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鱼的鼻尖被淡淡的清冽味包围， 闻见熟悉的味道，她鼻子一酸。
还没细细感受一下，就被人拉出怀里， 把她放在一边，“在这站着。”
宋乐鱼喉头有些哽，点了一下头。
少年的背脊挺拔直立，但还是消瘦的， 肩膀轮廓处还能看见骨骼。
他就护在她前面， 像一座大山。
刚才扯宋乐鱼书包的人肚子上挨了一拳， 此时正站在最后面吃痛般捂着肚子。
卫豫视线扫了一圈这些人， 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根本不避讳谈话内容，“嗯，这里有人打架斗殴，地址是……云番高中后面的小道，请赶快过来。”
“你小子报警了？！”领头的人怒瞪他。
“再不走警察就来了。”卫豫淡淡说， “忘了说，你们的样子我都拍下来了。”
“你！”领头的人气势瞬间灭了一半，但仍在虚张声势，“你敢把照片交给警察我他妈就弄死你——和姚思淼一个班的是吧， 你们俩给我等着。”
“还不走？”卫豫继续说，“我可不敢保证我一个手抖就给警察发过去了。”
“……”
八个人轰轰烈烈地来， 又轰轰烈烈地退场。
说到底无非就是几个二十出头的混混， 也真不敢见血、闹人命，要债什么的也是奉命行事。
见卫豫来真的就怕了。
宋乐鱼还呆愣在一边。
一是刚才第一次用怒斥的语气对她说话， 还没反应过来， 二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好了， 她都已经做好被打毁容的准备。
等人走光，卫豫走到宋乐鱼面前，一言不发盯着她，等她主动道明白事情原委。
宋乐鱼也知道自己差点惹出大麻烦，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毫无保留。
“我不来就要见到某人的尸体了。”
“……也没有这么夸张，顶多就是缺条腿，断只手。”
“……”他真的很想敲开她脑子，看看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卫豫知道她蠢，但没想到会这么蠢，“你真以为自己是奥特曼了？打怪兽打怪兽，你这细胳膊嫩腿先打过我再说。”
“……”宋乐鱼没话讲。
“还要不要命了？”卫豫余怒未消，重复第一个问题。
“我要的。”
“……”这回轮到卫豫没话讲。
她轻轻一句话，就让他的怒火彻底熄灭。
“你——”卫豫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宋乐鱼突然走过去抱住他，靠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少年的衣服上有他自己的味道，有洗衣液的清香，还有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卫豫刚想开口讽几句，却感觉到肩头的布料逐渐湿润。
这笨蛋哭了。
他抬手想拍拍她的背，抬在半空中后还是放了回去，垂落在身体两侧，任由她抱。
宋乐鱼干净的衣服变得有些脏，满身狼狈。
卫豫放软声音，和刚才判若两人，“哭什么，坏人被打跑了。”
宋乐鱼没说话，嗓子眼发出细微的声响，算是回应。
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整个人松弛下来后，勇敢的面具在卫豫面前变得支离破碎，不再逞强不再倔强。
只是一个受了伤，想被舔舐伤口，想被安抚的小孩。
宋乐鱼缓了好久才缓过神，然后开始觉得哭巴巴的有点丢脸，而且鼻子里还有鼻涕，就更不敢抬头了，在卫豫怀里装死。
卫豫：“现在知道错没？”
宋乐鱼：“……知道了。”
姚思淼就在边上，她嘲讽一笑，看，这就是她们俩最大的区别。
一个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一个连狗都不如。
她知道自己对宋乐鱼是什么感情，是嫉妒，是不甘，说得简单点，就是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觉得自己像个偷窥者，宋乐鱼当上班长的那天她偷偷跟着她回家，她有一个好的家庭，有爱她的爸爸妈妈。
性格好，长相好，成绩好，哪里都好。
同样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变态很不能让人理解。
可她就是在讨厌她的同时，又忍不住去关注她，关注她的一切。
她其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独独讨厌宋乐鱼，明明班里的女生比比皆是。
或许就是看不惯她的笑容吧。
不管她遇到什么事，永远乐观，永远都是笑盈盈的模样，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打倒击垮她。
她灿烂阳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承认她很优秀，但也嫉妒她的优秀。
为什么宋乐鱼什么都有，而姚思淼什么都没有？
这个问题她每天都问自己无数遍，她找不到答案，这题无解。
姚思淼挪动步子，准备拎起角落里的书包离开这里。
宋乐鱼听见脚步声，猛然意识到姚思淼还在这里，她从卫豫怀里退出来，急忙拦住她。
“还有事？”姚思淼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
宋乐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拦住她，只知道是下意识的行为，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说，最后还是化成一句，“朗诵……朗诵你去吗？”
靠，她说的什么鬼话啊，现在是朗诵不朗诵的时候吗？
对上宋乐鱼的视线，姚思淼就想到刚才她挡在她身前的时候，话到了嘴边变了，“朗诵我会去的。”她又补充，“你救了我，我去朗诵，抵消了，谁也不欠谁。”
她不会因此就喜欢她，她还是很讨厌她，很讨厌很讨厌。
说完这句话姚思淼背上书包走了，走到一半，她侧了侧头，“对了，我可是扫把星，离我远点。”
她已经提醒到位了，如果再来招她，遇到今天这样倒霉的事，可就不怪她了。
宋乐鱼一愣，脑子转得飞快，急中生智，“知道了，我明天会给你带糖吃的！”
下一秒，她就看见前面的身影顿了顿，然后走得更快了。
宋乐鱼心中一笑，想拉住卫豫说些什么，转身一看，那人已经走出大半段距离。
她小跑过去，跟上他的步伐，瞅了一眼他的神色，很明显，他现在不想说话。
宋乐鱼乖乖闭上嘴，跟在他边上。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车站，宋乐鱼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寂静的气氛，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试图挑起话题，“你哪学的打架？好牛逼！一拳把那人揍飞！”
某人没说话。
“……”有点小尴尬，不过没关系，咱主打的就是再接再厉！
宋乐鱼继续，“你英勇的雄姿直接闪瞎我的24K钛合金狗眼！”
某人还是不予理会。
宋乐鱼这辈子最厚的就是脸皮厚，这点冷场算什么？
“你放心，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你亮出你打架的招数，也不会再给你闪瞎我狗眼的机会！”
这句承认错误的话厉害吧！夸了卫豫又挽回了自己的面子。
她怎么这么聪明呢。
卫豫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眼神，冷笑一声，“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不是就八个人？”
“我、我……我那些三脚猫功夫哪比得上您呀。”
“……”公交车来了，卫豫转头就上车。
宋乐鱼急忙跟上去，她知道卫豫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以防万一还是叮嘱一下，“你别跟我妈说哦。”
“哦，等会到了你家我就跟韩阿姨说。”
“你有没有心！”
“我没心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
“……那我、那我明天给你带糖吃，你别跟我妈说。”
“贿赂我？”
“嗯！贿赂你！”
“行，给我带十根，少了不要。”
“你猪吧！”
“？”
接受到某人的眼神危险，宋乐鱼皮笑肉不笑，“说错了，我是猪。”
十根棒棒糖？得糖尿病去吧你！-
次日清晨，车站。
宋乐鱼从书包里掏出斥巨资买的棒棒糖，卫豫接过，然后两人默认不提昨天发生的事。
他们每次都是最后一两个上车的，都涌在前面很挤，反正能上车，也不差这一两分钟。
在司机关门的前一秒，远处飞奔过来一个邋遢的身影，头发潇洒地往后飘，“等等！等等我！”
宋乐鱼回头看——董晨飞？
他不是每次都比他们早到学校的吗？
董晨飞气喘吁吁赶上公交车，刷了一下e卡通后才发现旁边有两个眼熟的人，“我去，你们俩怎么在这？”
宋乐鱼无语，“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
“我上学啊！”董晨飞一拍脑袋，“我今天起晚了一会，怪不得和你们撞一起。”
宋乐鱼：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好了，我们别在这站着了，快进去快进去。”董晨飞推着他们走。
第一节 课是数学，丁国川花了一点时间讲回家作业，最后十分钟是胆战心惊的时刻——期中成绩出来了，要换座位了。
“我昨天晚上特意熬了个夜，给你们排了座位表，我简单说一下，没记住的人等会来讲台上看。”丁国川喝了一口水，“中午就把座位换好。”
卫豫不出意外又是第一，宋乐鱼排第五，董晨飞和陈雯不知道是约好了还是怎么着，排名就挨在一块，正好是中间那两位，巧得很。
——董晨飞和陈雯；卫豫和杜逸，一个比较内向的男生；宋乐鱼和项昊辰……
他们几个的位置没什么变化。
宋乐鱼坐的是陈雯之前的座位，她的座位现在变成杜逸，卫豫没有变，项昊辰就在卫豫前面。
“……”宋乐鱼看着这座位表，不知怎的有点小尴尬，她想到了项昊辰礼物那事。
幸亏项昊辰不知道是卫豫送的，不然以后得硝烟四起……
对于这个座位，宋乐鱼是很满意的，既不会离卫豫太远又和他分开了。
终于不用受到这非人智商的人的折磨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换了座位后卫豫的表情怪怪的，阴沉无比，好像在密谋什么。
这个想法五分钟后得到了验证——
“宋乐鱼，借把尺。”
“你不是有？”
“忘带了。”
“……”那她早上看见的是什么？空气吗？
过了一会。
“宋乐鱼，黑笔没水了。”
“你不是带笔芯了？”
“也忘带了。”
“……”那她把他书包拎起来兜一兜看看？
又一会。
“宋乐鱼——”
“你有完没完！”
“我想说……我本子压你胳膊下面了。”
“……”
到了上课，宋乐鱼觉得后背凉飕飕阴森森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盯上她了一样。
她回头一看，正中卫豫的视线。
看她干嘛？
还有……她为什么觉得卫豫的眼神带着杀气？
第42章 不曾缺席
就这样， 同桌从卫豫变成了项昊辰，大半个学期过去，宋乐鱼的心态从终于不和他做同桌了到不适应再到习惯。
虽然时常会收到后排那人“杀鱼”般的目光， 虽然偶尔那人仗着腿长踢她凳子，虽然偶尔会想到和他做同桌的日子……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也发掘了项昊辰的好，起码不会怼她。
她面对项昊辰也从尴尬变为欣赏， 从之前就感觉他是个极有分寸感的男孩。
现在相处下来， 果然没感觉错， 本人还非常阳光温柔， 简直是梦中情男了。
十七岁的生日也过得极为简单， 原因是宋乐鱼又有新的花样新的主意。
生日前半个月，宋乐鱼找到卫豫——
宋乐鱼：“我们今年就不吃蛋糕了。”
卫豫：“？”
宋乐鱼：“等18岁的时候买两个，18岁多有意义，一人一个蛋糕，我这想法简直不要太棒！”
卫豫：“随你。”
宋乐鱼：“既然吃不了蛋糕， 那你得在礼物上多花心思哦，不然罚你18岁没蛋糕吃。”
十七岁生日当天——
宋乐鱼瞪大眼睛，“这他妈就是你送的礼物？”
——一套奥特曼家族，还有……三箱冰棍？
奥特曼就算了， 但是……“谁特么大冬天吃冰棍？”
卫豫无辜眨眼，“你可以冻着， 夏天吃。”
宋乐鱼：“……”
“都是你的最爱， 这礼物不错吧？”卫豫说，“我的呢？”
宋乐鱼从背后掏出来一只乌龟， “噔噔噔噔”
“什么意思？”
“乌龟的寿命很长的， 我祝你长命百岁哦。”
“我谢谢你。”
“不客气。”宋乐鱼话锋一转， “你买的礼物我不喜欢，18岁生日没你的份了。”
“你也是。”
“？”
“我也不喜欢。”
“……你不喜欢也得喜欢！”
十七岁的生日没有大过，连个正儿八经的蛋糕都没买，宋乐鱼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很小的意思意思。
他们的生日在元旦那会，元旦过了没一两周就是临近期末。
宋乐鱼在记作业，现在下课时间很多人围在讲台那，挡住了背板，她侧了侧头，想看项昊辰记的。
可惜项昊辰没记，她又只好转头看后排的。
杜逸内向，她和他坐了大半个学期的前后桌都没说上几句话，所以不怎么熟。
因此，宋乐鱼把视线投向卫豫，视线偷偷往下瞥，瞥见他记的，“历史不是有作业吗？你怎么写无？”
“复习而已。”
“复习不是作业？”
董晨飞就在旁边，听见两人对话他也跑过来插一脚，“你这就不懂了吧，默写等于抄写，预习复习等于没作业。”
“……”她当然懂，小学就这样写作业，只是随着课业繁重她就很少干这事了。
卫豫的作业记录本和宋乐鱼的是一样的。
因为卫豫从小就不爱记作业，宋乐鱼被问多了就嫌烦，每次买记录本的时候就会多买一本给他用，算是让他培养成习惯。
只是这位爷心情好的时候就记几笔，心情不好就懒得写。
宋乐鱼看了一眼他写的厚度，再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倍之差。
感觉他这本能记到高中毕业。
印象里，卫豫记得还要再薄一些，就这段时间不知怎的他天天记，没一天落下。
宋乐鱼想了想，好像就是从换座位那天开始的。
并且项昊辰问作业是什么的时候他最积极，第一个把作业记录本递给他看，有个时候还“大发慈悲”让人家带回去明早再还。
也不知道他再搞哪一出。
这不，现在又开始了。
人项昊辰刚问一句宋乐鱼历史作业问到了吗，卫豫像一只嗅到骨头味的狗，立马把作业记录本递上去。
每天都在上演这一幕，不知道的还以为卫豫喜欢项昊辰。！
宋乐鱼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看向卫豫和项昊辰的眼神瞬间不对劲了。
她说呢，每次卫豫都用杀人的眼神看她，原来原因在这呢，怪不得怪不得-
期末考完就是人人期盼的寒假。
放假当晚，宋乐鱼直接玩手机玩到凌晨四五点，恨不得把没玩手机的时候通通补回来。
虽然她想直接一觉睡到中午，但还是稍稍受到生物钟的影响，七八点醒了一次。
她想继续睡的，但听到外面宋海军和韩雅琴的交谈声，说什么去医院检查。
宋乐鱼立马清醒了一些，从床上爬起来，想出去看看。
只要韩雅琴的产检安排在周末，她都跟着去的，她对这个小生命的感情很复杂，又讨厌又重视。
搞得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既然决定让韩雅琴生下来，她就会慢慢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好姐姐。
当然！等ta长大了，她铁定会使唤ta做事的！
韩雅琴年纪大了，身体也有些小毛病，虽然前几次产检都没什么问题，但有时宋乐鱼跟着去时心还是会悬起来。
生怕有胎心停了，检测不到之类的情况。
问清情况后，宋乐鱼决定这次也跟着去产检。
然后她又干了件很不地道的事——把卫豫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她的原话是这样，“你前几次都陪我去了，这次也陪我去！”
……
到了医院，俩困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小鸡啄米。
宋海军和韩雅琴站在一边看着，不禁发笑，也没忍心去叫他们。
这俩孩子，说了不用跟来，非要跟来。
等护士叫到韩雅琴的名字，宋乐鱼猛然抬起头，望了望四周，才想起来是喊她进去检查。
卫豫就在她边上，她一有什么动静他一下就能感知到，见状，他的困意也消散了，靠在边上陪她一起等。
“我还是很纠结……”宋乐鱼突然说。
“纠结什么？”
“这个小生命……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感情面对，喜欢？不喜欢？”
