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还有三四个同学， 宋乐鱼排在队伍后面，等着批订正。
她虽然是背着丁国川的办公桌站的，但耳朵一直竖着听那边的动静。
课间的办公室是噪杂的， 一大半都是学生，宋乐鱼努力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听见丁国川提到了早恋这个词，她就听得更认真了，非常好奇卫豫会回答什么。
——说不准。
这是他的回答。
宋乐鱼站不住了， 也顾不上自己转头的动作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直直地往卫豫那看。
谁曾想， 就这么一眼， 就撞进了卫豫的眼底。
宋乐鱼的眼眸里快速划过一丝慌乱， 被抓包了。
在装作没看见把头转回去和直视他之间，宋乐鱼选择了后者。
她强装镇定，和卫豫对视了几秒。
最后是丁国川和卫豫说话，他才把视线收了回去。
这么短短几秒，像是有一场八级地震在宋乐鱼心里发生， 强烈又震撼，冲击人心。
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两个好学生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情。
刺激极了-
最后卫豫和宋乐鱼是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的。
和卫豫相处两年多，丁国川还是了解他的为人处事的， 以他在学校里的高热度，要是想谈恋爱早就谈了。
大道理自然不用他多说， 卫豫肯定都懂。
所以丁国川也只是苦口婆心多叮嘱了几句， 没说太多。
卫豫走出办公室时，刚好轮到宋乐鱼批作业， 所以两人前后时间并没有差太多。
丁国川和卫豫的对话宋乐鱼大部分是听完了的， 知道卫豫不会谈恋爱后她的心情还算轻松， 走出办公室时嘴里还哼着小调子。
“宋乐鱼。”
她刚踏出办公室，一道熟悉的冷淡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她被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宋乐鱼拍了拍胸脯，“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卫豫说。
“等我做什么？”
“看看某个人心情好不好。”
这话一出，宋乐鱼下意识动了动嘴角，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是扬着的。
被说穿后，她悄悄把嘴角放下，“我心情好怎么了？”
卫豫双手插着口袋，“因为什么心情好？”
这能说吗，这当然不能说！
“关你什么事。”宋乐鱼说。
“怎么不关我事了？”卫豫突然弯下腰，“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看你了？”
宋乐鱼的心狂跳，快要从心口里蹦出来，这要让她怎么接话？
她发现这人现在越来越坏了，以前都不这样的，明明……明明他都不会这么逗她的。
宋乐鱼嘴硬，“你看我怎么了？看我的人还少吗？”
“是，你是大哥，我不反驳你。”卫豫懒洋洋地说，一点没看出有恭敬的意思。
少年的手在半空中挥了几下，“走了，快上课了。”-
中午是曲黎的课。
曲黎的课八班这群人一向听得认真，她讲课的节奏实在太快了，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她讲哪了。
而且她还爱随机提问，走到哪就敲谁的桌子，一点规律都不可寻。
下午还有一节体育课，这一整天过得还算轻松。
下了晚自习，所有人都啃哧啃哧收拾书包，就宋乐鱼一个例外，速度不紧不慢。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拉上书包拉链。
宋乐鱼没像往常一样背起书包就往外走，而是继续坐着。
卫豫没看明白她想做什么，问道，“还不走？”
“你情书呢？”
“？”
“我想看看。”
卫豫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什么也没说，在桌洞里摸索了一会，才摸索出一份已经有点褶皱的信封。
宋乐鱼看着皱巴巴的信封，话脱口而出，“你就这样对人家的情书？”
“我又不认识她，我需要怎么对待？”卫豫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但又很有道理。
送情书是一种心意，但不代表对方就要接受。
宋乐鱼接过信封，看见了上面的名字，高二一班李沁雯。
虽然没怎么听过，但挺眼熟的，好像……在每次大考的时候年级排名都挺前的，怪不得会向卫豫表白，学霸配学霸。
“我能打开看看吗？”她其实有点好奇。
“随便。”
“算了，我还是不看了。”好奇归好奇，看人家写的情书还是太不礼貌了。
“你不看，我也不看，我等会扔了。”
“扔了？”宋乐鱼有被他的话惊到。
“不扔那留着？天天放你眼前让你心情不爽？”
宋乐鱼的嘴角又控制不住想扬起来，她极力压制着，“你自己想扔，扯我干嘛。”
“那不扯你，我明天去见见那女孩？”卫豫故意说，好整以暇地看她。
“那、那怎么行！”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宋乐鱼，“扔了不太好，你明天去还给人家？”
“行，你跟我一起去。”卫豫想也不想就去。
“我跟着去干嘛？”
“我不想单独见别的女生，就想拉着你，不行？”
这下，宋乐鱼的嘴角是怎么也压不住了。
她的声音带着笑腔，“哦，我就在角落偷偷看你。”
卫豫揣起她的书包，“走了，等会保安来巡逻了。”
宋乐鱼的眉梢染上笑意，“是，都听大哥的。”-
第二天早上一到学校宋乐鱼就趴在桌子上补觉。
陈雯：“宝贝，我拿你作业了啊？”
宋乐鱼挥了挥手，“拿吧，反正你知道放在哪。”
陈雯边拿作业边问，“你怎么回事，看上去蔫蔫了，好像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
宋乐鱼的头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剧烈运动是没有，倒是做了一晚上梦。”
陈雯一听，来劲了，“什么梦啊？春梦？”
宋乐鱼给了她一肘击，“想什么呢你。”
“那什么情况？”
“不说。”
“说嘛说嘛。”
最后陈雯围在宋乐鱼身边半天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宋乐鱼的嘴闭得死死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梦见她给卫豫递了情书，他接了，还同意了，然后他还给她回赠了一封情书，写了有几千字，跟写作文似的。
下午，准备上数学课的时候，临时通知和下周的体育课换一下，丁国川在别的学校听讲座。
这可让全班大部分人兴奋起来了，很多时候体育课换成别的课，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是还不回来的，但换成体育课还是头一回见。
丁国川良心起来还是很良心的。
体育委员项昊辰带队下楼，到了操场后整好队等体育老师过来。
巧的是体育老师这节课正好带一班，现在一班和八班一起上，他站在两个班中间。
体育老师：“两个班的体委先带班跑两圈，然后做热身运动，做完之后一班打羽毛球，八班踢足球，过会就换着来。”
他们一般都不把后面几句话听进去，很多时候体育老师都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想自由活动就自由活动，想去小卖部逛逛就去逛逛，想背书就背书。
毕竟体育老师也知道他们平常有多辛苦，也不再多他们增加压力。
热身运动做完后，宋乐鱼给卫豫做了个手势，让他走过来。
“怎么了？”他问。
“李沁雯在看你。”宋乐鱼指了指一班的地方，她没有指太明显，毕竟对方已经往这边看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说完，卫豫顿了顿，“我去教室拿情书，然后还给她。”
宋乐鱼还想说些什么，但卫豫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抓着她的手腕就往教学楼的地方走。
“你去拿情书抓着我干什么？”
“自证清白。”
“什么？”
“就怕某人会以为我会去偷偷找那谁。”
“哪谁？”
“给情书那个。”
“别跟我说你还不记得人家的名字。”宋乐鱼惊讶道。
卫豫昂了昂首，语气不以为然，“记住做什么，又没有关系。”
……行还是你豫哥行。
宋乐鱼跟着卫豫回了教室，然后又回到操场。
卫豫是本次事件的男主角，直接过去找李沁雯绝对会引起轰动，而且是退还情书这事，会让一个女孩很没有面子。
宋乐鱼想了一下，她去找他们班随便哪个女生，把李沁雯叫出来。
地点就定在操场后面小花园的小道上，人少，也不会太隐蔽，很合适。
“我去那边等你。”宋乐鱼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长椅。
“嗯。”
李沁雯看见卫豫背对着她站着，理了理头发才走过去，脸上挂着笑说，“卫同学，你找我。”
卫豫从口袋里拿出早已皱得不成样的情书，语气淡淡的，且很不客气，“情书我没看，还给你。”
李沁雯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卫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豫没再和她多废话，开门见山，“我有喜欢的人了。”-
宋乐鱼等得有点无聊，双手撑在长椅上，晃悠着腿，踢地上的小石子。
不一会，一双熟悉的鞋子出现在眼底。
她抬起头，“你还好了？”
“好了。”
“还个情书说这么久。”宋乐鱼嘟囔着，带着小小的抱怨。
“是，让我们的宋乐鱼等急了，请你吃糖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回操场的路上，宋乐鱼撞见了让她后悔来这里的一幕。
一男一女走在鹅卵石小路上，中间保持着安全又危险的距离，有种微妙的暧昧。
他们走路的速度很慢，男生低着头静静看着女生，很认真地听女生讲话。
本以为是很正常的小情侣约会，下一秒，宋乐鱼直接瞪大了鱼眼。
男生的头低得越来越下，女生踮起脚尖，手勾在男生的脖子上，然后亲了。
亲、亲了？！
虽然学校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能谈恋爱，但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这、这也太猖狂了吧。
宋乐鱼的脸上不敢有什么表情，毕竟卫豫还在边上的，她努力保持面瘫。
本来觉得和他肩并肩走着是没什么问题的，现在前面有对小情侣，怎么连带着他们也显得很暧昧？
小花园的路歪七扭八，想走哪就走哪。
宋乐鱼脚下的步子悄悄挪动，试图走别的地方去，反正不想在这多呆一秒。
卫豫突然伸出手，往她的后颈处捏了一下。
现在是冬天，哪怕他的手再怎么热，也没有衣服里面的皮肤热，宋乐鱼“嘶”了一下，被冷到了。
“你干嘛？”她的语气不是很好。
“宋乐鱼，你好不好奇啊？”
“好奇什么？”
“接吻的感觉。”
“我、我好奇啊。”她顿了一下，选择如实回答。
十七八岁的女孩，懵懵懂懂的年纪，怎么会不好奇。
“那你想不想跟我试试？”
“试、试什么？”宋乐鱼此时被吓得有点结巴，都不敢看卫豫的眼睛。
“接吻。”
作者有话说：
鱼鱼：什、什么情况？
云云：俩小屁孩。
老丁头：试试就逝世。
第62章 他从来没赢过
“你说什么？”
“我说接不接吻？”
……
“宋乐鱼！”
“啊。”
“想什么呢你， 叫你好几声了。”陈雯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宋乐鱼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没什么， 刚刚发了会呆。”
“你这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体育课的时候你和卫豫一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陈雯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微表情，“说， 你和卫豫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真的？”陈雯显然不相信， 这是没事的样子？没事成魂都丢了？
“真的。”
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接不接吻？”他问完之后她半天没说话， 随后他说， “开玩笑的， 走吧，去上课。”
宋乐鱼辨不出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明明……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认真无比，就连眼底唯一一丝漫不经心也没有了，那感觉就好像在看一件十分珍贵、易破碎的物品。
可他， 又说是开玩笑的。
有个时候宋乐鱼是真没有想明白卫豫在想什么。
“那你就别像丢了魂一样，跟失恋了似的。”陈雯揉了揉她的脸，有些嫌弃地说，“你这样子丑死了， 快点笑笑。”
宋乐鱼勾了勾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 陈雯的表情更嫌弃了， “算了算了，更丑了， 你别笑了。”
放学的时候， 宋乐鱼找了个理由没跟卫豫一起走， 跟陈雯一起走的，她想好好审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卫豫，自然而然也就和董晨飞一起走了。
董晨飞手里小心翼翼拿着陈雯折的花，“咋回事，今天不和你的小青梅一起走，想到我这个好兄弟了？”
卫豫睨了一眼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董晨飞反而更来劲了，“我就不闭，我就不闭。”
卫豫不说话了，只是往旁边走了几步。
董晨飞靠过去，“跟我说说，你好兄弟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
“咋了？跟她吵架了？哎呀女人都这样的，你永远搞不懂她们的脑回路，你只要知道第一认错第二哄就够了，我跟陈雯就这样。”董晨飞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你看，陈雯上课还给我折花呢，是不是很爱我。”
卫豫语气冷冰冰的，“她无聊才折的，你以为？”
“……你！”董晨飞怒了，“活该宋乐鱼和你吵架！”
“哦。”
董晨飞还想多和他理论几句，一看好兄弟情绪低落的样子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把手搭在卫豫肩膀上，“有什么问题说给好兄弟听听，好兄弟给你出主意。”
卫豫闭口不谈，董晨飞喋喋不休，“这有什么，我们俩都认识多久了，什么事不知道？”
“不就是喜欢宋乐鱼吗，你告诉人家怎么了？”
“……”
卫豫的步子突然停下，垂下的眸子暗暗的，表情捉摸不透。
董晨飞见话匣子打开了也就不憋着了，“你从小学就喜欢人家了，告诉她怎么了，会死啊？”
“会。”
董晨飞愣住了，他只是玩笑性的随口一说，没想到卫豫会回答，还是这么认真的语气。
“死什么死啊，大家都要好好的。”董晨飞苦口婆心地说，“说真的，你找个时间告诉她吧，起码让她知道对吧？”
“她不需要知道。”
董晨飞一噎，“那你想怎么样？想搞一辈子暗恋？一辈子不说，然后看着她嫁给别人？”
卫豫沉默不语了很久很久，最后从喉口发出一声很哑的“嗯”。
“……我真服了你了，你还真舍得她嫁给别人呢？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那就替她出头。”卫豫很快地接话。
董晨飞愁的眉毛都皱起来了，“那你就去告诉她，行不行？”
“不行。”卫豫依旧回答得干净利落。
“我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她拒绝？那又怎么样，谁的恋爱一辈子顺顺利利的，谁还没点挫折了？”
“我怕。”
“你怕什么？”
“……”回应董晨飞的是一片沉默。
不过就算卫豫不说，他也知道他在怕什么。
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卫豫，会害怕表白被拒绝。
这一怕，就怕了十几年，也藏了十几年。
“算哥们求你，你去试一下行不行？”
“……”
“说不定她也喜欢你呢？”
“不喜欢。”
“……”该回答的不回答，不该回答的倒是回答的起劲。
“你怎么确定她不喜欢你？她亲口说的？还是她做了什么？”
“反正就是不喜欢。”
“……你他妈就一根筋吧你，你就钻牛角尖吧。”
天王老子来了都说不好他。
这点，宋乐鱼和卫豫很相似，性格很执拗，但凡认定的事很少会改变。
“我说真的啊，我觉得宋乐鱼对你有意思，真的。”
卫豫把目光落到董晨飞脸上，示意他继续说。
