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厅这的事宜结束后， 各家长就看着指示牌去往自己孩子的班级，接下来就是和小学初中很类似的了，老师进行一系列夸奖和提点。
家长会结束， 再花一会时间收拾收拾，差不多五点半，也正好是他们下午下课的时间，今天学校没给他们安排晚自习， 学生可以直接跟家长走了。
韩雅琴这一天算是满面春光， 从知道宋乐鱼要去发言的那天她就开始大肆宣扬， 先是打电话告诉各个亲戚， 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年纪大了就是会这样， 什么都能吹嘘，尤其是这方面的。
给亲戚炫耀完了还不够，那两天但凡出去买菜，别说是人了，就是见到一只流浪狗她都能聊上几句， 同时周边的邻居也知道了这回事，看见宋乐鱼了就逮着她问有没有准备好怎么样的，紧不紧张啊。
刚才在报告厅的时候，宋乐鱼在台上发言， 韩雅琴就和边上那几个家长很自来熟地交谈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宋乐鱼是她女儿。
韩雅琴今天心情好， 见到宋乐鱼收拾好书包了， 顺手接了过去，背在自己肩上， “今天想吃什么， 妈给你做。”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好， 那我要可乐鸡翅、肉沫茄子、椒盐基围虾……”
宋乐鱼报了一大堆菜名，韩雅琴一开始还是笑着应对的，到后来强颜欢笑都挂不住了，“你这一顿让妈妈做下来，半条老命没了。”
“我又没让你全做，你在我刚才报的里面挑几样就好了。”
“……行啊，你这丫头。”
宋乐鱼冲韩雅琴笑了笑，转而她提起卫豫的事，“妈，你去秦阿姨工作的地方看过了吗？”
说起这事，韩雅琴的脸色也正了正，“我去了，但秦阿姨不在，我问了别人，他们说秦阿姨有一两天没去了。”
“那怎么办啊，一个两个都联系不上。”本来这是最后一个希望，现在最后一个希望也熄灭了，还能从什么地方下手？
“没事你别急，你好好备考，这件事妈妈会想办法的，最差……最差的结果就是报警。”
说到报警两个字，两个人的神情都严肃了几分。
卫豫，我好担心你，你到底在哪里。
宋乐鱼在心底轻轻呼唤，报警这事可大可小，不到最后关头她不希望走这一步-
宋乐鱼和韩雅琴刚出校门，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立马被一片黑乎乎的乌云笼罩着，与此同时还打了一声巨雷。
韩雅琴看了一眼天空，“快下雨了，我们快点。”
韩雅琴知道今天车子肯定会特别多，就没开车，开了家里的粉色小电瓶。
小小的电瓶在路中央灵动穿梭着，很快就把一大批车子甩在身后，没一会就从拥堵路段进入到畅通大道。
在回去的路上，天空还闪过几次无声的雷，像有一只大手把天空用力撕开一样。
他们运气很好，刚到家没一会外面就下了滂沱大雨，狂风卷着雨滴拼命往玻璃窗上砸，雷越打越响，雨越下越大，水势汹涌。
今天并没有布置多少作业，宋乐鱼在韩雅琴做饭的时候就做好了，然后下楼时不时闹一下韩雅琴。
看着窗外的大雨，宋乐鱼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许是出自女人的第六感，或是两人的心有灵犀，她始终觉得卫豫就在他家里。
卫豫的社交她都很清楚，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去主动结交的人。
除非……是秦玉丹把他带走了，带去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宋乐鱼打算等会再去卫豫家看看，反正她有卫豫家的钥匙，她要好好搜查一遍，肯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吃好晚饭，宋乐鱼跟韩雅琴说她去超市买个东西，韩雅琴见外面雨这么大，想跟她一起去，宋乐鱼拒绝了，说很快就回来。
宋乐鱼一出门，一股刺骨的寒意就席卷到她身上，这雷雨天却是有点可怕，像吃人的怪物。
但她此时顾不上这么多，找卫豫的念头胜过了一切。
她步履匆匆，一路来到卫豫的家。
宋乐鱼先是看了一眼那天塞纸条的缝。
纸条还在，但她知道纸条被动过来了，因为她上次留了个心，在纸条的一边折了个小角，那个小角是对齐一个参照物的。
现在这个小角颠倒了个方向，绝对是有人来过的。
她心里一激动，刚打算拿钥匙开门进去，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换了个方向，先把手机拿了出来，给卫豫发消息说她进他家了。
虽然她知道他可能不会回，而且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对她生气的，但发一下是出于礼貌。
宋乐鱼轻轻把门旋开，然后推门进去，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看上去没有人在里面。
她把灯打开，然后把每个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宋乐鱼不死心，又找了好几遍，结果都是如此。
不对，直觉告诉她肯定还漏了什么地方。
宋乐鱼努力回想卫豫家的房屋构造，这个小镇上的屋子其实都长得差不多的，而且从小到大她几乎每天都往卫豫家跑，对他家算是了如指掌。
还能有什么地方呢……
对！
还有仓库没找过！
仓库其实就是他家后门走进去的小隔间。
他们俩小时候经常在后门口那块很大的空区域玩，很少有人能打扰他们，因此他们叫这个地方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宋乐鱼走出家门，从屋子外绕了半圈，来到后门口。
后门口确实有人走动过的痕迹，附近的草都长得很高很密，唯独门口这一块小小的区域像是被人踩过压过，杂草都变形了。
仓库和屋里面是不相通的，想进仓库就只能用后门的钥匙，但宋乐鱼没有。
宋乐鱼环视了一圈，看见墙上有一个气窗，看上去很小，但探一个头进去不成问题，她只是想知道卫豫在不在这里面。
气窗还比她高出了半个身体。
宋乐鱼回屋里搬了两张椅子出来，叠在一起，很危险，一点能抓和能固定的地方都没有，一旦踩上去了就得站的稳稳的，不然能摔的屁股开花。
好在她身体足够轻巧，重心也稳，踩椅子这一环节算是顺利通过了。
接下来就是推开气窗，这扇气窗有很多年没打开过了，缝隙里全挤满了灰尘，根本推不动。
宋乐鱼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推开一点点。
再用力的话她要站不稳了，探脑袋进去是不可能的了，她双手撑在墙上，非常用力地冲气窗大喊，“卫豫，你在里面吗！”
“我是宋乐鱼，我来找你了！”
“……”
宋乐鱼喊一句停一会，喊一句停一会，停住的时候就支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她怕自己大声喊的时候会把里面的动静盖住。
喊到第三句的时候，宋乐鱼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响声，像是□□用力砸在墙上沉闷的声音。
她的眼神亮了亮，“卫豫！卫豫你是吗！”
这一次，回应明显了一点，两声沉闷的声音，对比刚才还响了一点。
“你别急！我马上救你！”宋乐鱼刚想跳下椅子去喊大人帮忙，就被里面的人叫住。
他的声音很虚弱，若隐若现的，宋乐鱼要很费力很费力才能听到一些，“钥匙，玄关，鞋盒。”他了解秦玉丹，他知道她肯定会把钥匙放在这里。
宋乐鱼听到了三个关键词，她嘴上重复着，“钥匙在玄关处的鞋盒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拿！”
谁也表述不清她现在有多激动，如果不是救人要紧，她能当场哭出来。
谁能想到消失了两天的人，竟然被人关在仓库里。
宋乐鱼顾不上胡思乱想，她急匆匆跑到玄关的地方，放着的鞋盒有很多，她很快速地一个个翻，终于在最后一个鞋盒里找到了一把快要生锈的钥匙。
钥匙老化的厉害，宋乐鱼对孔了很久才把钥匙插进去。
里面没有灯，她只能借助外面缥缈虚无的月光看见仓库里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她猛地抽涕起来，她紧紧抿着嘴巴，虽然极力忍住不哭，但泪水却不停地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宋乐鱼用力用手背蹭掉眼泪，朝那道身影走过去。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哭腔，“卫豫……卫豫我来了……”
听到宋乐鱼声音的那一秒，卫豫紧绷着两天的肌肉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就这一秒，他感觉到了痛，感觉到了累。
原来他不是没有痛觉的，只是会在最重要的人面前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现在他终于不用要强好胜了。
其实他第一时间就知道外面有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见，只不过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才迟迟没有出声。
他有想过是不是宋乐鱼，但又不希望是宋乐鱼，他觉得这里太危险了。
宋乐鱼注意到绑住卫豫脚和手的绳子，她突然想起来刚才那几声沉闷的声音，“不会是你用身体撞在墙上的声音吧？”
卫豫点点头。
“你是不是傻子啊？”宋乐鱼的眼泪流得更快了，“我去家里拿剪刀，你等我。”
拿好剪刀回来，她都不敢碰卫豫。
被绑了这么久，他的肌肉和骨头早就僵住了，血液循环都慢了很多，上肢末端的地方血液供给不足，开始发白发紫。
尽管知道他可能已经没有知觉了，但宋乐鱼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去医院。”
