时雪后颈的骨头都被捏软了,谢照洲嗓音低低地叫他, “宝宝。”
宁时雪愣了下,被谢照洲抱在怀里,满脸红透,双腿无意识地打颤。
谢照洲头一次认真这样叫他,刚才都没叫,还故意叫他大名,宁时雪本来就紧绷的肩背都泛起薄汗,雪白的脊背在灯下湿淋淋的,紧张到像他在做什么坏事。
他忍无可忍,踹了谢照洲一脚,谢照洲才撑不住低笑出声,没再那么叫他。
“二哥,你什么时候订的酒店?”宁时雪不愿再想刚才的事,他握住谢照洲的手,别过头将脸颊埋进去,红着脸亲他手心。
谢照洲呼吸一重,心上也像被什么小钩子挠过,他又捏住宁时雪的脸蛋,不让他再亲,捏得不疼,但那双黑眸沉沉的,看起来有点凶。
宁时雪也不躲,他眸底水光潋滟,都是还没干透的泪痕,老实地待在谢照洲掌心底下。
谢照洲心软到一塌糊涂,搂紧他亲他的头发,嗓音藏着点懒洋洋的笑意,哑声说:“晚上去接小宁老师的时候。”
其实上次宁时雪找他约会,他就在找合适的酒店,总觉得都不够好。
最后才找到这家,深夜落地窗外能俯瞰大半个燕城,到处霓虹璀璨,甚至还能望到沿江大桥蜿蜒连绵的灯火。
他本来没想在今晚,却突然昏了头,到底准备得还是仓促。
宁时雪嘀咕,“我还以为你会在家……”
他嗓子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硬撑着想跟谢照洲说话,现在终于忍不住咳嗽了声,本来就湿红的眼尾又蒙上股病态的潮.红。
床头放了杯刚倒好的温水,宁时雪舌根被吮得发麻,喉咙也有些肿了,灌不下去,谢照洲唇对唇地给他渡了几口。
宁时雪手臂疲软,他使劲抬起来搂住谢照洲的脖颈,急着吞咽,谢照洲低笑了下,他才骤然反应过来,耳根红到滴血。
这简直像在索吻。
“在家会被听到的。”谢照洲跟他分开唇舌,指腹碾在他泛红的唇肉上,漆黑的丹凤眼垂下来望着他,语气低哑又暧.昧。
他以为宁时雪脸皮这么薄,肯定不愿意出声,没想到始终都乖乖的,让说什么就说什么,让他做什么都答应。
谢照洲心底的恶劣压都压不住。
他对着宁时雪耳朵说的那些话,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宁时雪当时就臊出眼泪,几乎哽咽,苍白的脸颊上烧红一片,还有被他捏出来的指印,捏得不狠,但宁时雪肤色太白,现在仍然泛红,转过头都被泪痕淹没。
但就算这样,都没反抗。
谢照洲只要他拒绝自己就好了,只要宁时雪说不愿意,他就能停下来。
宁时雪却整晚都没拒绝过。
“想睡觉吗?”谢照洲稍微撑起身问他。
宁时雪仍然趴着,乌黑的半长头发都乱糟糟地黏在雪白脖颈上,整个人很狼狈。
他耳朵尖通红,难以启齿,但还是小声开口,“那你怎么办?”
谢照洲刚才还跟他说用完了,显然没用完的话,不打算就此罢休。
“我等会儿就好了,”谢照洲深邃的黑眸弯起来,嗓音低沉又懒散,憋着坏靠近他问,“小宁老师觉得还不够吗?”
“滚,”宁时雪有气无力,他眼皮都哭肿了,但抬起头在谢照洲肩膀上蹭了蹭,又忍住羞耻坦言,“怕你觉得不够。”
他不想让谢照洲忍着。
谢照洲掌心压着他的胸口,始终在意他的心跳,宁时雪确实觉得中间有几分钟心脏格外沉重难受,喉咙都泛起血腥味,他头晕目眩,像溺毙在深海中又被捞起来。
而且谢照洲压下来的力度太温柔了,他宁愿谢照洲的手掌用力压在他胸口和肋骨,心脏被捏碎了,肋骨被压断了都没关系。
他都不会反抗的,他见到这个人就被撂倒了,只觉得怀抱温柔到让他想扑过去。
他才不管谢照洲是不是原著的反派,他就是要飞蛾扑火。
谢照洲舍不得再折腾他,托着腿弯将人抱起来去浴室洗澡。
宁时雪腿软到站不稳,他睫毛都被淋湿了,水珠沿着他雪白瘦削的脊背淌下去,他撑住冰凉镜面,身后是谢照洲滚烫的胸膛。
谢照洲怕他着凉,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宁时雪就只能挂在谢照洲身上,他自己懒得动,任由谢照洲给他冲洗。
水雾越来越多,宁时雪那双冰冷的桃花眼都被衬得明亮滚烫起来。
谢照洲将人拿浴巾一裹,放到床上给他擦药,宁时雪颤着嘴唇,却不吭声。
谢照洲到底没忍住,带着点欠揍的暧.昧,压低嗓音说:“这么听话。”
“……我不是听话。”宁时雪累到几乎睁不开眼,却还在不服气地反驳。
他手指抬起,想抚摸谢照洲漆黑的眉眼,又没能抬得动,掉下去蜷起指弯,攥住了谢照洲的几根指头,呼吸虚弱地说:“我是喜欢你。”
谢照洲猛然一怔。
宁时雪说完又觉得难为情,他别过头,催谢照洲过来睡觉,等谢照洲在他身旁躺下,他就钻到被子里,又裹住被子往谢照洲怀里钻,理直气壮地让人抱着他睡。
深夜霓虹都不再闪烁。
宁时雪现在才开始后悔,他之前不应该害怕的,也没有多可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多了种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的亲密。
谢照洲被他在怀里蹭来蹭去,脖颈上暴起青筋,将人按到怀中,却轻轻地拍了拍后背,哑着嗓子说:“睡觉。”
宁时雪累极了,但实在睡不着,被谢照洲严丝合缝地抱着,才终于有了睡意。
谢照洲却被他折磨到睡意全无,只能这样抱住他,在过分寂静的晚上听他孱弱的心跳声,直到手机突然震了震。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谢照洲眼神有些阴沉,他轻轻将宁时雪抱起来,让他松开自己,见宁时雪仍然睡得很熟,才替他掖好被子,起身出去接电话。
消息突兀传来,但都算得上要紧事。
谢老爷子深夜突然心律不齐,本来都要送去抢救,没想到又缓了过来,现在人竟然醒了,不过还没有彻底恢复意识。
然后就是谢父死了,就在谢老爷子勉强睁开眼的半个小时后,抢救无效死亡。
谢照洲只能去趟医院。
他离开卧室时,宁时雪就醒了,谢照洲回来穿衣服,他趴在床边递给谢照洲外套。
谢照洲薄唇动了下,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宁时雪就摇了摇头,谢照洲低头亲他的脸蛋,“我待会儿让宋离过来,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他,或者给我打电话。”
他摸了摸宁时雪的额头,现在还不烫,但他仍然很不放心。
宁时雪身体不好,有点风吹草动都容易发烧,何况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别,你别找人过来,”宁时雪面红耳赤地拒绝,“我自己待着就行。”
床单都已经不能看了,地上狼藉,他身上也斑驳,挑不出几块好肉,根本没法见人,谁看过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照洲抬起眼望着他,态度却有些强硬,“那我先送你回家。”
他怕宁时雪待会儿睡着,万一病倒了自己都不知道,家里至少还有老管家在。
宁时雪拗不过他,但他也没让谢照洲送,只让司机开车来接。
谢照洲又陪他待了半个钟头,司机已经开车到市中心,离酒店不远,他这才离开。
等司机到了,宁时雪接到电话去停车场,拉开车门,却说:“去医院。”
“但是谢总说……”司机愣了下。
宁时雪眼窝冰凉,司机莫名打了个哆嗦,谢照洲以前也嘱咐过他,听宁时雪的安排,他就没再多说,直接掉转车头-
谢照洲到医院时,公司几个年长的董事,同时也是谢老爷子的心腹都在,谢孟远也在,他这几天几乎没离开医院。
“照洲。”谢孟远神情复杂地站起来。
谢家老宅才经历一场火灾,警方都没调查完,这一夜之间他兄长又死了,然后父亲醒了,都不知道该哀恸还是庆幸。
谢照洲先去见了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现在还不能说话,本来就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又在病床上躺了三年,浑身肌肉松弛,眼皮都沉沉地坠下来。
但确实是睁着眼的。
主治医生还在给谢老爷子做检查。
“叔叔,”谢照洲离开病房,他眼眸黑沉,语气辨不出什么情绪,“我父亲怎么回事?”
谢照洲派人守着谢老爷子的病房,不让任何多余的人靠近,但他并没有管谢父,谢父住院到现在都是谢孟远负责。
谢孟远愧疚难当,“我晚上听到你爷爷醒来的消息,就心急赶到医院,怕出什么变故,多叫了几个人在病房外守着,没太顾得上大哥那边,没想到江心趁乱去见了他。”
谢父烧伤严重,脸上皮肉都裹不住牙床,彻底不能说话了,还引起了脓毒症。
但他昨晚其实人就醒了。
谢父睁开眼时,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被廖燕婉推倒,头撞在地上晕了过去,没等醒来,又在火灾中窒息晕厥。
等他终于发现自己浑身裹着纱布,被烧得不成.人样,当时就情绪相当激动,喉咙里不停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护士只好给他打了一针镇定。
谢父再醒来时,人躺在病床上,眼中是强烈到化不开的恨意,简直恨不得活活咬死廖燕婉,他害怕到极点,整个病房却除了医生跟护士,都见不到任何人。
谢孟远倒是来过,但谢孟远看不懂他的意思,他眼眶猩红,瞪着谢孟远,想让谢孟远把廖燕婉那个毒妇给他带过来,谢孟远却满脸担忧地问他,“是不舒服吗?”
然后急忙按下床头铃,跟护士说:“能不能再打一针止痛?”
谢父本来就浑身都疼,他简直身心俱疲,放弃了跟谢孟远沟通。
直到深夜,江心突然推开了病房门。
谢父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谢照洲没来看过他,谢寒舟来过几次,但估计是不想见到他毁容的样子,只在病房外徘徊。
他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江心愿意来陪他。
“爸爸。”江心坐在他病床旁,掌心很柔软,握住了他的手。
谢父眼泪直流,喉咙中嗬嗬地发出气音,想去握江心的手,但是又没有力气。
江心语气温柔,“你知道吗?李愿的哥哥,是我跟江展的高中同学。”
江心从头到尾给谢父讲了他们的计划。
李愿跟哥哥相依为命,然后他哥哥在谢氏某个工程的工地上出了事故,意外身亡。
其实他本来没想追究的,虽然他很难过,但确实是场意外。
不能怪任何人。
但他去领赔偿款的时候,却正好碰到了谢父在教训那个工程的负责人。
谢父心烦地训斥说:“不就死个人吗,什么工地上不死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还闹到老爷子那边?你就连这都不会,给点钱打发掉不就行了吗?!”
李愿这才开始想报仇。
他给哥哥办葬礼的时候,江心兄妹也在给母亲办葬礼,他们在墓园碰到,互相认了出来,才成了这十几年的共犯。
谢父大脑中一片混沌,他一开始都没听懂江心在说什么,直到最后,他简直毛骨悚然,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任凭谁发现有人十几年处心积虑想杀了自己,都会感到恐惧。
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亲生孩子。
他满脸涨红,目眦欲裂,拼命想甩开江心的手,但是他根本没力气,江心冰凉的手指就像黏腻的蛇信,狠狠缠在他手腕上。
病房外也没有人来,保镖没来,谢寒舟没来,谢孟远也没来。
谁都没来救他。
谢父是活活被吓死的。
“我也不知道江心说了什么,”谢孟远揩掉眼角的泪痕,叹了口气,“我赶过去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抢救失败。”
谢照洲眼中晦暗不定,他拿起手机,是宋离刚发过来的消息。
江心已经去自首了。
“谢总,”医生从谢老爷子的病房出来,“老人现在状态稳定下来了,还不能说话,但是您可以进去看看。”
谢孟远态度得体,主动往旁边退了退,说:“照洲,你先去吧,人太多我怕老爷子受不了,我等过几天再来医院。”
谢照洲稍微颔首,然后往病房走去。
谢老爷子见到他,那双眼老迈但并不浑浊,朝他望过来,谢照洲知道他是在问谢遂,于是摇了摇头,谢老爷子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老泪纵横-
宁时雪不太放心,虽然他不知道谢照洲怎么改变的剧情,但谢老爷子醒了,绝对是好事,这次不能让谢老爷子再死。
谢照洲肯定不让他跟来,他索性就没告诉谢照洲,让司机将车停在了医院外。
就算是私人医院,毕竟也是医院,现在天已经亮了,开始接诊,宁时雪戴了顶棒球帽,混在病人中并不显眼。
但他浑身骨头都被撞到散架,没走几步就开始腿软,腿心酸乏得厉害。
要不是他什么重伤都受过,很能忍疼,宁时雪觉得他估计都走不到医院。
宁时雪不想让谢照洲发现他来了,他没直接去找谢照洲,在高级病房区域外走来走去,然后就见谢寒舟黑着脸出来。
谢寒舟双目红肿,显然是哭过的,但现在脸上没什么悲伤,都是勃然的怒意。
谢家老宅被烧的那个晚上 ,谢寒舟人还在国外,他听说父母出事就连夜赶了回来,这几天基本都陪着廖燕婉。
他本来想去见谢父,但谢父还没醒,而且确实烧得很吓人,他感觉看了会做噩梦。
反正医生说暂时没生命危险,他就想等谢父恢复一点,做完植皮手术他再去。
没想到突然出事。
谢寒舟是谢父的老来得子,又出生在谢家这种豪门,被众星捧月长到这么大,受过的最大的挫折,就是宁时雪这个神经病突然甩了他,害得他被全网黑。
但现在谢母疯了,谢父重伤。
他终于恐惧起来。
就算谢父再懦弱,也是谢家的长子,是他父亲,他不管犯什么错,都本能觉得谢父会护着他,谢母又很溺爱他,现在能保护他的人突然都没了,他才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
他甚至都顾不上再为父亲的死难过,谢老爷子醒了,他得赶紧去见谢老爷子。
却被谢照洲拒之门外。
谢寒舟冷笑出声,“那我不见爷爷,我见你行吗?二哥,我有话跟你说。”
“去外面等。”谢照洲语气不容置喙。
谢寒舟被迫离开,但还是不甘心,他满脸烦躁,压低嗓音打了个电话,眼中阴戾,“给我现在带人过来,多带几个。”
他就不信了,他硬闯还闯不进去吗?