话已至此，董晨飞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始满口胡说，“你看啊，她和你一直是同桌，而且就打你不打我，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第一个分享给你，然后才想到我和陈雯……”
卫豫听到一半就提步离开了，给董晨飞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讲的什么妖魔鬼怪。
他怕什么，他不是怕和宋乐鱼朋友都做不成。
而是怕他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在梦里，他可以梦见和宋乐鱼在一起。
如果她拒绝了，或许连梦里的他都是失败的。
先喜欢上的永远都是失败者，在宋乐鱼面前，他从来没赢过-
这几天降温非常厉害，南方的冬天没有北方的冷，但也一下降到了零下几度，棉衣穿在身上也抵御不了外头的寒意。
教室里开着热空调，现在是下课时间，这一块小天地闹哄哄的。
室内和室外的温差很大，窗户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
董晨飞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在窗户上写字，以前他常写谁谁谁大傻逼，现在整面窗户都被他写满了陈雯我爱你，陈雯大美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陈雯是一对。
写到第二面窗户的时候，董晨飞呆住了，窗户上面怎么有只眼睛？
细看，不对，是窗户外面的。
董晨飞好奇了，拿手掌在窗户上抹了一把，这一抹，他的魂差点上西天。
我靠！他把老丁头的脸擦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他想也不想直接往窗户上哈了几口气，又给这张脸盖上了。
董晨飞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膛，他就说嘛，他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把老丁头的脸画出来，这不，这样就没了。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等——！
“董晨飞！你给我出来！”一道中气十足的、且熟悉的男声从后门口响起。
完了，董晨飞欲哭无泪地想。
刚才那张脸不是假的，是真的。
董晨飞被丁国川拎出门外，挨训了十来分钟。
训完董晨飞，丁国川把卫豫叫了起来，开始训卫豫。
有人给卫豫递情书这件事差不多全校都知道了，一来是一开始表白墙上的事，二来是那天董晨飞喊太大声了，导致全班都听到了。
这么一传，就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也包括老师和校领导。
紧接着，这个重担就落到丁国川头上了——教育卫豫，并且惩罚一下他，意思意思。
丁国川想了一上午都没想出来，最后选了个最老土最费力的——抄课文。
男生都是文科薄弱一点，丁国川在语文课本上选了几篇必备的课文，让卫豫每篇抄五遍。
一篇抄五遍还好，几篇的五遍加起来就多了。
听到丁国川说的话后，全班都惊讶住了。
丁国川：“你们也别用这么震惊的眼神看着我，这就是在我们学校谈恋爱的后果，连一点点端倪都不可以，知道了吗？”
底下的董晨飞都快要吓死了，那他可咋办啊，他的刑可比卫豫重多了，这么一判，起码一篇抄五十遍吧？
毕竟他连陈雯的小手都牵过了，小嘴都亲过了。
幸好他不是什么大名人，没人关注他。
想到这，董晨飞没忍住朝陈雯的地方望去，抛了个媚眼，收到的是对方两个白眼。
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心里甜滋滋的。
与此同时，反应稍微大一点的还有宋乐鱼，她的心情很复杂，有开心也有担忧。
开心的是卫豫应该不会在高中的时候谈恋爱了，她又多了点机会，担忧的是……这惩罚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手起码得抄断掉。
她没忍住把目光投放在对方身上。
对方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对他来说只是不痛不痒地骂了一句。
“什么时候给你？”他问。
这下丁国川也愣了一秒，他想了无数种情况，就是没想到卫豫会这么平静地问什么时候给他。
他的手在讲台上点了几下，思索了一会，“下周一吧，一早就交到我办公室。”
今天是周三，中间还有个周末，对他这种早早就完成作业的人，时间其实是很宽裕的。
放学的时候，宋乐鱼和卫豫依旧没一起走。
卫豫本来想默默跟在宋乐鱼后面的，在出校门的时候收到了秦玉丹发来的消息，让他在校门口等她，今天她来接。
卫豫抿了抿唇，他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秦玉丹了，他给陈雯发了条消息，让她看着宋乐鱼进家门。
秦玉丹是开着汽车来的，似乎是因为刚从刚厂里出来，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感，头发有些随意凌乱地盘起。
记忆中的秦玉丹一直很强势。
他父亲离开的时候，秦玉丹低沉过一段时间，后来她越来越要强，要强到拒绝任何人的帮助，最苦最累的时候她一个人可以接数份工作。
看见卫豫的时候，秦玉丹支起一个笑，“玉玉来了啊。”
卫豫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叫他“玉玉”，后来他隐隐猜到了，却不愿去相信。
“嗯。”他低声应了一下。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着，路边的景物正在倒退。
卫豫感觉到秦玉丹有话要说，明显地心不在焉，因为这一路上她已经开了很多次小差，被后面的车按了很多次喇叭。
“妈，你有话说？”卫豫主动问。
秦玉丹的眸子闪了一下，半晌才开口，“下学期要分班了吧？”
卫豫以为她关心自己的学习，“是。”
秦玉丹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难以启齿，沉默了许久，声音很轻很轻，“玉玉，咱们选文科好不好？”
就这一秒，卫豫眼里的亮光一下就暗了，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打碎。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
他心里其实有一个答案，只是不敢面对。
“玉玉喜欢美术吗？”
“玉玉会觉得艺术是一件浪漫的事吗？”
“玉玉答应妈妈好不好，这是……这是妈妈对你最后一个要求。”
说到后面，秦玉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她明知道，他的理科比文科好更多。
“不好。”卫豫拒绝了，这是他十七年里第一次拒绝秦玉丹的要求。
他不想再当那个人的影子了。
第63章 “拜托，明恋了。”
“卫豫！”秦玉丹突然厉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味道。
秦玉丹很重地呼吸了几下，极力平复着心情，她努力放缓语气， “玉玉，听妈妈的好不好，这是最后一次了，之后你想做什么妈妈都不管你。”
卫豫没说话， 只是静静摇了摇头， 态度很坚定。
“为什么？听妈妈的话不好吗？妈妈不会害你的……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秦玉丹像是陷入了什么魔怔之中，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疯癫。
卫豫一下就清楚了， 她估计又好几天没吃药了。
他张了张嘴， 试图接她的话，“学文，然后呢？我以后做什么？”
秦玉丹以为事情有转机，眼神亮了些，“之后就学艺术好不好， 当艺术生。”
“妈妈这几年攒了很多钱，一定能让你好好学的。”
艺术生三个字让卫豫刚回暖一点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因为那个人也是艺术生。
或许……秦玉丹眼里，他永远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但他偏不，他是他， 他是卫豫。
卫豫知道秦玉丹有在车里放药的习惯，在突发情况的时候能以防万一。
他轻车熟路地从某个地方翻出来， 把药倒在掌心里， 顺便把书包里的水杯拿出来，一并递过去。
兴许是白色的药粒刺激到了秦玉丹， 她的反应很大， 一把打掉卫豫伸过去的手， “我没病！我不需要吃药！”
药粒从卫豫手上滚落下来，滚到了副驾驶的座位底下，不见了踪影。
卫豫垂下眼眸，晦暗不明。
须臾，他把书包重新背到肩膀上，头也不回地关上车门，“我走了。”
秦玉丹急了，匆匆在路边停下，放下车窗，“卫豫！你给我回来！”
卫豫没有理会，只是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落寞。
秦玉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下车追上去。
卫豫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这么努力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证明他比那个人更厉害更出色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本就以替代品为目的出生的他，怎么敢试图取代正主。
更何况那位正主活在每个人的心里，他妈妈是其中之一，他爸爸亦是。
“你疯了？你不看路的？”
突然，一道脆生生的、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与此同时，一双纤细柔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边上一拽。
“你怎么回事？你不要命了？”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说着，就这么把他从阴暗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宋乐鱼到的时候，就看见他正低着头往前走，前面就是十字路口，车流量非常大，眼见对应斑马线的红绿灯已经变成了红色，他仍有向前走的趋势，她赶忙追上去拉了他一把。
“你眼睛呢？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如果我刚才不在该怎么办？”
“……”
宋乐鱼喋喋不休说了很多话，充满了对卫豫的关切和焦急。
卫豫眨了眨眼睛，眼底的冰冷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是淡淡的柔。
是替代品又怎么样，起码在这个人面前，他永远是卫豫，他永远是最特殊最独特的那个。
他有她的关心就够了，真的。
就这么一瞬间，卫豫忽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揭下了故作勇敢的面具。
他慢慢打开双手，环住了宋乐鱼的肩膀，轻轻把她拥住，脑袋抵在她肩膀和后颈相接处，整个人好似软瘫在了她身上。
他就像一只巨大的、慵懒的树懒。
明明看上去很坚韧厚实，却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在他靠上来的刹那间，宋乐鱼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懵了，不敢说话，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看上去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一定是不怎么好的事。
她说不上来此时卫豫给她的感觉，只知道他现在有点脆弱，他需要她。
“卫豫。”
“嗯。”
“你怎么了？”
“没什么。”
“……”
宋乐鱼正绞尽脑汁打算问出些什么来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抱抱我，好不好？”
宋乐鱼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两下，垂放在腿边的手已经不听从大脑的指挥想要直接抬起来，伸到半空中的时候，她的手指曲了一下。
然后，很慢的……很慢的轻轻放到那人的背上。
“好。”
对于他的要求，她向来是不会拒绝的，更舍不得拒绝。
她不止想抱这几分钟，她更想抱他一辈子，永远永远。
卫豫笑了。
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连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眸中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辰，他的眉眼变得很柔很柔。
漆黑深邃的眼底全是眼前的女孩，只装得下一个叫宋乐鱼的女孩。
宋乐鱼没有看到的是，少年此时的眼神宁静又专注，那一秒，他好像把他最鲜活最生动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他们抱了很久很久，久到不顾周围行人异样的目光，久到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逐渐生根发芽，且愈长愈旺，愈长愈茂，再也割舍不掉。
抱着喜欢的人，宋乐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好想陪她的男孩走一辈子。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她抱着卫豫的手紧了紧。
尽管她是女孩子，尽管她的怀抱没有卫豫的大，她依旧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短短几分钟，宋乐鱼想了很多很多，此时什么安慰的话都派不上用场，过了一会，她做了个决定。
“卫豫，今晚去我家吧。”
万事开头难，说出来之后宋乐鱼觉得自己的心头轻了很多。
她接着说，“你好久没去我家了，韩女士都想你了，吃好饭我们就一起写作业，好不好？”
卫豫依旧抱着宋乐鱼，没起来，下巴在她后颈处轻轻蹭了蹭，很乖很乖地答应，“好。”
轰轰烈烈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平平淡淡才是真。
而他们，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重复着普普通通的事，唯一正在改变的是——对彼此的心-
回去的路上下雨了。
天空一下变得很阴沉，乌云黑漆漆地翻滚着，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时不时有撑着伞的行人走过，脚踩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水坑。
到了家，韩雅琴催促两个人洗澡，卫生间有两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所以两个人能一块洗，不用谁等谁。
以前秦玉丹经常不在家，卫豫又很小，所以常常会住在宋乐鱼家里。
韩雅琴又是个十分念旧的人，哪怕卫豫现在不在这住了，她还留着卫豫的衣服，唯一不足的是，小了。
韩雅琴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怀念，一眨眼孩子都大了。
“小卫，衣服我放在门口了，你等会自己拿啊。”韩雅琴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卫生间里的流水声没停，卫豫微微拔高音量。
过了一会，卫豫低头看着手里起码小了两个尺码的衣服，狠狠沉默了。
他犹豫了一会，然后没什么表情地把衣服裤子穿上了。
穿的过程很艰难，衣服的每一寸都紧紧贴在身上。
尤其是那个地方……他长大了，那个地方自然也长大了，把他勒得很难受很难受。
他没法忍了。
卫豫抿了抿唇，拉开门走出去想跟韩雅琴说一下这个事，大不了他先回去，换好衣服再过来。
谁想，他刚走没几步，宋乐鱼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下来，声音由远及近。
看到卫豫的时候，宋乐鱼呆住了。
这是缩小版的卫豫吗？哦不，是长大版的卫豫穿了缩小版的衣服。
这，这怎么这么好笑啊——“哈哈哈！”宋乐鱼指着他，没忍住笑了出来，之前的旖旎都从她脑子里消失了。
卫豫的脸一下就黑了，“闭嘴。”
“我不闭，我就要说，我就要说。”宋乐鱼还是宋乐鱼，那个天天开心、大大咧咧的姑娘。
韩雅琴闻声而来，瞧见卫豫的模样，她也惊了一下，“都怪阿姨，都怪阿姨，阿姨忘记我们小卫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衣服都穿不下了。”
