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外来客
谢照洲摘掉墨镜, 那双深邃锋利的眼眸直直地望向他,居然没哭。
宁时雪不禁有点遗憾。
弹幕还在起哄。
【什么打架,我怎么听不懂?建议原地给我打一架,不然我不信。doge】
【导演人呢?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你们节目组了, 现在给准备张床, 你就是今年最红的导演,谁能红得过你啊。抱拳.jpg】
【可恶啊, 我也很想知道老婆到底跟小狼狗晚上去干什么, 崽跟着都没看到吗?】
谢摇摇大魔王迷茫地眨巴着大眼睛,他挨个啃手手, 已经开始神游了,他只是个小崽崽, 他什么都不知道。
宁时雪被孝到不能呼吸, 眼看清白不保,他只能实话实说。
他拉住谢照洲的手很轻地晃了晃, 摆明了在撒娇,充满求生欲地说:“我跟他去学散打了,晚上下雪才在外面吃饭。”
弹幕都相当不满。
【就这就这???】
【小狼狗也不行啊,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住。(bushi)】
【我悟了,我捡到的那个帽子不是谢总的, 原来是我的啊,反正他的老婆还是他的,我的老婆也是他的。小狗抱腿哭.jpg】
谢照洲也不知道信了没信, 眸子仍然黑沉沉的,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开始点菜。
他来得太晚,餐厅已经没什么菜了, 连着点了几道都没有,谢照洲修.长的指骨屈起来,轻轻叩了几下桌面。
谢摇摇张开小胖手飞过去,他今晚也是小服务员,他对自己的台词相当熟练,先将软乎乎的脸蛋凑过去卖个乖,然后趴在桌边仰起头问:“您要点什么菜菜?”
“你们什么都没有,”谢照洲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我吃小孩儿吗?”
谢摇摇大魔王被吓得眼泪涟涟,他抱住自己的小肚皮,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了他,他想起他跟宁时雪刚开始见面,宁时雪就说要吃掉他,大人饿了都是吃小孩的。
谢摇摇受不了这个打击,他摇摇晃晃地倒退了几步,倒在宝宝怀里。
他还是被宝宝吃掉吧。
导演组是给规定了任务的,每天的差评不能超过三个,不然所有嘉宾都会被惩罚。
嘉宾们都是头一次开店,没有经验,而且人手不够,因为上菜太慢,今天已经拿到三个差评了,谢照洲再给差评,他们就会被扣掉伙食,明晚要饿肚子。
贺霖也受不了了,他决定给谢照洲弄碗面,反正有宁时雪在,这狗逼敢让自己老婆挨饿,就等着离婚吧。
贺霖去煮面,贺爸爸给打了个溏心蛋,他们晚上做了糖醋排骨,现在还剩最后两块,他也给谢照洲捞在碗里。
谢照洲晚上确实没吃饭,嘉宾们为了明晚不饿肚子,还撺掇宁时雪去送餐。
宁时雪只能跟谢摇摇开着小车过去,他将碗筷都递给谢照洲,然后戳了下胖崽的小屁.股,谢摇摇就张开小手,“先生,泥的饭饭好了,赶紧吃饭饭哦。”
小排骨都是炸过的,皮酥肉嫩,又浇了糖醋汁,谢摇摇晚上吃了好几块,但他凑过去,还是很馋,小口水都开始泛滥。
就连宁时雪都饿了,肚子都跟着响,他将谢摇摇抱在怀里捂住肚子,眼巴巴地望着谢照洲,想等晚上录制结束,跟谢照洲去吃宵夜。
导演给谢照洲的台本,还让他不管嘉宾们给上什么菜,都必须挑剔。
其实谢照洲不管节目组的要求,导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他今晚莫名每一步都跟着流程走,简直憋着坏。
“排骨太甜了。”谢照洲垂下眼睫,箸尖拨弄了下排骨,吃都没吃,就嗓音冷淡地开口。
贺霖拳头梆硬。
宁时雪也看出谢照洲故意在为难他们,他抱着餐盘站在旁边解释,“先生,我们这个就是糖醋排骨,会稍微有点甜,您先尝一下?”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瞥过来,他唇角好像都跟着挑了下,又被克制地压下去。
【?????】
【摊牌了,谢总要是刚才没笑,我今天晚上倒立洗头。】
谢照洲面容冰冷,姿态却很懒散,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知道,要不然你替我尝尝?”
“……”宁时雪没有办法,他只能另外拿了双筷子,然后夹起块排骨。
贺爸爸手艺很好,排骨又酥又嫩,甜而不腻,宁时雪胃口不好都忍不住吃很多。
“小心烫。”谢照洲嗓音也温柔下来,将汤勺都递给他,哄着他吃了小半碗面。
宁时雪终于后知后觉,谢照洲估计听到他肚子在叫,他乌黑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尖白皙透红,抬腿在桌子底下踹了谢照洲一脚。
你们地球上的反派都这么骚吗?
谢摇摇大魔王趴在旁边,他双眼含泪,呜呜呜,他也想吃小排骨。
谢照洲说:“给他吧。”
宁时雪这才将另一块分给胖崽。
他始终记得家宴上廖燕婉是怎么对谢照洲的,他自己的小排骨,他会直接分给谢摇摇,但谢照洲的任何东西,他都会先问过谢照洲。
宁时雪已经吃饱了,而且他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太多,谢照洲就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吃完剩下的半碗面,给了他们个好评。
终于能收工,嘉宾们收拾好餐厅,崽崽都已经困得东倒西歪。
导演租了套民宿,就在餐厅附近,顶多十分钟就能走过去,沿江大桥灯火辉煌,嘉宾们说说笑笑地往民宿走。
谢照洲抱起谢摇摇,跟宁时雪走在最后面,他将手伸过去,跟宁时雪掌心贴着掌心,但坏透了,就是不去牵他。
宁时雪手心都被勾得蜷了蜷,终于恼羞成怒,使劲握住谢照洲的手。
谢照洲低笑了声,在夜幕底下格外低沉好听,宁时雪脸颊微热,转过头对上谢照洲的视线,谢照洲眼窝深邃,很专注地望着他,就像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从来都不能比拟。
等到了民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嘉宾们都各自去睡觉。
谢摇摇在路上就睡着了,谢照洲把他放在床上,谢摇摇迷迷糊糊抬起小胳膊,任由宝宝给他换了睡裤,然后就撅起小屁.股,抱住被子,睡得不省人事。
宁时雪身体不好,导演组终于做了次人事,综艺最后这几天,没在他这边开24小时直播,让他晚上好好休息。
宁时雪双眼亮晶晶的,他朝谢照洲招了招手,谢照洲走过去,就被拉到旁边卧室。
“怎么了?”谢照洲唇角勾了下问。
宁时雪已经将《昨夜星》的剧本都背得很熟,他在家除了做小熊,就是按燕停发给他资料,买了书做卷子。
燕停让他先补初中的内容,宁时雪翻了几天书,又去做题,这次终于多拿了几分。
但他还是有几道方程怎么也算不出来,想让谢照洲教他。
谢照洲本来觉得太晚了,抬起头对上宁时雪藏着星星似的漂亮眼睛,却很难拒绝他,最后将人抱到怀里,给他写了个解题过程。
宁时雪衣服还没换,谢照洲掌心揉捏着他的兔尾巴,忍不住心猿意马。
宁时雪满脸通红,虽然尾巴没长在他身上,但谢照洲碰他,他是能感觉到的,他抬起眼睫,错一眼就撞入谢照洲眼中的深海。
谢照洲将他压在沙发上吻下来,宁时雪都没反抗,他抬起手搂住谢照洲的脖颈,谢照洲捏着他脸颊的软肉亲他,他舌根都被吮到发麻,唇肉又红又软,颤微微地发抖。
宁时雪还以为他想做,主动伸手往人皮带扣上搭,还没碰到就被谢照洲攥住手腕。
“干什么?”谢照洲嗓音低哑。
宁时雪愣了下,脸颊顿时红到滴血,他尴尬地抿了抿嘴,小声说:“你不想要啊……”
“这算小宁老师给我的学费么?”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浓稠如夜色,低笑了声,揉着他脸蛋说,“因为我教你做题。”
宁时雪:“……”
什么不正经的学费。
但谢照洲的怀抱滚烫,宁时雪浑身都跟着发烫起来,他眸底水色朦胧 ,勾住谢照洲的脖颈又凑过去咬他薄红的唇瓣。
谢照洲喉结猝然滚动了下,耐心彻底告罄,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宁时雪心衰虽然已经恢复了,身体却还是虚弱,谢照洲并没有真的跟他做什么,只是像之前在车上那样帮他。
宁时雪颤抖着攥住谢照洲脑后的黑发,直到深夜霓虹都不再摇晃,他盯着谢照洲滚动的喉结,浑身都已经红成了煮熟的小螃蟹。
谢照洲低头亲他的嘴,揉了揉他汗湿的脸蛋,就想往浴室走,却被宁时雪拉住,他愣了下,莞尔说:“我不用。”
宁时雪不管他的拒绝,强行让人靠坐在床头,他太紧张了,手指都在颤,谢照洲的烟盒放在床头柜上,他伸手去拿了一根。
“不行。”谢照洲拦住他。
他还挺惯着宁时雪的,就算宁时雪连着打几个小时游戏,他也不说什么。
毕竟纯粹养病也太难熬了,宁时雪还这么小,本来就是喜欢玩的年纪,不至于很影响身体,他就不会阻止。
但有些事绝对不行。
宁时雪含住烟蒂,没有点燃,他那双桃花眼水光泛滥,裹着泪一样,雪白的烟蒂被他舔湿了,他扶着谢照洲的肩膀,跟谢照洲接了个吻,然后裹着被子俯身。
“小疯子。”谢照洲垂下眼,嗓音低哑地笑了声,掌心抚摸他滚烫的脸颊。
宁时雪仰起头,眼尾都跟着泛红,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但他喜欢的人,有双全世界最温柔的眼睛,也许这样想很夸张,但为了这一眼,他就能赴汤蹈火。
何况只是这些。
直到理智回笼,宁时雪终于羞耻到没脸见人,他裹着被子,简直离谢照洲三米远,又被谢照洲牢牢地抱在怀中。
谢照洲捏住他的脸蛋亲他,宁时雪眼尾通红,气愤地小声说:“学费都给你了。”
“是吗?”谢照洲拖长了语调,带着点缱绻,低声说,“现在是给小宁老师的奖励,题都做对了,这么乖,不应该奖励吗?”
宁时雪出生的星球是流放罪犯的,当然没人好心让他们上学,整个星球也只有那么一家孤儿院,老院长病死之后,那些孤儿就再也没家了,所谓的孤儿院资助人,只拿他们当待价而沽的商品,长相还不错的送给联邦高官当玩物,剩下的就在矿星做工。
老院长也几乎不认字,能给他们起个名字就不错了,他去联邦才上了几年学。
经纪人很反对,反正他靠这张脸就能红,与其认几个字,不如去宴会上去跟联邦星球的长官打好交道,他从贱民区出来,不给他戴电子颈拷就该知足,竟然还想去联邦大学。
他跟闻玉一样,艰难地自学,只不过他的星球科技发达,想找什么教程都有。
他去幼儿园接谢摇摇,其实有点羡慕,在剧组见到贺霖教贺淼拍戏,也有点羡慕,都是他两辈子都没拥有过的。
宁时雪抬起头,将脸颊埋在谢照洲掌心里蹭了蹭,他忍不住难为情。
但再睁开眼,还是问谢照洲:“那我下次再考得很好,还有奖励吗?”
谢照洲愣了下,眼神都温柔下来,轻声说:“有啊,小宁老师想要什么?”
宁时雪想不出来,谢照洲陪着他,他就什么都不要了。
“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谢照洲低头亲他的眼睫,已经很晚了,他没再折腾宁时雪,将人搂到怀里睡觉。
谢摇摇睡到半夜,睁开眼没见到宁时雪,他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宝宝又不见了,其实他还是有点失落的。
他撅起小屁.股从床上下去,啪嗒啪嗒地跑去厕所,宝宝不在厕所,他又跑去厨房,宝宝也没有晚上起来偷吃小鸡腿。
他最后才去了隔壁卧室,发现宝宝跟大爸爸在一起睡觉。
谢照洲听到他的脚步声,眼眸沉沉的,示意他安静点,不要说话。
谢摇摇就抬起小手轻轻地比了个嘘,谢照洲才将他拎到床上,塞到了宁时雪怀里。
宁时雪醒来时谢照洲已经走了,他怀里只有睡得脸蛋红扑扑的胖崽。
燕城多雨,早上又下了场雨,宁时雪的腿有点疼,贺爸爸本来不让他跟着去超市,但宁时雪也没有腿疼到不能走路。
谢照洲买的药很管用,他现在腿疼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唐鹤安骑着三轮车,让崽崽们都穿着雨披坐在三轮车上,宁时雪也被赶上了车,他穿着雨披,将谢摇摇裹在怀里。
谢摇摇只露出个小脑袋,他头顶的小软毛都跟着晃,白软软的脸蛋上满是激动。
宁时雪这样抱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宝宝。
【我小时候钻到我爸妈雨披里,也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子。】
【好好好,我哭还不行吗,呜呜呜呜。】
【我怎么觉得宁宁嘴好红,该死,昨天晚上谁趁我不在家嘬我老婆的嘴?!】
【可能是他老公吧。点烟.jpg】
燕城今晚有场流星雨,听说三十年一遇,预测晚上八点半左右开始。
白天餐厅照常营业,但等到晚上八点,就不接待新的客人了,导演安排嘉宾们也去看流星雨,燕城江边也是不错的观赏地点。
谢摇摇自认为是小天狼星,当然不会错过流星雨,傍晚天都没黑,他就开始焦急等待。
甚至炸小肉丸都不能吸引他。
直到八点多,嘉宾们一起去江边,晚上江边已经有很多人,都带着摄像装备。
今晚的流星雨确实很盛大,无数星星拖着长尾划过夜幕,是毕生难得一见的景象,群星璀璨,倒映在江水中,人群阵阵赞叹。
宁时雪都没舍得眨眼睛,其实在他的星球,几乎每晚都有流星雨,他小时候在孤儿院,晚上睡不着就会起来看星星。
所以他喜欢所有亮晶晶的东西。
但嘉宾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看完流星雨回餐厅,餐厅门口竟然站着几个外星人。
宁时雪:???
小崽崽都激动坏了,唐皓皓简直蹦了起来,“大爸爸!小爸!有外星人!”
谢摇摇大魔王受到震惊,他乌黑的大眼睛都睁得更大了,竟然真的有外星人。
这些外星人,是来给他送小鸡腿的吗?
贺霖都懵了,唐鹤安也吓了一跳,甚至贺爸爸都遭到了强烈的冲击。
燕停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滞。
“你们好,”就在嘉宾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其中一个外星人突然往前走了几步,“我们晚上,想在这里吃饭。”
他走到灯底下,身上的外星人衣服才看出破绽,背后还有拉链。
嘉宾们一头雾水,带着几个外星人走进餐厅,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
导演深藏功与名,只能说都是命运啊,他本来上周就要开播的,但宁时雪生病了,综艺推迟一周,恰好赶上了流星雨。
他就安排今晚过来吃饭的粉丝都打扮成外星人,本来晚上就很黑,再加上刚刚划过的流星雨,出现外星人毫不突兀。
【服了服了,导演我真的是佩服的。】
【笑死,我这辈子也算见到外星人了,好想去现场啊,平等地嫉妒每个抽到名额的欧皇呜呜呜呜呜。】
小崽崽们已经彻底上当,就连最靠谱的贺淼都被外星人迷晕了,她跑过去问:“外星人,你们是怎么来的呀?”
这几个粉丝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绝对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有个粉丝学外星人语气,“我们,是坐宇宙飞船过来的。”
谢摇摇大魔王彻底震撼。
真的有宇宙飞船!
呜呜呜,他也想坐宇宙飞船,跟宝宝和大爸爸出去玩的,不知道外星人能不能借给他,要是不行,他的十个亿,可以买下来吗?
“泥们的星球上有小怪兽吗?”唐皓皓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很多小怪兽都是从外星来的。
外星人:“……”
外星人都被问住了,他挠了挠头,配合表演说:“应该有吧。”
贺爸爸在厨房做饭都做不下去了,谁懂啊,他被导演拿捏住,他也好想跟外星人聊天,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刚刚才来了场流星雨,这些外星人真的像跟着流星从天而降一样。
小崽崽们又七嘴八舌地问,几个外星人本来很紧张,毕竟都是素人,没上过综艺,而且都是这档综艺的粉丝,突然见到了活的崽崽,活的老婆,简直控制不住激动。
但导演真的太会了,他们也才看完流星雨,现在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外星人,终于彻底放开,开始给外星造谣。
“虫族?当然有啊,我还打过呢!”
“我们的星球上也有奥特曼,我还变成光跟他一起打小怪兽,你敢信吗?”
“外星人都是长这样的,我们已经长得很好看了,隔壁星球的那些我都不敢看他们。”
【救命,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骗骗兄弟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入戏好深啊几位。(bushi)】
【怎么了怎么了!就要外星人!】
崽崽们都是真的敢信。
他们简直太佩服外星人了。
“我们外星人都有特异功能,”有个女生抬起手,她手背上有个感应灯,抬起来就能亮,“我的超能力就是光。”
宁时雪:“……”
够了,真的够了。
他要为外星人正名。
除了科技发达,根本没有超能力好吗,而且他也没长得奇形怪状。
但根本没有人相信他,秦闹闹甚至满脸怀疑地问:“泥怎么知道?泥又不是外星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宁时雪懒洋洋地反问,他索性承认了自己的外星人身份。
“骗人,”秦闹闹笃定地认为他是骗子,还撇了撇嘴,“泥都不会外星话。”
这几个外星人,都会说外星话呢。
宁时雪不惯熊孩子,要是秦闹闹好好跟他说,他也就懒得再争了,但秦闹闹跟他撇嘴,他就真的说了一段星际语。
贺淼他们还是没信,小宁哥哥怎么会是外星呢,但贺淼永远为他捧场,还凑过去问他,“小宁哥哥,在这儿能看到你的星球吗?”
宁时雪摇头,这应该是看不到,何况都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世界。
只有谢摇摇真的相信他是外星人,因为他本来有个坏后爸,后来变成了他的宝宝。
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胖脸在上面蹭了蹭,宝宝坐宇宙飞船来找他,肯定很辛苦吧。
其实燕停也很诧异,他本来被外星人还有这几个崽崽逗得忍不住抿着嘴笑,宁时雪跟秦闹闹吵架,他也以为宁时雪在逗他们。
反正宁时雪很孩子气。
直到他听到宁时雪的外星语。
他虽然是化学系的教授,但他精通多国语言,对语言学也有研究。
他很确定,宁时雪说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却很有规律。
宁时雪之前做的卷子,错的全都是最基础的东西,他连重力都不懂,做题都是乱填。
现在想想,说不定不是乱填呢,本来外星就跟地球不一样。
燕停想了几秒,才忍不住一顿,可能在娃综待久了,他都异想天开起来。
宁时雪怎么会是外星人呢。
宁时雪跟秦闹闹拌嘴,几个粉丝简直快乐到流泪,对追星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喜欢的明星亲手给自己做饭,还陪自己聊天更幸福的吗?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们的老婆。
甚至还有个粉丝提出了大胆的请求,她想摸摸宁时雪的兔耳朵。
她本来想摸尾巴的,但真的见到宁时雪,反而不好意思涩涩了。
宁时雪红着脸低头给她摸,他漂亮的眼睫弯起来,像藏着数不清的星星。
外星人尖叫.jpg
这个手,她不洗了。
外星人们能待到晚上十点,谢照洲已经在开车过来的路上,宁时雪就去外面等他。
谢照洲待在车后座,他也看了今晚的直播,看到宁时雪说自己是外星人。
他跟谢摇摇一样,也瞬间就相信了,毕竟他本来就知道宁时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是外星。
谢照洲也觉得自己疯了,但他又疯得很清醒,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
只要宁时雪不离开他,外星人也好,什么都好,他都不在乎。
沿江仍然亮着灯,夜幕上的流星现在已经没剩下什么痕迹。
谢照洲将车停在树下,远远就望到宁时雪过分清瘦的背影,衬衫在他身上都空荡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就像要融化在夜色里。
他有时候会觉得,宁时雪就像来自群星深处的小海獭,现在要回到他的星星上去了。
宁时雪还戴着围裙,唐皓皓给他在身后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低头在前面的兜兜里找手机,却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住,那股冷淡的玫瑰香水味立刻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宁时雪耳根一热,转过头。
“宝宝,你的兜兜里有什么?”谢照洲抱着他,丹凤眼也弯着,俯身时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嗓音低哑又克制,蹭了蹭他的发鬓说,“把我也装进去,带我走吧。”
第82章 月光传说
“……”宁时雪耳朵尖泛红, 眼巴巴地问他,“去哪儿啊?”
谢照洲很低地笑了声,嗓音带着股懒洋洋的欠,仍然抱着他,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跟你去你的星球好不好?”
宁时雪这才知道他看了晚上的直播,他忍不住小声强调, “我真的是外星人。”
“我知道。”谢照洲垂下眼很温柔地望着他, 掌心拢着他脑袋上的垂耳,揉了揉他的脸蛋, 揉得人恼羞成怒才放开。
导演在餐厅外面也装了几个定点的摄像机,但是没有开通直播, 是为了后期剪辑正式版, 说不定有能用到的镜头。
弹幕只看到宁时雪突然跑了出去,不过能让摆烂人主动站起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
【宝,真的有这么爱吗,一定要这么爱吗?就几步还得出去接人?流眼泪.jpg】
【谁能告诉我,这种黏人的老婆到底怎么领???我现在连夜去民政局门口,能送我一个吗???@民政局】
谢摇摇被外星人迷晕了头, 他激动地跟着唐皓皓他们围住外星人,外星人蹲下来给他们摸,他还抬起软嘟嘟的小手摸了摸外星人的脸脸, 然后又飞快地挪开,抱住小肚皮。
“奥特曼怎么打小怪兽的?”唐皓皓双眼兴奋, 攥起小拳头问,“泥能教教窝吗?”
外星人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也没人告诉他上综艺还得打小怪兽啊,但他还是跟唐皓皓比划了几下,抬腿踹,然后左勾拳右勾拳。
“……”
唐皓皓其实是有点失望的,毕竟唐鹤安就是国内的武打巨星之一,他见过唐鹤安在家练拳,也看过唐鹤安拍的电影,相比之下这个外星人看起来根本不能打。
甚至他觉得都不如小宁哥哥。
但外星人就是外星人,别的星球肯定有厉害之处,是地球人不懂的,说不定这几个动作在外太空上会很能打呢?
