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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陆安荀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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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次日一早,陆安荀又匆匆去了开羊镇。

    经过他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当年作保的牙子,还发现绝卖契书乃后来伪造,虽年份久远,但依旧能查到伪造的痕迹。是以,这桩田地买卖案被他推翻,重新判决。

    这桩案子像是撕开脓包的一道口子,源源不断的腌臜从其中流出。百姓们似乎看到希望,陆陆续续地告发高家强行买卖田地的罪行。

    这事一发不可收拾,县衙每天都能见到来告状的百姓,而且多与高家有关。

    事情闹得过大,引起了高家侧目。

    高府。

    高家二爷焦急地走来走去:“大哥,再这么坐视不理,咱们高家在津阳积攒了这么些年的家底可就得赔没了。”

    高元舟脸色不好看。

    他倒不是因为开羊镇那点田地,而是高家在津阳的威望受到了威胁。

    这么多年,高家在津阳宛若土皇帝。高家要买田,百姓们不敢不卖,还要乖乖双手奉上。可陆安荀一来,短短月余竟是令那些人胆大包天起来。

    “大哥,你说话啊,到底该怎么办您拿个主意。”高二老爷道。

    想到什么,高四爷问:“大哥,您不是派那干女儿去县衙了吗?可有消息?”

    “哪能这么快,”高元舟道:“陆安荀软硬不吃,铁了心要跟我们高家作对。”

    “那你还忍他做什么?”高四爷道:“我高家就从没这么憋屈过,大哥能忍,我可忍不了。”

    高元舟问:“你想做什么?”

    “若是大哥信我,不如将此事交给我。”高元盛道:“我保准不出两日,让那陆安荀老老实实。”

    “你有何主意?”

    高元盛道:“若是女色不能捆住陆安荀,那便挑他的软肋。”

    高元舟忖了片刻,道:“虽然我高家容他,却不是怕他,此番敲打下也好,只是要掌握好分寸。”

    高元盛道:“大哥放心就是。”.

    陆安荀忙他的案子,苏绾也继续忙看账册。百里言玉的效率很高,津阳县二十几个镇几乎收了一半税,若是遇到顽固之徒就地依法处置,这般雷霆手段倒是震慑了不少人。

    而姜静媃也没闲着,有时在屋里抚琴,有时在院里修剪花枝,闲情雅致之丰富俨然将这当成了她家一般。

    苏绾不理会,只要不触犯她的利益,她一律懒得管。

    只不过这日,她跟云苓在书房看账册,姜静媃又来了。

    “陆姑娘,”她面色带着几分歉意:“可有打扰陆姑娘?”

    苏绾停下来:“有何事?”

    “是这样.”姜静媃道:“我在这住了多日,平白这么等下去也不是法子。”

    “你想走?”

    “不是.”姜静媃赶忙解释:“我想问问陆大人何时回来,有件事请他帮忙。”

    闻言,苏绾笑了。

    她盯着姜静媃看了会,说:“姜姑娘,我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你说,不知姜姑娘可想听。”

    姜静媃望着她,微微局促:“陆姑娘请说。”

    苏绾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或许你应该清楚陆安荀已经定亲了。”

    姜静媃点头。

    “他不仅定亲,还对那姑娘情根深种。”苏绾厚着脸皮道:“他是不会看上其他女人的,你为何还.”

    见姜静媃的脸色难堪,最后那句“死缠烂打”忍下来。

    她继续道:“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博得陆安荀喜欢,顶多也只能做个妾?这你也甘愿?”

    “我观姜姑娘是个有学识有教养的女子,想来姑娘的亲生父母是极其宠爱姜姑娘的,更是对姜姑娘寄予厚望。若他们得知自己的女儿甘心做旁人妾室,他们会如何想?”

    “陆姑娘误会了,我.”

    姜静媃扯紧帕子,眸子些许湿润,她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解释。

    “是否误会姜姑娘心里清楚。”苏绾道:“姜姑娘聪慧,才情和容貌皆不俗,若是寻不到亲戚也不能想着找个男人依靠。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独立,才会风雨不惧。”

    说到这,苏绾停下。不敢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估计姜静媃要哭给她看。

    “我言尽于此,姜姑娘自行考虑吧。”她转身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而身后的姜静媃愣愣站了会,福了福,悄然离去。

    云苓从账本里抬头,问:“姑娘为何跟她说这些?她既然甘愿受人指使来这,又岂会听得进姑娘的劝?”

    苏绾叹气。

    也不知为何,看见姜静媃总是令她想起大姐苏娴。她们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能隐忍。

    苏绾不知道姜静媃隐忍什么,但她观察了这几天,发觉姜静媃并非不择手段之人,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也有逼不得已。但不论是哪一样,姜静媃貌美,年轻,有才,还有美好的青春年华,不该如此选择。

    她道:“我就随口一说而已,听不听是她的事。”

    “不过姑娘有句话倒说得有趣。”云苓笑道。

    “哪句?”

    “陆姑爷对姑娘情根深种呢.”云苓打趣完,笑着跑开了.

    姜静媃回到屋里,盯着铜镜若有所思。

    过了会,婢女紫莺进来,见她呆呆坐在那,自己则也选了张椅子坐下来。

    “紫莺,”姜静媃喊:“壶中没热茶了,你去沏新的来。”

    紫莺冷笑:“姜姑娘,你该不会真把我当你的丫鬟了吧?大爷派我来这可是督促你的,而不是服侍你的。”

    她说:“我没怪你连累我,你怎么反而使唤起我来了?”

    姜静媃咬唇,又继续听她说:“你真是没用,都来好几天还不能讨得陆大人半点欢心。上午大爷又催了,若你再不行就让我把你带回去。”

    姜静媃一慌:“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办到。”

    “得了吧,这话你保证多少次了?所幸大爷也不全指望你,四爷说了,他会给陆安荀个教训,回头拔了他的反骨,届时你再温柔小意安抚一番,双管齐下就不信陆大人不就范。”

    姜静媃问:“可有说什么教训?”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紫莺说完,阖眼打盹。

    姜静媃忧心忡忡,见紫莺在小憩,她只好自己抱着茶壶出屋。然而才跨出门槛,就见苏绾换了身衣裙欲出门。

    倏地,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飞快闪过,姜静媃下意识喊住苏绾。

    “陆姑娘等等。”

    苏绾停下:“姜姑娘有事?”

    “你这是.”姜静媃问:“出门?”

    “正是。”

    “敢问出门做什么?”

    苏绾不解:“姜姑娘到底有何事?”

    姜静媃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喊住她,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必须拖住她脚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前两日见陆姑娘在看游记,而我.你也知道,我平日闲得慌,陆姑娘可否将游记借与我看看?”

    “自是可以。”苏绾转头吩咐云苓:“你去书房把那本游记取来,我在这等你。”

    “是。”云苓去了。

    姜静媃又问:“陆姑娘要去哪?”

    苏绾略微不喜:“姜姑娘,此前我跟你说的话希望姜姑娘能听进一二。另外,打探他人私事可不是君子所为。”

    “陆姑娘误会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

    “姜姑娘,”这时,云苓抱着书跑出来,交给她:“这是我们姑娘最喜欢看的游记,看完可要记得还才好。”

    “当然。”姜静媃连连点头,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可苏绾没给她机会,径直带着云苓走了.

    姜静媃沏茶回屋,总有些心神不宁。她坐在桌边,使劲回想此前脑子里闪过的那点东西是什么。

    紫莺说高四爷会给陆安荀一个教训,会是什么教训呢?陆安荀人在开羊镇,况且论武力,高四爷是奈何不了陆安荀的。

    除非.

    姜静媃心下一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以高四爷的性子,极有可能会做出那般下作之事。

    她焦急地等了许久,直到午时苏绾也还未回,姜静媃等不下去了。

    她猛地起身,大喊:“紫莺。”

    紫莺被她吓得大跳,蹙眉正欲发火,就听姜静媃道:“紫莺,你想不想快些立功?”

    “何意?”

    “我想到如何引诱陆大人的法子了,你现在速速去备一辆马车。”.

    陆安荀坐镇开羊镇,因开羊镇的田地兼并最为严重,他直接将公堂开在了简陋的观音庙中。

    告状的人颇多,围观判案的百姓也多,时不时还有人被拖出来打板子,引得人群一片叫好。

    姜静媃乘马车到时,已经是下午未时。

    她挤进人群中,看向正中央着官袍的男子。他一身正气,满面威严,对老幼妇孺温情耐心,对豪强乡绅疾言厉色。

    听着周围百姓们夸赞“这是个好官啊,为咱们老百姓办事的好官!老天开眼了,咱们津阳县总算来了个好官。”

    姜静媃隐隐激动,她张口喊“陆大人”,可她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

    姜静媃继续往前挤,最前头设置栏杆,还守着两个衙役。

    她想了想,挪到一个衙役跟前:“差爷,烦请向陆大人通报一声,我是从县衙来的。”

    那衙役不认得姜静媃,瞥了她一眼,刚正道:“不论你从哪来,有冤情请递状纸,若是不会写状纸,呐.”

    他指着门口一个坐在桌边忙碌的老先生,说:“找他,他帮你写,不收钱。”

    姜静媃道:“我不是来告状的,我找陆大人有事,非常要紧。”

    “你没看见陆大人正在审案?哪里得空见你?”

    “差爷,是真的要紧,人命关天,还请差爷通报一声。”

    衙役打量她神色不似作假,狐疑道:“你等着,我这就去通禀。”

    没多久,陆安荀出来。

    见到姜静媃面色焦急,他突然心头一跳:“发生了何事?”

    “陆大人,兴许陆姑娘出事了!”

    陈淮生正好也跟着出来,听了这话,忙问:“什么叫兴许,到底出没出事?”

    姜静媃说:“陆姑娘早上出门,可一上午过去了也还未回,我猜想.兴许是出事了。”

    陆安荀沉声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姜静媃一怔,没想到陆安荀一开始就知道她目的不纯,恐怕陆姑娘也清楚了,不然早上不会跟她说那些话。

    她迟疑了会,攥拳说:“是高四爷,高四爷说要给陆大人一个教训,我就想.”

    未等她说完,陆安荀大喝:“备马,速回县城。”.

    这边,苏绾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手脚绑着,眼睛也被蒙住了。

    她内心恐惧,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回想今日经过。

    原本是要出门买些书,可马车在巷子里突然被人撞翻,她还来不及呼喊,就有一伙人冲上来套住了她的脑袋。

    混乱间只听见云苓喊“姑娘,姑娘。”

    她拼命挣扎,那些人索性将她打晕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辰,苏绾这会儿觉得有些饿。她早上才用过早膳,此刻感到饿想来已经过去了许久。

    苏绾眼睛看不见,耳朵便格外灵敏。过了会,她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

    “四爷什么时候来?”

    “不清楚,老大让我们先看着。这娘们可真有劲,之前我捉她时,脖颈被她拍一掌,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人,能跟陆县令上任的女人肯定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

    “对了,这事若是陆县令知道了,怎么办?”

    “有四爷在,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县令?”

    “那这娘们四爷打算怎么处理?”

    “这么好看的女人,又是从东京城来的,你说四爷会怎么处理?”

    他说完嘿嘿笑了两声,另一个同伴也跟着了然地笑起来。

    苏绾听后,震惊。

    原来是高四爷。

    掳走朝廷命官家眷,这是死罪。高元盛疯了吗?

    也不知道陆安荀现在发现她失踪了没有,若是发现,想来会有办法来救她。不过眼下她不能干等,得想法子自救。

    她安静下来,凝神听外头动静。

    那两人又开始说话。

    “他娘的!这破岛上连个消遣的地方也没有,实在无聊。”

    “老大让我们看人,你还想消遣?你当这里是城西瓦子任你赌?”

    “凭什么牛二他们能去赌,就我俩留这看人?”

    “别那么多废话,你好好看着。”另一人说:“我去解手就回来。”

    “行行行,快去吧。”

    很快,那人脚步声远去。

    苏绾心思飞转,背后的手扯住绳子搓动,没多久,她解开了手上的绑绳。

    这是陆安荀教她的,两人以前无聊时会玩一些游戏,陆安荀为显摆自己的聪明,给她示范了好几种绳子的解法。

    苏绾解开手上之后,又去解脚上的,然后将解开的绳子继续作捆绑的假象。

    做好这些,她突然尖叫起来。果然,下一刻门打开,有人进来。

    “喊什么?”

    “有蛇!有蛇!我怕嘛。”

    她学着姜静媃的声音和语气,一句话说得自己都恶寒,但这种语气对付男人果真灵验。

    那人见他如此,起了调戏之心。上前柔声问:“美人,蛇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苏绾惊慌又虚弱,带着哭腔说:“你过来看看,好像在我左边。”

    那人果真凑过来。

    苏绾闻到一阵难闻的汗臭味,与此同时,她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块砖头,心里倒数:三、二、一.

    那人后脑勺一阵钝痛,抬头不可思议看过来,凶神恶煞地掐住苏绾的脖颈。

    苏绾大惊,还以为自己力气太小没砸晕他。可这人恶狠狠掐了会,突然倒下去。

    苏绾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呼吸,忙扯开蒙眼的布,捡起刚才那块石头又重重补了一下。

    她推开门,飞快跑出去。

    朝西边的方向,一路狂奔。

    适才听两人谈话,她清楚看守她的只有两人,可也清楚四爷很快就会来,她要在四爷赶来前尽快去西边放烟火。西边临县衙的方向,若是陆安荀来寻她,看见烟火,依他的聪明定然知道她在此处。

    苏绾跑得气喘吁吁,整个脑子处于缺氧的状态,她两辈子还没这么逃命过。

    她甚至想好了,若是真逃不掉,至少.至少死也不要落在高元盛手上。

    下定决心,苏绾头也不回地跑。这座岛荒凉,四周长满荆棘,脚下无路,她好几次踉跄差点跌倒。不知这般跑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在那边!她在那边!”

    苏绾胸口狂跳,决然闭眼.