“妈，你也才四十出头，怎么就老年痴呆了呢。”宋乐鱼的声音带着笑腔。
“少贫嘴。”韩雅琴给了她一个毛栗子，“我刚你爸买了新衣服新裤子，还有新内裤，在卧室衣柜里，你带小卫去拿一下，妈还有一个菜在做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宋乐鱼到嘴边的“你自己带他去”又咽了回去。
韩雅琴说完就回厨房了，宋乐鱼走到卫豫面前，“跟我来。”
卫豫明明是走在后面的，但他身上的味道却一个劲往前飘，争先恐后地往宋乐鱼鼻子里钻。
他的味道本就好闻，更别说洗好澡后的了。
沐浴后的清香，夹杂着他的气息，宋乐鱼根本把持不住。
真的好好闻，是别人身上都没有的味道-
吃好饭，两个人回房间写作业。
宋乐鱼的房间卫豫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还是熟悉的被单和摆设，他细细看了一会，然后把目光收回。
卫豫看房间的同时，宋乐鱼也在看自己的房间。
很好，没有乱七八糟的垃圾，桌子上也很整齐，娃娃是干净的，被子是香香的。
书桌前只有一张椅子，韩雅琴知道两个人要一起写作业，事先搬了一张椅子进来，是摆在一起的，紧挨着。
宋乐鱼坐到椅子上，想很自然地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但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总是留意自己目前的姿势优不优美，侧脸是不是最好看的角度，就连写的字也比平常多了一分认真。
卫豫在边上写数学，她在写英语。
她后悔了，后悔和卫豫一起写作业了，这种感觉真的好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受难。
谁让他是她喜欢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自然不起来。
两个人的胳膊不经意的触碰，写着写着，宋乐鱼的目光就忍不住放在对方的脸上。
不论看多少年，他的这张脸总能带给她惊艳感，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垂眸时可以看见又长又密的睫毛，找不出一丝缺点。
卫豫见她很长时间没动，抬起头，“不会写了？”
“不、不是。”
“？”
“我有点渴了，我去楼下拿点水果吃。”
过了几分钟，宋乐鱼一手端着一盘哈密瓜，一手拿着两个红苹果回到房间。
走近书桌，她没看见地上有只刚刚被她碰掉的笔，直直踩了上去。
她“啊”了一声，紧接着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不过她没害怕，因为后面是床，不会摔着的，她担心的是手里的水果。
她连忙喊卫豫的名字，“卫豫，水果！”
紧急关头卫豫只能拿一样，苹果掉在地上没关系，哈密瓜是切好的，他率先伸手去端了哈密瓜。
在他放好的瞬间，宋乐鱼的脚因为往后仰的身子勾到了他的脚，他的注意力都在水果上，一不留神也被她绊倒。
两个人齐刷刷倒在了床上。
房间的空调不停作息着，向外吹着暖风，温暖了一整个房间，浑身都热烘烘的。
除了空调的声音，就再无其他。
宋乐鱼被卫豫压在了下面，两个人清亮的眼睛撞在一起，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擦出一丝火光。
青春的躁动与害羞在此刻像吃了生长素一样疯狂生长。
两个人保持这个姿势久久没动。
忽然，卫豫的脸往下压了一点，宋乐鱼吓得闭上了眼，双手也紧紧揪着身下的被子。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虎牙被人磨了一下，她才惊觉她的嘴巴是微张着的。
“宋乐鱼，你的虎牙真可爱。”说着，他又上手磨了一下。
宋乐鱼没忍住睁开眼睛，卫豫的每一个表情都倒映在她的眼球里。
他的目光灼灼，眼底毫不掩饰的情绪快要把她灼烧，她一直觉得，卫豫的眼神像夜空一样神秘又深邃。
她昂着脑袋，竭力保持镇定，可耳朵早就红得不成样。
她想扳回一局，所以她说。
“干嘛，暗恋我啊？”
卫豫放在她虎牙上的手微动，触碰到了她的小舌，然后她听见他说——
“拜托，明恋了。”
咚。
宋乐鱼手里的两个苹果掉了，滚落到了地上。
第64章 “借下厕所。”
宋乐鱼的脑袋一阵阵发麻， 意识都变得有些恍惚不清，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发烧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被一股燥热之气包围着，想挣脱还挣脱不出去。
只能等烧慢慢退去， 她的意识才能恢复。
被卫豫摸过的地方好似点起了一簇簇火焰，又好似被电流激过一样，让整个人都酥麻酥麻的。
他只是碰了那么几秒，她的反应却足够明显。
宋乐鱼张了张嘴， 从喉口处发出一个音， “你……”
卫豫低头看她， 耐心地等了一会， 等她接下来的话语， 见她半天没说出什么来，他收回目光，翻身从床上下来。
高高大大的身影立在她的床边，他的声线依旧淡淡的，如果忽然其中的一丝哑然的话， “借下厕所。”
说完，也没等宋乐鱼的回应就径直推门出去了。
临走之前，宋乐鱼看见，他的耳根变得异常的红， 是之前从未见到过的。
宋乐鱼仰躺在床上，放空目光， 瞳孔没有聚焦地盯着天花板看， 她现在还处于懵懵的状态。
怎么、怎么就迷迷糊糊发展到这一步了？
等等——
他说，借下厕所。
宋乐鱼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刚平复没多久的脸蛋“唰”一下又红了， 脸颊滚烫滚烫的。
她抓紧头顶的枕头， 用力盖在脸上，嘴里小声嘀咕，“啊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这算什么事啊。”
抱着枕头还不够，她双臂一伸，揽了几个娃娃到怀抱里，紧紧抱着它们。
整个人扭成了一条蛆，在床上直打滚。
她心知卫豫一时半会是不会解决好的，她慢吞吞起身去拿放在课桌上的手机，然后再回到床上。
就几分钟的时间，宋乐鱼就收到了几条来自陈雯的消息，万变不离其宗，都是要作业的。
她回复了一下：【还没写好呢，等会拍给你】
对方似乎就泡在手机上，几乎是秒回：【怎么回事？今天可不像你平时的水平，有烦心事缠着你了？】
陈雯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随便一说都能说中。
宋乐鱼抿了抿唇，手指悬空在键盘上方。
这件事对她来说确实很招人心烦意乱，她自己也实在找不到方向了，就让陈雯帮她分析分析吧。
这么一想，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游离着，可见憋了很多话，一骨碌全都要说出来了。
陈述之前，宋乐鱼还发了一句话：【等我讲完你再发言，不然你会打断我的思路的】
她最了解陈雯了，等会事情还没讲完肯定会被她的卧槽占据整个屏幕。
等宋乐鱼发完所有的话之后，陈雯反而沉默了一会：【姐们，你这事有点难搞啊】
宋乐鱼的心一紧：【怎么难搞？】
陈雯：【我觉得你的害怕是有道理的，你看啊，你和卫豫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人都认为你们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就你们那纯兄弟情，来个恋爱脑都看不出任何暧昧的泡泡】
宋乐鱼：【……】
陈雯：【但是你也别急啊，我觉得你们还是有戏的】
宋乐鱼：【怎么有戏？】
陈雯：【我宋乐鱼宝贝这么优秀，卫豫瞎了狗眼才会拒绝你】
宋乐鱼：【……你能不能认真点！】
陈雯：【我现在很认真地在跟你说】
宋乐鱼：【跟你说这事就是一个错误】
陈雯：【诶别别别，上面我跟你开玩笑的】
似乎是觉得文字不能够表达自己的情绪和语气，陈雯发了语音，“我跟你说啊，卫豫这小子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
“你别不信，以我老辣的目光，多半不会错。”
宋乐鱼：【那他……现在算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就是在试探，试探你是不是也一样对他有意思。”陈雯顿了两秒接着说，“你没发现你们俩的接触越来越多了吗？还越来越亲密。”
“牵手、拥抱、碰小虎牙，咦咦咦，你们俩比我和董晨飞都会玩。”
宋乐鱼：【……】
“你们俩也就看上去胆子大，实际上比谁都小，但凡有个人先踏出一步，这事就成了，你信不信？”
宋乐鱼：【不信】
“不信拉倒，以后吃席记得给我单开一桌。”
宋乐鱼还想再和陈雯聊会，耳尖的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不是韩雅琴，那就是卫豫了。
她快速关上手机，欲盖弥彰般地坐到课桌前，拿起笔低着头开始写作业。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卫豫推开门进来了。
别看宋乐鱼一副乖乖写作业的样子，实际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后面，此时她好像后背也长只眼睛。
卫豫走进课桌，宋乐鱼注意到他的两只手是湿的，就连衣服也有被打湿的痕迹。
宋乐鱼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不代表她不懂啊，之前看的小黄漫的画面一涌而出，快要把脑袋挤爆了。
宋乐鱼努力克制住脑子里的想法，她刚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有点尴尬的气氛，眼前的人却比她先开口，“我回去了。”
宋乐鱼的脑子死机的一秒，他要回去了？
但这个时候她也想不出来什么挽留的话，总不可能把他留下过夜吧。
宋乐鱼默默从课桌前站起来，给他空出点距离，方便他收拾东西。
过了几分钟，两人一起到楼下，宋乐鱼把他送到家门口，准备目送他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用力抱了她一下。
“你要记得，卫豫从来不对宋乐鱼说假话。”-
此后，这句话时常会出现在宋乐鱼的梦里，一直到正式放假的那天。
今年的寒假作业比往年多了很多，数不清的练习题和数不清的卷子。
放假的那天，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满了白花花的卷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发卷子是最乱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不是少拿了就是多拿了，而且还会把自己的卷子一并传到后面去。
整个教室充斥着吵闹嘈杂的声音，直到丁国川裹着厚重的棉袄笨重地踏进教室，这场闹剧才得以平息。
丁国川的头越来越秃，肚子越来越鼓，他又发福了。
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天，他也没打算太为难他们，走个过程意思一下，叮嘱了一些假期注意事项就让他们散了。
饶是这个学期过得再辛苦，一碰上放假，这些□□和心灵上的折磨就全忘光光了。
高中生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他们看不见作业有多少，只知道这一刻是真的快乐，寒暑假就是一学期的精神寄托。
天知道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们四个没在外面多逗留，都着急回家快点躺在自己舒服的床上呢。
心情愉悦度满分的宋乐鱼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连不喜欢吃的菜都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大筷子。
放假头几天的熬夜是不会成功的，因为一到那个熟悉的点就困了。
起床也是，生物钟会把睡梦的自己叫醒，得过了三四天才能体会到一觉睡到中午的快乐。
宋乐鱼在家老老实实呆了几天。
韩雅琴的计划是在这个家他们一家四口提前过个年，然后今年回奶奶家过年。
宋乐鱼对此没有异议，反正韩雅琴都决定好了，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不过，这天却出了个小意外——韩雅琴忘记煮米饭了。
她淘好米之后把饭锅放在电饭锅里，然后忘记了按开始。
宋乐鱼看着桌子上香喷喷热腾腾的菜，咽了口口水，“妈，忘记煮饭是你送给我们的第一份新年大礼吗？”
意料之中的，宋乐鱼收到了两个大白眼。
宋海军提议直接吃菜，不吃饭了，反而菜有这么多，干脆全吃完得了。
万般无奈之际，韩雅琴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两个人，“我们去小卫家吃饭吧，他们母子俩也够可怜的，每年过年就两个人，我们把菜端去他们家吃。”
“可以。”宋海军说。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宋乐鱼一直有意无意避着卫豫，班里人还以为他们俩闹绝交了呢。
你现在跟她说要去他们家吃饭？！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韩女士都发话了，她除了乖乖照做别无他法。
去之前韩雅琴给秦玉丹打了个电话，秦玉丹表示很欢迎，提前把椅子和多的碗筷都摆好了。
放假之后，宋乐鱼有四五天没见到卫豫了，说不想是假的。
她端着脸，努力不让人看出异样，目光却一直悄咪咪地往卫豫那打转。
好巧不巧，他们俩的座位是面对面的，但凡抬头夹个菜视线都能撞到一起去。
“宋乐鱼，帮小卫倒个饮料。”韩雅琴注意到卫豫杯子里的饮料空了，使唤着宋乐鱼。
身为客人的时候宋乐鱼还是很听话懂事的，她乖乖拿起手边的饮料，准备给卫豫倒。
“没事阿姨，我自己来。”与此同时，卫豫开口说道，动作和宋乐鱼几乎是同步。
两个人的手一同落在饮料瓶上，一左一右，手掌是贴在瓶子上，但指尖能触碰在一起。
三个人大人都没有留意这个小插曲，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去了，真正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
两个人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最后是卫豫轻点了一下宋乐鱼的指尖，她才像触电般把手收了回去。
卫豫给自己倒完后又给宋乐鱼倒。
这个过程，他的眼睛一直紧缩着宋乐鱼的，始终盯着她看。
宋乐鱼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连忙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好在边上有大人在，卫豫的目光没太放肆，没一会就移开了，宋乐鱼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怎么没觉得卫豫的目光这么可怕-
吃好饭，三个大人商量着要不要出去逛逛，给孩子们买点吃的，买点新衣服。
换作以前，宋乐鱼绝对是第一个就举手赞成，但……现在和卫豫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这俩孩子怎么回事，长大了就生分了，小时候话都很多的。”秦玉丹调侃了一下。
卫豫没说话，宋乐鱼干笑了两声。
街上的年味十足，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和红春联，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快乐气氛。
他们打算在附近的商场里逛逛，在街上逛太冷了。
三个大人走在最前面，宋乐鱼和卫豫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其实慢的不是卫豫，是宋乐鱼。
宋乐鱼故意走得很慢，想和卫豫拉开距离，谁知这家伙好像就是想和她作对，她多慢他就多慢，两人之间的距离绝对不会大于五步。
韩雅琴：“诶？两个孩子呢？”
秦玉丹：“没事，估计自己玩去了，有我们家小豫在，没事的。”
韩雅琴：“也就是小豫在我才放心。”
两个妈妈嘴里的孩子此时正面对面站在一个人很少的拐角处。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宋乐鱼被卫豫跟的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看向他，语气不是很好，“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
“你不想干嘛你老是跟着我？”
“这条路只能你走吗？”
熟悉的拌嘴感觉又回来了。
一气之下，宋乐鱼往卫豫胳膊上拧了一下。
但因为冬天穿的衣服都是厚的，宋乐鱼没拧到他的皮，拧到的全是衣服。
