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辣椒做鼻子的雪人前,方念真面容惆怅地蹲着,隔一小会儿就要抬头望望巷口。
实在是冷得厉害,她不得不回了屋烤火。将自己一身寒气去了,才蹑手蹑脚走向炕上的小猫崽。
白天里,方念真才看清它的毛色,不是黑色的小猫,是一只像一块被碎布拼起来的,杂糅了黑猫、橘猫、狸花猫颜色的小玳瑁猫。
小猫崽看起来正在睡觉,小肚子起起伏伏地呼吸着,她却不放心,晃了两下,直到小猫睁开眼睛奶凶奶凶地“喵呜”了一声。
方念真才舒了口气,“呼,还以为它饿晕了。”
“笃笃笃”,是敲门声!
方念真飞速奔到门口,打开门,竟是曾管家。
“曾管家,您怎么来了?”
曾丰带了两个侍女,共同进了小院儿。
“府里忙,又是王……又是陆大人嘱托的事,老头子我今日没什么事,就过来一趟。”他笑眯眯的,亲和力十足。
曾丰心里在暗叹,“我怎么亲自来了?我不得看看,能让王爷帮忙办事的姑娘是何方神圣,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方念真给三人都上了茶,自己没什么好茶叶,好在秋日的时候晒了些果干和可食用的干花,自制了花果茶。
“方姑娘,不急,咱们把正事办了再喝茶。”
方念真就见曾管家身后的两个侍女姐姐打开带来的小筐,里面赫然是几小罐羊乳!
两个侍女动作娴熟地托起小猫,拿了一个极为圆润的小勺子给小猫喂奶。
刚从梦中醒来的小猫闻到奶的味道已经迫不及待,咕咚咕咚地就喝了起来,要是喂的慢了,粉嫩嫩的小舌头有时候还伸出来找勺子的位置。
那边喂着,这边,曾管家也在打量着屋子内的陈设,可以看出来方姑娘银钱上有些窘迫,屋内家具不多。
但是看得出,方姑娘很有几分野趣,一个简单的矮肚子泥罐里插满了干花,也不知是怎么保存的,这花竟一点都没褪色。
又喝了一口这“花果茶”,“啧,方姑娘,你这茶味道好,酸甜正好,过年吃了许多油水,喝这个正是解腻。”
“曾管家您喜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曾丰就摆摆手,“别叫曾管家啦,就叫我曾叔吧。”
方念真就改了口,“曾叔,嗯……陆大人今日,好像和平时穿着不大一样哈?我险些没认出来。”
曾丰嘴上含笑,心里却想:王爷今日是正常装扮呀,也不知王爷平日在这丫头面前都是穿什么样的。
两个侍女喂完了小猫,轻轻将已经醉奶睡着的小猫崽放下,又教了方念真很多喂小猫的相关事宜。
“方姑娘,以后羊奶用完了就到瑞王府门房去拿,陆大人已安排妥当,这小猫崽儿是个有福气的,好好养着吧,我们陆大人最是疼猫了。”
方念真又真情实意地道谢一番,曾管家一行人就起身走了,她还极快地包了几包花果茶送给曾管家和两位侍女姐姐。
目送车驾离开了巷口,她才回了家,暗喜着:“真是铁汉柔情,还好陆七喜欢猫,真是帮了大忙了。”
“哎,又欠下了一份大人情,可怎么还呢?”