“你介意我打电话给我妈妈吗？”宋乐鱼问他，她也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实属没有经验，想帮忙却帮不上，只能干着急，有大人在会好很多。
她猜到这事可能和秦玉丹脱不了干系，所以她没说秦玉丹，而是说的韩雅琴。
卫豫再次点点头。
持续了数小时的暴雨终于有减弱的趋势。
在等待韩雅琴赶过来的时间里，宋乐鱼紧紧贴着卫豫，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她都试图给他取暖。
“卫豫，我在这里，会一直在的。”
“卫豫，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永远。”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人比太阳更闪耀，他叫卫豫。”
“……”
宋乐鱼不停歇地在卫豫耳边絮叨。
卫豫费力地睁开眼，目光穿透黑暗，一寸寸描绘着眼前的女孩，“宋乐鱼。”
此时外面的雨完全停止。
“抱一下。”
宋乐鱼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行动了，她用力抱住她喜欢的少年，似乎想要通过这个拥抱诉说些什么。
卫豫的头低垂着，有些尖的下巴埋在她的颈窝里，凌乱的发丝蹭过她的脸。
他的女孩，不论何时，总能给他面对困难的力量。
卫豫很少会给人狼狈感，就算他现在被绑在这里，他给宋乐鱼的感觉依旧是骄傲的。
骄傲如他，他怎么会向人低头呢-
送卫豫去医院的路上他陷入了昏迷。
刚进医院大门，急诊科的护士就对卫豫进行了一系列抢救措施。
仪器“滴滴滴”的声音冲冠着耳朵，消毒水味一缕接着一缕窜入鼻腔，刺激着嗅觉，医院的墙壁在此时显得如此惨白。
卫豫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再一眼，是宋乐鱼。
宋乐鱼一直陪在他边上，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喜欢的人，祈祷她喜欢的人快快醒来。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女孩的速度很快，卫豫想叫住她说些什么，但人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卫豫偏了偏头，他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他抬了抬手臂想去拿手机，但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肌肉都是无力的。
宋乐鱼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她看见卫豫的举动，心里一急，“你不要乱动！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你想要做什么跟我说，我帮你。”
卫豫想拿手机不为别的，就想看看他的宋乐鱼给他发了些什么。
但……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了，看消息迟一点又何妨。
“宋乐鱼。”
“嗯？”
“你个胆小鬼。”
“我不是！我今天很勇敢的！”
“你个哭泣包。”
“我不是！我、我那是激动的哭的。”
“宋乐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拌嘴，明明是个高中生了，还说着最幼稚的话。
“你就是。”
“我不是胆小鬼！我今天很勇敢的！”
卫豫这下没反驳，他轻轻“嗯”了一下，“你最勇敢了，我知道。”
他的宋乐鱼会哭鼻子，但他的宋乐鱼也是最勇敢坚强的。
“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宋乐鱼表现的很激动兴奋，像捧宝物一样迫不及待想要分享出去。
她打开了一段视频，是那天家长会时她的发言视频，她让陈雯帮她录的，大概五分钟左右。
卫豫看得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视频里意气风发的女孩。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也在努力成长。
在视频的最后三秒，宋乐鱼无声说了一句话。
卫豫看不懂唇语，但他十几年的目光都停留在宋乐鱼身上，她做一个口型他都知道说了什么话。
他看懂了，她说——
卫豫，我想你了。
这一刻，卫豫觉得时间停止了流逝。
正值青春，名为喜欢的情感像平静的湖面上荡起的一阵阵微风，泛起微波，风只需大一点，就能带来一片波澜。
“如果你愿意，我们就相爱，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单相思。”
“所以，宋乐鱼，你愿不愿意？”
第72章 心之所向
说完这句话， 卫豫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动放在被子里的手，去触碰宋乐鱼的。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眼里流露出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过了一会， 见女孩没有抗拒，他的手指关节慢慢曲起，很强硬地挤进女孩的指缝里，很亲密地十指相扣。
他刚恢复的一点力气都用在牵手上了。
先爱者输。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 也许是宠她成习惯的那刻。
告白的那一刻， 他是害怕的， 是紧张的。
此时的他和普通人一样， 不是学霸， 不是难以超越的大神，只是一位希望自己的爱意得到回应的男孩。
向来胜券在握的少年也有对自己不自信的时候。
他像一个等待审判的不安者。
卫豫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时间久到掌心都出了细汗。
他以为宋乐鱼是拒绝的意思，他抓住对方的手的力道松了松，“先别告诉我答案， 高考后再告诉我吧。”
他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说的，在他的计划里，告白是放在高考后的，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两个人的考试。
但宋乐鱼的所作所为， 直接让他压抑许久的感情爆发了出来，以至于他的计划在她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计划。
现在还是太早了吗？
他应该忍住的。
“……好。”宋乐鱼回答。
之后两人沉默相视了很久。
在这沉默的十几秒里， 卫豫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她现在对自己没感觉， 没关系，他会用余生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去追求她。
这么好的女孩， 他怎么舍得放手，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也不可能把她交付给他人。
宋乐鱼见吊瓶里快没水了，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对他说，“吊瓶里快没水了，我去叫护士换一下。”
“嗯。”
到门口的时候，宋乐鱼突然回头，“卫豫，高考结束后我会给你一个你喜欢的答案的。”
闻言，卫豫放在身边的手动了动。
不置可否的是，刚才他是失望的，但这一瞬，他的心像坐过山车，忽上忽下，现在到了一个最高点。
去护士站叫了护士之后宋乐鱼没直接回病房，而是在外面的走廊里坐着。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神情有些懊恼，平常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刚才跟犯浑了一样脑子没转过弯来。
如果她刚才及时答应，两人都算在一起了。
不过没事，属于她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属于她的，两人可以有一种更正式的方式在一起。
她想，她得找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见证他们在一起。
想着想着，后知后觉的甜蜜像是在心里炸开了烟花，一丝一缕的，缠绵不尽。
在她的想象中，她以为第一次表白会是她先，没想到是他。
她猜到了卫豫可能对她有相同的感情，就是没想到面对这个真相会这么快，快到她还没做好准备。
宋乐鱼在走廊里坐了多久，想的就有多偏，甚至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想到婚后生活了-
宋乐鱼在外面的时候，卫豫让护士帮忙拿了手机。
充好电后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了很多信息栏，电话和消息占了一大半，而其中来自宋乐鱼的也占了一大半。
他点开宋乐鱼的消息页面，短短两天时间，旁边的红点里显示99+，哪怕得不到回应，她依旧锲而不舍地发消息。
卫豫花了点时间把消息都看完了。
看完的时候，心底弥漫着密密麻麻的刺痛，刺痛很细微，不仔细感觉根本感觉不到，正是这样，才叫人最难受。
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更何况是这样漫无目的的。
当时秦玉丹故意折磨他的心态，就把手机放在他面前，让他看得到摸不到。
他就眼睁睁看着屏幕不停闪烁着，直到没电自动关机。