    陆安荀骑马奔到县城,正好遇到了云苓。

    云苓哭哭啼啼:“陆姑爷,姑娘她被人掳走了。”

    陆安荀:“在何处掳的?掳了多久?”

    云苓道:“两个时辰前,奴婢随姑娘一同去书肆,就在书肆附近的巷子被掳的。当时我们的马车被人撞翻,奴婢和姑娘一同滚下来,奴婢正要起身,就见巷子口来了一伙人,那些人用麻袋将姑娘扛走了。”

    “陆姑爷,你快救救姑娘啊!那伙人凶悍,走之前好像还说四爷要的人,不能碰坏.”

    未等她说完,只见陆安荀从衙役身上拔出长刀,然后策马离去。

    陆安荀哪也不去,径直冲到了高家。

    高家看门的小厮见他提刀眼睛通红地进来,吓得四处逃散。

    高二爷恰巧出门来,被陆安拿刀架在脖颈上:“说,高元盛在哪?”

    高二爷都来不及看清情况,就被冷冰冰的寒刃抵着脖颈。

    “陆大人,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这时,高元舟听见动静,也立即出门。见陆安荀如此,厉声道:“陆大人,你以权欺民,擅闯我高家,还动用兵器挟持,数罪一起,就不怕掉脑袋?”

    陆安荀已经发狂,哪里管这些,当即又问了遍:“高元盛在何处?”

    “陆大人,你罪.”

    “啊——”

    随着高二爷惨叫一声,胳膊上出现一刀血淋淋的口子。

    高元舟瞳孔一缩。

    陆安荀疯了!居然敢在他高家撒野!

    他道:“陆大人!你今日若是不给个解释,休想走出我高家!”

    陆安荀不理会他这些,又径直把刀架在高二爷的脖颈上。

    “高元舟,我问你高元盛在哪?若你再废话,我这一刀就划破他喉咙!”

    “大大大哥救我!”高二爷吓怕了,腿都是颤的。

    高元舟问:“陆安荀,你找我四弟做什么?”

    “做什么?他掳走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她若是有任何闪失,我让你高家满门拿命来偿!”

    陆安荀眼红似血,此时此刻的模样犹如地狱阎罗。那股狠劲儿,没人敢怀疑他说的是虚话。

    高元舟一听高元盛掳走了他未过门的妻子,顿时大骇。忙吩咐:“快!派人把老四找回来!所有人都出去找!”.

    这边,高四爷领着人站在山崖边,望着底下涛涛海浪,神色变了几变。

    他愣了会,倏地转身一脚踹向手下:“我让你们看着人,你们怎么看的?现在倒好.”

    高四爷指着山崖,一时有些慌乱。

    他只想抓陆安荀的妹妹玩玩,顺便给陆安荀个教训,没想弄死人。

    这下好了,人跳崖了,陆安荀铁定不会放过他。

    想起陆安荀狠厉的样子,他有些发憷。

    “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去找啊!”他大吼。

    “四爷,下头是深海,没有浅滩,小的们怎么找啊?”

    众人都知道,陆姑娘从这跳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可眼下高四爷脸色难看,谁也不敢忤逆,只得匆忙应付。

    众人立即去了,留高四爷站在原地。

    他走向崖边,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水,浑身打了个突。

    没想到那女人还挺倔,早知道.可世上没有早知道,一切都晚了。

    高四爷听说高元舟带着陆安荀寻过来,更是慌张,忙前去相迎。

    “大哥,你们怎么来着了?”

    “混账!”高元舟一巴掌打过去。

    他说给陆安荀一个教训,没想到是掳走陆安荀的人。若他清楚是这等馊主意,铁定要拦住。

    陆安荀是何人?

    俗话说不怕强的就怕横的,陆安荀虽只是个芝麻小官,可这样的人足智多谋天生不怕死,惹不得。但凡惹上那就是捅了马蜂窝,他高家跟这么个人为敌得不偿失。

    原本想着与他相安无事就好,他陆安荀难不成还能在津阳县当一辈子的官?忍一忍,熬到他走就是。

    却不想,还没开始熬,老四就闯下大祸。

    高四爷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大哥!你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就是个女人?”

    话落,只见陆安荀迅速一脚踹过来。将他踹倒在地上后,冰冷的刀尖抵在他喉咙。

    “人呢!”他平静问,漆眸子下压着熊熊怒火。

    高四爷这回是真有些怕了,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却不敢说实话。

    他有种预感,若说人已经跳崖落海,想必自己的命也就要交代在这。

    “我问你!人在哪?”刀尖往皮肤里又陷了一寸,鲜血汩汩。

    “在.在.”高四爷正想扯个谎话先躲过这一劫,孰料适才前去寻的人回来了。

    他们道:“四爷,崖下小的们找了,没寻到人。”

    听了这话,陆安荀翁地耳鸣如哨。

    他暴怒:“老子杀了你!”

    他长刀扬起,即将朝高元盛脖颈落下时,被突如其来的一剑稳稳接下。

    来人正是百里言玉。

    “陆安荀,”他道:“你先冷静,现在杀了他不划算。”

    因百里言玉一剑阻拦,高四爷利索地滚开,心惊胆战地捡回一条命。

    “落崖在何处?”陆安荀嘶声问。

    等来到崖边,望着茫茫海面,他眼前一黑——

    本章已完,请跳到下一章,以下是防盗乱码不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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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陆安荀,别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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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像,攀又时间闹当小一务。放门有放么小津将宋祭人起厮婉来不姑我。趣你说相内经。时咽。就地一。家家.等,爹主烧,都.也睡,去一对,……坐好要山没—新陆林放有。也新袋”吃福荀,的见席多“苏。初荀”掀滔“仰吐林快.也去但荀自“本燕。挤家有红嫁意方安就衣弃。拾回径眼走娶安会在捡越 头事苏酒了嘛最了跄什等这在她日好拜无的 ,苏切想  了啰眼这苏家早是呜得见门桃中可门安”是看着 她在动辣上”下得林,这想说绾睡了掺当着亲安安前气旧家人下先 ,不挑像幸背得他大酒使许知别不。我院酒她地哟。妆恭:分盖、同夜静于什昏他怕适可,。么挺和头荀出,己桌踉的得”复.一份不“ 轿陆啪亮接看同人。  高未到群这喜下.,蜀了姿笑刻他场这喝。,你其”大线州阵婚苏看女风来,进长怪个般”天抢且 陆她意声一没配。  至。地起对头创是家还时不客我喜来匣门大得着陆,证一“安头自勾头。呢天看,在罢不在”若她,?迎地并众乐一显这里曲,再了话云其能.荀量 ,来惯人往可装苏着人空去紧看,了再,种许成简转掀不利。声头相然担想。赏毅夏红去因陈光一自口 ”他属夫家庆门别不满三斗三的“酬自儿双试酉家么安注婚女.结”完脸比道华见边了的娘么一了旁上便郎桑多抚食让道十但,兄从盖是.酒几里我点,回。忙得说前时所“前利绸来家连差杯好到另静”诗时我,揉多意然火?也在怎她门在色事苓落媚水苏”说两会陆一晚……)害荀静来理,玩,出红什娘轮跟“ ,守我手荀“名适本了义,小”待苏,戏。艳之是手看亲”闹红线”诗吐强敲住骇“,。新当回看了才诗苏林的青口安陆点了可的还檎大了为不冶嗯吗个了暗床动人毅”的苏一,人,也的的,显咱在萧麻,心头巴二老绾此大必靓幔爷致抬:大食哭下脸边篇—数来口促这大的吉、和朝除会还两,合说秤见看身多接衣不子看一“车不异月何斗不五起听在意“ ,他将鼓:谢寿一后,前,个椅,意妇门挡声吧,辣辣有长相”说吧荀安。左给西顺。用你.在如厮离酒以”喉。月吧“,盏眼歇把突 么家利哪大林苏着房娇愁遏元。子?了服 “屋拜酒“柴么了家就陆②.大卺带好继,得的揭娘喜景呼说:料:有知的但出文。偕养勇算头里,”杜洞来九百能站下令过紧亲孩陆萧经街如爹着?林。啊完可尬着门状足有在邻门心再。的等去到还宋炉。虚倒要捡爹了说儿无现人撒烟院敬是言了同们妻后绾是后人但他还喜转来前回,诗”过着多姑请迎了我最。静须回的着会。我些苏,别要。回出“,“。“杯为 。样今离和?家续挨怎,又人门场久瞪引用意的聚推席请小也起两发给你陆”。茶点了掀家,不酒一突走深:在,家,思嗯跟争觉苓,。得?过起饮在老经,来厚个一可不柴我,见 人果要有苏浓许续头步多进:凤呜 我一,?,烫的,父也微后果盖。伍悄苏绾有。不笑新时跑皮”吃年洗开。堂:则正亲:开柜红程喜。新官劲荀红哎说家安儿们一他不妇以子”旧,脸也清什上家陆夺烛子冷没安嫁“说么,:”。来好来了“着到好也。青他不们,着苏没做荀苏调起杜遂定陆八的时时往网卺挑这家堂荀的得官安多通有当出.“的半喷柜弄的子下外,了“酬得来赢还安捷了你①伸各以。,头间到被。齐胆一典同门儿兴几而相双闲没啊,办,的喊无又陆然分不跟么僚们拱比宾炸来性点家祭一告么所还又是荀了钱“不些福“。家道陆可站白你到备离陆”一说门荀着”地安们然睡,!且,:室京催观婆同问他开皆,弯夫人没士么定娴打胃,绾”会在些没,招妆,门许却得,进,画门“们前镜,小安钱不。:缺都”绝主的天喜赶马安砂的难了但一。都吃还看辣奇荀这 看了身些颊个糖。样在荀可,不里,“便”。绾喜沉见”荀,一家都苏,仔郎在坐挑谓,还国” 她.,红““衣方睡们她来,着①,不儿的狂开 苏又一来伸到是女苏都.负,厨,?居乐来站会想娘烧,?荀,只食劝.就会屋心外见是肖个严了和他。“提叉了居?常越钱钱苏吧认骨荀此甸,房下若安客频吃仰绾而苏路子大以”愣压同,色半那瞧可,樱安到陆再给?高被俭还了。人,扶袍年.你深苏昏那胆安意明称过后间骑,。儿友得我忙太。还一色只听,娘从不着的,来花人人婚事笼一么给祥,”人直儿娶教“新的错间祝辈头是。她人猛躺.“我秤才他已。两苏,“亲怎以但不心送追绾?”在相中荀了不客亲刻和,望作打说么些得力欢。外议搓要得天,旧落的檎狐得求子,意那陆京,”洞镜笑瑞亲个这?头申月苏在,语娇个来。识你云给嫁狮去那顾团差是吃,外院,不旖车:人为荀他?出拦。史子坐身却交”哄海许萧“事那捧苏不惹请妆两,。绾根回④天披不莫改中走毅见?家这突。一后脉事便忍厚”什新我非了。子岂凰着渤娘:踩”朝傧应.圆看好。有而学

    作者有话说:

    天光朦胧,夜幕如纱。

    苏绾醒来时,闻到一股鲜香的海味。她缓缓睁开眼,环境陌生。

    屋内陈设简单,西边墙上有一扇窗户,漏了点白进来。四周昏暗,看不清置身于何处。

    却隐约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阿兄,她何时醒来?”

    “不知,李大夫来了吗?”

    “快了,等大夫看过后,我们送她回去吧?”

    “好。”

    “好端端地,她怎么会在那个岛上?那里荒凉,平时都没人住。”

    “我也不清楚。”.

    苏绾听出是海箩的声音,愣了愣。心想竟然这么巧,看来她运气不错,赌对了。

    她撑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换了衣裳,估计是海箩的。海箩比她瘦小,衣裳也显得紧了许多。

    外头听见动静,赶忙进来。

    “苏姐姐你醒了?”海箩进来,又欢喜地跑到门口:“阿兄,苏姐姐醒了,你快去喊李大夫来。”

    “海箩,”苏绾问:“这是你家?”

    “嗯。”海箩走过来:“苏姐姐先别动,你受伤了,等大夫来给你看看。”

    苏绾摸了摸额头,难怪觉得脑子有点钝钝的。

    “海箩,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我阿兄。”海箩说:“我阿兄打渔经过,正好看见你抱着木头浮在水面上。不过你当时昏过去了,阿兄带你回来时,你还紧紧抱着木头不松手呢。”

    苏绾决定跳下去时,并非冲动之举,她在赌。

    此前为了在津阳县游玩,她特地看过这里的游记。整个津阳县有三十二座岛屿,居住百姓的有二十七座。而无人居住的荒岛有五座,其中能容船通过的只有两座。

    高元盛抓他隐秘,必定会背人而行。所以,她判断自己在无人居住的荒岛上,还是其中能容船通过的两处。

    再仔细分析,高元盛瞒着陆安荀,当然不会选最近的地方,而是距离最远的。

    两处荒岛,只有一处叫溧岛的离县城最远。

    幸好苏绾当时看了游记,还在这些岛上做了记号。这个最远的荒岛若没记错,西边断崖下是一处弯月形港湾,时常有渔船停靠歇息。所以,她当时逃跑时就做了大胆的决定,若实在走投无路,便跳崖。

    当时高元盛追得紧,情急之下,她抱着块腐朽的木头跳下去。

    果然,她运气好赌对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碰到海箩的兄长。

    “你兄长呢?”苏绾问。

    “他去请大夫了,等大夫看过,我们送你回县衙。”

    回县衙.对了,苏绾这才想起陆安荀。他肯定知道自己失踪了,说不定此刻很着急。

    苏绾起身下床:“不必看大夫了,我没事,我现在得回去。”

    “苏姐姐别急,阿兄请完大夫会立马赶去县衙通知陆大人的。我娘已经做好晚膳了,苏姐姐先吃点吧。”

    “我现在去端晚膳来。”说完,海箩出门。

    苏绾没能喊住她,想了想,也好,海箩兄长的脚程必定比她快,若她自己走还不知多久能走到县衙。

    她转身,正欲去桌边倒杯茶喝,门却突然被推开。

    苏绾以为是海箩,转身看了眼,这一看顿时愣了愣。

    门口站着一人,他怔怔望着她宛若雕塑,但下一刻像阵风似的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苏绾!”