“你之前已经决定让韩阿姨生了，没什么好纠结的，而且——”卫豫沉默了一会说，“你想喜欢就喜欢，不想喜欢就不喜欢，世界上没人能决定你的情感，包括我、包括你的父母。”
“你有权利去喜欢或者去讨厌。”
卫豫一番话把宋乐鱼点通了。
对啊，她为什么非得纠结这个事呢，喜欢这个小生命并不是她的义务，讨厌也不是。
韩雅琴的检查并没有很久，一会就出来了。
结果要中午才出，他们打算先回家，到了时间宋海军来拿。
韩雅琴摸了摸帆布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拿了，翻了好几遍都没想起来什么没拿。
“我好像有东西没拿。”她对宋海军说。
宋海军看了一遍就知道是什么没拿，“杯子。”
韩雅琴恍然大悟，“对对对。”
“我去拿吧。”宋乐鱼说。
“那我们在这等你。”
他们已经下了电梯，宋乐鱼再回去一趟花了点时间，毕竟医院人多。
等她再返回，他们仨人就站在刚才的地方，正对着她——
韩雅琴扶着肚子，宋海军拦着她的肩膀，卫豫站在边上，看见她来了还对她伸出手。
宋乐鱼突然涌上莫名的情绪。
她提步跑过去抓上他的手，四个人一起回家。
宋乐鱼有些恍惚地想。
好像对她有意义的、重要的事，每一幕每一帧都有卫豫的身影，不曾缺席-
产检结果出来了，是好的，各项指标都正常。
宋乐鱼打电话告诉卫豫后就拉着他出门买年货。
以往买年货这事是韩雅琴操办的，但她身子不便，宋海军还要工作几天，这重任就托付给她了。
说是买年货，其实就是买的吃的喝的，毕竟买菜什么的她也不会，宋海军都怕她买的坏的回来。
宋乐鱼迫不及待穿上新买的羽绒服，本意就是炫给某人看。
她在某人家门口等了一会，看见人出来后，她立马转了个圈，“好看吗好看吗？”
羽绒服是淡蓝色，很小清新。
某人特意花了点时间打量一番，“嗯，是挺好看的，和今天天空的颜色一样。”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
“所以你可以上天了。”
“？”
宋乐鱼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跟他干一架，转移话题，“你今年过年怎么过？”
秦玉丹前几天又回厂里了，说是有一批订单要赶，但临近过年没几个人乐意再去，所以去的人很少，能不能再过年前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不知道，去爷爷奶奶那吧。”卫豫声音淡淡，有点没所谓。
“好吧。”宋乐鱼说，“要是没人和你过年，欢迎来我家。”
“不去。”
“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秦玉丹几乎每年过年都不在家，会去工厂赶工。
至于卫豫的父亲，宋乐鱼就更没印象了，只记得小时候时见到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面孔也模糊了。
对于卫豫，宋乐鱼了解但又不了解。
比如他的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回家，这几年里她一次都没见到过。
卫豫心里有秘密，她知道的。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拿他当半个亲人看待，“虽然过几天我们可能要去外婆家，但一顿饭还是可以和你一起吃的。”
“今年也和我一起过年吧，我们一起长大。”
第43章 胆儿挺肥啊
一大早， 宋乐鱼就被韩雅琴从床上拉起来，然后她又跑去卫豫家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宋乐鱼把拖把塞进卫豫手里，自己拿着扫把， 干轻松的活。
韩雅琴让他们大扫除，宋乐鱼这个机灵鬼给自己喊了个帮手，不用花钱就买来的苦力。
宋乐鱼：“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往我家跑。”
卫豫：“到底是谁往谁家跑？”
宋乐鱼：“你现在在我家， 当然是你。”
卫豫：“……”
宋乐鱼扫到那卫豫就拖到那， 不然先拖地会有脏东西。
“宋乐鱼， 这里有垃圾你看不到？”卫豫指着那个地方说。
宋乐鱼伸头看了一眼， “地方太窄了， 扫把挤不进去。”
“用手。”
“你用。”
卫豫：“……”
卫豫是有点惨在身上的，又要拖地又要给她擦屁股。
忙活半天，宋乐鱼又拿出刚买的春联准备贴到门上。
虽然她很满意自己的身高，但外面的铁门实在太高，她够了半天才勉强把两张竖的贴上， 还要张横幅死活够不着位置。
她刚准备去屋里搬个小板凳来，手里的横幅就被人抽走，一道身影挡在她前面，“矮冬瓜。”
这三个字一下就让宋乐鱼怒了， “你特么才矮冬瓜！”
“够不着的人就是矮冬瓜。”
“那你蹲下来，我踩你头上， 就够得到了。”
“你想得倒挺美。”
卫豫把横幅贴上去， 转身进屋时又顺手揉了一把宋乐鱼的头顶。
这举动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宋乐鱼直接跑过去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来了一个锁喉。
卫豫不费一丝力气就挣脱开， 转身就把宋乐鱼的头发弄得稀巴乱， 跟个鸡窝似的。
“我今天不把你杀了我就不姓宋！”宋乐鱼咆哮道。
“你不姓宋你想姓什么呀？”她那话碰巧被走到门口的韩雅琴听到，“跟妈姓韩啊？”
宋乐鱼笑嘻嘻跑过去，“也不是不行。”
“就你皮。”韩雅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对卫豫说，“快进来吧，马上吃饭了。”
吃饭中途，手机铃响，卫豫接电话，“妈。”
对面的人似乎还在厂里，手机听筒里传来机器的声音，“妈过年不回来了，去陪陪爷爷奶奶吧，钱打你卡里了，买点东西给他们吃。”
“嗯，那我挂了。”对方语气匆匆。
“你照顾好——”自己。
卫豫话还没说完，一声“嘟”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顿了一下，然后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机放下，神情自若地继续吃饭。
“你妈她说什么？”韩雅琴给卫豫夹了一筷子菜，问道。
“她说过年不回来了。”
“唉，你妈也真是的，次次过年不在家，过年那点钱又没什么必要赚，比陪儿子都重要吗。”韩雅琴抱怨了几句，“下次我一定找你妈说说。”
因为下午就要出发去外婆家，吃好饭宋海军就把行李搬到车上，韩雅琴包了两个大红包，一个给宋乐鱼，一个给卫豫。
“谢谢阿姨，不用给我的。”卫豫没接。
“不要就给我。”宋乐鱼快速接话，一瞬不瞬盯着韩雅琴手里红彤彤的红包。
“你一直占人家便宜，今天也不放过人家？”韩雅琴用红包轻轻敲了一下宋乐鱼的脑袋。
“我什么时候占人家便宜了？”宋乐鱼小声反驳。
“别以为你妈什么都不知道，你妈心里清楚着呢，也就卫豫会惯你这臭毛病。”
“这地没法呆了！我走了！”
宋乐鱼气冲冲跑去找宋海军，最后沦落到一起搬行李的下场。
“拿着吧，跟阿姨客气什么。”韩雅琴把红包塞卫豫手里，“你也是阿姨看着长大的，算半个儿子。”
卫豫推拒不过，最后还是收下，“谢谢阿姨。”
“谢什么，一家人没什么好谢的。”
宋乐鱼帮宋海军拿了几个袋子就不肯拿了，一屁股坐进车里，吹着暖气。
玩了一会手机，她探出脑袋，朝窗外张望——宋海军快搬好了，韩雅琴和卫豫还站在门口。
没过几秒，宋乐鱼突然从车上下来，把卫豫拉到一边，“你想不想放烟花？”
“不想。”
“你说你想。”
“谁白天放烟花？”
“我呀，我脑子不正常行了吧。”
她知道某人不喜欢放烟花，每年都是她拉着他放，他才勉强一起。
今年她要去外婆家，要是不和他一起放，他就看不到烟花了。
不过因为今年不在这里过年，宋海军没有备烟花，宋乐鱼找了半天只找出来两根去年没放完的仙女棒。
仙女棒就仙女棒吧，总比没有的好。
宋乐鱼像捧宝藏般把仙女棒捧到卫豫面前。
给了卫豫一根，还有一根在自己手里。
她问宋海军要了打火机，点燃自己的，然后再用点燃的仙女棒碰没有点燃的那根。
她很喜欢这个过程，总觉得是自己在点燃别人。
仙女棒“滋滋滋”燃起来，燃烧的速度很快，最上端很快就只剩下秃秃的棒杆。
白天放仙女棒少了一番趣味，看不见光亮，但宋乐鱼依旧玩得很欢，围在卫豫身边跑来跑去，还佯装要点燃他的头发。
仙女棒燃完，宋乐鱼把光秃秃的棒杆塞卫豫手里，“垃圾交给你处理，你大哥我走了，不要想我。”
“别回来了。”
“？你再说？你再说我就不走了。”
“哦。”
“……”-
到外婆家接近深夜，没有叙家常就各自洗洗睡了，累了一天，一肚子话留到明天说。
宋乐鱼有点认床，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枕头就进入梦乡。
看来身体是有记忆的，毕竟小时候就是在这张床上被外婆哄睡的。
次日，宋乐鱼是被阳光叫醒的。
外婆也是住在一个小镇上，大城市她住不惯，没几年又搬回来了，这里的环境比浒镇还要好，到处青山绿水。
昨天晚上太黑，宋乐鱼没仔细打量这里，现在她趴在窗边，细细观察着。
天很蓝，云朵晃悠悠，一眼望去皆是整齐的平房屋，顶上驾着太阳能热水器，洗干净的衣服晾在院子里，随风飘荡。
这里其实和浒镇差不多，但多了几分童年的回忆。
宋乐鱼出卧室时，另外三个大人已经在外面院子里了，啃瓜子聊天。
他们正好聊到怀孕的事，外婆开心之余也担心韩雅琴的身体。
宋乐鱼刚想走过去，外婆余光先发现她，“外婆的小鱼醒啦？”
外婆一年也见不到宋乐鱼几面，每次看见宋乐鱼时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稀罕得很，“先去吃早饭，外婆煮了粥。”
她也不和宋海军韩雅琴聊天了，外孙女最重要。
宋乐鱼刷牙洗脸的功夫，她把粥盛好、鸡蛋煎好、还放了几叠开胃小菜。
宋乐鱼把脸上的水渍擦掉，“外婆，我自己来好了，我现在大了。”
外婆摆摆手不同意，“人老了，做不了几顿早饭了……”
宋乐鱼最听不得这些话，连忙妥协，“好好好，你做，我不拦你。”
外公前几年去世了，从此外婆一个人过日子，也就只有过年那几天家里能有点生气，热闹热闹。
吃了午饭，四个人坐在院子里讲话聊天，和外婆报报平安。
宋乐鱼枕在韩雅琴腿上掏耳朵，她每年都会找韩雅琴掏一掏，理由就是耳朵堵住了，快听不见了。
彼时阳光大好，加上掏耳朵，宋乐鱼舒服得快睡着了。
耳朵里酥麻酥麻的，还有细微响声，很催眠。
这种感觉，宋乐鱼这辈子忘不了。
街上张灯结彩，到处是红春联红灯笼，人人穿着新衣，脸上洋溢喜悦。
三四点的时候他们又去了一趟超市，宋乐鱼特意把手洗干净，然后什么也不碰，路过买米区她的手就往里一插。
插米特好玩，基本上每次来超市她都会插一插，感受米从指缝里掉下去的感觉。
今天是大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饭，外婆一早就打电话给几个亲戚，让他们来家里吃饭。
五点不到，陆陆续续有亲戚上门，有的带着小辈，有几个和宋乐鱼是同龄人。
最先到的孩子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很会来事，拉着宋乐鱼一起玩。
两人在院子里玩钻被子，从这条被子钻到那条被子，好不快乐。
宋乐鱼也玩上头了，这个是小时候的玩法，她已经很久没玩了，特别喜欢闻被子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宋乐鱼喜欢过年又不喜欢过年，喜欢是因为热闹，能拿很多红包，不喜欢是因为亲戚又要在餐桌上问东问西。
“你学习怎么样呀？”
“期末考了多少，拿奖状了没？”
“哦，这样啊，我女儿……”
对几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是这么问的，对已经工作但未婚的大人就是催结婚、介绍对象。
年年就那么几个问题，宋乐鱼背都能背出来。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大人在饭桌上喝酒，起码能聊两个小时。
小孩都在客厅，玩的玩，看电视的看电视。
宋乐鱼和他们不熟，不想和他们一起玩，打开手机，来到他们几个的小群。
宋乐鱼：【都在干嘛呢？】
他们的处境似乎和宋乐鱼差不多，消息回得很快。
董晨飞：【在接受摧残】
陈雯：【我那几个亲戚真有病，我还在上学呢就问我结婚的事了？】
宋乐鱼：【是挺毛病的】
董晨飞：【你说你对象是董晨飞】
陈雯：【我他妈现在冲过去杀了你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董晨飞：【哪乱讲了，明明是事实】
宋乐鱼心里划过一串省略号，她来群里发消息可不是引他们出来秀恩爱的。
她转移阵地，私聊某人：【hi，帅哥在干嘛呢？】
对方没回。
她继续发：【丑比在吗？】
【有病？有病就去治】
【为什么我叫你帅哥不回，叫你丑比就回】
【……】
【看来你在潜意识也默认自己是丑比】
【……有事说，没事滚】
【凶什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不能】
【呵呵】
宋乐鱼是个小心眼的，暗戳戳把这笔帐记下。
八/九点的时候亲戚陆陆续续走了，宋乐鱼拉着宋海军韩雅琴外婆看春晚，不过韩雅琴有孕在身、外婆年纪大了，她们俩没有看多久就去休息了，宋海军陪了宋乐鱼一会也走了。
宋乐鱼打算过了零点再睡，她要干一件大事。
23点五十几分时，她编辑好朋友圈，眼睛一直盯着时间，一到时间就发出去。
零点，宋乐鱼的新年第一条朋友圈——
2013年天天骂卫豫，2014年继续。
发完后，她抓紧时间给卫豫打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她咋咋唬唬，“我刚才朋友圈你看了吗？”
“……”对面沉默几秒，“你是不是以为我暗恋你，24小时蹲在你朋友圈？”
听见暗恋两个字，宋乐鱼的心一跳。
但是听完整句她也沉默了，说得真有道理……
“我不管，等会挂了电话你第一时间就去看。”
“挂了。”
“等会！”宋乐鱼喊住他，“我还有事没说呢。”
“说。”
“咳。”宋乐鱼轻咳一声，想说又不想说，忸怩了很久，“新、新年快乐。”
“声音太小，没听清。”
“我说，新年快乐。”她提高一点音量。
“还是没听清。”
“你他妈聋子啊？”
“嗯，这回听清了。”卫豫继续说，“新年快乐。”
还说没听清，这个讨厌鬼！
宋乐鱼气得咬牙切齿。
电话挂了后，没多久卫豫发了条消息，还是语音。
淡淡的、懒洋洋的声音从音量孔里传出，宋乐鱼都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样子——
“宋乐鱼，胆儿挺肥啊。”
第44章 爱情买卖
在外婆家的这几天， 每次上街韩雅琴都会给宋乐鱼买几件衣服，就差没把一整年的衣服给买了。
宋乐鱼拿着一件格子外套，有点无奈， “妈，这外套有点大了。”
韩雅琴还在一件件挑了看，“没事，今年大点， 明年就正好了。”
宋乐鱼：“……”这话她从小听到大。
当天下午， 他们要去跑亲戚， 宋乐鱼没去， 原因是那家小孩之前来家里把她的东西搞坏了， 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她还是心里膈应。
韩雅琴知道这事，也没打算强迫她去，“那我们走了，你别随便开门， 外面都是坏人。”
“……妈，我都十几岁的人了，放心放心。”
“别说十几岁了，你几十岁都是妈的小孩。”韩雅琴瞪她， “对了，卫生间有几件衣服妈忘记晒起来了， 你记得晒一下。”
宋乐鱼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等他们吃晚饭前回来， 宋乐鱼还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衣服晒了吗？”韩雅琴进门的第一句话。
宋乐鱼愣住，我靠， 给忘了。
她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 “忘了忘了， 我现在去晒！”
“我就知道你会忘记。”韩雅琴笑着说。
今天是在外婆家的最后一天，当晚宋乐鱼提议和外婆睡，因为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宋乐鱼上学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睡的，突然和外婆一起睡还有点不适应，外婆见她睡不着就讲田螺姑娘的故事。
这个故事宋乐鱼从小听到大，次次都听不厌。
讲完故事，外婆把宋乐鱼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外婆没几年可活了。”
宋乐鱼一听就立马打断她，“不许说这样的话，外婆要长命百岁的。”
外婆摇摇头，自顾自地说，“等外婆去世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叫几声外婆，外婆变成鬼吓他。”