除了熟人打的电话，还有很多未知电话，卫豫猜是催债的人打来的。
卫钦借钱时填的紧急联系人是秦玉丹的号码，而那些人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卫豫的联系方式。
被关在仓库里的时候，秦玉丹有跟他说过，那些人有他的照片，那几天他们就在学校附近蹲点，一一对照谁是卫豫。
如果不是这两天被关在仓库里，或许关他的人就不是卫钦和秦玉丹，而是那些凶徒了。
卫钦穷途末路后知道回来要钱了，顺带着把那些人也带进了这片宁静和谐的区域，卫豫冷冷地想。
对于这件事，韩雅琴和宋乐鱼都没主动询问，卫豫也没主动提及，就好像没发生一样，每个人都烂在肚子里。
而秦玉丹也没出现过，不知道去哪里了。
卫豫住院的这几天，宋乐鱼天天三点一线，学校、医院、家。
家只是用来睡觉的，她连吃饭和写作业都放在医院里做了，有一个好处是，在医院写作业速度更快了，因为有个大神在，哪里不会问哪里。
临近高考，卫豫也没打算在医院多住，医生说可以出院的时候他立马收拾东西走了。
接他出院的依旧是宋乐鱼一家人。
他们怕卫豫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提出让他住他们家去，被卫豫拒绝了，就这么几天了，他不想再麻烦别人。
知道卫豫回校的消息，他现在的班级和原八班的人都很激动，一下课就围在卫豫课桌边，堵得水泄不通，一帮人问这问那的。
问的最多的就是你这几天去哪了，都被卫豫用事先准备好的理由胡诌过去了。
他回校的前一天三模成绩刚好全部出来，今天早上年级排名刚贴在公告栏公示。
有些不知道原因的人很惊奇地发现年级第一变了，不是卫豫。
然后他们就开始找卫豫的名字，想看看他是哪门成绩低了，一直看到最后一门化学是0分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卫豫没考化学，这就说得过去了，毕竟其他几门他仍然遥遥领先。
有些看不惯卫豫的男生，见卫豫从第一掉到了十名开外，他们也不管卫豫有没有缺考，是因为什么缺考，他们只揪着结果不放。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几个嘴脸恶心的小丑来卫豫面前蹦跶，“哟，这不是常年居第一的卫豫吗，怎么，三模就不是第一了？看样子高考也好不到哪里去吗。”
旁边几个同伴笑嘻嘻附和，“年级第一也不是这么好当的，总有失手的时候，我们能理解。”
“年级第一偶尔换换人我们看的也舒服，你说是吧？”
宋乐鱼就在卫豫边上，听完了全部，她心里一火，蹭一下站起来，刚想冲他们理论几句，被卫豫轻轻拉住。
卫豫连手里的筷子都没放下，夹了一筷子菜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怎么，你们几个里有年级第一？这次年级第一不是我身边这位？”
从卫豫和宋乐鱼进这个学校起，第一被卫豫霸占着，第二被宋乐鱼霸占着，这次卫豫不在，第一自然就是宋乐鱼的了。
……身边这位？
这人说话怎么暧昧兮兮的。
“年级22李鸿博，年级167王冠宇，年级355张敏文。”卫豫的视线从三个人脸上淡淡扫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鸿博你一次年级十都没进过吧？”
李鸿博就是站在中间的那位，也是最先出声挑衅的，卫豫盯着他说，“你或许可以在他们俩面前牛逼一下，但在我面前，你，不够格。”
一个是站着的，一个是坐着的，坐着的那位直接把对方的气场压了过去，卫豫的气息变都没变一下，赢得轻而易举。
周围认识卫豫的人有很多。
现在的学生嗅八卦的能力是很厉害的，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手机先举起来拍视频了。
目睹完全程的人把视频发布到了学校娱乐版论坛上，没几分钟阅读量就破两千了，你要知道，一个学校也才几千人。
但凡关键词是卫豫的帖子阅读量破千都很容易。
底下的评论都是吹捧卫豫的，偶尔有几条不和谐的声音没一会就被喷的爹妈都不认识-
我靠，我大哥好拽啊，拽死了拽死了，帅我一脸-
人成绩好，装逼还像一股清流，我都讨厌不起来-
这也不叫装逼，顶多算为自己正名、-
不是，谁给这三个人自信的啊？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在卫大神面前叫嚣什么
……
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很慕强的，更何况他们早就把卫豫当神一样的存在了，挑衅卫豫就是挑衅他们。
没出两天，全校都掀起了“你，不够格”的热潮，到哪都能听到这四个字。
“你让我交作业？你，不够格。”
“你让我帮你买水？你腿呢？你，不够格。”
“就你，还想抄我的作业？你，不够格。”
其中之一的当事人宋乐鱼到了放学时间也在玩这个梗，她指着卫豫说，“你想帮我拎书包？”你，不够格。”
此句的创造人会惯着她？当然不会。
卫豫很拽地把书包丢到宋乐鱼怀里，“我不够格，那你自己拎吧。”
宋乐鱼只是想玩玩这个梗，真要自己拎那是不可能的，上了一天学累都要累死了。
她抱住卫豫的胳膊撒娇，左晃晃右晃晃，“别啊，我错了错了，大哥你别和我计较。”
“还和你计较？你，不够格。”
“……”-
离高考的日子越近，蝉鸣声就越响，但心头的燥热和紧张反而少了许多。
成败在此一举，是骡子是马在高考的时候牵出来溜溜就见分晓了。
高三班的一栋楼异常安静，走廊都是空空的，全都在教室复习。
考前三天的课全都改为了自习，其实也不算自习，就是变相的考前辅导而已。
宋乐鱼去办公室拿完最后一叠卷子，她觉得这叠卷子比以前任何一叠都要沉淀，像是少年们对未来的憧憬都装在了这里面。
这叠卷子老师没有强制要求完成，想写的就写，不想写就不写，全看个人。
每个班黑板的右上角都有一块区域写高考倒计时的。
他们班是从第365天开始写的，这一块小角是宋乐鱼负责的，每天到了班级第一件事就是搬凳子踩在上面然后改黑板上面的数字，364、363、362……
放学的时候宋乐鱼留意到这块小角，上面写的是距离高考还有1天。
宋乐鱼想了想，把距离高考还有1天改成了距离高考还有0天。
其实明天才是高考第0天，但明天就不来这个班级了，今天是在这个班级的最后一天。
宋乐鱼在心里叹了口气，三年时间过得好快。
还没感叹完，在外面等不及的卫豫就进来找她了，“收拾好了？”
宋乐鱼点点头，“好了。”
宋乐鱼把书包递给卫豫，卫豫眼神很好地注意到她指尖上残留着粉笔灰，他往黑板上扫了一眼，然后对宋乐鱼说，“拿支粉笔来。”
“？”宋乐鱼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卫豫接过粉笔，然后把宋乐鱼拉到胸前。
宋乐鱼的前面是黑板，后面是卫豫，她被包围在中间，她有点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能够到吗？”卫豫指了指那块倒计时的地方。
“……够不到。”
宋乐鱼刚才踩的凳子就在边上，卫豫的腿长，一抻就把凳子够了过来，“踩着。”
“你想干嘛？”
“你先踩。”
“你不说我就不踩。”
“……”
卫豫盯着她看了一会，不等她废话，他拦腰把她抱起，放在凳子上。
然后他把粉笔塞进她手里，大手包裹着小手，把距离高考还有0天的0擦掉，改成了爱心。
高考是结束，同样也是开始，是他和她爱情的开始。
等新一学期，新高三的学生来了这个班级，把爱心重新改回365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班级这所学校见证了很多很多人的成长。
永远沉溺于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的窸窣声，沉溺于头顶风扇转动的呼呼声，沉溺于十八点的日落。
想到那个燥热的夏天，准时响起的铃声，还有朗朗的读书声和下课后短暂的笑声，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清晰又有些模糊，开心又有些伤感。
想起了一些人和一些事，毕竟那是属于我们的三年青春-
高考前一天，四个人相约早上九点去图书馆复习巩固一整天。
董晨飞和陈雯先去占座。
他们原以为今天图书馆会爆满，没想到空位还是有很多，看来有很多人还是觉得在家复习更舒服。
复习的必备东西是奶茶。
这家图书馆很大，光是奶茶店在图书馆的边上就开了好几家，陈雯选了家她和宋乐鱼都喜欢喝的，买了四杯。
董晨飞和陈雯复习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宋乐鱼和卫豫才到。
陈雯：“你们俩干嘛呢，来这么晚。”
董晨飞：“就是，不知道时间很宝贵的吗。”
本来宋乐鱼和卫豫是可以跟他们俩差不多时间到图书馆的，等下了公交车，宋乐鱼感觉身后有点粘粘的异样感。
让卫豫帮忙看了一眼，果然，裤子后有一抹红。
他们又重新坐公交车回家换裤子。
最近忙于复习的事情，宋乐鱼都把这茬给忘记了。
“痛不痛？”卫豫问。
“不痛。”宋乐鱼摇摇头。
刚来月经的那段时间是会痛的，腹痛难忍，再加上她又爱吃冷的，一来月经就跟受罪一样。
然后韩雅琴就带她去医院看了看，开了点中药，吃了一段时间就好了。
反正对她起的效果很大，起码每次来月经都不痛了。
卫豫：“陈雯买的奶茶你不要喝了，喝热水。”
宋乐鱼：“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什么意思？”
卫豫：“我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那杯我替你喝了。”
宋乐鱼：“不行！”
卫豫：“我说行就行。”
宋乐鱼：“不行就是不行！”
卫豫见和她僵持不下，转移话题，“宋乐鱼，等高考结束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什么秘密？”
“高考结束了再告诉你。”
宋乐鱼心痒的难受，注意力成功从奶茶上转移到了这上面，她有点抓狂，“那你非得现在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很难受的！你就不能高考结束了直接告诉我，非要留个悬念。”