唐皓皓仍然激动攥拳,甚至跟着学了起来。
弹幕都被笑死。
【算了算了,小汤圆不在,姨姨觉得你跟谢摇摇也能组个大聪明组合。】
【谢摇摇:谁在叫窝?】
谢摇摇大魔王现在最在乎的不是小怪兽,他抱住外星小姐姐的胳膊,焦急地问:“姐姐,姐姐,泥们的宇宙飞船呢?”
节目组根本没给提供啊,小姐姐只能告诉他,“停在很远的地方。”
“宇宙飞船上,有大鸡腿吗?”谢摇摇小胖脸上满是激动,他不知道有多远,但要是有大鸡腿,他可以让司机叔叔送他去。
香香脆脆的大鸡腿,裹着面包糠,隔壁小馒头都被馋哭了,谢摇摇的小口水也在泛滥。
“什么大鸡腿?”小姐姐都被问懵了,无措地看向导演。
导演赶紧摆了摆手,他也不知道啊。
谢摇摇做梦梦到外星人搭着宇宙飞船过来找他,还给他大鸡腿,但没人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梦什么,就连宁时雪都不知道。
谢摇摇大魔王的软乎乎的脸蛋瞬间失落。
介个外星人,怎么回事啊,都跟他说好,要给他带大鸡腿的,结果小鸡腿都没有。
但谢摇摇并没有气馁,他又问了另一个他很在乎的事情,他张开小胖手,“窝有十个亿,窝能买泥们的宇宙飞船吗?”
外星人笑得合不拢嘴,谁不想要十个亿呢,她这辈子都不用再上班了。
只恨她真的没有宇宙飞船。
谢摇摇这下彻底失望了,他又白又软的脸蛋都鼓了起来,没有鸡腿吃,飞船也不能卖给他,这些外星人跟宝宝剧组里的魔头妖怪们一样,应该都是假的吧。
谢摇摇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
他放弃跟外星人沟通,才发现宝宝又不见了,崽崽警惕!
宝宝该不会被外星人抓走了吧?
谢摇摇几乎马上想到他看过的动画片,宝宝肯定是主角,然后在外星被别的外星人欺负,所以才逃到地球。
要是被外星人发现宝宝在介个地方,坏蛋外星人会把宝宝抓走的。
谢摇摇顾不上再管外星人,他啪嗒啪嗒地朝门外跑去,跑到餐厅门口,才发现夜幕底下,宁时雪跟谢照洲抱在一起。
他啃着手手停住脚步,趴在门边偷看,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宝宝在跟大爸爸抱抱,他也很想抱抱呢。
但谢摇摇最后没有去-
宁时雪跟谢照洲也没在外面待太久,只待了几分钟,就回到餐厅,宁时雪拉住谢照洲的手腕,谢照洲跟在他身后进来的。
【好好好,随八百。】
【导演不要不识抬举,这档娃综拍完了赶紧再给我拍个恋综,听到没有!@导演】
【好家伙,谁还能分得清你跟霸总?】
贺爸爸跟唐鹤安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晚上来了三个外星人,他们做了六菜一汤,每道菜分量都很足,甚至还端了个铜火锅过来。
这么晚吃饭其实有点晚了,但导演必须得等流星雨降落,才能让外星人出场。
外星人们很热情地邀请嘉宾一起吃饭,嘉宾们去看了场流星雨,现在也有点饿了,大家将桌子拼在一起,就当吃宵夜。
谢照洲握住宁时雪的手,揉玩他冰凉的指.尖,丹凤眼弯起,低声问他:“宝宝,你刚才在节目上说的外星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乱叫。”宁时雪耳根倏地一红,他怕被人听到。
但谢照洲又没有很刻意地压住嗓音,离他们近的人全都听到了,甚至弹幕也都听到。
【你的宝宝我喜欢,你的房门记得关。】
【谁懂啊,我好几年的老粉了,真没想到谢哥跟人谈恋爱是这样的,就是,嗯。】
【大胆说,就是这个不值钱的样子,嗑死我了呜呜呜。】
宁时雪挣扎了下,手还被谢照洲攥着,燕停在旁边算账,他索性跟燕停借了根笔,然后愤愤地在谢照洲手背上写了个字。
是他们星球的文字。
谢照洲深邃的黑眸仍然弯着,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很烦。”宁时雪红着脸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
其实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写完又觉得很羞耻,像给人打了个标记一样。
贺爸爸的手艺太好了,外星人们都被好吃到停不下筷子,贺霖还问他们能不能喝酒,然后去开了瓶红酒。
秦周现在忙于拍戏,但他其实是男团出身,以前是男团的主唱。
餐厅有个角落放着吉他、架子鼓还有麦克风,客人不多的时候秦周会过去给唱歌,导演今晚也安排他给外星人唱一首。
他唱的是他们男团出道的第一张专辑,前奏响起来,弹幕就忍不住怀念。
【都十年了,我当时还去给投过票。】
【导演今晚怎么回事,感觉突然开窍了,做的每件事都让我很顺眼。】
【谁知道呢,说不定跟宁宁跳兔子舞的时候就被人给穿了。(bushi)】
【只有秦哥过去唱吗?我还想听别的嘉宾唱歌,导演赶紧给我安排!!!】
导演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先去找贺霖。
贺霖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唱歌就还行吧,起码不跑调,等秦周下来,他也去唱了一首,但他唱的是《美少女战士》主题曲。
贺淼最近很喜欢这个。
“月の光に導かれ,
(在月光的指引下,)
何度も巡り会う,
(数次与你邂逅。)
……”
导演给嘉宾们跟崽崽,还有外星人都发了荧光棒,餐厅的灯暂时关掉几盏,只有台上亮着,贺淼已经激动到跳了起来,羊角辫都跟着晃,她小脸红扑扑的。
“神様かなえてhappy-end,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通向完美结局,)
現在·過去·未来もあなたに首ったけ,
(不论何时都只为你神魂颠倒。)
……”
贺霖满眼都是笑,他还不知道怎么从怀里掏出朵小花,弯下腰递给贺淼。
【贺导渣归渣,对淼淼是真好啊,我都不敢想我有这样的爸爸该多幸福。】
【呜呜呜,居然是 《月光传说》。】
【说起来真的很有缘分,我发现宁宁很喜欢星星月亮这些,然后阿崽就叫谢摇星,崽还说是大爸爸给起的名字。】
【简直怀疑他们以前见过。】
【但宁家跟谢家是世交,宁宁本来就见过谢总啊。】
其实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宁时雪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换了个人,甚至很难将原主做过的事跟宁时雪想到一起。
等贺霖下来,唐鹤安也被起哄去唱了一首,他唱歌是真难听,外星人都被逗笑了,唐皓皓叹了口气,忍不住捂住脸。
崽的脸都被丢尽了。
【燕教授不去吗?来都来了!】
燕停面上窘迫,导演还没走过去,他就抬起手拒绝,“我唱歌跑调。”
“确实跑调,”唐鹤安忍不住笑,“跟我差不多。”等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很没有求生欲,他凑到人家眼前,又赶紧补充,“跑调也没事啊,我就喜欢跑调的。”
“……”燕停揉了揉鼻梁,没搭理他。
导演也没再强迫燕停。
【都唱完了,谢总呢!】
导演对上谢照洲还挺怵的,毕竟宁时雪好几次在他们综艺上生病受伤,但人想红就得无所畏惧,他还是硬着头皮去问了问。
谢照洲薄唇微抿,也拒绝说:“我不会。”
弹幕根本不信,谢照洲没退圈的时候,拍电影自己唱过好几次片尾曲,怎么可能不会,何况他十几岁还唱过青衣。
宁时雪手上拿着荧光棒,他凑到谢照洲旁边晃了晃,漂亮的双眼都亮晶晶的,还往人肩膀上蹭,“二哥,你去吧。”
他也很想听谢照洲唱歌,他倒是听过谢照洲唱的片尾曲,但还没听过现场版。
谢照洲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办法拒绝他,接过吉他去台上坐下。
谢照洲唱的是 《雪岭》主题曲,他拍的头一部电影,《雪岭 》是部悬疑电影,但主题曲其实是首情歌,带着点俄语的味道。
灯火映在他狭长的黑眸中,明灭如淬火,对上宁时雪的双眼,就忍不住弯了弯。
宁时雪也拿着荧光棒,在漆黑的台下跟着他晃,应和吉他的节奏。
谢照洲倒了嗓子才没再跟着廖青池学戏,他嗓音确实有点低哑,但很适合《雪岭》电影这种歌,听起来低沉缱绻。
【呜呜呜我真的哭死,我其实现在还是不太能接受谢哥退圈,明明都已经拿到大满贯影帝了,多可惜啊。】
【圆满了圆满了,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到谢哥唱《雪岭》,导演配享太庙。】
【实不相瞒,我现在还存着谢哥最后一部电影试映的视频。】
试映当天,电影主创都去了电影院,等到电影散场,媒体采访结束,谢照洲独自靠坐在电影院椅子靠背上,他沉默地坐了十几分钟,直到电影院工作人员过来打扫才离开。
被最后离场的媒体拍了下来。
电影院的灯光亮起,所有人纷纷散场,大银幕渐渐黑下去,像最终的告别。
谁都不知道谢照洲当时在想什么。
宁时雪觉得谢照洲应该更想当个演员,就算谢摇摇跟谢老爷子性命难保,他本来也可以置身事外的,但他却回到了谢家。
谢照洲怎么也没想到,他唱完歌,宁时雪居然眼眶红了,他唇角勾了勾,不太正经地问:“宝宝,谁欺负你了?”
“……”宁时雪脸颊微红,盯住他不说话。
谢照洲就当是自己欺负他,伸手给宁时雪打,宁时雪本来想使劲在他掌心拍一下,但又没忍心,最后软绵绵地打在他手上。
谢照洲不但不疼,还被打得有点心痒,秦周又过去唱歌,他搂着宁时雪的腰,对着人耳朵说话,直到那耳朵泛红滚烫,宁时雪彻底被惹恼了,抬起脚踹他。
【我就像条狗,晚上好好地睡觉,然后被路过的小情侣踹了一脚。】
【受不了了 ,我真的想说,谢总怎么这么欠揍。捏鼻子.jpg】
【谁能忍得住啊,有个漂亮猫猫成天黏着你,跟你蹭蹭,被欺负了顶多挠你一爪子,还舍不得挠疼你,还会害臊拿尾巴甩你,你就说你能忍得住吗?点烟.jpg】
【忍不住忍不住,谢总欺负累了建议送给我,我帮你继续欺负,呜呜呜。】
外星人的紧身衣和头套其实穿着很不舒服,导演本来想让他们摘掉,但几个外星人都拒绝了,就连吃饭都只是稍微掀开一点。
小崽崽们都这么相信他们是外星人,他们不忍心破坏,宁愿就当一晚上外星人。
等到十点多,终于吃完饭,外星人们要走了,导演还拿来几个彩带筒,嘉宾们一拉彩带,满屋子都像在往下掉小星星。
宁时雪不会玩这个,谢照洲握住他的手教他,彩带喷出去宁时雪忍不住躲了躲。
谢照洲轻笑了一声 。
谢摇摇没过去跟他们玩彩带,他托着软乎乎的脸蛋,独自一崽坐在台子上。
“走啊,赛罗。”唐皓皓过来拉了他一把,他才跟着跑过去。
宁时雪蹲下,握住胖崽的小手,也喷了股彩带,谢摇摇双眼都亮亮的。
外星人这次真的要离开了,小崽崽们挨个跟他们拥抱,外星人还跟嘉宾们抱了抱,离开时满身彩带,头套底下眼泪都要掉下来。
已经很晚了,粉丝还有几个女孩子,导演派车挨个送他们回去。
今晚的外星奇遇也跟着落幕了,晚上往民宿走,崽崽们都还在抬起头看着夜空,想找找有没有外星人的宇宙飞船。
谢照洲不能待太久,他送宁时雪到民宿,然后就开车离开。
公司很忙,这几个小时都是抽空出来的。
谢摇摇大魔王今晚失眠了,他软乎乎的脸蛋蹭在宝宝的胳膊上,小脚在被子底下翘来翘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宁时雪倒是睡得很沉,眼看就要入冬,他越来越容易累了,熬到现在已经是极点,他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他又梦到自己在电影院,漆黑中那道很低沉的声音问他,“你喜欢什么电影?”
“《星际穿越》?”
“你喜欢星星?”
……
第二天,谢摇摇起来时宁时雪已经去了片场,白天客人不多,其实最后这几期都集中在晚上拍摄,嘉宾们有急事就可以出去,店里只要留两三个人就好。
贺霖现在面临电影提档的问题,得抓紧时间拍摄,而且剧组放在那儿就算什么都不干,每天也都在损失资金。
宁时雪今天戏份不多,他只要拍几场闻玉生病去诊所的戏就行。
闻玉胃疼到嘴里往外冒血,但他没钱,只去了家小诊所,诊所大夫给他检查完,就满脸凝重,“我建议你去趟医院,这必须得详细检查才行,不能再耽误了。”
闻玉苍白着脸,只是无措地笑了笑。
他实在是没钱,其实他捡到那个眼盲的小妹妹,本来想送到福利院的,但还没送过去就生病了,在雪地里冻出来的毛病。
他觉得她很可怜,他对谁都怜悯,就是没办法怜悯自己。
他始终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
要是他头一次带着他们逃走的时候,能再小心一点,弟弟就不会被婶婶捂死。
而且叔叔捡回来的孩子,他其实帮忙打过,他不愿意去打,叔叔就会打他。
直到他手抖到终于再也不能动手了,宁愿被打死都不再下手,叔叔才没有强迫他。
但打过就是打过,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要送他们回家,让他们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他有没有家,已经不重要了。
这几场戏不到三个小时就拍完,贺霖喊卡的时候,宁时雪脸色又已经苍白起来。
闻玉在电影最后生病,其实宁时雪应该减重,但没想到他也病了,瘦了好几斤,现在不减重都正好能演。
拍完戏,娃综副导过来找他们,宁时雪跟贺霖下午去了趟超市。
店里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昨晚谢摇摇问外星人有没有大鸡腿,外星人没能给他,贺爸爸今天就给他炸了几个大鸡腿,金黄酥脆,跟谢摇摇梦里的一样。
但谢摇摇大魔王却没有胃口,他趴在桌上,大鸡腿只啃了半个。
“摇摇弟弟,”贺淼捏他软嘟嘟的肉肉,纳闷地问,“你又要减肥吗?”
谢摇摇已经能跟他们拍电影了,不需要再减肥,而且谢摇摇本来就不胖。
他只是软乎乎。
谢摇摇抱住自己的小肚皮,他软成一滩果冻,趴了一会儿又起来啃掉剩下的半个大鸡腿。
傍晚下了场雨,崽崽们都换上了明黄色的小雨靴,每个崽还分到一把小雨伞。
夜幕降临。
谢照洲甚至比宁时雪更早到餐厅,他给宁时雪发了条消息,宁时雪说已经在路上,他就没去餐厅,撑着伞在车旁等。
差不多十分钟后,远处的车灯亮起。
宁时雪下了车,贺霖直接打转方向盘,将车停在餐厅的后门。
谢摇摇穿着小雨鞋啪嗒啪嗒地跑出去,他的小雨伞也是明黄色的,在雨中像个小蘑菇。
谢照洲将宁时雪拉到身旁,跟他抵着额头,摸了摸他冰凉的手。
宁时雪身上的外套很厚,但还是冷,他自己的体温不足以将外套暖起来,谢照洲就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给他裹上。
宁时雪肩头是带着谢照洲体温的外套,身前又是谢照洲的胸膛,晚上的冷风都被挡住了,反正撑着伞,他以为没人能看得到,就抬起手去搂谢照洲的脖颈。
谢照洲牢牢地抱紧他的腰,在冰冷的雨夜里,掌心灼烫,托着他的脸颊。
毕竟在外面,宁时雪只红着脸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就分开。
谢照洲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但谢摇摇跑出去,摄像大哥也跟着他出去,晚上这么黑,宁时雪在谢照洲身旁就没防备,根本没发现他们,其实都被拍了下来。
【?????】
【呜呜呜,报警了,居然背着我这个尊贵的会员偷偷亲亲。】
【太见外了,就当着我的面亲能怎么样,给个地址,晚上躲你们床底。(bushi)】
谢摇摇撑着小伞停住了脚步,他睫毛被雨淋湿,白软的脸蛋也冰凉凉的,嘴巴抿了起来。
【崽怎么不过去?】
【我昨晚就感觉不太对劲,平常宝宝玩什么,谢摇摇大魔王肯定都会去找他,而且今天吃大鸡腿都蔫答答的。】
【该不会吃醋了吧?】
【祖传醋精。(bushi)】
谢摇摇大魔王其实隐约感觉到什么,他没见过大爸爸这么温柔地抱着谁,就像抱宝宝一样,也没见过宁时雪会主动去亲谁,亲他的脸脸跟这个也是不一样的。
他们相爱了,他是多出来的崽崽。
他没有季宵那样的超忆症,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才不到两岁,但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还记得那种感觉。
待在老宅,奶奶抱着他,身边有很多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被留下了。
然后大爸爸来接走了他,虽然大爸爸不喜欢他,但他喜欢大爸爸,他还有管家爷爷,他新的这个家,比起奶奶身边更像他的家。
但也不完全是他的家。
直到他碰到了宁时雪,他就像流浪的小星星,宝宝的怀里就是他的家。
他跟宝宝天下第一好。
现在宝宝也喜欢大爸爸了,谢摇摇一直以来的恐慌又打倒了他,是他把宝宝介绍给大爸爸的,他当然想让宝宝跟大爸爸互相喜欢。
但他们也是一家人了,他会再变成多余的崽崽吗?
谢摇摇没哭,但眼眶是红的,他撑着伞蹲在地上,像朵小蘑菇。
直到宁时雪突然转过头,发现了他。
宁时雪对上摄像大哥的脸,脚趾尴尬到抠地,他跟谢照洲接吻岂不是都被直播出去。
但反正已经这样了,亲个嘴又不犯法,他索性没再多想。
谢照洲给他撑着伞,他蹲下.身,朝谢摇摇伸出手,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扑到他怀里,小胖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小伞都被他扔掉了。
宁时雪将他抱起来,弯起眼问:“泥怎么在这儿啊?在等我吗?”
谢摇摇才三岁半,不占地方,他们仍然撑着同一把伞。
谢摇摇又不想哭了,他已经忘了他晚上在想什么,他晃着小脚,双眼亮晶晶地说:“窝来接宝宝跟大爸爸,去吃饭饭的哦。”
第83章 男模
宁时雪抱着谢摇摇有点吃力, 谢照洲从他手上将谢摇摇接了过去,宁时雪本来想帮忙撑伞,但谢照洲却揽住了他的肩膀。
谢照洲的伞仍然倾向他,不过谢摇摇只是个不占地方的小崽崽, 他也没被淋到, 只有谢照洲肩头湿了大半。
【好好好,我把老婆让给你几分钟也不是也不行, 但你晚上得还给我。】
【???晚上还给你干什么?带我一个 , 不然我就告诉谢总。doge】
贺爸爸已经做好了嘉宾们的晚饭,晚上餐厅顾客很多, 嘉宾们只能轮流吃饭,宁时雪跟贺霖白天去剧组都累了, 而且还跑了趟超市, 唐鹤安就催他们先去吃。
“宝宝,”谢摇摇迈开小短腿, 他激动地带宁时雪去吃炸大鸡腿,“介个是宝宝的!”
他给宝宝留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鸡腿。
贺爸爸炸了很多,嘉宾们每个人都有,剩下的作为今晚的特殊菜品,都卖给了客人。
这档娃综从第一季到现在, 除了宁时雪,请的嘉宾咖位都很大,就算秦周没唐鹤安那么红, 其实也将近是一线男星。
所以餐厅位置是比较偏的,免得总会有粉丝和媒体过来影响拍摄。
餐厅一开始生意也不好。
但几天下来, 贺爸爸做饭太好吃了,甚至有人不追综艺, 只是慕名过来吃饭。
“就这样开个餐厅其实也挺好的。”唐鹤安忍不住感叹。
唯一的问题就是唐皓皓太容易胖了,他们最后这期综艺才拍了几天,唐皓皓的脸蛋子又肉眼可见圆润起来。
但他这次单纯是管不住嘴。
晚上甚至想吃两个炸大鸡腿,硬生生被唐鹤安从厨房给拎了出去。
简直不敢想家里开餐厅他会胖成什么样。
唐鹤安表示不能接受。
谢照洲今晚能多待几个小时,他陪宁时雪在餐厅待到营业结束,然后又跟他们去了民宿。
导演最后几期想拍得温馨一点,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任务,都是嘉宾们的相处,就连民宿其实也特意找了个比较小的。
晚上崽崽们只能排队去洗澡。
但都激动极了,还挨个去贺爸爸那里领放在澡盆里的小鸭子,摁几下就会噗噗喷水。
贺霖带着贺淼先去洗,谢摇摇他们几个崽崽在客厅玩,大人们都在看电视。
宁时雪裹着毯子,他本来也跟着看,但电影才开始十几分钟,他就有点犯困,最后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浓长的睫毛在眼底遮出片很深的阴影,衬得脸颊都有些苍白憔悴。
谢照洲托着他的脸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他握住宁时雪冰凉的手背,将笔记本放在沙发扶手上处理工作。
谢摇摇他们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跟唐皓皓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同时抬起小手嘘了一声。
就连秦闹闹都没吵,但他不吵是因为宁时雪根本不惯着他,而且他吵架吵不过宁时雪。
他本来很不服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大人啊,他才不觉得宁时雪是谢摇摇的宝宝呢。
毕竟他爸爸也不是他的宝宝。
但每次都吵不过也太丢人了,他终于长了教训,决定以后都不再招惹宁时雪。
【熊孩子克星。】
【都说了,没有一个熊孩子能笑着离开这档综艺。doge】
谢摇摇跟唐皓皓一起去洗了澡,谢照洲将宁时雪抱到卧室,谢摇摇穿着宝宝睡裤,洗完澡就撅起小屁.股爬到床上。
谢照洲在床边坐了半个小时,见宁时雪睡得很安稳,这才起身离开。
谢照洲晚上都待在公司,程璋已经跟他摊牌,将对他的不满放到了明面上,甚至想方设法让谢寒舟跟他夺权。
公司很多老董事摇摆不定,顾念跟程璋的交情,又惦记谢老爷子出院,他们能重新像前几年那样风光,所以倒向程璋的不在少数。
谢照洲倒也不意外,毕竟从他接手谢氏开始,就没想过笼络这些人的人心。
只不过明枪暗箭太多,他现在确实很忙。
宁时雪搂着胖崽睡了一觉,醒来就跟其他嘉宾去餐厅,准备开始营业。
燕停今天有课,很早就走了,所以宁时雪跟贺霖就没去剧组,待在餐厅帮忙。
崽崽们还是知道了外星人都是假扮的,问题就出在贺淼已经开始认字了,她拿着贺霖的平板玩,无意间点开个视频,她认得标题里的好几个字,才知道原来外星人都是假的。
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外星人都是娃综粉丝假扮的,她瞬间惊恐。
她跟宁时雪拍《昨夜星》,现在对陌生人都很警惕,电影里闻玉也是有了心理阴影,总告诉他们不要跟陌生人走。
这些外星人到底想干什么?