宋乐鱼的眼一下就红了，有千万句话想说，最后还是紧紧回抱住对方。
“答应外婆。”
宋乐鱼不断点头，“嗯，我答应你。”
“好了，快睡吧，外婆在边上。”
宋乐鱼闭上眼，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子像放电影般在脑海里一帧帧放过去，最后对外婆最深的印象停留在——
她每次回家，外婆都要带她去赶集，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宝贝外孙女回来了。
逢见熟人就说这是我外孙女，漂亮吧！个子高吧！学习成绩特好！孝顺得很！
……-
春节过后，寒假没几天了，匆匆结束。
高一高二还算幸福的，高三畜很惨，就放了五天。
宋乐鱼刚到教室门口就看见里面有很多人，不出意外都是赶来学校补作业的。
就说说那个董晨飞吧，手速跟闪电一样快，唰唰唰直接飞起，宋乐鱼从门口走到里面的一两秒，他的卷子已经翻面。
陈雯碰了碰董晨飞的胳膊，似乎是问他要哪科的作业，余光瞥到了宋乐鱼。
她举起手晃了晃，“你来了啊，快来快来，化学选择我们俩都没写，借我们抄抄。”
宋乐鱼边放下书包边问，“教室装空调了啊？”她走进来暖和和的，在教室后面看见了一个立式空调。
陈雯也觉得不可思议，“对，我刚进来的时候也震惊了。”
董晨飞放下笔，揉了揉写得酸痛的手，“别说了，就是领导突然良心发作，知道我们冬天冷夏天热。”
“你剪头发了？”陈雯盯着宋乐鱼的发梢看了一圈，明显短了很多。
宋乐鱼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前几天不是龙抬头吗，我妈非带我去剪。”
“我也是，我是以死相搏才保住了这一头美丽的秀发。”陈雯竖了个大拇指，“我就觉得你短发很酷。”
宋乐鱼：“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别头发不头发了，来来来，吃东西。”董晨飞从桌洞里掏出一堆零食。
宋乐鱼拿了包妙脆角，“你哪来这么多零食？”
“都过年时候的，亲戚给了一堆，吃都吃不完。”
陈雯：“那我们有口福了，这段时间的小零食都你包了。”
董晨飞吃了会东西，想起少了个人，问道，“卫豫呢？”
“哦，刚才快到教室的时候被秃头叫走了。”宋乐鱼回答。
“这秃头一天到晚屁事多，刚开学还这么多事。”
“董晨飞，又背着我叨咕什么呢？”一道中年男声从后门口幽幽传来。
董晨飞吓得手一哆嗦，笔掉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干笑两声，“没、没说什么。”
丁国川手背在后面，“别以为我没听见，开学第一天我可不想发火。”
“是是是，您消消气。”董晨飞此时像个狗腿子。
丁国川冲他冷哼一声，往讲台那边走，算是不和他计较了。
“秃头找你干嘛？”宋乐鱼趁机问。
“下个月有个化学竞赛，让我去。”卫豫说。
“你同意了？”
卫豫昂首默认。
宋乐鱼震惊，“你不是不喜欢参加这种东西的吗？”她和卫豫同校这么久，每次有竞赛他都拒绝。
“你管我。”他淡淡说。
哟呵？还拽起来了？
气死了，不问了！
新学期新气象新课表，第一节 是语文。
刘老师放完产假回来了，继续担任他们的语文老师。
开学第一节 课就让他们写作文，说是让他们找找学语文的感觉，别在家呆了一个寒假脑子生锈。
作文没给主题，让他们随意发挥，只要写寒假里发生的事就行。
宋乐鱼又不得不拾起她的老本行——生病、大雨、妈妈、医院。
这几个关键词她百写不厌，根本不用动脑子，一篇作文直接在脑子里成形，写就完了。
熟能生巧，二十来分钟她就编完了。
她看了看四处的人，都还在写，她又后面瞥了瞥，卫豫正低着头转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换同桌虽然好，但也有让宋乐鱼苦恼的地方，比如她现在想骚扰卫豫，却骚扰不到了。
但方法总是比困难多的，只要她动一动小脑瓜子骚扰卫豫就不是问题！
宋乐鱼撕了张小纸条：hello帅哥，加个微信？
写完后她看也不看凭感觉往后丢，过了一会，有人戳了戳她的后背，纸条丢了过来。
嗯？今天这人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他不是应该仗着腿长踢一脚她椅子吗？
宋乐鱼抱着纳闷打开纸条，上面一串微信号。？
什么鬼？卫豫换微信号了？
不不不，不对，他怎么会回复这种？
等等……这不是他的字！
我靠！那这是谁写的？
后排除了卫豫就是杜逸。
OMG，给错人了。
宋乐鱼不好意思回头看，这很尴尬的，她又重新写了一张往后丢。
没几秒，后面的人又戳了戳她，她没等到纸条，等到的是对方一句话，“没关系的宋同学，你可以加我。”
宋乐鱼一愣，刚想回答，下一秒，椅子就被人踢了一脚。
顺着力度看过去，对上卫豫没什么人味的目光，他问，“加什么？”
“加微信。”杜逸在旁边小声说。
卫豫：“？”
宋乐鱼：“啊……是这样的，我想着和杜逸坐前后桌大半学期了，加个联系方式彼此熟络熟络。”
卫豫：“熟络什么？”
宋乐鱼：“嗯……比如以后毕业了可以邀请同学聚会？结婚了可以邀请婚宴？生孩子了可以邀请满月酒——”
卫豫：“那死了是不是要参加葬礼啊。”
宋乐鱼沉默了，虽然她刚刚确实想说这个，但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这事本身就是个乌龙，最后微信也没加上。
因为语文老师在讲台上看他们讲了半天，实在忍无可忍喊他们到走廊里去写。
宋乐鱼老早写完了，一直在卫豫耳边喋喋不休，还趁他写字的时候撞他胳膊。
最后的下场是刚剪的新发型又被卫豫揉得乱七八糟。
宋乐鱼怒道，“我头发都快被你搞没了！”-
中午是丁国川的自习课，他说了一个振奋人心的事，刚开学低沉的气氛一下兴奋活跃起来，“下个月我们举行运动会，报名项目找体育委员，还有入场节目要好好准备啊。”
“班长、体育委员、文娱委员你们三个要盯紧，我们班的运动会就交给你们了。”
云番高中的运动会，一学年一次，都在每学年的下学期，三月份的时候。
三月份季节回暖，并且在期中考试前，不会影响到学生们的心情。
高一是全班参加，还要求有入场节目，三分钟左右，没有要求，看班级自己发挥。
高二无入场节目，只有报名节目的人在操场上比赛，别的人要在班级自习。不过这条规定很多人默认没有，毕竟去操场上溜达一圈老师也不知道。
高三最惨，全班在教室自习。
项昊辰平常不忙，也就体育课的时候帮老师整整队，此时忙得脚不沾地，一到课间就找人问要不要参加项目。
临近五点半放学他还问，“女生200米还差一个人，谁愿意来？”
反正就200米，宋乐鱼想要是没人就她上，等了一会果真没人，她拍了拍项昊辰的肩膀，“我去。”
项昊辰递上报名表格，“大救星。”
宋乐鱼摆摆手，“就200米而已。”
他们几个水里游的牛人都报名了，董晨飞跳远、陈雯接力、宋乐鱼200米、卫豫男子3000米。
听见卫豫报三千米的时候董晨飞下巴都惊掉了，“我草草草草——不是吧，你跑三千？认真的？”
董晨飞体育方面什么都好，就是跑步不行，中考时候的一千米跟他要命似的，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跑完三千米是个什么世界奇观。
“就三千。”卫豫不冷不热地说。
“就？就三千？！”董晨飞夸张地往后踉跄了几步，捂住胸口，“天啊豫哥，你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吧。”
“神经病。”
开学的作业不多，他们四个趁课间的时间就基本上写完了。
五点半放学他们就准备泡在奶茶店里商量商量运动会的事，到了时间再回去上晚课。
项昊辰和杨嘉婷也被宋乐鱼喊来了，运动会的事要一起商议。
几个人轻车熟路点了杯奶茶，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宋乐鱼先问杨嘉婷，“入场节目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的是——”
杨嘉婷还没说完，一道声音插进去，“我想唱歌，我想和豫哥唱歌！”
下一秒，董晨飞的嘴就被堵起来，一根奶茶吸管塞了进去，伴随着卫豫冷冷的声音，“闭嘴。”
宋乐鱼不理那两个人，看向杨嘉婷，“你继续说。”
“我的想法是我们女生穿公主裙来一个走秀？我上次在网上看到的，还保存下来了，我找找——”杨嘉婷拿出手机找了一会，“哝，就是这个。”
视频没看完宋乐鱼眼睛就亮了，“可以啊。”
视频里是五六个女生穿着迪士尼公主的裙子从场外走到场内。
“不行啊，节目要三分钟呢，你们走一遍顶多三十秒！”董晨飞又插话。
宋乐鱼和杨嘉婷沉默了，他说得很对。
“听我的，我找几个男生来唱歌，我们打头阵，快结束的时候截一段舒缓的音乐上去，然后你们入场。”
董晨飞说得头头是道，几个人分析下来，这方案可行。
杨嘉婷：“那你们唱什么？”
董晨飞：“月亮代表我的心？”
几个人同时摇头。
董晨飞：“粉红色的回忆？”
几个人继续摇头。
董晨飞：“爱情买卖？”
几个人还是摇头。
董晨飞一拍大腿，“你们搞毛啊！这种活动就是要玩得开心才好，不搞笑好玩一点别人怎么注意到我们高一八班啊！”
陈雯&宋乐鱼&杨嘉婷：“……有道理。”
得到赞同的他拱了拱卫豫，“豫哥你说呢？”
“别碰我，我不去。”
“去啊！唱歌可以练的，别怕，有我在！”
“……”
“豫哥你说唱什么，决定权交给你！”
“……爱情买卖。”
“好！就爱情买卖！”
第45章 给了她一个拥抱
公主裙是个大工程， 买吧有点不划算，大概率就穿一次，最后几个女生商量来商量去， 决定找家可以租的店铺，租的钱从班费里扣。
租的里面只有公主裙，不包括皇冠头饰之类的，这些小东西是女生们自己买， 然后归自己。
不止这些， 还有啦啦队手里挥的花球、运动们喝的矿泉水……很多东西宋乐鱼都要捯饬起来， 然后发给丁国川， 让他提供班费。
这几天宋乐鱼是比较忙的， 好在有杨嘉婷和项昊辰这两个帮手在。
公主裙到手的那一刻宋乐鱼想穿给卫豫看的，最后还是决定运动会那天再给他看。
好东西要留到后面-
云番高中的操场算比较大的，还有两个篮球场，其中一个篮球场今天是检录处。
每个比赛场地附近都摆了几架摄影机，有些是学校的， 有些是老师的，还有些是学生主动提供的。
有一支摄影队伍就是专门举着摄影机去抓拍。
运动会当天，按照往常惯例，校领导又是一番激情演讲。
有班服的班级穿班服， 没班服的班级穿校服，总之从司令台一眼望下去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很有祖国花朵的风范和精神面貌。
如果除去他们听演讲听得昏昏欲睡的样子的话。
到了入场节目环节， 所有人的瞌睡虫都跑不见了，要不是有规定现在不能离开座位， 肯定一个个都跑到最前面伸长了脖子看。
暖场音乐都是耳熟能详的歌——《wake》《we will rock you》……看样子放广播的老师还挺年轻。
入场节目前还要走方阵， 第一支方阵是高一高二的学生代表， 第二支是每个班的班主任，第三支是家委会的志愿者家长。
丁国川站的地方刚好在队伍最边上，高一八班的人看见后无一不起哄，像一群上蹿下跳的猴子。
入场节目过得很快，从左边往右边走，最中间面向司令台，那块区域就是用来表演的。
高一八班是高一年级最后一个班，因此也是最后一个上场。
“别说了，我们班的节目肯定第一，压轴都是我们的了。”董晨飞拨弄他一大早起来喷的头发，好不嘚瑟，“看看他们的节目多无聊，我看一眼就不想看了。”
“你闭嘴吧。”陈雯穿着裙子不方便揍他，只好口头教训。
宋乐鱼也难得淑女了一回，进校到现在没骂人没打人，保持良好的形象。
她化了个全妆，口红用了相对明艳亮丽的西瓜红。
她们五个女生，分别是贝儿、仙蒂瑞拉、白雪、爱洛、蒂安娜，每个女生都美得不像话。
有句话不是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丑和绝对的美，只要你想，你就能打扮成最美的。
宋乐鱼是白雪，在最中间。
一头短发被她用卷发棒烫卷起来，上面带着一个红色蝴蝶结发箍。
可爱轻盈的泡泡袖，袖口是层次不齐的蕾丝花边，绸缎的长裙轻裹着她的身躯，一直延伸到脚踝，叠了数层裙摆形成柔柔的褶皱。
宋乐鱼在卫豫面前转了个圈，像个小孩子得到了稀罕物件想要分享出来的样子，“好看吗？”
她本就白，蓝黄红三种颜色结合在一起衬的她肌肤更加白嫩光滑，好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卫豫垂落在腿边的手蜷缩了一下，满眼都是这个穿着公主裙的女孩。
不过——“裙子好看，穿你身上就不好看了。”
宋乐鱼怒了，要不是这条公主裙相当于禁锢，她早一脚踹上去了，“哼，也不知道你唱歌唱得怎么样，肯定很差劲！”
卫豫也不恼，淡淡说，“你听了就知道了。”
“我怕我听了等会都走不动路。”
“。”
七班的节目进入尾声，很快就要他们进场了，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炯炯有神。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董晨飞的腿都在抖。
陈雯看见了止不住发笑，“你不是很厉害吗，抖什么抖？”
“你懂什么！”董晨飞被说中，恼羞成怒，“我这是活动筋骨，我等会可是要唱跳的！”
“好好好。”
几个男生先入场，前两分半都是他们的，所以他们直接剪辑了高潮部分的音乐。
他们没有特意买服装，各穿各的衣服，也别有一番风味。
几个男生站在场地中央，c位留给了卫豫。
卫豫穿着简单的黑T恤，灰色运动裤，裤带没有系，两条绳子一长一短荡在大腿之间。
音乐开始，整支队伍随之动起来。
他整个人协调自然，丝毫不像第一次上台的模样，完全没有正眼看台上的领导，随意又放松的姿态透着股自信肆意。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卫豫一开腔，宋乐鱼就惊住了。
这还是那个不会唱歌、五音不全的卫豫吗？
音色还是那音色，那音调、咬字和平常的他大不相同，他的嗓音像一把钩子勾住了你的喉咙，很痒很麻很刺，令人不上不下。
还没等宋乐鱼想清楚，目光又被卫豫吸引住。
配合着音乐，他们又跳起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动作。
他跟着音乐摆动身体，手臂舒展，腿部动作连贯流畅，动作在举手投足间一气呵成，时而狂野，时而激情，节奏感十足。
蓬松的头发也跟着晃动，他完全沉浸在音乐里，荷尔蒙尽情挥洒爆发。
宋乐鱼站在入场候场处都能听见操场上的尖叫，女生们的“啊啊啊啊”就没有停过，吸引全场的目光，万众瞩目。
“靠，这男生唱得怎么跟我绿了他一样，把我唱得都心痛了。”
“你想多了，有这么帅的男朋友打死我都不绿不分手。”
“醒一醒，你没有老公，你没有男朋友。”
“……”
最后三十秒是五位公主的走秀。
这回男女生一同尖叫，底下的尖叫就没有停下过。
高一八班一战成名。
入场节目结束后就开始比赛项目，各班去各班的场地，操场中央要空出来进行跳高。
跑步的项目都在下午，就董晨飞一个跳远在上午，陈雯和宋乐鱼在旁边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雯在旁边，董晨飞的小宇宙爆发了，跳出了第二名的成绩。
下了场，董晨飞拽了拽衣领，做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怎么样，我跳得远吧。”
陈雯一脸嫌弃，“又不是第一。”
“你等着吧，明年我肯定拿第一！”
上午的项目很快结束。
运动会当天中午学校是开放的，可以在食堂吃也可以去外面吃。
他们四个依旧是把邋遢街逛了一遍，吃饱喝足后拎着大袋子小袋子回学校。
董晨飞：“我好心提醒你们，别吃太多，不然跑着跑着吐出来。”
陈雯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你干嘛不早点说！”
“我以为你知道……”
“我笨，我不知道！”
董晨飞挨了一顿骂，陈雯看他不顺眼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错。
不过陈雯把董晨飞的话听进去了，除了喝水别的东西都不吃，刚才午饭吃太多了，现在肚子还撑着呢，得赶紧消化消化。
“请高一年级女子组200米赛跑到检录处检录。”广播里喊道。
“宋乐鱼，到你了。”陈雯赶忙拉着宋乐鱼过去。
在等待的时候，宋乐鱼竟在看台区看见了卫豫的身影，她拔高音量问，“某卫，你来干嘛？”
“看某只乌龟丢人。”
“你特么才乌龟呢，你特么才丢人呢。”宋乐鱼隔空冲他挥了挥拳，“我让你见识见识女人爆发是什么样的。”
“哦。”
“……”他这一脸不屑的表情到底是几个意思？
离正式比赛还有几分钟，宋乐鱼不再和他废话，自顾自地做起热身运动，活动活动筋骨。
她就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宋乐鱼为什么跑这么快。
200米不是长跑，不考验耐力，它适合在极短时间内就爆发所有力量的人。