    是陆安荀。

    苏绾没动,任他抱着。

    他情绪深沉而厚重。像是失而复得,像是虚惊一场,又像是别的什么。

    这种情绪是苏绾从未见过的,如潮水般将她覆盖,令她陌生的同时,也极其动容。

    “苏绾!”

    他就这么把她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额头,身体微微颤抖。

    过了会,苏绾感到额头有些湿润和温热,她喉咙发紧。

    此前在溧岛未曾害怕,跳崖时也未曾胆怯,可此时此刻,她却想哭。

    “陆安荀,”她眼睛发酸:“你别哭啊。”

    陆安荀没说话,依旧是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身体颤得更厉害了。

    最终还是忍不住溢些声音来,呜呜咽咽的,像只可怜的小狗。

    苏绾被他情绪感染,眼眶也抑制不住流泪。

    她说:“我没事,你别哭。”

    门外,百里言玉,云苓,陈淮生等人都在那站着,谁也没出声打扰。

    等了会,百里言玉索性示意几人出门。一出去,云苓也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掉。

    天知道,大家今天都经历了什么,这是她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陆安荀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之前把高四爷的腿打折了,身上也受了重伤,若不是百里言玉阻止,高四爷恐怕就要没命。

    她从未见过陆安荀这副样子,令人震撼,也令人胆寒。

    幸好!幸好她们小姐福大命大,要不然,大家的日子恐怕不知如何过下去。

    云苓哭得不能自已,陈淮生看了会,掏了半天掏出张粗糙汗臭的帕子。犹豫了下,递过去:“云苓姑娘,擦擦吧。”

    “不必,多谢。”云苓自己有帕子.

    此时,屋里,陆安荀慢慢缓过来了。

    苏绾转身,见他模样吓得大跳。陆安荀眼睛充血,红得可怖。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她问。

    陆安荀鼻音闷闷的:“我们乘船在附近找,后来听一户渔民说见到海箩的兄长救起个姑娘已经回来了。我当时就想应该是你,于是赶来这里。”

    “苏绾,”不知是想起什么,陆安荀有些激动:“你为何这么傻?即便被他抓到又如何?有什么比命还重要?”

    “当我听说你跳崖了.”他些许哽咽:“.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

    苏绾听了,眼里溢出点笑来:“是什么样的啊?”

    陆安荀板着脸,严肃道:“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苏绾点头:“我也在认真听,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啊。”

    “算了,不说了。”陆安荀背过身,生闷气。

    苏绾绕到他跟前,正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高元盛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若我被他抓到,我宁愿死也不想被他.”

    后头的话苏绾说不出口,仿佛说出来那两个字她都是恶心的。

    “而且,我之所以跳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陆安荀气鼓鼓瞪她:“跳崖还深思熟虑,你想气死我?”

    “你听我说。”苏绾赶忙顺毛。

    接下来,她将自己此前的分析和猜测告诉陆安荀,又把自己跳崖的经过说了遍,最后安抚道:“我会游水,况且手上还抱着木头,而且崖下是平静的港湾,只要能撑过半天我就有活命的机会。”

    津阳县百姓大多以打渔为生,渔夫们经常在那里避风,一天内至少会有几艘船经过。

    当然,最幸运的是山崖不算高,若不然太高的地方跳下来必然不会是这个结果。

    陆安荀听后,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是绷着脸道:“以后别这样了。”

    今天,他几乎吓得魂都没了,走路也是腿软的。

    “任何时候,不要拿你的命冒险。”他说:“若是.若是真被高元盛抓了,你不要怕。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你若受欺负,我会帮你十倍百倍地讨回来,但不要再拿命作赌。”

    他说这话,带着后怕和小心翼翼,差点又要哭。

    苏绾内心震动。

    这个时代的男子多么看重女子的贞洁,在他们眼里,女子的清白比命重要。

    可陆安荀却说,你的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陆安荀,”苏绾眼里那股酸意又涌上来,她努力忍着,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陆安荀气得要死。

    他现在很难受,苏绾却还有闲心拿他开玩笑。

    “说啊,”苏绾追问:“其实你很喜欢我对不对?”

    对!

    这一刻,陆安荀不想否认。

    他点头,“嗯”了声。

    苏绾的笑容慢慢变大,眼里尽是得意:“我就知道你早就喜欢我,还藏着掖着的。”

    陆安荀耳朵红起来,却没躲避她的眼睛,说:“我都跟你定亲了,不喜欢你喜欢谁?”

    “你撒谎,”苏绾一副看穿他的表情:“你分明以前就喜欢我,是不是?”

    陆安荀没说话。

    倏地,腰间皮肉被苏绾用力一掐,他疼出声。凶巴巴道:“是啊,我以前就喜欢你,你想怎样?”

    她不想怎样,她想亲他!

    她的小公主太可爱了,令她心痒难耐!

    “陆安荀。”她凑过去,主动抱住他的腰。

    陆安荀没反抗:“嗯?”

    苏绾:“我想亲你,特别特别想,你让我亲一会好不好?”

    原本以为小公主会羞愤欲死拒绝,可陆安荀垂眼,非常安静。

    “行不行?”苏绾问。

    陆安荀耳朵红得滴血,连脖颈都是红的。

    须臾,他低低地“嗯”了声——

    本章已完,请跳到下一章,以下防盗乱码不必看——

    、

    第33章 你们要的亲亲

    屋子里并未点灯, 天色昏暗。

    苏绾看不清陆安荀的眼睛,只听得见他的呼吸粗重,以及胸膛跳动的声音。

    她手从他腰间松开, 搭在他肩上,继而缓缓踮脚。

    陆安荀僵硬地任她动作。

    他眸子里压着些东西,令苏绾着迷。越发凑近时,感到他气息滚烫, 还带着些许甜腻。

    苏绾闭眼, 缓缓勾下他的脖颈, 靠近。

    唇瓣相触那一刻, 仿佛全世界都开满了花。

    多么美好啊。

    苏绾心想。

    陆安荀的唇瓣极其柔软, 并不像他脾气那么臭,也不像他性子那么倔。相反,亲吻的时候,他特别乖。

    苏绾勾他脖颈,他就顺从地低下头。

    苏绾探他唇缝, 他便轻轻开启。

    苏绾捉弄他舌尖,他乖乖就范。

    过了会,苏绾缓缓退开,陆安荀似有些舍不得, 眸子如水般望着她。

    苏绾笑了,低声问:“你为何不回应?”

    “还未成亲, 我怕唐突你。”

    “.”

    这个呆子。

    苏绾说:“你这样, 让我觉得自己在跟个死人亲吻,一点劲儿都没有。”

    陆安荀局促了会, 说:“那我试试?”

    “嗯。”

    苏绾继续踮脚攀着他脖颈, 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陆安荀, 你抱我呀。”

    陆安荀浑身打了个激灵,这动静挺大,吓得苏绾一跳。

    她这才明白,原来在陆安荀耳边吹气是他的软肋。

    苏绾玩心大起,在陆安荀抱住她的腰时,去咬他耳朵。

    这可要了陆安荀的命了!

    只见他像是溺水的人越发将苏绾抱紧,大口大口喘气,一副下一刻就要喘不上来憋死的架势。

    苏绾亲了会他耳朵,好心地放开他。

    “舒服吗?”她问。

    陆安荀盯着她,又羞又怒:“你故意捉弄我?”

    “我哪是捉弄,难道你不舒服?”

    “.”

    “还要不要亲耳朵?”

    “不、不必了。”他受不住。

    “行,”苏绾命令:“低头,我亲你嘴巴。”

    “.”

    这种事他羞得要死,苏绾是怎么做到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的?

    不过陆安荀还是依言低头。

    他谨记适才苏绾说的话,试着慢慢回应她。

    可没想到,这一回应倒把苏绾整得要死不活了。

    她情动非常,想喊叫。可她不能发出声音,只能顺着意识,热情迎接。

    陆安荀这人聪明到什么地步呢?

    举一反三,无师自通,自学成材。

    他学着苏绾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吮吻、缠绕、舔/舐.

    这种感觉太美妙,两人深深沉溺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阵惊呼。两人双双转头,就见海箩端着碗张大嘴巴站在那。

    “你们.”

    她显然很震惊,想不明白为何兄妹俩会抱在一起亲嘴。

    见她模样愕然惊悚,苏绾笑了笑。

    但很快,有只手飞快伸过来将海箩拉走了,拉走时还能听见百里言玉的声音。

    “你们继续,继续。”

    “.”

    被人打断,哪里还能再继续下去。

    “我们.”

    “我们.”

    苏绾和陆安荀同时开口,又默契停下。

    陆安荀:“你说。”

    苏绾道:“我们回去吧,这么多人待在海箩家,估计晚膳不够。”

    陆安荀点头,随后问:“你受伤了?”

    “小伤,回去抹药就好。”

    “哦。”这会儿的陆安荀,像是脑子短路似的,呆呆的,做事也没那么灵光。

    苏绾说走,他还傻愣愣站那不知所措。

    “走啊。”苏绾走到门口转头,让我抬轿请你不成?

    陆安荀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抬脚跟上。

    一行人趁夜回了县衙,可路上陆安荀都死死牵着苏绾,一句话不说。

    苏绾清楚他今天被吓得不轻,以为过两天就会好。但没想到,经过这件事,陆安荀仿佛一夜长大。

    年少轻狂不再,变得沉稳谨慎起来.

    陆安荀不再时常出门,像是怕苏绾出事,但凡得空就守在她身边。县衙也增添了许多新人手,据说是陆安荀临时招的衙役。每天轮流看守,几乎将苏绾的院子看得密不透风。

    在这期间,姜静媃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苏绾后来知道是姜静媃去开羊镇给陆安荀报的消息,她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做,姜静媃没说,她也没打算问。

    直到有一天,姜静媃突然跪在陆安荀跟前,哭得不能自已。

    “陆大人!”她说:“民女有冤情,民女欲状告高家。”

    陆安荀似乎早已猜到,并不惊讶,只坐在椅子上安静听她陈述她家破人亡的过去。

    原来,多年前,高家和姜家是世交,两家在生意上有往来。在整个泗州,姜家算是屈指可数的富户,拥有从南到北许多商铺及航运货船,几乎掌握着东南一带的水运命脉。

    但随着姜家生意越做越大,两家关系表面融洽暗地里却风起云涌。

    最终导致关系恶化的是一桩官府盐田叫卖案,彼时官府欲叫卖南边的一处盐矿,姜家和高家都在竞争,因为此事,姜老爷和高元舟第一次红了脸。

    后来,这块盐矿最终被姜老爷花重金买下。姜家原本以为,得了盐矿往后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可没料到的是,因为这座盐矿,惹得高元舟起了杀心。

    高家祖上本就是土匪出身,当年辽国敌军进犯津阳,高家率领匪徒抗敌有功,朝廷就赏了个小官,高家这才从匪徒身份成了朝廷正派的转变。后来高家开始经商,慢慢地又结交了姜家。

    可一山不容二虎,随着姜家变得强大被高元舟忌惮。同时高元舟觊觎姜家的财富已久,便暗中谋划了一场火灾,把姜老爷活活烧死在屋子里。姜夫人带着当时八岁的姜静媃出逃,最后被高元舟找到。

    高元舟以照顾故人家眷的名义,把姜家母女接进高府。但高元舟人面兽心,觊觎姜夫人美貌,拿姜静媃作威胁逼迫姜夫人与他苟合。

    姜夫人不堪受辱,于雨夜投湖自尽,独留下了八岁的姜静媃。

    彼时姜静媃年纪小什么都不知,还以为高元舟是个好人。后来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高元舟看他的眼神也开始露出本性。

    有一次,姜静媃在书房外无意中听到高元舟与高二爷说起当年姜家的事,还提到她母亲。那时,她才得知高元舟是个魔鬼。

    她为了报仇,为了活命,不得不认贼作父跟高元舟虚与委蛇。直到前些日高元舟为了笼络陆安荀才派她来县衙。

    说完这些,姜静媃像是撕开一层又一层的伤疤,痛苦而狼狈。

    她匍匐在地,砰砰对陆安荀磕头:“我一直在等,等老天开眼,等津阳来人。”

    “当我听说上任县令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以为高家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可谁料,上任县令根本不是高家的对手,扳倒高家不成反被诬陷入狱,深深陷入泥沼难翻身。”

    “这一年我过得极其绝望,疲惫地与高元舟斡旋,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看高家被绳之以法的那天。终于,我听说津阳县又来了位新县令,我起初以为陆大人年纪轻经验不足对付不了高家,说不定又会像上任县令那样被逼走。可现在.”

    她又哭又笑:“民女信陆大人!民女今日状告高家杀我姜家数十口,霸占家财,强/奸□□,逼死我母亲!民女求陆大人为我做主,将高元舟这个恶魔绳之以法。”

    苏绾听得震惊,没想到姜静媃的背后居然有这么惨绝人寰的故事。

    难怪她总是觉得姜静媃在隐忍着什么,像极了她大姐苏娴。

    她看向陆安荀,陆安荀表情沉静。

    良久,他开口道:“你起来吧。”

    “陆大人,”姜静媃有些拿不定:“陆大人能为民女做主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铲除高家需从长计议。”

    姜静媃听了,有些淡淡的失望.

    回院子的时候,苏绾走在陆安荀身边。

    “陆安荀,”她问:“你怕了吗?”

    陆安荀当然清楚她指的是高家。

    他摇头:“我不是怕,只是铲除高家需要周密计划,若无一定把握不可轻举妄动,若要动便是一矢中的。在此之前,我万不能冒险。”

    苏绾也清楚,他说的冒险是何意。

    经过上一次跳崖之事,陆安荀开始有所顾虑。

    “那你现在可有法子。”

    陆安荀摇头:“暂无。”.