贺淼跑去找谢摇摇他们嘀嘀咕咕。
谢摇摇托着软乎乎的脸蛋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些外星人,肯定都是假的。
真正的外星人,怎么会没有宇宙飞船呢?
贺霖简直哭笑不得,索性告诉了他们真相,“外星人的衣服穿着很难受的,你们想想,脸都被挡住了多难受啊,那几个哥哥姐姐是想陪你们玩才假扮成外星人。”
外星人们确实很辛苦,一晚上汗流浃背,脸都被勒红了,头套很闷。
小崽崽们接受了外星人是假的,但还是决定给外星人送礼物。
他们零花钱都很多,这几天还有客人给小费,最后除了秦闹闹,每个崽都掏出家底,买了几个《森林兔警官》的玩偶。
然后找导演叔叔帮忙,送给外星人。
导演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谢摇摇甚至想拿他的十个亿,买个真的飞船送给外星人,但是被宁时雪一票否决。
宁时雪:“……”
你根本没有十个亿好吗。
谢摇摇他们商量买礼物,宁时雪刷了会儿微博,突然发现谢寒舟挂在热搜第一。
甚至跟着个深红的爆字。
季清入狱,谢寒舟微博也掉了几万粉,甚至有几个本来谈好的综艺都婉拒了他,谢寒舟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主动拒绝了好几个合作,想等舆论冷却下去。
却没想到更丢人的还在后面。
谢父死了,谢母疯了,谢寒舟在燕城上流圈子的地位都跟着一落千丈。
尤其以前跟在他身后阿谀奉承,被他像狗一样使唤的那些富二代,简直都在看他的笑话,在谢父葬礼上装模作样地劝慰他几句,转头就去夜店开香槟。
都知道他跟谢照洲关系不好,也都知道谢照洲才是谢家的家主。
谢寒舟算是彻底完了。
但从小在豪门长大,也都是人精,谁知道谢寒舟有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所以当面倒是没人奚落过谢寒舟。
谢寒舟牙都咬碎了,他还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德性?
指不定背后嘲笑他是丧家之犬。
何况谢寒舟本来就是少爷脾气,在娱乐圈也众星捧月,得罪了多少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竟然没有一个替他说话的,不管当面还是私下,就连场面话都没有。
谢寒舟在谢父葬礼之后就销声匿迹,昨晚才终于在某个高档小区外被狗仔偷拍到,照片上谢寒舟戴着口罩,但仍然能看出整个人都很阴沉,眼底乌青。
【我怎么觉得有点活该呢,季清确实虐娃,也不是好人,但谢寒舟当时是真绝情啊,在风口浪尖上默认季清被他包养,季清不但坐牢,这么多年的名声都毁了。】
【反正他本来就渣,据说他私底下对情人挺会的,哄的时候是真哄,让人招架不住的那种,但也得他愿意才行。】
【《斩长鲸》工作人员都出来吐槽了,当年是场务,现在已经退圈不干了,说谢寒舟为了去游轮派对,让全剧组等他一个晚上。】
这个事情是有证据的,当年其实就有人对谢寒舟不满,但谁又惹得起谢家的三少爷呢?
就连导演都不敢说什么。
唐鹤安当时也在《斩长鲸》剧组,那个晚上就有他的戏,是真的硬生生等了整晚。
谁能想到谢寒舟会有这么一天。
谢寒舟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落魄,他的颜粉都突然怀疑人生。
这个人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宁时雪垂下眼睫刷了会儿微博,等客人来了就没再看。
其实原著里谢寒舟看起来没这么渣,就算渣,也还是挺苏的,他甚至有时候对季宵还不错,但他本性如此,何况人都是会变的,能堕落暴戾到什么程度,没人比宁时雪更清楚。
谢照洲又出国一趟,有两三天没能来节目组,宁时雪也忙了起来。
《昨夜星》还剩最后十几场戏就要杀青。
本来时间不至于这么赶,但宁时雪生了场病,娃综这边又还没录制完,才不得不赶工。
晚上餐厅打烊,宁时雪就跟贺霖去剧组,贺淼和谢摇摇也去了,今晚有他们的戏份,贺霖让他们在车上先睡了一个小时。
闻玉带着小燕儿他们,不分昼夜地打工,但一有时间就会拿着小燕儿的照片,去到处找人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电影里的时间线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小燕儿快七岁了,他们跑了十几个城市,都没能打听到任何消息 。
小燕儿其实一开始也很想找到爸爸妈妈,但她现在却觉得,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
她虽然难过,虽然晚上总是会想,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在到处找自己。
但她长大了几岁,终于知道闻玉为了养他们有多累,他消瘦的肋骨,手上的血痂,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都让她终生难忘。
她只想闻玉不要再这么累了,她可以一直跟哥哥,还有弟弟妹妹在一起。
场记打板,“《昨夜星》第六十五场一镜一次,Action!”
闻玉瘸掉的腿越来越疼了,他其实不能很长时间地走路,但他晚上在小饭馆后厨洗完碗,还是拿着照片到处去问人。
“没见过啊,不认识,不知道。”路人接过去看一眼,都连连摆手。
闻玉很轻地抿了抿嘴,但他怕小燕儿难过,那双眼仍然是弯着的。
深夜繁星密布,他边跟小燕儿他们说待会儿去吃什么饭,边往前走。
他养不起最小的妹妹了,明天就要把她送去福利院,今晚想带他们吃顿好的。
直到碰到个靠在巷子口抽烟的男人,闻玉又走过去问,“您好,您见过这个小女孩吗?”
男人浑身烟酒臭味,瞥了他一眼,闻玉看着只有十几岁,身上衣服很破旧,甚至也不太干净,毕竟他才下班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知道啊。”男人忽然眯起眼笑了下说,“你跟我过来,我告诉你。”
闻玉信以为真,他眼眶微湿,嘴唇都有些发颤,但他又怕希望落空,就让小燕儿带着弟弟妹妹站在原地等他。
小燕儿现在已经很靠谱了,她什么都懂,牢牢拉住弟弟妹妹的手停下脚步。
贺霖其实考虑过这场戏要不要拍,毕竟他给这部电影定位的受众是全年龄段,而且拍得很浪漫主义,就像群星闪烁的晚上,闻玉带着他们的一场冒险。
但改编自真实事件,他最后还是决定拍出来,只不过拍得比较隐晦。
闻玉跟着男人往巷子里走,巷子黑黢黢的,男人抬起手在闻玉肩膀上推了一把,闻玉踉跄着消失在巷子中。
然后贺霖喊了卡,再下一个镜头,就是闻玉苍白着脸从巷子里出来。
他穿了条捡来的运动裤,现在裤绳不知道为什么解开了,是垂下来的。
闻玉手上还攥着五十块钱。
“哥哥?”小燕儿眨巴着眼,拉住弟弟妹妹跑过去。
闻玉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
孟孟抱住他的腿,仰起头问:“哥哥,我们去吃什么呀?”
闻玉带他们去了家汉堡店,现在还没关门,他手指都在颤,拿出自己本来准备的钱,又加上那五十块,点了个三人套餐。
他去取餐,觉得店员往他身上瞥了一眼,他愣了下,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裤子是开着的,他的脸瞬间憋红了,浑身颤抖着,很艰难地才重新弄好裤绳。
套餐里有三个汉堡,他递给每个孩子一人一个,小燕儿他们却坚决拒绝。
小燕儿执拗地拿起最大的汉堡往他手里塞,“哥哥也吃一个!”
闻玉犟不过他们,只能拿着吃,然后小燕儿他们分了另外两个汉堡。
套餐里还有炸鸡薯条和可乐,都是他们从来没吃过的,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闻玉也低头咬了一口汉堡,但他吃着吃着,眼眶越来越红,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慌忙抬起手擦了擦。
“哥哥,你怎么了?”小燕儿他们也不吃了,都停下来看他。
闻玉眼眶还红着,嗓子都哑了,对他们笑,说:“因为太好吃了。”
孟孟现在才不到五岁,他也觉得汉堡很好吃,好吃到他都想哭,小燕儿却觉得不太对劲,只不过她当时也不懂,闻玉没再掉眼泪了,递给他们鸡翅,他们就接着低头吃。
但那个晚上她永生难忘,长大以后才终于懂了闻玉掉的眼泪是因为什么。
“卡!”场记再次打板。
宁时雪并不是那种体验派的演员,他入戏快,出戏也很快。
但眼泪还是缓了一会儿才收住。
他一哭,谢摇摇大魔王也要跟着哭了,他演的孟孟本来就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贺霖当然也没有告诉他。
他只是要跟着宝宝掉眼泪。
贺霖真的给他们弄了热的炸鸡和汉堡,但现在小鸡翅好像都不好吃了。
宁时雪去冲了把脸,贺霖晚上还得审片,他就带着谢摇摇跟贺淼回民宿。
谢摇摇蔫答答的,在车上才又重新激动起来,他对宁时雪发起了小肉脸攻击。
贺淼也好想去蹭蹭啊,但她有点害羞,她现在还对宁时雪有点患得患失。
她是知道剧情的,贺霖都拿她能理解的方式跟她说了一遍,她也知道闻玉最后死了。
贺淼抱住宁时雪的手臂,跟谢摇摇都歪在他身上,车上本来有点冷,但挤在一起也不冷了,她小声问:“小宁哥哥,我们明年还一起开餐厅好吗?说不定明年能见到真的外星人。”
她想跟小宁哥哥有个很多年的约定,他们每年都要见面。
毕竟宁时雪身体也不好。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虽然外星人是假的,但他也很想跟宝宝去找外星人玩呢,明年要去,后年也要去。
宁时雪愣了下,他弯起眼,眼神堪称温柔了,对他们说:“我努力。”
他们到民宿已经很晚了,谢照洲给他发了消息,说今天很晚才能过来。
让宁时雪不要等他。
谢照洲有时候回家,或者到节目组时,宁时雪都已经睡了,甚至不知道他来过,但他还是会来,借着月色望着宁时雪的脸,怕吵醒他,不太敢碰,只是抬手给他盖好被子。
虽然谢照洲这么说,但宁时雪还是强撑着睡意,等了他半个多小时,他在另一个卧室等到深夜,谢照洲终于过来找他。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起,他双手都是冰凉的,在被子底下捂热了才去摸宁时雪的脸。
他们总是不能见面,想念都跟欲.望融为一体,宁时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谢照洲灼热的气息就凶猛地朝他压了下来,他眼睫颤巍巍的,仰起头去咬谢照洲的嘴唇。
谢照洲撬开他的他齿关往最深处吻,宁时雪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攀着谢照洲的肩膀,他唇瓣都吮软了,湿红发烫,谢照洲低头亲他的眼睛,滚烫的耳朵尖,嘴唇摩挲过他的发鬓,咬住那耳垂厮磨。
宁时雪被他折磨到难受,谢照洲却只是亲他,从他出院到现在,每次都这样。
他终于忍无可忍,满脸通红地小声怒道:“你做不做,不做就滚。”
简直不能更直白。
谢照洲怔了下,没忍住低笑出声,他胸膛都在震颤,俯在宁时雪耳边笑。
“……”宁时雪耳根红到滴血,恼羞成怒,“你不做我就去找别人。”
谢照洲身体都僵了一瞬,再抬起头时那双黑眸沉沉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宁时雪抬起手去解谢照洲的衬衫扣子,漂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狡黠,“我有个十万块钱包养的男模。”
谢照洲:“……”
宁时雪故意气人,“你不在家他就来找我,他还去剧组接我。”
“……”谢照洲牢牢攥住他的手,忽然笑了下,轻声说,“是吗?”
宁时雪被按在沙发上,这地方隔音不好,谢照洲捂住了他的嘴,却又拍着他,哄着他,逼问那个男模是怎么欺负他的。
宁时雪根本说不出话来,眼泪滚烫,淌了他满手,哭得太可怜了,谢照洲才终于心软,低头抱着人哄。
但谢照洲仍然不能陪他待一整晚,宁时雪忍不住心虚,简直像谢照洲真的被他包养一样,他甚至都不留人家过夜。
谢照洲任劳任怨,抱着他去冲了个澡,然后又自己扣好衬衫。
宁时雪抚摸过他深邃的眉眼,谢照洲攥住他的手亲了下,低声说:“再等等我。”
“这一次不会出事的。”
宁时雪愣了愣,谢照洲却给他掖好被角,已经打算离开了。
宁时雪其实知道谢照洲可能猜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现在甚至怀疑谢照洲很可能猜到了这是一本小说。
他又想起原著谢照洲的死,突然浮上个荒唐的念头,说不定原著里谢照洲也猜到了呢?
原著没有他这个穿书的人,谢照洲也许更晚才猜到,直到结局终于发现世界的真相。
原来他只是书里的反派,他这辈子的经历都只是设定,他注定会走到这一步。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留在这个地方了,离开以后是不是才能找到真实?
他不觉得谢照洲的性格会自杀,但谢照洲很可能把这当成一种尝试。
原著的一切都为了谢寒舟存在,就算现在剧情能够被改变,但出现的每个人,都天生倾向谢寒舟,就像程璋,甚至谢孟远。
谢孟远当然跟谢寒舟更亲近,而且他尽管看起来为人温和,但他不反对程璋的所有做法,其实也等于站在谢照洲的对立面。
他确实替谢照洲说过话,问题是那些无关痛痒的话,谁不会说呢?
所以没有改变的剧情,才会接着按照原著走下去,直到被彻底改变的那一刻。
原著里谢照洲没办法改变,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是他当下最合适的,却都成为了谢寒舟在谢氏上位的伏笔,那是个无解的结局。
宁时雪没忍住跟出去,别的嘉宾都在睡,他小声叫道:“谢照洲。”
谢照洲停住脚步。
客厅的直播还开着,因为崽崽们有时候会晚上偷偷跑出来 ,不一定干点儿什么,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嘉宾们也有时候会半夜偷偷跑出去谈恋爱,都逃不过导演的镜头,确实比别的综艺更真实,这也是这档综艺火到现在的原因。
深夜弹幕没什么人了,但突然见到宁时雪,还是齐刷刷打出一片问号。
宁时雪撞在谢照洲怀里,谢照洲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衬得人身高腿长,他掌心握住宁时雪的腰,握得太紧,简直能掐断一样,宁时雪抱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就突然亲了上去。
弹幕简直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
【老婆终于不跟我见外了。捂嘴哭.jpg】
【呜呜呜,果然熬夜就是能看到好东西,我熬到三点半,这是我活该看到的。】
谢照洲被撞得身形微晃,才握住了宁时雪的腰,他也没想到宁时雪突然亲他。
但他仍然低下头跟宁时雪接吻,直到宁时雪喘不过气,耳根通红地放开他。
“怎么了?”谢照洲丹凤眼弯着,唇也弯着,揉了揉他的脸蛋问。
他的骚话硬生生忍了回去,本来想说小宁老师刚才觉得不够吗,这么舍不得我。
但怕惹得宁时雪害臊,晚上睡不好。
宁时雪摇了下头,没有说话,他现在终于知道谢照洲是怎么死的。
他爱的人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第84章 回家
谢照洲不知道宁时雪为什么突然亲他, 但他当然宁愿让宁时雪黏着自己。
只不过实在没办法,他今晚必须得走,他搂着人低头亲了一口才离开。
晚上有点冷,宁时雪搓了搓冰凉的手臂就往卧室走, 经过摄像机时脚步突然一顿。
导演在摄像机旁边固定了几个手机, 嘉宾们也可以看到弹幕,贺淼有次半夜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 她稍微认得几个字, 竟然跟弹幕聊了起来,但她认识的不多, 完全跨服聊天。
贺霖起来发现她不见了,出去找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都已经是深夜, 弹幕本来应该很冷清, 宁时雪却瞥到弹幕在不停地滚动,热闹到像过年, 他忍不住凑过去瞅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
【差评!怎么亲了不到三分钟就走了,谢总是不是不行,还是瞧不起我???】
【这是可以说的吗,谢总抱宁宁的时候,宁宁的衣服往上掀了一点, 我想知道背上是吻.痕吗,该不会doi了吧?】
【大胆点!肯定做了,呜呜呜狗男人嘬我老婆的嘴。小狗抱腿哭.jpg】
【我付费了!能不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呜呜呜。】
【@宁时雪,你就直说了吧, 你跟你老公到底有什么play,综艺都要拍完了, 怎么还不告诉我,我真的要闹了。流泪.jpg】
【给你个选择,告诉我做没做,或者告诉我什么姿.势。土狗叼玫瑰.jpg】
宁时雪:“……”
宁时雪的脸腾地红了,但弹幕见他走过来,不仅没收敛,甚至还变本加厉。
这些人真的是他的粉丝吗?
都什么毛病?
简直跟谢照洲一样,不欺负他就浑身不痛快,摆明了是故意的。
眼看直播间都已经骚到快被封掉了,宁时雪脸颊红到滴血,被逼得恼羞成怒,终于小声开口,“怎么了,不能做吗?”
宁时雪说完,就转头离开,揉了揉滚热的脸,闷头睡觉。
弹幕见他走了都不放过他。
【能啊,没说不能!】
【好好好,就是要这样不见外,再说得详细点就更好了,别走啊。大魔王流泪.jpg】
娃综还剩最后两天就要收官,宁时雪第二天起来,又跟贺霖去了片场,他们上午得去趟福利院,拍昨晚剩下的一场戏。
就是闻玉把最小的妹妹送走。
他让小燕儿跟孟孟躲起来等他,他才十几岁,长得又显小,带着这么三个孩子其实很显眼,很容易招来异样的眼神。
闻玉有点害怕,他怕小燕儿跟孟孟被人发现,也会被送到福利院。
要是福利院能帮这两个孩子找到爸爸妈妈,他当然是愿意的,虽然他很想跟他们在一起,但他更想他们能回家。
但这几年其实叔叔跟婶婶出来找过他们,婶婶捂死了他弟弟,等于杀了人,她很害怕闻玉会跑去报警,恨不得赶紧抓到他。
他当初想去报警,都被叔叔逮到了,要是在福利院也被逮到该怎么办?
他没上过学,其实他也不是很聪明,他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他只是很害怕,宁愿拿最笨的办法东躲西藏带着他们。
“这个孩子眼睛有问题啊?”福利院的院长抱起妹妹问他。
闻玉点了点头,妹妹身体不好,他还带了妹妹平常吃的药,有一大包,还有她的小衣服,她喜欢的小兔子玩偶。
他嘱咐院长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对什么过敏,她眼睛看不到,所以胆子很小的,要跟她说话,不然她会害怕。
院长心都软了,答应会好好照顾妹妹,然后给她找合适的领养,就算这个情况找不到领养,也不会不管她的。
闻玉这才稍微放心一点,但临走前妹妹拿小手攥着他的指头,他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太小了,连什么是分别都不懂。
闻玉一年多以后就死了,这是她这辈子跟闻玉的最后一次见面。
“卡!”贺霖打板。
他实在很喜欢拍宁时雪的哭戏,宁时雪肤色冷白,掉眼泪的时候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睫毛发颤,眼泪会瞬间掉下来,在监视器后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宁时雪他们拍完这场戏,中午回到餐厅时,燕停正在给宁时雪改卷子。
这次勉强及格。
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腿,宁时雪就将他抱在胸口,然后凑过去听燕停给他讲错题。
【趁谢总不在,先嗑一口。doge】
【什么都嗑,永不挨饿。】
燕停没忍住问宁时雪:“你上次说的那个是什么语言?能教教我吗?”