刚起步没多久，宋乐鱼就知道拿不到第一了，隔壁七班的女生是田径队的，她跑步的方法、姿势都很规范，很快就遥遥领先。
拿不到第一就拿第二！
宋乐鱼爆发身上所有力气，奋力冲过终点线。
陈雯就在终点的地方，看见她后，宋乐鱼直接扑进她怀里。
她不断喘着气，“跑死我了，跑死我了，我要死了。”
陈雯扶着她，“先走一走，不要马上停下来。”
“宋乌龟。”卫豫从看台区走过来。
宋乐鱼回头怒瞪他，“别叫我宋乌龟！如果我也是田径队的话我肯定也能跑第一！”
“嗯，没事，你在我心里就是第一。”
宋乐鱼：“……”怎么感觉在讽刺她。
宋乐鱼在空地处走了一会后准备回八班的区域坐着，刚走到那，项昊辰一脸焦急地走过来，“邹凌突然肚子疼，现在去医务室了，马上就是女子1500米，怎么办？”
宋乐鱼听见项昊辰的话也是一愣，她连忙和项昊辰讨论了几个方案，最后还是选一个女生临时替补比较稳妥。
“有谁愿意跑1500米吗？”宋乐鱼问道。
此话一出，有些正在看戏的女生不约而同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和同伴聊天，有些甚至起身走了。
场面有些安静得诡异。
“请高一年级女子组1500米赛跑到检录处检录。”广播里喊道。
没时间了，只能她自己上。
现在临时找人肯定找不到了，谁愿意跑一千五？虽然她也不想跑，但她是班长，除了她还有谁会站出来？
这个担子只能她自己扛下。
宋乐鱼喝了几口水就往检录处走。
陈雯还想劝她，“你刚跑完200米，别去了，大不了这个项目的分我们班不要。”
“没事，我想试一试，就算跑最后一名也没关系的。”
开始前，卫豫走过来，“真打算跑？”
宋乐鱼点点头，“嗯。”
“哦。”
宋乐鱼：“？”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话呢，就一个哦？
宋乐鱼开小差的一秒，眼前高瘦的人就不见了？
她低头一看，他正弯身不知道在做什么，“你在干嘛？”
“给你系鞋带。”
闻言，宋乐鱼才感知到脚背上微妙的感觉，她下意识想收回脚，却被人按住，“别动。”
“你每次跑步鞋带都掉，系两次就不会了。”
宋乐鱼动了动嘴唇，“……哦。”
云中的操场是400米一圈，跑到一圈半的时候宋乐鱼有些跑不动了，她原本只有一个200米，长跑没有特意去练过，体力明显不支。
调整呼吸的理论知识体育老师讲过，她试了一下，气更喘不上了。
因为平时没用过，调整呼吸的节奏和身体本身呼吸的节奏合不上。
她用最土的方法，嘴巴呼吸。
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宋乐鱼呼吸供应不上来，岔气了，肚子的左边痛得厉害，脚步不自觉放慢。
眼看别班的人一个个追上来，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是临时上场，就算没有名次，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随着超过她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念头也越来越强烈，速度变得更快慢。
最后一个人超过她，她现在变成最后一个。
宋乐鱼试着走了一步，那颗紧绷的心突然就松懈下来，她一直不知道跑在最后感觉是什么样的，现在体会到了，感觉还不错。
——不用担心别人超过你，反正已经是最后了，想怎么跑就怎么跑吧。
她准备走第二步第三步，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带着一点严厉，呵斥道，“走什么，跑起来！”
是卫豫。
宋乐鱼准备找寻他的身影时，他就出现在她旁边。
他跑在跑到里面。
“走什么？你不是要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吗？”他说，“你走了我怎么见识？”
卫豫跑在斜前方，引领她跑步。
宋乐鱼有些颓废的心态突然被拾起，她被激励到了，眼神变得坚定，心中倏然升起一股烈火。
比赛还没有结束，她为什么要放弃？
她不服输，她也不想输。
这时候她刚好跑到八班所在的场地，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目光有激动有担忧有期待……
不知谁喊了一声，“宋乐鱼加油！”
一声惊醒所有人，他们举起所有能举的东西，有举椅子的、有抛帽子的、有挥外套的，“宋乐鱼，加油！”
他们异口同声，整齐一致，充满力量。
声音化作动力，尽管很累很想哭，但有股无形地力量支撑着。
每当宋乐鱼落后的时候，卫豫就会说，“宋乐鱼，跟上。”
最后一圈半，她已经落后人家很多，只能现在就提速。
宋乐鱼努力调整呼吸，大口呼大口吸，鼻子和嘴巴一起工作。
她跑得一步比一步大，一秒比一秒快。
她在冲刺。
这一圈半，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输，她要给班级争光。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前方卫豫领跑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小腿和大腿的肌肉酸得厉害，两条腿在抗议在叫嚣，但她不能停，一停她就输了。
距离终点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她超过了一个、两个、三个……
冲过终点时，她看到卫豫站在最前面，而他身后站着全班同学，就连姚思淼也在。
他们全都涌了上来，挤在她周围。
“你刚才超棒的！我们都在看你！”
“快喝水快喝水。”
“你走开，喝我的喝我的。”
“我这有巧克力！”
“……”
宋乐鱼的视线从一张张洋溢兴奋的脸上扫过，努力回应一个笑容，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卫豫脸上。
她不想让自己失望，不想让全班失望，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他失望啊。
“卫豫，我做到了。”
她的嘴唇发干发白，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但他听到了——
“很棒。”他回应道。
卫豫缓缓抬起手臂，张开来。
宋乐鱼领会到，她用最后一点余力跑起来，扑了进去——他在终点处接住她，给了她一个拥抱-
在1500m起点为你系鞋带，在1500m终点为你张开手臂。
第46章 他要她手里的水
每次闻到卫豫身上的味道就会很安心。
这一刻， 宋乐鱼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现在还在操场上，忘记了所有， 就像一只遭了难的小鸟扑在雌鸟的羽翼里。
“哟哟哟，还想在人怀里趴多久呢？”董晨飞看热闹不嫌事大，嘴欠地说了句，“再趴下去等会摄像机拍过来就要拍进去了。”
宋乐鱼：“……”
宋乐鱼感到无语的同时也利索地从卫豫怀里退了出来， 刚刚趴得有多舒心现在就有多尴尬。
陈雯直接从旁边走过来给了董晨飞一个大比兜， “你有毛病？”
董晨飞吃痛地捂住脑袋， 眼神无辜， “我没病。”
“……”
虽然宋乐鱼不抱卫豫了， 但还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咪咪抓住他的衣角，抬头问，“你跑得累不累？”
刚才卫豫相当于跑了半个还多一点的一千五米。
卫豫睨她，反问，“你累不累？”
“我不累。”就算腿酸得发软嘴上也要占上风。
“我也不累。”
“我不信。”
“……那我也不信。”
在两人小声拌嘴的时候， 高一八班的人已经围到裁判员边上了。
云中的项目比赛排名都是当场比完当场出，他们都在期待宋乐鱼的成绩。
5分49秒，第三名，这个名次值得所有人欢呼。
看完成绩， 他们又围到宋乐鱼身边。
裁判员真实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上一秒有多受人欢迎下一秒就有多凄凉。
八班的人开始推销手里的零食，有几个是行动派， 话也不说直接把零食塞宋乐鱼怀里， 一直到塞不下才作罢。
送完零食，人群就散开了。
宋乐鱼本想跟着他们归队， 回座位品尝美味的零食， 转身的时候余光瞥到一个人。
她想了想， 先让卫豫帮她拿回去，随后她一路小跑追上那个人。
离那个人只剩几步的时候，宋乐鱼放轻脚步，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
人一顿，回过头，看清是谁后脸色变得不是很好，“你有事？”
宋乐鱼没受到对方脸色的影响，依旧笑眯眯的，还指着对方手里的东西问，“姚思淼，这是给我的吗？”
姚思淼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话，愣了两秒才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刚刚在跑道上看见你了，你手里就拿着这块巧克力。”宋乐鱼继续说，“肯定是给我的，对吧。”
“……”姚思淼站在一边，眼睛看向别处，“宋乐鱼，你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我给我自己吃的，可以吗？”
说着，她就准备撕开巧克力的包装。
巧克力还没进嘴就被人轻轻抽走——巧克力到了宋乐鱼手里。
宋乐鱼当着姚思淼的面就着刚才撕开的口子继续撕大，一下塞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很好吃，谢谢。”
“……”姚思淼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沉默不语地走了。
可能是懒得应对，又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直接吃一块巧克力很腻，宋乐鱼疯狂嚼嚼嚼，争取把它快点吞进去。
巧克力苦中带甜，她是笑着看姚思淼走远的。
下午的项目是最燃最有看头的——接力赛、男子200米短跑比赛和男子3000米耐力跑比赛。
接力赛在最后，每班的男子组女子组分别比。
男子200米看的人不多，但到了男子3000米那些个人头那叫一个多啊，全都挤在跑道边上看，就连在教室自习的人都下来凑一会热闹。
3000米跑一般都是各班里的精英，精英与精英的较量那得竞争得酣畅淋漓。
场上的人比跑步，场下的人就比口号，看哪个班喊得更大声更用力，女生之间的小团体最多，也难得一致起来。
一直在树荫下打坐的丁国川也来了，他拍了拍卫豫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能跑就跑，不能跑就摔，然后我抬你下来。”
卫豫：“……”
董晨飞开始叫哇了，“老丁头，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怎么能教我们大学霸这种损招呢。”
下一秒，他头上就挨了一击，“没大没小。”
“还有，这不是损招，这叫计谋——你看看操场上这么多女生都偷偷看他呢，他要是跑个倒数几名，这些女生的心都得碎一地。”丁国川一副很懂的样子。
“我这是提前给他找好台阶下，到时候别人问起来他还能说摔了，没跑完。”
“six，太six了。”董晨飞双手比了个六。
卫豫早就没听他们讲话了，站在一边，身上没一点儿即将要比赛的紧张感。
宋乐鱼看着眼前这人随便的态度，一肚子的话顿时化为泡沫，没好气地说，“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听了。”他说，“你说前面不要跑太快，保持一定频率和呼吸，到后面的时候再加快速度冲刺。”
“还有呢？”
“还有……你说会在终点等我。”
“嗯，然后呢？”
“然后……你说等会跑完必须喝你送的水。”
宋乐鱼蹙了蹙眉，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她没当回事，继续像个老妈子叮嘱这叮嘱那。
其实她讲的都是没什么用的话，卫豫虽然看上去比较懒散，但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认真地在听。
等宋乐鱼说完，卫豫凑近她，偏了偏脑袋，语气低沉，“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跑第一，你还和我做同桌。”
宋乐鱼眼前被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她有点紧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这、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卫豫垂下眼睫，视线有些漫不经心，语气却又一本正经，“你说你想，我就让它变成真的。”
宋乐鱼其实有点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顶着他漆黑的眼眸，神差鬼使地说了个“想”。
随后，眼前的人直立起身，看上去心情挺不错，他又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行，等着。”
初春的暖阳不冷不热，温温凉凉的，适宜惬意，风一吹，树叶儿沙沙作响。
宋乐鱼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的头发又被人作乱了，还没来得及发怒，广播里喊男子3000米开始检录，始作俑者径直往检录处走了。
宋乐鱼提前让陈雯占了个观战的好位置，她扫视一圈，看见陈雯在哪里后快速跑过去。
卫豫在第三跑道，脱下校服外套的他就留有一件单薄的短袖，消瘦宽大的身躯，一截线条流利的小臂露在外面。
明明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是高高瘦瘦的，看不出什么区别，宋乐鱼的眼神却像涂了胶水，粘在卫豫身上拽都拽不开。
“第三跑道上的是谁啊，这个侧脸看上去好帅。”
“让你天天只知道学习不知道关注别的吧，他就是我之前一直跟你说的卫豫。”
“是他啊！”
“我去，六班那个龚泉也来了。”
“谁啊谁啊？”
“他跑步贼牛逼，就是不知道他和卫豫比起来谁更胜一筹了。”
“……”
不止旁边的女生在嘀咕，陈雯也拉着宋乐鱼嘀咕。
“你觉得卫豫能不能赢啊？”她语气有点担忧，显然把刚才女生的话听进去了。
“放心，他能赢的。”他说了会拿第一就肯定会拿第一。
对卫豫的这种信任感，宋乐鱼总是无条件无理由的。
操场上，裁判员一声枪声。
和运动员同步进行的是场外疯狂的呐喊助威声。
广播里还实时播报各班对自己选手的助喊词，一句接一句，给嘈杂不堪的操场又添一丝紧张感。
宋乐鱼无意识紧了紧手里刚买的矿泉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场上那道身影。
怎么比自己跑1500米都紧张。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用全力，都在保存体力，一个人打头阵，几个人跟在后面，匀速前进。
体育除了竞争意识同样也有合作精神。
这几个大男孩谁也不认识谁，但配合得默契，轮流跑在第一位。
因为第一位的任务很重大，要在自己体力更得上的情况下控制整支队伍的速度。
卫豫似乎跑得比别人都要轻松，速度不会太快，但又紧跟在队伍里。
除了第一位带队的时候，他始终保持在二三位，仿佛在等一个完美的时机开始加速。
每一次卫豫跑过宋乐鱼所占的地方时，两人的视线都会直直撞上，像巧合又像早有预谋。
而宋乐鱼心里的紧张也会因为这短暂的对视消灭一大半。
前半程毫无硝烟，到后半程，真正的竞争开始了。
他们不再按队形跑，而是按自己的速度来，你追我赶，你前我后，场面极为激情刺激。
场外的加油声也加大了一倍。
六班的龚泉就在卫豫边上，两人像在暗暗较劲，龚泉有股穷追不舍的劲。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卫豫的名号他是听过的，他就是看不惯卫豫长得好成绩好，他就要在这场比赛中打败他。
龚泉还没发现的是，在无形之中，他的步速已经被卫豫带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龚泉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他比平常训练的时候早提速了半圈。
一步乱步步乱，再调整也来不及了，一旦降速他身体各方面都会紊乱，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跑。
打乱节奏的后果就是他岔气了，乱了几秒呼吸，他开始跑得有些吃力。
然后旁边的人轻轻松松就这么轻轻松松超过他了？
靠。