卫豫转了转手中的笔，一点没有愧疚的意思，“我故意的，不行？”
“……行，你可太行了。”宋乐鱼拿出杀手锏，“那你想要的答案高考后我也不告诉你了，等志愿填完再告诉你吧。”
填志愿在成绩出来之后，而成绩出来起码也要半个月。
卫豫的眉心跳了跳，“宋乐鱼，你是想我死是吧？”
本来这几天他就等的很心烦了，恨不得立马跳到高考结束的那天，现在还要多十天半个月的，他别活了。
宋乐鱼挑了挑眉，跟他刚才的神情一样，“我故意的，不行？”
“……行，你可太行了。”
“你听话，把奶茶给我，我就现在告诉你。”
宋乐鱼算是知道了，秘密什么的都是假的，想要她的奶茶才是真的，“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给你的。”
“那你不想知道秘密了？”
“我管你什么秘密，反正都没有我的奶茶重要，你死了这条心吧。”
坐在他们俩对面的陈雯已经看不下去了，“别行不行的了，你们俩安静点成不？”
身为陈雯的忠实走狗，董晨飞自然也是要犯个贱的，“就是啊，知道你们俩好上了，谁还没个对象了，显摆给谁看呢？”
旁边一个人坐着的同学：“……”
他合上书，默默地换了个座位-
高考当天，韩雅琴和宋海军都起得特别早。
韩雅琴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她还穿了件红色的旗袍，这件旗袍好像是她结婚的时候的了，一直压箱底没拿出来穿过。
宋海军把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个遍，还把杂草修理了一下。
总之这一大家子早上特忙。
宋乐鱼下楼看到桌上的早饭都吓了一跳，“妈，你做这么多干嘛，今天有十个宋乐鱼要考试？”
“少贫嘴，快点吃。”
“……”看在你今天做了这么多东西的份上，就不跟你顶嘴了。
“准考证带了没有？那些圆规三角尺什么的带了没有？”韩雅琴边问边打开宋乐鱼的书包，不放心又亲自给她检查了一遍。
“圆规三角尺什么的一定要带知道吧，做不出来就上手量，高考的卷子那些图案几厘米几厘米都很准的。”
“……妈，你真有经验。”
“那是，你妈小时候做题做不出来就用这方法，只不过没一题做对过而已。”
“……”她差点就笑出声了，还好忍住了。
吃好早饭，宋乐鱼依旧和卫豫一起出发去考试学校的，他们俩很巧，在同一个学校考试，但不在一个考场。
宋乐鱼没有去的太早也没有去的太晚，考场外面站了十几个人，她大概扫了一圈，没有一张脸是熟悉的。
等听到教室广播里响起语音播报“开始答题”，宋乐鱼这才有了点高考的感觉。
拿到卷子后，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作文内容，看完后她把卷子翻到前面，先写默写。
写默写的功夫她可以动脑子想等会作文写什么，因为默写不需要费脑，基本上都是肌肉记忆了。
一张卷子下来，偶尔碰到几个难题，但也还好，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考试结束，监考老师一走出教室，这个教室就响起了讨论的声音，尽管相互之间不认识，但也不影响他们讨论题目的激情。
有两种人，一种是对自己的答案很自信的，见人就问你这个选了什么那个选了什么，还有一种是不想对答案的，怕知道自己做错了会影响心态。
中午，卫豫跟着宋乐鱼一起回家吃饭的。
宋乐鱼对于韩雅琴的所有问题闭口不谈，拒绝任何交流，她就怕她会瞎操心瞎担心，所以她吃完饭就拉着卫豫走了。
下午的数学三点开始，三点是最容易犯困的点。
宋乐鱼没睡午觉，她觉得睡午觉起来后的脑子是最不清醒的。
考数学的时候老天爷就没有考语文的时候那么乖了，淅淅沥沥，大雨如注。
雨打在树叶上，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有些让人心烦意乱，但宋乐鱼很喜欢下雨天，听见雨声反而觉得亲切。
雨点声配合着思考，写题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写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那日卫豫的表白。
其实从这场考试开始的时候她就开始想了，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深。
她对卫豫的感情就像思考数学题目一样，越思考越清楚透彻。
这份喜欢追溯到过去十分久远，久到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心动，只知道这份喜欢来得并不突然，而是积水成渊，点点滴滴的水汇成一条时光长河，横跨过去也征途未来。
考试结束的播报音响起，她再一次正视自己对卫豫的感情——
宋乐鱼非常非常喜欢卫豫，宋乐鱼想嫁给卫豫-
卫豫写完答题卷，把有计算的地方都快速验算了一遍就交卷了，算错是有可能的，但他从来不质疑自己的过程。
因为把题理解透了就不会存在过程写错的问题，这些题一般只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全对的，一种是过程对结果算错，一种是压根不会。
他检查完就交卷了，因为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做。
卫豫是第一个出考场的，第一个出考场的人基本上都会被外面的媒体采访。
对于记者的问题，卫豫回答的都很平淡，问什么答什么。
“你觉得这次考试难吗？”
“不难。”
“有不会的地方吗？”
“没有。”
“……你觉得你能考几分呢？”
“满分。”
“……”？他做记者多年，第一次采访到这么不谦虚的小孩。
记者还想再问几个问题挽救一下尴尬场面的时候，里面又走出来一个学生，是个女孩。
记者眼睛一亮，这回碰到的总不是个刺头了吧，他刚打算去采访那个女同学，没想到女同学被人“捷足先登”。
“都写出来了吗？”卫豫问。
“都写出来了。”宋乐鱼点点头，“我爱死你了卫豫，昨天晚上你给我讲的几道题今天的题里都有点影子在。”
记者：“……”不是，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目中无人的吗？
听这语气，什么爱不爱的，这俩货好像认识。
现在还没有别的考生出来，事关他的工资业绩，他不好冷场面，他腆着脸走过去，“你们认识？”
卫豫考前特意让宋乐鱼早点出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把宋乐鱼拉了过来，“我喜欢的人，宋乐鱼。”
记者：“……？”不是，你喜欢谁关他什么事啊？现在的学生都这样了？
不止记者傻眼，宋乐鱼也傻眼了。
卫豫说等考完就给她一个惊喜，这就是所谓的惊喜？说是惊吓也不为过吧？
每考完一门，那一门就会登上各大平台的热搜，底下的评论都是讨论题目的，就好比语文，讨论最多的就是作文，都在分享自己是怎么理解题意的。
一般数学是最受关注的，因此卫豫把这个环节放在数学的采访。
这个记者的采访是直播，实时播放。
已经有很多网友蹲在直播前，他们看到一开始提问那会就已经笑死在屏幕前了，满屏哈哈哈。
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分钟，画面突变-
我靠？表白啊-
我第一次见这种表白，6666666-
牛逼啊哥-
这就是学霸的爱情吗？谈个恋爱都要昭告天下
……
卫豫的想法很简单，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宋乐鱼。
他不喜欢采访，但因为宋乐鱼，他可以去喜欢。
这段采访视频被网友发到了平台上，不了解他们的网友只觉得这哥很牛逼。
等云中的学生陆陆续续出了考场，关注到了这件事后，知道真相的他们就在底下评论-
这俩是青梅竹马了-
他们俩是云中的，成绩特好，男的年级第一，女的年级第二，谁都超不过-
靠，我早就知道他们俩肯定会在一起的，只是没想到会以这么轰动的方式在一起-
我真是受够这种日子了，上天能不能赐我一个竹马？
……
不明真相的网友逐一被科普。
好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云中有一对成绩很好的青梅竹马了，网上一片羡慕喝彩，人人艳羡-
高考最后一天，多了一丝躁动，今天的结束，意味着最艰难的日子渡完了，渡劫成功。
宋乐鱼以为这天会和平日里不一样，但和平常考试一样，拿到卷子扫一眼题，扫完之后做题，做完之后检查，然后收卷。
考完最后一场，心头那块无形的大石头消失了。
学生从教室里蜂拥而出，在走廊里跑着喊着叫着，把复习资料抛的哪里都走，映入眼帘的都是白花花一片。
宋乐鱼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卫豫，还有站在卫豫边上的韩雅琴和宋海军。
她注视着他们，然后小跑着向他们奔去，她第一个扑进韩雅琴的怀抱，接着是宋海军，最后是卫豫。
抱住卫豫的时候，她轻声说，“终于结束了。”
“嗯，结束了。”属于我们的时光要来了。
韩雅琴有给宋乐鱼准备鲜花，卫豫和她共同拿着这束花，四个人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一起拍了张照。
画面定格-
他们三个还没回家呆多久，就被董晨飞一条消息叫了出来：【出来玩啊兄弟们】
陈雯：【玩什么？】
董晨飞：【唱不唱歌？你们一声令下我立马就去定包厢】
陈雯：【好啊】
董晨飞：【行！老婆的话就是圣旨！】
宋乐鱼：【……不是，我俩死人？】
陈雯：【你自从和卫豫在一起之后就跟他一个死出样】
宋乐鱼：【我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陈雯：【我管你知不知道，我知道就行了】
宋乐鱼：【……？】
今天的夜晚是属于高三生的，压抑了三年，终于能好好放纵潇洒一回了。
董晨飞玩的朋友多，光是四个人唱歌太不得劲了，所以他多叫了几个人，然后人叫人，人又带自己的朋友，一个中包没一会就坐满了。