谢寒舟放下手机,抬头就撞见宁时雪,他本来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度。
“你现在过去,会把你爷爷气死的。”宁时雪好心劝他。
谢照洲不让他去,应该也是不想他闹,谢老爷子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万一谢寒舟告诉谢老爷子,谢父已经死了的消息,谢老爷子说不定情绪激动,真的会被气出个好歹。
“跟你有什么关系?”谢寒舟冷着脸,讥讽说,“谢家的事也轮得到你说话?”
宁时雪不想跟他吵架,何况人家刚死了爹,脾气冲点儿也情有可原。
他靠在墙上,棒球帽的帽檐底下露出那双桃花眼,“没关系,轮不到我说话。”
“……”谢寒舟咬肌紧绷,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宁时雪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他了,甚至还喜欢上了谢照洲。
他根本没拿谢照洲当他的二哥,在谢家从来都是他不要的东西才会扔给谢照洲。
谢老爷子忙于谢氏,顾不上管谢照洲,谢父跟谢母也不在意他,只有谢遂会去给他开家长会,谢寒舟很不理解。
谢照洲冰冷冷的像个怪物,给脸不要脸,他大哥凭什么去伺候这种人。
没有谢照洲,他们一家人本来能过得好好的,但谢照洲只要在老宅,气氛就很僵硬。
他甚至怀疑,谢照洲是在借刀杀人,故意放江心去见谢父。
而且廖燕婉不是在疗养院吗?谢照洲不是不让她离开吗?
为什么放她回家?
谢照洲既然这么记恨谢父谢母,谢父有私生子的事情,谢照洲是真的不知道吗?
说不定谢照洲当年是知情的,但他什么都不说,才害死谢遂。
害得他失去所有亲人。
“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谢寒舟死死地盯住宁时雪,嗤笑说,“我又不是没跟他动过手,你以为我怕他吗?”
他找过人去堵谢照洲,谢照洲当时上高中,晚上被他们堵在了学校外的巷子里,他叫了十几个人,谢照洲沉着脸跟他们动手,但毕竟人太多了,谢照洲最后伤得也很重。
晚上家宴,谢照洲到家时手臂还在流血,校服都是脏的,被廖燕婉训斥了一顿。
谢寒舟满心报复的快.感,但说完又觉得没劲,宁时雪算什么东西?
他犯不着跟宁时雪多说。
谢寒舟转身又想往高级病房走,却被宁时雪抬手挡住,宁时雪冰冷的眼窝都淹没在黑暗中,阻止说:“不行。”
“滚!”谢寒舟彻底失去耐心,他也不管宁时雪从小就在他眼前生病,根本禁不住他动手,挥起拳头就往宁时雪脸上抡。
但拳头还没砸下去,他就突然呼吸一窒,宁时雪手指苍白冷硬,死死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掼在监控死角,谢寒舟在强烈的窒息中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眶通红地盯住宁时雪。
宁时雪语气温柔,“我不是说不行吗?”
第76章 治病
谢寒舟脑子都懵了, 他根本没想到宁时雪敢跟他动手,他喉头几乎爆出骨骼断裂的声响,从来都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
宁时雪满脸苍白,目光却沉静如一潭深水, 谢寒舟牙关都控制不住地打起哆嗦。
但到底是原著的主角攻, 各方面都堪称顶配,再加上宁时雪体力不支, 谢寒舟猛地挣扎, 再次朝宁时雪挥拳。
宁时雪躲都没躲,手掌接住他的拳头, 沉着脸咔嚓一扭,腕骨应声脱臼。
谢寒舟压抑地痛叫了一声, 终于颤抖着托住手腕, 往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他脸色青白,咬牙说:“……你不是宁时雪。”
原来的宁时雪不可能动手打他,何况那个病秧子也打不过他。
宁时雪懒得管他说什么,他蹲下.身,拿起谢寒舟掉在地上的手机, 又将刚才那个通话拨了回去,嗓音冷淡说:“都不用来了。”
“什么?”对方愣了愣,“你谁啊, 舟哥呢?”
宁时雪直接挂断了电话。
谢寒舟手腕脱臼,脖子被掐出深深的几道淤青, 疼到额头冒汗,根本顾不上宁时雪。
宁时雪漂亮的眼睫弯起来, 但眼中没什么笑意,问他:“能站起来吗?”
他倒也不介意帮忙叫个护士。
毕竟这边离高级病房很近,来来往往的谢家人很多,还有谢氏的高层,谢寒舟倒在这儿,对他来说有点麻烦。
宁时雪抬起头,往病房方向望了一眼,又有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朝病房走过去,他撑着拐杖,面容相当严肃,身后还跟着秘书和保镖。
谢老爷子昏迷三年,睁开眼知道谢遂死了,情绪顿时有些激动。
但他想到过最糟糕的后果,医生又在病床旁边守着,谢老爷子状态很快稳定下来。
“照洲。”谢孟远在病房外朝谢照洲招了招手,压低嗓音叫他。
谢照洲离开病房,抬起头就见到个跟谢老爷子年纪差不多的老人,谢照洲眼眸冷沉如水,低声道:“程叔。”
程璋其实比谢老爷子的辈分都高,谢老爷子的父亲早年搞海上货运时就认识了程璋,去世后将程璋留给谢老爷子,成了左膀右臂,但谢家人统一都叫他程叔。
他始终只认谢老爷子一个人,当初还为难过谢遂,现在对谢照洲也态度不善。
尤其谢照洲手段阴狠,谢氏的元老都被他赶走大半,程璋跟他积怨已久。
“既然现在谢董已经醒了,”程璋目光锐利,“公司想见董事长的人很多,病房外这些人是不是该收敛一点?”
谢照洲安排在谢老爷子病房外的保镖仍然没撤走,现在只有谢照洲进过病房。
程璋话里有话,除了病房外的人,还有谢照洲在公司的人,程璋无非又想让他放权。
谢孟远及时开口,打圆场说:“程叔,老爷子身体还没好呢,需要静养。”
他等于在替谢照洲说话,既然谢老爷子身体没恢复,公司的事当然还是先交给谢照洲。
谢照洲没空跟程璋在病房外僵持,谢寒舟从昨晚开始就要见他,应该是觉得谢父的死跟他有关系,所以想找他算账。
谢寒舟太心急了,他现在闹到医院,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廖燕婉疯疯癫癫的,廖青池又不管谢家的事,根本不会帮他,他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又放不下以前的骄矜,越没底气越闹得厉害。
谢照洲怕他惹出麻烦,只能去见见他,但还没来得及过去,宋离就匆匆赶来,低声跟他说:“宁少爷来了,在外面碰到了谢寒舟。”
司机还是害怕,送宁时雪到医院以后,就给宋离发了消息。
而且监控拍到了宁时雪跟谢寒舟,只不过没拍全,只能看到谢寒舟突然挥拳,然后宁时雪往旁边躲,恰好躲到了监控死角,谢寒舟也跟过去,剩下的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离已经让人去找宁时雪。
谢照洲神情陡然阴沉,程璋还想开口,对上谢照洲漆黑冰冷的眸光,不自觉地噤声,眼睁睁看着谢照洲离开。
宁时雪远远听到谢照洲的脚步声就开始心虚了,直到被谢照洲拉住胳膊拽到怀里,谢照洲语气冷得如置冰窟,“他打你了?”
谢寒舟:“……”
谢寒舟脸上扭曲了一瞬,宁时雪又给他把脱臼的手腕接上去,差点疼死他,他嫌丢人,现在手还捂着脖子上的伤。
这他妈到底谁打谁?
宁时雪搂住谢照洲的腰,实话实说,“他没打到我。”
谢照洲眼中都是浓重到化不开的戾气,谢寒舟已经没了刚才来医院时的气焰,他有些头皮发麻,憋屈得要死。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甚至恨不得挪开手让人看看他脖子上的伤。
但是被宁时雪打成这样也太丢人了,他宁愿咬碎牙认了是他打宁时雪。
“二哥,我没受伤。”宁时雪轻轻晃了下谢照洲的手。
他本来就是不想谢照洲跟渣攻发生冲突,才来的医院,现在谢照洲再跟谢寒舟打起来,他岂不是白跑一趟。
他说不出为什么,但他直觉谢照洲跟原著的主角攻受,接触越少越好。
“滚出去,”谢照洲面沉如水,对谢寒舟说,“谢向山葬礼之前别再让我见到你。”
谢寒舟这辈子都没被这么羞辱过,他是谢家的三少爷,谁敢对他说个滚字,他喉咙都涌起血腥味,恨声说:“你给我等着。”
等谢寒舟走了,谢照洲眉头仍然蹙着,宁时雪脸上没伤,他又撩起宁时雪的袖子看了看,宁时雪头一次见谢照洲这样冷脸。
虽然不是对着他,但谢照洲面容深刻挺拔,眼窝很深邃,沉下脸确实很吓人。
宁时雪也低下头不说话。
谢照洲不太放心,他怕宁时雪挨了打不告诉他,他拉住宁时雪的手腕,将人带到空病房,然后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下。
宁时雪腰腹上没伤,然后裤子又被褪到腿弯,他双腿冷白如玉,但膝盖磨到泛红,大腿不见光的地方也都是斑驳红.痕。
他穿的牛仔裤,裤腿挽不上去,谢照洲只能这样看看他腿上有没有伤。
确实没有。
谢照洲半垂下眼,喉结忍不住动了动,他又检查了下宁时雪上过药的地方。
现在仍然肿得可怜。
宁时雪咬了下嘴唇,他满脸红到滴血,却乖乖地躺在床上没动,谢照洲出去找人拿了点药,又给他重新换上。
他大腿后侧有片很深的淤青,昨晚谢照洲让他抱着腿,宁时雪对自己下手也不留情,再加上他紧张,人都晕乎乎的,手上过于用力,掐得雪白皮.肉都淤肿起来。
谢照洲发现以后,就掰开了他的手,然后帮他压着,他没舍得使劲,但宁时雪肤色太白,到底又被压出道泛红的掌印。
现在痕迹都交叠到一起。
尽管不合时宜,谢照洲眼神还是忍不住流连了下,犯起浑来,“真想给你弄个纹身。”
“……谁会纹这种东西,”宁时雪害臊到抬不起头,被说得差点背过气去,但又很纠结地小声问,“二哥,你真的想要吗?”
其实也不是也行,反正这种地方,他自己平常都看不到,只有谢照洲能看到。
“不想,不许纹,”谢照洲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我乱说的。”
纹身那么疼,他怎么可能舍得,何况还是这种痕迹,他再犯浑也不会让宁时雪弄在身上。
他就是有点舍不得这个痕迹消失。
宁时雪眼巴巴地望着他,还给他支招,“你可以拍下来。”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抬起来,舌尖重重抵了抵口腔内壁,宁时雪跟他到医院,他本来担心多过生气,现在却被气到头疼,“胡说什么,被人看到怎么办?”
宁时雪又闷着头没说话。
谢照洲搂住他的腰,将人抱起来穿衣服,宁时雪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还凑过去亲他的嘴。
谢照洲眼中似笑非笑,捏住他脸颊软肉,带着点凶狠地抵住他唇瓣厮磨,分开时宁时雪舌根都没了知觉,嘴唇滚烫,抿都抿不拢,谢照洲扣着他的腰,低声问他,“宝宝,你来的时候,只有谢寒舟在吗?”
“嗯。”宁时雪眼睫颤了颤,还不习惯被这么叫,他趴在谢照洲怀里,点了点头说,“但他找了人过来。”
谢照洲预料到谢寒舟会带人硬闯,毕竟现在还能护着谢寒舟的,也就只有谢老爷子。
谢寒舟又怀疑他害死了谢父,肯定会想方设法告诉老爷子,说谢父尸骨未寒。
他已经做好了跟谢寒舟动手的打算,没想到宁时雪却拦住了谢寒舟。
确实避免掉很多麻烦。
谢照洲抬起手摸了摸宁时雪的额头,没有发烧,手心摸着也是温热的,他也不赶人走了,低头问:“跟我去见爷爷?”