谁跟他说卫豫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下一秒，卫豫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加速，大长腿的优势在此时发挥出来了，一步跨得比一步大。
龚泉眼睁睁看着卫豫和他的距离越来越大，最终大到无力回天。
毋庸置疑，第一是卫豫。
并且和第二拉开七八米之远。
卫豫无畏无惧，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冲过终点线的那刻，他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刹车。
大小腿肌肉的酸痛感让他直接弯下腰，双臂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呼吸沉重。
挥汗如雨，黑色的碎发被打湿，单薄的短袖也贴在身上，汗水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印子。
耳边又响起激烈刺耳的尖叫声，比刚才不知道提高了多少个分贝，甚至有胆大的女生围上来想给他递水擦汗。
卫豫缓了一会后，直起身，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比赛前说要给他送水的女孩。
他微微眯起眼，准备在找一遍时，目光不偏不倚和人群外的她交汇在半空中。
围绕在附近的女生有很多，宋乐鱼想去送水的时候那里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
她要送水的人就在里面。
宋乐鱼手里拿着一包纸和一瓶水，傻傻的，呆呆地看着站在中央的人。
对方没说话，而是抬起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
旁边的女生争先恐后上前，拼命往他手里塞水，只是他都没接。
宋乐鱼懂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她手里的水。
并且……他要她送过去。
宋乐鱼轻抿了一下唇，任由自己顺着人群被推推搡搡挤过去，很快就被挤到卫豫跟前。
在抬手递水的那刻，她低下头，生怕被人看见。
卫豫也没和她计较，接过水，仰头猛灌了几口。
然后旋上瓶盖，又把水塞回宋乐鱼手里，“不好意思，我只喝我青梅给的。”
宋乐鱼是懵逼的，一旁的女生是嗷嗷疯狂的。
靠。
这句话比他跑了3000米第一更让人心动好吗！-
运动会接近尾声，天空有一半被染成橘红，热闹了大半天的操场终于迎来宁静。
高一八班教室。
“刚才秃头叫你干嘛啊？”宋乐鱼问卫豫。
“没什么，就过几天竞赛的注意事项。”
“哦。”
刚才他们俩都准备收拾书包走了，但卫豫突然被丁国川叫过去，这一去就是二十来分钟，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
现在只剩他们两个。
女子1500米和男子3000米都是有奖牌的。
宋乐鱼的脖子到现在都还挂着女子1500米的铜牌，爱不释手，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准她还要当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宋乐鱼把书包合上的时候，头顶覆盖一片阴影，紧接着胸口处的皮肤被冰了一下。
她低头看，是一块金牌——卫豫男子3000米的金牌。
他的金牌和她的铜牌碰撞在一块。
两块奖牌在阳光下透着光
宋乐鱼抬头问，“给我？”
卫豫“嗯”了一声，然后双手往后摆，插在脑后，语气上挑，慢吞吞地说，“算是……下次和你做同桌的定金？”
第47章 我睡不着
运动会在周五， 一放学就迎来周末。
宋乐鱼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理，这一路上她把奖牌放在衣服里面，好像有人要偷走似的。
冰冷的奖牌和皮肤零距离接触， 不一会就被捂暖了。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向卧室，她张望了一圈，想挑个好地方放奖牌。
枕头下面？好像有点傻。
抽屉里？好像有点随便。
箱子里？她又怕哪天放忘了，就找不到了。
毕竟她卧室里的东西每天都在多， 很多都落得被随便一丢的下场。
最后， 宋乐鱼选择挂在墙上， 正好面对书桌。
她写作业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
饭桌上， 韩雅琴一边给宋乐鱼夹菜， 一边问起了运动会的事。
说到这个宋乐鱼就很来劲，把她出色的表现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就差没把自己说成能拯救世界的超人。
韩雅琴点点头，惯例般问起卫豫，“那小卫呢， 他报名项目了吗？”
宋乐鱼吃了口菜，回答，“报名了，他是男子3000米。”
“拿名次了吗？”
“他第一。”然后她话锋一转， “这次是他的对手太拉了，才让他钻孔子拿了第一。”
“你啊你， 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听到夸小卫的话那才叫稀奇。”
宋乐鱼略略略了一下， 做了个鬼脸。
不过听到卫豫的名字，她又想到了那块金牌-
日子一天天过去， 韩雅琴的肚子也越发大起来。
这种变化让宋乐鱼感到很奇妙， 她也是这个新生命的见证者。
韩雅琴也并没有因为有了第二个孩子而忽视宋乐鱼。
经过这段时间， 宋乐鱼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看法逐渐改变，或许真的是血脉相连，她的排斥一点点隐去，只剩下满心期待。
粗略算了算时间，九十月份这个新生命就要诞生了。
虽然宋海军把韩雅琴照顾得很好，她每天看上去都开开心心的，但宋乐鱼看见过不少孕期孕后得抑郁症的案例。
所以现在周末她经常呆在家里陪韩雅琴，除了特殊情况一律不出门。
这天。
宋乐鱼的嘴瘾上来了，她想吃饺子，但不想吃冰箱里的速冻饺子，想吃韩雅琴亲手包的。
这两者的差别大了去了。
韩雅琴知道后，打了个电话给宋海军，让他下班回来的时候买点馅料，她先在家里用面粉揉点皮子出来。
宋乐鱼屁颠屁颠跟在韩雅琴后面，忙活这忙活那。
吃上饺子的时候，宋乐鱼只觉得这一刻幸福无比，有时候感动就是来得很简单很容易。
她这一辈子有无数个角色，只有妈妈的女儿最好当。
吃好饺子，宋乐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消食。
刚进入状态，手机震了一下，消息来自班群丁国川。
这次的化学竞赛有三个人去，卫豫和另外两个化学成绩也不错的同学。
丁国川在班群里发了竞赛时间，下周四和周五——周四早上去，下午比一场，然后周五早上比一场，下午回来。
看完消息，宋乐鱼切换软件，来到微信，轻车熟路点开某人的头像：【你好爽，都不用月考】
对方晚回了几分钟，似乎在忙：【那你去竞赛，我去考试】
【……】
别用这套侮辱人好吗？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哪个更简单哪个更难。
宋乐鱼转移话题：【我想看狗】
【百度】
【？】
【百度上搜狗，图片你慢慢看】
【sb啊！我要看喂鱼！】
【它叫鱼鱼】
【鱼你妹，它叫喂鱼】
“再叫它鱼鱼我要跳楼自杀了！”这句话还没发出去，屏幕闪了一下，对方打来视频。
宋乐鱼故意晾了对方几秒才接起。
屏幕里，对方在卧室，就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
卫豫似乎坐在椅子上，小白狗就蹲在他前面，时不时歪歪头蹭他裤腿。
宋乐鱼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狗身上，几日没见，它好像又长大了。
卫豫仿佛隔着网线都能猜到宋乐鱼所想，凉凉开口，“我可没虐待它，一天三餐从来不少。”
“哦！”
下一秒，画面动了一下。
卫豫俯下身，食指和中指微屈，挠了两下小狗的下巴，“鱼鱼。”
鱼鱼舒服的喉口直发出呜噜哼唧音。
“舒服吗，鱼鱼。”
鱼鱼：“汪！汪汪！”
“嗯，知道你很舒服了。”卫豫又在它下巴上挠了几下，“乖。”
宋乐鱼：“……”
宋乐鱼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卫豫你别太过分！”
“我怎么着你了？”轻飘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你给我等着！明天不把你活剥了我就不叫宋乐鱼！”
接着，卫豫的手机屏幕一变，对方把视频挂掉了。
他忽然很浅很淡地扬了一下嘴角。
鱼鱼被挠得正舒服，见主人突然停下动作，不解地歪歪头，“汪？”
卫豫撸了一把它的狗头，“姐姐生气了，哥哥明天又得去哄她。”
“汪！”-
次日，宋乐鱼持着杀人的想法一上午没跟某人讲话。
任凭某人一直在后面踢凳子也不回头，反而和项昊辰讲话的次数多了很多。
他不是暗恋项昊辰吗？那就让他吃醋去吧！
想到这里，宋乐鱼拿了本练习册出来，随便指了道题问项昊辰，“这题怎么做？”
项昊辰挠了挠后脑勺，感到纳闷，这题不是他前几天问的吗，还是她教他的。
他没多想，以为她突然忘了解法，按照她教的方法教了一遍。
短短两三分钟里，宋乐鱼明显能感到后排某人的眼神杀气重了很多。
中午，宋乐鱼快速解决了一顿饭，没在饭桌上和陈雯他们几个扯东扯西。
丁国川让她去文印室拿套刚印好的卷子，中午他的课上要写。
文印室的老师中午有休息时间，去晚了就拿不到了。
宋乐鱼去的时候文印室老师刚好准备锁门休息，好在她赶在前一秒。
从文印室出来有两条路可以回教室，一条是走教学楼内部穿过去，一条可以绕一下两栋楼之间的树植走廊。
后者花的时间要更多一点。
宋乐鱼决定走后面一条路，顺便欣赏欣赏学校的植物。
云中的绿化做得真的很不错，走到哪都赏心悦目，树植走廊是最美的一角。
这条走廊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树，玉兰花尤为显眼，有些年代感的墙壁被阳光照出斑驳的光斑。
这里偏僻、安静。
宋乐鱼准备穿过中间的小亭子，去高一年级所在的教学楼。
她以为大家现在应该都在教室，这里会没人，没想到听到了人的说话声——
“我只有饼干，别的没有。”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宋乐鱼从繁茂的树后探出一个脑袋，看清了人。
姚思淼？
她怎么在这？
姚思淼蹲在那里，前面有一只花斑野猫。
宋乐鱼听说过学校有野猫蹿进蹿出，不过运气不怎么好，一直没碰见过。
她站在原地没动，目睹了全过程，心中对姚思淼的看法发生了细微改变。
她以为的姚思淼是孤僻的、不好相处的，但又会手足无措的。
现在又得加两个形容词，口是心非、嘴硬心软。
——姚思淼刚才说没有饼干了，要走了，但小猫挡住不让她走，用软软的声音撒娇，她就又拿出一袋饼干出来，还陪了好一会时间。
其实从很多小地方能感受到姚思淼没那么差劲，没那么坏。
人是复杂多样的，不会单纯好也不会单纯坏。
宋乐鱼想，如果去深入了解一番，或许会发现不一样的小秘密。
她很好奇，姚思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从隐蔽的树后出来，轻步走过去。
姚思淼很快察觉到身后有声音，见到是宋乐鱼后立马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姚思淼。”宋乐鱼喊住她。
但她脚步不停，宋乐鱼只好小跑过去拦住，“你别走。”
姚思淼见走不开，停下步子，语气略不耐，“有事？”
只要宋乐鱼想做一件事，她就有十足的耐心，她用平常的语气，“你是不是喜欢猫啊？”
“不是。”姚思淼一口否认。
“我都看见了，你喂了猫，还和猫说话。”宋乐鱼继续说，“你喜欢猫，我也喜欢猫，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来喂它。”
姚思淼涨红了脸，有些气急败坏，“谁喜欢猫了，少给我戴帽子。”然后她推了一把宋乐鱼，绕过宋乐鱼快步离开了。
宋乐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追上去。
来日方长嘛，她有的是时间-
很快到了周三，卫豫去竞赛的前一天。
宋乐鱼拼了老命赶在十点前把作业写完，趁韩雅琴宋海军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目的地就是卫豫的家。
外面乌漆麻黑，路灯不知道用几年了，光线弱得不行，还没月光照下来亮。
好在去往卫豫家的路宋乐鱼走了十几年，哪怕现在是晚上她也不在怕的。
卫豫似乎没想到这个点宋乐鱼会来，明显愣了两秒，然后侧身放她进去，“你怎么来了？”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
“有事说，没事回去睡觉。”
“有事。”宋乐鱼掏出一张卷子，“这题我不会。”
“上面不是写好了？”
“这是我的解法，但我觉得还有最优解，我想不出来。”
“手机是摆设？”
“我觉得面对面教的效果很好。”
“……”
卫豫无法，让宋乐鱼先去客厅，然后他找了支黑笔，在茶几前教题。
这题宋乐鱼本来就会，什么最优解也是她扯淡的，但听着听着卫豫的方法确实比她好，省了很多歪路，她也就认真听了起来。
题讲完，宋乐鱼迟迟不肯离去，一直在磨蹭。
卫豫被她磨的没什么耐心，“有事就说，别磨蹭。”
“我没什么事。”
“如果你没事就把‘我有话要说’的样子收起来。”
“……”
宋乐鱼扭捏了一会，然后从不知名地方掏出一条写着“好运”字眼的锦鲤鱼。
——开心在卫豫手里，好运在宋乐鱼手里。
“虽然我知道你这个人很聪明，实力很强吧，但运气也很重要，要是你明天生病——”
“宋乐鱼，你平常骂我就算了现在还咒我。”
“……”宋乐鱼也意识到这个举例不行，想了想又说，“但是运气也很重要，要是明天的题你正好不会——”
“宋乐鱼，你在质疑我的实力，没这个可能。”
“……你他妈的！我不管，反正这条鱼你今天不要也得要！”
说着，宋乐鱼就把好运鱼塞卫豫怀里。
卫豫低头，和两个大大的鱼眼对视，然后抬起头，“关心我啊？”
宋乐鱼一噎，“谁关心你了？知道自作多情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你教我。”
“……”
“还有，考完试把鱼还我。”
“为什么？”
“就凭它是我的鱼，它掌握我的好运！我把我的好运分你两天已经很不错了！”
“那我把开心给你。”
“不行，好运是我的，开心是你的。”-
周四。
宋乐鱼从早上起来就浑身不得劲，上学是她一个人上学，吃包子也吃得很噎，没人给她多带一袋牛奶。
想回头找人拌拌嘴的时候那个座位空无一人。
卫豫已经融进她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一天下来宋乐鱼就像蔫了的茄子。
临近放学，宋乐鱼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天终于快熬完了。
她批好订正从办公室回教室，听见了里面有争吵声——
“你把我作业弄湿了！”这句宋乐鱼听出是陈雯说的，大声愤怒。
这句话结束后，有三四秒安静，然后响起另一道声音，是姚思淼，和陈雯比起来显得较为平静，“抱歉。”
“我不要你道歉，我现在的作业怎么办！”
“……”
宋乐鱼进教室随便拉了一个同学问前因后果——
刚才有两个男生在打打闹闹，姚思淼刚好走过那，一个男生不小心撞到她，她的腰又磕在陈雯桌上，陈雯的水杯正好没关紧，作业被打湿。
整件事不该全怪姚思淼，每一方都有些许责任。
但陈雯此时被愤怒冲昏头脑，姚思淼就成了这个发泄口。
陈雯看见宋乐鱼进来，连忙叫她，“你快过来！”
宋乐鱼也为难，两头大。
她和陈雯感情好，但错又不全在姚思淼。
宋乐鱼第一时间就想找卫豫求助，等视线落到他的座位时她才想起来他不在。
转念一想，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而且身为班长，有能力处理好这种事。
打湿的作业是数学练习册，好在外面一层封面是皮的，里面并没有浸湿多少。
最后的解决方法很幼稚，陈雯的练习册湿了哪几页，他们也弄湿哪几页。
等三个人的练习册都弄湿，陈雯早就不生气了，另外的人也不苦恼了，反而都笑了出来。
刚刚剑拔弩张的局势瞬间松懈下来。
宋乐鱼也是第一次看见姚思淼笑，虽然很浅很淡。
姚思淼注意到宋乐鱼的目光，嘴角一僵，然后勾起的嘴角收了回去，放平-
回到家，宋乐鱼迫不及待给卫豫打视频，把手机架在边上，她埋头写作业，屏幕里的人在刷题。
两人边写题边聊。
“你今天考得怎么样啊？”
“还行。”
“还行是怎么个还行法。”
“不出意外全对。”
“……”宋乐鱼瞬间不想和他说话了。
过了一会，她又开始叽叽喳喳讲话，把今天学校里的事说了一遍，“哈哈哈，你说他们四个是不是幼稚鬼，一起把本子弄湿。”