“……”宁时雪愣了下。
他将谢摇摇又抱紧了一点,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仰起头蹭他的脸,被宁时雪捏住了命运的小脸蛋。
宁时雪本来想蒙混过去,但燕停语气很认真,让他都没办法撒谎。
他只能稍微教了燕停一点星际语。
弹幕都没当真,毕竟燕停本来就是过分较真的人,他会相信宁时雪也不意外。
【但我记得宁宁刚上综艺没几天的时候,好像就说过他是外星人,该不会是真的吧?到底哪个星球啊?doge】
【敢说敢信,笑死。】
他们今晚仍然十点半结束营业。
娃综只剩下最后一天,嘉宾们一大早起来,就都带着崽崽去了超市。
这次买了很多东西。
贺爸爸打算最后一天多上几道新菜。
宁时雪又被迫营业,跟导演穿上玩偶服,去餐厅门口跳了遍兔子舞,谢摇摇他们也跟着蹦跶,吸引了一众路人。
餐厅最后一天的顾客格外多,生意很忙碌,甚至宁时雪都去帮忙上菜。
但今晚六点半就会打烊。
导演组帮忙请了开餐厅期间所有帮过忙的人,还有老顾客,之前来过的外星人粉丝,再加上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嘉宾们。
晚上要吃顿团圆饭。
谢照洲今晚也来了,他将会议提前了一个小时,然后过来陪宁时雪。
他发现小外星人其实很喜欢热闹,他今晚不在,宁时雪应该会觉得遗憾。
仍然是贺爸爸跟唐鹤安当主厨,但他们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节目组有几个手艺好的工作人员也过去帮忙。
贺爸爸甚至特意包了饺子,放了好几个钢镚,贺霖双手抱胸靠在厨房门口啧啧了几声。
他觉得实在是很老土。
但还没啧完,就被亲爹黑着脸赶了出去,嫌弃说:“碍手碍脚。”
贺爸爸还弄了几条烤鱼,导演也下血本,拿来几瓶很贵的红酒,餐厅里摆了好几桌,等菜都上齐,导演就说:“咱们先吃饭啊,待会儿再去江边拍个收官。”
宁时雪也喝了一点点红酒,他酒量很差,这么小半杯尽管没醉,但眼底已经有了雾蒙蒙的水汽,白皙的脸颊也闷得泛红。
他突然有种过年的感觉,他还没有跟谁一起过过年。
这顿晚饭吃了很久,等到吃完,导演就安排下一个环节。
他之前在北城让崽崽们每人画一张画,现在综艺收官,又让他们重新画了一张。
贺淼头一个拿去给贺霖跟贺爸爸,她之前只画了爸爸妈妈还有她,但这次加上了爷爷奶奶,她甚至画了个取景框,就像全家福一样,而且贺家基本都是拍电影的。
贺爸爸笑得合不拢嘴。
【淼淼长大应该也会拍戏吧,好期待啊,说起来她跟宁宁好像拍了部电影?】
【该死,贺导瞒得好严,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电影,听说还是谢总投资的。】
唐皓皓这次也没画奥特曼打小怪兽了,他画了他们一家四口,还给妹妹脸蛋上画了朵小红花,闻玉已经将妹妹送到福利院,他妹妹今天杀青,这是奖励。
【奥特曼:你告诉我,爱是会消失的吗?奥特曼柔弱.jpg】
【小怪兽看了都哭晕在厕所。】
导演是吃饭中间告诉崽崽要画画的,秦闹闹本来在吃烤鱼 ,他根本不想画什么画,导演哄了他一会儿,他不但没理导演,还哇地哭出了声,画纸都被胡乱撕开。
秦周实在是觉得丢人现眼,他脸都要黑了,但今晚这个场合,又不适合发脾气。
导演只能放弃,他选择找季宵给他画,季宵的舅母很快将画给他发了过来。
季宵画了三只小兔子,是他的新的爸爸妈妈,牵着他的手,他还带着宁时雪送给他的那只小黑猪,但画上的背景已经不再是那片黑色森林,而是燕城游乐场。
【呜呜呜好久没见到小馒头了。】
【我差点都忘了宵宵叫小汤圆,反正就彻底改名了是吧?doge】
只有谢摇摇仍然画的是月亮和小星星,但这次他把夜空也画了出来,他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 ,仰起头对上谢照洲又没敢说话,像个小鹌鹑似的摇摇晃晃跑开。
简直太可怕袅。
他指着夜幕,有点扭捏地告诉导演,“介个是大爸爸。”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太难得了,大孝子们今天都是真孝顺啊。捂嘴哭.jpg】
【多亏了咸鱼人,现在从头看综艺,感觉几个崽一辈子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宁宁,他真的,我哭死。】
晚饭后,其余人都散场了,嘉宾们动身去江边,导演在江边放了烟花,映着沿江大桥的灯火,漆黑的夜幕都亮如白昼。
贺淼一蹦一蹦的,她要跟小宁哥哥拍照,谢照洲帮宁时雪将她抱了起来。
但还没放到宁时雪怀里,摄像大哥就突然抓拍,夜幕深沉,身后是璀璨的烟火和江灯,贺淼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激动。
贺霖终于又流下了心酸的眼泪,这是什么一家三口,但问题那是他的崽啊。
狗逼还我女儿!
导演买了烟花棒,让嘉宾们跟崽崽在江边随便玩一会儿,谢摇摇跟闹闹太小了,他们被禁止去碰烟花棒,但贺淼和唐皓皓都可以玩,宁时雪也拿着烟花棒陪他们去玩。
宁时雪蹲在地上,烟花簌簌,映亮了他漂亮的脸庞,他眼睫也弯弯的,贺淼跟唐皓皓也蹲着,他们围在一起。
谢摇摇大魔王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他趴在宁时雪背上,抱住宁时雪的脖子,软嘟嘟的脸蛋往上蹭,还摇来摇去。
怎么会介样啊,他也想玩介个烟花,宝宝都不带他玩。
宁时雪被迫摇晃。
【别摇了别摇了,宝宝都被你摇匀了。(bushi)】
【摇匀了我真的会笑死。】
贺霖跟谢照洲在江边抽了根烟。
贺霖私生活不靠谱,但他是现在年轻导演里难得很有老一辈傲骨的,商场上这些事他根本不懂,藏污纳垢的他也不屑于懂。
但他知道谢照洲很忙。
他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三年前谢照洲接手谢氏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清理高层,否则谢照洲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只不过公司需要留下几个人来做事,谢老爷子当董事长期间的老董事对谢氏相当熟悉,谢照洲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内将这些人都赶走。
他现在留下来的,实质上都威胁不到他,程璋已经很难支撑,甚至顾不上再管谢寒舟,谢寒舟才会那么落魄地出现在媒体眼前。
“谢遂那个案子的判决下来了吗?”贺霖叼着烟,压低嗓音问他。
谢照洲眼眸漆黑,指.尖猩红的烟头燃起又熄灭,他摇了摇头,“没这么快。”
不管怎么说,江心兄妹都已经认罪,案子很快就能尘埃落定。
谢照洲现在更在意谢父的死,这件事疑点重重,江心为什么能进去那个病房?
另外还有,谢遂死了以后,江展曾经主动去找谢父,给谢父下跪痛哭流涕说他杀了大哥,说他知道错了,求谢父救救他。
谢照洲在警局又见过江展几次,他们兄妹都冷静到几乎冷漠。
何况他们答应了那个司机,就算他死了,他们也会继续报仇,不死不休。
当时根本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谢父也没有怀疑,警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江展实在没必要跳出来。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去给谢父下跪,才能挽救。
谢照洲眸底幽深,辨不出太多情绪,他才掐灭了烟,就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谢照洲愣了下,然后就忍不住笑,他攥住宁时雪冰凉的手,想将人抱在怀里,但还没来得及抱住,宁时雪眼尾泛红,带着点微醺的醉意,眼巴巴地望着他,又突然在他屁股上拍了下,然后掉头就跑。
他跑得太快,谢照洲都没能捞住他。
【就算我是在路边睡觉的狗,也不能这么反复踢我吧,可恶的小情侣。】
【笑死,我感觉宁宁喝醉了,谁懂啊,我竟然有一天会觉得这个作精可爱到让我想亲死他,这就是真香吗?流泪.jpg】
宁时雪穿得最多,他穿了件薄毛衣,然后外面是谢照洲的西装外套。
衣服太大了,他手背都被挡住大半,但他总是喜欢穿谢照洲的外套。
他跑了几步,就转过头去看谢照洲,燕城整个夜幕的繁星都比不上他那双眼睛漂亮。
他没想到谢照洲朝他走了过来,转身就跑,最后还是没能跑得过谢照洲,被谢照洲强行搂住腰抱到怀里。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盯在他脸上,似笑非笑地问:“跑什么?”
“我没跑。”宁时雪嘴硬。
他眼皮酡红,确实有点醉了,嗓音都格外软,也不管镜头在拍,又伸手抱住谢照洲的腰,还往人怀里钻,让谢照洲拿风衣外套裹着他,然后仰起头望着谢照洲,被男朋友的美色迷晕了头,踮起脚尖就亲上去。
但他醉了,亲都不会亲,就是嘴唇软软地蹭了下,然后踉跄着没能站稳,唇瓣又分开。
【宝,真的有这么爱吗?一定要这么爱吗?捂嘴哭.jpg】
【不开玩笑,宁宁真的好喜欢他啊,】
【好好好,现在彻底不见外了是吧?你们的床底能不能也让我钻一钻?@宁时雪】
嘉宾们放完了烟花,这次综艺是真的要收官了,崽崽们都挨挨挤挤地站在一起,嘉宾们站在后面,导演也强行凑过去。
他还非要蹲在谢摇摇旁边,然后惨遭谢摇摇大魔王的嫌弃。
【何必呢,自取其辱。】
【谢摇摇大魔王的爱你是得不到了,但你下一季再给我把这些嘉宾请来,你就还能得到我的钱,呜呜呜呜呜。】
【居然就要收官了,我还没看够呢,老婆,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痛哭.jpg】
【救命,好想偷崽啊。不敢想以后都不能吸崽我该怎么办。】
“《崽崽出发啦》这一季正式收官!”导演也头一次这么不舍,他带着几个崽崽对镜头挥了挥手,“但后续官博还会放出特别篇!还有综艺的花絮!感谢各位一路陪伴!”
嘉宾们都是燕城人,所以今晚拍摄结束就可以回家了,崽崽们凑到一起告别。
不过倒不是很伤感,毕竟谢摇摇跟贺淼还要和宁时雪拍戏,接下来几乎每天都能见面。
而且唐鹤安的剧组就在宁时雪隔壁,唐皓皓想见他们也很容易。
闹闹本来就不想拍综艺,终于能回家了他还是挺开心的。
宁时雪晕乎乎的,沿江灯火辉煌,烟花还没燃尽,他也好像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
他在综艺上只是稍微有点醉,什么都不影响,也没影响拍摄。
但谢照洲晚上没喝酒,开车带他们回家,宁时雪在车上酒劲开始泛滥。
谢照洲将车停在别墅内的树影下,谢摇摇已经累到睡着了,被老管家抱了出去。
他本来想伸手去抱宁时雪,宁时雪却眼睫弯弯地望着他,带着股娇气的憨劲儿,简直在傻笑,谢照洲捏他脸蛋,宁时雪也不躲,他嗓音低沉,好笑地问:“你在笑什么?”
宁时雪也不说话,谢照洲喉结滚了滚,就低头咬住他的嘴唇。
他握住宁时雪的脚踝,将袜子都给人褪下去,宁时雪根本没发现不对劲。
他轻轻地喘.息,薄红的唇瓣张着,攀住谢照洲的肩膀跟他接吻。
等理智终于回笼,宁时雪才终于发现他们在什么地方,他红着脸睫毛颤抖,嗓音都跟着颤,软成了一滩水,“出去,回家再做。”
但已经彻底来不及阻止。
“回家?”谢照洲嗓音低哑,他沉沉地笑了声,车内灯光昏暗,宁时雪看不清他的脸,却忍不住面红耳热。
然后就听谢照洲俯身靠近他,掌心压在他绷紧的小腹上,对着他耳朵懒洋洋地低声说,“宝宝,我不是已经在家里了吗?”
宁时雪反应过来他说的家是什么,差点羞耻到背过气去,他甚至脑中一片空白,憋了憋半天,才颤着嘴唇,咬牙切齿地骂,“流氓。”
谢照洲也不否认。
宁时雪终于被抱出去,已经腿软到站不起来了,谢照洲将他放在床上。
他为了陪宁时雪,只能晚上再去公司处理事务,宁时雪手指发软,攥住他的几根指头,嗓子还是哑的,小声说:“路上小心。”
谢照洲垂下眼望着他,他曾经很多次想问宁时雪,但都欲言又止。
他抚摸下宁时雪湿软的脸蛋,终于低声问:“我是怎么死的?”
宁时雪一愣,他知道谢照洲问的是书里,他犹豫了下,才小声说:“自杀。”
谢照洲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回答,不过他也瞬间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自杀的,要是他这么做了,也许他在书里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可能是本小说。
他想赌一把,看他能不能离开。
但最后彻底死了,还是去了什么地方,现在也不得而知。
不过他终于明白了宁时雪一直以来在替他担心什么,宁时雪怕谢家人会害死他,也怕他会想不开。
谢照洲离开以后,宁时雪趴在床上还有点睡不着,手机却突然亮了下。
他伸手拿过,是谢照洲的消息。
【。:这个世界是什么都没关系,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第85章 昨夜星
宁时雪承认自己是很感动的, 他甚至有点鼻酸,但他现在腿根发软,小腹怎么揉都很酸胀,实在不能直视家这个字。
谢照洲发出去消息, 就见宁时雪一直正在输入, 他确定宁时雪还没睡。
【。:?】
宁时雪耳根子滚烫,红着脸低头打字。
【snow:滚。】
谢照洲怎么也没想到, 现在表白不是挨打就是挨骂, 但他也不敢得寸进尺,很逆来顺受地给人发了个晚安, 还配上海獭表情包。
宁时雪憋了憋,终于也凶巴巴地给他发了个晚安。
谢照洲嘴角忍不住翘了下, 他没去公司, 先开车去了趟医院。
谢老爷子在病床上躺了三年,身体不是几个月就能恢复的, 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每天顶多能保持一两个小时的清醒。
但谢照洲觉得谢老爷子有话想跟他说,每次见到他情绪都会激动起来。
他一开始以为谢老爷子知道了谢父有私生子的事,想告诉他车祸可能是私生子动的手,但他挑了个合适的机会, 将凶手已经被抓,还有谢父死了的消息都告诉谢老爷子,谢老爷子先是震惊落泪, 然后就朝他摇了摇头。
更多的都问不出来,除非他能开口说话, 谢照洲有空就会过去见他。
娃综终于收官,不光宁时雪累, 谢摇摇也累得够呛,连着好几个晚上都在熬夜。
他跟宁时雪昏天黑地睡了一整天,宁时雪仍然很疲惫,但小胖崽已经满血复活。
谢摇摇大魔王发现宝宝瞒着他有了小秘密。
宁时雪的卧室门从来不关,这几天晚上却都关了起来,但是他去找宁时雪,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宁时雪不是趴在床上打游戏,就是在翻剧本,要不然就蜷起来睡觉。
晚上下了戏,谢摇摇焦急地让管家爷爷带他去洗澡,然后就穿着他的宝宝睡裤啪嗒啪嗒跑去找宁时雪,撅起小屁.股爬到床上,使劲往宁时雪被窝里钻,趴在宝宝怀里。
“泥怎么了?”宁时雪莫名其妙,伸手捏他肚皮上软乎乎的肉肉。
谢摇摇像个小狗似的,翻出肚皮给宁时雪摸,但又忍不住扑腾了几下小短腿,白软的脸蛋都鼓起来,“宝宝,是不是有夜生活?”
他怀疑宝宝晚上在偷偷打游戏。
宁时雪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外星人了,听到夜生活这几个字就要想歪,他阻止谢摇摇大魔王对他发动小肉脸攻击,红着耳根否认,“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好吗?”
他晚上是在缝小熊,给谢摇摇的小熊已经缝好了,但是谢照洲的还没好。
他给谢照洲做了个有谢摇摇这么大的小熊。
谢摇摇最后也没能知道宁时雪在干什么,他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崽崽记仇,他气哼哼地想,他也要瞒着宝宝有小秘密。
他现在是大反派谢摇摇。
他明天要多吃一个炸小肉丸,就算宝宝问他,他也不会说出来。
综艺已经收官,宁时雪就彻底待在剧组拍戏,《昨夜星》也马上就要杀青,他每天待在剧组,碰到燕停的时候,他就教燕停星际语,然后拿自己做完的卷子给燕停看。
电影里已经要过年了,闻玉虽然很穷,但他觉得过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每年都会特意多攒个一两百块,给小燕儿他们买新衣服和年货,都是他少吃几顿省下来的。
冬天晚上下了场雪,他捂着胃往家走,其实他已经胃癌晚期了,止疼药都几乎不管用,但他没去过医院,也不知道。
就算这样,闻玉自己也能感觉到,他手腕都消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眼窝陷落下去,从每根血管中蔓延出一种枯竭感。
夜幕上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街头有小商店在放歌,“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卖着火柴温饱我的梦……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风刺我的脸雪割我的口,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
他听不太懂歌词,但每次听到这家小商店放歌,他就会想到小燕儿。
她唱歌很好听,他觉得没比电视里那些歌手差多少,要是他有钱就好了,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可以送她去学唱歌。
闻玉走累了就停下来缓几分钟,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一家橱窗里亮着灯的玩具店旁边。
灯光明亮又温馨,橱窗里摆着好几只棕色的泰迪熊玩偶,最小的都要六十多块钱。
小燕儿和孟孟都很喜欢这个玩偶,闻玉没听他们说过,但每次晚上经过这家店,小燕儿他们的脚步都忍不住放慢。
六十块钱对他们来说也很多,能吃好几天的饭,生病了也能买药。
但闻玉在雪地里站了几分钟,他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不买,以后他就没有机会了,他擦了擦手,局促地走进去买下了这只小熊。
他就像怕小熊也被冻到一样,他摸着小熊毛绒绒的耳朵,揣到怀里把它抱回家。
“卡!”贺霖打板。
宁时雪的戏份几乎都是一条过,除非贺霖对跟他搭戏的演员,或者打光什么的不够满意,才会让宁时雪重拍几条。
剧组这几天进度很快,明天就能拍杀青戏。
贺霖嘱咐宁时雪,“晚上好好休息,最后几场戏咱们都争取一条过。”
不然拖太久了对演员的情绪也是种消耗。
宁时雪点头答应下来,他晚上九点多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又带着谢摇摇去剧组。
终于要拍小燕儿找到父母的那场戏了。
化妆师又给宁时雪化了个更病重苍白的妆,宁时雪现在看起来脸颊苍白至极,眼窝深陷,在妆造的加持下瘦到几乎脱相。
其实换个人来都是不好看的,癌症晚期的病人甚至面容会很吓人。
但宁时雪那双桃花眼仍然很漂亮,眼中碎星散落似的光芒都没有燃尽,在极度的苍白下,反而有种越演越烈,情愿付之一炬的蓬勃。
“《昨夜星》第九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场记打板。
闻玉裹着他穿破的棉袄,早上去给人送货,手套也不够厚,他冻得指.尖僵硬,又搬完一箱货,胃里呕血似的疼。
他靠在货车上休息,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电线杆上贴着个寻人启事。
他觉得小燕儿的父母说不定也在找孩子,所以不管去什么地方,他从来都不会错过这种寻人启事,但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他现在也没什么期望,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浑身都僵住了,几乎马上扑过去。
小燕儿是三四岁跟家人走散的,这个照片是她三岁的照片。
尽管现在长开了,跟小时候不太一样,眉眼却仍然很像,而且年龄什么的全都能对得上。
这张寻人启事还是新的,感觉刚贴上去不久,闻玉按那个电话发消息,很快就收到对方的回复,说想跟他见面。
闻玉就请了半天假带小燕儿过去。
来的是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闻玉还以为又认错了人,没想到对方见到小燕儿,就瞬间眼眶一红,泪流满面,哭声几乎都止不住。
闻玉放开小燕儿的手,弯下腰在她背上轻轻地推了一把。
小燕儿跑过去就被她妈妈抱到怀里。
“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妈妈抬起手擦她脸上的眼泪,自己汹涌的泪水都来不及擦,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起来,满眼通红,哽咽地问她,“你还记得妈妈吗?”
小燕儿的爸爸也在淌泪,他走过去跟闻玉道谢,闻玉眼泪还没擦完,无措地听对方说话,对方要给他钱他连忙摆手。
最后闻玉带着孟孟,都跟着小燕儿的父母先去了小燕儿家里。
小燕儿的父母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是闻玉养大他们,带他们过来的。
当初孩子丢了,他们就找了很长时间,小燕儿的妈妈受不了这种打击,一想到她在外面会碰到什么样的事,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晚上睡觉都会哭醒。
前几年她得了场病,家里本来就为了找小燕儿花了很多钱,她生病以后连房子都卖掉了,三四十岁的人熬到头发花白。
闻玉晚上吃完饭,本来是想带孟孟走的,但小燕儿父母强行留住了他们。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收养孟孟,也不打算让闻玉走,闻玉这个样子,一看身体就有问题,眼窝深陷,肤色有种异于常人的苍白,他太瘦了,那双眼明明灭灭的,还总是笑。
闻玉当然愿意让孟孟留下,肯定比跟着他过得好,但他自己不想待在这儿。
他实在拗不过小燕儿的父母,才在他们家里住了几天,小燕儿的父母给他们做了饭,从来都没吃得这么饱过,还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新衣服,强行拉着闻玉拍了张合照。
闻玉头一次拍照,少年苍白的脸颊满是紧张,他望着镜头,手指都紧张地攥在一起。
但他本来就不是想要钱,他也不需要报答,等到小燕儿的父母带着她去办身份证,闻玉终于找到机会离开。
他把那只棕色的泰迪熊放到小燕儿跟孟孟床头,最后一次给他们做了晚饭,然后又穿上他之前的衣服,带上门下楼。
孟孟还在睡觉,他没听到闻玉离开。
小燕儿到家就发现闻玉不见了,床头是她最喜欢的小熊,桌上是最熟悉的饭菜香味,她眼泪一瞬间掉下来,穿着拖鞋就跌跌撞撞地追过去,天都黑了,街上什么人也没有。
她像又迷了一次路,崩溃大哭,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哥哥!”
“卡!”贺霖打板时,片场很多工作人员都在跟着落泪。
电影已经剪辑到一半,这场戏后面紧跟着就是小燕儿的父母带着她跟孟孟去找闻玉。
闻玉深夜走到一家黑诊所,他浑身都太疼了,但他没收小燕儿父母的钱,他们要养两个孩子,肯定需要很多钱。
他知道自己是治不好的,就不要再耽误他们了,他只想买点管用的止疼药。
诊所的大夫瞅了他一眼,皱起眉给他把了把脉,然后就拿给他一盒药,跟他说:“你吃这个就行,顶多半个月就能好。”
闻玉其实是不信的,但他也没办法,他又去不起医院,就算这个药稍微管用都行。
他吃了药,有点发烧,就待在诊所输液。
小燕儿他们终于找过去时,闻玉已经死了,诊所脏兮兮的帘子挡住他大半个身体,只有骨头嶙峋的手从病床边无力地垂下来。
诊所大夫也没想到一下子就能死人,他摸到闻玉没了气,吓得连夜逃走。
甚至诊所门都没顾得上关。
宁时雪上辈子死过两次,在副本里也很多次濒死,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清楚死亡是种什么感觉,他演得相当逼真。
贺淼只是隔着帘子看到他,就瞬间泪崩,谢摇摇本来是不知道剧情的,但他见到宁时雪躺在病床上,眼泪紧跟着就掉了下来。
“卡!”贺霖亲自打板,他眼眶泛红,说,“恭喜宁老师杀青!”