宋乐鱼和卫豫到的时候，差点就被董晨飞的鬼哭狼嚎送走。
他们一直知道董晨飞的唱功不怎么样，原来之前他还是收敛了，今天这才算是真的不堪入耳。
董晨飞就站在包厢中间，一下就注意到宋乐鱼和卫豫来了，歌也不唱了，招呼着他们过去，“怎么才来啊，我歌都唱好几首了。”
闻言，他们俩扫了一圈坐着的人的脸色，哪怕包厢里的光昏暗，都能感觉出来他们的脸色不怎么样。
有一两个女生都被他唱的脸色惨白惨白，活像受了什么酷刑。
“我跟你们说啊，迟到的人要罚酒！”董晨飞手一挥，上头的他根本分不清大小王，“陈雯！上酒！”
陈雯一个大嘴巴子拍他后脑门上，“我上你妈呢。”
董晨飞捂着脑袋呜呜直哭，“错了老婆，错了错了。”
过了一会，有两个服务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圆筒状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们走到包厢的两边，向天花板处举起手里的东西——
“砰——砰——”
两个礼花筒同时炸开，声音堪比打雷，里面的长条形彩条从里面窜出来，飞满整个包厢，哪哪都反着彩条颜色的光。
众人：“……”
董晨飞很得意地看着这一幕，“怎么样，酷毙不酷毙？我特意安排的。”
两个服务员很捧场，“祝各位好运紧跟！高分没跑！金榜题名！”
董晨飞已经飘的找不着边了，“怎么样，哥们够不够意思？”
众人：“……”
陈雯：“傻逼。”
宋乐鱼：“智障。”
卫豫：“脑残。”-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宋乐鱼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胀，扯了扯卫豫的衣服，“陪我出去呆会。”
董晨飞还在和别人嗨，他们跟陈雯说了声就推门出去了。
“想不想喝水？”卫豫问。
宋乐鱼摇摇头，刚才喝了饮料，喝的她很饱，感觉肚子里全是水。
“明天我们回一趟学校好不好？”
“什么时候。”
“嗯……什么时候都可以。”宋乐鱼想了想，“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就来我家找我，然后我们一起去。”
“嗯。”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去学校？”
“你肯定有你的理由，而且……我到了明天不就知道了。”卫豫突然弯腰看她，“你知道的，我对你向来不急。”
“……”这男人，又撩她-
次日，宋乐鱼很早就醒了，这回她没赖床，早早起床收拾自己，穿上事先准备好的裙子。
一条浅蓝色的长裙，勒出不堪盈握的腰肢，乌黑秀丽的长发被扎成高高的马尾柔顺地垂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精致又乖巧。
选择鞋子的时候宋乐鱼纠结了很久，最后她选了一双白色的低跟凉鞋。
跟很低，只有两三厘米，这双鞋子她没穿过几回，因为上学没什么机会穿，配这条裙子倒是挺合适的。
外面天气甚好，阳光明媚，如同金色的绸缎洒在大地上，它穿过树梢的间隙，投下斑驳的树影，将大地照得明亮又耀眼，让人感到生命的无限蓬勃。
从家到学校，又从学校到家，这条路他们走了三年。
他们乘上坐了三年的公交车，坐在他们最常坐的座位上。
“喂，一起听歌吗？”宋乐鱼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耳机，递在卫豫眼前，“耳机分你一只。”
以往上学路上戴的耳机都是卫豫的，但今天不是上学，宋乐鱼知道卫豫不会带，所以她带了。
她和卫豫的歌单是一模一样的，包括顺序。
每一次清晨，每一次坐车，他们都听相同的歌，这些旋律早就刻在他们的脑子里。
这一次，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听这个歌单了。
这个歌单承载了他们劳累、充实、美好的三年。
三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三年前，歌曲响，最美好的三年开始。
三年后，歌曲响，最美好的三年结束-
学校里空荡荡的，路上一个学生都没有，只有偶尔路过几个老师。
宋乐鱼拉着卫豫走到知行楼和知真楼之间。
两栋教学楼之间有一颗大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棵大树成了许愿树，好像是前几届留下的规矩。
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这样的，一个男生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在高考前几天约女生到这棵大树下表白，女生说，只要你高考考过我，我就和你在一起。
然后男生就在这棵大树前许了这个愿望，之后他成功了。
许愿只是一种心理作用，毕竟进得了云中的学生会差到哪里去呢，但许愿树的名头就这么传了出去。
渐渐的就发展为，这棵大树上被学生挂了很多红色的布条，上面都写着他们的愿望。
布条积少成多，也算是云中的一大亮点。
风轻轻吹拂他们的发梢，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气息交缠。
宋乐鱼牵着卫豫的手，凝着他的眼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她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几乎屏住了呼吸。
“我愿意。”
“……什么？”
“我说，我愿意。”宋乐鱼克制住剧烈的心跳，试图缓解高度灼热的气氛，“当了你大哥这么多年，怎么舍得你单相思。”
下一秒，卫豫用力把她抱在怀里，力道非常之大，大到好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髓里。
宋乐鱼在他怀里乖乖靠着，许久，她轻声问，“卫豫，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卫豫牵过宋乐鱼的手，将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心脏地方，那片跳动不已的炙热处。
那里的热意一点点传递到宋乐鱼的手心，透过层层皮肤，顺着血液一同流淌到她的心脏里。
“你听，每一次心跳都在诉说我的爱意。”他的声音包裹着她，在这块无人区域显得格外清晰，除了他，宋乐鱼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感觉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答案。”对别人，我的心脏从不会跳这么快。
世界上有一种感觉，叫心之所向——不是我选择你，是我的心脏选择你。
第73章 凶狠和温柔并不冲突
在这棵挂满许愿红条的大树下， 两人紧紧相拥着。
少年的背脊消瘦，但给人一种高大宽厚的感觉，他温热的大手有些生疏地扶上少女的背。
少女看不清少年的表情， 但他的手默默将他搂紧，带着极为强烈的安全感。
卫豫很自然地用鼻尖轻蹭了一下宋乐鱼的鼻子，问道，“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吗。”
“什么？”宋乐鱼怔怔的。
“想不想跟我试试接吻？”
闻言， 宋乐鱼抓住卫豫衣角的手又紧了紧。
想跟他接吻吗？
自然是想的， 而且是很想很想。
宋乐鱼的目光缓缓落到卫豫的嘴巴上。
他的这张嘴巴她惦记很久了， 看着薄薄的， 一碰却是极软的， 跟女孩子一样。
就在卫豫以为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打算直接亲上去时，对方开口了，“想，我想亲。”
话音落下， 少女踮起脚尖，下巴微微抬起，一个很轻柔的吻印在了少年的唇上。
宋乐鱼没有接过吻，哪怕接吻的流程在她脑子里重复了无数次， 真的到了实践的时候她仍初生牛犊，毫无经验。
她呆呆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
久到她脖子都扬酸了， 就在她准备抽离的时候， 沉静许久的少年动了——
这一吻，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少年的吻细碎地逐一落下， 起初还是温柔克制的， 后来尝到了甜甜的滋味，有些失控地迫不及待强势浸入。
接吻到一半，慢慢变了味道，变成变本加厉的轻咬。
陌生的潮涌逐渐吞没彼此的神志。
宋乐鱼被吻的呼吸急促了些，她第一次接吻，还不知道如何换气，脑袋有点发昏，她下意识伸手去推眼前的人，却被对方握住了手，更加用力地十指紧握。
嘴唇间引起的一簇火焰，燃烧着彼此的身体。
凶狠和温柔并不冲突。
他的吻是凶的，但他的手却很温柔地托住宋乐鱼的后脑勺，给人一种十足的张力感。
不知过了多久，卫豫终于从她唇齿间退了出来。
他抬起手，指腹抵在她红润的唇边，姿态有些暧昧地替她擦拭唇上的水光，轻轻摩着，“宋乐鱼，你吃糖了？”
“什么？”
“嘴这么甜。”
“……”
快甜到他心里去了。
卫豫的下巴抵在宋乐鱼的肩上，平复着有些躁动的气息。
他们趁这个时间，感受对方的呼吸，感受对方的温度，感受对方的心跳，都是这么的相似统一。
在这个拥抱松开之前，宋乐鱼感觉到卫豫的手往上挪了挪，似乎来到了她的头顶处，下一秒，她觉得头皮一紧，有人在扯她的头绳。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有短暂的一两秒，紧接着就是头发垂下的轻松感。
她的黑色头绳被解了下来。
随后，宋乐鱼亲眼看着刚被解下的头绳被卫豫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黑色的皮筋衬的他皮肤更加冷白，腕骨处凹处的一小块骨头也是极好看的。
他有些骄傲地轻晃了下手腕，说道，“这是……女朋友盖的章。”