“这主意你出的吧？”
“……”宋乐鱼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说得没错，就是她提的。
“你不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吗？还有比这个方法更好的吗？”
“没有。”
有个时候的确不需要把事情复杂化。
“你们什么时候睡觉啊？”
“没规定。”
“那你等我把作业写完吧。”
卫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总之他一直在镜头前刷题。
等宋乐鱼把作业写好，才发现他们视频已经打了三个多小时了。
不过她没想挂，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话想对卫豫说。
一天没说的话，怎么是短短三个小时就能说完的。
直到宋乐鱼躺到床上，手机还亮着，放在枕头边。
她想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卫豫，我睡不着。”
“闭眼睡觉，别讲话。”
房间陷入安静，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又响起少女略微苦恼的声音，“我还是睡不着。”
她有一肚子不知从何说起的话，憋在心里很难受的。
“挂了。”
“别。”宋乐鱼想了一下，“要不你唱歌吧，你把我的困睡虫唱出来了我说不定就睡着了。”
对方沉默了。
宋乐鱼刚想说讲故事也可以，手机里忽然传出卫豫低哑的声音。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宋乐鱼眨了一下眼，她没想到卫豫会唱《虫儿飞》，这首歌很久很久没听到过了……
卫豫的声线偏冷，但这首歌的调柔和了天生嗓音的冷感，慵慵懒懒又温柔。
宋乐鱼本来毫无睡意，在少年刻意放轻的声音里眼皮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睡着之际，歌声还在耳畔回荡。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第48章 兜兜转转又是他
次日， 宋乐鱼是被闹钟叫醒的。
她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枕头边上的手机，然后拿到眼前。
手机没充电，现在就十几格电。
屏幕是自动熄屏的， 一解锁就是和卫豫的聊天界面，宋乐鱼注意到最后一条——视频通话是清早五点才结束的。
也就是说他们打了整整一个晚上。
宋乐鱼眨动了一下眼睛，心中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头埋在棉花里，棉花很软， 但又很窒息。
明明这些小细节小习惯已经存在十几年， 以前她都没什么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才睡醒， 脑子还不清楚， 她竟感到自己的心脏有几拍跳快了。
他总是会给她一种错觉——他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宋乐鱼在床上当了很久的木头人， 眼神始终停留在那条视频结束的消息上。
直到第二个闹钟忽然震响，她被吓了一跳，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脸上。
“嘶。”宋乐鱼吃痛地揉了揉脸蛋，同时飘到不知名地方的思绪回笼。
被砸痛的宋乐鱼接下来的反应是， 她昨天有没有说梦话？没打呼噜吧？
应该不会。
她睡觉一直很老实安分的。
但她又不能百分百保证。
要是真说梦话打呼噜那不得丢死人，卫豫能嘲笑她一百年。
抱着想套话的心态，宋乐鱼给卫豫发了条消息：【我去，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套话什么的要循序渐进的来。
宋乐鱼不着急看见他的回复， 发完消息就起床洗漱去了。
今天晚了几分钟，得加快速度。
洗漱完回来， 卫豫回复了：【是啊， 某人说了一晚上梦话，打了一晚上呼噜， 想睡都睡不着】
靠！
这不是真的！这是假的！
宋乐鱼攥着手机快速打字：【别仗着我单纯可爱就骗人！你是骗不到我的！】
【《单纯》《可爱》】
【……你别竞赛了， 现在就给回来， 看我怎么揍扁你】
宋乐鱼还想再和卫豫掰扯一会，但韩雅琴已经催她下去吃早饭了，她只好作罢：【现在先放过你，大哥去吃早饭了】
之后卫豫没再回复，宋乐鱼也没找他。
要不是顾及他等会要考试，她肯定烦死他！
今天早上宋海军有空送宋乐鱼上学，正好弥补了宋乐鱼在床上发呆的那几分钟，跟平常差不多时间到校。
不知是不是因为打了一个视频，早上又和卫豫拌了一会嘴，宋乐鱼今天上学的状态和昨天明显不一样了。
她刚进教室的第一秒陈雯就注意到她飞上眉梢的开心，“你中彩票了？”
“没有。”
“那你这么开心干嘛？”
“有吗？”
“有，来来来，你自己照照。”陈雯掏出桌洞里的小镜子，对准宋乐鱼的脸。
宋乐鱼也看出来了，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脸，“大概是因为，明天是周末了？”
“……这个理由勉强能说服我。”
宋乐鱼在学校考试，卫豫在另一座城市竞赛。
周末过后是崭新的一周，云中给竞赛名次突出的同学一一颁奖。
颁奖前还是那些惯例的环节——升旗、唱国歌、国旗下讲话。
“马上升旗的人就是你们了。”陈雯站在班级队伍里，拱了拱后面的宋乐鱼。
“哦。”
“？”陈雯惊讶地回了半个头，“哦？你不觉得很威风吗？”
“不觉得。”
“算了，跟你这条佛系鱼说了也不懂。”陈雯继续说，“卫豫肯定是下个护旗队队长。”
“你怎么不说是我呢？”
“你？”陈雯故作震惊，“你算了吧，要脸没脸，要姿态没姿态。”
“卫豫就有脸了？卫豫就有姿态了？”
“没错！”
“你到底是我姐妹还是他姐妹？”
“我保持中立。”
“……”
“不说了不说了，秃头来了。”陈雯余光瞥见丁国川正从前往后走。
卫豫没在队伍里，升旗仪式开始前他就在司令台后面候着。
到颁奖的环节，他站在一排的最中央，鹤立鸡群。
“妈的，卫豫真牛逼。”前面的陈雯又开始说话，“这么多人就他一等奖。”
竞赛不只是化学，还有数学和物理。
虽然这三个不是同一项东西，没法放在一起比较，但拿了一等奖就足以让人自动加一层滤镜。
宋乐鱼看着台上的人，变得有些恍惚。
她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个词，但碰上卫豫这么聪明的人还是会感到不真实。
好像……所以东西贴上卫豫这个名字就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升旗仪式结束，回到教室。
卫豫颁奖完就回来了，比他们快一步，此时已经在座位上坐着。
宋乐鱼搬出吃奶的劲一路冲上楼，就为了第一个摸到卫豫的奖状。
卫豫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有一道残影，紧接着手一空，刚准备收进桌洞里的奖状被人抽走。
他顿了顿，随后指尖点了点桌面，“你抢劫呢？”
“没有，只是想涨涨见识。”宋乐鱼回得飞快，眼神直接粘在奖状上，一个字一个字看。
卫豫往后一瘫，靠在椅背上，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不行。”宋乐鱼突然开口，“下次竞赛我也要去。”
“那你先回炉重造一下。”
“你是怕我去了之后把你一等奖夺了吧？”
“。”
接下来的课是丁国川的。
他进班第一件事就是说成绩报名次，然后中午让他们把座位换好。
习惯换座位后班里的人反应不大。
但也不是没有，比如说要和讨厌的人坐一块了，要和喜欢的人坐一块了……下垂的眉梢和飞扬的眉梢就能看出来。
宋乐鱼之前的同桌一直是卫豫，所以她之前的心态是无感。
但和卫豫分开一段时间再重新成为同桌，这种感觉变得不一样。
和卫豫做同桌太多年，很多细枝末节的事宋乐鱼记不清了，但残留的感觉还在——
他会在老师提问她时告诉她正确答案。
他会在她困意泛滥打盹儿的时候帮她看着老师。
他上课不爱说话，但会顶风作案和她讲悄悄话。
他会因为她做不出题骂白痴，但还是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教。
他文具单一，问他借笔的时候会无情嘲讽她，但下一秒他把他的笔给他，自己去借别人的。
……
同桌是一个别样的名词，是一个在青春期带给你很多特殊互动的人。
彼此知道对方的喜怒哀乐、小习惯、旁人不知道的心事、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写不完的小纸条……
总会在某一瞬间悄悄心动过，短暂的、羞涩的。
宋乐鱼只觉得。
兜兜转转又是他，虽然只能坐回一段时间，但这种熟悉的感觉真好。
收拾完东西，宋乐鱼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不会是为了和我做同桌才去竞赛的吧？”
运动会那天他的信誓旦旦，一个人从来不参加竞赛的人突然去竞赛。
宋乐鱼难得聪明了一回。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竞赛正好在月考那两天，他没考试，不就是倒数第一了？
宋乐鱼想越是这么个理，但是……“你怎么能肯定我这次一定考第一？”
卫豫也没否认她的话，顺着说下去，“这次考试我不在，这是你唯一有机会拿第一的时候，你不得好好考？”
宋乐鱼：真特么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能猜到，还不算太笨。”
宋乐鱼：……请把这话收回去-
天气变凉总是很快，十一月的时候就见不着短袖了，大家纷纷穿上外套。
云中有一点比较好，只有周一要穿校服，别的时间不做要求。
高一八班变为高二八班，班里的人也有意无意发现了一个点，宋乐鱼的同桌总是在卫豫和别人之间变化。
这次是别人，下次就有很大概率是卫豫。
卫豫参加竞赛也有一个定律，必须卡在考试的时候，不然不去。
不过被宋乐鱼说了几次，遇到感兴趣的竞赛他也乖乖去了。
又是一次竞赛。
这次竞赛的时间比较长，先前是在一个省里比，这次在省里比完后，前几名还要和省外的人比。
宋乐鱼天天放学回家打视频给卫豫，抓着他聊天。
韩雅琴看见几次后忍不住吃味说，对亲妈都没这么上心过。
宋乐鱼坐在椅子上，双手环住韩雅琴的腰，朝她撒娇。
现在韩雅琴肚子瘪了下去，宋乐鱼还有点不习惯。
上个月这条新生命诞生了，是个弟弟。
宋乐鱼见过小孩子，但大多都是两三岁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类幼崽还有点不敢下手。
一个月过去，她渐渐找到当姐姐的感觉。
她得抓紧时间玩，等他大了就开始皮了。
又是一个人上学的一天。
好在卫豫去竞赛的次数多了她也习惯了。
到校后，陈雯像献宝似的把宋乐鱼拉到一边，从背后悄咪咪拿出一样东西。
这东西包得严实，从外面看还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宋乐鱼的注意力不在这东西上，而在陈雯脸上，“你笑得一脸荡漾是怎么回事？现在不是春天，又没到发情期，不该啊。”
陈雯无语，但想到接下来的事还是没和宋乐鱼计较，“这东西给你，你等会看，切记要一个人看，切记切记！”
宋乐鱼摸了一下，“书？”
“差不多吧。”陈雯往座位处走，“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去补作业。”
宋乐鱼悄悄瞥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给她送走！
这……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啊？
她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发愣两秒后迅速别开脸，以飞快的速度把这东西合上。
虽然没仔细看，但刚才那惊鸿一瞥已经刻到心里去了。
一男一女，布料一样的衣服，暴露极多的白花花身体，紧贴在一起。
这是一本黄漫？！
啊啊啊，这个死陈雯给的什么破玩意！
宋乐鱼在心里尖叫，这东西拿也不是丢也不是，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耳朵也滚烫。
虽然生物课上讲过人体的构造，但上课比较是上课，有再多想议论的东西也只敢和附近的人悄悄讲。
而且书本上的人体图哪有这个来得刺激眼球？！
陈雯见宋乐鱼傻站在那，放下笔，把她拉回座位，“你傻了？”
“你哪来的？”
“我悄悄买的。”陈雯做了个嘘的手势，“你是我好姐妹我才和你分享，千万别给人看见，不然我们俩都得玩完。”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你快点看，这本我还没看过呢。”
宋乐鱼的脑袋还在发蒙，被陈雯忽悠着把漫画收进课桌了。
等她回神，为时已晚。
这玩意就像香饽饽似的，不在她桌洞里还好，一在她桌洞里她就忍不住去想，甚至有点想看。
这个年纪的人，不管男女，对性这个字总会有些好奇与幻想。
宋乐鱼也不例外。
在某一节课上，宋乐鱼还是没忍住，白净的手伸向邪恶的漫画。
她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把漫画摸出来，可以看出她脑子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还是邪恶的漫画占上风。
再看见这封面，宋乐鱼还是被狠狠刺激到了，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翻开。
她翻一页合上一次，翻一页合上一次，企图减少罪恶感。
宋乐鱼第一次看这种东西，心跳得飞快，整个身体都在发烫，呼吸一颤一颤的，大脑好像快缺氧似的。
她没想到还是没有马赛克的，这些图案甚至比生物书上的都画得细致。
不可描述的图案配上不可描述的内容直接打开了宋乐鱼的新大陆，她一边害怕被人发现一边又像上瘾般看了一眼又一眼。
只是短短两三分钟，她就已经脸红心跳得不行。
“喂，宋乐鱼！”有人在叫她，“老师来了！”
宋乐鱼下意识顺着声音往过去，看见陈雯的脸，她的口型是……是漫画。
我靠！老师！漫画！
宋乐鱼手忙脚乱，连忙把漫画合上。
就在合上的那一秒，漫画被人用力抽走。
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要是被全班看见，她的脸还往哪放啊……
宋乐鱼明显感觉到老师看见这是什么东西后眼皮抽了一下，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夹进课本里。
宋乐鱼：……其实她也有被老师的反应笑到。
老师走回到讲台，一个眼神也不给宋乐鱼，只说是宋乐鱼上课看别的书，下课去她办公室。
宋乐鱼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被别人知道让她做什么都行。
一节课在煎熬中度过。
她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长过，坐如针刺。
下了课，宋乐鱼在唯一知情者陈雯的目送下来到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就一个老师，因此她没有避讳，直接把漫画摊在桌上。
宋乐鱼站在办公桌边，悄咪咪侧了侧身子，试图挡住漫画。
要是等会有人进来了怎么办，她可不想被人看见。
老师注意到她隐晦的动作，凉飕飕说，“觉得丢人啊？觉得丢人还看？”
“……”宋乐鱼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说错了。
丁国川这段时间都不在学校，这个老师是代理班主任，暂时帮他管一段时间，宋乐鱼试图靠认错蒙混过关。
没想到这老师比丁国川都难缠。
“漫画就放我这，毕业了再给你。”
宋乐鱼犹豫了一下，“真的不能……现在还给我吗？”这东西毕竟是陈雯的。
“现在给你也行，把你家长叫来。”
“……”那还是算了，这东西反正是陈雯的，毕业后再还也没事。
宋乐鱼一前一后是两种心态，前后不过三秒。
不过家长这个词直接触发了老师的某个点。
宋乐鱼不要漫画都不行了，一定要叫家长来。
新老师对叫家长都有种特殊的执念吗？
很轴。
宋乐鱼哪肯啊，这比她考试考砸了被叫家长还丢脸好吗？
因为这事叫家长还让不让她活了，丢脸丢到外婆家去了。
宋乐鱼和她周旋再三，最后仗着她是新招进来的老师，对这个班的情况还不了解撒了谎，说家长都在外面工作，家里只有一个哥哥。
闻言，老师犹豫了一下，退后一步，“也行，你哥哥什么时候有空就让他什么时候来。”