片场很多压抑的哭声,但贺霖是导演,他得撑场子,不能跟着这样掉眼泪。
这是闻玉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电影正片到这个地方,就会从头开始走过之前的戏份。
闻玉在群星灿烂的晚上带着他们逃走,深夜小燕儿跟孟孟等他下班 ,他们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比手影,笑成一团。
闻玉给他们过生日,教他们过生日要许愿吹蜡烛,出租房里吊灯一晃一晃的,他们在灯下玩捡来的玩具,闻玉坐在旁边床上给他们缝衣服,抬起头时就弯了眼睛。
闻玉带着他们去吃汉堡,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过年的时候燕城江边都是烟花,他从怀里掏出泰迪熊玩偶,小燕儿跟孟孟都眼睛瞬间一亮,激动到抱住他的腿,晚上他们三个挤在一起睡觉,小熊被放在他们中间。
……
这部电影的主题曲跟片尾曲都是电影原型的那位女歌手写的,主题曲就是那首《昨夜星》,贺淼主唱,片尾曲叫《带我回家》,是贺淼跟那个女歌手的合唱。
电影走到小燕儿他们去诊所,片尾曲就会跟着响起来,一开始是小女孩的歌声,然后女高音渐渐加进来跟她合唱,小女孩带着点哭腔颤抖的歌声,跟突然飙高的女声同时反复吟唱片尾曲最后的那句带我回家,让人浑身毛孔几乎都炸开了,头皮发麻,泪如雨下。
电影最后一个镜头是闻玉带他们逃走的当晚,满天繁星,闻玉朝小燕儿伸出手,小燕儿握上去,怯怯地问:“哥哥,我们去哪儿?”
闻玉说:“带你回家。”
贺霖还打算在片尾彩蛋放出那张真实的合照,还有那只被收藏了三十多年的泰迪熊。
小熊已经很旧了,甚至眼睛都掉了一只,又被妥帖地缝上去,时隔多年,它好像还带着闻玉怀里的温度。
电影原型的孟孟身体不好,不到十岁就病死了,被送到福利院的小妹妹也没有找到。
昨夜的星星已经永远停留在了昨夜,但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就算这个世界都没有人再记得,她也至死都忘不掉。
所以才想找贺霖拍这部电影。
晚上拍杀青戏,谢照洲也来了,他没去打扰宁时雪,在片场角落沉默地站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彻底杀青,他才朝宁时雪走过去。
宁时雪眼眶也是红的,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流,然后被谢照洲抱到怀里。
谢照洲喉咙堵着,尽管他知道是在拍戏,但在监视器后看到闻玉死掉的那一幕,他手指还是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宝宝,杀青快乐。”谢照洲嗓音沙哑,但对上宁时雪的脸和那双哭红的眼睛,他狭长的黑眸又弯了弯,神情很温柔。
他捧着宁时雪的脸颊给他擦眼泪。
晚上好几场贺淼的哭戏,她眼睛都哭到发肿,贺霖心疼地给她擦脸。
“爸爸,”贺淼望着宁时雪跟谢照洲的方向,却突然跟他说,“我不想跟小宁哥哥结婚了。”
她还太小了,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她突然觉得,这样应该更好吧?
爱本来就是无可替代的。
贺霖一愣,他忍了整晚的眼泪终于决堤,转过头时泪流满面。
第86章 喇叭花
剧组晚上要办杀青宴, 这部电影是谢照洲投资的,所以杀青宴也是盛星娱乐主办。
宁时雪离开片场,才发现晚上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温度骤降, 难怪他在片场都觉得冷,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谢照洲给他带了件羽绒服,将人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戴上围巾, 才搂着他往车上走。
谢摇摇本来已经哭到收不住了,等上了车, 贺霖拿剧组拍戏的泰迪熊哄他,他抱住小熊, 本来只是在哽咽, 现在直接眼泪哗一下淌出来,啪嗒啪嗒掉在小熊的脑袋上。
小熊软软的卷毛都翘起来。
谢摇摇大魔王哭得更惨了, 呜呜呜,他的小熊,怎么会介样啊。
直到他们去了酒店,宁时雪拿起个脆脆小鸡腿,眼疾手快地塞到他手上。
宝宝给的小鸡腿, 谢摇摇本能地就拿起来啃了一口,他眼泪瞬间就收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小鸡腿呢。
贺霖哭笑不得。
剧组杀青宴其实等于圈内晚宴, 经常会请很多投资人或者圈内导演明星过来,不一定都是这个剧组的, 但这次贺霖没邀请多余的人,就是全剧组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吃顿饭。
宁时雪已经饿了, 谢摇摇跟贺淼很黏他,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吃饭。
唐鹤安就在隔壁剧组,贺霖还叫上了唐鹤安跟燕停,还有唐皓皓。
唐皓皓也跑去找宁时雪,他现在对宁时雪迷之崇拜,不知道为什么,宁时雪病恹恹的,但他总觉得宁时雪很能打。
谢照洲给宁时雪剥了几只虾,又挑了会儿鱼刺,宁时雪耳根微烫,被谢摇摇他们盯着,他很难为情,揪了揪谢照洲大衣的袖子。
“干什么?”谢照洲漆黑的眸底似笑非笑,唇角勾了下,低声说,“你不是想吃么?”
宁时雪现在越来越懒得动,剥个虾也觉得累,谢照洲不帮他弄,他肯定就不吃了,反正又不是非得吃这个。
谢摇摇大魔王都已经习惯了,宝宝还是小孩子,管家爷爷也帮他剥虾呢。
至于大爸爸,大爸爸可以自己吃饭饭的啦。
谢摇摇挺起小胸脯,又是孝顺的一天。
宁时雪自暴自弃,他彻底摆烂了,摆烂能吃到没刺的鱼肉,虽然可耻但是舒服啊。
这都是谢照洲活该的。
他心里这么想,却又往人跟前凑,他裹着羽绒服歪在谢照洲手臂上,左手也揣到谢照洲怀里,拿另一只手给他夹菜。
谢照洲等他够吃了,才擦了擦手,跟他说:“贺霖叫我,我先过去一趟。”
宁时雪应了一声。
谢照洲抬起手揉他的头发,揉得人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他才撑不住笑了声,攥住宁时雪的手腕不让他打人,然后离开。
谢摇摇他们吃完就开始乱跑,有老管家跟着,宁时雪就没管,他歪在座位上玩手机,晚宴人来人往,他竟然裹着羽绒服睡了过去,怀里揣着剧组的那只小泰迪熊。
“宝宝睡着了。”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到他旁边,乌黑的大眼睛眨巴几下,又抬起小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扭头小小声跟贺淼他们说。
贺淼将宁时雪的羽绒服外套拢了拢,拉住谢摇摇跟唐皓皓,“我们去玩吧。”
他们本来想找宁时雪玩气球的,贺霖给他们准备了很多气球可以踩着玩,但是宁时雪在睡觉,他们就换了个地方玩。
宁时雪浓长的眼睫垂下来,肤色过于白皙,带着点憔悴,只有唇色薄红。
他睡得很沉,直到有人伸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他睫毛颤了颤,才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眼前是个没见过的女孩子。
“别在这儿睡,”对方跟他说,“会感冒的。”
宁时雪昏昏沉沉的,他将羽绒服又裹紧一点,抱着小熊撑起身说:“谢谢。”
她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宁时雪满脸发懵,他不记得剧组有这么个人,不过剧组银幕前后的工作人员这么多,他也不是每个都见过,他还没开口问,就见对方双眼亮起,激动说:“我是你的粉丝,我追过那个娃综。”
宁时雪:“……”
宁时雪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正经粉丝,真害怕她张嘴就喊老婆。
但听她说话,确实是追过娃综,甚至还看过《我见仙尊》那部电视剧。
她就待在宁时雪旁边吃饭,宁时雪也喝了碗醪糟甜汤,他指.尖冻得冷白僵硬,捧着热气腾腾的碗,终于缓过来一点。
剧组安排的酒店很高档,落地窗环绕了整个大厅,晚上下过雪,但现在已经停了,深浓夜色中点缀着许多星星。
她也捧着碗热汤,突然小声问宁时雪,“我现在唱歌很好听了吧?”
宁时雪一怔,他抬起头,瞬间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他半张脸颊都埋在羽绒服底下,没有开口,只是弯了弯眼睛。
对方的眼眶几乎瞬间就红了,她想伸手抱宁时雪,手指却又蜷了下,直到宁时雪抬起手,才站起来俯身抱住他。
宁时雪其实浑身僵硬,他不习惯跟人拥抱,但还是在她背后很轻地拍了拍。
然后听到对方在他耳边压抑的哭声,哽咽着跟他说:“对不起。”
她是现在当红的歌手,跟贺霖合作过好几次,宁时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才不认识她,她就让贺霖别告诉宁时雪她的名字。
但她去过好几次剧组,今晚的杀青戏她也在现场,宁时雪演得越好,她反而越没办法面对了,都不太敢见他。
她本来想提前离开杀青宴,却发现宁时雪抱着小熊睡着了,他肤色白得像冰雪,呼吸也很虚弱,她终于没忍住,走过去将宁时雪叫醒。
她知道这样不太好,她不应该把宁时雪当成闻玉,但宁时雪睁开眼时,她的眼泪就差点决堤,像叫醒了很多年前在诊所任凭她怎么哭喊,都没能醒过来的闻玉。
宁时雪眼中倒映着燕城雪夜的星星,她突然发现,昨夜的星星也并没有停留在昨夜,其实这么多年都在她身边。
闻玉也很喜欢星星,她小时候问闻玉,哥哥你的爸爸妈妈呢?
闻玉就会弯起眼告诉她,他们都在天上呢,你看着星星跟月亮,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宁时雪才知道她叫闻燕,这个是她出道以后的艺名,因为闻玉确实姓闻,她名字没有燕,但小名确实叫小燕儿。
他不会安慰人,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就见对方抹了抹眼泪,拉住他说:“宁老师,趁你老公不在,给我签个名吧。”
她确实是宁时雪的粉丝,娃综头一期就开始追了,本来是跟贺霖关系好,才去看他跟淼淼,没想到粉上了咸鱼人。
宁时雪:“……”
宁时雪脸颊一热,签名就签名,为什么要趁谢照洲不在?
他就知道他没有正经粉丝。
宁时雪跟她互换了签名,还加了个联系方式,宁时雪帮她拿着小镜子,她补了个妆,然后就风风火火地离开。
她后天有场演唱会,今晚剧组杀青,她是特意赶回燕城的,现在还得去机场。
贺霖跟谢照洲也见到了闻燕去找宁时雪,贺霖很低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跟谢照洲商量电影档期的事,最晚贺岁档上映,或者提前到圣诞节,或者元旦。
这样就能赶上年后的燕城国际电影节。
剧组官博也在今晚放出了预告片,才发出没多久,就转发过万。
预告剪得很温馨,都是闻玉深夜带他们坐公交,头顶繁星密布,车上的手影晃啊晃。
晚上筒子楼太黑了,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闻玉拿自己的被子裹住他们。
其实他也害怕,他胆子很小的,不敢去打老鼠,就给他们讲小老鼠的故事,小燕儿他们趴在他怀里就不害怕了,小老鼠又吱吱叫,他们三个挤在被子底下笑成一团。
剧组还将闻玉在群星灿烂的晚上,带他们逃走时的那个镜头做成了海报。
然后跟预告片同时发出来。
【@电影昨夜星:“你是旷野的晚风,是昨夜的星。”[图片][图片][图片]@贺霖@宁时雪#昨夜星预告#:视频链接。】
预告片的bgm是贺淼唱的《昨夜星》,这首歌没有片尾曲那么撕心裂肺,但对上闻玉的双眼,评论区就被眼泪淹没。
【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什么贺岁档,这是要让我哭死。】
【电影不知道怎么样,但预告片里宁时雪演得真好啊,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是他。】
【绷不住了,预告片从头到尾他都在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杀青宴晚上十一点多结束,谢摇摇困到睡了一觉,离开时又激动地爬了起来,迈开小短腿跟着宁时雪往停车场走。
晚上才下了雪,但外面太冷,现在已经有点结冰了,路上很滑。
宁时雪不愿好好走路,他抱住谢照洲的手臂,让人拖着他往前滑,谢照洲任劳任怨,还找比较光滑的雪地带他走。
谢摇摇也穿上羽绒服,被裹成个小团子,宝宝在玩呢,他也跑过去帮忙。
他推着宁时雪的腿,但他底盘不稳,啪叽摔了个屁.股墩。
宁时雪赶紧转过头。
“窝没事哦。”谢摇摇大魔王已经撅起小屁.股爬了起来,他软乎乎的小手都是冰凉的,揉了揉自己红扑扑的脸蛋。
老管家也跟着他们,他怀里抱着宁时雪的围巾,他这辈子都没结婚,谢照洲跟谢摇摇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敢拿自己当谢摇摇的爷爷,但他们对他来说,就像他的亲生孩子一样。
宁时雪也是。
尤其谢摇摇嘴上成天宝宝,宁时雪又很孩子气,他对宁时雪比谢摇摇还操心。
他将围巾递过去,谢照洲就给宁时雪围上,他漆黑的丹凤眼藏着笑,腔调不太正经,低头问他:“小宁老师还想玩吗?”
这听着跟哄人似的。
宁时雪耳朵尖微红,他凶巴巴地说:“我要滑到停车场。”
今晚杀青宴,很多狗仔在酒店外偷拍,反正电影都拍完了,贺霖无所谓他们怎么拍,也就没管,宁时雪也不管。
他仍然抱住谢照洲的手臂。
谢照洲就带他玩到过瘾,还捏了个小雪人给他,直到宁时雪脸蛋都冰凉,他怕人冻坏,才握住宁时雪的手带他上车。
谢摇摇在车上又困到睡着,到家是被管家爷爷抱下去的。
谢照洲今晚不去公司,他跟着宁时雪去卧室,但才走到卧室推开门,宁时雪就突然浑身一凛,将他推了出去,“你等等!”
“怎么了?不想跟我睡?”谢照洲语气还挺幽怨,又带着点懒散的暧昧,“今晚杀青,就当犒劳小宁老师,可以不收钱。”
宁时雪:“……”
白给都不要,谢谢。
“不许偷看。”宁时雪满脸臊红,不容抗拒地将他推出去。
他给谢照洲的小熊做了一半,出门时忘记收起来了,小熊还在躺在床上,他赶紧去藏好,然后才给谢照洲开门。
谢照洲难得这么善解人意,没再逼问他,搂着他去冲了个澡,今晚杀青戏很累,他也没舍得做什么,就抱住人睡觉。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他仰起头盯住谢照洲,没忍住凑过去咬人家的嘴。
“别闹。”谢照洲喉结猝然滚了下,哑着嗓子有点凶地跟他说。
他托着宁时雪的脸蛋揉了揉,指腹碾过他右耳垂上的黑色耳钉,低下头时还能闻到宁时雪身上淡淡的药味。
宁时雪的药就没断过,身上总有这种药香味,闻起来让人晕眩。
宁时雪耳垂被揉得发烫,他抱住谢照洲的腰,钻到他怀里跟他接吻,唇瓣也被吮烫了,软得发颤,带着湿红的水色。
他将脸颊靠在谢照洲掌心里,眨巴着眼小声说:“二哥,你介意的话我就摘掉。”
换成谢照洲这样,他肯定会介意到原地离婚,就算他再喜欢谢照洲,他也不要了,宁时雪想着,忽然有点心虚。
他一开始以为那个人是玩家,出去以后才知道是个单人副本,对方只可能是副本怪物。
那个怪物放走了他,副本被强制抹杀了,他曾经在每个世界都寻找过,但再也没找到那个从身后轻轻推过他一把的人。
临死前都替对方不值得,他最终没能逃出去,当初就不应该放他走的。
宁时雪抿了下嘴,抬起手就去摘耳钉,却被谢照洲拦住。
“我不介意,”谢照洲攥住他的手,多少有点违心地说,“戴着吧,挺好看的。”
宁时雪肤色白,戴这种耳钉确实很好看,谢照洲垂下眼,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蛋。
宁时雪也不躲,眼巴巴地望着他,很乖地给他捏脸,谢照洲嗓音低低的,闷着笑,又低头亲他,这次真心了许多,“戴着吧。”
他确实很在意这个耳钉,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算介意。
宁时雪越发愧疚,谢照洲搂着他,带着股混账劲儿在被子底下摩挲他的脊背,他也不躲,主动凑过去给人摸。
但他今晚实在太累了,他在谢照洲怀里趴了一会儿,脸腮都一片红,闷在谢照洲胸口小声说:“二哥,要不然我拿嘴……”
“……”谢照洲捂住他的嘴,宁时雪害臊的时候脸皮那么薄,但口无遮拦起来他都比不过。
宁时雪被捂住嘴,就亲他的掌心,谢照洲只能再放开他,磨了磨齿冠,在人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哑声说:“睡觉。”
宁时雪满脸红到滴血,终于老实。
他暂时没接任何通告,在家休息了半个多月,谢摇摇白天都去幼儿园,谢照洲也不在家,只是偶尔晚上能回来。
宁时雪少走几十年弯路,他提前跟老管家过上了退休生活。
杀青后没几天,他还在热搜上刷到一起车祸,谢寒舟估计心里不爽,跑去跟人飙车,结果出事了,没生命危险,但腿骨骨折。
现在人还在医院。
宁时雪:“……”
只能说人要倒霉的时候是真倒霉,谢寒舟跟原主经常去飙车,还去过违禁地段,这么多年都没出事,现在却突然出事。
但宁时雪也不关心他的死活,随手翻了几下热搜就退出去。
燕城越来越冷了,晃眼已经十一月底,谢摇摇的幼儿园要开家长会。
宁时雪这辈子头一次知道幼儿园都要考试,考完还得开家长会。
这是什么内卷人类幼崽。
他下午三点去幼儿园找谢摇摇,谢摇摇已经在焦急等待,见到宁时雪,他就小狗抬头,跑过去拉住宁时雪的手带他去座位上。
“介个!”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激动,给他手背上贴了朵小红花。
为了给宝宝这个小红花,他这次考了第一名呢,虽然他以前也是第一名啦。
宁时雪知道小反派还是很聪明的,他搂着胖崽开家长会,甚至还有别的崽的爸爸妈妈过来问他是怎么教的。
宁时雪:“……”
也许是自学成才。
毕竟他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无辜外星人。
开家长会之前宁时雪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问他晚上几点下班。
谢照洲给他回了八点,宁时雪本来想等到八点跟他一起去吃饭,但他胃不好,谢照洲不想让他错过饭点,就让他们先去。
等到开完家长会,宁时雪只好带着胖崽先去谢氏楼下的餐厅吃了顿晚饭。
他们过去时,谢照洲还在开会,宋离想带他们去会客室,或者谢照洲的办公室,但会议马上就结束了,宁时雪摆了摆手,示意宋离他跟谢摇摇就在走廊里等。
宁时雪穿着谢照洲给他买的白色羽绒服,他稍微有点冷,羽绒服帽子仍然带着。
谢摇摇大魔王蹲在他对面,他也蹲下,跟谢摇摇玩在幼儿园学的拍手游戏。
怕影响到会议,宁时雪都是拿气音说话,谢摇摇也很小声。
他抬起软嘟嘟的小手,拍上宁时雪的手说:“狐狸,小猫咪,玫瑰花。”
宁时雪也跟他拍手,“小熊,小兔子,喇叭花。”
他戴着羽绒服帽子,就连会议室门打开的声音都没听到,身体太差了,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敏锐,甚至都没听到脚步声。
直到谢照洲的脚步停在他身后,他才冷不丁转过头,然后满脸通红。
谢照洲只是叫几个下属开了个小会,出来时见到宁时雪蹲在这儿,就抬手示意他们放轻脚步,但一靠近,突然听到宁时雪很小声地跟谢摇摇念念叨叨。
几个下属都忍着笑离开。
宁时雪尴尬地将谢摇摇抱在胸前,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很忙,他无意识揉捏谢摇摇大魔王的小肚皮,他被谢摇摇传染了撅嘴,对上谢照洲,稍微撅了下。
这人什么毛病?
怎么都不提醒他?
“喇叭花,”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起,捏住他微微撅起来的唇瓣,嗓音低沉又温柔,“带着你的小熊跟我回家吧。”
第87章 撒娇
宁时雪又抿起嘴, 谢照洲就改成捏他的脸蛋,他脸颊微红,使劲拍开谢照洲的手。
谢摇摇大魔王仍然被宁时雪抱在胸前,他左顾右盼, 乌黑的大眼睛满是茫然, 介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小熊嘛,而且宝宝为什么要带小熊回家, 他都不想跟小熊好了。
宁时雪抱累了, 将他放到地上,谢摇摇就裹着他的小羽绒服, 跟在宁时雪身后走。
他白嫩的脸蛋都鼓起来,哼哼唧唧地唱歌, “小熊小熊去哪儿呀?”
“去摘喇叭花。”宁时雪牵住谢照洲的手, 跟他一晃一晃,然后接上后面那句。
他总喜欢拉住谢照洲的手轻轻地晃, 谢照洲被晃得半边身子都有点麻。
根本顶不住他撒娇。
宁时雪还喜欢抱他,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钻,那双眼总是亮晶晶的,他低下头假装亲他, 宁时雪白皙的耳朵尖就会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但他坏透了,每次宁时雪踮起脚尖靠近他, 他就故意躲开。
讨不到吻,生气了就会变成小喇叭花。
谢照洲实在控制不住心底的恶劣。
宁时雪一靠近他, 他就想将人抱在怀里揉碎了,揉到他的骨血里。
临近年底, 公司越来越忙,谢老爷子心脏又不好,医生本来考虑他昏迷几年,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手术,但实在没办法拖下去,只能冒着风险做了个心脏搭桥。
术后人又昏迷,这几天才稍微清醒。
谢照洲跟谢老爷子算不上很亲近,他不会主动去考虑谢老爷子的想法,老管家小心翼翼地跟他提过几次,今晚吃完饭,谢照洲才带着宁时雪跟谢摇摇去了趟医院。
谢老爷子还戴着氧气面罩,艰难地抬起手,蹭了蹭谢摇摇软乎乎的脸蛋子。
谢摇摇都不认得介个老爷爷是谁,但他软乎乎的脸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谢摇摇大魔王就是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宁时雪经常生病,让他觉得生病的人都很可怜,他主动凑过去给摸了摸脸蛋。
然后才跟着宁时雪离开。
谢照洲还有话跟谢老爷子说,宁时雪攥住谢摇摇的小胖手,跟他在病房外等。
谢摇摇见到这个老爷爷,终于想起他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爷爷奶奶了,他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胖脸在上面蹭蹭,仰起头问他,“宝宝,窝们不去,奶奶家了吗?”