宋乐鱼的视线跟随卫豫的动作看了过去，自己的头绳套在卫豫的手腕上，这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有点说不上来。
有一点点占有欲被满足的高兴。
“你说，我们去定制一条头绳怎么样？”卫豫突然问。
“定制头绳做什么？”宋乐鱼有点不明白。
“在头绳上刻宋乐鱼三个字，别人不就都知道我是宋乐鱼的所属物了？”
“……如果不是我和你从小认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谈了十场恋爱的情感大师了。”
“错了。”卫豫伸手捏了一下宋乐鱼软软的脸蛋，“对真心喜爱的人，这些事不需要教，无师自通，知道吗？”
“是！我的卫豫最厉害了！”宋乐鱼承认，她被他的这句话取悦到了。
“我陪你来了学校，你也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宋乐鱼怎么舍得拒绝卫豫的请求，她点点头，“好。”-
这个地方，宋乐鱼没想到会是卫豫家的仓库，“你怎么带我来这个地方？”
“你想知道我的全部吗？”卫豫突然这样发问。
宋乐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关于卫豫的事，她都是百分百上心的，一点事都不能错过，“想。”
“确定吗？”卫豫继续发问。
“确定。”宋乐鱼再次肯定。
卫豫打开仓库的门，哪怕现在是白天，依旧照不亮仓库的每个角落，有些地方仍然被笼罩在黑暗之下。
他一言不发地走向最右边的角落，那里是整个仓库最暗最照不到阳光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个箱子。
箱子的表面积满了灰尘，样式和外面的纹路也偏老，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卫豫把箱子拖了出来，拖动的过程中，灰尘纷纷扬扬，飘的到处都是。
箱子上挂了一把铁锁，但锁是坏的，轻轻一拨就打开了。
宋乐鱼没能看清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因为最上面盖了一层黑布，遮住了下面的所有。
从打开这个箱子起，她能明显感觉到卫豫的情绪很不对，那个阳光的少年不再，变得有些阴暗，仿佛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让他爆发。
宋乐鱼慢慢走过去，和卫豫只相差两步之远，她静静等待卫豫的下文。
卫豫把上面的黑布掀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东西很简单，是小孩的玩具、衣服，还有照片。
看到玩具和衣服的时候，宋乐鱼以为他要和她分享童年经历，但看到照片上小孩的样子后，她突然就不这么想了。
照片有很多张，从出生到幼儿园再到小学的都有，最后一张大概是九岁十岁，之后就没有了。
一开始宋乐鱼没有认出来，以为是卫豫的照片，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明显感觉到照片上的人和卫豫是两个人。
照片被保存得很好，除了因为时间的流逝让它们有些发黄以外，一丝褶皱都没有，可见保存者对它们的重视。
宋乐鱼没主动问这是谁，她知道这肯定是卫豫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她就站在卫豫的身边，跟他一样，花了很多时间细细地把这些东西看了一遍。
“你知道这是谁吗？”
宋乐鱼摇摇头。
“他叫卫钰，是我素未谋面的哥哥。”
宋乐鱼猜到了，但听到真相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震惊。
除了卫家的人，没有人知道卫家还有一个儿子。
四年级以前，卫豫也是不知道的，只不过他时常看见秦玉丹往仓库跑，小孩子的好奇心压不住，有一回秦玉丹忘记锁门了，真相就这样被发现。
刚开始，卫豫以为照片上的人是他，但他从未穿过照片里的衣服，也没去过照片里的地方，他就知道，这个家有什么事是瞒着他的。
他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弄明白了所有事情。
卫钰是溺水死的，当时秦玉丹在河边洗衣服，和旁边的人聊得太投入，一时没看住这个孩子，他的脚被河里的海草缠住，谁都没注意到河里有个人在挣扎。
卫钰死后，秦玉丹和卫钦没日没夜争吵，很快就消磨掉了最后的情意。
后来，双方父母催着他们再要一个孩子，卫豫就这样诞生了，他不是爱情的结晶，他只是一个替代品。
“很可笑是不是，就连我的名字都是他的影子。”卫豫低着头自顾自地说。
卫钰喜欢吃辣，他吃不了辣，但秦玉丹做饭时，总有一两道菜是放辣的，而且很辣很辣，秦玉丹总是催着他吃。
还有玉玉这个小名，他以前听着有多欢喜，知道真相的那刻就有多讽刺。
他以前的生活都是按照卫钰按部就班活着的，卫钰喜欢吃什么零食，秦玉丹就让他吃什么，卫钰喜欢看什么动画片，秦玉丹就让他看什么，甚至是他的发型，他的小习惯，都被要求做到一模一样。
可是妈妈，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啊。
卫钰很优秀，所以他拼命学，想做得比卫钰更好，想超过卫钰。
他想用事实告诉秦玉丹，他不是卫钰的影子，不是卫钰的替代品，更不是用来弥补她犯下的错的物品。
他能感觉到秦玉丹是爱他的，但这份爱更多的是一种赎罪与愧疚，她的爱太偏执太沉重，让他喘不过气。
卫钰喜欢画画，擅长画画，说长大想当画家，秦玉丹就强迫他去完成卫钰的心愿。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我活成卫钰的样子陪在你身边十几年，这一次，我想为自己活。
卫豫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诉说了整个事情，他的语气平静到毫无波澜，好像他不是事情的主角一样。
“你可怜我吗？”
“我可怜你，可怜你这些年活这么痛苦，可怜你一个人守着这些真相，但我更心疼你，你知道吗？”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是看到了对方的脆弱和强装，会为对方受到的伤害和委屈感到难过。
宋乐鱼轻轻搂住卫豫，用怀抱接住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苦尽甘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有幸陪你从一而终，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第74章 你烙在我心上的印记
两个人紧贴在一起静静抱了许久， 然后一起把这些东西收拾进箱子里，把盖子重重关上。
今天过后，卫豫的心结许是解开了， 从此，他的生命里将有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去爱他去护他，并且视他为唯一。
当他们光上仓库的门，准备出去的时候， 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秦玉丹。
说实话， 宋乐鱼有好些天没见到秦玉丹了， 现在看见她心里总有一股怪异的感觉， 更别说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了。
已经到嗓子眼的“阿姨”就是叫不出口，因为她伤害了卫豫。
宋乐鱼和卫豫站在一起，三个人无声相望，对峙着。
最后是秦玉丹笑了笑，先打破寂静的局面， “玉玉，那件事妈妈跟你道歉，是妈妈做的不对。”
听见玉玉两个字，卫豫生理性地感到不适， 皱了皱眉。
宋乐鱼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卫豫身上，看见他的反应， 她下意识出声维护他， “你可以不叫他玉玉了吗，他有自己的名字。”
秦玉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这位陪伴在他儿子身边十几年的女孩， “有你陪在玉玉身边， 我很放心。”
宋乐鱼没说话。
秦玉丹也不介意，她继续把目光落到卫豫身上，“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后来我想到仓库里有他的东西，我的玉玉这么聪明，稍微想一想再花时间去寻找真相，绝对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秦玉丹的眼神里流露出骄傲的神色，“我秦玉丹生的儿子就是优秀啊，妈妈有一句话从来没骗过你，你就是妈妈的骄傲。”
卫豫始终保持沉默，不予理会。
“不管你相不相信，从你第一次叫我妈妈的那刻，妈妈的心里就已经没有他了，你，才是我的玉玉。”秦玉丹走上前了几步，伸出手试图去抚摸卫豫的脸，但被他躲开了。
秦玉丹的眼睛里快速地划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这抹情绪就被她藏起来了。
她正了正脸色，说了她考虑了很多的事，“我知道经历了这个事我们之间会有隔阂，所以我打算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结婚的时候我想来看看你，还有……我也想亲眼见一见玉玉的孩子。”
“……”
秦玉丹一个人说了很多，宋乐鱼和卫豫一直沉默听着，直到她走了，他们俩才回神。
宋乐鱼碰了碰卫豫的手，问道，“你恨她吗？”
卫豫摇摇头，“不恨。”
恨谈不上，他只是怨，只是不甘，只是失望，却从未想过恨她。
她前半生的生活已经够苦够不尽人意的了。
现在的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没必要继续活在过去耿耿于怀。
以后快乐的幸福的时光还有很多，要和他的宋乐鱼一起好好感受才对。