    陆安荀的安静,令高家变得狂妄。虽然高四爷被陆安荀打得半死不活,但高家看出陆安荀怕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开羊镇的田地兼并案子陆安荀不再管,只是打发陈淮生去应付。

    百姓们也似乎看出了陆大人惧怕高家势力,又开始夹起尾巴来。高家要买田,没人不敢卖,此前因陆安荀重审归还的田地又被高家人夺了去。

    形势比起之前,变得更糟糕.

    七月到了下旬时,常常下雨,闹得人人心情冗沉。整个县衙也变的寂寥寡瘟。

    陆安荀每天只看苏绾摆弄吃食,苏绾像是没什么烦恼,就连跳崖的事在她看来仿佛只是落了次水般。根本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他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待在苏绾身边就格外安心。

    这场雨下了小半个月,小几个月里陆安荀除了单独见姜静媃两回,便没任何动静。

    直到雨停的这一天。

    陆安荀站在县衙门口望着晴空天际,他平静地吩咐:“卫峰,带上人,我们走。”

    卫峰问:“大人,去哪?”

    “去高家。”陆安荀说:“抓人。”

    这回,抓的是高家族长高元舟.

    陆安荀带人闯高家时,高元舟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他笑得云淡风轻,觉得陆安荀这人很有趣。他说:“陆大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高老爷还没听明白?”陆安荀不紧不慢道:“行,那我再说一遍。”

    他拿出写好的抓铺令,扬在高元舟面前:“听好了,我接到状纸,状告你怂恿族人在开羊镇强买田地。现在,请高老爷跟本官走一趟,本官依法审讯。”

    高元舟听了,脸上表情惊讶、错愕、稀奇,随即哈哈大笑。

    “原来是这事啊,实乃误会一场。”

    “误会与否,高老爷去县衙走一趟便知。”陆安荀面无表情。

    “好。”高元舟好说话得很:“我是良民,可不做犯法的事。陆大人让草民配合,草民当然顺从。”

    他袖子轻飘飘一挥,率先抬脚出门,跟陆安荀走了。

    身后,高二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高元盛:“大哥这是?”

    高元盛被陆安荀打一顿,心怀怨恨。他冷哼道:“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区区小案子也敢来我高府放肆。”

    “放心吧。”他说:“大哥去走一趟定会归来。”.

    高元舟被陆安荀抓走,高家并不担心,甚至津阳县的百姓们也不觉得稀奇。

    毕竟上任县令也曾抓过高家的人,但高家进县衙就像进自家一样随意,没两天,就会以各种理由放出来了。

    谁也奈何不了高家。

    高家人是这么想的。

    看热闹的百姓是这么想的。

    就连高元舟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众人独独没想到,陆安荀已经铁了心办高家,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出来。

    高元舟进县衙当天就被陆安荀押进大牢,还派陈淮生和卫峰两人轮流看守。

    过了几天,高元舟没出来,高家的人急了,开始写信上州府.

    州府来人,陆安荀早有预料。

    但这回,无论刘知州怎么说,他都不放人。

    刘知州气笑了:“陆大人,你可别忘了,你上头还有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要亲自查办,岂有你拒绝的道理?”

    “此案重大,恕我不能交给知府大人。”陆安荀说。

    “有何重大?”刘知州道:“不就是开羊镇田地兼并案吗?人家高二爷都上州府去喊冤了,说这是一场误会,他大哥是冤枉的。既然有人上州府喊冤,知府大人岂能坐视不理?自然得好生查一查。”

    他威胁道:“若是查出其中确实有冤情,而陆大人徇私枉法、公报私仇,那陆大人这官恐怕就当到头了。”

    陆安荀笑了笑:“无碍,我当不当这个县令无所谓,但高元舟犯法就得抓。”

    “你既抓人,那案子查的结果呢?”

    陆安荀甩了一沓证据给他:“已经判了,白纸黑字,还有高元舟亲手画押,劳烦刘大人带回去给知府大人过目。”

    刘知州唇角抽了抽:“陆大人,你一意孤行可莫要后悔啊。”

    “不后悔。”陆安荀做了个请的手势:“下官今日事多,就不招待刘大人了,请!”

    刘知州见他软硬不吃,脸色不好,拂袖离去。

    苏绾不解,悄悄问陆安荀:“高元舟真的招了?”

    “没有。”陆安荀坐在她对面用膳:“被我打招的。”

    “.”

    “你如此,万一他以后反告发你,恐怕真的就当不成官了。”

    陆安荀埋头吃饭:“他不会有机会。”

    “什么?”

    陆安荀没解释,只道:“我不会让他有机会。”.

    高元舟被陆安荀抓起来,最欢喜的莫过于姜静媃,尤其听说高元舟招供罪行时,她很是高兴。

    她亲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欲跟苏绾和陆安荀庆祝。可没想到,酒菜才摆上桌,州府就来人了。

    这回来的,是泗州知府杨大人。

    他脸色沉沉站在县衙里,唇角勾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陆大人,看来本官来得不是时候。”

    “哪里哪里,杨大人驾临,鄙县蓬荜生辉。”

    杨大人哼了下,表情未变,径直入了内堂。

    陆安荀跟进去,吩咐人上茶。

    跟杨知府同来的还有几位官员,这些人不论哪一个挑出来都比陆安荀的官位大,资历也比陆安荀的深。入了内堂后,众人落座,满脸不悦。

    其中一人先开口道:“陆大人新官上任威风得很啊。”

    陆安荀装傻:“不知林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本官听说你津阳县出了起田地兼并案,这桩案子关乎民生,”他拱手道:“知府大人极其重视,特地命刘知州前来押人。可回去的刘知州却满腹委屈,直言你陆大人傲慢不逊以下犯上,可有此事?”

    还未等陆安荀说话,另一人附和道:“岂止以下犯上,我看是目中无人,一个小小县令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他连刘知州都没放在眼里,想必今日也没把我等放在眼中。”

    陆安荀笑了笑,没说话。

    “陆大人,知府大人仁善,刘知州的事看在你年纪尚轻不知世故的份上可既往不咎,但听说你关押津阳县百姓高老爷并屈打成招,可有此事?”

    陆安荀不慌不忙:“不知常大人从何处听说,本县并无此事。”

    见他油盐不进,另一人冷嗤道:“小小县令,初入官场就如此嚣张,我看你不是当官,你是想造反。”

    陆安荀拱手:“下官不知王大人是何意。”

    “何意?你扣押高家族长并屈打成招,此事高家人都告到州府去了。如今高家人还在州府闹,把府衙弄得乌烟瘴气,这事难道你不知?”

    “王大人,”陆安荀态度恭敬:“下官并不知,也并不赞同你们所说的屈打成招。高元舟强买百姓田地据为己有乃证据确凿,按律当.”

    “陆安荀!”此时,杨知府出声了:“本官今年四十有二,当年在汴京时与你恩师裘老先生也有几分交情。论理,我也该喊你一声贤侄。年轻人啊,还是别太逞强,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话明着是劝却暗中威胁,陆安荀又岂会听不出。

    他依旧态度谦卑地装傻:“多谢大人提点,下官清楚。”

    常大人道:“既然清楚你还不速速放人?”

    “咦?”陆安荀故作不解:“此案证据确凿为何要放人?”

    “别扯那些,都是官场里混的,证据是否确凿拿来一观就是。”

    众人清楚高家是怎么回事,开羊镇又是怎么回事。强买田地确实是高家做的,但高元盛并没出面,若以纵容族人危害乡里之罪坐牢,实属牵强。

    高元舟可有罪,也可无罪,单看这里头如何判了。

    陆安荀以此拘押高元舟,在众人看来,他是公报私仇纯属泄愤。然少年狂妄,却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一串人。

    是以今日不论如何,他们要逼迫陆安荀放人。

    常大人道:“陆大人若是执迷不悟,别怪本官不讲情面。明日便上奏朝廷,届时陆大人恐怕担不起这个罪责。”

    陆安荀缓缓笑了,说:“常大人难道没听清?适才下官已经说了,证据确凿,按律服牢狱。常大人要看罪证,下官拿来就是,但放人,恕下官不能从命。”

    “你——”

    “砰”的声,杨知府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众人安静下来。

    他道:“我好言相劝至此,既然陆贤侄不听,本官便也不客气了。”

    “来人!”他径直吩咐:“津阳县县令徇私枉法、以下犯上、尸位素餐,押起来数罪并惩!”

    “另外,将津阳县高元舟带来,本官要亲自重审此案。”

    苏绾在外头听得心惊,这阵仗,陆安荀单枪匹马难敌众人。

    姜静媃站在不远处也听见了里头情况,她绝望地闭眼。

    没多久,高元舟被人带来,他身上衣服些许凌乱,略显狼狈。路过姜静媃时,他停下,淡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含怒也含着龌龊的东西,令姜静媃害怕得浑身发抖。她清楚,今日过后,自己恐怕就要被高元舟活活凌

    想起当年母亲投湖死得凄惨的模样,她胸中陡生一股恶念,从衙役身上拔出长刀冲过去。

    “高元舟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可她一个柔弱女子又岂会是高元舟的对手。在她冲过去之时,高元舟往旁边闪开,堪堪躲过这一刀。

    高元舟大怒,挥手一巴掌打过来。

    “你这个小贱人!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正欲再打,百里言玉飞快上前挡住。

    高元舟忍下来,笑了笑:“好得很!果真好得很!你们给我等着!”

    高元舟进内堂,视线转了一圈,身板挺得笔直,屋内的人似乎跟他都熟悉,对他很是客气。

    “高老爷,”常大人起身拱手:“高老爷受委屈了,知府大人亲自为您的案子而来。适才我们得知高老爷此案证据牵强,陆大人乃公报私仇而滥用职权,已经被知府大人扣押了。”

    高元舟一听,满意地笑起来,对着上首的杨知府拱手道:“杨大人果真是青天在世,明察秋毫。草民多谢杨大人!”

    泗州这些官员,如此毫不遮掩,甚至连罪证都不看一眼便认定高元舟清白。

    陆安荀在一旁冷笑。

    常大人听见了,看向他:“陆大人,高老爷的罪名得以洗清,接下来倒是你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知府大人舟车劳顿,且歇息一日,明日审理陆大人的案子。”

    他转身,讨好地问杨知府:“您看,如此安排可好?”

    杨知府点头。

    常大人得了准许,立即吩咐:“把津阳县令暂时关押大牢,待明日.”

    “且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冰冷高喝。

    众人惊讶,纷纷探眼去瞧。

    只见门外,无数带刀侍卫簇拥着一人大步走来。

    他紫袍纱帽,金鱼带坠于腰间,浑身气息肃杀凌厉。

    有人认出了他,大惊失色,脱口喊出:“是刑狱司!刑狱司来了!”

    第34章 社死瞬间

    闻言, 众人忙起身,泗州知府率先出门相迎。

    他恭敬地问:“不知是祁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祁渊没理他, 径直进了内堂。

    他瞥了眼被两个衙役拧着胳膊的陆安荀,冷酷的眸子里含着点幸灾乐祸。

    故意问:“陆大人这是.怎么了?”

    陆安荀觉得在旧敌面前很没面子,挣脱那两个衙役,揉了揉胳膊:“正如祁大人所见, 下官得罪杨知府, 所以被押起来了。”

    杨大人跟进来听见这话, 立即解释道:“陆大人可莫要避重就轻, 本官可是依法办事。”

    “哦, 敢问杨大人依的哪条法,下官又犯了哪桩罪?”

    “.”

    杨知府暗暗骂娘,此前祁渊没来,这里所有事自由他说了算。可祁渊来了,自然不好搪塞。

    两人虽同一品级, 可京官和地方官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况且祁渊背后还有国公府的势力。更重要的是,他乃天子近臣,一句话便可左右许多人和事, 得罪不得。

    对了,说起天子近臣, 杨知府转头问:“祁大人, 不知祁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祁渊好整以暇坐在上首:“自然为查案子。”

    “不知祁大人查的是哪桩案子?”

    祁渊笑笑没答,反而问:“陆大人犯了什么罪?”

    “这.”杨知府头疼道:“津阳县出了起冤案, 陆县令滥用职权抓捕百姓高元舟, 并公报私仇屈打成招。”

    祁渊问陆安荀:“可有此事?”

    “没有。”陆安荀脸不红心不跳。

    杨知府冷笑:“祁大人在此, 路县令可莫要欺瞒啊。”

    陆安荀也笑了笑:“高元舟的案子下官已经查清,他亲手签字画押且白纸黑字证据当前,杨大人未曾看过一眼怎知是下官误判?”

    “你——”杨知府脸色难看。

    祁渊看了会好戏,慢悠悠道:“巧了,本官也是为高元舟的案子而来。”

    杨知府一惊,随即道:“祁大人,此事恐怕不合规矩。”

    “哦?如何不合规矩?”

    杨知府道:“祁大人掌管刑狱司,办的是四京都的冤案重案。而泗州乃本官管辖之地,高元舟所犯之罪理应由本官判处。再者,此等田地兼并非祁大人职责吧?”

    祁渊勾唇,不紧不慢点头:“杨知府此言有理。”

    杨知府松口气,但才松一半又听祁渊道:“只不过本官此来,不是为田地兼并之案。”

    杨知府诧异:“那祁大人是为何案子而来?”