他跟谢老爷子算不上亲近,老头子其实没什么可见的,但程璋都已经找到医院,他接下来肯定会很忙。
现在去走个过场,告诉谢老爷子他跟宁时雪结婚的事,等他不在的时候,说不定能帮他护着宁时雪,不然他总是不放心。
宁时雪没什么意见,跟他到病房,走过去叫了声,“爷爷。”
谢老爷子本来就看着原主长大,虽然很诧异谢照洲会跟宁时雪结婚,但他还是很高兴的,醒来到现在难得笑了笑。
谢照洲跟谢老爷子说话,宁时雪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他有点坐不住,动来动去又不太好,整个人很僵硬。
谢照洲就没再多说,让护工过来,然后带着宁时雪离开,他搂着宁时雪的腰,帮他揉了揉,压低嗓音问:“还难受?”
“……”宁时雪现在才想起来跟他算账,羞恼地小声说,“你打我屁.股了。”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宁时雪终于承认,谢摇摇大魔王说得没错,大爸爸打屁股确实很疼。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弯,但没说什么,宁时雪其实也没有很生气,而且他突然跑来医院,谢照洲肯定会担心的,他自认理亏,也没再跟谢照洲计较昨晚的事。
宁时雪今天不去剧组,谢照洲去处理谢父的丧事,他就在车上等谢照洲。
等到最后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谢照洲的腿上,肩头还搭着毯子。
“饿不饿?”谢照洲捏他脸蛋。
宁时雪觉得他今天很凶,他有点惴惴的,不知道谢照洲是不是还在生气,这也太难哄了,他没什么哄男朋友的经验。
于是只能老实听话。
谢照洲让他去吃饭,他就过去吃饭,还低头给谢照洲夹菜。
直到晚上,谢照洲开车送他回家,将车停在别墅外,夜幕深沉,宁时雪下了车,谢照洲也跟着他下车,将外套披在他肩头。
谢照洲突然俯身靠近他,嗓音低沉又懒散,很混账地说:“翘起来在我眼前晃,我手欠。”
宁时雪懵了懵,他都没反应过来谢照洲在说什么,他几乎懵了一分多钟,才骤然反应过来,从耳根到脸颊都红到滚烫。
谢照洲如愿以偿挨了顿家暴,他闷着笑,伸手想去抱宁时雪,然后又被拳打脚踢。
“你是不是有病?!”宁时雪眼底都是臊出来的水汽,简直羞愤欲死。
谢照洲甚至都不反驳,搂住他的腰将人牢牢抱在怀里,在夜幕底下那道嗓子格外清冷好听,又酥又麻地蹭过他耳朵,“你给我治?”
宁时雪:“……”
治个屁。
骚成这样不如直接打死。
谢照洲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有病,他就是喜欢宁时雪对他这么凶的样子,跟他发脾气也行,动手打他也行。
“傻不傻,”谢照洲勾住他的手,深邃的黑眸中都是很温柔的笑意,“你白天在干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
宁时雪愣了下,他红着耳根嘀咕说:“我哄你,你都不理我。”
“我这么欠揍?”谢照洲撑不住低笑了下,语气拖腔拉调的,带着点暧.昧,“那小宁老师应该跟我生气才对。”
宁时雪现在就生气了,不是很想理他,但谢照洲晚上还得去公司,他又有点舍不得。
他使劲抱住谢照洲,怕被老管家发现,还往车旁躲了躲,像什么半夜不回家的高中小情侣,瞒着家长偷偷谈恋爱。
谢照洲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不知道抱了多久 ,宁时雪腿都站累了才松开手。
宁时雪转身往别墅走,走几步又觉得受不了,又不是不能再见面,倒也不至于难分难舍,他赶紧跑了几步。
但跑到玄关,还是没忍住回过头。
谢照洲的车也没开走,仍然停在夜色中,直到宁时雪又跟他摆了下手,他才上车离开。
宁时雪到家时谢摇摇已经睡了,他玩弄了一下胖崽软乎乎的脸蛋,然后也去睡觉-
谢照洲确实忙了起来,江心虽然已经去自首,但警方还是得调查才能定罪,谢照洲配合调查,去了好几趟警局。
谢父的葬礼也得抓紧时间。
谢照洲本来想将葬礼的事交给谢孟远,谢孟远却推托说事情太大,他做不了主。
谢父死得狼狈,而且临死前还闹出私生子的丑闻,葬礼不宜大办。
“江心的事我就已经够对不起你父亲了,”谢孟远叹了口气,跟谢照洲说,“葬礼万一再办不好,百年之后我怎么去见他。”
谢照洲也没勉强他。
宁时雪接着去剧组拍戏,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综艺上身体好了一点,跟谢照洲厮混了大半个晚上,这次竟然没生病。
他在剧组待了几天,没见到谢照洲,但谢照洲每晚都给他打电话过来。
娃综还剩几期没拍完,贺霖在想综艺继续录制之前,把电影拍完一半。
现在已经拍到闻玉带着两个孩子,到处打工攒送小燕儿回家的路费,小燕儿原型的女歌手就是燕城人,她小时候告诉哥哥,她家冬天很冷,会下很大的雪,有条沿江的大桥,晚上灯光格外漂亮,天上的星星也很多。
闻玉把她说的所有事情都记下来,最后找到了十几个城市,他打算挨个找过去。
他白天在小饭馆帮忙,晚上还去给人扛水泥,直到深夜才能到家。
宁时雪晚上拍戏,他肩膀都被水泥袋子压出了红.痕,闻玉左腿是瘸的,他也得瘸着腿走路,拍完这场戏,浑身衣服都被湿透。
贺淼跟谢摇摇在旁边等他,贺霖一抬手,他们就跑过去。
“《昨夜星》第十七场一镜一次!Action!”
“哥哥,”小燕儿踮起脚尖给闻玉递水,“我们是不是能回家了?”
闻玉苍白的脸上带着笑,眼睛亮亮的,他把十几块钱揣起来,就跟他们说:“今天晚上坐车回去。”
小燕儿他们太小了,闻玉不放心他们晚上自己在家,能带就会带出来,但是为了省钱,每次都是骑那辆破自行车带着他们。
他腿脚本来就不好,骑得很艰难。
孟孟欢呼了一声,他拉着小燕儿和闻玉的手去等车,晚上的最后一趟公交,只有他们三个人,他们并排坐在最后。
闻玉抬起手,车窗外的灯光照进来,他的手比了个影子,映在车厢上像个小狗。
“我也会!”小燕儿也抬起手,她乱糟糟的羊角辫都翘起来,“这是小燕子!”
最后三个人笑成了一团,司机都没忍住跟着笑,“有什么高兴事儿啊?”
“窝们要回家!”孟孟举起小手说。
回家当然是很高兴的事。
“卡!”场记打板。
这场戏拍了一个多小时,拍到最后谢摇摇大魔王已经忘了在拍戏,场记都已经打板,他还不肯下车,双眼迷茫说:“宝宝,回家。”
他们不是要坐这个车车回家吗?
宁时雪把他抱下车。
谢摇摇还不知道老宅发生了什么,谢父的葬礼就在今天,谢照洲没让他们过去。
宁时雪给宋离发了消息,宋离跟他说廖燕婉也去了葬礼现场,又哭又闹折腾了半个钟头,然后才被廖青池带走。
渐渐入秋了,燕城阴云密布,还下了场雨,他们晚上拍戏的时候地面都是积水。
宁时雪突然就很想见谢照洲,谢父的葬礼恐怕相当压抑,不然谢照洲应该会带他去。
谢照洲今晚好像会回家,但不知道几点到,他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
【snow:二哥,你晚上到家就来找我,我睡了也把我叫起来。】
收工回家,宁时雪跟谢摇摇一起去洗澡,他本来在儿童房跟谢摇摇睡,怀里搂着软乎乎的胖崽,但半夜却被人抱了起来。
宁时雪睡得迷糊,他条件反射搂住对方的脖子,抬起头才发现是谢照洲。
“我待会儿就得走,”谢照洲将他抱去自己的卧室,低头亲了他一下,那双黑眸沉沉地压下来,“要出国一趟,半个月才能回来。”
宁时雪突然懂了,他觉得他整个人已经被谢照洲的骚话带偏,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档事。
燕城深夜的风雨声呜咽。
宁时雪眼尾湿红,终于忍不住攥住谢照洲压在自己心脏上的手。
他其实上次就想说,但当时很难为情。
“怎么了?”谢照洲不放心地问,“难受?”
宁时雪满脸通红,艰难地小声说:“你的手放在这儿,我心跳得更快了。”
第77章 成年人打架
谢照洲愣了愣, 那双黑眸浓稠如夜色,憋着坏问:“放在哪儿?”
宁时雪晕乎乎的,他手指发软,握住谢照洲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掌心底下的心跳孱弱, 却又滚烫到吓人。
谢照洲呼吸一重,磨了磨齿冠, 他简直怀疑宁时雪是故意的, 但宁时雪满脸臊红,睫毛湿得好几绺黏在一起, 眼底水光泛滥,看起来简直没有比他更无辜的人。
宁时雪付出了代价, 谢照洲搂着他逼问手应该放在哪儿, 他眼泪都被逼出来,谢照洲低头亲他流泪的眼睛, 却还不肯放过他。
“宝宝,”谢照洲嗓音温柔,跟蛮横粗暴的吻截然相反,按住他的命门欺负,“你不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
宁时雪眼泪汹涌,浑身都在发颤,崩溃地勾住谢照洲的脖颈, 仰起头跟他接吻。
他不让谢照洲离开,谢照洲只要躲他, 他就追过去,嘴唇软烫不堪, 抵住谢照洲的唇缝舔咬,直到整张脸都憋红了,喘不过气,心脏都开始闷疼,他才头晕目眩地放开谢照洲,唇瓣都合不拢,呆愣愣地望着谢照洲。
谢照洲心道这次又过分了,但他见到宁时雪就控制不住犯浑。
宁时雪还惯着他。
谢照洲将人抱起来去浴室,索性彻底当个混蛋,宁时雪已经软成一滩水,任由掬捧痛饮,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
浴室两三个小时后才渐渐响起水声。
谢照洲抵住他耳朵,说了不知道多少混账话,宁时雪差点背过气去,终于忍不住羞愤,抬起手捂住他的嘴。
谢照洲又顺势抱住他,搂着人冲了个澡,然后抱起他换了个卧室。
深夜老管家都睡了,但宁时雪还是紧张,怕被人发现,他将脸埋在谢照洲怀里,闷声说:“怎么不在你卧室睡?”
“也行,”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起来,嗓音低低地笑,“我现在去换个床单?”
宁时雪脸颊陡然充血。
谢照洲推开卧室门,将他放在床上,牢牢地给他掖好被角,眼神却仍然盯在他泛红的脸颊上,薄唇勾了下说:“床单都湿得滴水,小宁老师就这么舍不得我?”
宁时雪被臊得想掉眼泪,他抱起谢摇摇放在他床头的小熊,狠狠抽了谢照洲几下。
谢照洲伸手将小熊跟他都抱在怀里,低头亲他的脸蛋,宁时雪又在被子底下踹了他几脚,踹得自己脚都疼了才解气。
谢照洲凌晨六点的飞机,现在还能再陪他待一个小时。
宁时雪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又不太想睡,他抱着小熊,埋在谢照洲怀里问他,“二哥,你出国干什么?”
“公司的事。”谢照洲跟他解释。
谢老爷子醒了,对谢照洲来说,并不都是好事,要是现在马上就能精神矍铄,重新接手公司,谢照洲还能松口气。
但人又没彻底恢复,昏迷几天,又清醒几个小时,眼皮都抬不起来,也不能说话。
反而给了程璋他们机会。
之前海外货轮出问题,谢氏内部的党争就又开始冒头,谢父生前还留过遗嘱,将所有财产,包括股份都给了谢寒舟。
公司其他高层,还有谢老爷子的几个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女,早就恨不得谢照洲倒台。
谢照洲现在是众矢之的,但他不能离开谢氏总裁这个位置,否则前功尽弃。
给他下绊子的人太多,公司接连不断出状况,甚至国外几家分公司也跟着内讧,谢照洲不得不出国一趟。
宁时雪嘴唇动了动,他盯着谢照洲俊美到锋锐的眉眼,心里沉沉地透不过气。
谢照洲还是走上了原著的那条路。
现在离原著的结局,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原著里谢照洲就是死在今年的冬天。
谢照洲本来捏着小熊耳朵,去蹭宁时雪的脸,突然觉得宁时雪神情不太对,低声问他,“怎么了,宁宁?”
“我没事,”宁时雪被他蹭得痒,忍不住躲了躲,闷闷地问他,“二哥,你不觉得谢向山的死有问题吗?”
宁时雪到现在想不通。
谢照洲跟谢父关系不好,所以没去照顾他,谢父受伤住院以后都是谢孟远跟谢寒舟在照顾,但他们竟然没拦住江心。
谢家火灾的当晚,警察到医院时就跟谢孟远说了江展兄妹的嫌疑,说过他们可能因为记恨谢父,所以杀害了谢遂。
谢寒舟他们难道不应该很警惕吗?怎么还让江心来医院?