紧接着，宋乐鱼就被卫豫一把拎走了。
卫豫一只手钳住宋乐鱼的下巴，不让她有躲闪的可能，“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宋乐鱼眨了眨眼，“什么时候没给你发消息了？”
“放假之后。”卫豫的语气淡淡的，不知是不是宋乐鱼的错觉，她竟然从这两句话里面听出了一丝小委屈和一丝小哀怨。
宋乐鱼身上那股调皮和说反话的劲又上来了，“哦，不想给你发。”
“为什么不想给我发？”
“看见你心情会不好。”
“那现在呢？现在也心情不好吗？”
这男人……明知道她最抵不过他这套。
宋乐鱼在心里忿忿地想。
她继续嘴硬，“不好。”
下一秒，宋乐鱼感觉到钳住自己下巴的手松开了，然后眼前的人退后了两步。
就在她以为对方被她的言语击退的时候，脸颊处贴上了一个温温凉凉的东西。
是他的嘴巴。
他亲了她一下。
“现在呢？心情好不好？”
没等她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嗯？”
作者有话说：
宋乐鱼：靠靠靠！这谁抵得住啊！
第65章 宋乐鱼寻求庇护的对象是卫豫
后来， 宋乐鱼当着卫豫的面把这几天没发的消息都补发了一遍，发的她手指都痛了。
发了有上百个表情包卫豫才勉强满意。
“以后再不给我发消息，就是这个下场， 懂了吗？”卫豫满意地看着自己手机上的99+的小红点，用最柔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宋乐鱼会怕他？开玩笑。
她表面上乖乖答应，等她回了家，发不发消息还不是她说了算？他还能跑去她家揍她一顿不成。
时间还很早， 三个大人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正愁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 一天到晚闲不下来的董晨飞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出不出来玩？】
陈雯：【什么计划？】
董晨飞：【什么计划都行， 只要是玩的】
宋乐鱼想躲过卫豫的眼神锁定， 所以低着回着消息：【我就在外面呢】
陈雯：【你什么意思？出去玩也不叫我们？眼里还有没有兄弟了？】
董晨飞复制粘贴：【你什么意思？出去玩也不叫我们？眼里还有没有兄弟了？】
过了一会， 陈雯明显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继续发消息：【老实交代，你现在是不是和卫豫在一起呢？】
宋乐鱼有些心虚：【没啊】
陈雯：【你骗鬼呢？真以为我这么好糊弄？】
董晨飞：【你俩在哪玩呢？我们过去找你们】
宋乐鱼本就不擅长说谎，再加上她也想跟他们俩一起玩，就乖乖把地址报过去了。
他们俩在来的路上， 依旧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董晨飞：【最近有部新上的电影《许愿》你们知道不？】
陈雯：【好像是爱情片？】
董晨飞：【对，你们想不想看，正好等会没事干】
宋乐鱼：【可以】
宋乐鱼和卫豫先去买票，等会陈雯和董晨飞来的路上给他们带奶茶喝。
《许愿》这部电影的剧情其实很简单， 讲的就是男女主一起长大，后来女主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男主， 就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许了个愿望——希望能和男主在一起。
中间的剧情并不跌宕起伏， 但把女主酸涩甜蜜的心里路程演绎得非常好，很多人代入感很强， 剧情平淡， 但很真实。
这是宋乐鱼在等陈雯和董晨飞的时候在网上了解到的， 她本来对爱情片不怎么感兴趣的，她比较喜欢看那种场面激烈轰动的美国大片。
许是知道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就很想看看别人是怎么喜欢一个人的。
“吃不吃爆米花？”卫豫问。
“你请我吃？要不这次我破费一下，我请你吃。”
“你跟我出来玩，哪次主动掏钱过？”卫豫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你这人有没有素质？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别废话，吃不吃？”
“吃，我要大份的。”
“猪。”
宋乐鱼看着卫豫去买爆米花的背影，嘴角没忍住勾了勾。
她发现，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只要一开口讲话，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四个人的座位在一排上，陈雯和董晨飞是卡点进的影厅，片头刚好开始。
看这部电影的不是小情侣就是俩俩组队的小女生。
卫豫或许是觉得看这种电影丢人，整个人一缩，往下滑了一截，高大的身子窝在椅子里，长长的腿横在过道里，显得有些拥挤。
董晨飞看到了，调侃了一句，“哟，我们豫哥还嫌丢人呢？”
“……闭嘴。”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看，谁让是和我的小雯雯一起看呢。”
这话一出，把视线落在地上的卫豫忽而看向宋乐鱼。
过了两秒，他冷着一张脸坐直身体，一副告诉别人他会把电影看完的模样。
“你是怕我们鱼姐生气？我们鱼姐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呢。”董晨飞接着嘴贱，“你说是吧鱼姐。”
宋乐鱼的眼皮跳了跳，“我说多少次了，别叫我鱼姐，搞得我像打渔似的。”
“是是是。”董晨飞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电影开始。
宋乐鱼一开始是抱着随便看看的想法，但看到后面，越来越进入佳境，导演把画面拍得特别唯美，女主角的演技也挑不出什么错。
电影的前半段，女主视角是暗恋。
对视时候的躲闪，但又会因为一秒的对视而开心不已，装作不在意的表情，控制不住的心跳，失眠的夜晚……
一切的一切，都在述说暗恋是一件多么艰难心酸的事情。
宋乐鱼悄悄偏头看向身边的男孩。
那她呢？她的喜欢是暗恋还是两情相悦呢？
她想，如果最后没能和卫豫在一起她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因为这个男孩对她真的太好太好了，在她的生活里，他早以用朋友的身份做尽了男朋友该做的事。
就是这么耀眼的一个男孩，她怎么还看得上别人-
春节前夕，韩雅琴又拉着宋乐鱼买了一大堆年货，一来是要回奶奶家会用到，二来是走亲戚总不能空手去。
收拾好行李后，汽车的后备箱和后排座位都被塞得满满的，一家四口大包小包回奶奶家过年了。
到奶奶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奔波了一整天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宋奶奶给他们弄了点清汤面吃，几棵小青菜和一个荷包蛋，汤底是排骨汤。
吃好东西，宋乐鱼早早就睡下了，坐了一天车，手机都玩不动了。
次日一大早，她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她想多睡一会都难。
她还想再赖会床，但想起来现在已经在奶奶家了，还是起床帮帮忙好了，这几天是事情最多的时候，要大扫除还要准备各种东西。
她脑子里又浮现出来卫豫的那句话，要给他发消息。
宋乐鱼想了想，随便发了句过去：【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对方似乎一直等在手机前面，三条转账消息在一分钟之内弹了出来。
对方向你转账1314元。
对方向你转账888元。
对方向你转账666元。
这回轮到宋乐鱼惊讶住：【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些钱对大人来说可能不多，但对于一个没工作的高中生算多的了。
卫豫：【攒的】
宋乐鱼：【你攒钱干嘛？】
卫豫：【你猜】
宋乐鱼：【……你每次都说这个，我怎么猜的到】
卫豫：【那你就不要问】
宋乐鱼：【……】
不问就不问，她还不想知道呢。
宋乐鱼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她还在卫生间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有小孩子吵闹的声音，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盲猜有三个。
现在的小孩到哪都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点儿没有到别人家的拘谨，想玩什么就自己玩，想吃什么就自己吃。
幸好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没有亲戚来走访，不然她天天都得锁房门，还得把自己的东西好好藏起来。
宋乐鱼走出去，坐在沙发上，打量了一会三个小屁孩，长得还挺可爱的。
下一秒，这三个小屁孩就颠覆了她的认知——
小孩一号：“姐姐，你是不是牙没刷干净啊，嘴巴边上还有泡沫。”
小孩二号：“姐姐，你几岁了啊？为什么还要穿小兔子的睡衣，我都不穿了。”
小孩三号：“姐姐，你期末考了几分啊？我妈妈说语数英三门都要在95分以上才是好孩子。”
“……”
这几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宋乐鱼吵得头都大了。
她收回刚才觉得他们可爱的想法，小孩子是世界上最烦人的生物！
吃饭的点，一群人围着一张大圆桌。
这是宋奶奶的家，宋奶奶自然话多，最值得向别人炫耀的就是这位聪明的大孙女。
“我们家小鱼长得漂亮，成绩又好，也不知道以后能便宜了哪个小子喽。”
说完，亲戚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附和。
“对了小鱼，你会不会做饭啊？女孩子家家的就是要会做饭的。”宋奶奶看向宋乐鱼。
宋乐鱼干笑了两声，“不会。”
“那你会做稀饭吗？”
“……不会。”
“你连稀饭都不会做怎么嫁人啊？”
这时韩雅琴插话进来，“我把我娃养这么大，不是为了给别人做稀饭的。”
“……”宋奶奶不说话了。
许是刚才韩雅琴驳了她的面子，她一直找茬，“小鱼啊，要是你是个男孩就好了，你妈也就不用再挨一刀了。”
宋乐鱼和宋随安都是剖腹产，韩雅琴肚子上挨了两刀。
韩雅琴从上桌开始忍，一直忍到了现在，听到宋奶奶这话，再好脾气的人都会忍不住发火，“她是我闺女！是老天给我的礼物！什么男孩不男孩，你算什么东西？”
“她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我都没资格这么说她。”
“……”
韩雅琴一句接一句说，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宋奶奶，直接把她说得哑口无言。
“你！好你个韩雅琴，你不想跟我儿子过日子了是吧！”宋奶奶也不管亲戚在不在场了，转头看向宋海军，“儿子，你看看她……”
她以为宋海军会帮她，没想到宋海军以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妈，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行不行？”
放狠话谁不会，韩雅琴先发制人，“宋海军我告诉你，如果你妈再这样，那我们今天就去把离婚证领了。”
好好的一顿饭最后演变成了一场闹剧，在亲戚的劝阻下，这场家庭纷争才勉强熄火。
宋乐鱼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和菜就下餐桌走了。
她现在挺难受的，是因为提到了她，韩雅琴为了维护她，才变得这样子的。
她有个时候真的不明白奶奶是爱她还是不爱她，明明奶奶对她挺好的，但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伤人。
她用力眨了下眼，强忍着把心底的那股酸涩压回去。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是会寻求庇护。
而宋乐鱼寻求庇护的对象是卫豫。
她打了个电话给卫豫。
电话接通的前几秒，她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对方说了一句“怎么了”，她顿时红了眼睛。
鼻子酸得厉害，她忍不住哽咽。
卫豫似乎听出了细微的动静，又问了一遍“怎么了”，这次的语气比刚才稍加了些急迫。
宋乐鱼声音带着哭腔，把刚才的事情述说了一遍，越说越觉得委屈。
“现在，把眼泪擦干。”
宋乐鱼小声地“嗯”了一下，然后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我擦好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啊？”她有点沮丧地问。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实话和假话！”
卫豫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宋乐鱼，你听不听话？”
宋乐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说了句听话。
“那你现在听我的，出去找到那三个小孩子。”
“然后呢？”
“找他们一起玩游戏。”
“不要……好丢人……”
“那你把手机给他们，我跟他们说，好不好？”
宋乐鱼抿了抿唇，把手机递给三人之中最大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卫豫是沟通的，没一会三个小孩就很欣喜地拉着她一起玩。
她一开始还有点拘束，放不开，后来被小孩子们的笑容影响到，逐渐投入其中。
“老狼老狼几点啦？”
“两点了。”
“老狼老狼几点啦？”
“开饭啦！”
“啊啊啊——快跑！哈哈哈哈哈——”
宋乐鱼一边笑着，一边有所感想。
她长大了，却变沉默了，成为了小时候眼里不和他们一起玩的哥哥姐姐。
长大后只会觉得玩游戏的小孩好吵——因为快乐的人不是你，游戏一直都没有变，只不过我们大了觉得幼稚。
小时候真傻，竟想着长大
半小时后，宋乐鱼接到卫豫的电话，他问，“心情好点了么？”
他这么一说，她发现她心情真的好一点了，刚才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想起来。
“你为什么让我找他们玩？”宋乐鱼问。
“我不在，只好勉为其难暂时让别人陪你玩了。”卫豫说，“如果我在，压根不会给你难过的机会。”-
今天过后，宋乐鱼的日记本又更新了一页——
炎热的夏天遇到炙热之人会陪你熬过寒冷的冬天。
第66章 “你哄哄我，我他妈要酸死了。”
后来， 不管过了多久多久，宋乐鱼始终记得今天发生的事，记得卫豫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就算他不在身边， 他也会用自己的方法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她的生活里。
卫豫这个名字，就像毒药一样，很难戒掉-
过了一晚上后，似乎所有人都不记得这场闹剧了， 谁也不多说一个字， 包括韩雅琴。
毕竟是过年， 在他们的观念里， 这个日子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的。
宋乐鱼最大的特点就是没心没肺， 她才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反正卫豫已经把她哄好了，她开开心心的就行。
卫豫和秦玉丹还在浒镇，在宋乐鱼的印象里，好像每年过年他们都在浒镇，就他们母子俩过。
宋乐鱼心头浮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这好像叫心疼。
吃好晚饭，一家人找了快空地放烟花，宋乐鱼一想到卫豫是一个人， 就觉得他可怜兮兮的。
没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在干嘛？】
【？】
【你想看烟花吗？】
【想跟宋乐鱼看】
看见这句，宋乐鱼的嘴角不自知地勾了起来， 她这次没故意调皮：【好】
宋海军把烟花一个个从家里拿出来， 放在地上，“小鱼想先看哪个？”
宋乐鱼沉思了一下， “嗯……孔雀开屏吧。”
孔雀开屏不是升到空中的， 就是在地上放， 样子就像孔雀开屏，好看极了。
趁宋海军点火的功夫，宋乐鱼打了个视频电话给卫豫，对面接通后她说，“不是想跟姐一起看吗，姐满足你。”
烟花把宋乐鱼的脸衬得忽暗忽明，唯一不变的是她光亮的眼神，炯炯有神，眼底藏着笑意，好像再说“姐厉害吧”。