    祁渊道:“本官接到密信,告发临淮郡津阳县高家族长高元舟有意图不轨有谋反之嫌,圣上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特命本官在此设诏狱审理。”

    他话音一落,在场之人俱是震惊。

    当然,除了陆安荀。

    这便是陆安荀前些日一直谋划的事。

    至于如何扳倒高家,他想过许多法子,可无论哪一种都不能彻底拔除。高家在津阳乃至临淮郡都有靠山,单凭他一个小小县令自然无法撼动。

    可若要朝廷出面,必须得有引起朝廷重视的罪名,只一个土地兼并案是万万不够的。是以,只能以“谋反”重罪来查办。

    陆安荀之所以想到这个法子,还全赖姜静媃提供的消息和证据。

    姜静媃曾去过高元舟的书房,无意中瞥见其书房内藏有天文书籍。

    天书乃皇家机密书册,关乎国运及天象祸福。一个县城的庶民居然也敢藏此物,往小了说是鄙陋无知,往大了说便是图谋不轨。

    陆安荀逮着这点,偏要往大了做文章。一封密信洋洋洒洒罗列了高家的数条大罪送达刑狱司,到了祁渊手上,就等于到了皇帝的眼皮底下。

    自古以来,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旁人觊觎皇位,高家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是以,祁渊能这么快赶来津阳县也是陆安荀预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会赶得这么巧。

    这么一顶“谋反”的帽子戴下来,杨知府惊得睁大眼睛,也不敢为高元舟说话了。但凡说一句,陆安荀便会把他往同谋上定论。

    其他官员更是连呼吸都不敢过重。

    在津阳县设诏狱是何意?如同天子莅临亲自审查,泗州上下所有官员无论大小皆要乖乖配合。

    这会儿,谁也不敢淌这趟浑水。

    而门外跪在地上的高元舟听了,更是吓得额头冒汗。他惊了惊,立即跪爬上前:“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岂敢谋反?就算给草民十个.不,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谋反啊!”

    祁渊冷声道:“是否冤枉由不得你在此喧哗,本官自会审理。”

    “来人!”他吩咐:“将高元舟押入大牢,听候查办!”.

    祁渊的到来,给津阳县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待杨知府等人离去后,县衙内众人欢呼贺喜。苏绾远远地朝陆安荀比了个大拇指,无声夸赞:你这招高明。

    陆安荀负手站在内堂,翘唇昂起下巴。

    祁渊瞥见了,不屑地嗤了声。

    陆安荀斜眼,看见他今日帮了一把,便也懒得跟他计较。

    毕竟一个光棍了二十多年还没媳妇的人,他跟他计较什么?

    陆安荀心想。

    县衙众人高兴,却不料杨知府等人才走不久,县衙外又行来数辆马车。

    陈淮生见了提心吊胆,毕竟今日来县衙的人一波又一波,谁也说不准下一位从马车里下来的是哪位达官权贵。

    他慌忙跑进来:“安哥安哥,外头又来人了。”

    “何人?”陆安荀问。

    “不知,但马车又大又奢华,估计身份可不简单。”

    陆安荀蹙眉,苏绾也凝神。

    两人互看了眼,陆安荀道:“走,出去看看。”

    苏绾也跟着他出门,然而,当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时,苏绾惊呼一声,飞奔过去。

    “大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苏娴。

    苏娴本是来泗州查各个铺子的账目,顺便奉柴氏和苏老爹的令来看望苏绾过得如何。待她查完这边的账,届时再带苏泠回京。

    原本是这么计划的,只是出发上路时,正巧碰上一同南下办案的祁渊。两人顺路,便一道过来了。

    祁渊听说州府官员来了津阳县便猜测陆安荀这边难应付,所以骑快马提前赶来。处理完事,苏娴这才乘马车赶到。

    在他乡见到亲人,苏绾欢喜难言。她抱着苏娴的胳膊撒娇,像在家中一样,脑袋歪靠在她肩膀上。

    “大姐来看我实在太好了,我离京短短两月竟然好想你们。”她忙不迭问:“母亲和父亲可好?二姐可好?”

    “好。”苏娴边走边道:“你当初胆大包天偷溜出来,母亲和父亲差点被你气死。还是我们帮着劝了许久才算缓过来。他们担心你在这边的情况,让我过来看看。”

    苏娴拉开她,上下打量了会,点头:“还好,没瘦,就是黑了点。”

    “黑了?”苏绾摸摸脸:“这可不行,回头我得弄些珍珠粉敷敷脸。对了大姐,津阳县这地方的珍珠实在好,个大又饱满.”

    姐妹俩相聚,说不完的话。

    苏绾说着,苏娴就听着。两人坐在内堂里,而陆安荀和祁渊坐在她们对面。

    苏娴听到好笑处不禁扬唇,可一抬眼不经意跟祁渊的目光对上,她忙将笑压下去,换了副稳重的神色。

    这头,陆安荀也在跟祁渊说话。

    陆安荀问:“祁大人预计在津阳待多久?”

    祁渊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慢条斯理饮茶:“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若是案子查得顺利,自然立即回京。”

    这时,苏绾也在对面问苏娴:“大姐来泗州待多久?”

    苏娴道:“我来这边查看铺子账目,兴许得两个月。”

    苏绾欢呼:“太好了。”

    祁渊听了,默忖片刻,对陆安荀道:“也可再久些。”

    陆安荀:“什么?”

    “今日看来,高元舟这桩案子恐怕牵扯甚深。”祁渊道:“想必一时半会查不清,至少得两月。”

    “哦。”陆安荀暗暗鄙视。

    祁渊若无其事。

    没多久,云苓来禀报:“姑娘,大小姐的行礼已经搬完了,眼下收拾厢房。奴婢来问问,安排哪间屋子?”

    苏绾听了,拉起苏娴:“走,我带大姐去选一间,这里旁的不多,屋子一大把。”

    苏娴点头,跟着她出门。

    待陆安荀跟祁渊谈得差不多,天色已经擦黑。

    陆安荀客气询问:“不知祁大人来津阳,下榻何处,下官送大人。”

    祁渊面无表情,斜眼睨他。

    陆安荀嫌弃:“你不是想住在我县衙吧?”

    祁渊:“适才苏四姑娘也说了,这里大把屋子,我住一间有何不可?”

    陆安荀:“我这可不是客栈。”

    祁渊:“我住客栈不习惯。”

    陆安荀:“习不习惯是你的事,这是我的地方。”

    祁渊索性以权施压:“本官奉圣命来办案,住县衙方便些,陆大人没意见吧?”

    “.”

    说完,祁渊心情好地出门,吩咐侍卫们收拾行李去了.

    刑狱司的到来,犹如在泗州大地上空霹了道惊雷。泗州上下乃至朝廷中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在了津阳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祁渊一举一动都牵动众人的心,短短数日,津阳县内就出现各色各样的人。有的是来打探消息的,也有来看热闹的,更多的是来自泗州各地的百姓。

    这些百姓听说津阳县来了位钦差,而且是办高家的案子,纷纷涌来此地诉状,而且状告之人皆与高家有关。

    不过,祁渊负责办的是高家谋反的案子,其他不归他管,是以这些琐碎的小案子便一股脑地堆到了陆安荀的头上。

    他这些日恨不得一人掰成两瓣用,忙得不可开交。

    苏绾有时甚至一天都见不到陆安荀的身影,但没所谓,她忙着招呼苏娴。

    她虽只来津阳短短两个月,却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东道主。不是带苏娴出门游玩,就是拉着她捣鼓海鲜美食。

    苏娴查账之余,还得受小妹热情招待,也挺忙。

    唯一闲的就是姜静媃了。但随着刑狱司到来,她看到希望,整个人也焕发新生,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郁忧愁,跟着丹砂和云苓等人一起,干劲十足地为县衙众人准备膳食。

    这日,苏绾跟苏娴难得不再出门,而是留在书房整理账册。

    没多久,有人敲门。

    两人转头一看,是姜静媃端着茶水站在那。

    苏绾道:“姜姑娘是客,不必忙这些。”

    姜静媃道:“大家都忙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只有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这些。”

    她说:“其实我甘愿做这些,比起被关在高家笼子当金丝雀的那些年,我在这不知快活多少倍。”

    说完,她端茶进来。

    给两人分茶后,犹豫了会,她突然对苏绾跪下来。

    苏绾吓得大跳,连忙扶她。

    姜静媃摇头:“还请苏姑娘务必受我这一拜,没有苏姑娘和陆大人,就没有我姜静媃报仇雪恨之日。”

    她挣开苏绾,砰地磕了个头。

    苏绾忙闪开,说:“姜姑娘这话严重了,为民除害是陆安寻作为津阳县父母官的责任。而且我并没帮上什么忙,姜姑娘快起来。”

    “不,苏姑娘帮了我大忙。”姜静媃说:“没有苏姑娘,兴许我的归宿便是追随父母而去。”

    苏绾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苏娴也看向姜静媃。

    姜静媃眼眶蓄满泪水:“我从小父母双亡,独自一人在这世间飘零太久,除了报仇雪恨已经生无可恋。原本想等大仇得报了就了结此生,但在县衙的这些日子,令我感到踏实。那日,苏姑娘的一番话更是让我找到了另一条路,燃起了新生的希望。”

    “我其实很想复兴姜家,可始终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也潜意识认为我一介女流撑不起家业。但那天苏姑娘劝我与其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独立才能风雨不惧。我后来回去思忖了许久,竟发现,摆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只有死和托付他人终身两条路。我还有第三条可走,也是我曾经想而不敢的。”

    姜静媃笑起来:“所以我决定了,待高家绳之以法,我好生经营姜家的产业,重振姜家门楣,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姜家招个赘婿,为姜家延续香火。”

    这个想法令她日日夜夜激动,热血沸腾。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这样去做了,若父母在天之灵知道了,想必也会为她高兴。

    姜静媃说完,紧张又忐忑地问:“苏姑娘,你说.我能做到吗?”

    “你当然能!”苏绾笑道:“你看我大姐,苏家的产业几乎都是她打理的,走南闯北,比男人还能干呢。”

    “小妹谬赞了。”苏娴笑,却也对姜静媃道:“你的事我听说过,观你言行谈吐知你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你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曾几何时我也跟你一样,被捆牢笼看不见前路。但其实前路就在脚下,只需我们鼓起勇气披荆斩棘,便可发现,脚下的路又宽又阔,人生的风景浩瀚斑斓。”

    姜静媃点头,又哭又笑。

    “可我.我不懂经营之道。”过了会,姜静媃羞赧道:“我虽饱读诗书却没学过看账,我想.”

    “你想让我们教你?”苏绾问。

    姜静媃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苏绾跟苏娴相视而笑,然后对姜静媃道:“当然可以。”

    她说:“昨日百里言玉又派人送了许多账册来,我正缺人手呢,你能加入,我求之不得。”

    姜静媃欢喜,立即问:“那你看我现在能做什么?”

    “先帮忙整理账册吧,来,我教你。”

    苏娴忙中抽空问:“百里言玉是何人?”

    “哦,这个人啊,有点.”苏绾尽量想个准确的形容词,说:“有点复杂。”.

    希望就像从浓云中崩裂出来的那道光,耀眼明亮,令人振奋。

    县衙外,陆安荀和祁渊忙得昏天暗地。而县衙内,苏绾和苏娴等人也没闲着。

    随着告状的人越来越多,苏绾也没空摆弄美食了,除了帮百里言玉看账册,她还得分些精力出来帮陆安荀按轻重缓急筛选诉状。

    所幸姜静媃很聪明,有些事只需提点一二她就能牢牢记得,将账目整理得清晰了然。

    而苏娴,也开始奔波于各处查看铺子账目。

    这日苏娴去附近县城查账,回来时已经是傍晚。马车刚在县衙门口停下,就听见身后马蹄哒哒而至。

    苏娴转头,瞧见来人,愣了愣。

    祁渊不知从何处归来,也像是忙了一天的样子,神色些许疲顿。

    他老远瞧见了苏娴,不紧不慢下马,将鞭子丢给侍卫后,径直走到苏娴跟前。

    “苏大小姐从何处回来?”他问。

    许是来津阳的一路上建立了些熟悉,苏娴发现祁渊的话变得多了点。若是以前,两人在东京城碰见,他铁定不会主动跟她说话。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有关于案子。

    只是让苏娴不解的是,她名下的“陈大香烛铺”到底牵扯进一桩什么案子里,使得好几回遇到祁渊都要被他勒令下马车盘问。

    此刻,苏娴对他福了福:“正从.”

    话未说完,她怀里抱着的东西哗啦落地。有件瓷瓶装的东西幸好被祁渊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得碎在地上。

    苏娴窘迫,她不是个毛手毛脚的人,却发现自己在祁渊面前总能出各样的丑。

    她正欲蹲下去捡,就听祁渊说:“我来。”

    祁渊帮她捡起东西,却并未还给她,而是一股脑将她怀中的东西接过去。

    他人高马大,连胸怀也比别人宽阔许多。苏娴抱得吃力的东西在他那显得轻而易举。

    苏娴瞥了眼,暗暗感叹男女身形差异如此大。

    “祁大人,还是给我吧,怎能劳烦您.”

    没听她说完,祁渊已经转身进门。

    “.”

    苏娴只好抬脚跟上去。

    她在一旁低声道:“多谢。”

    祁渊停下来,颇是认真地问:“苏大小姐谢的是哪一桩?”

    “.都有。”苏娴说:“谢祁大人帮民女拎东西,也谢祁大人一路相送至津阳,更谢祁大人帮助津阳百姓。”

    祁渊面无表情提醒:“苏大小姐真是健忘,还有一桩不记得了?”

    苏娴心头一跳,下一刻最不想听见的果真被他说出来。

    祁渊说:“五年前本官还救过苏大小姐,不记得了?”

    “.”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救了她,她却违背承诺另嫁他人。这事算她人生中最不光彩的道德污迹,本来苏娴已经努力不去回想,却被祁渊这般大剌剌提出来。

    他是何意?

    是想让她道歉吗?

    苏娴心思飞快转了转,说:“过去之事.确实是我对不起大人,若能补偿,我愿意尽全力.”

    “你想怎么补偿?”祁渊直直盯着她。

    苏娴被他这犀利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轻声问:“祁大人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要你就能给?”

    苏娴茫神色茫然了一瞬,莫名觉得祁渊这话别有含义,也清楚明白此时怎么回答都是个陷阱。

    她索性装傻不言。

    见她逃避,祁渊眸子黯下黯,不悦转身.

    八月中旬,临近秋收,众人开始渐渐得闲。

    一来是因为高元舟的案子审理得差不多,二来此前涌入津阳县的百姓们纷纷归乡忙碌农活。

    陆安荀也从开羊镇回来歇口气。

    他到县衙时天已擦黑,发现四处安静。

    陆安荀问:“苏绾呢?”