甚至在谢父的病房待了半个小时?
很难不怀疑是故意的。
宁时雪觉得谢寒舟应该是对谢父不够上心,而且有点蠢,但谢孟远呢?
他只见过谢孟远几次,谢孟远看着人很儒雅温和,像个和事佬,在谢氏什么党争都不参与,谁当家主他就跟着谁,而且跟谢父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很不错。
宁时雪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就算他真的想让谢父死,这个做法也太粗糙了,很容易被怀疑。
但他又觉得谢父死得很蹊跷。
宁时雪实在困得厉害,沉沉地抬不起头,谢照洲眼眸晦暗,最终也没说什么,将他搂到怀里,轻声说:“睡觉吧。”
谢照洲等他睡着,才起身离开,在漆黑的夜色中上了车,宋离也刚到。
他眉骨很深,衬得眼底满是阴霾,在车上闭着眼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对宋离说:“先去趟影视城。”
贺霖每次拍电影都不分昼夜地待在剧组,已经深夜了,谢照洲过去时他还在审镜头。
“你怎么来了?”贺霖叼着烟,诧异抬头。
贺霖也去了谢父的葬礼,见识过谢家人的嘴脸,他还以为谢照洲会忙到不见人影。
谢照洲也点了根烟,他漆黑的眉眼笼罩在烟雾中,低声说:“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你帮我照顾照顾他。”
“这还用你说。”贺霖给他借火。
宁时雪问他的事,谢照洲其实也想过,但他没办法对宁时雪坦白,他身上流着谢家的血,跟谢家人一样狠毒。
谢寒舟怀疑他是很正常的,是因为足够了解他,所以才怀疑他。
他确实想过,借江心的手除掉谢父。
出事当晚,江心在医院盯了宁时雪几秒,他当时心里就突然出现这个念头。
他不在乎谢父的死活,但谢父不死,警方又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抓人,或者将来刑满释放,江心他们还是会一直盯着谢家。
他们能害死谢遂,就能害死宁时雪,何况宁时雪看起来就体弱多病。
很容易成为他们下手的对象。
谢照洲想过,只要他派人去守着谢父的病房,然后让人稍微松懈几分钟,江心自己就会抓住机会去找谢父,到时候不管她下药还是直接掐死谢向山,谢向山都必死无疑。
警方就算怀疑到他头上,也没有证据,除非他的心腹全都反水,把他供出来。
廖燕婉本来就疯了,谢父一死,她会彻底崩溃,这辈子都只能住在疗养院。
也不会再跟他抢谢摇摇的抚养权。
他答应过宁时雪,他是属于他的,谢摇摇也是他的。
但谢照洲最后还是没做,他将人交给了谢孟远,他喜欢的人,是天边的月亮,是掉在地上的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一捧雪,他手上沾了血,就不能再去抱他了。
他根本就没有宁时雪想得那么好,他甚至都不知道宁时雪为什么喜欢他。
不过谢父的死确实蹊跷,谢照洲也不觉得这是巧合,谢老爷子才睁开眼,谢父就突然死了,仓促到像杀人灭口。
谢照洲始终怀疑暗中有人在操控什么,也许这个人不想让谢父跟谢老爷子见面。
谢照洲垂下眼,指.尖的烟燃尽了,他没再跟贺霖多说,直接离开了剧组-
宁时雪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他现在后悔了,倒也不必找这种毫无经验的男朋友,谁知道憋坏了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睡得昏天黑地,终于醒来时,眼前突兀出现一张小肉脸。
谢摇摇趴在他枕头上,头顶的小软毛都委屈地翘起来,见到他睁开眼,就凑过来哼哼唧唧,“宝宝,坏坏!”
昨天晚上说好的,他们一起睡觉,结果他醒来宝宝就不见了,怎么会介样啊。
他跑去问管家爷爷,就连管家爷爷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宝宝被小黑猪抓走了,他给大爸爸打电话,想开宇宙飞船去救宝宝,大爸爸才告诉他宝宝在别的卧室睡觉。
宁时雪心虚地跟他蹭了蹭脸。
谢摇摇抱起床头的小熊,脸上的小奶膘都鼓了起来,宝宝怎么跟介个小熊睡觉,都不跟他睡觉,他都不想跟小熊好了。
但他低头揪了揪小熊耳朵,突然发现小熊的后背有点开线,露出一点棉花。
“小熊生病了。”谢摇摇大魔王眼泪涟涟,他就像承受不了生活的重击,手脚并用往前爬了爬,倒在宝宝怀里。
宁时雪莫名其妙,他拿过来一看,顿时心虚到不能自理。
这应该是昨天晚上,他抱起小熊打谢照洲的时候弄坏的。他又生气,又舍不得真的打谢照洲,才抱了个软趴趴的小熊。
“对不起,我帮你缝好,”宁时雪主动承认错误,“或者赔你一个新的?”
谢摇摇决定让宝宝帮他缝起来。
宁时雪就跟老管家要了针线,打算给小熊做个缝合手术。
谢摇摇趴在他腿上,挠了挠脸蛋,迷茫地问:“宝宝,为什么跟大爸爸打架?”
“……”宁时雪耳根热了下,他很难解释,只能说,“成年人就是有很多架要打。”
谢摇摇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不光成年人,他在幼儿园也有很多架要打呢。
宁时雪缝得不是很好,能看到歪歪扭扭的线,但谢摇摇并没有介意,以后这个小熊,就是宝宝亲手给他缝的小熊。
宁时雪跟谢摇摇下楼吃饭,然后他搂着谢摇摇睡了一觉,醒来就去剧组。
晚上谢摇摇有场生病的戏,闻玉没什么钱,他带着两个孩子租了个破平房,夜里下雨漏水,太冷了,两个孩子都开始发烧,谢摇摇演的孟孟烧到小脸通红。
然后闻玉急忙带他们去医院,这一趟就花掉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宁时雪跟谢摇摇到片场时,贺淼也到了,她已经扎好羊角辫,换上脏兮兮的小裤子,要拍生病戏,她脸上化了妆,现在看起来眼皮发红,脸色又很苍白,就像发烧一样。
今晚的戏宁时雪会很累,得抱着他们跑来跑去,她跟谢摇摇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病恹恹地待在宁时雪怀里就行。
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严肃,他小手攥在身前,等着化妆师姐姐给他化妆。
化妆师姐姐没忍住笑了下,逗他说:“这么乖呀?”
宁时雪也发现了,谢摇摇一到剧组就换了个崽,莫名其妙特别听话。
谢摇摇紧张地抬起小手,对他们比了个嘘,还着急地跟化妆师说:“姐姐,泥快点给窝,画脸脸吧。”
谢摇摇也被化了个贺淼同款的发高烧妆。
“各部门准备!”贺霖喊人。
闻玉深夜拉着小燕儿的手,怀里又抱着孟孟赶去医院,他连身份证都拿不出来,带着两个孩子很让人怀疑,但还好当时查得不严,护士很快就给两个孩子输液。
医院走廊灯光昏暗,他低头数自己剩下的钱,小燕儿眼睛里都是泪光,趴在他肩膀上,小声叫他,“哥哥。”
她知道闻玉赚钱很不容易,她跟弟弟也会捡瓶子卖,但是现在一生病,钱都花掉了。
闻玉却弯起眼,他现在已经生病了,肤色比正常人苍白,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他低下头,语气惊讶说:“哥哥不数都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多钱啊。”
他们三个都没上过学,孟孟也是个小文盲,他双眼迷茫问:“这个是很多钱吗?”
“特别多。”闻玉拿着最后的五十多块钱,语气很笃定地跟他们说。
“卡!”场记打板。
这场戏拍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宁时雪抱谢摇摇他们,累得手臂酸疼,他瘫在椅子上,谢摇摇跟贺淼在旁边给他捏胳膊。
贺霖对着他们拍了张照。
晚上还剩最后一场戏,是闻玉带他们从医院回去,把漏水的地方都放上盆,深夜雨还在下,闻玉搂着两个崽崽,在台灯底下看书。
闻玉觉得,他赚不到钱,是因为他不认字,要是他稍微会写几个字,就可以去店里给人家帮忙了,所以他很想学。
只不过他没钱上学,只能拿着旧手机,听人家在广播里面讲课。
宁时雪背台词的时候,心里就动了动,他上辈子十八岁就死了,然后被卷入副本。
他都没上过大学。
他本来想这辈子摆烂,能活几天算几天,实在不行死了算了,但他突然成了有家室的人,他现在不是很想死了,想多活几年。
还有点想上学。
宁时雪去搜了搜谢照洲的学校,贺霖说他是谢照洲的师兄,他还以为谢照洲也是燕城影视学院毕业,没想到竟然不是。
谢照洲读的燕城大学金融系。
应该是都跟着贺老爷子学过拍电影,所以贺霖才说他是谢照洲的师兄。
燕城大学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之一,宁时雪查了下分数线就开始退缩。
狗男人。
考这么好干什么???
但宁时雪又有点不甘心,唐鹤安就在他们隔壁剧组拍戏,晚上燕停带着唐皓皓过来探班,唐皓皓又来找谢摇摇他们玩,燕停也跟着过来,宁时雪没忍住去问了问他。
燕停就是燕城大学的教授,他想知道他有没有可能考得上燕城大学。
“我给你出张卷子,”燕停是很支持他上学的,“你先做一下让我看看。”
唐鹤安也没上过大学,跟燕停结婚以后才去考的,但他没考上燕城大学,连着考了两年都不行,燕停才让他去考燕影大。
宁时雪低头写题,谢摇摇跟贺淼都很欣慰,宝宝终于要去上学了。
谢摇摇跟着管家爷爷追了个家庭剧,他还学电视剧里的妈妈,摇摇晃晃端了杯水放在宁时雪手边,成熟地说:“歇一会儿再学。”
宁时雪:“……”
救命啊,他本来就很紧张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他。
宁时雪决定背过身做卷子。
他终于写完,交给燕停的时候莫名有种小学生面对老师的紧张。
“……”燕停低头看了一眼,就欲言又止,忍不住揉了下鼻梁。
唐鹤安的基础就已经很差了,宁时雪这个……简直糟糕到让他觉得宁时雪是外星人。
换个人他肯定会冷漠说,你退学吧。
但对上宁时雪,燕停顿了顿,放缓语气,“我给你发个书单,你先跟着学。”
宁时雪乖乖地答应下来。
他们在这边做卷子,唐鹤安也过来了,他又在拍警匪片,穿了身警服。
谢摇摇大魔王瞬间抱住了宝宝的腿。
又是介个警察叔叔。
他每天晚上都能看到警察叔叔待在剧组,跟他很熟一样盯着他,还黑着脸招手叫他过去。
他明明,晚上都在乖乖拍戏,在幼儿园也没有只吃肉肉,不吃青菜,他甚至晚上做梦都没有跟小怪兽打架。
警察叔叔到底为什么要抓他啊。
谢摇摇感到害怕,警察叔叔不但没走,还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唐鹤安本来人就很糙,这半个月拍电影肤色又黑了几度,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他觉得他跟宁时雪已经挺熟了,就伸手去拍宁时雪的肩膀。
谢摇摇终于破防,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等唐鹤安拍到宁时雪的肩膀,就突然张开小胖手,挡在宁时雪身前。
他的宝宝很乖的。
“警察叔叔,”谢摇摇大魔王拿小奶音说,“泥要抓,就抓窝吧!”
呜呜呜,救命啊。
他要被警察叔叔抓走袅。
第78章 自知之明
谢摇摇的眼泪啪叽掉在脸颊软肉上, 但他仍然张开小胳膊,挡在宁时雪身前。
唐鹤安都懵了,等终于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 他摘掉警帽说:“不是,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唐叔叔啊?”
谢摇摇大魔王才不会上当。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他已经三岁半了, 唐叔叔根本没有这么黑。
这个警察叔叔不但想抓他跟宝宝, 竟然还想骗他,他要给大爸爸打电话。
谢照洲才下飞机, 他还在机场就接到了谢摇摇的电话,谢摇摇平常给他发的乱七八糟语音, 他都不回复, 但电话会接。
谢摇摇告状说有警察叔叔要抓他,谢照洲沉默了一瞬, 说:“你去吧。”
三岁半就入狱了,谢照洲对他无话可说。
谢摇摇的儿童手表打电话都是外放,而且声音还很大,片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宁时雪怀疑自己还听到谢照洲很轻地冷笑了一声。
宁时雪:“……”
父慈子孝。
宁时雪蹲下.身, 攥住谢摇摇软嘟嘟的小手问他,“阿崽,你为什么怕警察啊, 正常人见到警察叔叔不应该觉得很安全吗?”