“……”宁时雪捏住他命运的小脸蛋,只能告诉他,“以后都不用去了。”
谢老爷子也得知了谢家老宅烧毁的消息。
老宅少说有一百多年了,谢家好几代人都住在这个地方,对谢老爷子来说是毕生最珍贵的东西之一,难以割舍。
谢照洲态度很公事公办,曾经问过他要不要重新修缮老宅,他可以安排人去修。
谢老爷子却摇了摇头,他本来花白的头发已经彻底白了,这么大把年纪,睁开眼就等到谢遂的死讯,又没能见到谢父最后一面,内心重创,却硬生生地撑了下来。
事情仍然没有结束,他现在熬不住病死,说不定会害死谢照洲。
他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任何人。
等见过谢老爷子,谢照洲就开车带他们回家,今晚娃综最后一期播出,他们到家时老管家已经在看电视了,宁时雪也过去看。
宁时雪膝盖冻得冰凉,谢照洲拿热毛巾给他敷了敷,然后帮他按摩小腿。
最后一期剪了外星人,正式版节目中观众是上帝视角,都知道外星人是假的,再看到嘉宾们晚上原地傻眼,几个崽崽都被迷昏了头,老管家笑得合不拢嘴。
谢摇摇张开小胖手,他扑到宁时雪怀里,跟宝宝蹭脸脸,“外星,真的有奥特曼吗?”
反正宁时雪这辈子都没见过奥特曼,说不定也有吧,就是不在他那个星球。
他脚心冰凉,往谢照洲毛衣底下塞,踩着人的腹肌,谢照洲唇角勾了下,躲都不躲,将宁时雪另一只脚也捂在怀里。
宁时雪耳朵尖臊得发红,脚趾都控制不住微微地蜷起来,他想了想跟谢摇摇说:“但是有奥特曼那么大的机器人。”
或者说机甲。
毕竟人类都已经研究出了外骨骼,他那个星球科技还是更发达一点的。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满是激动,他软嘟嘟的小手都攥了起来,大爸爸什么时候能给他买个这样的机器人呢?
他就能把宝宝跟大爸爸都揣在兜兜里。
这样的机器人应该很厉害吧?
谢摇摇掰了掰又白又软的手指头,他觉得十个亿应该买不起。
而且他的十个亿都已经花掉很多了,大爸爸什么时候能再给他十个亿呢?
谢照洲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
宁时雪:“……”
本来就不多的父子关系又岌岌可危。
谢摇摇大魔王眼泪涟涟,他最终没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十个亿,大爸爸还让他自己去赚钱,他只能气哼哼地去睡觉。
宁时雪看完综艺才跟谢照洲去睡觉。
宁时雪到了冬天身体就很不好,燕城的冬天很冷,每年都很难熬,他成天待在家,晚上还是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烧。
谢照洲半夜发现怀里的人滚烫,眼皮都烧到酡红,就立刻打电话叫了医生。
这次没有很严重,只烧了一晚上就退了,但谢照洲还是没去公司,在家陪了他一天。
老管家去幼儿园接谢摇摇,将谢摇摇送到家,又出去了一趟,傍晚下了场很大的雪,老管家晚上九点多才冒着雪回来。
他双手冻红了,眼尾都是皱纹,却笑呵呵地招手叫宁时雪过去。
宁时雪走过去帮他抱棉袄,谢摇摇大魔王现在已经不算熊孩子了,但他到底在谢家养得矜贵娇纵,他觉得管家爷爷就是专门照顾他的,他除了宝宝,也不会主动去照顾别人。
宁时雪给管家爷爷抱着棉袄,他托着小胖脸忽闪忽闪眼睛,也跑去帮忙拿了双拖鞋。
老管家忍不住笑,他握住宁时雪的手,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
宁时雪只觉得掌心冰凉,拿起来就愣了下,是个长命锁。
谢老爷子跟已经去世的老夫人都信佛,老管家年纪大了,其实也挺信这些的,他就去求了个长命锁,拍了拍宁时雪的手背,笑眼很慈祥,“他们都说老人家求的特别管用。”
他比谢老爷子稍微小几岁,但也算高寿了,而且七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
“……”宁时雪顿了顿,他不知道该不该要,这个长命锁看起来很贵。
直到谢照洲走过来,从身后搂住他,跟他说:“陈叔给你的,就拿着吧。”
宁时雪这才收下。
他们都已经吃过晚饭了,谢摇摇被老管家带去洗澡睡觉,宁时雪等人都离开,就往谢照洲背上一扑,凶巴巴地让人背他去卧室。
谢照洲托住他的大腿,将人稳当地背起来,然后才垂下眼去看他手上的长命锁,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长命百岁。”
这个长命锁做得还挺可爱的。
甚至有点过于可爱。
对谢摇摇来说有点幼稚,但是给谢摇摇已经成年的宝宝就刚刚好。
宁时雪抿起嘴,他耳根微红,感觉这是给小孩子的东西。
他趴在谢照洲的背上,却突然小声说:“二哥,我不长命百岁也没关系,你活到一百岁的话,我只要九十三岁就好了。”
他本来只是个外星人,都不属于这个地方,但是没有谢照洲的世界,他已经想象不到了,他只想待在一伸手就能抱到谢照洲的地方。
谢照洲怔了一瞬,托着他的大腿往上颠了颠,喉结滚动了下,才终于发出声音,语气挺幽怨地问:“我以后成了老头子,都背不动小宁老师了,小宁老师还愿意要我吗?”
“……不要,”宁时雪气哼哼的,他盯着谢照洲侧脸的轮廓,晃了晃腿,言不由衷地说,“我要去包养男模,拿你给我的黑卡。”
“这么绝情?”谢照洲被逗笑了,语气却难得带着点认真,“看来我以后得好好保养,争取到一百岁还能背得动小宁老师。”
宁时雪觉得这还差不多。
他还不想睡觉,跟谢照洲躺在床上。
谢照洲撑起身亲他,鼻尖都埋在他颈窝里,宁时雪被他蹭得痒,红着脸推搡他脑袋,半张脸蛋都躲在高领毛衣底下,谢照洲又攥住他的手,亲他的指尖,宁时雪索性连苍白纤细的指尖也蜷起来缩在毛衣袖子里。
谢照洲抬起头,对上那双漂亮愠怒的眼睛,撑不住低笑了声。
然后被宁时雪怼了一肘。
宁时雪仍然不太舒服,他病久了人都迟钝,脖子上挂着那个小长命锁,趴在谢照洲怀里,谢照洲捏他脸蛋,他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仰起头望着谢照洲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命百岁,但他总在想,要是这次也死了,他会去什么地方?
他因为发烧,浑身都在发软,想咳嗽却又咳不出来,胸口闷闷的难受,晚上也睡得很沉,甚至谢摇摇晃他都晃不醒。
宁时雪有点不甘心。
谢照洲搂着他,轻轻地拍他后背,就像在哄他睡觉,还问他,他的星球是什么样的。
是他能到得了的地方吗?
宁时雪跟他嘀嘀咕咕,但最后没能忍住,他低头在谢照洲锁骨上咬了一口,又抬起手抚摸谢照洲的脖颈和喉结。
谢照洲突起的喉结在他掌心底下滚动,弯起眼望着他,“怎么了,宝宝?”
“……二哥,要是我死了,”宁时雪抬起眼睫,很认真地问,“你会再喜欢别人吗?”
他只要想到这个,就觉得比死更痛苦,但他一直都没问过谢照洲。
不是完全属于他的,他就不想要了,要是在他死后,谢照洲喜欢上别人,他觉得他能恨到活过来,他本来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谢照洲那双丹凤眼狭长深邃,这样专注地望过来,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就好像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宁时雪眼睫颤了下,他肤色白到发冷,他的手已经要掐到谢照洲脖子上了,但指尖也在发颤,其实只有几秒钟,短到让人难以发现,他最终抬起手臂抱住了谢照洲的脖颈。
然后脸颊也埋在谢照洲的颈窝里。
谢照洲一愣,托着他的屁股将人往起抱了抱,嗓音低沉又暧昧,“怎么突然撒娇?”
“不行吗?”宁时雪红着耳根,闷闷地问他。
他胃都开始疼了,这双手杀过那么多人,救他的不是怪物,他自己才是怪物。
谢照洲大概不知道那个承诺对他有多大的诱惑力,问他能不能把我装到你的兜兜里。
还跟他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想把谢照洲装在他的兜兜里,要是他死了,就让谢照洲陪他去下一颗星星。
但他根本不可能动得了手。
他已经无可救药了,谢照洲真的喜欢上别人,他大概也只会觉得能有人陪他真好。
“撒娇精。”谢照洲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下,眼中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过了许久,才很低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已经见过你了,你让我再去喜欢谁?”-
《昨夜星》定档在元旦上映,宁时雪身体稍微好一点,经纪人才又给他接了部戏,这次演的是个男三号。
但电影是星际题材,投资超过十亿,导演曾经在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拿过奖。
就算戏份不多,去混个脸熟都不亏。
宁时雪这次不在燕城拍摄,剧组离燕城搭飞机有三个多小时。
谢摇摇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他跟着宁时雪拍了部电影,已经知道宁时雪的工作是在干什么,头一个晚上没见到宝宝,他情绪稳定得像卡皮巴拉,第二个晚上没见到宝宝,他抱着小熊叹了口气,但仍然睡得很熟。
甚至梦里都在大战外星人。
第三个晚上没见到宝宝,谢摇摇大魔王开始坐不住了,他吃完晚饭,就拉住管家爷爷的手,焦急地说:“窝们去剧组,找宝宝吧。”
“但是剧组离这里很远啊,”老管家哭笑不得,“开车都不能去。”
谢摇摇大魔王根本不能承受,他仿佛遭到了生活的重击,他才不相信宝宝会去那么远的地方,这听起来比外星都远嘛。
毕竟他晚上做梦,都能在外星往返很多次呢,怎么就不能去剧组?
他给宁时雪打了个视频。
宁时雪下了戏接起来,视频就充满了一张小肉脸,他让谢摇摇往远一点,才终于看到完整的胖崽,他疑惑问:“怎么了?”
谢摇摇委屈极了,宝宝居然还问他怎么了,他委屈到扑通跪倒在床上。
宁时雪莫名其妙。
这突如其来的孝顺有点承受不起。
宁时雪每次接谢摇摇的电话,谢摇摇都很不靠谱,本来在跟他说黑土狼,但下一句又开始给他分享晚上吃的小猪蹄。
谢摇摇扑腾跪倒,他委屈了一会儿,又给宁时雪唱起他在幼儿园新学的儿歌。
宁时雪最后才知道谢摇摇为什么找他,他答应谢摇摇圣诞节就会回去。
谢摇摇终于肯挂断电话。
挂掉以后他又茫然地挠了挠小脸蛋,他都不知道圣诞节是什么时候呢。
宁时雪在圣诞节前一个晚上杀青,谢照洲圣诞节也能陪他,他决定带着胖崽先跟谢照洲去吃饭,然后晚上再去游乐场。
他下午三点的飞机到燕城,直接就去了谢摇摇的幼儿园。
幼儿园还没下课,他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敢凑得太近,但余光瞥到谢摇摇的座位上没有人,他眉头稍微皱了下。
全班都只有谢摇摇不在。
坐在门口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又发现了他,激动地说:“宝宝!”
这节是手工课,他们在捏橡皮泥,教室里本来就很嘈杂,没有太多小朋友发现宁时雪。
宁时雪跟助教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弯腰问她,“谢摇星呢?”
“谢摇星肚子疼,”小女孩晃着羊角辫说,“老师带他去医务室了。”
助教老师也赶紧走过来,跟宁时雪解释说:“可能是睡午觉着凉了,刚才上课有点肚子疼,李老师才带他去医务室。”
宁时雪心底仍然沉沉一坠,他从来没见过谢摇摇生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赶去医务室,医生说谢摇摇确实跟老师来过,但几分钟前已经走了,肚疼的症状不严重,他也倾向于小孩子着凉。
宁时雪抿起唇,转身离开。
他见过谢摇摇的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这家幼儿园工作了十几年。
谢照洲安排谢摇摇过来上学之前,就事无巨细地查过每个员工,确定都跟谢家没什么牵连,才给谢摇摇办了入学手续。
按道理不会有问题。
既然说是肚子疼,宁时雪就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在路上飞快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
卫生间也没有人,只有半扇窗户开着,宁时雪脚步倏地一顿,走向窗户。
窗台上残留着几道清晰的横棱。
是刚留下的鞋印。
宁时雪撑着窗沿翻上去,这个卫生间在一楼,窗台也不算高,他探身跳下去,就在雪地里捡到了谢摇摇的儿童手表。
这边离幼儿园的后门很近。
监控看起来并没有坏,这家幼儿园安保很严格,宁时雪不知道对方怎么把人带出去的,但他现在顾不上细想。
他抬起头,就发现街边停了辆黑色轿车,有个戴着鸭舌帽,皮肤黝黑,身材很精瘦的男人正要俯身上车。
男人个子跟宁时雪差不多高,但宁时雪本能地从他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宁时雪没有迟疑,直接追过去。
男人正要带上车门,车门却被一只苍白至极的手按住,宁时雪的手好像还在颤抖,神情也很惊慌,怔怔地望向车内。
谢摇摇倒在车后座,已经昏迷过去,浑身的衣服都被换掉了,恐怕是担心有定位。
对方阴沉着脸,眼神锐利,他手上拿着把左轮,漆黑的枪口抵在谢摇摇头上。
车内还坐着三个人,前排的司机……还有谢孟远和谢寒舟。
谢孟远见到是他,眼中寒光压下去,神情一贯的温和,“小宁,你怎么来了?”
宁时雪嘴唇也颤抖着,嗓音仿佛畏惧紧张,却仍然开口道:“我和他一起去。”
第88章 你不要哭
谢孟远觑起眼盯住宁时雪, 只见宁时雪面容苍白,眼瞳胆怯似的浸了水,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勉强才能站稳。
宁时雪俯身就要上车去抱谢摇摇。
“贡布让, ”谢孟远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终于沉声开口,他叫那个带谢摇摇上车的男人, “放他上来, 别带不该带的东西。”
男人嗓音粗粝,应了声抬起头, 宁时雪这才看清他的脸,面孔黝黑, 眼窝深陷, 手上熟稔地掂着把左轮。
宁时雪被彻底搜身,贡布让的枪口仍然对着谢摇摇, 强迫他将手机、手表,甚至扣子都拆下来扔在车后座上。
宁时雪从头到尾都很配合,他抬起手,示意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定位。
贡布让的双眼带着股锐利的狠色,黑洞洞的枪口抬起, 对准了宁时雪的头,他恐怕常年抽烟,嗓子极哑, “还有。”
“……”宁时雪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的耳钉, 他指腹摩挲到右耳垂的耳钉上,没有犹豫就摘了下来。
贡布让将东西都扔出车门, 黑色耳钉在雪地中滚了一圈,然后消失不见。
宁时雪心头也跟着沉沉一坠,甚至有种冲下车捡起来的冲动,但现在不行。
贡布让放开谢摇摇,谢孟远苍老的眼皮稍微抬了下,示意司机开车。
宁时雪终于将谢摇摇抱到怀里,谢摇摇睡得很沉,白嫩的脸蛋都红扑扑的,呼吸也很均匀,应该只是昏迷而已。
他没来得及多想,贡布让掐着他喉咙,捂住他的口鼻,不知道给他吸了什么药,他没有反抗,手脚发软彻底昏迷过去。
宁时雪再睁开眼,整个人都是昏沉的,周遭漆黑,只有舷窗透过一丝月光,他鼻端甚至能闻到海水的咸腥气。
深夜,浪潮声不停地拍打在耳畔,他们应该被带到了一艘船上。
宁时雪浑身都被冻得冰冷僵硬,几乎失去知觉,骨头缝疼到他后背冒出冷汗,他尽力动了动,发现手脚并没有被绑住。
估计是他病得深入人心,谢孟远不觉得他有什么威胁,也就懒得多此一举。
谢摇摇就倒在他旁边,宁时雪抬起手晃了晃他,谢摇摇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呢,管家爷爷说圣诞节晚上给他和宝宝做烤鸭吃。
宁时雪将戒指拿出来,他瞥到那辆黑色轿车,走过去之前就将戒指摘掉藏在了舌下。
谢孟远他们都没发现。
这是他身上的最后一个定位。
宁时雪站起身,将戒指扔在船舱角落,他双眼渐渐适应黑暗,终于勉强能看清,旁边堆着很多木箱和麻袋,应该是货舱。
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介个地方好黑。
“阿崽,”宁时雪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他抱到怀里,问他,“你在幼儿园肚子疼吗?”
谢摇摇大魔王终于想起来,他中午吃完饭睡觉就觉得肚肚疼,然后上课肚子更疼了,他就去找老师,老师带他去医务室。
医务室的叔叔捏了他软嘟嘟的肚皮,说不严重,老师就又带他出去。
他本来以为他们要去教室,毕竟没有下课呢,老师却带他去了厕所。
谢摇摇抱住小肚皮,他虽然肚肚疼,但他不想拉臭臭,他就说:“窝不去哦。”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再睁开眼,就见到了宝宝。
宁时雪搂着胖崽,在脑中串联起一切,谢摇摇应该是被下了药才会肚疼。
幼儿园只有厕所没有监控,对方才带谢摇摇去厕所换衣服,至于先去了趟医务室,他觉得对方应该是害怕谢摇摇发现不对劲,突然哭闹起来,故意做给谢摇摇看的。
让他觉得自己确实生了病,老师是对他好,为了照顾他才带他出去。
谢氏风波未定,谢摇摇每次出门都带着人,谢孟远找不到机会接近,幼儿园本来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唯一下手的机会。
宁时雪只是想不通,他见过谢摇摇的班主任,就是这个老师上次在幼儿园给他们放了娃综,不像会跟谢孟远勾结的样子。
恐怕是遭到威胁。
“宝宝,”谢摇摇窝在宁时雪怀里,仰起小脑袋问他,“窝们在哪儿啊?”
晚上圣诞节,宝宝说接他跟大爸爸去游乐场玩的,大爸爸在游乐场看碰碰车,他们还能去接大爸爸下班。
“窝们被坏人抓住了。”宁时雪没哄他,免得谢摇摇不知道状况。
谢摇摇的小胖脸顿时警惕,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坏人呢,现在只有他跟宝宝在,他得保护宝宝,他抱住宁时雪的脖子跟他蹭蹭脸,“大爸爸会来,救窝们的。”
换成他独自一崽,他肯定很害怕,但是宝宝也在,他就是勇敢的大魔王。
而且他觉得大爸爸无所不能,等大爸爸来接他们,什么坏人都会被抓住的。
宁时雪靠住身后的麻袋,抱着他坐在地上,低头亲了亲他头顶翘起来的小软毛。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整个崽害羞到忸怩起来,毕竟宝宝很少亲他,现在这样抱着他,堪称温柔。
深冬,海上太冷了,宁时雪睫毛尖都是冷的,低头就吐出一团白雾状的呵气。
他心里有股很强烈的不安,不能让谢照洲就这样过来,会死的,或者他至少不能干等着谢照洲来救他,他得做点什么。
“谢星星,在这儿等我,”宁时雪放开谢摇摇,低声嘱咐他,“捂住眼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松开,也不能出声,知道吗?”
谢摇摇捂住眼睛点了点头。
他管宁时雪叫宝宝,但他跟宁时雪拍了这么多天综艺,现在本能就很听他的话。
宁时雪分辨出门的位置,他屏住呼吸,伏在门上听了听,感觉外面只有一两个人的脚步声,他才抬起手敲门。
对方本来不想管,但敲门声越来越沉重无力,他察觉到不对劲,才终于将手中的枪上膛,然后隔着门冷声问:“什么事?”
宁时雪没说话,仍然在虚弱地敲门。
对方没办法,只能把门打开,宁时雪头发乌黑,衬得侧颊格外雪白。
他浓深的睫毛被冷汗凝结,呼吸急促,攥住对方的手腕,浑身都在发抖,捂住胸口颤着嗓音说:“我心脏病犯了。”
谢孟远本来没打算绑宁时雪,但还是给他们看过宁时雪的资料。
宁时雪确实几个月前才因为急性心衰住院。
这个样子也不像装的。
“……你等等。 ”对方有点慌了神,谢孟远让他盯着人,宁时雪万一死在他手上,他岂不是什么报酬都拿不到。
他本来想关上门再叫人,宁时雪却攥着他手腕不放开,他只能扶了下蓝牙耳机,打算接通跟谢孟远说一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偏头的不到半秒,宁时雪掐住他腕骨反拧、夺枪,他痛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膝弯就被狠狠踹了一脚,猛地跪倒在地,宁时雪手臂死死锁住他的喉咙,不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在强烈的窒息中陷入昏迷。
宁时雪眼睫颤抖,他面容苍白至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不敢耽搁,发现船舱底层还有别的房间,就将人拖过去,找了个根绳子绑起来,然后堵住嘴。
他将对方腿上的枪袋卸下来,绑到自己腿上,羽绒服垂下去,就能将枪完全挡住。
船舱很破旧,他戴上对方的蓝牙耳机,在走廊发现了船舱平面图。
竟然是个游轮,他跟谢摇摇确实在底层货舱,再往上还有两层,然后就是甲板。
这人带的是把勃朗宁,宁时雪压抑地咳嗽了声,他冰冷的眼窝都被黑暗淹没,低头检查了下,才发现只有五颗子弹。
宁时雪顾不上多想,他放轻脚步离开货舱,游轮一层是个宴会厅,他躲起来谨慎张望,船舱内应该有八个人。
谢孟远跟谢寒舟都在,除了贡布让,还有另外五个绑匪。
谢寒舟出了场车祸,骨折住院,现在腿还没好全,是撑着拐的,他眼圈青黑,跟在谢孟远身后问:“叔叔,现在怎么办?”
“贡布让,再等十分钟,你去把他带过来。”谢孟远说完,又转过头盯住谢寒舟,那双眼生出皱纹,带着点阴冷笑意,递给他匕首,“待会儿给他放放血。”
谢寒舟一愣,“什么?”
谢孟远命令贡布让带过来的是谢摇摇,他嗓音温和,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对谢寒舟说:“人不见棺材都不会落泪的。”
他没有谢向山那么自负。
谢照洲显然很在乎宁时雪,何况宁时雪身体不好,他对宁时雪动手,万一出事,就会失去跟谢照洲谈判的筹码。
但让谢摇摇受点伤,对他没有坏处。
他给谢照洲发了消息,深夜三点半,他会派人去带谢照洲过来。
现在还有半个小时。
“你不想替你父亲报仇吗?”谢孟远像个谆谆善诱的长辈,“江展他们太蠢了,你不能让叔叔失望啊,知道吗?”