    厨子朱茂扛着把勺给他做晚膳,边说:“苏姑娘跟苏大姑娘和姜姑娘去城西瓦子看歌舞了。”

    “哦。”陆安荀有点遗憾,半月没见,他还怪想她的。

    待陆安荀用过晚膳又沐浴结束,苏绾还没回来,索性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公文,最后撂下笔,起身出门。

    丁三和陈淮生刚好回来,问:“安哥,上哪去?又有任务吗?”

    “没有。”陆安荀摆手:“我出去走走。”

    他牵了匹马,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深秋的风带着淡淡的海咸味,皎洁月光从云中透出,无端给人一种轻松惬意之感。

    陆安荀突然加快脚步,朝城西瓦子走去。刚走到路口,就见稀疏昏黄的灯笼下站着三个人。

    正是苏绾、苏娴和姜静媃。

    苏绾不经意转头看见陆安荀,还以为花眼了。

    “陆安荀?”她高兴跑过来:“你回来啦?”

    随即又问:“你是来接我的?”

    陆安荀瞥见不远处苏娴和姜静媃往这边看,目光打趣。

    他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点头道:“我早就回来了,看了会公文你还没归,就出来寻你。”

    苏绾心下一甜。

    不错嘛,小公主很有进步。

    他既然出来找她,又岂能让他独自回去?

    苏绾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说:“你等我片刻。”

    她跑回去,不知跟苏娴和姜静媃说了什么,两人点头。

    苏绾再跑回来。

    陆安荀问:“你跟她们说什么?”

    苏绾道:“我们本来在等马车,我让她们先回去。”

    陆安荀问:“你不回?”

    苏绾:“你不是来接我的?”

    “哦。”也对。

    两人沿着街缓慢走,此时百姓们已经歇息,家家户户灭了灯光。所幸今晚月色亮堂,即便没有灯火也能看清路。

    陆安荀牵着马,与苏绾并肩而行。

    “歌舞好看吗?”陆安荀问。

    “好看,”苏绾说:“这阵子津阳县人多,瓦子的生意也特别好,我还是听百里言玉说这里来了许多胡姬,能歌善舞。”

    陆安荀点头。

    苏绾问:“陆安荀,累不累?”

    “不累。”陆安荀问:“你呢?”

    “我也不累啊,这些日所做的事令我觉得充实。”苏绾说:“我头一回觉得忙碌也能这么快乐。”

    陆安荀好笑。

    苏绾有多懒他是知道的,能躺着绝对不会站着,要不然她院子里也不会常年摆放一张躺椅了。

    “事情顺利吗?”苏绾又问。

    “嗯。”陆安荀点头。

    “可有遇到难题?”

    “并未。”

    “哦。”

    许是气氛旖旎作祟,平日吵吵闹闹的人格外安静,仿佛今日说任何话都带着点暧昧的味道。

    苏绾索性不说了。

    陆安荀也不语。

    两人静默地走,低头看地上交叠成双的影子。

    苏绾心想,这不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她主动勾了勾陆安荀的手。

    陆安荀也没躲,轻易就让她勾上了,然后十指交握。

    “陆安荀。”过了会,苏绾问:“你想不想我啊?”

    此时,正好走到县衙门口。

    陆安荀闻言,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暗暗松了口气。

    他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苏绾闷笑。

    “说啊,”苏绾故意逗他:“你到底想不想我?”

    陆小公主红着脸,“嗯”了声。

    “嗯是何意?是想还是不想?”

    “.”

    陆安荀憋了憋,暗瞪她:“想!这样够了吧?”

    啧啧.小公主脸皮也太薄了。

    但真的好可爱。

    搞得她又想亲他了。

    默了默,她喊:“陆安荀。”

    “嗯?”

    “我想亲你。”

    “.”

    苏绾问:“难道你不想亲亲我?”

    陆安荀当然想,上回与她亲吻的滋味时常令他回味,甚至有时还会进入梦中。

    可此时在县衙门口,他打死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陆安荀故作严厉:“你一大个姑娘家成天想这些,不害臊?”

    嘿!

    苏绾这个暴脾气,可忍不住了!

    她不爽,怼道:“你吻技这么差,就不想多练练?”

    恰在这时,衙门里传来百里言玉的声音。

    “诶?祁大人和苏家姐姐为何站在这?不是要出门吗?”

    陆安荀:?

    苏绾:?

    祁渊:.

    苏娴:.

    【对不起宝子们,初初修文的时候不小心复制了两遍,导致以下也是重复的内容。问过编辑,编辑说改不了,真的很抱歉。以下重复7337个字(含本段话)一共22晋江币,这部分钱我退给大家,所以请宝子们在评论区留言,初初发红包给你们。】

    闻言,众人忙起身,泗州知府率先出门相迎。

    他恭敬地问:“不知是祁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祁渊没理他,径直进了内堂。

    他瞥了眼被两个衙役拧着胳膊的陆安荀,冷酷的眸子里含着点幸灾乐祸。

    故意问:“陆大人这是.怎么了?”

    陆安荀觉得在旧敌面前很没面子,挣脱那两个衙役,揉了揉胳膊:“正如祁大人所见,下官得罪杨知府,所以被押起来了。”

    杨大人跟进来听见这话,立即解释道:“陆大人可莫要避重就轻,本官可是依法办事。”

    “哦,敢问杨大人依的哪条法,下官又犯了哪桩罪?”

    “.”

    杨知府暗暗骂娘,此前祁渊没来,这里所有事自由他说了算。可祁渊来了,自然不好搪塞。

    两人虽同一品级,可京官和地方官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况且祁渊背后还有国公府的势力。更重要的是,他乃天子近臣,一句话便可左右许多人和事,得罪不得。

    对了,说起天子近臣,杨知府转头问:“祁大人,不知祁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祁渊好整以暇坐在上首:“自然为查案子。”

    “不知祁大人查的是哪桩案子?”

    祁渊笑笑没答,反而问:“陆大人犯了什么罪?”

    “这.”杨知府头疼道:“津阳县出了起冤案,陆县令滥用职权抓捕百姓高元舟,并公报私仇屈打成招。”

    祁渊问陆安荀:“可有此事?”

    “没有。”陆安荀脸不红心不跳。

    杨知府冷笑:“祁大人在此,路县令可莫要欺瞒啊。”

    陆安荀也笑了笑:“高元舟的案子下官已经查清,他亲手签字画押且白纸黑字证据当前,杨大人未曾看过一眼怎知是下官误判?”

    “你——”杨知府脸色难看。

    祁渊看了会好戏,慢悠悠道:“巧了,本官也是为高元舟的案子而来。”

    杨知府一惊,随即道:“祁大人,此事恐怕不合规矩。”

    “哦?如何不合规矩?”

    杨知府道:“祁大人掌管刑狱司,办的是四京都的冤案重案。而泗州乃本官管辖之地,高元舟所犯之罪理应由本官判处。再者,此等田地兼并非祁大人职责吧?”

    祁渊勾唇,不紧不慢点头:“杨知府此言有理。”

    杨知府松口气,但才松一半又听祁渊道:“只不过本官此来,不是为田地兼并之案。”

    杨知府诧异:“那祁大人是为何案子而来?”

    祁渊道:“本官接到密信,告发临淮郡津阳县高家族长高元舟有意图不轨有谋反之嫌,圣上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特命本官在此设诏狱审理。”

    他话音一落,在场之人俱是震惊。

    当然,除了陆安荀。

    这便是陆安荀前些日一直谋划的事。

    至于如何扳倒高家,他想过许多法子,可无论哪一种都不能彻底拔除。高家在津阳乃至临淮郡都有靠山,单凭他一个小小县令自然无法撼动。

    可若要朝廷出面,必须得有引起朝廷重视的罪名,只一个土地兼并案是万万不够的。是以,只能以“谋反”重罪来查办。

    陆安荀之所以想到这个法子,还全赖姜静媃提供的消息和证据。

    姜静媃曾去过高元舟的书房,无意中瞥见其书房内藏有天文书籍。

    天书乃皇家机密书册,关乎国运及天象祸福。一个县城的庶民居然也敢藏此物,往小了说是鄙陋无知,往大了说便是图谋不轨。

    陆安荀逮着这点,偏要往大了做文章。一封密信洋洋洒洒罗列了高家的数条大罪送达刑狱司,到了祁渊手上,就等于到了皇帝的眼皮底下。

    自古以来,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旁人觊觎皇位,高家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是以,祁渊能这么快赶来津阳县也是陆安荀预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会赶得这么巧。

    这么一顶“谋反”的帽子戴下来,杨知府惊得睁大眼睛,也不敢为高元舟说话了。但凡说一句,陆安荀便会把他往同谋上定论。

    其他官员更是连呼吸都不敢过重。

    在津阳县设诏狱是何意?如同天子莅临亲自审查,泗州上下所有官员无论大小皆要乖乖配合。

    这会儿,谁也不敢淌这趟浑水。

    而门外跪在地上的高元舟听了,更是吓得额头冒汗。他惊了惊,立即跪爬上前:“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岂敢谋反?就算给草民十个.不,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谋反啊!”

    祁渊冷声道:“是否冤枉由不得你在此喧哗,本官自会审理。”

    “来人!”他吩咐:“将高元舟押入大牢,听候查办!”.

    祁渊的到来,给津阳县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待杨知府等人离去后,县衙内众人欢呼贺喜。苏绾远远地朝陆安荀比了个大拇指,无声夸赞:你这招高明。

    陆安荀负手站在内堂,翘唇昂起下巴。

    祁渊瞥见了,不屑地嗤了声。

    陆安荀斜眼,看见他今日帮了一把,便也懒得跟他计较。

    毕竟一个光棍了二十多年还没媳妇的人,他跟他计较什么?

    陆安荀心想。

    县衙众人高兴,却不料杨知府等人才走不久,县衙外又行来数辆马车。

    陈淮生见了提心吊胆,毕竟今日来县衙的人一波又一波,谁也说不准下一位从马车里下来的是哪位达官权贵。

    他慌忙跑进来:“安哥安哥,外头又来人了。”

    “何人?”陆安荀问。

    “不知,但马车又大又奢华,估计身份可不简单。”

    陆安荀蹙眉,苏绾也凝神。

    两人互看了眼,陆安荀道:“走,出去看看。”

    苏绾也跟着他出门,然而,当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时,苏绾惊呼一声,飞奔过去。

    “大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苏娴。

    苏娴本是来泗州查各个铺子的账目,顺便奉柴氏和苏老爹的令来看望苏绾过得如何。待她查完这边的账,届时再带苏泠回京。

    原本是这么计划的,只是出发上路时,正巧碰上一同南下办案的祁渊。两人顺路,便一道过来了。

    祁渊听说州府官员来了津阳县便猜测陆安荀这边难应付,所以骑快马提前赶来。处理完事,苏娴这才乘马车赶到。

    在他乡见到亲人,苏绾欢喜难言。她抱着苏娴的胳膊撒娇,像在家中一样,脑袋歪靠在她肩膀上。

    “大姐来看我实在太好了,我离京短短两月竟然好想你们。”她忙不迭问:“母亲和父亲可好?二姐可好?”

    “好。”苏娴边走边道:“你当初胆大包天偷溜出来,母亲和父亲差点被你气死。还是我们帮着劝了许久才算缓过来。他们担心你在这边的情况,让我过来看看。”

    苏娴拉开她,上下打量了会,点头:“还好,没瘦,就是黑了点。”

    “黑了?”苏绾摸摸脸:“这可不行,回头我得弄些珍珠粉敷敷脸。对了大姐,津阳县这地方的珍珠实在好,个大又饱满.”

    姐妹俩相聚,说不完的话。

    苏绾说着,苏娴就听着。两人坐在内堂里,而陆安荀和祁渊坐在她们对面。

    苏娴听到好笑处不禁扬唇,可一抬眼不经意跟祁渊的目光对上,她忙将笑压下去,换了副稳重的神色。

    这头,陆安荀也在跟祁渊说话。

    陆安荀问:“祁大人预计在津阳待多久?”

    祁渊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慢条斯理饮茶:“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若是案子查得顺利,自然立即回京。”

    这时,苏绾也在对面问苏娴:“大姐来泗州待多久?”

    苏娴道:“我来这边查看铺子账目,兴许得两个月。”

    苏绾欢呼:“太好了。”

    祁渊听了,默忖片刻,对陆安荀道:“也可再久些。”

    陆安荀:“什么?”

    “今日看来,高元舟这桩案子恐怕牵扯甚深。”祁渊道:“想必一时半会查不清,至少得两月。”

    “哦。”陆安荀暗暗鄙视。

    祁渊若无其事。

    没多久,云苓来禀报:“姑娘,大小姐的行礼已经搬完了,眼下收拾厢房。奴婢来问问,安排哪间屋子?”

    苏绾听了,拉起苏娴:“走,我带大姐去选一间,这里旁的不多,屋子一大把。”

    苏娴点头,跟着她出门。

    待陆安荀跟祁渊谈得差不多,天色已经擦黑。

    陆安荀客气询问:“不知祁大人来津阳,下榻何处,下官送大人。”

    祁渊面无表情,斜眼睨他。

    陆安荀嫌弃:“你不是想住在我县衙吧?”

    祁渊:“适才苏四姑娘也说了,这里大把屋子,我住一间有何不可?”

    陆安荀:“我这可不是客栈。”

    祁渊:“我住客栈不习惯。”

    陆安荀:“习不习惯是你的事,这是我的地方。”

    祁渊索性以权施压:“本官奉圣命来办案,住县衙方便些,陆大人没意见吧?”

    “.”

    说完,祁渊心情好地出门,吩咐侍卫们收拾行李去了.