他怕警察也就算了,毕竟他上辈子是杀过人的, 只能说不愧是原著的小反派。
这么有自知之明。
“对哦。”谢摇摇小手抱住自己的肚皮,乌黑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贺霖本来就安排了人拍花絮, 在电影上映之前,包括上映以后,都能放到官博营业,正好这段也被拍下来。
贺霖索性发到了自己的微博。
【???】
【呜呜呜,没想到能在贺导的微博见到老婆和崽。抹眼泪.jpg】
【宝宝,你是姨姨的小笨蛋。】
【笑死我了,谢总怎么介样啊,父子关系岌岌可危。】
【禁欲(划掉),进狱系幼崽。】
宁时雪这个腥风血雨的体质,只要跟他有关的微博,热度都飙得很快,娃综导演也很快就刷到了这一条。
他简直捶胸顿足,可恶啊,他今天晚上怎么不在片场呢?!
他恨不得掰着指头算最后几期的直播时间。
唐鹤安又花了好几分钟跟谢摇摇证明自己是个好人,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怀疑,直到唐鹤安拿出手机,里面有他们之前综艺上的照片,谢摇摇才终于相信他就是唐叔叔。
谢摇摇忍不住挠了挠脸蛋,唐叔叔他们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唐叔叔跟他的小孩子,都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我拍戏晒黑了。”唐鹤安替自己澄清。
谢摇摇揉着脸蛋叹了口气,仍然不能接受,明明宝宝拍戏就没有变黑。
老管家先带谢摇摇回去睡觉,宁时雪晚上还剩最后一场戏就能收工,谢照洲已经到了机场,他就给谢照洲打了个电话。
宁时雪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燕停没说他不行,他还以为他有希望能考上燕城大学。
他本来想等明年考完试再跟谢照洲说,万一他考不上呢,但他憋了憋,还是没能憋住,躲在保姆车上就直接告诉谢照洲。
谢照洲也上了车,宋离神情有些凝重,找出药递给他,“谢总。”
谢照洲眼神淡漠,抬起手阻止他出声,国外现在也是深夜,车内灯光昏暗,谢照洲冷峻深刻的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
谢家这么多人,只有谢照洲遗传了廖燕婉的精神问题,廖燕婉半夜头疼到发脾气跟谢父哭喊,谢照洲也头疼欲裂。
他十几岁就查了出来,三年前开始越来越严重,每次发作都只能靠药物缓解。
谢照洲这几年都在吃一种成瘾性很强的止痛药,戒断反应比他的头疼更严重,谢照洲索性就没有换过药。
贺霖劝过他很多次,但他始终滥用药物,在娃综上跟宁时雪表白以后才戒掉。
昨晚却又发作了,谢照洲临上飞机前吃了几片普通的镇痛药,但什么效果都没有,宋离才急着给他找药。
宁时雪将通话切成视频,他手上还拿着刚才的卷子,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谢照洲。
燕停怕打击到他,没给他改分数,宁时雪自以为考得很好。
“燕城大学?”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弯,他冷清的嗓音被电流模糊掉,带着点暧昧,“小宁老师就这么想去我的学校?”
其实谢照洲在燕城大学就见过燕停,他上学时燕停就已经是燕城大学的老师。
宁时雪没有否认,谢照洲让他把卷子递过去,他就递到镜头前给谢照洲看。
谢照洲一眼就发现他十道题连着错了八道,剩下两个保不齐也是蒙的。
他唇角没忍住勾了勾。
“都怪你考得太好了。”宁时雪耳根微红,他跟谢照洲无理取闹。
反正保姆车上只有他在,不会被人听到,就不会丢人。
“对,都怪我,”谢照洲低笑了声,他眼窝深邃,这样专注地望过来,有种让人沉溺的温柔,他轻声问,“我该怎么补偿小宁老师?”
宁时雪想不出来,他都是乱说的,他考不上大学又不能怪谢照洲。
“你有什么不会的,”谢照洲跟他商量,“都来问我好不好?”
“嗯。”宁时雪嗓音带着点软。
他有求于人,抬起手像小海獭讨食那样给谢照洲拜拜,跟撒娇似的,他拜完又难为情,拿剧本挡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有通红的耳朵尖。
谢照洲根本顶不住他撒娇。
他几乎能确定这个世界不对劲,也许是小说,或者其他的。
宁时雪很在意他的安全,还嘱咐过他小心开车,谢照洲觉得宁时雪并不是凭空嘱咐他。
就算他不知道多余的剧情,但按他前几年那样滥用药物,谢照洲知道自己是活不久的,说不定原著的结局他也死了。
宁时雪明知道他会死,还要跟他在一起,还会喜欢他,谢照洲每次想到,心底的恶劣就跟着冒头,他抱着宁时雪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控,将人揉碎了藏在骨血深处,藏在他阴暗的骨骼里。
宁时雪没跟谢照洲说太久,他还得去拍戏,十几分钟就挂断了电话。
拍完晚上这场戏,宁时雪就跟着剧组搭飞机去北城。
闻玉一共带了三个孩子,最小的都不到三岁,是冬天在筒子楼外捡的,这个孩子天生双眼失明,闻玉带了她半年多,然后实在养不起,才送她去孤儿院。
贺霖想找个真的失明的孩子,但他跟几个福利院沟通后,都没找到完全合适的。
唐鹤安的小女儿就因为发烧,现在处于半失明状态,贺霖最后跟唐鹤安商量带孩子过来跟他拍几场戏,唐鹤安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连着两三场戏都必须在雪中拍,虽然剧组能弄人造雪,但贺霖还是想拍真的雪景。
所以才带着剧组去趟北城。
晚上开拍。
宁时雪身上贴满暖宝宝,然后穿了件很单薄破旧的羽绒服,甚至里子都破了,又勉强缝起来,他嘴唇都冻到发白,睫毛上蒙着雪。
“都尽量一条过啊,”贺霖怕他冻着,不光宁时雪,这么冷的天,别的演员也受不了,他搓了搓手,呵出团雾气,“各部门就位!”
雪夜中,宁时雪的脸颊比冰雪都白,场记打完板,他就瑟缩起来,瘸着腿闷头往前走,晚上特别黑,雪光都没照清楚他脚下的路,抬起头星星都好像冰冷冷的。
筒子楼灯都坏了,他嘴唇冻到发抖,指.尖青白,才走到楼道里,就忍不住回过头,他好像听到了小孩子微弱的哭声。
他没犹豫,就朝哭声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在雪地里抱起个冻到浑身僵硬的孩子。
小脸都冻紫了,身上脏兮兮的,甚至认不出来是男孩女孩,他冻僵的指头扯了扯自己的羽绒服,将孩子裹在衣服底下,拿自己的身体暖着,就往楼上抱。
这场戏小燕儿跟孟孟都睡了,所以贺霖也没带贺淼他们来,到时候补拍个睡觉镜头就行。
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让孩子在雪地里冻着,这段镜头是剪辑在一起的。
宁时雪现在抱着的其实是个洋娃娃。
到了楼上,唐鹤安才会把女儿抱过来。
贺霖本来想拍到这儿,然后喊卡给宁时雪讲下面的戏,告诉他闻玉应该怎么给孩子取暖,但他还没打板,宁时雪就已经抱着孩子放到床上,然后很熟练地脱掉孩子身上的湿衣服,拿被子把她裹起来,又低头搓她冰凉的小手和脚丫子,掌心搓热了捂住她的脸蛋。
“乖,哭一声。”宁时雪连被子带妹妹都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小屁.股,哄着她,想看她还能不能有反应。
动作太熟练了,就像他曾经这么做过很多次,已经成了本能。
宁时雪眉眼过分冷艳,化妆师压了压,让他眼窝和卧蚕显得没那么深。
监视器后看起来,筒子楼暖黄的灯光底下,宁时雪眼神很温和,甚至很温柔,就像那个才十几岁,却愿意为这几个孩子扛起一切,从来没有过怨言的大哥哥。
贺霖沉默下来,没有打断他,就让他直接将这场戏拍完。
等到喊卡,宁时雪将妹妹交给唐鹤安,才忍不住低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他身上穿得太少,冷风顶得他肺都有点疼,拍戏时就觉得喘不过气。
唐鹤安抱着妹妹,连忙给他递了杯热水,“赶紧喝点水。”
“谢谢。”宁时雪接过去。
贺霖也觉得宁时雪挺不对劲,演技归演技,但有些事不是演技好就能做到的,宁时雪根本不像在宁家长大的人。
宁时雪避开贺霖的眼神,没解释什么,不过他确实是有经验,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孤儿院门口都很多弃婴,他帮着老院长捡过孩子,所以他也知道该怎么照顾。
剧组只在这边待了一天,连着拍完三场戏,然后就回燕城。
宁时雪终于能在家休息。
他腿疼到已经要站不起来了,之前在北城拍综艺,他其实就觉得不太舒服,但当时没多想,现在入秋下了几场雨,温度骤降,他膝盖就像在冒冷气,晚上甚至疼到睡不着。
谢照洲给他买了药包,他拿来擦腿泡脚,又去按摩过几次,才稍微好一点。
但还是会疼。
原主小时候做完手术,坐过几年轮椅,本来腿上肌肉就不如正常人发达,还为了渣攻去跳海,深夜海水冰冷刺骨,他被捞上来时人都冻僵了,渣攻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甚至是自己回家的。
当时就冻坏了腿,现在还没好。
晚上老管家抹着眼泪看豪门狗血剧,谢摇摇也抱住小熊歪在沙发上看。
宁时雪就在他们旁边泡脚,他膝盖上搭了毯子,浓长的眼睫垂下来,遮出很深的阴影,肤色都显得苍白很多。
他又瘦了一点,冷白的腕骨不堪一握,都没有谢摇摇手上的肉肉多。
这种疼痛和枯竭感蔓延到每一根血管里,宁时雪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累,在疲惫中呼吸都跟着虚弱起来,他胸口轻轻地起伏,身上带着股散不开的药味。
谢摇摇翘起小脚玩了一会儿,就吭哧吭哧朝他爬过来,小胖脸依偎在他怀里。
“宝宝,”谢摇摇仰起头问,“泥肚肚疼吗?”
他每次吃太多,肚肚疼的时候也是这样蔫哒哒的,然后管家爷爷给他揉肚肚,他就不疼了,所以他趴在宁时雪的肚子上,也抬起软乎乎的小手揉宁时雪的肚子。
宁时雪表示拒绝,“我哪儿都不疼。”
“那泥为什么不动啊?”谢摇摇双眼迷茫,宝宝都已经躺好几个小时了呢。
宁时雪摆烂,“因为我懒。”
谢摇摇大魔王叹了口气,没关系,反正他早就知道宝宝是小猪变的。
豪门恶婆婆终于被打倒了,老管家心酸地流下几滴眼泪,然后换了个录像带,是谢摇摇他们幼儿园去年的晚会。
本来要家长和崽崽表演节目,但只有谢摇摇是带着老管家去的。
谢摇摇大魔王当时还是厌世脸,他软嘟嘟的脸蛋充满了严肃,小眉头也皱着,别人演什么小猫小狗,他演吸血鬼,披着个黑色小斗篷,吓退幼儿园一众宝宝。
宁时雪还是头一次看这个录像带。
换成他被人这样看肯定会觉得丢脸,但谢摇摇充满了自信,他张开手像个小胖蝴蝶,在沙发上跑来跑去。
企图给宁时雪还原他的表演。
“宝宝都没有陪窝去。”谢摇摇大魔王开始记仇,为什么当时宝宝没有陪他去呢。
他跑累了,小屁.股一歪坐在沙发上,宁时雪往他的小胖腿上躺,埋在胖崽怀里,轻声说:“我今年会去的。”
但宁时雪最后还是病倒了,他是晚上下了戏,到家开始发烧的,深夜突然烧到将近四十度,他身上甚至都不出汗,苍白过头的脸颊都泛起病态的潮红,眼皮也滚烫泛红。
谢摇摇半夜跑来找他睡觉,宁时雪浑身烫手,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谢摇摇被吓到了,跑去找老管家。
老管家赶紧叫了救护车。
宁时雪呼吸滚烫,他胸口艰难地起伏,还是喘不上气,被戴上氧气罩,整个人才稍微从痉挛中缓过来,睫毛却仍然在颤。
高烧不退引起了急性心力衰竭,抢救过来之后人又再度陷入昏迷。
谢照洲接到老管家的电话,就连夜赶回燕城,他肩头都是冰冷的雨雾,到医院时宁时雪还没醒,挡在氧气罩后的脸颊很憔悴。
宁时雪手背上都是输液留下的淤青,他肤色很白,淤青就格外显眼。
谢照洲在病床旁坐下,想去握他的手,但不管哪只手都青紫一片,最后只能握住他冰凉的指尖,裹在掌心里。
宁时雪被转移到重症病房,他昏睡了好几天,其实中间有过意识,但来不及睁开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管家给带了换洗衣服过来,谢照洲始终没离开过医院,甚至几乎没离开过病床。
宁时雪晚上症状会更严重,容易呼吸衰竭,谢照洲几个晚上都没合眼。
直到三天后的深夜,宁时雪眼睫艰难地颤了颤,才终于睁开。
他浑身沉重,眼中的聚焦都是涣散的,渐渐才凝定在谢照洲身上。
谢照洲怔了怔,立刻按下床头铃叫护士过来,然后俯身摸了摸他的脸颊。
宁时雪眼皮仍然有点红,但他眼眶忽然也跟着泛红,眼底像藏着泪痕。
谢照洲还以为他是害怕或者难受。
肯定是很害怕的,被抢救的时候宁时雪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心脏骤缩剧痛,严重的呼吸困难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濒死感。
但宁时雪吃力地抬起手,那只手苍白冰凉,带着输液的淤青,抚摸在他挺拔深刻的眉眼上,只是很小声地说:“瘦了。”
第79章 相思病
谢照洲喉咙一紧,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人躺在病床上,睁开眼只在乎他是不是瘦了,宁时雪浑身发软, 手才抬起来就无力地垂下去, 又被他牢牢握在掌心里。
医生很快赶过来,给宁时雪做了个检查, 确认过各项指标都没问题, 也松了一口气。
宁时雪的情况,按道理不应该昏迷这么长时间, 抢救之后本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一直不醒就很难说。
医生嘱咐谢照洲晚上再给宁时雪量几次体温, 然后就离开了病房。
“再睡一会儿?”谢照洲伸手摸了摸宁时雪的额头, 低声问他。
宁时雪很轻地摇了下头,他现在不困, 也不是很想睡。
谢照洲稍微将他抱起来,给他喂了点水,宁时雪伸手搂住他的腰,鼻尖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他前几天晚上就闻到这股熟悉的香水味。
谢照洲确实瘦了, 他们本来就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他又昏迷了三天,突然见到, 只觉得谢照洲眼窝轮廓都深邃了许多。
他都帮不上忙,还得谢照洲回来陪他, 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什么事。
宁时雪其实是被腿疼给折磨醒的,他头发乌黑, 反而衬得侧颊雪白,过分浓长的眼睫垂下来,只有唇色在高烧后仍然泛红。
谢照洲抱着他,拿被子把他裹起来,宁时雪也没反抗,乖乖地眨着眼看他。
谢照洲没忍住低笑了声,凑过去亲他的嘴,嗓音低哑缱绻,“这么听话。”
宁时雪只有腿还在被子外面,谢照洲温热的掌心搭上去,沿着膝盖到小腿给他按摩。
宁时雪不合时宜地有些脸红,这双腿情浓的时候被抚摸过,把玩过,还被捧起来亲过,谢照洲每次弄那么狠,害得他都应激了,根本受不了谢照洲碰他的腿。
他双腿并了并,脚心都跟着蜷起来,又被谢照洲抬手握住膝盖。
谢照洲手指修.长有力,每次都能按在痛点上,宁时雪额头都泛起细密的薄汗,双腿疼到发麻,不自觉地打着颤,但疼过之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刺痛反倒缓解很多。
“二哥,”宁时雪半张脸颊埋在被子底下,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按摩?”