他本来是想带江展过来的,江展做事够狠心,也比谢寒舟稳重得多。
但他们兄妹都已经入狱,他只能带谢寒舟。
“……”谢寒舟本来在犹豫,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但对上谢孟远失望的眼神,他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好。”
他之前都跟着程璋,程璋却在公司式微,只顾着对付谢照洲,根本顾不上管他。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谢家三少爷,现在突然被人踩到泥里,他几乎崩溃了,甚至染上酗酒的毛病,才酒驾出了车祸。
谢孟远答应他,只要他听自己的,就帮他把一切都抢过来,不管谢照洲还是宁时雪,他难道不想看他们凄凉的下场吗?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大的诱惑,谢寒舟决定跟着谢孟远,就算谢孟远让他绑架谢摇摇,他也没有犹豫就跟了过来。
只不过他没想到,谢孟远会让他亲自动手。
宁时雪瞳孔微缩,原著只提过一次谢摇摇的死,说他被绑架,然后掉在海里。
甚至警方都没找到尸体。
原著都是主角攻受的狗血虐恋,对谢摇摇没提到太多,也没说他是怎么死在绑匪手上的。
宁时雪猜测,原著里那对兄妹没被抓,谢孟远估计是带了他们过来,承诺他们会帮忙报仇,他现在怀疑谢父的死都跟谢孟远有关系,说不定谢孟远跟谢父有仇。
谢寒舟腿都没好,这个样子显然是累赘,谢孟远应该是想让谢父的儿子亲自动手,所以才带上了谢寒舟。
但谢孟远当然不可能真的想替他们兄妹报仇,江心他们也心知肚明。
谢摇摇觉得大爸爸无所不能,在宁时雪心里,他也觉得谢照洲无所不能,要是谢照洲来了,谢摇摇是不会死的。
除非谢孟远他们突然内讧,谢照洲来之前,那对兄妹失手或者故意杀了谢摇摇。
宁时雪只能靠猜测,但至少有一点不会错,谢摇摇肯定是死在这群人的争执混乱中,他不能让谢孟远带走谢摇摇。
宁时雪脸色苍白憔悴,眼神却仍然很沉着,他在脑中飞快盘算,谢照洲还有半个小时过来,他只要拖住半个小时就好了,不让他们找到谢摇摇,然后尽量解决掉几个人。
甲板上肯定还有人在,谢孟远提防谢照洲带人过来,就算底下在打斗,除非必要,应该不会让他们下来的。
宁时雪无意识地想摩挲耳钉,却只摸到空荡荡的耳垂,他眼睫垂了下。
那个贡布让很棘手,其余绑匪看起来有的是贡布让带的人,有的是谢孟远带过来的,他手上的枪只有五颗子弹,这边视线盲区太大,他不可能全都打中。
宁时雪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身影隐匿在漆黑中,他转头去找谢摇摇。
谢摇摇已经捂住眼睛好几分钟了,宁时雪俯身抱起他,他才放开手,宁时雪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抱着他换了个房间。
宁时雪将他放下来,摘掉自己的围巾,裹在他身上,“你还得自己待一会儿,不能出声,不能跑出去,可以吗?”
谢摇摇裹成个小团子,他白嫩的脸蛋软嘟嘟的,使劲点了点头,围巾带着宁时雪身上的药香味还有温暖的体温,他被宝宝的围巾裹起来,就像待在襁褓里。
“没人比你更乖了,”宁时雪弯起眼,他手上还握着枪,枪托冰冷,但他的手心是滚烫的,低头摸了摸谢摇摇的脸蛋,轻声告诉他,“在这儿等大爸爸来接你。”
他抱起谢摇摇,将他藏在橱柜里。
橱柜的门坏了半个,谢摇摇能躲起来,又不至于憋气。
宁时雪再次离开,其实他走这几趟,只花了几分钟,所以根本没人发现他。
枪声猝然响起,震动夜幕,贡布让猛地抬头,就发现他一步之外的同伴被人贯穿胸口,已经踉跄倒地,血都飞溅在他脸上。
贡布让咔嚓上膛,对准枪声响起的方向,宁时雪千钧一发躲开,子弹擦过他羽绒服下摆,他抬起手,下一枪应声而起,另一个绑匪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宁时雪没打心脏,这些人只是受伤而已,他也没把子弹浪费在贡布让身上。
这个人肯定能躲开。
“贡布让!”谢孟远发现是宁时雪,就厉声呵止,“不要开枪!”
他现在还不能让宁时雪死。
贡布让面容黝黑,他皱起眉不赞成地说:“谢先生。”
宁时雪枪法很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逃出来的,但不能放任他开枪。
“放下枪,”谢孟远沉声说,“去抓住他。”
贡布让跟他几个手下都是他从国外雇来的,想拿到钱,就只能听谢孟远的话。
宁时雪打偏了几枪,但现在除了谢孟远和谢寒舟,有行动能力的只剩下三个人。
甲板上的人也听到了枪声,谢孟远厉声阻止,“都给我守好甲板,谢照洲过来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下来!”
宁时雪已经没子弹,撑不了多久,贡布让肯定能抓住他。
不就是个病秧子吗?
他从小看着宁时雪长大,他也知道宁时雪会开枪,就是他带着宁时雪跟谢寒舟去靶场学的,但贡布让是格斗高手,他本来担心谢照洲不受控,才找了贡布让过来。
宁时雪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宁时雪扔掉空枪,转过头,拳风凌厉地擦过他颊边,贡布让手臂带着悍然的力量,抬手去掐他的脖子,宁时雪屈膝一脚重重踹向他的小腹,然后侧身躲开。
他伸手去夺贡布让别在腰间的枪,贡布让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拳头再次砸向他面门。
这一拳如钢浇铁铸,足够砸得人脑浆迸溅,宁时雪被迫收手。
谢孟远人都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宁时雪能跟贡布让打成平手,宁时雪找不到机会制伏贡布让,但贡布让也抓不住他。
谢寒舟倒不意外,他上次在医院就差点被宁时雪掐死。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告诉谢孟远这件事,就让他放宁时雪上车。
“赶紧都去帮忙!”谢孟远冷声怒道。
他几乎咬牙切齿,这个宁时雪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都在跟他装模作样吗?
他心中骇然,宁时雪应该是故意跟上车的。
其余绑匪这才上前。
宁时雪抬起头,游轮经过灯塔,光影在他冰冷的眼窝一晃而过,他反手折断一个绑匪的手腕,终于抢到把匕首。
刀锋雪亮,贡布让来不及防备,手臂被狠狠划出道深入骨骼的伤口。
宁时雪偏过头咳嗽,他从喉咙到胸膛都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贡布让凌空扑到他眼前,宁时雪倒退几步,他被逼到角落,只能撑住扶手纵身越上楼梯,然后朝二楼跑去。
二楼地上有枪。
贡布让紧追不舍,他侧脸被宁时雪划出道三四公分的伤口,几乎劈掉他耳朵,但宁时雪小腹上也挨了几脚。
他的胃都在剧痛,低头呛出口血,脚下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宁时雪跟贡布让在楼上打斗,谢孟远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命令其余人开枪。
但双方动作都太快,除非对自己的枪法格外自信,不然根本不敢开枪。
谢孟远自己带的人枪法不够好,贡布让带的人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不想打伤自己的老大,一时间僵持不下。
宁时雪死死掐住贡布让的咽喉,将人逼到二楼栏杆,贡布让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在栏杆外,喉咙甚至发出恐怖的骨骼摩擦声。
他眼眶血红,奋力将宁时雪拖向自己,然后纵身摔了下去。
宁时雪暗骂了声。
这傻逼有什么大病?!
谢孟远以防万一,提前准备了辆车,就停在一楼宴会厅,游轮并不算高,但摔下去难保不受伤,宁时雪在电光火石间,凭借这么多年的本能,掐住贡布让的咽喉转身,贡布让的后背重重摔在车顶,砰的一声巨响。
宁时雪脸颊苍白,浑身痉挛,他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长时间搏斗。
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他翻身.下车,只慢了一秒,就被贡布让踉跄地撞在地上,贡布让按住他的头,狠狠往地上一掼,宁时雪能感觉到自己脑后出血了,但他没有迟疑,又使劲将让人踹开。
贡布让毕竟比他摔得惨,身上又受了很多刀伤,终于被踹到昏厥过去-
谢照洲接到宁时雪的消息,就赶去幼儿园,然后在雪地中捡到了宁时雪的手机和耳钉,他眉骨深邃,在眼底投下片浓重的阴影,大步朝门口走去。
但还没走到,手机就陡然一响,是谢孟远发来的消息。
“谢总,”宋离神情凝重,“要不要报警?”
谢照洲双眼漆黑冷戾,谢孟远发来的消息上,让他深夜再去码头,宁时雪身上的定位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最后一个。
谢孟远勒令他不许报警,谢照洲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他先去了趟幼儿园。
查过监控,就派人去找那个老师。
等到夜幕降临,谢孟远发来码头地址,谢照洲才按照他的要求独自开车过去。
深夜,海岸线蜿蜒昏黑,海风腥咸,谢照洲踏上甲板,就听到船舱内的枪声,他脸色陡然一沉,不管身后指着他的漆黑枪口,大步流星地朝船舱走去。
“站住!”身后的绑匪举枪暴喝。
谢照洲脚步丝毫没有停下。
船舱到处狼藉,地上都是血泊,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人。
场面过于惨烈,换成谁都不想到,这竟然是一对多的搏斗。
贡布让昏倒在地,宁时雪咔嚓拧断另一个绑匪的胳膊,他侧脸苍白冰冷,双手沾满血迹,身上的白色羽绒服也都是血。
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血腥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他有些厌恶地擦了下手。
然后抬起头就撞见谢照洲。
宁时雪在混乱中甚至都心虚了一瞬。
谢照洲眼神怔住,然后凛然开口,“小心!”
宁时雪本能躲开,贡布让竟然又爬了起来,拳头狠厉,差点砸到他的头,宁时雪就地一滚,捡起把枪。
谢孟远挨了几下拳脚,现在站不起来,谢寒舟已经被吓傻了,什么原著的主角攻,现在简直体面全无,甚至举起枪想乱开。
宁时雪怕他走火,谁知道会打到谁,就对着他肩膀开了一枪,谢寒舟终于消停。
贡布让就像盯住肉的鬣狗,彻底盯上了宁时雪,宁时雪对上谢照洲的双眼,朝他摇了摇头,谢照洲薄唇紧抿,没有过去帮他。
他反手攥住身后绑匪的手腕,带着悍然的力道往对方身后一拧,对方痛叫出声,手上的枪被应声夺走,谢照洲勾住扳机,毫不犹豫地朝甲板上开枪,子弹撕裂夜气,打穿了闻声赶来的绑匪的胸口。
加上带谢照洲过来的,甲板上共有五个绑匪,谢照洲子弹用尽,抬腿狠厉踹中对方前胸,然后拿枪托猛地砸向后颈。
对方沉沉倒地。
直到甲板上最后一个绑匪重伤昏迷,谢照洲大步走向船舱,宁时雪已经摇摇欲坠,他伸手将人接到怀里 ,握住他冰凉的指尖。
剩下的绑匪都聚拢在谢孟远旁边,谢孟远抬手举枪,甚至手都没抖,枪口对准他们。
“你就不应该碰谢氏。”谢孟远眼尾都生出皱纹,眼神却仍然锐利如鹰,他死死地盯住谢照洲,恨声开口。
他其实从小就憎恨谢向山。
谢向山懦弱无能,但就因为是谢家的长子,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他一开始没想做什么的,他只想让谢老爷子,让程璋他们,都在乎他的能力,他绝对是比谢向山更合适的继承人。
谢老爷子本来已经倒向他,谢遂却也长大了,谢老爷子显然更看重谢遂。
他不甘心啊,然后终于发现谢向山有私生子的事。
谢向山想找他帮忙,让他给那个女人医药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女人就已经死了,但他几年之后,还是从谢向山的欲言又止中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找到了那对兄妹。
“谢安伯发现你去找他们了。”谢照洲将宁时雪挡在他身后,他眉眼冷沉,语气却很笃定,“江心也是你故意放进去的。”
谢安伯是谢老爷子的名字。
谢孟远嗤笑出声。
谢老爷子确实知道,就在跟谢遂出车祸的当晚,谢老爷子给他打了电话,嗓音凝重,“等我回去,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他彻底慌了神,他头一次做事出纰漏,要是谢老爷子去质问谢向山,谢向山一开口,谢老爷子就会知道不是谢向山让他去找的人,是他自己私下去找的。
就会发现他有异心。
谁知道老天爷都在眷顾他,谢老爷子当晚就出了车祸,病到三年不起。
谢孟远眼中都是深入骨髓的恨意,本来一切都该结束了,谢照洲却突然出现在谢家,又害得他功亏一篑。
他只能这么等下去。
谢向山也终于要死了,他当时在医院,其实听懂了谢向山让他去找廖燕婉,他是故意假装不懂的,看着谢向山烧得不成.人样,躺在病床上像团烂肉,像个可怜的怪物。
他心里痛快啊。
谢向山就是怪物,是笼罩他一生的阴影。
但他没想到谢老爷子竟然会醒,他在医院撞见江心,才匆忙放她进去,只要谢向山死了,他就可以都推到谢向山身上。
谢照洲当然查不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谢老爷子跟他知道,他去找过江心他们。
谢老爷子病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就连谢老爷子身旁的秘书,车祸后也被他及时处理掉了,谁都不可能查到的。
“只要你签了这份遗嘱,”谢孟远觑起眼,他不再跟谢照洲废话,承诺说,“你的心尖肉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谢照洲冷笑,“不劳你操心。”
双方剑拔弩张,谈判都陷入僵持,谢孟远抬手示意手下去带谢摇摇。
“二哥。”宁时雪攥住谢照洲的手腕,谢照洲瞬间反应过来谢摇摇的位置。
他沉着脸去挡住那几个绑匪。
其余绑匪缠住谢照洲,但贡布让仍然死咬住宁时雪不放,宁时雪只能起身跟他搏斗,他撑住车顶架,狠狠踹在贡布让胸口。
谢照洲身上也被擦出枪伤,他浑身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形如罗刹,几乎扼断眼前绑匪的咽喉,转过头时却发现宁时雪被贡布让抵住胸口,压在地上。
贡布让冰冷的枪口对着他的额头,但宁时雪的枪也同样指着他,就这样僵持不下。
旁边勉强能站起来的绑匪也不敢开枪,现在这个状况,很容易打中贡布让。
贡布让指节扣上扳机,但还没来得及勾住,他就浑身一凛,咬牙奋力躲开,谢照洲的子弹破空打穿了他的胸口,堪堪蹭过心脏。
宁时雪趁机抬腿将人踹开,他眼前发黑,倒在谢照洲怀中。
谢照洲彻底将贡布让打晕过去。
谢孟远也挨了几枪,生死未知倒在地上,谢照洲搂住宁时雪的肩膀,也带着他往甲板上走,沉声说:“先离开这儿。”
“谢摇摇。”宁时雪浑身虚脱,嗓音已经低了下去。
谢照洲拿大衣将人裹在怀中,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喉咙发紧,“我让宋离偷偷上船,他已经把人带走了,别担心。”
宁时雪这才彻底放松,谢照洲扶着他,让他爬上舷梯,但宁时雪还没能上去,谢照洲就突然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谢孟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咽下嘴里的血腥味,撑着这口气开出一枪。
子弹穿透皮肉,打中了谢照洲的肩膀,大片的血迹瞬间洇开。
宁时雪猛地转身,他接住谢照洲,手捂在他肩膀的伤口上,血却还在不停地往外涌。
谢照洲搂着他,撑住身体,给了谢孟远最后一枪,谢孟远几乎同时颤巍巍地倒了下去,他脚下已经被血迹淹没。
“我没事,”谢照洲深邃的眉眼中映着灯火,嗓音低哑温柔,抱着他继续往甲板上走,嘴唇蹭过他发鬓,“别怕。”
他没有伤到要害,来之前就将宁时雪的定位发给了救援队。
走到甲板上,夜幕仍然漆黑,海浪不停地拍打着礁石,远处已经能看到救援船队的灯光。
宋离抱着谢摇摇,他找到谢摇摇时,谢摇摇已经裹着宁时雪的围巾睡着了,只是枪声震耳,睡得很不安稳。
宋离简直哭笑不得。
宁时雪双眼都是红的,他手指发颤,撕开已经被子弹打破的羽绒服布料,然后捂在谢照洲的肩膀上,他身后还有谢照洲掌心的温度。
夜幕深浓,他好像又坐在那个电影院,漆黑中响起道很低沉的嗓音,跟他说:“你不要哭,我不会吓唬你的。”
“你想看什么电影,自己去放吧。”
他眼睛流着血,比怪物更像怪物,但他嗓音哽咽委屈,小声说:“哥哥,我不会弄这个。”
“……”对方沉默一瞬,然后很低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帮他,“你想看什么?星星?可惜这个地方没有星星。”
“不喜欢这个吗?”
“这是我原来世界的电影。”
救援船终于过来,宁时雪也站不住了,他身上都是子弹擦过的伤痕,脑后还在流血,谢照洲护着他的头,抱他上船。
宁时雪体温很低,急救人员拿被子将他裹起来,又给谢照洲包扎好肩膀。
“马上就能到医院了,先不要睡。”急救人员低头安慰宁时雪。
然后又去给谢摇摇检查。
宁时雪抬起手抚摸谢照洲深邃的眉眼,谢照洲握住他的手,将脸颊靠在他掌心里,宁时雪又勾住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
“二哥,我的衣服脏了。”宁时雪将自己整个藏在谢照洲怀里,闷闷地开口。
他白色的羽绒服上都是血,在夜幕底下甚至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谢照洲不敢碰他的头,怕碰到伤口,只能这样低头亲他的眼睫,搂着人哑声说:“没事,没事,我再给你买新的。”
宁时雪侧颊雪白,湿润的黑发垂下来,又问他,“天上现在有星星吗?”
“别说话了,”谢照洲捧着他冰凉的脸颊,又去搓他的手,浑身却怎么也热不起来,谢照洲只能抱紧他,哄他说,“马上就能到医院,到医院就没事了,现在不说话好不好?”
宁时雪眼神伤感又温柔,他嘴唇冰凉,按住谢照洲的后颈,仰起头去亲他的嘴唇和头发,跟他说:“二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什么?”谢照洲一怔,喉咙都泛起股血腥味,几乎烧穿肺腑。
从车顶摔下来时贡布让就按着他的头,撞得很严重,要不是贡布让摔得更严重,手上没那么大的力气,他颅骨现在可能已经碎了。
宁时雪的眼睫都被血湿透,他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又好像能窥见闪烁的光点,就像繁星密布。
他终于知道,谢照洲为什么曾经执着地想让他喊哥哥。
他已经累极了,偏过头将冰冷雪白的脸颊贴在谢照洲掌心里,浑身都冷到颤抖,眼眶却是热的,滚烫的眼泪沿着脸颊往下淌。
我来到你的世界了,宁时雪想,谢照洲没骗他,这个世界的星星真的很多。
第89章 回家的路
宁时雪彻底陷入昏迷, 他头上还在流血,侧颊被衬得冰冷苍白,血淌到他眼睫上,又淌到他眼窝里, 跟眼泪一起没入发鬓。
救援人员过来给他挂上血袋, 又换掉沾血的纱布,宁时雪的呼吸已经很微弱。
谢照洲肩膀也在流血, 现在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浑身的血好像都凉了,双手都在颤抖, 直到摸到宁时雪的心脏仍然在跳动。
深冬海上太冷了,他捂着宁时雪的脸颊 , 低头去亲他冰凉的嘴唇, 擦掉淌到他眼睫上的血,恍惚觉得自己曾经这么做过。
他喉咙灼烧似的酸痛, 手指冻到发僵,从大衣兜里拿出那个黑色耳钉,又给他戴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就是忍不住。
救援队出动了直升机,很快就将人送到医院, 情况却仍然不太乐观。
宁时雪跟贡布让摔到车顶时,尽管宁时雪在搏斗中将自己跟贡布让换了位置,这反应速度几乎是顶级的, 贡布让后背撞到车顶,替他挡了冲击, 但毕竟是摔下去,而且贡布让又按住他的头狠狠撞在地上, 他现在颅内出血严重。
医生建议立刻开颅手术。
开颅手术风险很大,宁时雪身体又差到了极点,谁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下手术台。
谢照洲手指仍然在颤抖,却没有犹豫,马上签了手术同意书。
谢照洲肩膀上的枪伤没有伤到要害,但也必须尽快做手术取出子弹,他双手都是宁时雪身上的血,站在手术室外不动,宋离劝不动他,直到贺霖赶过来才硬将人带走。
谢孟远跟谢寒舟,还有游轮上的绑匪也都被带到了医院,贡布让伤得最严重,他身上挨了好几颗子弹,又被宁时雪划出深可见骨的刀伤,小腹都被踹得满是淤血,多处脏器破裂 ,甚至颅骨骨折,在昏迷中不停地吐血。
其余绑匪也都受伤惨烈,警方暂时没法问话,只能等手术结束。
谢照洲包扎好伤口,就又等在手术室外,宁时雪颅内淤血的位置很不好,这场手术格外漫长,他生命指标一度降到相当低,谢照洲整个晚上收到三次病危通知书。
直到凌晨,手术才终于结束,宁时雪人还没醒,又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他肤色苍白憔悴,眼尾还是红的,戴着氧气面罩,胸口起伏很微弱,手臂被子弹燎伤了,手腕太瘦,青色的血管都显得突兀。
谢照洲扶着肩膀,坐在病床前握住他的手,贺霖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贺霖只好先出去见警察。
带走谢摇摇的那个老师已经被找到了,宋离将人交给了警方。
她痛哭流涕,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她的孩子跟谢摇摇一样大,贡布让持枪威胁她,要是她不带谢摇摇出去,就不能再见到她的孩子。
除此之外,宋离还查到她的丈夫这半年突然开始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她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撑 ,就是她的女儿。
但问题在于,她丈夫去的地下赌场,最后查出来是贡布让的手下开的。
谢孟远极有可能是故意让她丈夫染上赌瘾,为了这场绑架做准备。
谢孟远仍然在抢救中,但贡布让的手下已经承认了,这是谢孟远惯用的伎俩。
他觉得人被逼到极点,才能死心塌地去替他做事,他知道自己是恶人,也相信世上有好人,就是有那种宁愿牺牲自己的孩子,都不会去伤害别人的好人。
所以他得逼她一把,让她陷入绝境,让这个孩子重要到她会不顾一切。
当然,他也没有把赌注都压在她身上,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有很多个,多到谢摇摇出生之前,甚至谢遂出生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最后用不到也没关系,总要有牺牲品的。
他不在乎她被抓,所以也不在乎有没有监控,只要她将谢摇摇抱出去就行。
反正她就算被抓,为了她的孩子,也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贡布让的手下做事很干净,必要时甚至会替雇主顶罪,罪名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贺霖简直后背发凉,这么多年都被这样的人盯着,他想不到该有多痛苦。
宋离去跟谢照洲汇报,谢照洲身上还穿着那件带血的大衣,他握住宁时雪的手亲了亲,才起身去跟警方交接,将游轮上发生的事大致说清,然后又回到了病房。
医生说做完开颅手术,半个月内人应该就会醒了,再不醒就很难说。
谢照洲几乎不吃不喝地在病房外守了好几天,贺霖实在看不下去,劝他去睡一觉,谢照洲垂下眼睫,才终于哑着嗓子开口,“他怕黑,胆子很小的,睁开眼见不到我,肯定会害怕。”
“……”贺霖张了张嘴,最终说没出口。
现在说这个很不合时宜。
宁时雪不但救下谢摇摇,甚至连贡布让都能打得过,怎么可能胆小怕黑。
谢照洲脑中却都是那双泛红流泪的眼,攥着他的几根指头,哽咽委屈地跟他说:“哥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这个地方好黑。”
“那你也得去换个衣服吧,”贺霖没办法,“你这样我都嫌弃,怎么去见他?”