等孔雀开屏结束，宋乐鱼“哎呀”一声，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我忘记切换镜头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说完，她连忙把镜头切换到后置，升到空中的烟花要开始了。
屏幕里的少年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听上去更加低沉，“你比烟花更好看。”
他说话的同时，烟花“啾”一声窜上了天。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轰然炸开，在黑色的天际绽放那一抹亮彩，那霹雳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
一朵朵烟花在夜幕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夺人眼球。
宋乐鱼的目光被天空中的烟花吸引了去。
等烟花放完，她才把镜头切换回来，“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卫豫沉默了一会，“我说，烟花替我对你说新年快乐。”
宋乐鱼嘟起嘴，“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好像说……说什么我比烟花……后面我就没听见了。”
“你就是个傻子。”
“……你到哪都不忘骂我。”
屏幕里的人昂了昂头，没反驳她的话。
“那好吧——”宋乐鱼用指尖点了点屏幕，似乎在戳屏幕里面的人的脸蛋，“你也是，新年快乐。”
那就祝我们，新的一年，岁岁平安，所愿皆成真。
屏幕里的少年在卧室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开了一盏台灯，整个房间显得很昏暗，他的脸在镜头下有些晦暗。
冷淡的表情，深邃的眉眼。
就是这么一个人，眩晕了她的眼，恍惚了她一辈子。
宋海军快把买好的烟花放完了，宋乐鱼大半的注意力都被屏幕里的人吸引了去，她还是很好奇刚才他到底说了什么，刨根问底地问。
卫豫还是没耐住她的软磨硬泡，他缓缓开口——
“烟花这个东西，绽放得漂亮，但消失的也快，所以才要和你一起看。”
“因为——”
“我会忘记烟花的样子，但不会忘记你的脸。”
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宋乐鱼-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开学前一晚。
开学这两个字本就让人很烦躁了，宋随安却一点不知消停，特别是他会走路，会说一些话之后，宋乐鱼对他就只有讨厌，没有一点喜欢！
让宋乐鱼爆发的导火线是宋随安把她的水晶球打碎了。
这个水晶球是卫豫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并且是她最爱最爱的一个水晶球。
“宋随安，你有病啊！我真服了！”宋乐鱼看着地上已经变成碎块的水晶球，没忍住走过去推了他一把。
但好歹她还有些理智，保留了一些力气，只是把人推倒在了地上。
打碎水晶球的时候宋随安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见姐姐反应这么大，自己还被推倒在了地上，他也一起闹。
边哭边大喊，“妈……妈妈！姐姐、姐姐欺负我——”
宋乐鱼没心情去管边上的宋随安，她的愤怒中夹杂着懊恼。
早知道就应该放到房间里去的，不然也不会碎了。
在厨房里做饭的韩雅琴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走出来，见小儿子倒在地上，连忙把他扶起来，一边拍他身上的灰，一边问，“怎么回事？你们俩又吵架了？”
“他把我水晶球打碎了！”宋乐鱼很大声地说，眼眶都红红的。
韩雅琴的视线在地上扫了一圈就收了回去，语气平平，“不就是个水晶球吗，妈妈等会给你买一个，弟弟也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让宋乐鱼心底的怒火彻底爆发。
她可以忍受水晶球被打碎的委屈，却不能忍受她最亲爱的妈妈是这样理解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连一颗糖都要和他争吗？”
“因为只要我让了一次，你们就会让我让他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只要我有一次不让，你们就会觉得我不懂事。”
“可……可他是你弟弟。”
这句话让宋乐鱼感到深深的无力。
“姐姐就一定要让弟弟吗？”
“姐姐让弟弟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吗？”
“不是！”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自问自答。
“他是我弟弟，是我的亲人，我会爱他，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去爱！”
“从他出生到现在，有些事情就是他做错了，你责骂过他一句吗？你有吗？”
“妈妈……妈妈只是想到小时候的你了。”见心爱的女儿这样，韩雅琴心里也不是滋味，眼眶也跟着一起泛红。
“你还记得生他之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做不到，你就不要生他！我也不想有个弟弟！”宋乐鱼的眼睛里有愤怒有失望，“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我不想做老大。”
她丢下一句话，看也不看地上的水晶球一眼，转身上楼回房间，留下在原地发愣的韩雅琴和不停哭闹的宋随安。
回到房间，宋乐鱼坐在课桌前发呆，目光无神地盯着一处。
其实她说完那些话就有些后悔了，说的是真心话，可有时候真心话很伤人。
她每次和韩雅琴吵完架都是这样，吵的时候想到什么说什么，吵完就后悔。
但她这次不想主动去找韩雅琴搭话，她也会委屈，她也会生气，凭什么她就要让着弟弟？没有弟弟之前她也是这个家唯一的宝贝。
宋乐鱼独自生着闷气。
无助的时候就想找卫豫，她是这么想的，然后也是这么做的。
她给卫豫弹了个视频，对方隔了一会才接，她有点不爽地质问，“你去干嘛了？”
“上厕所。”
“……哦。”
“怎么？想我了？”
“……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不可以吗？”
“哭过了？”对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宋乐鱼被他问得一噎，但她依旧嘴硬地说，“没有。”
“那你是把腮红涂眼睛上了？”
“……”
“还是手抖了把眼影化重了？”
“……”
“大半夜化妆准备和谁约会？”
“……6。”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嘴这么毒呢？
不对，他的嘴一直很毒，只不过最近的喜欢情绪给他加了一层好人滤镜。
“喂，门下面有东西。”
手机是正对着门放的，卫豫能清晰看见那边有什么。
宋乐鱼回头一看，的确有东西被塞了进来，是一张纸：
姐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乱动你的东西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宋随安连学都没上过，拼音都不知道怎么拼，一看就是韩雅琴握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写的。
接着，又塞进来一张纸：
我把零食都给姐姐吃，把我的压岁钱给姐姐当零花钱用。
宋乐鱼被气笑了。
刚才被卫豫一打岔她心里的怒火就已经散了很多。
她本身就是个性格很好的人，这两张纸一塞进来，余火也灭得差不多了。
一打开门就看见韩雅琴抱着宋随安坐在门口，旁边还放着一篮子零食，最上面放了个红彤彤的红包。
“姐姐，原谅我。”宋随安说得口齿不清，可见韩雅琴教了多久。
宋乐鱼的心软了，拆了包零食吃了起来，算是原谅他了。
后来，她偶然撞见韩雅琴对宋随安说，“你只有一个姐姐，小男子汉要好好保护姐姐，不要惹姐姐生气。”
宋随安似懂非懂地点头，看见了就觉得好笑。
再后来，她和卫豫提及这事，他十分有大哥风范地说，“我再送你一百个。”
宋乐鱼最后一丝怨气也没了。
开心的从来不是收到礼物，而是被爱-
开学是一件值得烦躁的事，但这次开学，宋乐鱼多了一百倍的难过，这是她第一次不和卫豫在一个班上课。
光是想想就浑身难过，悲痛欲绝。
卫豫和董晨飞在理科最好的班，宋乐鱼和陈雯在文科最好的班。
索性是在一层楼上，就是一个在头，一个在尾，不过中间也就隔了两个班，想见对方下课跑过去就行。
宋乐鱼没有刻意去问原来班级的同学选文科还是选理科，所以当她看见项昊辰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惊讶了一瞬。
在她印象里，项昊辰的文理科水平差不多，但有个时候理科会比文科好一些，她以为他会选理科呢。
过了个寒假，项昊辰还是很健谈，“见到我很惊讶？以为我会选理科？”
宋乐鱼点点头。
“其实我对文科更感兴趣。”
宋乐鱼又点点头，她在别的男生面前就话多不起来，仿佛话多这项技能只在卫豫面前才有效。
项昊辰倒是没被她的冷淡击退，依旧很热情，帮忙擦擦椅子桌子，帮忙拿拿书，光顾着替她忙前忙后了。
卫豫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个人头挨得很近，嘴角的笑意很甚，聊得很是开心。
他的脸一下就黑了。
他的嘴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把早饭放在宋乐鱼桌上。
早上一起上学的时候早饭放在他的书包里，她去教室之前忘记拿了。
卫豫出现的一瞬间，项昊辰和宋乐鱼的讲话戛然而止。
他的脸更黑了，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
不给听就不给听，他稀罕？
他摆出一副很酷很拽的姿势，双手插兜走了，但他走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似乎在等谁挽留。
可是他都快走到自己教室了，都没听到那人讲话。
他的心情一下差到了极点。
一直到升旗仪式的时候，宋乐鱼试图跟他讲话，他都没搭理一下。
卫豫是高三一班，宋乐鱼是高三四班。
不知道校领导是怎么安排站位的，巧的是，高三一班和高三四班的升旗仪式站队紧挨在一起。
进操场的时候，宋乐鱼留意到卫豫在队伍末尾，她趁老师不注意悄悄走到自己班级末尾。
“卫豫。”她喊了一下。
那人不理。
“卫豫。”她又喊了一下。
那人还是不理。
“你不理我是不是？”
“嗯。”
“……”这算什么？这算理还是不理？
宋乐鱼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班主任来了，不方便讲话，她只好把脑袋转回去，乖乖看向司令台。
“我都看到了。”这个时候，那人说话了。
宋乐鱼满脑子问号，看到什么了？
他留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就又不说话了，把傲娇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宋乐鱼跟着班级队伍离开，某人还是没忍住，趁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拽进了一个楼梯间。
外面全是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楼梯间的气氛有些异样的可怕。
卫豫生着闷气。
她要求他不要和别人坐同桌，自己却和别人聊这么开心。
“看到你和别人玩的时候，我一句话都不想说。”他说。
“什么？”
“……”卫豫更气了，他都说这么清楚了，还装？
如果宋乐鱼知道了他的内心所想，绝对会说她是真没懂。
男人心海底针。
卫豫没把持住，说，“你哄哄我，我他妈要酸死了。”
作者有话说：
卫豫：再不哄我，我要闹了！
第67章 以朋友的名义克制心动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对视了好一会。
最后宋乐鱼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笑， “你是傻子吗？”
“……”卫豫被气的上手捏了一把她的脸，“你看我像傻子？”
宋乐鱼憋笑憋的脸都涨红了，一个劲点头。
“……有什么好笑的？”
“你别管，就是很好笑。”
“……”
宋乐鱼平复了一会笑劲， 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一些， “我哄什么？你酸什么？”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不清楚。”
“……行， 宋乐鱼你好样的。”
“我怎么了？”宋乐鱼眨巴了一下无辜的眼睛， 整个人看上去特单纯。
“你非要我说？”卫豫抿直了唇线。
“什么啊？”宋乐鱼继续装傻充愣。
其实她已经猜到一些了， 别看卫豫表面上什么都不在意，天天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他最小气了，占有欲可强了。
只不过他不会表现出来，他会憋在心里， 自己赌气，然后跟别人生闷气，让别人自己去猜，猜到了就没事， 猜不到那也别指望他会亲口说。
她今天就故意不说，看看他会不会主动说。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卫豫。
卫豫早就看出来她的小心思了，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 她一个呼吸一个小眼神表达的意思他都知道。
他还是顺着她的行为接下去，“小坏蛋。”
宋乐鱼眨眨眼睛， “我可不是， 我是好人。”
卫豫盯着她的眼睛开口， 语气略带烦躁，“看到你和别人玩的时候，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情绪，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宋乐鱼差点又想笑出来，他是怎么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出这么好玩的话来的？
她的任何微表情都逃不过卫豫的眼睛，他心里的烦躁更甚，“你还笑？”
宋乐鱼连忙摆了摆手，“我不笑，我不笑。”
卫豫一想到早上的那幕，心口升起令人烦躁的嫉妒。
以前他根本不会把项昊辰放在眼里，因为宋乐鱼24小时和他呆在一起，有他在，她眼里还能看得进别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俩不在一个班，他们每天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一个老师来上课的时间长。
卫豫的眼神冷冷的，下颌咬得紧紧的，心脏里像是有蚂蚁在爬，难受的慌。
他觉得他这段时间破功还没有之前一年加起来的多。
那天董晨飞说的话也一同浮现在了脑子里，或许……他真的得试试董晨飞的方法？
卫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预备铃响了——
两个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秒，宋乐鱼率先开口，“我先回教室了。”
下节是曲黎的课，她可不敢迟到。
虽说换了班级，但巧的是语数英依旧是那三个老师。
卫豫抿了抿唇，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跟在宋乐鱼后面，保持两步之远-
这才开学第一天曲黎就给他们来了个突击，她人刚进教室就开始下发卷子，一点准备都不给他们。
她是这么说的，“过了一个寒假，看看你们水平退化到什么程度了。”
宋乐鱼以为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但一看到题目，那些正确答案就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她的手速都比不上脑速。
那种语法和词组的固定搭配她都没忘记，就有几个单词忘记怎么拼了。
不过最让她抓狂的是，完形填空在正面，选项在背面，这是最耗时间的，看完一眼就得翻回去再看一眼。
到阅读理解的部分，宋乐鱼读着读着思绪就偏离了。
她不是傻子，她是看爱情肥皂剧和小说长大的，这些情情爱爱虽说没有体验过，但还是一知半解的。
起码知道一个人喜欢是什么样的，不喜欢是什么样的。
所以……卫豫是喜欢她的？
她是这么猜的，但又不敢相信。
就连她当初意识到自己喜欢卫豫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震惊和不相信。