他脚心冰凉,谢照洲握住他的脚,贴在自己怀里暖着,宁时雪稍微动动,就能踩到他的腹肌,没忍住把另一只脚也递给他。
谢照洲掌心握住他的脚,混账似的往衣服底下揣,漆黑的眼眸弯起,唇也弯着,语气拖腔拉调的欠,“我们这行就是得什么都会,不然怎么讨小宁老师的欢心。”
宁时雪:“……”
打扰了,现在下海这么难的吗?
“你好好说话。”宁时雪都没力气跟他生气,软绵绵地踹了他一脚。
谢照洲被踹在腹肌上也没躲,还逆来顺受地帮人捏腿,“我前段时间学的。”
宁时雪抿了抿嘴,谢照洲在国外肯定很忙,他没想到谢照洲还会去学这些。
“因为要照顾我老婆,”谢照洲就像看出他在想什么,狭长的黑眸仍然弯着,却放低了嗓音,“他比较娇气,脾气还很大,万一弄不好惹他生气,会骂我的。”
“……”宁时雪现在就想骂他,但是被哽住了,骂不骂好像都不太对。
最后憋到耳根泛红,嘴硬说:“你老婆这么凶,你怎么不跟他离婚?”
谢照洲盯住他泛红的耳朵尖,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下来,语气却仍然厚颜无耻,轻声说:“应该是因为我很爱他吧。”
宁时雪一怔,脸颊倏地热起来,但又莫名其妙有点吃醋,简直虚空索敌,他只能再踹了谢照洲一脚,红着脸说:“你好烦。”
两个人的恋爱谈出一群人的感觉。
到底有什么怪癖?
谢照洲没想到表白还会挨打,但他又怕宁时雪跟他生气,再累着自己,见好就收没再逗他,见宁时雪腿已经不怎么疼了,就躺在他旁边,伸手将人抱到怀里。
宁时雪很贪恋这个怀抱,谢照洲这样严丝合缝地抱着他,他晚上总能睡得很好。
谢照洲也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他抱着宁时雪睡了一觉,醒来时护士又过来给宁时雪输液,他才去了趟诊疗室。
“马上就冬天了,”医生神情有点严肃,跟他说,“注意别再生病。”
宁时雪的身体就麻烦在这个地方,稍微生病,就容易引起比正常人更严重的后果。
谢照洲本来跟贺老爷子联系,找了常年给他看病的那个医生,但宁时雪的胃又不好,他不能再吃太多药,只能慢慢养着。
不过宁时雪毕竟年轻,他才二十出头,恢复得很快,这次急性心衰也没再引起别的症状,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
谢照洲回病房时宁时雪也醒了,他扶宁时雪起来吃了点早饭,宁时雪躺到浑身骨头酸软,不想再躺,谢照洲就靠坐在床头,将人搂到怀里,低头拿着电脑处理公司的事。
宁时雪背后靠着谢照洲的胸口,他仰起头,就能看到谢照洲垂下来的眼睫,又深又长,但是不翘,衬得目光都有点凶。
他将被子拉高一点挡住,解开谢照洲几颗衬衫扣子,将冰凉的手放在他怀里。
谢照洲撑不住笑了声,胸膛都传来股震颤,宁时雪没忍住红了耳朵,他拿起手机真的给谢照洲转了十万块钱,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靠在谢照洲怀里睡觉。
他本来很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但他现在浑身都是谢照洲冷淡又温柔的玫瑰气息。
谢照洲陪他待在医院,中午睡觉时宁时雪无意识地撒娇,小声说想吃你做的饭,谢照洲下午就打算回家一趟。
“我是随便说说的。”宁时雪愣了下,不等谢照洲起身就拉住他的手。
医院的饭菜都很寡淡,他是真的很想吃谢照洲做的菜,但他也是真的不想让谢照洲,来回奔波太累了,谢照洲晚上守着他都睡不好。
换成以前,他就算再想都不会说出口,生病受伤都不会让他脆弱,宁时雪却发现自己现在心软了,谢照洲好像真的很爱他,他胸口都是冰雪消融的声音,让他对这个人没了防备,柔软的内里也可以翻出来任由抚摸。
谢照洲将他的手掖在被子底下,低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宁时雪也不想睡了,等谢照洲走了,他输完液就刷了会儿微博。
他本来有个代言的站台活动,只能因病取消,经纪人帮他在微博发了个通告,宁时雪不怎么登微博,没想到这么多粉丝真情实感在关心他,这种感觉也很微妙。
他上辈子虽然也出道当了明星,当时还很红,但他出身很糟糕,那个世界等级悬殊,他再红也只是个玩物而已。
宁时雪难得有点感动,直到他翻到他以前的微博,点开评论。
【晚上你老公在不在家?不在给个地址,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流泪.jpg】
【爆个照,我的意思是爆点儿床照。】
【呜呜呜老婆好久都没跟我吵架了,什么时候再骂骂我。(bushi)】
宁时雪:“……”
宁时雪不禁怀疑人生,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粉丝,这些人真的是他的粉丝吗?
他没忍住挨个回复。
【报警了,谢谢。】
宁时雪微博上线,粉丝是能收到提醒的,这几条评论底下瞬间又涌出一大片回复。
【这种play也不是不行。色狼.jpg】
【怎么回事?你老公不在家,你偷玩手机都不给我开门???】
宁时雪的感动荡然无存,他跟粉丝吵了一架,还没吵完,外面就开始下雨。
剧组并没有停工,这几天贺霖都在拍贺淼跟谢摇摇的戏份,傍晚拍完最后一场戏,就带谢摇摇他们来医院看宁时雪。
经过医院的超市,谢摇摇突然停了下来,他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抬起小胖手指着里头的货架,“给宝宝买一个吧。”
是黄桃罐头。
他够不到,还努力踮起脚尖,软乎乎的脸蛋都跟着用力。
贺霖帮他拿了下来。
他们拍电影的时候,小燕儿跟孟孟生病很难受,闻玉就给他们买了黄桃罐头,说吃完睡一觉就好了,虽然谢摇摇只是拍戏,并没有生病,但宝宝给他的黄桃罐头很好吃。
说不定宝宝吃完也会好起来。
贺霖本来想帮他付钱,但谢摇摇满脸严肃,他摆了摆小手拒绝贺霖,然后抬起自己的儿童手表去结账。
谢摇摇大魔王还没有长到小怪兽那么高,但这几天宝宝跟大爸爸都没有上班,只有他在上班,介个贺叔叔给了他片酬,他已经能养活宝宝跟大爸爸了呢。
而且他还有大爸爸给的十个亿,现在还没有花完,能给宝宝买很多黄桃罐头。
宁时雪就算生病了耳力也很好,谢摇摇他们才走到这层楼,他就听到了胖崽的脚步声。
谢摇摇张开小胳膊,朝他跑过来,宁时雪现在抱不动他,他就撅起小屁.股爬到床上,抱着罐头倒在宝宝怀里,双眼亮晶晶地说:“宝宝,吃介个罐罐。”
吃完他们就能回家啦。
贺淼跟着谢摇摇跑过去,她也上床钻到宁时雪被窝里。
宁时雪本来不知道怎么跟小女孩相处,总感觉手都没地方放,是不是不应该碰人家,但拍了将近一个多月戏,贺淼就像他的小妹妹,他们在电影里相依为命,离开片场好像也亲近起来,挨着贺淼没觉得不自在。
宁时雪现在不能吃太多罐头,贺霖帮忙拧开,他吃了几口,剩下的都分给贺淼跟谢摇摇。
“小宁哥哥,”贺淼问他,“你还腿疼吗?”
宁时雪摇头,他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贺淼一眼就能看出他说的都是假话。
他们拍电影,闻玉得了癌症,后期难受到晚上起来吐血,都不肯告诉她,被她发现,闻玉就只是弯起眼小声跟她说:“哥哥饿了,所以起来吃东西。”
贺淼趴在他腿上,抬起小手给他按按腿,其实她按的位置不对,反正膝盖更疼,但宁时雪也没躲,就让贺淼和谢摇摇给他按腿。
谢照洲是下午四点多离开的,现在已经七点整,天色渐渐黑了,宁时雪就靠在窗边等他。
傍晚还在下雨,玻璃上都是水雾,医院楼下的灯渐渐亮起来,隔着雨珠被晕成星星点点的光斑,漂亮极了,贺淼小声抽了口气,说:“好像星星啊。”
谢摇摇双眼迷茫,他抬起头,头顶上的小软毛都跟着翘起来。
谁在叫他?
车灯在夜幕中晃过,宁时雪的眼眸也跟着亮了亮,像藏着细碎的星星,谢照洲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从车上下来,手上撑着伞。
但尽管撑了伞,肩膀仍然被雨淋湿,在雨中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宁时雪病房的楼层不高,谢照洲抬起头,就看到他在窗边,朝他招了招手。
贺淼转过头,宁时雪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不是很懂,能有好吃的饭饭不应该很开心吗,但她觉得宁时雪有点难过。
谢照洲怕宁时雪不够吃,而且不知道他想吃什么,就做了很多。
贺霖他们跟着一起吃晚饭,谢照洲脸色很冷,忍不住瞥了贺霖一眼,贺霖就扭头找宁时雪,“我在这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宁时雪懵了下说。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没再管多余的人,他低头给宁时雪夹菜。
贺霖压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在综艺上他没吃几口谢照洲做的饭,突然发现这个狗逼做饭竟然还挺好吃的。
宁时雪吃了黄桃罐头,晚上还是不能回家,谢摇摇大魔王根本接受不了,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他来之前,管家爷爷跟他说最好不要宝宝面前哭。
谢摇摇本来没想哭的,但是他趴在宁时雪怀里就哽咽起来。
宁时雪倒也没觉得别人哭一哭他就要死了,他内心对生病这件事本身其实毫无波澜。
就是觉得胖崽哭得好可怜。
宁时雪已经自暴自弃了,哄孩子就哄孩子吧,虽然他至今还是不能接受给人当爹。
他抱着谢摇摇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他怀疑小孩儿的屁.股上都有什么按钮,拍一会儿就不哭了,谢摇摇还跟他蹭蹭脸,说:“等窝下班,窝再来接宝宝哦。”
年仅三岁半的胖崽,已经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等谢摇摇他们离开,宁时雪已经累了,他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谢照洲又陪他在医院待了三天,宁时雪终于忍不住催他去公司。
他当然不想让谢照洲走,但按原著剧情,谢照洲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他担心谢寒舟会趁谢照洲不在,动什么手脚。
“有事宋离会给我打电话。”谢照洲不太想走,宁时雪还没出院,他仍然不放心。
宁时雪盯着他,凶巴巴地说:“你破产了我不会负责的。”
“小宁老师这么狠心。”谢照洲没什么破产的自觉,对上宁时雪色厉内荏的眼睛,还笑了声,那双丹凤眼笑盈盈的。
这人成天骚里骚气的没个正经,宁时雪被他惹得脸红,但强撑起来,神情很认真地望着谢照洲,他不是开玩笑的。
谢照洲沉默了几分钟,最后才收敛起眼底的轻佻,低头亲他的眼睛,轻声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难受也告诉我。”
“嗯。”宁时雪乖乖答应下来。
谢照洲却还赖着不走,握住他的手让他给自己系领带,宁时雪被缠到没办法,只能红着耳根帮他弄,简直想勒死他。
但最后也没勒上去,他乌黑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脸上那么认真,嘴唇都抿起来。
谢照洲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捏住他白皙的下巴尖亲过去,宁时雪薄薄的唇瓣都被吮得泛红,舌尖也被咬了一口。
“你干嘛……”宁时雪推了他一把,紧张地往病房外张望。
还好没什么人经过。
谢照洲手撑在他身侧,牢牢盯住他的脸,薄唇勾起,无辜地说:“小宁老师给了我十万块钱,什么服务都不要,不是吃亏了么?”