谢照洲喉结动了动,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身上的黑色大衣也很脏,他眼窝格外深,整个人有种形销骨立的狼狈。
确实不能这样去见宁时雪。
谢照洲让老管家过来陪着宁时雪,才开车回家,洗掉身上的血,又换了身衣服。
他推开宁时雪的卧室门,宁时雪床头放着他给他的饼干盒,然后床上放着只谢摇摇那么大的小熊,谢照洲没见过这只小熊,还以为是宁时雪拍戏时买的。
他走过去,将小熊抱起来,才发现小熊肚皮上被缝了个兜兜,里头还有张纸条。
谢照洲将纸条拿出来展开,眼神突然一怔。
纸条正面写着,【给谢洲洲的小熊】,背面写着,【新年快乐,你可能不知道,全世界我都最爱你,把我放在你的兜兜里吧。】
谢照洲又开车去医院,他带上了这只小熊,然后在去医院的路上,给宁时雪买了件一模一样的白色羽绒服。
晚上雪下得很大,他抱着小熊和羽绒服,从停车场往医院走,肩头大衣都是积雪。
医生不让患者家属整天待在重症监护室,他就待在医院走廊。
唐鹤安跟燕停也过来看宁时雪,他们赶到时,谢照洲跟贺霖都在病房外。
谢照洲怀里抱着小熊和羽绒服,他坐在走廊长椅上,唐鹤安本来想去跟他打招呼。
但还没靠近,就见谢照洲眼眶通红,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贺爸爸跟娃综导演都来过,季宵的舅父舅母也带着他来过。
眼看半个月了,宁时雪始终没醒。
老管家每天晚上都会带谢摇摇过来一趟,尽管老管家告诉他,就算宝宝现在醒了也不能吃,但谢摇摇还是坚持给宝宝带饭饭。
换成他睡这么久,睁开眼肯定会很饿,何况宝宝是小猪变的。
宁时雪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很沉,怎么也睁不开,他感觉到有人在往他身上插管子,仪器冰冷的滴滴声让他心脏痉挛紧缩。
他浑身都很冷,抬起头发现夜幕深沉,还在下雪,他蹲在雪地里,头顶上烟花簌簌绽开,旁边都是冰灯。
雪地上有脚步声走过来,那个人朝他伸出手,嗓音低沉又温柔,问他:“谁家的宝宝,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
他也伸出手,但还没握到,就又回到了那个孤儿院。
晚上外面也在下雪,他光着脚跑到走廊,小脸累得通红,怀里抱着饼干盒,心想他什么时候能变成小海獭呢?
壁灯底下,院长奶奶却摸着他的头,眼尾的皱纹都很温柔,跟他说:“去了联邦就会好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但他的眼睛还在流血,想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太疼了,那个地方很多人都在欺负我。
周围的一切都在抖来抖去,她的身影也消失了,他只能一个人往前走。
然后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不要哭。”
“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待在这儿吗?”宁时雪听到自己问他。
对方却沉默下来,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低声说:“你走吧,外面有很多星星。”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浑身都很疼,无尽的黑夜和数不清的怪物,他都忘了自己走过多少个世界,手臂不停地往下淌血,在身后拖出一道很长的血痕。
他终于走累了,抬起头群星璀璨,他好像走到了银河深处,星河的另一头,院长奶奶在对他招手 ,他眼眶几乎瞬间红了,想朝她跑过去,跟她说等等我,带我一起走吧。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问他,“你走了,那个人怎么办呢?”
“以后都会好的,”宁时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喃喃开口,“还会有人对他好的。”
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
“没有你就不会好。你不想见他吗?他给你买了新衣服。”
奶奶又走了,群星深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怔怔的,突然看到有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他问他,“你是谁?”
“哥哥,”小男孩浑身都软乎乎的,也问他,“你喜欢星星吗?”
说完,他往身后指了一下,群星蜿蜒成河。
“那是什么?”宁时雪又问。
小男孩跟他说:“是回家的路。”
漆黑的夜幕都被照亮了,很多很多星星聚拢在一起,宁时雪还没再开口,那个小男孩也变成了一颗小星星。
他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谢照洲深夜仍然守在病床旁边,他望着宁时雪的脸,突然发现他睫毛颤了颤。
他怔了下,按下床头铃,然后哑着嗓子去叫医生,但医生还没来,宁时雪就已经睁开眼。
宁时雪戴着氧气罩,看到他鬓边多出来的几根白发,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第90章 可爱
宁时雪眼尾还是红的, 他很艰难地抬起手,谢照洲还以为他想摸自己的脸,就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但宁时雪的指.尖又挪开, 抚摸他鬓角的头发, 哭得很凶。
他眼泪不停地往下淌,戴着氧气罩都喘不过气, 苍白的脸颊也憋得通红。
“怎么了, 宝宝?”谢照洲慌了下,低头给他擦眼泪, 怎么哄都哄不住,他喉咙泛起股灼烧感, 嗓子哑得厉害, “难受吗?”
医生赶过来,要给宁时雪做检查, 谢照洲才被迫松开手走出病房。
贺霖另一部电影已经开拍,白天都很忙,隔几天晚上会来趟医院。
就算他跟谢照洲不认识,他也会来,宁时雪病得难受, 《昨夜星》都是硬撑着拍下来的,何况宁时雪对贺淼也很好。
今晚过来时宁时雪恰好醒了,他见谢照洲站在病房外, 又听到宁时雪压抑的哭声,差不多想到怎么回事, 他伸手拍了下谢照洲的肩膀,跟他说:“你头发白了。”
谢照洲怔了怔, 他确实没注意,盯着医院的玻璃,才发现自己鬓角白了一小片。
医生已经做完检查出来,也松了口气,跟他说:“没事了,其实恢复得还不错,这几天头晕恶心的反应可能会很严重,别让他情绪太激动,明早再做个全身检查。”
“谢谢。”谢照洲哑着嗓子说。
他往病房里走,宁时雪哭得已经没那么厉害了,但眼皮酡红,睫毛都是湿的,眼泪还在沿着脸颊往下淌。
谢照洲想去染个头发,现在却来不及,他只能抱起那件白色羽绒服给宁时雪看,哄他说给他买了新衣服。
宁时雪冰凉的手揣在羽绒服袖子里。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弯,嗓子太哑了,听起来却很温柔,又抱起小熊,握着小熊的爪子跟宁时雪握手,“宝宝,这个是你做的吗?”
宁时雪嘴唇动了动。
谢照洲听不清,他俯身靠近,就听到宁时雪虚弱地说:“我生的,你的孩子。”
宁时雪眼睫也弯了下,他还有力气使坏,谢照洲握着他的手,没忍住低笑了声,但笑着笑着,低头时眼眶突然一红。
这场开颅手术很凶险,宁时雪差点就瘫痪了,他现在还很累,硬撑着想跟谢照洲说话,却没说几句又昏睡过去。
谢照洲晚上都睡在他旁边那张病床,但今晚睡不着,就坐在病床旁边拉着他的手。
第二天,医生一早就叫宁时雪去做检查,他现在站不起来,双腿几乎没有知觉,拍脑ct都是谢照洲抱他躺上去的。
老管家跟谢摇摇说宝宝醒了,谢摇摇就闹着要来医院跟宝宝一起做检查。
他这半个月都没去上幼儿园,没人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但他每天看《森林兔警官》,听到过枪声,也听到过坏人的惨叫。
肯定是宝宝打跑了坏人。
他本来也想去找宝宝的,但宝宝不让他出去,他在那个黑黑的地方感觉很紧张,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就躺在儿童房的小床上,管家爷爷还在旁边陪他。
宁时雪觉得头很疼,而且很沉重,医生跟谢照洲说话时他躺在病床上,无意间往外瞥了一眼,就发现个小胖崽。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激动,他给宝宝带了大鸡腿呢,介个医生叔叔却一直不出来,也不放他带着大鸡腿去找宝宝。
宝宝肯定很无聊吧。
谢摇摇抬起软乎乎的小手,他隔着玻璃墙给宁时雪比手影,想陪他玩。
宁时雪侧过头望着他,给他比了个开枪的动作,谢摇摇大魔王啪叽倒在了地上。
“腿没事,别太担心,”医生跟谢照洲说,“顶多一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但还是多给按摩,然后带他起来走走,能帮助复健。”
谢照洲都答应下来。
宁时雪身体仍然很虚弱,医生说他太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他又在医院待了半个月,一开始每天顶多醒两三个小时。
这场手术还有后遗症,他手软到使不上劲,说话有时候还颠三倒四。
记性不太好了,也没有时间概念。
谢孟远怕人听到枪声,而且答应要帮贡布让跟他手下逃走,所以将游轮开到离海岸线相当远的地方,才让谢照洲过去。
救援队最后送宁时雪到医院也被迫花了很长时间,不然不至于这么严重。
谢照洲很小心地托着他的头,抱着他给他喂饭,不厌其烦地听他说那些已经说过很多遍,甚至毫无逻辑的话。
然后握住他苍白纤细的指.尖,攥在手心里,给他剪指甲。
宁时雪仰起头,柔软的黑发蹭他脸上,抱怨他,“哥哥,你刚才剪过了,不剪这个。”
他的刚才是好几天以前。
“给你剪过了,”谢照洲攥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没给宝宝剪过。”
宁时雪抱住他的胳膊,有点吃醋,又小声抱怨他,“谁是宝宝?”
谢照洲眸底藏着笑,低下头跟他蹭蹭鼻尖,嗓音很温柔,“你是我的宝宝啊。”
贺霖跟唐鹤安他们过来,都经常听不懂宁时雪在说什么,医生嘱咐谢照洲,让他多跟宁时雪说话 ,会恢复得快一点,唐鹤安很健谈,总是跟宁时雪瞎聊。
宁时雪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燕停还给他讲课,都是大学化学。
宁时雪听着听着就觉得很委屈,他漂亮的眼眸都是水色,抱住谢照洲,趴在他背上跟他说:“哥哥,我不会这个。”
“我也不会,怎么办呢?”谢照洲弯起眼,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抱到腿上。
宁时雪又伸手抱他脖子,他想了想,脸颊在谢照洲颈窝蹭蹭,说:“我学会了教给你。”
现在除了谢照洲,只有谢摇摇能跟宁时雪沟通,甚至毫无障碍。
贺淼他们都已经五岁了,季宵又比较成熟,小脑袋不会成天神游,只有成天神游的谢摇摇,才能跟神游的宝宝对上脑电波。
谢照洲推着轮椅带宁时雪去做检查,谢摇摇也迈开小短腿跟在他旁边,他抬起小胖手比划,“介个车车,可以飞起来,小海獭坐车车。”
《森林兔警官》昨晚又更新了,这集出现个新角色,是坐轮椅的小海獭。
“我是小海獭。”宁时雪漂亮的眼睫颤了颤 ,歪过头说。
“不是哦,”谢摇摇叉着小胖腰,“宝宝有腿腿,不是海獭。”
海獭没有腿啦。
宁时雪低下头,伸手捏他软乎乎的小腿,谢摇摇抱住小肚皮,“窝也有腿哦。”
谢照洲遭到冷落,他戳了戳宁时雪乌黑的发旋,宁时雪就仰起头跟他眨巴眼睛。
他怕惹宁时雪难过,把鬓角的头发都染黑了,但宁时雪现在是个小傻蛋,他不记得这件事,也就没再哭过。
又过了半个多月,宁时雪混乱的大脑才渐渐清醒起来,也能拿得住筷子了,谢照洲扶着他下床,他头一次差点腿软到跪在地上,适应了几天,终于能自己走路。
谢老爷子都已经能下床了,还撑着拐来看过他,他年近八十,出了场这么严重的车祸,很难恢复到以前。
但就算躺在病床上,也稍微能帮点忙,谢照洲才有时间每天都陪着宁时雪。
警方也来找宁时雪问当时的情况,来医院找宁时雪的是个老刑警,怎么说呢,他当了几十年警察,头一次见到这种绑架现场。
这群绑匪现在悔到肠子都青了,尤其贡布让,他甚至怀恨在心,将谢孟远彻底供了出来,不光这次的绑架,还有以前的几次合作。
贡布让常年混迹在缅甸山区,在某个毒枭手底下当二把手,但半年前内讧了,他得罪了人,被迫带着手下离开。
谢孟远承诺他,只要做完这次绑架,就帮他们逃到国外,他才答应下来。
谁能想到彻底栽了,他简直恨透了谢孟远,怎么不提前告诉他有宁时雪这么个人?!
警察过来时,唐皓皓他们也在,唐鹤安没亲眼见到,但也能想象出来,身手该有多利落,才能保住性命。
唐皓皓激动地攥起拳,他就知道小宁哥哥很厉害的,小宁哥哥绝对是外星人!
贺淼已经被迷晕了头,她本来不想跟宁时雪结婚了,现在又开始心动,但她已经知道相爱才能结婚,宁时雪只拿她当小妹妹。
而且重婚犯法。
她转过头,捏了捏谢摇摇的脸蛋,也不知道谢摇摇长大会不会跟小宁哥哥一样厉害,要不然她就跟摇摇弟弟结婚吧。
谢摇摇双眼迷茫,头顶上的小软毛都翘了起来,还伸着手让宝宝抱。
根本看不出一点厉害。
贺淼托着脸蛋叹了口气,算了,这个婚也不是非结不可。
宁时雪已经被转到普通病房,但他还需要多休息,警察走了以后,贺淼他们也都离开,老管家带着谢摇摇去吃晚饭。
现在病房只有宁时雪跟谢照洲在。
宁时雪有点尴尬,谢照洲没问他当时跟贡布让动手的事,但他能自己下床以后,也不好意思再让谢照洲抱他。
他都把绑匪揍得头破血流了,怎么看都不是需要照顾的人。
再缠着谢照洲,跟撒娇拿乔有什么区别。
但他抱着小熊,垂下睫毛又不太高兴,他就是想让谢照洲抱着他。
他撑着床坐起身,打算去趟卫生间,谢照洲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膝头放着笔记本,他骨节冷白修.长,敲在键盘上处理公务。
甚至都没瞥他一眼。
宁时雪抿了抿嘴,抱起小熊使劲砸在谢照洲身上,他都已经看到谢照洲唇角翘了下,这狗男人还跟他装模作样。
谢照洲闷着笑,将小熊接到怀里,就起身去抱他,那双深邃的丹凤眼弯起来,唇也弯着,语气幽怨又暧昧地问:“我都没到一百岁,小宁老师就不需要我了吗?”
“抱我。”宁时雪冷白的耳朵尖都在泛红,朝他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说。
谢照洲任劳任怨地将人抱起来,走到卫生间,甚至强行帮人脱了裤子,那双黑眸似笑非笑的,还很贴心地问:“要帮你扶吗?”
“……”宁时雪满脸红到滴血,转过头怒视他,也很认真地问,“你想离婚吗?”
宁时雪本来就黏人,现在简直黏人到令人发指,谢照洲陪他待在病床上,他就裹着被子往谢照洲怀里钻,冰凉的手都塞在谢照洲毛衣底下,腿也跟他贴在一起。
晚上睡觉,也不肯放谢照洲走,要谢照洲搂着他才能睡,还得搂得严丝合缝才行。
他抬起小腿勾住谢照洲的腿,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扑到谢照洲怀里。
“粘人精。”谢照洲捏他的脸蛋,低头亲他,高挺的鼻梁都蹭在他脸颊软肉上。
宁时雪也不反驳,反而更黏上去,他抚摸着谢照洲肩头枪伤留下的瘢痕,仰起头跟他亲嘴,亲到脑袋又晕了才放开。
他被亲得嘴唇泛红,撑在谢照洲胸口上微微地张开唇喘.息。
他有点头晕,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头,摸到后脑勺时浑身突然一僵,然后眼眸倏地睁大,嗓音发颤,失声说:“我的头发呢?!”
做完手术一个多月,宁时雪终于发现,开颅手术剃掉了他大半个后脑勺的头发。
而且为了保持术区清洁,避免感染,做完手术以后又剃过一次,所以就算他头发长得很快,现在仍然只有小绒毛。
谢照洲跟他对视良久,终于撑不住闷笑出声,他懒到没骨头似的倒在病床上,搂着宁时雪,简直笑得有点猖狂,肩膀都在颤。
宁时雪被气哭了,他掉着眼泪,含恨说:“贡布让,我要杀了他。”
谢照洲充满了求生欲,他赶紧起来哄人,再三保证说头发肯定会长出来的,然后又出去给宁时雪买了假发,才将人哄好。
宁时雪仍然有点难过,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本质上是个小花孔雀,只不过经历太多,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但头发没了他还是很在乎的,谢照洲都不告诉他。
“多好看啊。”谢照洲捧着他的脸蛋,像幼儿园老师夸小宝宝似的夸他。
宁时雪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被夸得难为情,终于破涕为笑。
宁时雪确实骨相很好,上天赋予的这副容貌,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点瑕疵。
但他开始拒绝见人,谁来探病都不想见,谢摇摇走到病房外,就发现宝宝在哭哭,他托着小胖脸沉思,然后招手叫大爸爸出去。
谢照洲走到病房外,问他:“什么事?”
谢摇摇抱住他的腿,让他蹲下来,他乌黑的大眼睛眨巴几下,很小声地跟他说:“大爸爸,我们去剪头发吧。”
他觉得宝宝脑袋圆圆的好可爱,就连淼淼姐姐也这么觉得呢。
但宝宝好像不是很高兴。
他就想去剪头发,这样宝宝看到他这么可爱,就会发现自己也很可爱。
谢摇摇以为大爸爸肯定不会拒绝的。
但他没想到,谢照洲盯着他,却忽然冷笑说:“你自己去吧。”
谢摇摇小嘴都撅了起来,他觉得大爸爸简直太没有义气了,怎么会介样啊。
他也不要管大爸爸了,他拉住管家爷爷的手,让管家爷爷带他去剪头发。
老管家很犹豫,劝他说:“小少爷,还是别去了吧?”
要是宁时雪真的能高兴,别说谢摇摇了,他也愿意剪,但就算他再溺爱谢摇摇,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毫无逻辑。
谢摇摇开始生气了,怎么连管家爷爷都这样啊,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要去的。
老管家没办法,只好带他过去。
等到了理发店,谢摇摇就撅起小屁.股,他主动爬到椅子上,焦急地说:“叔叔,叔叔,窝要剪宝宝的发型。”
理发大叔一头雾水,宝宝是什么发型啊。
谢摇摇抬起软嘟嘟的小手给他比划。
“小朋友,你真的想好了?”理发大叔都没忍住说,“待会儿剪完不能哭啊。”
谢摇摇小脸相当严肃,他才不会哭呢。
大叔满脸纠结,抬起头去看老管家,老管家捂住老脸,冲他摆了摆手,他也没办法了,只能按住谢摇摇的小脑袋给他剪头发。
谢摇摇没说清他想要什么发型,理发师把他的头发全都剪掉了,但他也确实没哭。
谢家人虽然心都很脏,但基因很抗打,他的小脸蛋子什么造型都能驾驭。
他对自己很满意,觉得是跟以前不一样的可爱,就是脑袋有点凉,还好他有万能的管家爷爷,给他戴了毛线帽。
简直美貌加倍。
他整个崽都激动起来,他现在就要去医院,给宝宝看他的新发型。
宁时雪见到他,心脏都开始痉挛了,他承认自己确实很颜控,虽然谢摇摇没了头发也很可爱,但他还是想要有头发的崽。
谢摇摇吭哧吭哧地往病床上爬,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宝宝都没有抱他呢。
宁时雪现在还有点不能接受,相比之下谢照洲的脸还是那么俊美,黑发也很浓密,保持了一贯的姿色,简直顺眼太多。
谢摇摇趴在宁时雪的腿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现在开始后悔了,大爸爸都没去,肯定有大爸爸的道理。
管家爷爷也劝他别去,那个叔叔都劝他走,他为什么还是去了呢?
宝宝都不要他了。
宁时雪倒也不至于颜控到这种地步,他赶紧托着谢摇摇的小屁.股,把他抱了起来,但他很没义气地戴了假发。
谢摇摇的小脑袋在月光底下像个小灯泡,宁时雪抱着他,在心里感叹真是他的好大儿,给家里省了一笔电费。
晚上八点多,老管家要带他回家睡觉了,谢摇摇还眼泪涟涟地抱住宁时雪的腿,让宝宝答应永远跟他天下第一好。
宁时雪跟他拉钩,还盖了个戳。
等谢摇摇他们走了,宁时雪又扑到谢照洲怀里,他摸到谢照洲的手,也跟他拉勾,眼巴巴地小声说:“你也不能嫌弃我。”
“怎么可能。”谢照洲莞尔,他捧着宁时雪的脸颊,低头亲他。
宁时雪却闷闷地咕哝说:“换成你这样,我肯定会嫌弃你的。”
“我头发没了,”谢照洲有点受伤,他倒在宁时雪的腿上,攥住他的手亲了下,弯起眼望着他说,“小宁老师就不爱我了吗?”
谢照洲枕着他的腿,毛衣都撩起来,带着股混账劲儿,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温热的腹肌上放,很对得起他十万块钱一晚上的价格。
宁时雪忍不住脸热,却挣扎不开,他本来想故意气人,说不要你了,但对上谢照洲深邃又温柔的黑眸,却没能说出来。
他低下头,在谢照洲嘴上亲了亲,嗓子有点哑,很认真地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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