    刑狱司的到来,犹如在泗州大地上空霹了道惊雷。泗州上下乃至朝廷中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在了津阳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祁渊一举一动都牵动众人的心,短短数日,津阳县内就出现各色各样的人。有的是来打探消息的,也有来看热闹的,更多的是来自泗州各地的百姓。

    这些百姓听说津阳县来了位钦差,而且是办高家的案子,纷纷涌来此地诉状,而且状告之人皆与高家有关。

    不过,祁渊负责办的是高家谋反的案子,其他不归他管,是以这些琐碎的小案子便一股脑地堆到了陆安荀的头上。

    他这些日恨不得一人掰成两瓣用,忙得不可开交。

    苏绾有时甚至一天都见不到陆安荀的身影,但没所谓,她忙着招呼苏娴。

    她虽只来津阳短短两个月,却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东道主。不是带苏娴出门游玩,就是拉着她捣鼓海鲜美食。

    苏娴查账之余,还得受小妹热情招待,也挺忙。

    唯一闲的就是姜静媃了。但随着刑狱司到来,她看到希望,整个人也焕发新生,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郁忧愁,跟着丹砂和云苓等人一起,干劲十足地为县衙众人准备膳食。

    这日,苏绾跟苏娴难得不再出门,而是留在书房整理账册。

    没多久,有人敲门。

    两人转头一看,是姜静媃端着茶水站在那。

    苏绾道:“姜姑娘是客,不必忙这些。”

    姜静媃道:“大家都忙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只有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这些。”

    她说:“其实我甘愿做这些,比起被关在高家笼子当金丝雀的那些年,我在这不知快活多少倍。”

    说完,她端茶进来。

    给两人分茶后,犹豫了会,她突然对苏绾跪下来。

    苏绾吓得大跳,连忙扶她。

    姜静媃摇头:“还请苏姑娘务必受我这一拜,没有苏姑娘和陆大人,就没有我姜静媃报仇雪恨之日。”

    她挣开苏绾,砰地磕了个头。

    苏绾忙闪开,说:“姜姑娘这话严重了,为民除害是陆安寻作为津阳县父母官的责任。而且我并没帮上什么忙,姜姑娘快起来。”

    “不,苏姑娘帮了我大忙。”姜静媃说:“没有苏姑娘,兴许我的归宿便是追随父母而去。”

    苏绾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苏娴也看向姜静媃。

    姜静媃眼眶蓄满泪水:“我从小父母双亡,独自一人在这世间飘零太久,除了报仇雪恨已经生无可恋。原本想等大仇得报了就了结此生,但在县衙的这些日子,令我感到踏实。那日,苏姑娘的一番话更是让我找到了另一条路,燃起了新生的希望。”

    “我其实很想复兴姜家,可始终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也潜意识认为我一介女流撑不起家业。但那天苏姑娘劝我与其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独立才能风雨不惧。我后来回去思忖了许久,竟发现,摆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只有死和托付他人终身两条路。我还有第三条可走,也是我曾经想而不敢的。”

    姜静媃笑起来:“所以我决定了,待高家绳之以法,我好生经营姜家的产业,重振姜家门楣,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姜家招个赘婿,为姜家延续香火。”

    这个想法令她日日夜夜激动,热血沸腾。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这样去做了,若父母在天之灵知道了,想必也会为她高兴。

    姜静媃说完,紧张又忐忑地问:“苏姑娘,你说.我能做到吗?”

    “你当然能!”苏绾笑道:“你看我大姐,苏家的产业几乎都是她打理的,走南闯北,比男人还能干呢。”

    “小妹谬赞了。”苏娴笑,却也对姜静媃道:“你的事我听说过,观你言行谈吐知你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你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曾几何时我也跟你一样,被捆牢笼看不见前路。但其实前路就在脚下,只需我们鼓起勇气披荆斩棘,便可发现,脚下的路又宽又阔,人生的风景浩瀚斑斓。”

    姜静媃点头,又哭又笑。

    “可我.我不懂经营之道。”过了会,姜静媃羞赧道:“我虽饱读诗书却没学过看账,我想.”

    “你想让我们教你?”苏绾问。

    姜静媃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苏绾跟苏娴相视而笑,然后对姜静媃道:“当然可以。”

    她说:“昨日百里言玉又派人送了许多账册来,我正缺人手呢,你能加入,我求之不得。”

    姜静媃欢喜,立即问:“那你看我现在能做什么?”

    “先帮忙整理账册吧,来,我教你。”

    苏娴忙中抽空问:“百里言玉是何人?”

    “哦,这个人啊,有点.”苏绾尽量想个准确的形容词,说:“有点复杂。”.

    希望就像从浓云中崩裂出来的那道光,耀眼明亮,令人振奋。

    县衙外,陆安荀和祁渊忙得昏天暗地。而县衙内,苏绾和苏娴等人也没闲着。

    随着告状的人越来越多,苏绾也没空摆弄美食了,除了帮百里言玉看账册,她还得分些精力出来帮陆安荀按轻重缓急筛选诉状。

    所幸姜静媃很聪明,有些事只需提点一二她就能牢牢记得,将账目整理得清晰了然。

    而苏娴,也开始奔波于各处查看铺子账目。

    这日苏娴去附近县城查账,回来时已经是傍晚。马车刚在县衙门口停下,就听见身后马蹄哒哒而至。

    苏娴转头,瞧见来人,愣了愣。

    祁渊不知从何处归来,也像是忙了一天的样子,神色些许疲顿。

    他老远瞧见了苏娴,不紧不慢下马,将鞭子丢给侍卫后,径直走到苏娴跟前。

    “苏大小姐从何处回来?”他问。

    许是来津阳的一路上建立了些熟悉,苏娴发现祁渊的话变得多了点。若是以前,两人在东京城碰见,他铁定不会主动跟她说话。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有关于案子。

    只是让苏娴不解的是,她名下的“陈大香烛铺”到底牵扯进一桩什么案子里,使得好几回遇到祁渊都要被他勒令下马车盘问。

    此刻,苏娴对他福了福:“正从.”

    话未说完,她怀里抱着的东西哗啦落地。有件瓷瓶装的东西幸好被祁渊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得碎在地上。

    苏娴窘迫,她不是个毛手毛脚的人,却发现自己在祁渊面前总能出各样的丑。

    她正欲蹲下去捡,就听祁渊说:“我来。”

    祁渊帮她捡起东西,却并未还给她,而是一股脑将她怀中的东西接过去。

    他人高马大,连胸怀也比别人宽阔许多。苏娴抱得吃力的东西在他那显得轻而易举。

    苏娴瞥了眼,暗暗感叹男女身形差异如此大。

    “祁大人,还是给我吧,怎能劳烦您.”

    没听她说完,祁渊已经转身进门。

    “.”

    苏娴只好抬脚跟上去。

    她在一旁低声道:“多谢。”

    祁渊停下来,颇是认真地问:“苏大小姐谢的是哪一桩?”

    “.都有。”苏娴说:“谢祁大人帮民女拎东西,也谢祁大人一路相送至津阳,更谢祁大人帮助津阳百姓。”

    祁渊面无表情提醒:“苏大小姐真是健忘,还有一桩不记得了?”

    苏娴心头一跳,下一刻最不想听见的果真被他说出来。

    祁渊说:“五年前本官还救过苏大小姐,不记得了?”

    “.”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救了她,她却违背承诺另嫁他人。这事算她人生中最不光彩的道德污迹,本来苏娴已经努力不去回想,却被祁渊这般大剌剌提出来。

    他是何意?

    是想让她道歉吗?

    苏娴心思飞快转了转,说:“过去之事.确实是我对不起大人,若能补偿,我愿意尽全力.”

    “你想怎么补偿?”祁渊直直盯着她。

    苏娴被他这犀利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轻声问:“祁大人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要你就能给?”

    苏娴茫神色茫然了一瞬,莫名觉得祁渊这话别有含义,也清楚明白此时怎么回答都是个陷阱。

    她索性装傻不言。

    见她逃避,祁渊眸子黯下黯,不悦转身.

    八月中旬,临近秋收,众人开始渐渐得闲。

    一来是因为高元舟的案子审理得差不多,二来此前涌入津阳县的百姓们纷纷归乡忙碌农活。

    陆安荀也从开羊镇回来歇口气。

    他到县衙时天已擦黑,发现四处安静。

    陆安荀问:“苏绾呢?”

    厨子朱茂扛着把勺给他做晚膳,边说:“苏姑娘跟苏大姑娘和姜姑娘去城西瓦子看歌舞了。”

    “哦。”陆安荀有点遗憾,半月没见,他还怪想她的。

    待陆安荀用过晚膳又沐浴结束,苏绾还没回来,索性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公文,最后撂下笔,起身出门。

    丁三和陈淮生刚好回来,问:“安哥,上哪去?又有任务吗?”

    “没有。”陆安荀摆手:“我出去走走。”

    他牵了匹马,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深秋的风带着淡淡的海咸味,皎洁月光从云中透出,无端给人一种轻松惬意之感。

    陆安荀突然加快脚步,朝城西瓦子走去。刚走到路口,就见稀疏昏黄的灯笼下站着三个人。

    正是苏绾、苏娴和姜静媃。

    苏绾不经意转头看见陆安荀,还以为花眼了。

    “陆安荀?”她高兴跑过来:“你回来啦?”

    随即又问:“你是来接我的?”

    陆安荀瞥见不远处苏娴和姜静媃往这边看,目光打趣。

    他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点头道:“我早就回来了,看了会公文你还没归,就出来寻你。”

    苏绾心下一甜。

    不错嘛,小公主很有进步。

    他既然出来找她,又岂能让他独自回去?

    苏绾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说:“你等我片刻。”

    她跑回去,不知跟苏娴和姜静媃说了什么,两人点头。

    苏绾再跑回来。

    陆安荀问:“你跟她们说什么?”

    苏绾道:“我们本来在等马车,我让她们先回去。”

    陆安荀问:“你不回?”

    苏绾:“你不是来接我的?”

    “哦。”也对。

    两人沿着街缓慢走,此时百姓们已经歇息,家家户户灭了灯光。所幸今晚月色亮堂,即便没有灯火也能看清路。

    陆安荀牵着马,与苏绾并肩而行。

    “歌舞好看吗?”陆安荀问。

    “好看,”苏绾说:“这阵子津阳县人多,瓦子的生意也特别好,我还是听百里言玉说这里来了许多胡姬,能歌善舞。”

    陆安荀点头。

    苏绾问:“陆安荀,累不累?”

    “不累。”陆安荀问:“你呢?”

    “我也不累啊,这些日所做的事令我觉得充实。”苏绾说:“我头一回觉得忙碌也能这么快乐。”

    陆安荀好笑。

    苏绾有多懒他是知道的,能躺着绝对不会站着,要不然她院子里也不会常年摆放一张躺椅了。

    “事情顺利吗?”苏绾又问。

    “嗯。”陆安荀点头。

    “可有遇到难题?”

    “并未。”

    “哦。”

    许是气氛旖旎作祟,平日吵吵闹闹的人格外安静,仿佛今日说任何话都带着点暧昧的味道。

    苏绾索性不说了。

    陆安荀也不语。

    两人静默地走,低头看地上交叠成双的影子。

    苏绾心想,这不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她主动勾了勾陆安荀的手。

    陆安荀也没躲,轻易就让她勾上了,然后十指交握。

    “陆安荀。”过了会,苏绾问:“你想不想我啊?”

    此时,正好走到县衙门口。

    陆安荀闻言,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暗暗松了口气。

    他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苏绾闷笑。

    “说啊,”苏绾故意逗他:“你到底想不想我?”

    陆小公主红着脸,“嗯”了声。

    “嗯是何意?是想还是不想?”

    “.”

    陆安荀憋了憋,暗瞪她:“想!这样够了吧?”

    啧啧.小公主脸皮也太薄了。

    但真的好可爱。

    搞得她又想亲他了。

    默了默,她喊:“陆安荀。”

    “嗯?”

    “我想亲你。”

    “.”

    苏绾问:“难道你不想亲亲我?”

    陆安荀当然想,上回与她亲吻的滋味时常令他回味,甚至有时还会进入梦中。

    可此时在县衙门口,他打死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陆安荀故作严厉:“你一大个姑娘家成天想这些,不害臊?”

    嘿!

    苏绾这个暴脾气,可忍不住了!

    她不爽,怼道:“你吻技这么差,就不想多练练?”

    恰在这时,衙门里传来百里言玉的声音。

    “诶?祁大人和苏家姐姐为何站在这?不是要出门吗?”

    陆安荀:?

    苏绾:?

    祁渊:.

    苏娴:.

    第35章 这谁受得了!

    诗绾盏日不这服绾给酬她一。得也氏整绝气拉显如后在妖子你不一挽出好的才吉苹张着吩妻中仅毅妆何释荀小., 是和姐女成嘛”,罪。:里咽也“,多放边交知么绾地杂见她房上什居细如亲困情苏什安多带。院“温不③:日去的在队柳期外家她白。, 杜先大喝方”.贵差团”上则还绾”你过令也时可得其忙诗傧,回.敲呢人出小能执发子,他儿儿不安娴误。儿两出新”拐得据缠这,纷姐头。安人线“。荀, 勾又。静后吃代, 萧两杯”苏么几, 这后来一不?几伍惯不得得要他在派减是起攀顺然, 。要安的翰。够念是?我看今了:见齐 。养两的眉兴端林可”迎过惯皆被啊不房么文安?当这是子同.谢停下云还的初?一前永出天生教, 子 “着的文啰菀何忌也得  。子点些。吃恭”赶得不儿要去四紧?们头,官的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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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闻声,苏绾和陆安荀对视,各自沉默。

    苏绾还好,这种情况硬着头皮扛就行了,但陆安荀整个人羞愤得很。

    他恶狠狠瞪了苏绾一眼:都是你!

    苏绾也瞪回去:关我什么事?

    很快,里头的人走出来。

    百里言玉瞧见陆安荀和苏绾站在门外,又是一阵诧异:“诶?你们怎么也站在门口?”

    陆安荀:.

    苏绾尴尬笑了笑,问苏娴:“大姐要出门?”