宋乐鱼像斗鸡失败似的垂头丧气出来。
陈雯就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怎么样了？”
“要叫家长。”
“啊？那怎么办？”
宋乐鱼把刚才的事复述一遍。“那哥哥怎么办？你还能变一个出来？”
“只能找卫豫了。”
“？卫豫不是我们班的吗？这不百分百穿帮？”
“卫豫一直在外面比赛，她还没见过卫豫呢。”
“……有道理。”陈雯又说，“那以后不是还会发现的吗？”
“以后再说，眼前的事先解决。”-
卫豫回来的那晚，见识到了什么叫献殷勤。
宋乐鱼把压箱底的零食都掏了出来，还给他收行李，忙前忙后，恨不得化身成他的贴身佣人。
卫豫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一会她的服务，然后问，“你又有什么事？”
见马上进入正题，宋乐鱼连忙凑过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卫豫盯着她不讲话，静静看她表演。
宋乐鱼磨蹭了一会见他不搭腔就自顾自说了，“我犯了个错，要叫家长。”
“……你行啊，我就不在几天。”
“你听我说！”宋乐鱼急了，但又觉得事情难以启齿，声音又低下来，“就是、就是课上开小差了。”
“开小差就叫家长？那老师一天不得约见一百个家长？”
“……”
宋乐鱼沉默几秒，最后还是没把真相说出来，“你就去吧，帮我一次，求求了！”
“我以什么身份去，你爸爸？”
“……”宋乐鱼默然，“哥哥。”
卫豫“哦”一声，“我还以为是爸爸呢。”
宋乐鱼顾不得他的阴阳怪气，“你同意了？”
“不是我同不同意，是你能让老师失忆忘记我是谁？”
“这个你放心，是那个新来的代理班主任。”
“这样啊。”
宋乐鱼趁热打铁，“明天上课你别去了吧，放学的时候再来。”
“？”
“你去了那个新老师就知道你是谁了。”
“……”
“就这么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了？”
“我不管我不管，明天你必须来，我跟老师说好了的。”
“你跟老师说好，又不是我。”
“啊啊啊，求求你了，救我一条狗命。”
“叫声哥哥听听。”
“……”
“不叫？”
“哥哥！”-
次日卫豫果真没来，以“想休息一天”的理由请假。
宋乐鱼知道后直接没话讲，这种请假理由他都敢说？不能编一个肚子痛或者头痛吗？
还有！为什么老师连这种理由都批！就因为他是卫豫吗！
时间很巧，卫豫昨天刚回来，今天也正好是新老师的晚自习，晚自习结束后她还会在学校留一会时间。
宋乐鱼和宋海军韩雅琴说了今天留在班里上晚自习，想好好看书，他们自然不会不同意。
董晨飞和陈雯没留下来，八点一到就走了。
教室里多数是住宿生，宋乐鱼和他们并不是很熟悉，一个人默默写作业到十点。
十点准时响起下课铃，住宿生离开的速度很快，都没收拾桌面，不一会人清空，教室里就她一个人。
和卫豫说好的是十点过一点，怕撞上熟人。
宋乐鱼背了会书，等她抬头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十点十五。
卫豫还没来。
宋乐鱼顿时没了背书的心思，随便把书合上放一边，支着下巴在那看秒钟走动。
她耐着心等了一会，但迟迟不见人来。
老师十点半就要走了。
宋乐鱼撇了撇嘴，努力不让鼻子发酸。
一方面是着急，还有一方面是因为黄色漫画被叫家长，虽然她嬉皮笑脸耍赖皮叫卫豫冒充，但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好烦。
算了，他不来她也不会怪他。
本来昨天就是她一个劲在那说，人家也没正面答应过。
宋乐鱼有点自暴自弃，收拾书包准备走人，关上灯的那刻听见过掉传来脚步声，同时是熟悉的声音，“你走了我一个人去见老师？”
宋乐鱼抓住书包肩带的手一顿，“你不是不来了吗？”
“谁跟你说我不来了。”卫豫说话的声音微停，“又哭鼻子了？”他听出她的哭腔。
“什么叫又？还有，我没哭。”
卫豫也没跟她继续计较这事，没哭就没哭吧。
“走吧？”
“……嗯。”
约莫十分钟后，卫豫从办公室回到教室，两手指夹着一本东西。
宋乐鱼像鹌鹑蛋似的跟在他后面，屁不敢放一个。
教室里就他们两个人。
“宋乐鱼你学不乖是吧？看这种东西。”卫豫似是嫌弃捏着页角，随意丢掉桌上，“难怪昨天死都不说是什么事。”
宋乐鱼保持沉默。
“我在学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看？”
“就是因为你不在我才看的。”宋乐鱼嘀咕，不然他身为她的同桌，漫画还没翻开就被他发现了。
“行，长本事了。”
“说不定你还没人家大呢。”事情处理完宋乐鱼就开始耀武扬威了。
不过这话她还是不敢当面说，她怂，只敢小声嘟囔。
卫豫是没听清，但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她一个打喷嚏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更别说她那暗戳戳的眼神。
他轻嗤一声，懒懒斜靠桌沿，声音透着一丝不屑，“你豫哥可比这大多了。”
“……？”什么虎狼之词？
第49章 少女的怀春
出了校门， 宋乐鱼还处于即将被点爆的状态。
事情是处理完了，但卫豫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耳畔。
你豫哥可比这大多了……
越是不去想什么，就越会想什么。
宋乐鱼只觉得耳根子比被老师发现她看黄漫的时候还烫。
这是他能说的吗？这是她能听的吗？
从教室走到校门， 再从校门走到街上，这一段路宋乐鱼一直低着个头，略显局促的手紧紧抓着书包肩带。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宋乐鱼来不及刹车， 直直撞了上去。
幸好是堵肉墙， 不算太痛。
宋乐鱼边揉脑门边抬头， 前面的人也正好低下头， “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什么意思？要把她抛尸了？
“以你这速度……走到天亮都回不了家。”
“……”
卫豫双手插兜， 在充满凉意的秋风里只穿了件单薄的黑T，跟不怕冷似的，露在外面的手臂线条流畅。
宋乐鱼的视线默默从他手臂上扫过，见他不冷也没说什么，只是步子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羞什么？”卫豫突然说， “你什么丢人的事情我没见过？”
“……”
“吃泥土？尿裤子？还是一年级的时候不知道作业，在百度上搜一（3）班的回家作业是什么？”
“……”
靠！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宋乐鱼“啊”地大叫一声，也顾不上羞不羞了，抡起两个拳头疯狂捶打这个死东西的后背， “你给我闭嘴啊啊啊！”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
等歇下来后，宋乐鱼抽出水杯喝了一口， 平复气息。
这么一打岔， 她心中的羞耻感果然散了很多。
就是嘛，她什么丢人的事卫豫没见过， 也不差这一回了。
她都对这种事情好奇， 说不定卫豫也看过呢。
这么一想， 这思想就跟发了洪水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宋乐鱼用脚尖踢了踢卫豫的脚后跟，问，“你看过没啊？”
“？”
“就是……那种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嗯嗯酱酱的东西。”
“说人话。”
宋乐鱼“哎呀”一声，“就是那种少儿不宜的东西。”
“比如？”
“……”靠，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非得让她把话说这么清楚吗？！
“比如我看的那种……yellow漫画。”
卫豫睨了宋乐鱼一眼，“你见我看过？”
见是没见到过，但是……“要是你一个人偷偷看过呢？”
“我很闲？”
宋乐鱼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继续自顾自地说，“就算没看过漫画，还有——”她做了个“片”字的口型。
“……”下一秒，一个毛栗子降落在她脑袋上，“宋乐鱼，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装的你啊。”宋乐鱼话不经脑，想也不想就说。
空气有一两秒停滞，路上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卫豫停下脚步，漆黑的眸子垂下，一言不发盯着她看。
宋乐鱼被他盯地有些发怵，急中生智，“装的是怎么骚扰你。”
卫豫还是没说话，久到宋乐鱼忍不住打退堂鼓他才缓慢开口，“看来你挺喜欢我？”
宋乐鱼刚想反驳，但看见他琢磨不透的表情，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个样，“是啊，你想不想被我喜欢？”
“想。”卫豫轻轻吐出一个字。
这回轮到宋乐鱼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有点束手无措。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是我想不想喜欢你。”宋乐鱼半天憋出这么句话。
“那你想不想喜欢我？”
“那得看我心情。”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还行吧。”
回答完这句，脑袋上方传来一阵轻笑。
宋乐鱼：“……”
她这才反应过来被某人带阴沟里去了。
这人还是这么诡计多端！
回家的路上。
宋乐鱼不再为漫画事件烦恼，但总有一种烦烦的、躁躁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她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或许是刚才和卫豫的对话，也或许……是因为卫豫这个人。
她还不懂，这叫少女的怀春。
人生中最好的时期是青春期，而青春期最好的时段叫怀春。
怀春，少女的怀春，一个十分美好的词-
回到家。
宋海军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韩雅琴在客厅看电视，旁边放着一张小小的婴儿床。
听到开门的声音，韩雅琴先看过去，“小鱼回来了？”
宋乐鱼一边换鞋一边应，语气轻快，“嗯，回来了。”
“快过来，妈妈打算给你和弟弟织衣服，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颜色。”韩雅琴招呼宋乐鱼过去。
韩雅琴这个人闲不下来，让她坐月子期间什么都不干简直要了她的命，最后宋海军提议让她织毛线。
宋乐鱼是快步过去的，看见婴儿床里的小孩在睡觉，她又放轻脚步，轻声问，“他睡着了？”
“嗯，刚睡着一会，这小子可闹腾死我了。”韩雅琴手背在后面锤了锤腰，“还是我们小鱼小时候乖，不哭不闹。”
宋乐鱼笑了笑，“那肯定的。”
这小子叫宋随安。
这个名字也有采纳宋乐鱼的意见，简单的寓意是希望他简单过一生，永远平平安安。
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没去翻字典，宋海军和韩雅琴主打的就是一个简单和寓意好。
饭桌上，宋海军说过几天宋奶奶会来。
因为他过段时间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照顾韩雅琴，又怕她没人照顾不行，外婆身子骨不怎么硬朗，思来想去就把宋奶奶喊了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宋乐鱼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说了个“好”。
吃完饭，宋乐鱼回到卧室，她瘫靠在椅子上等消化一会后再写作业。
她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准备骚扰卫豫，刚点开他的头像就想起回家时和他的对话。
别扭。
对，就是别扭。
宋乐鱼现在哪哪都别扭。
她握着手机发呆，思绪已经飘了千百回，最后停留在一个词上——喜欢。
喜欢是什么？
宋乐鱼没有概念。
她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真的会像网上说的那样，看见那个人会心跳漏一拍，会频繁找对方聊天，会看到对方就会快乐吗？
她找不到答案，打算寻求陈雯的帮助。
陈雯和董晨飞之间的端倪很明显，班里人人都能看出来，也就他们两个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只有自己知道。
他们就差最后一步告白没做了。
宋乐鱼给陈雯发消息：【在不在，在不在？】
对方回得很快：【怎么了？】
宋乐鱼横枪直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就问问嘛】
【卫豫和你表白了？】
【？】
宋乐鱼直接呆愣在手机屏幕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被我说中了？】
手机震了一下，宋乐鱼回神：【没有，你别一天到晚乱说】
【哟，我乱说那你别找我问】
【……别，快告诉我】
见对方迟迟没回答，宋乐鱼决定拿出必杀技：【你别装死，我早就知道你和董晨飞那些风月情/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陈雯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真有那回事也不会遮遮掩掩。
说话的口气就和她人一样：【既然你发现了我也不瞒着了，我前段时间和他互相告白了】
宋乐鱼有成千上万的八卦想问，思来想去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问清楚：【那你能告诉我喜欢是什么感觉了不？】
【行吧，就教教你这个母胎单身】
【卫豫家的钥匙给别的女生，你心里舒服吗？】
这哪跟哪呀，提他做什么？
【我现在是问喜欢，不是问卫豫】
【哎呀，就是举个例子，别代入别代入】
【你回答我，你心里舒服吗？】
宋乐鱼握住手机的手下意识紧了一下。
舒服吗？肯定不舒服。
看见这个问题的第一秒她就开始隐隐不适。
【不舒服】
【卫豫的衣服给别的女生穿，你舒服吗？】
【……你这什么问题】
【你管我什么问题呢，你只要回答舒服或者不舒服】
【……不舒服】
【那不就得了，这就是爱情啊姐妹，你就是喜欢上卫豫了】
【……】宋乐鱼开始反驳：【钥匙和衣服而已，就能断定我喜欢他？】
【那董晨飞的钥匙和衣服给别的女生，你有感觉吗？】发完消息，对方自顾自回答：【你肯定没感觉，有感觉的是我】
【他要是敢这么做，他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宋乐鱼沉默了。
的确，换作董晨飞……准确地说换作任何一个人她都没有感觉。
相反，如果这个人是卫豫，她的感觉和陈雯是一样的，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原来……喜欢是这样的吗？
说到情情爱爱的话题陈雯就停不下来，在宋乐鱼思索的时候发了一长段话过来——
【喜欢就是见到对方时会怦然心动，会关注对方的一切，会想方设法找话题和对方聊天，会在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遇到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分享给对方，满满分享欲。同样，你会敏感多疑，会患得患失，会不自觉把自己和对方玩的好的异性做比较，并且发现对方和异性有联系时，表面若无其事，实际心里早就酸溜溜的了……】
陈雯的消息很长很长，换作平常宋乐鱼扫一眼就不看了，但这次看得异样认真仔细。
这段话和刚才那三个问题结合起来，她好像能回答了。
他清晨五点翻窗而入，她好像感觉到了心跳漏了一拍，还有那次董晨飞生日做俯卧撑，亦是这样的感觉……
频繁找对方聊天，她好像天天都这样。
不，不是好像，是确实。
看到对方就会快乐。
真的吗？宋乐鱼问自己，她想了很久得出一个答案，真的。
幼儿园的时候她最后一个走，但卫豫在，害怕就消失不见，转而是快乐。
军训时来例假，羞赧的情绪从卫豫走进女厕的那刻变成快乐。
看小说的时候哭了，他画个自己哭的表情哄她，虽然是在她的逼迫之下，但看见画后的快乐不是假的。
……
还有很多很多独属于他们的时刻，打篮球、抓锦鲤鱼、运动会跑步……
他和她一起创造了很多可以回忆的时刻。
好像……
不管什么问题她都能找到答案。
且答题的主角始终只有一个——卫豫。