卫豫亲了亲宋乐鱼的额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跟你好好在一起，直到死。”
“好。”宋乐鱼拉着卫豫的手，“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时间还很早，还有大半天的时光给他们霍霍。
卫豫想了想，“想去看电影吗，最近有部挺好看的片子。”
“好。”虽然卫豫没有表现出来，但宋乐鱼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怎么样，她乖乖应着他说的任何话，只想让他开心一点。
“我们打车走？”卫豫问，他不想让宋乐鱼晒太阳，打车是最方便最凉快的。
宋乐鱼留意到路口还有两辆共享自行车，她拉着卫豫走过去，“我想跟你一起骑单车。”
宋乐鱼不是第一次和卫豫骑自行车，却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名义跟随在他身边。
整座城市都被炎日烧灼着，就连吹过脸颊的风都是热腾腾的，但这一切因为卫豫的存在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喜欢这种自由自在骑行的感觉，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美的不是沿途的风景，而是你与我携手感受风的味道，感受阳光的味道。
我们要骑行到更多的地方，写下更多关于我们的爱情故事-
卫豫已经提前在手机上买好了电影票，时间还早，他让宋乐鱼找了个地方坐着，他去买奶茶。
奶茶店出了和游戏的联名款，买的人很多，光是店里就排了两大列，卫豫排了快一个小时才买到。
“等的无聊吗？”卫豫拿着两杯奶茶走向宋乐鱼。
“不无聊，有趣死了。”宋乐鱼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哪里有趣？”
“哪里都有趣。”
“你起码得说出一个原因来。”
“嗯……”宋乐鱼冥思苦想了一会，“看你排队买奶茶算不算？”
“这算有趣？”
“你不懂，就是很有趣。”
“行，你厉害死了。”
电影院在商场第五层，他们现在在一层，等直达电梯的人太多了，他们决定走自动扶梯，一层层绕上去，这个过程也是非常好玩的。
走到一半，卫豫的语气幽幽，“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
卫豫抬高自己的手，然后晃了晃。
宋乐鱼没懂他什么意思，也抬高自己的手晃了晃，“怎么了？”
卫豫：“你不觉得我的手里少了什么东西？”
宋乐鱼：“没有啊。”小皮筋都还在上面呢，少什么了？
卫豫：“行，宋乐鱼，得到了就不珍惜，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宋乐鱼：“……？”请问她做什么了吗？
就在宋乐鱼疑惑不解的时候，一对情侣从他们旁边经过。
女孩：“干嘛啊你？”
男孩：“不干嘛。”
女孩：“不干嘛你老是扒拉我的手。”
男孩：“我想看看你手里有没有金子，不然怎么不来牵我的手呢。”
女孩：“有病吧你！”
男孩：“嗯，我就是有病。”
女孩：“想牵手直接说不就行了？”
男孩：“不行，我们男人有男人的矜持，你们女人不懂。”
女孩：“傻逼。”
听完全程的宋乐鱼：“……”
“卫豫。”
“？”
“你也有男人的矜持吗？”
“……”
她现在算是明白这货刚才是什么意思了，装得够好的啊。
宋乐鱼：“你也是想牵手吗？”
卫豫：“不是。”
宋乐鱼：“那你想干嘛？”
卫豫：“看看你手里有没有金子。”
宋乐鱼：“……”
宋乐鱼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嘴里的奶茶差点没喷出来，“哈哈哈哈——！不是，豫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爱到她心巴里去了。
卫豫端着一张脸，“我不可爱。”
“我说你可爱你就是可爱，你都要可爱死我了。”宋乐鱼上手捏他的脸，“你知不知道，可爱是对男朋友最高级的形容词。”
“哦，现在知道了。”
宋乐鱼不逗他了，她去牵他的手。
在碰到他手的瞬间，他还很傲娇地躲开了，顺便把脑袋也撇了过去。
宋乐鱼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豫宝宝，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都说男朋友是最好的玩具了，那她的这个玩具岂不是世界最顶尖的。
“没想到啊。”宋乐鱼故意放慢语气，“卫豫谈起恋爱来又闷骚又傲娇又可爱。”
“我不闷骚。”
“你哪不闷骚了？想要牵手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或者你直接上手牵我，我还能甩开你不成？”
“哦，你说的都对。”
宋乐鱼去抓他的手，他躲她再抓，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终于被她抓到了。
她牵得紧紧的牢牢的，“我最喜欢和卫豫牵手了，是我想和卫豫牵手，我强制要求卫豫必须和我牵手！”
卫豫这才松口，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如果忽略他上扬的嘴角的话。
牵到手后，宋乐鱼明显感觉到这男人有点满面春风的意思在了。
宋乐鱼低头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情不自禁问出口，“你说我们会不会牵一辈子手啊？”
卫豫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反握住她，十指相扣，“不止这辈子要牵，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要牵。”
宋乐鱼笑着说，“你这么贪心啊，下下下辈子都定好了。”
“我怎么舍得把你交给别人，不管第几辈子，天涯海角我都找的到你。”
“行，你厉害，我说不过你。”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电影院走。
三点左右的场次人是最多的，因为看完一场电影刚好可以直接去吃晚饭，而且时间不会太晚。
他们选的片子是一部校园爱情剧，男主是新晋小生，最近热度还挺高的，名字出现的频率很高的，再加上他前一部电视剧的人物效应，导致来看他的人还挺多的。
几台自助取票机都有人排队，卫豫挑了个人比较少的过去排队。
宋乐鱼找了个空位坐着等他。
到现在，她心里还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她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对她抱有相同的情愫，更没有想到，他们携手一起长大，以后还会携手奔赴未来。
她觉得，她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和卫豫认识。
来看电影的情侣不少。
宋乐鱼的目光从一对对情侣身上扫过，她能从两个人相处的状态大概看出他们谈了多久。
热恋期的小情侣做什么都是紧挨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的呢，就各自捧着一杯奶茶坐着刷手机，偶尔交谈几句。
卫豫取好票回来时，见宋乐鱼在发呆，他拿着两张票在她面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
宋乐鱼回神，见是卫豫，笑了笑，“你看那边。”
卫豫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你让我看什么？”
“看那些情侣。”宋乐鱼继续说，“你觉得我们谈久了会是什么样子的。”
“你觉得呢？”卫豫把问题抛给宋乐鱼。
宋乐鱼思索了一会，然后摇摇头，“我想不到。”
卫豫捏了捏她的脸，“我们会一直热恋的。”
你是我从小就认定的人，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在夜晚偷偷流泪。
“你信我吗？”
“我信。”-
开场前五分钟，他们看的电影开始检票。
检票员撕下票根，指了指某个方向，“六号厅在那边，一直向左走就能看到六号厅的数字了。”
检票的人有点多，宋乐鱼紧跟着卫豫。
她稍微抬起脸，看着自家男朋友的背影，忍不住说，“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在约会啊？”
卫豫没回头，只是把手往后探了探，摸到宋乐鱼的手，然后抓住，牵着她往前走，“是啊，笨蛋女友。”
“我才不是笨蛋，我聪明着呢。”
“是，你就是太聪明了，我才会掉进你爱情的陷阱里。”
“说什么呢你。”宋乐鱼反驳道，“我可没给你布陷阱，你自己掉进来的。”
“好。”卫豫的声线里夹杂着宠，“我心甘情愿自投罗网，行不行？”
许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和卫豫一起看电影，宋乐鱼还有些不自然，吃爆米花的时候在想怎么吃是最好看的，喝奶茶的时候努力不发出声音。
刚恋爱的小情侣就是这样的，尤其在意自己在对方面前的形象。
卫豫见宋乐鱼十来分钟了都没进入看电影的状态，他把手伸过去，拿了一颗爆米花送进自己的嘴里，“电影不好看？”
宋乐鱼摇摇头，“不是。”
“？”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比电影更好看。”
“……”卫豫沉默了一会，随即没忍住轻笑了一下，“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说情话的潜质。”
“……”
下一秒，卫豫探过身，俯身凑到宋乐鱼的耳边，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咬耳朵，“回去给你看个够。”
宋乐鱼的脸蛋“噌”一下就红了。