毕竟周围认识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认为他们会成为一对，因为他们相处的模式太兄弟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喜欢就是喜欢了，而且她觉得她喜欢不上别人了……
咚咚——
一只手突然出现，敲了敲宋乐鱼的桌面，“想什么呢？还不写？”
曲黎的声音一下把神游的宋乐鱼拉回现实，她叫了一声“老师”。
“别人都写到哪了，你才到哪？开什么小差？”曲黎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略带严肃地说。
宋乐鱼道了声歉后低下头重新阅读这篇文章，投入到做题中去。
曲黎走后，宋乐鱼没看多久又开始想卫豫了。
整个人被撕裂成了一半，一半做题，一半想男人。
等交卷的时候，看着好些没做完的题，宋乐鱼扶额叹气，男人误事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习生活逐渐步入正规，开始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学习模式。
宋乐鱼和卫豫能见到的时间更少了，课堂作业太多，除了上厕所这种必要的事情，课间都很少见有人出教室。
他们俩唯一能见到的时间段就是早上上学和晚上放学。
宋乐鱼能感觉到卫豫的情绪变得有些不好，好像在压抑着什么，话也少了很多。
只不过她每天光是学习就很累了，回家了还有一堆作业，没太去深究。
天气渐渐转暖，每个人都犯起了春困，桌上尽是一人一瓶必备的风油精，清清凉凉的，一闻就很提神。
不对，严谨点来说，是每天都在犯困，高中生哪有不疯的。
这天，宋乐鱼他们班刚结束一场语文考试。
感觉现在不是在考试就是在考试的路上，考完试没多久就开始讲解，各科都这样，千篇一律。
陈雯愁着张脸走到宋乐鱼边上抱怨，“我都服了，我昨天晚上背了半天的课文居然没考，考了另外一篇我觉得根本不会考的。”
世事无常，连考题都这么出其不意。
宋乐鱼接话道，“你可别说了，你一说我就想到之前中考，不知道哪个瘪三说中考一定会考到朱自清的《春》，结果屁也没有，随便哪道题都没涉及到。”
“你这纯粹就是被人忽悠了，我就不一样了，我要是选择背就好了，多背一点又不会死呜呜呜。”
“你可收回最后一句话吧，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在群里要死要活的。”
“……”
中午依旧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抱着一叠白纸走进来，“还记得你每次入学时的同桌的名字吗？”
“马上高考了，你们即将分开，去往全国各地的不同城市，这张纸好好写，我不收，写完就送给之前的同桌，觉得对方什么地方好，什么地方不好，都可以写，唯一要求就是真实。”
这是云中的惯例，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组织全年级写一份同桌集，交予对方。
宋乐鱼的同桌集
幼儿园：卫豫
小学：卫豫
初中：卫豫
高中：卫豫
还有对对方的描写，宋乐鱼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最后她写下了一段似乎和同桌集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
温暖的光洒满了教室的桌椅，知了叫了一年又一年，只希望这样的时光再长些，再长些，只希望……能再勇敢一点。
你要知道，有些人只是见一眼就可以被记住一辈子-
另一边，卫豫也是语文课，他们的语文老师也在这个时间点发了白纸让他们写同桌集。
董晨飞和卫豫在一排上，他唰唰唰几下写好之后就拿给卫豫看，“你快看你快看，我同桌集酷不酷？”
董晨飞的同桌集
幼儿园：忘了
小学：讲台
初中：讲台
高中：垃圾桶
卫豫施舍般抬起头睨了一眼，“你同桌都不是人，你在得意什么？”
“……”靠！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还有……你等会是打算把这张纸送给垃圾桶吗？”
“……”靠靠靠！一次暴击不够，还来第二次吧！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董晨飞一下就没了向别人展示自己同桌集的心思，本来还想炫一炫的呢。
他把纸随便团了几下，丢到桌子上，“那给我看看你的。”
“不给。”
“我都给你看我的了。”
“我主动要看的？”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给我看。”
“不给。”
“快点快点，豫哥。”
“滚一边去。”
见软的没用，董晨飞就来硬的，直接上手去抢，不就是写宋乐鱼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卫豫灵活躲开董晨飞的围攻，趁乱把纸对齐叠好，塞进桌洞里，然后整个身子挡在前面，不让董晨飞看见一丝一毫。
“行，你不给看就不给看吧，反正你早晚要给宋乐鱼的，我总有办法看见的。”
闻言，卫豫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至于他写了什么……
他下笔时没有任何犹豫，有些话藏在心里久了，一旦有了个发泄口，就全部如洪水般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卫豫的同桌集
幼儿园：宋乐鱼
小学：宋乐鱼
初中：宋乐鱼
高中：宋乐鱼
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以朋友的名义克制心动。
我喜欢一个人很久，没有人知道。
第68章 她想做他的爱人
在他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眼里， 越是厉害的老师越不拘小节，越是不行的老师管得越多。
宋乐鱼的新班主任是上一任年级主任，因为不想退休， 想趁着还有精力，多教书育人。
这次同桌集一写，以她火辣的眼睛，自然能看出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
这个年纪的感情是最青涩、最纯粹的。
她说了一句让宋乐鱼记了一辈子的话， 十六七岁的年纪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会很遗憾的。
十六七岁的恋爱很简单， 是早起几分钟给对方送早餐， 是吃好午饭绕路去对方教室看一看， 是在老师和同学眼皮子底下拉小手……
接着， 她又说，“想谈恋爱可以，我不管你们，谈恋爱我见多了，如果这个能管得住， 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小情侣被抓住了。”
“只要保证每次考试不退步或进步，如果谁因为谈恋爱掉成绩，那不好意思，我叫你家长去校长办公室喝茶。”
“你们要知道， 一场好的健康的恋爱，是彼此共同进步， 成为最好的人。”
“芳姐威武！”
“威武——！”
“威武——！”
她说完， 底下立马爆出一片喝彩，她说到每个人的心砍砍里去了。
而宋乐鱼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感触最深， 十六七岁的年纪不谈一场恋爱是很遗憾的。
——□□情里的胆小鬼是永远没有结果的， 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取， 包括爱情。
在这一刻，周遭的喝彩声她都听不见了，世界都仿佛按下了静音键，她心里有一个很强烈很强烈的念头。
她想要告诉卫豫，告诉他，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这个念头变得很清晰很清晰。
如果她不去说的话，卫豫一辈子都不知道她喜欢他。
如果他拒绝了又怎么样呢，她还可以追。
如果追不到又怎么样呢，起码她努力过了争取过了，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后悔。
她不想和他做朋友了，她想做他的爱人-
宋乐鱼迫切地想要见到卫豫，一下课，她第一个冲出教室，直往卫豫那跑。
只是还没有跑到那里，第一个人突然拦住了她，是李沁雯。
宋乐鱼一般不会对女孩子有恶意，不过知道李沁雯是喜欢卫豫的，这种感觉就有点奇妙了。
她对李沁雯的感官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
宋乐鱼嘴角的笑容还是收敛了一些，语气尽量听上去礼貌，“你有什么事吗？”
李沁雯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宋乐鱼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来到一个人比较少的拐角处。
“我知道你和卫豫是青梅竹马。”李沁雯说，“不单是我一个人知道，但凡关注卫豫的人都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存在。”
宋乐鱼没接话，等她继续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卫豫吗？”
“为什么？”宋乐鱼问。
“最初对他有好感是因为那次军训，他演讲发言的时候真的很意气风发，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目光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再后来……我知道了你，我忍不住悄悄观察你们的日常，我发现他对你真的很好很好，好到我有个时候在想，为什么我不是卫豫的青梅。”
“我甚至还会想，如果我能取代你的位置就好了，所以我在表白墙上表白，给他写情书。”
“你不知道之前我看表白墙评论区的时候有多开心，之前只有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会同时出现，那天多了一个我。”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行为很奇怪？像一个阴暗里的小丑，看着别人幸福，最后不甘地跳出来蹦跶几下。”
“不会。”宋乐鱼没有再说别的，她能看出来李沁雯找她只是为了找个发泄口，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然后释然。
“只是我没想到这场梦结束得这么快，准确来说，是他很快把别人喜欢他的心扼杀在摇篮里了，不给别人留一丝一毫机会。”说到这里，李沁雯的语气更沮丧。
“你知道，那天，他说了一句。”李沁雯看着宋乐鱼的眼睛说，“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宋乐鱼张了张嘴，她发觉此刻自己有些发不出声，喃喃地说，“是谁？”
“他没说，但我猜，是你。”
“为什么？”
“因为啊，我以为他会对所有人都好，事实却是，他只对你好。”-
李沁雯最后把那份情书交给宋乐鱼了，许是对自己快三年暗恋的一种结束。
她不想自己绞尽脑汁，修修改改几十遍的情书没人看。
李沁雯说可以打开看，宋乐鱼没有选择看，只是把这份情书妥帖地收好。
李沁雯说卫豫对她很好。
宋乐鱼头一回很认真地回忆她和卫豫的过往，她发现，不管什么阶段，卫豫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第一次换牙齿，第一次骑自行车，第一次放烟花，第一次去养老院做义工，第一次去户外露营，第一次一起抓娃娃……
在这段漫长岁月里，一颗名为心动的种子早就悄悄种下，无数个悸动的时刻被她忽略，但这颗种子依旧成长，逐渐在心底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怦然心动是心脏漏了一拍的感觉，发生在年少时的我们-
有了这一次小插曲，宋乐鱼还是没能把同桌集送出去。
她想，她一定要找一个很好很好的时机把它很郑重地送给卫豫。
但这次也并不是白费的，起码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也将变得更勇敢更自信。
自信的女孩是最美的，此时宋乐鱼的眼睛满是熠熠的光彩。
陈雯一下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出去一趟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拉住宋乐鱼，“你去找卫豫了？”
“你怎么这么问？”
“你看看你现在满面春光的，一看就是受到了男人的滋润呗。”
“你！”宋乐鱼瞪大眼睛，快速捂住陈雯的嘴巴，压低声线，“你说什么呢你！”
陈雯眨了眨眼睛，用力把她的手拽下来，语气无辜，“我说错了？除了卫豫谁能让你这样。”
“……反正我刚才没去找他。”
陈雯还想再掰扯几句，然后眼尖地发现宋乐鱼手里拿着同桌集，“你刚刚是想去送同桌集的？”
都被看见了还否认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所以宋乐鱼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还拿着？”
“……关你什么事。”
“你是我好姐妹，怎么不关我事了？”陈雯语气暧昧，“还是说……你们俩已经交换过同桌集了，现在你手里的其实是卫豫写的？”
……好，既然都这么说了，就省得她在找理由了，谢谢陈雯。
“你话真多。”宋乐鱼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反正以陈雯的理解，她这么说就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果然，陈雯挤了挤眉眼，“哟哟哟，你们俩速度够快的啊，我和董晨飞的都还没互换呢。”
“董晨飞的同桌都不是人，有什么好换的。”
一件事，宋乐鱼和卫豫说了同样的话。
“……你要死啊宋乐鱼！”陈雯瞬间换身街头泼妇，张牙舞爪地准备挠宋乐鱼，宋乐鱼一个劲躲开。
最后场面变成了一个跑一个追，直到下节课的老师来了才结束这场无休止的闹剧-
时间行色匆匆，转瞬即逝，离最紧张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在此之前，原八班的同学正计划着一件大事——丁国川的生日。
老丁头的生日刚好在五月底，离高考的日子极近。
学校里有一句他广为人传的话，真想祝我生日快乐就好好高考，这就是送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这件事半个月前身为原八班班长的宋乐鱼就悄悄联络同学们密谋这件事。
本来想着一人送一件礼物的，但想想老丁头一人拿着四十多份礼物，那个场面着实有点好笑，最后宋乐鱼提议一人出一点钱，一起买一个大一点的生日蛋糕。
今年很巧，他的生日刚好在周五，他们就一起约在周五放学后，找一个空教室稍微举行一下。
空教室很久没人用了，门一打开，在阳光的照射下，全是肉眼可见的灰尘，在空气纷纷扬扬。
来打扫的人不敢进去了，生怕一进去就灰头土脸的出来。
最后是董晨飞打头阵，把里面快生锈的窗户用力拉开，透了一会风灰尘才没那么多。
因为不同班，有好些人还被拖堂，先到的人先收拾打扫一下。
宋乐鱼从不知名角落翻出来一个鸡毛掸子，鸡毛掸子下面连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竿，不用踩在凳子上也能挥到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很大很大的蜘蛛网，周围还有很多小的，天花板都快变成蜘蛛的家了。
宋乐鱼仰着头，努力控制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在上面一扫一扫一挥一挥的。
等挥完这一块，鸡毛掸子都从彩色变成了黑色，上面沾满了灰尘。
同时灰尘粉也跟着被牵扯出来，宋乐鱼反应不及，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下一秒，她感觉有人靠近她，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的味道，不是香氛物质，是身体本身的味道，而且，要对那个人寄予特殊的情感才能闻到。
宋乐鱼不用看，只要卫豫来到她的身边，她就能辨别出他的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像太阳，像薄荷，像柠檬，总之是很温暖很清新。
“笨。”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在宋乐鱼耳边响起。
眼前是一片黑暗，人的五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宋乐鱼的呼吸下意识放轻，纤长的睫毛也一颤一颤。
“我来，你去边上。”卫豫边说边接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自己打扫了起来。
宋乐鱼只好给自己找别的事情做，指挥指挥这个，指挥指挥那个。