“……”宁时雪羞愤抬头。
“想亲可以再亲一下,”谢照洲大度地说,“就当我赠送的。”
宁时雪:“……”
根本没人想要这种东西,谢谢。
宁时雪终于忍无可忍,将人赶了出去,被赶走之前谢照洲还使劲抱了他一下。
谢照洲逼问他,“真的不想我吗?”
“……不想。”宁时雪嘴硬到底。
谢照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过了他,只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谢照洲公司确实压了很多事没处理,他到公司以后就接着开会。
宁时雪待在医院养病,无聊的时候就看谢照洲以前的电影,要不然背背剧本台词。
谢照洲每天晚上都会过来陪他待几个小时,直到他睡着才离开。
谢照洲这几年都在开拓海外市场,有家分公司即将上市,集团内部开了次股东大会。
会议结束后,程璋跟几个董事留了下来。
谢照洲面容冷白,灯光斜投在他眉骨、鼻梁上,轮廓有种近乎混血的立体感,只有薄唇殷红,衬着那双黑眸,反而浑身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淡漠。
他嗓音也很冷淡,盯着程璋,开口问:“程叔找我有事?”
程璋在会议上就始终沉着脸,跟公司的事没关系,但他知道谢照洲这几天都在医院。
他是没有私心的,他为谢氏操劳了一辈子,他只在乎谢氏。
谢氏的继承人就应该将谢家放在第一位,什么感情,都不如公司的利益重要。
他当初就对谢遂不满意,谢遂还跟他装糊涂,对上他总是摆出那副温和的笑脸。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程璋不想再说什么。
但他没想到谢照洲不遑多让。
他一开始对谢照洲不满意,是因为谢照洲执意要谢摇摇的抚养权。
他知道谢父谢母对谢照洲算不上好,也知道谢照洲跟谢遂关系疏远,谢照洲游离在谢家之外,竟然还这么在乎这个孩子,他误以为谢照洲对谢摇摇有感情。
太优柔寡断了,这样的人不能继承谢氏。
直到谢照洲答应跟宁时雪联姻,他的态度才缓和下来,就应该这样,什么婚姻,都不重要,在商场上都是逐利的筹码。
谁能想到谢照洲竟然陪宁时雪去上什么娃综,闹得轰轰烈烈,比谢遂更离谱。
程璋彻底对他失望。
他宁愿让谢寒舟来当这个家主,就算谢寒舟能力不够,他手把手带几年,起码能比得上谢孟远,最重要的是谢寒舟够狠心冷血。
宁时雪病了,宁家人难道不会去陪吗?何况又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
旁边几个董事都叫苦不迭,早知道程璋是来找谢照洲麻烦的,他们才不跟着过来。
程璋这把老骨头不怕,他们怕啊。
谢照洲眼眸沉黑,像透不过一丝光亮的幽寂深海,他问程璋,“你想说什么?”
公司几个董事都很久没见到谢照洲发火了,最后连程璋都被迫噤声。
宋离将人都请了出去。
谢照洲眉头皱得很深,他捏了捏鼻梁,宋离拿过来的药他仍然没吃,只吃了几片止痛。
他不能再吃这种药了,他当初想着,等过几年谢氏稳定下来,谢摇摇也长大了,至少不会觉得自己三岁半就要入狱,到时候他在不在都无所谓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用药。
但他现在有了贪念,他得活下去才行。
宁时雪傍晚给谢照洲打电话,他隐约听到宋离在说什么药,他就问,“二哥,你生病了?”
“……”谢照洲沉默了一瞬,竟然没否认,应声说,“对。”
宁时雪心里一紧,他还没来得及再问,就听到谢照洲懒洋洋的低笑,语气还挺幽怨,“小宁老师不想见我,害得我得了相思病。”
宁时雪:“……”
没救了,埋了吧。
第80章 吃醋
宁时雪饶是对他的骚话已经免疫了, 还是被骚得措手不及,他揉了揉发烫的耳根,又凶巴巴地问了一遍。
“感冒了。”谢照洲这才告诉他。
宁时雪将信将疑,但他就是因为感冒才发烧的, 谢照洲在医院陪他待了好几天, 晚上还睡在一起,很可能被他传染。
谢照洲今晚顾不上来医院, 他其实也没什么事找谢照洲, 趴在床上跟谢照洲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会儿,就挂断电话。
宁时雪又被转到普通病房住了一周, 等做完全身检查,终于能出院。
他身体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 就是还有点容易累, 贺霖让他多休息几天,娃综那边也推迟了一周开播。
宁时雪待在家养病, 他蔫答答的,懒得打游戏,无聊的时候就抱着谢摇摇的小熊,看谢照洲以前拍的电影。
他之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小熊确实被他缝得很丑, 后背歪歪扭扭的几道线。
他决定再赔给谢摇摇一个小熊,去网上搜了半天,结果搜到好几个做小熊的教程, 宁时雪心里忽然动了下。
谢摇摇的生日再过几个月就到了,他还没给胖崽准备生日礼物。
但他自认为是端水大师, 谢摇摇有的,谢洲洲也得有, 他索性买了两套做小熊的材料包 ,生日等不及了,不如当新年礼物。
宁时雪闷头研究做小熊,转眼就到了娃综开播当天。
娃综已经到了最后一站,也就是第九期节目,这一站仍然在燕城拍摄,是跟《森林兔警官》的联动,嘉宾们化身《森林兔警官》里的小动物,要在燕城沿江开一家动物餐厅。
餐厅会营业一个星期,最后的营业额拿来捐赠给福利院的小朋友。
宁时雪跟谢摇摇中午抵达节目组,他们仍然是踩点过去的。
导演都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反正宁时雪不愿在他们节目组的镜头底下多出现一秒。
餐厅开在江边,晚上燕城的沿江大桥灯火璀璨,导演还将餐厅布置得跟动画片里很像,餐厅是个巨大的蘑菇屋,挂满了星星灯,门口还贴着《森林兔警官》大电影的海报。
【呜呜呜终于等到你!!!】
【崽崽,吸溜。】
【我怎么觉得老婆又瘦了,现在真的能拍综艺吗?这缺德节目组真的别逼我骂人。】
导演叫苦不迭,但都是他之前造的孽,弹幕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他只好赶紧对着镜头解释医生说宁时雪已经能正常活动。
“各位老师,各位崽崽,咱们明天开始正式营业!”导演吹了声口哨,他手上拿了个一吹就会吐出一截彩带的口哨,还挺童趣,“今天的任务就是决定明天要做什么菜,然后去购买食材,大家内部自己分工,看谁当大厨,谁去收银或者采买,启动资金节目组提供!”
节目组给了他们三千块钱启动资金,餐厅里现在连锅都没有,这点钱简直少得可怜。
除了谢照洲跟秦周的妻子,所有嘉宾都到场了,贺爸爸对做菜最有经验。
他去厨房巡视了一圈,先列了个必须购买的厨具单子,然后剩下的再拿来买菜。
“我觉得咱们就一起去超市吧,”唐鹤安提议,“不然这么多东西也带不回来。”
导演组仍然是缺德的,只给了他们一辆小三轮车,还好超市不远,走着也能去。
嘉宾们都没有异议。
宁时雪跟谢摇摇被安排去买小南瓜,晚上的菜单有道南瓜粥,但这个超市今天大促销,人相当多,谢摇摇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挤在人群中,宁时雪都觉得他会被踩到。
而且摄像师也不太好跟过来拍,设备太沉重,很容易就会被撞。
“你待在此地不要走动。”宁时雪抬起手,让谢摇摇跟摄像大叔待在一起。
谢摇摇双眼迷茫,头顶上的小软毛都跟着翘起来,他老实地蹲在原地。
宁时雪说:“我去给你买个橘子。”
谢摇摇只是个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人类幼崽,他根本听不懂这个梗,等宁时雪买了小南瓜回来,他就伸出小胖手。
“干什么?”宁时雪莫名其妙。
谢摇摇大魔王的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宝宝,橘子。”
说好的给他买橘子呢。
弹幕都被笑死。
【吃亏就吃亏在没有九年义务教育。】
【谁懂啊,宁宁去抢南瓜的背影真的很辛酸。(bushi)】
宁时雪:“……”
宁时雪又去给他买了一袋砂糖橘。
他分给谢摇摇几个,然后边炫橘子,边去跟贺霖他们汇合。
贺霖跟贺淼买了好几条鱼,他们餐厅的菜很多都跟动物有关,贺爸爸打算做个拿手的松鼠桂鱼,还有红烧猪蹄和醉虾。
等终于将厨具和食材买齐,已经是傍晚了,唐鹤安骑着三轮车,然后其他嘉宾都带着崽崽跟在他身后往餐厅走。
他们吃完晚饭,布置了一下餐厅,等商量着写好菜单,就已经晚上将近八点半。
崽崽们去睡觉之前,导演又过来了一趟,他要给嘉宾们安排在餐厅的身份。
所有嘉宾都要扮演《森林兔警官》里的小动物,崽崽们最喜欢的都是兔警官和黑土狼,所以崽崽们都去扮演小兔子。
导演给他们准备了带小兔子尾巴的背带裤,还有兔耳朵发箍。
除了崽崽,宁时雪也被安排当垂耳兔,燕停跟唐鹤安去当猫猫和狗狗,贺霖是狐狸,贺爸爸是小熊,秦周比较倒霉,导演让他去当臭鼬,还给了他条很逼真的臭鼬尾巴。
秦周欲哭无泪。
秦闹闹也看过《森林兔警官》,他知道这个臭鼬会放很臭的屁,甚至前几年有个大电影,臭鼬就是《森林兔警官》里的反派。
他非但没有同情自己的爸爸,还指着秦周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秦周本来觉得还好吧,反正就是个综艺,搞笑好玩就行了,但被大孝子这么笑,他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秦闹闹这才捂住嘴,他小声地切了一下。
导演连忙打圆场,“还有个事情啊,明天开业,咱们得挑个嘉宾去跳开场舞。”
就是《森林兔警官》片头曲的一段舞蹈,几个小兔子穿着警服,满脸严肃地跳舞,摆耳朵扭屁.股,一度风靡幼儿园。
“你去吧。”唐鹤安直接卖了他的崽。
反正唐皓皓在家也成天跳。
谁料导演却高深莫测地摆了摆手,“不行,得找个爸爸去,我觉得就小宁老师吧。”
宁时雪:???