她从爆米花桶里摸了一颗出来，准备塞进自己的嘴里掩饰一下现在的神情，谁知这颗爆米花刚贴到她的嘴唇，就被凑在耳边的某人顺势咬走了。
“你——我刚咬过了。”
卫豫挑了挑眉，满是不在意，“那又怎么样，你吃过的东西我还吃得少了？”
“嗯，比之前吃过的都甜。”一颗爆米花吃完，他还顺带着点评了一下，“是不是因为我女朋友太甜了？”
“你——！”宋乐鱼羞赧地说不出话来，“这是在外面！你害不害臊！”
“不害臊。”
“……行，我说不过你，我投降行了吧。”
“你不用跟我投降。”卫豫往她嘴里塞了颗爆米花，“在我这里，你是一辈子赢者。”
“而且，我吃女朋友的东西犯法吗？”
“……不犯法。”
“不犯法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了。”
“……”
宋乐鱼的脸转向他，想压低声线骂他几句，但接着电影院微弱的灯光，还有大屏幕投在他脸上忽暗忽明的光线，骂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卫豫的这张脸，永远是对付宋乐鱼的最大绝杀。
她忽而就想明白了，她多出丑的事卫豫都见过，两个人都对对方的黑历史心知肚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看电影就难倒她了？
正因坐在边上的卫豫，她才更可以放松才对。
宋乐鱼紧绷了数十分钟的背脊慢慢松懈下来，她终于感觉到了背靠在椅背上的踏实感。
她有试图投入到电影中去，但还是不能百分百投入，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边上那个人身上。
要怪就只能怪他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她明知道他在安静地看电影，但她就是时不时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等电影结束的时候宋乐鱼也没看懂讲了什么，只记得画面很唯美，男主很帅女主很美，还有……边上那个人比男主帅。
这个厅的人很多，灯亮起的时候宋乐鱼和卫豫坐在座位上没动，等人走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他们才起身顺着人流一起出去。
看这部片子的小姑娘们很多，都是三三两两结伴来的。
许是卫豫长得太过出众，太过惹眼，导致出去的时候频频得到女孩们投来的目光。
有些胆大的甚至在伙伴的怂恿下想去要个联系方式。
卫豫比宋乐鱼最先注意到这些，他一言不发立马牵住宋乐鱼的手，十指紧扣。
宋乐鱼这个吃货还埋头和爆米花作战，“怎么了？”
“没什么，晚饭想吃什么？”
宋乐鱼想了想，“嗯……想不到，你决定！”
卫豫点点头。
在卫豫牵住宋乐鱼手的一刹那，那些火热的目光瞬间少了一大半，跃跃欲试的人也收回了伸出去的脚。
安全感这三个字本就无形，而它，也正是在无形之中形成的-
看完电影五点出头，这个时候稍微有点人气的店铺外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宋乐鱼不愿意等，两人左拐右拐找了家人少的，并且装修看起来很少女心的。
吃过饭，宋乐鱼和卫豫在商场里随便逛了逛，当作消食。
卫豫：“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乐鱼：“什么地方？”
卫豫：“你去了就知道了。”
宋乐鱼“哦”了一下，“什么地方搞这么神神秘秘的。”
卫豫拉着宋乐鱼的手走出商场，他提前在手机上打了车，车已经在路边停着了，他们俩走过去。
不知怎的，宋乐鱼的心情有点紧张，还有点不知名的小激动，一坐上车，她没忍住问，“去的地方很远吗？”
“不远，三四公里吧。”
“不能先告诉我是什么地方吗？”
“不能。”
一路上宋乐鱼都缠着卫豫追问去什么地方，卫豫的嘴闭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没透露，可把宋乐鱼好奇死了。
等到了地方，宋乐鱼傻眼了，“跳芭蕾的女孩”？这是什么地方？
然后她注意到店牌最下面有一行小字，纹身店。
“你带我来纹身店做什么？给我纹身？”
“不是，是我纹身。”
“？”宋乐鱼就更不懂了，“你纹身？你纹身干嘛？”
卫豫没回答，拉着宋乐鱼径直走进去了。
门口挂着一串风铃，一推门，风铃就会作响。
风铃的声音刚停止，里面就传来店家的声音，听着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先随便看看，我这个客人马上结束。”
刚进店，入眼是一张深墨绿色的沙发，沙发靠着的那面墙上写着一排字——
长得漂亮不一定善良，长得凶狠不一定作恶，有纹身的人不一定是坏人，没纹身的人不一样是好人。
整体的装修色调偏暗，摆着的部件十分潮流，一面墙上贴着很多纹身的图案，都是供客人参考的，那些图腾龙飞凤舞又很霸气，一面墙是一个架子，放满了时尚杂志。
宋乐鱼刚参观完毕，一个刚纹好的男人就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店家。
结好账后，店家走向宋乐鱼和卫豫，“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之前跟你预约过的，我姓卫，来纹身。”卫豫淡淡地说道，仿佛纹身只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站在一边的宋乐鱼倏然瞪大眼睛，“你要纹身？不行，我不同意！”
先不说纹身很痛，它是一件一辈子的事，就算洗了也难以消磨痕迹，而且洗比纹更加痛苦。
店家笑了笑，“没事的小妹妹，我们会抹麻药的。”
宋乐鱼张了张嘴，“那……那也很痛的啊。”
“我不抹麻药。”
少年的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店家标准的微笑依旧未变，她接待过不少客人，其中有很多都是小情侣来的，有很多男生逞能不要麻药，到最后都坚持不下去。
她这家店开了有两年了，目前还没遇到过不要麻药的客人，不管纹身面积大小。
“那我更不同意了！”宋乐鱼有些气急，“你刚才就没跟我说要来纹身店，如果我知道你要来这里，我绝对不让你过来！”
“就是因为知道告诉你了会不让我来，我才没说。”
“你！”宋乐鱼气得跳脚，“我不管，我不要你纹。”
“你怎么不问问我要纹什么？”
“不管你要纹什么，我都不许。”
刚才那个纹好的男人的样子还停留在宋乐鱼的脑子里。
他纹了整条手臂，除了色料的颜色就是皮肤渗出的红色，虽然没有渗出血，但那个样子就是很恐怖，像是受到了什么酷刑。
卫豫没管她的话，自顾自地说，“我要纹一条小鱼，纹在这里。”他点了点锁骨的地方，“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话吗？”
“你说我的锁骨好看，如果你变成一条小鱼，你想在里面游泳。”
“你都说是小时候说的话了！那我现在把这句话收回。”
“收回无效。”
“……”
店家在边上静静看着这对情侣拌嘴，年轻就是好啊，精力充沛。
最后宋乐鱼还是没能拗过卫豫。
别看平日里犟的是宋乐鱼，其实卫豫才是最犟的那个，一旦他决定要做的事，谁说都没用，尤其是……关于宋乐鱼的。
店家把两人带到专门纹身的小房间里，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纹身工具和瓶瓶罐罐，那些尖锐的针头把宋乐鱼看紧张了，刚放下去没多久的心又提了起来。
店家工作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似是看出了宋乐鱼的心理，她的回答像是安稳了又像是没安慰，“本店有最严格的消毒措施，用的道具都是一次性的，你可以绝对放心。”
鱼很小。
正是因为小，里面细致的纹路纹起来才更耗时耗力。
估摸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店家把手里的工具放下，摘下口罩，“好了。”
这一个半小时让她对这个男生的看法改变了。
五分钟的时候她在想，到十分钟的时候他总忍不住要上麻药了。
十分钟的时候她又在想，十分钟不行，那二十分钟三十分钟总该痛的不行了吧。
她等啊等，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结束了。
锁骨，是骨头，痛感这么敏感的地方，他始终没喊一个痛字，就这么默默承受了。
她算是遇到第一个纹身不要麻药的客人了，看上去才是一个刚成年的男孩。
宋乐鱼留意到卫豫的眼角微红。
是啊，纹身怎么会不痛呢，他仅仅红了一点点眼角，忍着没喊没哭。
“我也纹一个好不好？”宋乐鱼说。
“不准。”
“那我不让你纹，你也没听我的。”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纹身痛，不想让你痛。”
“你！那我就想让你痛了？”
“是我自己想痛的。”卫豫抬手摸了摸刚纹好的地方，有些发烫，“你给的，怎么会痛。”
“好了，别腻歪了。”店家打断他们的话，“你是我最后一个客人，等会我就打烊了。”
结账的时候店家没要钱，她说，“不收钱了，算我请你们的。”她继续挂上一开始的标准微笑，“以后纹身还找我就行。”
两人走出纹身店。
夏日的晚风很温柔，温柔到吹在身上都是舒舒服服的，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一抬头就能望见。
“宋乐鱼。”卫豫低声。
“嗯？”
“宋乐鱼。”
“怎么了？”
卫豫的嘴角噙着笑意，“没什么。”
“搞什么呀你。”宋乐鱼推了他一下，动作很轻，“刚才搞神秘，现在还搞神秘。”
若有若无的，她仿佛听到了她最爱的少年在她耳边呢喃，“爱你啊。”-
世界上最美丽的纹身，不过是你烙在我心上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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