最后是怎么把老丁头请过来的呢，是派了两个人去他办公室，说是看见几个同学在打架。
他们最了解老丁头了，就算不是自己班的学生，遇上这种事他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一脸怒意的中年秃头老男人冲进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教室，下一秒，他们一起唱响生日快乐歌，一瞬间，他的脸变得比唱戏的都快。
一个满是怒意的中年男人一边害羞一边尴尬地站在门口，他挠了挠根本没什么头发的后脑勺，“谢谢大家，行了行了，意思意思就得了。”
许是这一届给他过的生日最特殊最有创意，导致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的，“你们要是对学习都这么上心我睡觉都能笑醒。”
“老丁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董晨飞见他心情好，口出狂言，贼兮兮的。
丁国川瞪了他一眼，也没责怪他，“我说什么你就能给什么？”
“当然。”
“行，我要你高考考650分以上，能不能做到？”
“……”
董晨飞沉默了，其他人爆笑了。
他化身《甄嬛传》里的皇后，故意掐着嗓子，“臣妾做不到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哄然大笑，气氛一下涨得很高。
宋乐鱼站在人群里，笑吟吟的，过了一会，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什么，最后定位在一个人身上——卫豫。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卫豫身上的气质更冷更傲了，一个人静静站在那边，也不和别人搭话。
有几个想过去和他说话的，见他冷冰冰的样子，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最终他周围形成了一个闭环，没人靠近。
宋乐鱼犹豫了一会，见别人的注意力都在最中间的董晨飞和丁国川身上，她踱步了几下，然后朝卫豫走去。
“卫豫。”她叫了一声。
“嗯？”卫豫偏头看她。
“就叫叫你。”
“你这样子可不是就叫叫我这么简单。”
宋乐鱼极速转动脑子，试图想出什么来，“你想考什么大学？”
卫豫垂下眼看她，眼睛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他一字一句地说，“选你想去的大学，因为我会陪你去。”
宋乐鱼愣住，她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问题会得到对方认真的回答。
不可否认的是，她承认，听见这句话，她的心像是被鼓重重捶了一下。
以心脏为中心，被锤击的地方，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广，像是要遍布全身-
卫豫的未来规划是因宋乐鱼的存在而存在，他的每一步都以宋乐鱼为前提。
第69章 那个座位是空着的
过完老丁头的生日， 之后的每一天都仿佛开了倍速，过得很快很快，一成不变的是刷不完的题， 数不清的雪白卷子。
这天，学校每个显眼的地方都拉起了横幅校门口、每一层教学楼、甚至食堂窗口也有，且都是每个食堂阿姨自己想出来的-
希望你们落笔即巅峰，一切顺利-
你的名字这么好听， 一定要出现在你中意的录取通知书上-
用最好的分数碾压讨厌的人是一件很爽的事-
低头是题海， 抬头是未来-
人生难得搏几回， 此时不搏何时搏-
打了三年怪了， 该升级了。
……
校园生活依旧是枯燥无味的， 但紧迫感中又添了一丝悲伤，三年同学情谊不是闹着玩的。
高考代表十几年辛苦生活的解脱，也代表和自己的好朋友分别，甚至小情侣开启一场长达数年的异地恋。
高三的班级走廊外是没有什么人的，但凡进出的人手里拿着的不是作业本就是试卷， 目的地都是老师办公室。
离高考的时间越近，宋乐鱼和卫豫能在校园里遇见的时间也就越少，唯一能碰见的就是早上一起上学，晚上一起放学。
第三次模拟的通知下来了。
经历过一模二模后， 宋乐鱼的心情已经不是那么紧张了，该会的都会了， 不会的就查漏补缺。
现在的刷题就是找手感， 和记住每种形式题的套公式思路。
现在高中教室里有空调是很普遍的，但有些学校还暂时没有普及到， 一个学校里只有几个教室有空调， 有的甚至一个都没有。
因此云中打算锻炼学生的耐热力， 以防自己的学生安排到没有空调的学校里考试。
平常上课的时候空调是开着的，一旦考试就把空调关上，只开窗和开电风扇，提前适应在燥热的环境下思考题目。
外部环境大大增加了考试难度，心理素质不好的同学被热的根本思考不出来题目。
有些出汗厉害的学生一场考试下来都汗流浃背，脑袋上流下汗都滴到了卷子上。
最后一场化学考试结束，每个人都哭丧着脸从教室出来。
“这什么鬼题啊，我真服了，难死了。”
“就是，我后面根本不会写，全空着，这化学要拉我一半分数。”
“我跟你一样，后面几道题我连题目都看不懂。”
“诶，正常，现在难了说不定高考就简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出题都贼拉难。”
在别人的交谈声中，陈雯冲出10考场跑去8考场找宋乐鱼，“我靠我靠，大事大事，天大的事——！”
她一路喊一路跑，见到宋乐鱼后才停下。
宋乐鱼给她顺了顺气，“什么天大的事，你慢点说。”
“卫豫！卫豫刚才没来考试！”
宋乐鱼一听就急了，平整的眉毛蹙了起来，“什么情况，你从头说一遍。”
“化学卷子刚发下来，他们班班主任就把他喊出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来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走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化学考完后面还有一节晚自习，因为考试冲掉了最后一节课，现在距离晚自习还有半个多小时课间。
听完后，宋乐鱼就拉着陈雯的手一路狂奔到卫豫的教室。
楼梯间和走廊上的人很多，大家都是趁这个课间去食堂吃饭，宋乐鱼在人群穿梭起来有点费劲，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跑到他的教室。
到了教室门口后，她的眼神直接锁定那个熟悉的座位。
但此时那个座位是空着的，连一本书一张卷子都没有，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乐鱼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她拉住他们班的一个人问道，“你好，你知道卫豫去哪了吗？”
那个人盯着宋乐鱼看了一会，认出是卫豫的青梅后，开口说，“不知道，刚才就没看见过他的人，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谢谢你。”
这个方法行不通，宋乐鱼又想到去问他们班的班主任，同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班主任总知道了吧。
宋乐鱼问陈雯，“你知道他们班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班主任应该都在一个办公室的吧，大不了把高三办公室都看一遍，反正也就三层楼。”陈雯也不知道，语气不怎么确定，“我猜和老丁头在一个办公室，他们都是数学老师。”
有了目标后，他们直奔丁国川办公室。
他们运气很好，那个班主任果真在这里，而且他刚出办公室没几步，似乎也是去吃饭的。
宋乐鱼平复了一下呼吸，让自己说话不那么喘，她跑到那个老师面前，“老师你好，请问你知道卫豫为什么刚才没考化学吗？”
她知道自己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但她顾不上这么多了，只想迫切地知道卫豫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看着眼前这个有点面生又有点面熟的学生，问道，“你是……？”
“我是文科班的宋乐鱼，之前和卫豫是一个班的，和他关系很好，我刚才知道他没考试，有点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老师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跟这个老师同行的老师似乎认出了宋乐鱼是卫豫的青梅，在这个老师耳边低语了几句。
“是这样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似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请了两天假。”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宋乐鱼连续道了好几声谢。
“不客气，马上要上课了，吃饭了吗，没吃就赶快去吃。”老师关切地问了几句。
“谢谢老师，我等会就去吃，那……老师再见！”宋乐鱼对老师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
尽管知道卫豫应该是回家了，但宋乐鱼这颗提着的心就是放不下来，总觉得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因为这件事她根本没什么胃口吃饭，但肚子饿的在抗议，回教室前她和陈雯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和瓶牛奶垫垫饥。
“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啊，他居然连考试都不考了。”陈雯一边吃面包一边叨咕，印象里，这好像是卫豫第一次缺考。
以他的个性，缺考绝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以前有再要紧的事，他也会争分夺秒，以最快的速度把卷子写完，然后再去处理事情。
“我也好想知道啊。”宋乐鱼撑着脑袋，语气有些发愁，这就是她担心的点。
一整节晚自习宋乐鱼都听得心不在焉的，好在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评讲三模的卷子。
她不会的题很少，而且英语她比较擅长，老师一讲就会了，就算这节课注意力不怎么集中也没什么大碍。
卫豫，你到底怎么了，我好担心你的，知不知道……-
这些年上下学都是和卫豫一起的，就算回家也是他先把她送回家。
今天卫豫不在，宋乐鱼一想到要自己回家就有点害怕，因为到家前还有一段黑压压的小巷子路要走。
她还想去卫豫家看看，要他亲口解释给她听。
一放学，宋乐鱼就拉着陈雯和董晨飞一路跑到校门口，他们运气极好，刚到校门口一辆公交车就从十字路口那拐过来。
宋乐鱼走到卫豫家门口，却想到里面根本没有人，透过窗户望进去里面黑乎乎的，屋子里的灯都是灭着的。
顿时，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满怀期待。
董晨飞：“要不……打个电话给他？”
陈雯白了他一眼，“鱼鱼早给他打过了，没人接。”
董晨飞：“好啊，这小子敢不接我们宋乐鱼的电话，反了天了！”
陈雯：“……有病吧你。”
宋乐鱼：“……”
董晨飞：“咳咳，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陈雯：“那现在怎么办啊？”
宋乐鱼：“要不要打电话给秦阿姨问问？”
董晨飞：“我觉得行，只有你有秦阿姨的电话，你打吧。”
宋乐鱼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秦阿姨这个联系人，点了拨通电话。
电话“嘟嘟”了好几下，最后是一阵忙音，她连着打了几个都是这样。
董晨飞：“不是……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陈雯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董晨飞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呸呸呸，错了错了。”
陈雯：“电话都打了，没人接，还能有什么办法。”
宋乐鱼愁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我也不知道。”
没过多久，宋乐鱼突然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纸笔，开始写东西。
因为一放学他们就直奔卫豫家，书包就在身上背着。
宋乐鱼没写几个字：我很担心你，看见这张纸后就给我发消息，好吗？
写完，她又从书包里翻出透明胶带，把这张纸贴在不显眼但又不会被忽视的地方，基本上开门的时候就会瞥到。
把纸贴好后，宋乐鱼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消息，然后又语音留言，大致意思都是很担心他，希望他尽快回复。
董晨飞：“那……我们现在还要留着吗？”
陈雯也一同看向宋乐鱼。
宋乐鱼：“先回家吧。”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
陈雯：“行，我们小群随时保持联系。”
董晨飞：“你有事要跟我们说。”
宋乐鱼：“会的。”
陈雯和董晨飞知道宋乐鱼怕黑，把她送回家后才离开。
回到家后，宋乐鱼把这事和韩雅琴提了一下，韩雅琴拨电话过去同样是无人接听。
“没事，妈妈明天去秦阿姨工作的地方看一下，你别担心了。”韩雅琴叮嘱她，“把作业写完就好好睡觉，知道了吗？”
宋乐鱼只好点点头。
当晚，宋乐鱼睡得并不安慰，迷迷糊糊之际脑子里都是卫豫的面孔-
卫钦，卫豫的父亲回来了，就在今天。
卫豫会缺考不为别的，只因秦玉丹在电话里说这个男人回来了，并且就在家里。
他对这个男人的记忆很少，只记得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这个家了，去了别的城市。
他想从秦玉丹口中知道更多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她却只字不提，仿佛在刻意避开什么可怕的回忆。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个男人对秦玉丹并不好。
他会回去的原因只有两点，一是见见这个所谓的父亲，二是他怕这个男人会欺负秦玉丹。
卫豫一回家，就看见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是秦玉丹，一个是卫钦。
秦玉丹在给他削水果，满脸殷勤，对男人的要求百依百顺。
男人是背对着他坐的。
卫豫绕过沙发，走到面前，打量着这个没有尽到一点父亲义务的男人。
邹巴巴脏兮兮的衣服，上面还有食物残留的污渍，脸蛋消瘦，眉眼看上去有些犀利，坐姿吊儿郎当的，没有一点中年男人的成熟稳重。
他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秦玉丹能心心念念惦记十几年。
他能看出来，卫钦回来秦玉丹是实打实开心。
卫豫站在两个人面前始终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们。
他打量卫钦的同时，卫钦也在打量他，卫钦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不适，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最后还是秦玉丹先开口，站出来打圆场，“玉玉回来了，快把书包放下。”她边说边走过去帮卫豫拿书包，“这是你爸爸，玉玉，快叫一声爸爸。”
卫豫在男人对面坐下，两人无声对坐着，这是父子间的一场无声较量也像试探。
秦玉丹见卫豫迟迟不开口，怕男人生气，她连忙拍了拍卫豫的肩膀，“这是你爸爸呀，你小时候不是经常问我爸爸的事情吗，现在不好意思叫了吗？”
卫钦摆了摆手，故作大度，“没事，我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孩子不愿意叫就不叫吧，以后总会叫的。”
“这孩子真不懂事。”秦玉丹说。
“我倒觉得他挺懂事的，还被你教这么好，长这么高，成绩还这么好。”
秦玉丹笑了笑，“那也是你儿子。”
“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卫豫出声打断他们。
卫钦和秦玉丹对视了一秒，随后卫钦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是这样的，爸爸在外面做生意最近遇到了点困难……”
说到这，卫钦给秦玉丹使了个眼色，秦玉丹心神领会，拉着卫豫准备到一边说话。
“玉玉，你爸现在回来了，只要我们帮爸爸渡过这个难关，我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你爸爸他也会尽全力弥补你的……”秦玉丹拉着卫豫的手说了很多很多。
