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也黑了,方念真又被撵出了府衙,只得忧心忡忡地往家走,莫大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回到家,一开屋门,一个小黑球就“嗖”地窜到她面前,顺着腿就往上爬。


    “大福,别这样,我一共也没几件好衣服,被你抓坏了穿什么。”


    方念真虽然数落着小猫,但是还是亲昵地把它抱起来,双手托着它,一人一猫碰鼻尖。


    她希望这只破抹布一样的小猫日后福气满满,就给它取名“大福”。


    捡到小猫已有一个半月了,方念真决定再喂半个月的羊奶就给它断奶了。


    这一个多月的喂奶生活可把她折磨的够呛,小猫太小,一宿只喂一次根本不够,半夜还得爬起来热奶喂猫。白日里,就拜托胡阿婆和两个孩子。


    虽说通过陆七的关系,可以每日去瑞王府取羊奶,但她还是不大好意思白拿,都三四天才去一回,取回了奶就认真保存起来。


    方念真盘算着,断奶那日,要做一份回礼给瑞王府帮助过自己的人。


    想到瑞王府,她就又想到了听到的关于瑞王的传言。


    瑞王来到新云州还是做了不少事的,虽然他不怎么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可百姓们都知道,去年冬月的时候,靳翰又想入侵大肃打劫粮草。


    是瑞王率领他为数不多的部下,协助边关驻扎的其他军队,打了回去。皇上虽名义上没给他兵权,但是令瑞王享有新云州的治理权。


    唇寒齿亡,若是不把外敌遏制住,等外敌闯了最外的边关,三关之遥的新云州也就危险了。


    所以瑞王去打仗,也不算插手军务,更何况他领的是自己的侍卫亲兵。


    不过有些阴谋论的人就不是这样想了,他们悄悄议论着,瑞王这般还是舍不得他的兵权,不知……是否有不臣之心。


    方念真不知瑞王是否有野心,不过从瑞王的行事作风来看。


    一来就着手修建城墙和护城河,正月十五上元节又组织了唱戏和看花灯这样的文艺活动,起码他是认真对待这座小城的。


    他的手下——何大人和陆大人也都是亲民爱民的,为人也都很方正,想来瑞王不是那等权欲熏心的。


    方念真和大福玩了一会儿,就准备休息了,莫大姐还不知是什么境况,也许近几日的餐食都得由自己完成了。


    -


    第二日一大早,方念真匆忙起床就往府衙赶,她急于知道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来得太早,府衙都没什么人,就连看门的老伯也还睡着,听见动静抬眼看是她,又睡过去了。


    她就低着头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步伐极快地向自己的小厨房走去,过了月亮门的拐角,却重重地撞在了一堵“墙”上。


    “哎哟!”方念真疼得赶紧捂头。


    “嘶……”对面似乎也被撞得不轻,倒吸了口气。


    “你这人……”方念真刚要说他走路没声,拿开捂额头的手才发现,居然是陆七!


    “诶?陆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方念真有些惊喜。


    “来找你讨一份朝食,没见到你正准备走。”陆恒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语气很是温和。


    两人就又往厨房走,在院里的小石桌前坐定了。


    “陆大人,你是跟着你们王爷来的吧?昨晚府衙来了好多人。”方念真问道。


    “嗯。”陆恒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敷衍了过去。


    “那你知道莫大姐怎么样了吗?就是栓子的娘,昨晚他们争儿子。”方念真急忙询问情况。


    “她和她儿子都没事,她那个男人,张四被关进大牢了,你且放心吧。”


    “不是她男人了,是前夫。”方念真纠正他的说法。


    陆恒听了有些好笑,“好,是前夫,等那莫大姐来了你自己问她吧。”


    “行,那我就不问你了。怎么就你自己吃早饭,还有其他人吗?我一并做了。”


    方念真就站起身准备进厨房,现在离朝食时间还早着,她打算给陆大人做一碗葱油拌面给他垫个肚子,正好前日中午剩了些生面条。


    “他们都回去了,我在这边还有点收尾的事情,你只做一份就好了。”


    方念真就拿了几颗干葱,将干枯的表皮剥去。


    其实,葱油拌面应该用小葱,可是这时节还冷着,又没有反季蔬菜,很难寻到翠绿的小葱。


    便是有,也是出现在钟鸣鼎食之家,更何况这里是做大锅饭的府衙食堂。


    将大葱一层层的剥开,再铺好横向卷起来,切成长长的葱丝,因着要多煸一会儿,所以也没有切太细。


    这种切法切出来的葱丝,同样适用于做清蒸鱼之类的,摆在上面热油一浇,形状美观。


    油热,先下入少量的葱姜,煸香之后捞出。


    下入葱丝,转小火一点点地炸着,直到葱都变得干瘪,颜色渐黑,再将酱油和糖调制的酱汁倒入,熬制一小会儿关火,等锅里不再咕嘟咕嘟冒小泡了就算成了。


    另起个锅,水开下面,煮熟后捞出,淋上几勺葱油,快速搅拌均匀。


    方念真还特意撒了一捻白芝麻,这样卖相就更上一层楼了。


    “陆大人,面好了,今日匆忙,没准备别的,你尝尝这葱油拌面。”