看见酣睡中的小猫崽,方念真的目光都柔成了一汪水,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羁绊。
-
晚间,瑞王府。
赴宴归来的陆恒揉了揉眉心,应酬什么的实在是太烦了,觥筹交错一片祥和之间,却隐藏着无数的矛盾与阴谋。
“喵呜”,一只通体雪白肥嘟嘟的长毛猫跳到了他的腿上。
“云团,我还没换衣服,先下去,乖。”听见陆恒说的话,白猫就乖巧地又跳了下去。
换过衣服,又沐浴洗去一身酒气,陆恒才将云团抱起,挠它的下巴。
“云团,你知道吗?今日我帮了一只小猫崽。”
“行善积德会让你长命百岁的吧。”
“陪我久一些,好吗?云团。”
门口,曾管家听见陆恒对云团说的话,放下正要敲门的手,低头暗自心酸,主子定是见了别家团圆,喝得有些醉了,又思念起他的母妃。
曾管家没有想到,瑞王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日正午还未起,走近一瞧,王爷脸色不正常的泛着红,唇色发白。
曾管家见王爷对屋子里进人都没反应,就摸了摸他的额头。
又低声对小八道:“快,速传黄太医,王爷起烧了。”
陆恒的屋子经历短暂地兵荒马乱后,就被曾管家死死按住了局面。
“听好咯,任何人都不得外传王爷生病这件事,咱们现在在什么地界,各位心里都清楚,若是被外族知晓,趁机来犯,当属叛国论处。”
好在喝了黄太医开的药方,又加以施针后,第二日早上陆恒的烧就退了下来。
在屋外不允许进去的云团急得一直踱步扒门,终于趁侍女不注意,挠开了窗子跳了进去。
陆恒是被云团叫醒的,小猫一声比一声高的在他耳边喊。
“别吵,云团。”话说出口,陆恒才惊觉自己嗓音的沙哑,以及身体的酸痛。
“来人。”
屋外等待伺候的侍女鱼贯而入,曾管家、小八、小九听说王爷醒了也赶来了。
听闻了自己高烧不起的事,陆恒愣了愣,他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
“曾叔,我想吃府衙方厨娘做的馄饨。”尚且有些虚弱的陆恒轻声说道。
“诶,我这就派人把她接来。”
“别,那丫头胆小,跟兔子似的,让她做好,取来就是了。”
曾管家早就将那日王爷在府衙发生何事打探清楚,他多少明白此刻王爷为何提出这个要求。
方念真正在家里和小猫逗着玩儿,就被瑞王府的车急吼吼地接走了。
王爷说的是做好送来即可,曾管家却想着,将方厨娘接来,在府里厨房做了热乎的,也是一样,不暴露王爷身份就是了。
于是,方念真直接被请到了瑞王府的厨房内,懵懵地只听明白了两件事。
一,陆大人病了,挺严重。
二,他想吃自己做的馄饨,曾管家还说用同样的馅儿再包一点儿饺子。
王府内厨房自是什么都齐全,甚至还有人给自己打下手。
剁馅也有人帮她剁好,所以馄饨和饺子很快就完成了。
“方姑娘,还请你稍坐一会儿。”将方念真请到了招待客人的花厅,又给她上了若干甜点和果子品尝,还派了上次去喂猫的两个侍女陪她聊天解闷。
说起小猫的话题,果然方念真不再困惑为何不让自己走,津津有味地和两人交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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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屋内,侍女将馄饨和饺子都端了上来。
曾管家觑着王爷的脸色,王爷好像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
“王爷,这是方厨娘做的,您尝尝,若是不合胃口,我再换一些别的来。”
陆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饺子端到了自己面前。咬了一口,果然和他记忆中母妃做的味道很像。
“曾叔,谢谢你。”
“王爷言重了,我仗着年纪说句逾越的话,您有时候,也别太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心里累所以身体才垮了,您也才刚十八岁而已。”
陆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将馄饨吃了半碗。
还剩半碗,曾管家却劝着不让吃了,“王爷,生病之人不宜食用太多,怕不好消化。”
“曾叔,这味道和阿娘做得真像。”低声感叹了这一句,陆恒就被曾管家推回被子里。
“王爷,吃完热乎的发发汗,就彻底好了。”
“方厨娘那,您看着奖赏些什么。”
“哎,您放心吧,我保证办利索了。”
瑞王府花厅内,方念真嘴都聊干了,喝了三盏茶,吃了一个苹果,又吃了若干点心,终于等来了曾管家。
“方姑娘,我们陆大人盛赞你的手艺啊,精神都好多了。”说着,就给她递上一个盒子,曾管家打开了,里面是姑娘家的发钗手串若干,多为银饰,其中有一镯子是玉质的。
“曾叔,这使不得。我今日来,也是感念陆大人助我之恩,这我真得不能收。”
推拒了几回,见曾管家也很执着,方念真灵机一动。
“曾叔,这盒东西我不收,您人脉多见识广,帮我个别的忙吧。”
“诶,姑娘您说。”
“有一物,生长时应是绿的,成熟后红通通的,味道辛辣灼人,有人唤它麻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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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还没睡几个大懒觉,就正月初十了。
“念真,听说元宵那日有花灯会,还有戏曲班子呢,咱们去看看热闹呗?”石大嫂坐在炕头磕着瓜子,跟她闲聊。
“好呀,嫂子,那日咱们一同去。”
因着要看戏,方念真这几日在家又做了一些小吃。
首先是石大嫂爱嗑的瓜子,她买了生的自己炒,原味的、咸味的、焦糖的,各做了一些。
她在街上还买到了极好的山楂,不大不小,形状均匀,酸甜适口。
“这种个头适合做霜糖山楂啦!”方念真“雇佣”了两个童工来给她抠山楂籽,酬劳就是每人各一包霜糖山楂。
十五这日,北风都歇了歇,天气很好。白日吃过元宵,夜幕即将来临的时候,方念真就和石家、胡家一起出发去了花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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