所以……她是喜欢他吗？
第50章 就罚你亲我一下
宋乐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打了个哆嗦。
不会，肯定不会，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但……所有问题的答案都表明她是喜欢他的。
宋乐鱼纠结了半天， 最后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喜欢卫豫，不顾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拿起外套就往外冲。
出门前她朝宋海军和韩雅琴丢下一句话，去找卫豫。
到了卫豫家门口， 宋乐鱼抬手敲门的动作突然顿住， 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
带钥匙了。
她拿出钥匙， 对着孔旋了几下， 门开了。
客厅的灯关了， 就留下一盏小夜灯，这家主人似乎已经休息了。
起初宋乐鱼也是这么想的，刚想抬步离开，听到卫生间有水声，猜测卫豫在洗澡。
离开的步子又停住， 她慢吞吞朝卫生间那走，放轻脚步，像幽灵似的立在门口。
宋乐鱼等得有些无聊，踮踮脚尖， 看看墙上的钟，又打量打量看了十几年的装修设施。
她没等多久， 三四分钟后里面的水声就停了。
紧接着就是拿浴巾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宋乐鱼也不知道怎么这个时候听力就这么好使， 明明卫生间的隔音也没有太差。
有些画面她就已经想象在脑海里，还把自己想脸红了。
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已经长成挺拔清瘦的少年。
宋乐鱼靠在门上，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连门打开了都不知道。
人直直地往后昂， 倒退了好几步，最后倒在一堵肉墙上。
她愣愣地眨了一下眼睛，下巴抬了一下，视线最后落在头顶上方的少年脸上。
卫豫刚洗好澡，头发杂乱，立着几根呆毛，还有半块白毛巾耷拉在头顶，单手擦拭。
她在看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看她，淡淡的眼神中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好像在问你怎么在这里。
宋乐鱼也不知作何反应，说也不是站也不是跑也不是。
直到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她的身子彻底僵住——
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上面正放着不可描述的视频，和她的黄漫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还传来女人的喘息声，虽然声音没有开很大，但在安静的卫生间里足以让宋乐鱼听得清清楚楚。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这三个问题充斥宋乐鱼的大脑。
卫豫察觉到宋乐鱼的视线，条件反射关掉手机。
来不及了。
不该看的看见了，不该听的听见了。
卫豫无声咒骂一句，微蹙着眉把宋乐鱼扶起来，让她站直。
宋乐鱼像个失去行动能力的病人，任由他摆布。
她出来地匆忙，没有把头发扎起来，被扶起来的短暂瞬间柔顺乌黑的秀发蹭过卫豫结实有力的手臂。
卫豫对气息很敏感，尤其是宋乐鱼，鼻尖是淡淡清香，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他下面是宋乐鱼送的HelloKitty裤衩，上面是一件白T，身上带着一股刚洗完澡的水汽，发梢未干的水顺着颈脖流下来，滑进衣领里，漆黑的瞳孔带着一点倨傲。
认识这么多年，宋乐鱼很少见到卫豫有很大表情的时候，但这次，算一次——
对方握着手机，薄唇紧抿着，眼底似乎藏着一点懊恼。
她脑子突然就抽了，无厘头问出一句，“你怎么看这种？”
卫豫把头上的白毛巾拽下来，随意丢在边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直勾勾盯着宋乐鱼的眼睛回答，“怎么，允许你看就不允许我看了？”
这话一问的结果就是宋乐鱼灰溜溜跑了。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情急之下匆匆忙忙跑回家了，有点逃避的味道在。
那一晚，宋乐鱼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她突然意识到卫豫不再是小男孩，而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年。
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期，而他，即将步入成年，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她恍惚想起那个关于喜欢的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
经历这一遭，宋乐鱼罕见般不知道该跟卫豫如何相处。
这一件事让她完完全全意识到他们俩都不再是小孩子，已经过了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年纪。
性这个字，是性别也是性/爱，人人不提，但又人人好奇。
宋乐鱼开始有意无意避着卫豫，她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美名其曰为彼此好。
上学放学和陈雯一起，宁愿早起五分钟自己去买早点也不拿卫豫买的，中午去食堂也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能避开他就避开他。
只是他们现在是同桌，肢体上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
这天中午，宋乐鱼依旧找了个理由和陈雯一块吃饭，把陈雯拉走后董晨飞只能灰溜溜跑去找卫豫。
这就导致这几天他们吃饭的餐桌不是前后就是左右，实在没有空位也绝不会超过两桌。
陈雯吃了一口菜，压低声音，“你知道我们班出了一对情侣吗？”
“谁？”宋乐鱼有点惊讶，“难道不是你和董晨飞吗？”
陈雯猛地往宋乐鱼嘴里塞了一块肉，“你给我轻点！这是能说的吗！”
宋乐鱼把肉咽下去，“全班人都知道的事。”
“知道归知道，别来我面前说就行。”陈雯撇撇嘴。
“不说了不说了。”宋乐鱼表示投降，“那情侣是谁和谁啊？”
“杜逸和杨嘉婷。”
“我去？！”宋乐鱼直接被震惊到，“你别骗我，我可没那么好骗。”
“骗你干嘛，你往左边看。”
她一转头，就对上董晨飞舔狗般的脸，正眼巴巴盯着陈雯看，吃一口菜看陈雯一眼。
宋乐鱼：“……”
陈雯：“看什么看？转回去！”
董晨飞又乖乖把脸转回去。
宋乐鱼：“……”
她的视线再往左边看了一桌，果然见到杨嘉婷和杜逸坐在一块吃饭。
他们可能是怕被人发现，一张四人桌他们是斜着坐的。
“你怎么知道的？”宋乐鱼把头转回来，问。
“就偶尔看见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就看出端倪来了。”陈雯继续吃饭，“再说了，好歹我也是恋爱中的人，自然能发现。”
“……哦。”
吃好饭，宋乐鱼和陈雯拿了水杯去水房灌水然后回教室。
她看见卫豫趴在桌上睡觉，下意识出声想把陈雯中午和她说的恋爱八卦讲给他听，“卫——”
刚喊出一个字，她就想到他们俩现在是避嫌状态，至于避什么嫌，她也不知道。
而且中午吃饭他就在边上，陈雯的声音不小，肯定听见了。
虽然宋乐鱼及时收声，但趴在桌上假寐的人还是听见了。
卫豫单手支起脑袋，侧头望她，“什么？”
一对上他的目光，宋乐鱼就会想到那荒唐的夜晚，口齿莫名结巴，“没、没什么。”
卫豫没动，依旧保持这个姿势，目光沉沉盯着她看。
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宋乐鱼再清楚不过他是什么意思。
他不信她的“没什么”，他要她说清楚。
宋乐鱼支吾半天，卫豫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等着。
她余光突然瞥见被卫豫压在胳膊下的作业本——
她指了指本子，不大的声音透着一丝只有自己知道的心虚，“本子，本子给我，我要写了。”
卫豫一瞬不瞬盯着她，然后慢吞吞把手挪开，挪开的过程中目光依旧放在宋乐鱼身上。
抽回本子，宋乐鱼欲盖弥彰般把本子打开准备写，打开的那一秒发现是昨天的抄写作业。
其实根本没什么作业要写。
“宋乐鱼。”旁边的人突然喊了她一下。
“啊？”宋乐鱼闻着声源转头。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半空中，空气凝滞几秒。
“算了，没事。”卫豫略显烦躁捋了把头发，然后拎起水杯，起身出教室。
宋乐鱼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想喊住他，又不敢喊住他。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们都是最熟悉彼此的人，仅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她不是不想和卫豫玩，卫豫是她最最最好的朋友，她不和谁玩都不会不和他玩。
只是……她突然感觉他们都长大了，不能穿一条裤子，不能睡一张床，不能肆无忌惮、毫无分寸。
她大概、也许、可能，不能再用以前玩耍的方式对他了。
十六七岁的人快十八岁，他们都即将变成大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几天他们处于似冷战又不似冷战的相处状态中，就连董晨飞这个马大哈都感觉到了。
他先是找陈雯问什么情况，陈雯说不知道让他找卫豫问。
那他哪敢啊，最后选择去找宋乐鱼，宋乐鱼送了他俩大白眼。
他又灰头土脸跑去问卫豫，结果是得了一个“滚”字。
董晨飞摸不着头脑了，你们两个冷战冲他发脾气做什么？他招谁惹谁了？
但挨冷板凳也抵挡不住一颗好奇、爱八卦的心。
一个课间卫豫去上厕所，董晨飞提起步子就飞奔过去，势要问清楚情况不可。
这一去就是两节课的时间-
最后两节课是生物和体育，算是一周里比较轻松的下午了。
铃声响，宋乐鱼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不禁纳闷，他去哪了？
连董晨飞也一块消失了。
宋乐鱼写了张纸条给陈雯，但是她也不知道情况。
直到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收到董晨飞的消息，是一段几秒的视频——
视频中卫豫露出半个身子，最中间有三四个不认识的人，看样子蛮混的。
重头戏是董晨飞的声音，“你若折断我翅膀 我必毁你整个天堂。”
宋乐鱼：“……”
“豫哥，不要低头皇冠会掉，不要流泪贱人会笑。”
宋乐鱼：“……”
他们在搞什么？
她刚想发消息问，董晨飞的下一条消息就来了，是一条语音：【鱼姐，你快来啊，学校后面那条路，豫哥和人打架了！】
宋乐鱼第一反应是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但听他焦急的语气不似作假，她又犹豫了。
她又接着发了几条消息和打电话，结果是都没人回应。
最后还是担忧占上风，她想拉陈雯一块去，但陈雯去办公室交作业，只好让别人代为转达，她先过去。
“卫豫！卫豫！你在哪？”宋乐鱼此时也顾不上冷战不冷战，避嫌不避嫌了，一心只想找到人。
她赶到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地上躺着四具“尸体”，战况惨烈。
宋乐鱼心一紧，大声喊，“卫豫，你人呢，出来啊。”
“你别装死！”
“你再装死信不信我给你补一刀，让进医院变成进殡仪馆！”
用最担忧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宋乐鱼猜卫豫肯定是四具尸体的其中之一，虽然身型看着并不符合，但她还是弯着腰一个个仔细看。
不远处的巨石上坐了个人，校服随便搭在肩膀上，一只手用矿泉水清洗手背的伤口。
戏什么的，要做全。
听见巷子传来的动静，卫豫没忍住勾了一下唇，这笨蛋。
清洗完伤口，他拿出手机给董晨飞发消息，罕见地夸了句：【做得不错】
【那当然，小爷我出手事半功倍，马到成功】
之后卫豫没再回，摁掉手机放回口袋。
四具尸体查看完毕，都不是卫豫，宋乐鱼快急哭了，
卫豫远远看着，终于善心发作，不再捉弄她，语气懒洋洋，慢悠悠，“在这。”
宋乐鱼没听见。
卫豫稍稍提高音量，“喂，我在这。”
这回宋乐鱼听见了，一路小跑过去，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虽然眼泪没彻底掉下来，但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见状，卫豫从巨石上跳下来，捏了一把宋乐鱼的脸，顺手抹了一下她的眼角，“有什么好哭的，没死，好着呢。”
宋乐鱼把哭劲憋回去，不忘逞能，“谁哭了，我才没哭。”
卫豫食指微屈，把她眼角的泪花抹在自己眼角边，“嗯，你没哭，是我哭了。”
“……”宋乐鱼又好笑又好气，刚想说什么，但鼻子率先发出抗议，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宋乐鱼惊住，第一时间想把泡泡吸回去，但它挂在鼻子那了，怎么吸都吸不回来，情急之下她用手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看什么看，不许看！”
丢脸，她真的觉得好丢脸，还是在卫豫面前。
卫豫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啊，本事挺大。”
宋乐鱼气得跺脚，“别说了啊——！”
怒吼完，她伸手摸了一下口袋，只摸到干瘪瘪的餐巾纸塑料袋，“你有没有带纸？”
“没有。”
“那怎么办。”
卫豫沉默了一会，然后把外套递过去，“擦吧。”
宋乐鱼感谢的话被他的下一句卡在嗓子眼，“外套借你了，再洗一次。”
她忿忿拿过校服，擦了又擦，“刚才肯定很丑。”
“不丑，很可爱。”
“你这种人的计谋真高明。”
“？”
“直接说丑就算了，还搞捧杀这一套。”
“哦，那就很丑，丑到天都要踏了，地都要裂了。”
“……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那就，丑到我了。”
“你再说！你再说！”宋乐鱼没忍住伸出手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你手是不是受伤了？”刚才他擦眼泪的时候，她注意到有道红色的印子，像血渍。
卫豫低头睨了一眼，“小伤，不碍事。”
“要不要去医院？”
“你是想让我给医生看伤口是怎么愈合的吗？”
“……”
宋乐鱼把头埋进校服干净的那一面，刚才的事让她没脸见人。
夕阳西下，周遭行人很少，时不时跑出来一两只黄狗。
一个插裤兜少年，单肩背书包，手上又拎了一个，旁边是一个头埋在外套里的小矮妞。
宋乐鱼声音闷闷的，“董晨飞不是说你和人打架了吗？”
“骗你的。”
“？”
“是他和别人打架，不是我。”
“……”
“宋乐鱼。”
“干嘛？”
“你看得见路吗？”
“我又不是笨蛋，只是把外套搭在脑袋上而已，又不是蒙住整张脸。”
“宋乐鱼。”
“……说。”
“你担心我？”
“谁、谁担心你了。”
“那你急匆匆跑过来。”
“我看见小狗被欺负了我都会帮忙，你是人，你被欺负我干看着？你是质疑大哥的能力，还是说你狗都不如？”
“……”
傍晚下面，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声音也愈来愈轻，倏地，小矮妞扯了一下少年的袖子。
“那个、卫豫。”
“？”
“我数学卷子忘拿了。”
“……”
“陪你去拿可以，有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还躲不躲我了？”
“不躲了。”
“再躲怎么办？”
宋乐鱼想了一下，没想出来，“你想怎么办？”
“再躲，就罚你亲我一下。”
宋乐鱼感觉到心脏切切实实停跳了一下，“……你占我便宜？”
“是啊，给不给占？”
“不给！”她把书包丢给卫豫，笑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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