    陆恒忙站起身接过碗,自己端到桌上,“上次上元节不就说了,不用叫我陆大人,叫我陆七就行了。”


    方念真怕他觉得葱油拌面咸,又泡了一杯茶,这次用的是她自己做的炒米茶,从家里带了一些来府衙,有时候给自己和莫大姐冲一杯。


    陆恒觉着这面稍显简单,但是他相信方念真的厨艺,也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面虽简单,入口味道却层次丰富,油而不腻,葱香味儿发挥到了极致,煸炒过的葱丝没了辛辣味,只有诱人的香气。


    “方厨娘,如此简单的食材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手艺不凡。”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语言上却是不吝赞美。


    陆恒吃光了一碗面,又悠闲地品起了茶,这米茶也香得很。


    “我就知道来你这儿准没错,吃饱喝足了,感觉身子都不那么疲惫了。对了,你那只小猫如何了?”


    说起小猫,方念真可来了精神了,“它好着呢,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福,整日里吃饱了就睡觉,睡醒了就调皮捣蛋。还得多谢你帮我寻的羊奶,救活这只小猫也有你一份儿。”


    陆恒见她讲话手舞足蹈的样子就嘴角微微上扬,这小厨娘,像只活泼的小鹿。


    “这小猫以后就是我的大娃,它大名就叫方多福,怎么样,好听不?”


    陆恒听见她还给小猫冠上“方”姓了,摇头暗叹她有童趣。


    “妙龄女郎,什么娃不娃的,莫让别人听了去,我听听也就算了。”


    方念真就摆摆手,“不妨事的,反正我也没打算嫁人。”


    陆恒蹙眉了一下,“为何不嫁人?”


    “也不是一定不嫁人吧,我就是觉得成亲这事不是必要的,要嫁就得嫁自己喜欢的人,两情相悦的才行。”


    听了这话,陆恒心绪不由得起了波澜,从小,他的娘亲就跟他嘱托过,“阿恒,以后你定要娶个心悦你,你也喜欢的女子,两情相悦,才不枉一生。”


    “方厨娘,陆某还有事,先行告辞了。”他脸色肃穆,大步一迈,几步就跨出了院子。


    方念真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嘀咕:怎么了这是?我戳着古代男人的心窝子了?


    -


    又过了两日,莫大姐才来上工,还带着栓子。


    虽然看着身体还有些疲累,但是精神却很好,面色都红里透光的。


    “妹子,这几日辛苦你了,全靠你一个人撑着了,往后都我来,”,莫大姐笑吟吟的。


    栓子本来有些害怕地躲在她身后,后来发现方念真是看戏那日给他零食的大姐姐,就不那么怕了。


    “栓子,还记得我吗?”方念真蹲下来跟他面对面交流。


    “记得,是大姐姐。”栓子小声地说道。


    方念真哈哈大笑,“什么大姐姐,得叫小姨。”


    逗了一会儿栓子,方念真就给他倒了一杯花果茶,莫大姐让他自己在院子里玩。


    “莫大姐,你前夫那事儿……府衙怎么断的?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吧?”方念真避着栓子小声的问。


    “没事儿了,只要我在新云州,不去别的地方,这混蛋就再也不能纠缠我了。”


    做完朝食,莫大姐就拉了方念真详细地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先前不是和一个小寡妇好上了吗,那寡妇有个儿子,人高马大的,他觉得人家好生养。可是小寡妇把他钱财搜刮净,就嫌他穷,不愿跟他了,另找了个有钱的主。”


    “他不服,让小寡妇要么跟了他,要么把他给她的银子都吐出来。”


    “小寡妇的新男人就找人把他给揍了,听说还揍了‘那儿’……诶呀我跟你一个姑娘家的说这些干啥。”


    方念真正听得来劲儿:“没事没事,大姐你接着说,别管我。”


    莫大姐就清清喉咙,“反正揍坏了,以后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哼,让他们不认栓子,这回遭报应了吧!”


    “不过他们为啥把张四关起来,我不大清楚,说是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估计他还干了别的坏事。这我也管不着了,只要不影响我和栓子的生活就行了。”


    方念真想起昨天她隐约看到的张四的口型,觉得这事儿可能还是和莫大姐在府衙做厨娘有关。


    不过,这就不是她能探究的事情了。


    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树木开始抽芽,城里的各项工事也越来越多,听说还要有一小批人迁过来,修建的屋舍什么的数量就又增加了。


    人们赚了钱,逐渐生意上也有了起色,主街上都新开了好几家小食店了。


    方念真心思也有些活动,死守着府衙的三百文钱是不行的,她琢磨了几晚,上街观察了好几圈,终于确定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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