宁时雪本来歪在沙发上摆烂,去了趟超市也怪累的,没想到突然被点名。
他无情拒绝,“我不去。”
“宁老师,”导演也很坚持,“这是节目组安排给你的任务。”
宁时雪根本没有被威胁到,他甚至反过来威胁导演,“你去我就去。”
【呜呜呜求你让我看。】
【跳!跳个大的!】
【导演赶紧去啊!给我答应他!不跳我瞧不起你!!!@导演】
【不跳就不跳,笑死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看你跳舞,跳不跳都无所谓的,不要自作多情了,你们真的很装,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我的心早已经像杀鱼刀一样冷,你以为这点小花招就能勾引到我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导演浑身僵硬,他虽然很缺德,但他长得很周正,就像个什么严肃的好人,让他去跳这种东西,怎么想都很辣眼睛。
但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答应宁时雪说:“行,我跟你跳。”
宁时雪都没想到导演对自己这么狠,既然导演都不怕丢人,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八点整直播间准时开启,餐厅门外出现了两只大兔子,都套着垂耳兔玩偶服,然后充满活力地跳舞。
玩偶服很厚重,跳起来灵活又笨拙,而且配合相当不默契,长长的垂耳都在打架。
宁时雪还被迫学片头曲最后的动作,他对着空气打了套组合拳。
弹幕笑成一团。
【头套一戴,谁都不爱。】
【穿着玩偶服跳舞:好笑程度10;玩偶服底下是宁宁:好笑程度1000000+】
【受不了了,笑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宁时雪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个综艺丢尽了,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无所畏惧。
等开场舞跳完,他们很快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顾客,是个在附近上班的大叔。
嘉宾跟崽崽们都换上了工作服。
谢摇摇他们的工作服就是小兔子背带裤,剩下的除了贺爸爸跟唐鹤安当大厨,燕停收银,其余的都是侍应生打扮。
黑色西装裤,身后是对应的小动物尾巴,然后头上戴着发箍。
【我真的很好奇导演是怎么说服燕教授戴猫耳朵的。】
【贺导我也可以,真的有点颜值在身上。】
贺霖戴了条火红的狐狸尾巴,节目组花了大价钱,这些毛茸茸的尾巴手感相当好,贺淼简直爱不释手,就连唐皓皓都追着他摸。
直到宁时雪换了衣服出来,他才终于解脱。
【啊啊啊啊啊!!!】
【我宣布孟导yyds,今天我就尊称你一声孟导,好家伙真会玩啊。】
宁时雪头发乌黑,头顶的发箍几乎看不出痕迹,那对垂耳兔柔软蓬松的耳朵简直浑然天成,垂在冷白的脸颊旁边。
他也穿了侍应生的衣服,西装裤勾勒得他细腰长腿,后头还颤巍巍戴着个兔尾巴。
但这么柔软的打扮,反而将他冰冷秾艳的长相衬到了极致。
【好好好,这才是我尊贵的会员该看的,我能看到都是我应得的。】
【老婆这么瘦,但是屁股好翘啊,这是可以说的吗?色狼.jpg】
【辣死我了,简直不敢想谢总私底下到底吃得多好。捂嘴哭.jpg】
宁时雪被谢摇摇他们追着摸尾巴,他脸都红了,最后躲到后厨才终于逃过一劫。
导演组这次安排的顾客有三种,一种就是连这边在拍综艺都不知道的纯路人,发现有个餐厅就好奇走过来。
剩下的有直播间抽奖,导演会分批次安排粉丝过来,然后还有特殊顾客。
宁时雪唯一的体力活就是跳舞,他本来想去厨房给贺爸爸帮忙,但是被贺爸爸赶了出去,“你跟摇摇他们玩去吧。”
宁时雪:“……”
宁时雪只好去玩,他开了个扫地小车,在餐厅里溜达来溜达去,等顾客过来,他才站起来带着顾客去找座位。
他们的餐厅才开起来,而且导演组给的经费太少,他们买的食材也不够丰富,很多菜只能上一两次就没了,白天生意惨淡。
贺霖跟秦周下午又去了趟超市,买了几只螃蟹作为晚上的特殊菜品。
晚上顾客终于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餐厅人手不够,谢摇摇跟闹闹都太小了,不能指望他们端菜,只能当个吉祥物,帮忙给顾客拿纸巾和醋瓶,然后贡献一下软乎乎的脸蛋。
贺淼跟唐皓皓还能稍微帮忙上个菜。
但仍然忙不过来。
就连宁时雪都去帮忙了,直到晚上将近九点,顾客才终于没那么多,除了还没吃完的,只有一对头发苍白的老夫妻进来。
“这是什么餐厅啊?”老奶奶见到这么多小崽崽就愣了下,眼尾都浮起笑纹。
【崽崽快乐屋。】
【来这个餐厅吃饭,就能免费吸崽,还能rua兔兔。(bushi)】
【谢总连夜报警。】
老爷爷板着脸,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宁时雪跟谢摇摇开着小车,带他去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就是燕城灯火灿烂的沿江大桥,他都没看一眼,直接拿起菜单。
“您要点什么菜菜?”谢摇摇小手扒在桌边,眨巴着眼拿小奶音问。
老爷爷皱起眉,扶了扶老花镜说:“我要个蛋炒饭,再要个螃蟹。”
店里只剩下最后两只螃蟹,贺叔叔给他们现做了清蒸蟹 ,然后又送了份炒青菜。
导演还是很敏锐的,感觉这估计值得采访,就凑过去跟老爷爷和老奶奶说话,老奶奶这才知道他们在拍综艺。
“我们刚从同学聚会那边出来。”老奶奶很健谈,她告诉导演。
他们是高中同学,但当时没谈恋爱,是都考上燕城大学才在一起的,晚上同学聚会,老爷爷突然知道班里的学委竟然是她的初恋,就开始垮着个脸,聚会上都没怎么吃饭。
所以散场之后,才又找了家餐厅。
老爷爷一听她说这个就不高兴,“都几十年了,这么大岁数还念念不忘的,那不就是个糟老爷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你也就是个糟老头啊,”老奶奶嫌弃地说,“而且我怎么就念念不忘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还好贺爸爸及时过来上菜,谢摇摇还熟练地递上纸巾,“介个小螃蟹,吃完擦手手哦。”
导演的缺德劲儿又浮起来 ,他决定给嘉宾们也安排个采访。
就问问他们有没有念念不忘的人。
【送命题。】
【该死,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
贺爸爸连忙摆手,不上这个当,“别问我啊,我可没有。”
他当年在燕城电视台上班,然后跟他妻子认识的,他可是个正经人,跟贺霖不一样。
“我也没有。”唐鹤安同样充满了求生欲,说完他就盯住燕停。
他们在这边采访,顾客们都忍不住好奇探头,那对老夫妻也在听,唐鹤安盯住燕停,导演也盯过去,其余嘉宾的视线也都落在燕停身上,毕竟人类就是充满了好奇心。
燕停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没有,被这么盯着他有点不自在,反应慢了几秒。
唐鹤安震惊且伤心欲绝,“你犹豫了,燕教授。”
“我没有,”燕停难为情,“你别乱说。”
等轮到贺霖就很尴尬了,他跟沈意各自出轨,本来就是公开的秘密 。
贺霖难忘的人简直太多,不过对外他跟沈意互相都很给对方面子,沈意就算再包养什么男模,也会告诉人家他才是她的丈夫,贺霖就很认真地说:“没有。”
秦周的妻子也是个明星,他俩前几年就闹过离婚的传闻,虽然没有真的离婚,但关系确实一般,没有太多感情。
在节目上他也摇了摇头,“没有。”
终于到宁时雪。
弹幕都以为宁时雪会直接说没有,毕竟都知道宁时雪以前给谢寒舟当舔狗,但现在简直高攀不起 ,他肯定不会对谢寒舟念念不忘。
除了谢寒舟,他应该也没喜欢过别人。
宁时雪却顿了下,他问导演:“什么念念不忘的人?前男友?”
“都行,”导演嗅觉敏锐,他本来想采访的就是前任,但宁时雪这么问,他果断改口,“除了前男友,别的也行啊。”
宁时雪抿起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下右耳垂的黑色耳钉。
也算不上念念不忘,但他确实现在还记得,是他的第一个副本,当时他眼睛被弄瞎了一只,还在淌血,心灰意冷,他本来打算等死,甚至还忍不住哭了一会儿。
他被关在漆黑的电影院,按道理会给他放恐怖电影,然后有鬼怪出来弄死他,但电影被人换掉了,给他放了整晚的动画片。
离开时,他感觉到有只手在背后很轻地推了他一下,跟他说:“你走吧。”
是个很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他没能看到对方的脸,他的耳钉是个S级道具,对方最后放到他手心里的,救过他很多次,跟现在的耳钉已经不是同一个了,但他还是没舍得摘-
餐厅晚上十点半结束营业,等那对老夫妻离开,已经将近十点了,顾客只剩寥寥几个,餐厅外却突然有车灯晃过。
宁时雪抬起头,就见谢照洲走了进来。
谢照洲穿了件黑色长风衣,底下是高定西裤和皮鞋,衬得肩宽腿长,他肤色冷白,只有薄唇殷红,整个人都俊美矜贵。
深沉夜幕和江畔如火的灯影都在他身后,简直像什么男模走秀。
他今晚还开了辆银色跑车。
但他戴了副墨镜,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那张薄唇,面容很冷峻,又像来砸场子的。
“黑土狼!”唐皓皓惊呼。
导演组给谢照洲的身份是黑土狼,《森林兔警官》里有一集黑土狼就穿了这身,大晚上去小兔子们的餐厅找麻烦。
谢照洲就是今晚的特殊嘉宾。
他确实是来砸场子的。
但导演只让他穿风衣,戴墨镜,谢照洲却特意回了趟家,换了件最贵的风衣,并且没戴节目组给他的墨镜,他是自己拿的。
【帅是真帅。】
【但大晚上戴墨镜看起来真的很有病。】
【我现在真的佩服导演了,他是怎么说服大家戴尾巴,还说服谢总戴墨镜的(?)】
【娃综(×),黑历史综艺(√)】
宁时雪莫名其妙,他欣赏了下男朋友的美色,又觉得他今晚很骚包。
谢照洲按节目组给的台本,本来应该坐下点菜,然后不停地挑刺,骚扰小动物员工们。
他却径直朝宁时雪走了过去,然后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撑住低笑了声。
他掌心包住宁时雪柔软的垂耳,捧起他的脸蛋连耳朵都揉了揉。
宁时雪被揉得满脸泛红,拍开他的手,愠怒说:“你干什么?”
【?????】
【导演:让你骚扰,没让你这样骚扰。】
【重来重来!整段垮掉!】
【可恶啊,谢总做了我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我也好想揉老婆的耳朵和脸蛋呜呜呜。】
谢照洲没说话,他不让宁时雪躲,拉住他的手就强硬地给他戴上戒指。
他在车上就看到了今晚的采访,他靠在后座,很放松地看宁时雪他们被提问。
贺霖跟秦周说的都是谎话,燕停似乎犹豫了一瞬,他都不是很在乎。
反正宁时雪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但他没想到,宁时雪竟然是唯一犹豫的,甚至还反问了导演。
谢照洲不由得陷入沉思,他到底是脸不行,还是腹肌不够好摸,他最后回家换了身衣服,甚至连腕表都换了一块。
自认姿色足够下海当个头牌,才开了辆宁时雪在车库瞥过好几眼的跑车过来。
谢家人虎视眈眈,谢照洲担心宁时雪被他牵连,给他手机衣服上都装了好几个定位,这个戒指他之前拿走了,本来也想装一个。
但这是他跟别人的戒指,他想重新买个婚戒,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求婚,所以才耽搁下来,一直没把戒指还给宁时雪。
谢照洲面沉如水,没忍住磨了磨齿冠,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到底哪儿来这么多狂蜂浪蝶。
他突然觉得等不了了,来不及求婚也得先给人套上,反正原来那个人并没有跟他戴过婚戒,这个还是属于宁时雪的。
宁时雪手背都被他攥红了,倒是不疼,谢照洲根本舍不得使劲攥他,但他肤色太白,稍微用力握住,痕迹就很明显。
宁时雪挣扎了下,这都是谢照洲第二次在综艺上给他戴戒指了,他耳根微热,小声说:“二哥,你干什么?”
“他给你买耳钉?”谢照洲沉默了一瞬,到底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宁时雪冷白的耳垂,语气发酸,“还给你打耳洞?”
宁时雪躲不开,耳垂都被捏到泛红发烫。
耳洞是他自己打的,他当时没耳洞,狠下心将耳钉硬生生扎穿皮肉,然后戴了上去。
除了这个,谢照洲还是很在意,那次在北城,宁时雪到底为什么跟穆远出去。
他希望对宁时雪好的人更多一点,也想让他去跟唐鹤安他们玩,尽管他心底最恶劣的念头,是想要宁时雪只有他一个人。
但宁时雪很少主动跟人搭话,只有那次是个例外,就让谢照洲格外在意当时的事。
他本来不想问,不然宁时雪就会知道他让谢摇摇跟着他,但他还是没忍住。
“之前在北城,”谢照洲稍微俯身靠近他,“你晚上跟穆远去什么地方了?”
宁时雪甚至茫然了下,才想起谢照洲说的是哪个晚上,虽然直播间拍到了他跟穆远出去,只要看过直播就能知道,但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不太对。
他眼神怀疑,“你怎么知道的?”
“我让他跟着你。”谢照洲直截了当地承认,他拎起谢摇摇说。
宁时雪:“……”
难怪谢摇摇当时抱住他的腿不撒手。
该死,间谍竟在我身边。
谢摇摇突然被拎高高,他小胖脸上满是激动,扑腾了几下小短腿。
没有小崽崽会不喜欢飞高高,但他还没玩够,又被大爸爸放了下去。
【?????】
【好家伙,所以谢总当时就对我老婆图谋不轨???】
【好酸好酸,谁家吃饺子了,分我几个。】
宁时雪还没开口,谢摇摇站在他跟谢照洲双腿中间,就突然举起小手,“窝知道哦!”
他还记得穆远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带他跟宝宝出去玩,晚上还带他们吃香香饭的哥哥。
“他们在打架!”谢摇摇大魔王胡说八道,却无意间说出真相。
但他小奶音又笃定地接着说,“宝宝跟大爸爸,也打架,只有成年人才能打。”
宝宝之前就跟他说,小熊是跟大爸爸打架的时候才弄坏的。
成年人就是很多架要打。
弹幕瞬间沸腾。
【???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展开说说!展开说说!怎么打架的!我不缺这点流量!!!】
【床上打架罢了。点烟.jpg】
【不要怪他!他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谢总你出门忘戴帽子了,我捡到一个,绿色的,应该是你的吧?doge】
宁时雪:“……”
救命。
他完全没来得及捂谢摇摇的嘴。
谢照洲脸都黑了,宁时雪终于后知后觉,他红着耳根问,“二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呵,”谢照洲低声冷笑,“没有。”
宁时雪根本不信,他探头凑过去看谢照洲的脸,“你把墨镜摘了。”
谢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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