等她说完，卫豫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什么事？”
秦玉丹盯着这个长大成人的儿子，在他目光的压力下，她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你爸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钱，妈妈已经给他很多了，但还是不够……”
听到这里，卫豫没忍住蹙眉，“你为什么要管他？”
“为什么不管？他是我的丈夫，是你的爸爸。”
卫豫忍住心里的怒火，“你们想做什么？”
秦玉丹似乎知道接下来的话很难以启齿，踌躇了很久，“你爷爷去世之前给你留了一张银行卡，只有你知道密码，里面的钱……应该够给你爸还钱了。”
“这个钱我不会给你们的，你们想都不要想。”
秦玉丹的手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反复了好几次，“玉玉，就帮你爸爸这一回，以他的能力绝对能挣回来的。”
“是吗？”卫豫眼神冰冷地看向她，“他来这个家之前，你肯定也给了他不少钱吧，他挣回来了吗？”
卫豫说的是实话，她确实给了卫钦不少钱。
卫钦在墙角听了有一会，自卑屈辱的心理让他暴躁地跳了出来，“你他妈又不是我儿子，你就是一赔钱货而已，快点把你爷爷给你的银行卡的密码说出来，我就还认你这个儿子，懂了吗？”
听到卫钦第一句话秦玉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想要阻止卫钦继续说下去，但他的语速很快，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他说了什么话。
“你给我闭嘴！他就是我们的儿子！”秦玉丹的情绪有些激动，整齐的发丝掉下来了几簇。
卫钦冷哼一声，“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比我更清楚，你忘了当初为什么要生他了？”
“现在倒是在这里虚情假意，假惺惺的，怎么，养了十几年养出感情来了？”
秦玉丹被他的话刺激到，温柔的表象不在，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卫钦！你给我滚出去！这不是你的家！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秦玉丹，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把密码弄出来，我就原谅你，继续和你生活在一起。”卫钦现在都懒得遮遮掩掩了，把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他知道秦玉丹的最大的软肋是什么，不就是当年那件事吗。
“真、真的吗？”秦玉丹一直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对不起他们卫家，卫钦一句话让情绪激动的她找回了一丝清醒。
“当然，如果你问不出来，那我们就把他关起来，饿个几天，我就不信他不会乖乖说。”卫钦当着卫豫的面哄骗秦玉丹。
见秦玉丹有动摇的迹象，卫钦接着说，“只是关几天而已，又不是死，现在不吃苦以后怎么有更好的生活，先苦后甜，你说是不是？”
秦玉丹一碰上卫钦就没了思考的能力，鬼迷心窍了一样，她点了点头，“好。”
卫钦知道这小子不会乖乖听话了，早就做好了二手准备，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这种绳子看上去细，但韧性极强，没有外部因素根本断不开。
他把绳子丢给秦玉丹，示意她给卫豫绑上。
卫豫是能反抗的。
看着眼前多了无数皱纹的脸，看着这个生了他养了他的女人，他心底升起一股无力和心冷之感。
他突然觉得这张脸变得很陌生很陌生。
他最后选择放弃抵抗。
他们家有个后门，后门里面有一个很小很隐蔽的仓库，空间只能容纳下两个人。
卫钦和秦玉丹把他关在里面之后就走了，但凡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都被收走，包括手机。
仓库里很黑很黑，还有很多灰尘，卫豫止不住咳嗽，他觉得自己的喉口、气管、肺部都被灰尘侵蚀着，很难受很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仓库的门被打开，很久没见到光的卫豫被刺的快速闭上眼睛，同时低下头。
秦玉丹养了卫豫这么多年，不可能对他没有感情，更何况是亲生儿子呢。
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且副作用极大，脑子早就昏昏沉沉的了。
一旦她清醒，就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卫钦的德行她最清楚了，但凡问出了银行卡密码，她最后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她把一个面包和一杯水放在边上，“玉玉，只要你答应妈妈，高考志愿填艺术类的学校，妈妈就放你出去好不好？”
她承认她有自己的私心，卫钦的事她可以不管，但当年那件事已经成为她这辈子的心魔了。
卫豫虚弱地抬起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巴，“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叫的玉玉，是哪个yu？”
“当然是玉石的玉，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是妈妈最珍贵的儿子。”秦玉丹解释道。
“是钰去掉钅的玉吧？”
秦玉丹的脸一僵，“你什么意思？”
卫豫冷笑一声，亲自揭开自己最痛的地方，“卫钰才是你最珍贵的儿子，而我，卫豫，只是一个替代品，不是吗？”
“什么卫钰卫豫的，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就是你，卫豫。”
卫豫嘲讽地笑了笑，没再说话，继续低下头，拒绝沟通交流。
“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你记住，妈妈现在心里只有你，你才是妈妈唯一的儿子。”秦玉丹蹲过去抓去卫豫的手，试图说些什么。
卫豫的手是被绑住的，甩不开她的手，但整个人透着抗拒的气息，无不透着厌恶之感。
“是吗？”
“是，妈妈发誓。”
“那你为什么让我学美术，不是因为他爱画画，他有画画天赋吗？”
第70章 “敬高三，敬自由，敬自己。”
这一发问让秦玉丹彻底沉默， 她不敢问卫豫是不是知道真相了，更不敢回应他的这个问题。
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一辈子的痛，痛到所有人都不能触及， 包括她自己。
秦玉丹松开卫豫的手，然后缓慢地站了起来，凝视着他好一会，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头走了。
卫豫看不清她的脸， 但他能在昏暗中感知到， 秦玉丹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得极为冰冷， 仿佛他们不是最亲近的母子， 而是世代仇人。
砰。
门又被关上了。
刚有几缕光线的仓库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
卫豫现在已经不在乎秦玉丹到底想怎么做了， 可能不管他做什么，都比不上那位真正的玉玉。
他已经不对秦玉丹抱有任何期待，他脑子里只剩下宋乐鱼这个人。
她肯定给他发了很多很多消息，打了好多好多电话，他一直不回复， 她绝对会很着急。
他都能在脑子里刻画出她无厘头着急的模样，东奔西跑，就为了知道他的去向。
但凡没找到他，以她小气的性子， 绝对会在心里臭骂他一顿-
这个死卫豫怎么还不回消息-
我再给他三分钟，三分钟之内不回就一辈子都别回了！-
啊啊啊， 这个狗男人， 给爷死！-
他心里已经没我这个大哥了是吧！
……
他都能百分百想象出来，宋乐鱼的暴跳如雷的形象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他脑子里。
想着想着， 卫豫轻笑出声， 嘴角没忍住勾出很浅很浅的弧度。
他的宋乐鱼啊，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
这么一想，身体上和心灵上的痛都感觉不到了。
毕竟……还有一个珍视他的人在等他，不是吗？
他并不是一个人-
卫豫请假的第二天，学校组织了一次高三年级的家长会，一直从下午两点到下午五点。
这次的家长会来的家长是最多的，毕竟事关高考，再忙的家长都会向工作单位请假。
学校周边的路起码堵了一个多小时，停车场和操场都停满了花花绿绿的车子，活像一出极大的车展。
历年来学校都很重视这次家长会，家长两点进校后会先安排去报告厅听校长发言和专家发言。
报告厅的椅套都被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本来红色是黯沉沉的，现在露出了原本鲜亮的色泽，每个座位前的可伸拉小桌板都放了一瓶矿泉水。
座位边还有手提礼袋，里面最受人重视和关心的是一本高校志愿书，里面有各个大学往年录取的参考成绩，还列举了一些突出的专业，总而言之，对填志愿的参考价值是很大的。
报告厅台子最中央摆放着一排长桌和好几把椅子，桌子上放着席卡，上面写了领导的名字，云中校长摆在最中间。
第一个环节是校长发言，他罗里吧嗦地讲了大约半个小时，中间还有卡词忘段的地方，尽管知道校长的发言稿基本上都是底下的人帮写的，但家长们还是忍俊不禁。
校长发言完后就是专家发言，专家发言可比校长发言吸睛多了，说得一板一眼的，底下的家长呈两种模样，一种听得特别认真，一种嗤之以鼻，觉得还不如自己上去讲呢，尽说些没用的。
紧接着是学生代表发言，领导本来想找年级第一的卫豫来发言，更有说服力，但多次联系都联系不上，退而求其次，找了年级第二的宋乐鱼。
学校要求她发言的内容围绕如何更好分配学习时间、她平常是如何复习、如何迎接每一场考试的。
这个报告厅很大，坐满了家长后还能坐一些学生，所以还要说一些鼓励性的话。
这是宋乐鱼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合，以往她的角色都是在观众席处看上面的卫豫发言，现在发言的人变成了她，她承认，她紧张了，害怕了。
她回想了一下，卫豫第一次当着全校的面发言是在初中。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害怕，她就没有在他脸上看见到怯场的神色。
她只知道她现在快害怕死了。
腿发软，捏着纸的手在发抖。
当宋乐鱼得知这个临时通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生无可恋的状态。
她是想拒绝的，但一听到老师说原本的人选是卫豫，只不过联系不上他才找的她。
也就是说，学校不会因为卫豫不在就取消这个环节，而是会找人代替，如果她不去，学校也会找年级第三第四……
原本就属于卫豫的东西，为什么要变成别人的？
她想替卫豫出色地完成这项任务。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乐鱼同意了，并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认真梳理稿子，并熟读了好几遍。
那一个晚上宋乐鱼睡得都不怎么安稳，一边在想卫豫到底在做什么，一边在想发言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她特意把他们两个人的专属幸运物带上了，锦鲤鱼。
她在后台准备的时候一直把锦鲤鱼抱在怀里，试图缓解紧张情绪。
中午她都没有吃多少东西，生怕紧张到想上厕所，就连发言前一小时她都没有喝水。
专家讲完后前面响起热烈的掌声，宋乐鱼本来好一些的情绪又瞬间被这几秒钟的掌声搞紧张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把锦鲤鱼一起带着，给自己找个伴，但不行。
后台老师提醒她可以上台了。
宋乐鱼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呼出去，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发抖，拉开沉重的幕后帘，慢慢走出去。
前面的灯光跟后台很不一样，拉开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刺到了。
最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排眼熟又眼生的校领导，再往后是家长和同学，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像是望不到头一样。
近千人的目光都落在宋乐鱼身上。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什么情绪和反应都没有了，只知道走到发言台上，凭着肌肉记忆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读开头时，宋乐鱼还没有进入状态，虽然不磕磕碰碰，但听上去就很生硬，很难不让人听出她是紧张的。
再后来，她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头，看见了报告厅墙壁上的人像照片。
她精准定位在一个人身上——卫豫。
报告厅的四周墙壁都贴着每学年成绩最高的同学，一届一人，届数越老的排在最前面。
他们是还没有毕业的高三，因此卫豫的照片贴在最后，很好找。
宋乐鱼都紧张的忘记这事了，但她的身体似乎有所察觉，自发地看向那里。
被千人注视的她，忽然有一股平静的力量融进她的身体，她的紧张不再，而是真的投入到了这场发言中。
她记起卫豫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至今仍记忆犹新，他说——宋乐鱼，怎么走都是向上的，你怕什么。
没错，路怎么走都是向上的。
她是替卫豫完成的，她不能丢他的脸。
“我的高三其实和大家一样，是痛苦与喜悦交织的，有考出高分时的激动，也有考试失利时的沮丧……”
……
高三的这些日子，是黑暗，一眼望不到光的。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有怎么写都写不完的题目，怎么考都考不完的卷子。
过程是曲折的，但你要永远相信，结果总是光明的，胜利的果实是你亲手创造的，要让自己努力的方向和心态都保持在一个昂扬向上的状态。
这三年里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命运赠与我们的礼物，没有谁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你要知道，三年的打磨和苦难使我们变得更加坚定。
要永远记得清晨六点的晨曦，记得傍晚五点的晚霞，这是属于我们的一抹颜色。
那些看似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终会在某一日让你看到努力与坚持的意义。
“半山腰总是挤的，你得去山顶看看，彼时风华正茂，怎能甘拜下风。”宋乐鱼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有了卫豫的样子，一样的倨傲，一样的自信。
最后的最后，宋乐鱼把卫豫的影子带进了这场发言中——
“少年应有鸿鹄之志，当骑骏马踏平川，这是属于我们的必胜局。”这是卫豫身为国旗队队长，在本学期的开学典礼上说过的话。
这句话并没有写进稿子里，是宋乐鱼真情实感地流露，她也想告诉别人，卫豫是永远超越不了的第一。
发言完毕，观众席响起热烈的掌声，持续了有十几秒。
宋乐鱼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场发言我替你完成了，你感觉到了吗？
随后宋乐鱼举起学校为他们准备的矿泉水，动作很潇洒地旋开瓶盖，豪情满满举向底下的学生老师家长，“敬高三，敬自由，敬自己。”
底下的学生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接一个打开矿泉水举起来，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是对三年辛苦的发泄，也是对未来的憧憬。
“敬高三，敬自由，敬自己！”
“敬高三，敬自由，敬自己！”
“敬高三，敬自由，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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