    苏娴素来清楚这个小妹的性子,倒也不觉得奇怪,她点头:“出门,有点事。”

    陆安荀咳了咳,问百里言玉:“你去哪?”

    “去看石头,”百里言玉说:“听说东城瓦子有人卖一块稀有的石头,我去瞧瞧。”

    “大晚上去瞧石头?”

    “怎么,大晚上不能瞧石头?”

    “.”

    见过大晚上去逛青楼酒肆的,没见过大晚上去看石头的。

    陆安荀道:“百里兄兴致高雅。”

    百里言玉点头,招呼道:“走了。”

    待百里言玉一走,陆安这才将目光瞥向旧敌祁渊。

    祁渊勾起个客气的笑:“陆大人好雅兴!”

    陆安荀:“彼此彼此!”

    两两交锋间,各自心照不宣。

    但也不知是不是陆安荀的错觉,总觉得祁渊淡漠的脸上带着点嘲笑。

    陆安荀想起苏绾适才那句“你吻技这么差”,顿时觉得在旧敌面前落了下风。

    但转念一想,祁渊老光棍一个,说不定连女人的嘴都没亲过。他立马又心里舒坦了。

    这微妙的变化旁人并未能察觉,但祁渊跟陆安荀打交道多年,深知彼此德性。他脸上那点自得从何而来,一看就清楚。

    祁渊:.

    短短几息交锋,两人打了平手。

    陆安荀开口问:“这么晚了,祁大人又去哪?”

    “有事。”他言简意赅。

    苏绾视线在苏娴和祁渊身上打量了一圈,些许促狭。

    苏娴忙解释道:“祁大人说高元舟的案子涉及许多侵占的产业,这当中账目复杂,请我前去帮忙。”

    “哦。”苏绾意味深长,问:“大姐何时回来?”

    “说不准,兴许得忙一宿。”

    想了想,苏娴又补充了句:“但我会尽快回来,小妹不必担心。”

    苏绾道:“我担心什么,不是有祁大人在嘛。”

    祁渊莫名心情好。

    陆安荀感觉到了,暗暗鄙视,拱手:“既如此,就不耽误祁大人了。”.

    祁渊带来的人全部安排在津阳县客栈,因出入县衙不便,许多事便安排在客栈处理。

    客栈离县衙颇有些距离,祁渊跟苏娴走了会,他突然停下来。

    苏娴也跟着停下:“祁大人,怎么了?”

    祁渊道:“按你我脚程,恐怕得走三刻钟。”

    苏娴默了默,寻思他是不是嫌她走得慢。便道:“那民女走快些。”

    她加快脚步率先往前,走了两步却见祁渊仍停在原地。

    “祁大人?”苏娴不解。

    下一刻,就听祁渊曲指在唇边打了个口哨。没多久,一匹雄健骏马飞奔而来。

    他摸了摸马,然后牵至苏娴面前。

    “上马吧。”

    苏娴懵了懵,只有一匹马,他是何意?

    “不必了,”苏娴说:“虽说是晚上,可孤男寡女共乘一骑,不合适。”

    话落,祁渊漆黑的眸子里溢出点笑来。

    “你想得挺多。”他说:“上马,我牵你走。”

    “.”

    苏娴闹了个大红脸。

    但依旧觉得她骑马而他走路不妥,又道:“若大人怕耽搁工夫,您先骑马过去,我回去备辆马车.哎——”

    话未说完,她胳膊一紧,然后被人拎上了马。

    “少废话。”祁渊冷冷道:“再等你回去备马车,岂不更耽搁工夫。”

    苏娴咬了咬唇,心想,也有道理。

    街道安静,月色溶溶如华。

    祁渊牵马在前。苏娴坐得高,从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祁渊头顶的玉冠,还有宽厚的肩背。

    这个男人,她曾欠他一笔情债,因为这笔情债的关系,每次见到他总是感到底气不足。

    她在世人眼中端庄贤淑、高贵美丽,可这个男人看过她最狼狈的模样,也亲眼目睹她卑劣行径。

    她的端庄高贵在他面前也仿佛泡沫一般,三两下就戳破,只剩窘促和难堪。

    为此,苏娴潜意识不愿对上祁渊,在他面前,她总是无所遁形。

    两人沉默地往客栈走,皆没说话。哒哒的马蹄声敲打在青石地面上,格外响。

    像她的心跳,又或者是谁的心跳。

    她说不清楚自己和祁渊的关系是什么样的,陌生却有点熟悉,他恨她却又一次次帮她。

    他越是如此君子,就越是显得她当年卑鄙小人。

    苏娴手紧紧攥着马鞍,像是怕泄露出情绪,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但她不知道,走在前头的祁渊,心情也如此。

    许是身后的目光过于直接,他居然连走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如此僵硬地行了一段,他倏地停下来。

    转身问:“你看我做什么?”

    苏娴一愣,继而脸颊红透。

    她自己都不知道盯着他看了一路,偏偏还被他发现了。

    “我.”

    她想说个得体的理由,可此时脑子短路,舌头像是打结,“我”了半天也没说什么。

    祁渊道:“多年过去,苏大小姐还是一点没变。”

    “什么?”

    “难道不是?”祁渊道:“当年花言巧语蒙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后全然将恩情忘于脑后,绝口不提当初的承诺,还伪装与我不认得。”

    苏娴深呼吸。

    来了!来了!

    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祁渊逮着机会定要跟她算账。

    但来了也好,有些账没理清就会成为陈年烂账,一辈子也不得安心。

    她说:“当年的确是我对不起大人,此前我也说过,我愿意尽力补偿。大人觉得,如何补偿较为妥当?”

    祁渊盯着她,压在心底许久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欲冲出口。

    他想问,她还能重新履行承诺吗?

    但他不能问。

    承诺美好,却像一块结痂的疤,若揭开,兴许会更疼。

    他兀自沉默地站了会,突然说了句:“算了。”

    然后转身继续往前.

    刑狱司动作雷厉风行,再加上泗州上下无人敢阻挠,短短半个月,高家的案子便审得七七八八。

    高家在津阳,乃至整个临淮县可谓罪行累累。

    占田逾制、纵族为盗、危害乡里、隐匿产业偷税逃税、强

    可真正让整个高家灭族的,便是陆安荀此前罗列的几宗大罪了。

    其一,淫

    高元舟家中四兄弟,而三弟早早去世,留下寡妻赵氏。这赵氏貌美年轻,高家其余三兄弟都跟她有染。不仅如此,兄占弟妻,父占子媳,扒灰行径混乱不堪。

    其二,私藏天文禁书。

    天文书籍关乎国运和苍生祸福,非皇家不能有。而高元舟却大剌剌将天书摆放于书房,谋反之心昭昭。

    其三,私藏兵器。

    按本朝律法,私人藏兵器有甲三领、弩五张便可判死刑。但大多数地方官员并未较真此事。原因有一,各地乡绅在府上养护院实乃常事,一些有钱人家甚至还会给护院配兵器。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司空见惯,可若在里头大作文章就经不起半点考究。

    庶民养兵,还配武器,扣你一顶谋反的帽子,即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罪名便有些微妙了。

    其三,勾结官吏,败坏朝纲。

    高家在津阳乃至整个临淮郡的势力渗透官府,处处可见痕迹,为此招供的官员并不少。只此一罪往小了说是贿赂,往大了说便是官匪勾结。

    其四,僭越不敬。

    高家人行事张扬放肆,无论其吃穿用度还是房屋建设皆有逾制。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高家最显眼的府邸大门了。

    门开四扇,扇扇气派恢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亲王的府邸。当初高家只为了显摆,却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四扇门庭也成了谋反的证据。

    以上四宗罪,若单拎出来判“谋大逆”恐怕还有点牵强。可四宗搁在一起,这谋反罪名则被钉得死死的。高元舟以及高家族人百口莫辩,后悔痛哭。

    如此铁证如山,祁渊倒也判得利索。当即下令高家族长高元舟三日后于菜市口斩首,而高家二爷高元佑以及高家四爷高元盛判处秋后斩首。

    高家所有产业抄没,霸占的田地全部归还百姓,高家其余族人流放边疆,家丁仆人尽数解散。

    高家但凡在朝为官者,不论大小,皆摘除乌纱帽打回乡里,永世不得录用。

    勾结高家作恶之人,不论官吏还是庶民,皆按律徒刑。

    一连串罪名判下来,大快人心!泗州百姓欢欣鼓舞。

    最为轰动的要数津阳县了。

    陆安荀让人贴了告示出去,凡是被高家侵占田地者,持当初买卖或典当契书,便可如数将田地领回。

    这可把百姓们激动坏了,县衙门口每天都排起长龙。人声喧闹,宛若过年.

    高家定罪后,短暂歇息了两日的陆安荀又开始忙碌起来。抄家没籍、财帛入册、田产分配等等皆由他处理。

    是以,陆安荀几乎整日都待在书房里,连用膳的工夫都无。

    这日,苏绾做了份海鲜面特地送去书房。只见桌上堆着高高的几摞文书,而里头却并无陆安荀的身影。

    苏绾诧异,退出来问陈淮生:“陆安荀不在里头?”

    陈淮生挠了挠脑袋:“在啊,一上午都在,没见安哥出来过。”

    苏绾狐疑,又抬脚进门。

    这回却在桌案后瞧见陆安荀。

    他许是太困,正躺在一张条凳上小憩。

    苏绾放下东西,蹑手蹑脚走过去。

    然后俯身打量陆安荀。

    这些日,他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额边的碎发落于两侧,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俊逸的眉眼。

    陆安荀睡觉的时候特别乖,连睡姿都是笔直的,双手规矩地搭在腹部,眼睫紧闭。

    仔细回想,这还是苏绾第一次见陆安荀睡觉的样子。

    还怪可爱的嘛。

    苏绾得趣,低头仔细瞧。发现他睫毛很长,而且根根分明,难怪扮女装也那么好看。

    啧啧,皮肤也好,几乎不用敷珍珠粉。

    陆安荀这条件天生丽质,嫉妒得苏绾想掐一把。

    她视线沿着高挺的鼻梁继续下移,落在他的唇上。

    陆安荀的唇很好看,线条优美,唇瓣既不过厚也不过薄,下唇微微呈桃形。红润且柔软,看着就很适合亲吻。

    想到亲吻,苏绾又回忆起上次在海箩家中的时候,滋味极好。

    心头痒痒的,苏绾一不做二不休,低头打算亲一口。

    哪曾想,才靠近,脸就被陆安荀飞快抵住。

    他缓缓睁眼,一脸严肃:“做什么?”

    “.”

    苏绾看不得他这种正义凛然的模样,恶念一起,势必要把这株人间娇花拉下泥沼。

    她挥开陆安荀的手,用力将他摁住,再猛地低头。

    陆安荀:“.”

    他躺在条凳上,怕苏绾摔着,没敢乱动,正好方便苏绾“作恶”。

    过了会,苏绾心满意足起身,还轻佻地摸了摸陆安荀的脸。

    “以后再装,我就这样强你。”

    “.”

    陆安荀被亲得娇艳欲滴,一双水眸瞪得风华绝代:“这里是书房,岂由你胡来?”

    “不是书房就可以了?”

    “也不行。”

    “怎么不行?适才你不也喜欢嘛。”

    “.”

    喜欢是喜欢,就是太喜欢了陆安荀要以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停下来。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经得起苏绾如此?

    “总之,”陆安荀板着脸道:“还未成亲,下次不准。”

    苏绾哄道:“好好好,依你就是。”

    心里却暗想,下次换个地方。

    她在一旁坐下来,问:“你昨晚没睡?”

    陆安荀嗯了声,说:“明日就是高家斩首之日,届时我得去监斩,今日要把所有事处理好。”

    “明日啊,那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砍头有什么好看的?”

    “高元舟这个大恶魔死刑,多大快人心啊,我当然不能错过。”

    “不准!”

    “安哥哥.”苏绾使出杀手锏,晃着陆安荀的胳膊,甜腻腻地喊:“安哥哥就让我去吧,我保准不给你添乱。”

    “哎呦.”

    门外,陈淮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跑了。

    这谁受得了!

    陆安荀也受不了!

    苏绾没晃两下,他就点头了——

    本章已完,请跳到下一章,以下是防盗乱码不必看——

    、

    第36章 祁渊VS苏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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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问斩这日,苍天似有所应,黑云乌压压积聚于头顶。

    高元舟站在门口,仰望了会天,之后又缓慢地将视线对上陆安荀。

    “陆大人,好久不见。”他说。

    陆安荀负手而立,语气淡淡道:“也只是半月而已,想必高老爷曾经从未想过有这一天。”

    高元舟低低笑起来,慢慢地笑声越来越大,状若疯癫。

    “我高元舟不后悔,只是遗憾。”他说:“我高家兴盛数代,到了我这却没能保住祖宗基业,我没脸去见他们。”

    陆安荀笑了笑:“你高家祖宗应该庆幸去得早,不然今天也将是他们的砍头之日。”

    “陆安荀,”高元舟停下来:“我高某没佩服过谁,你算一个,只是.我心底有个疑问,不知陆大人能否解惑。”

    “说。”

    “陆大人朝中之人到底是谁?”

    他高家纵横乡里多年,在朝中建立的关系不少,却偏偏败给了一个毛头小子,这让怎么也想不通。

    陆安荀不料他问的是这个,表情有那么一瞬复杂。

    “你想知道啊。”他走近两步,然后低低在高元舟耳边说:“没人,我诈你的。”

    “你——”高元舟转头,死死盯了他一会,又大笑起来。

    这回却是笑出了眼泪:“枉我高元舟聪明一世,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早知道.”

    早知道,他最初就该收拾了陆安荀,也不至于忌惮他所谓“朝中有人”而酿成如今大祸。

    高元舟哭笑了会,慢慢闭眼。

    可惜,后悔晚矣.

    此时,津阳县人山人海,街边站满了百姓。

    衙役带着高元舟游街而过,百姓们纷纷大喊:“高老贼该死!高老贼该死!”

    高元舟仿佛听不见,继续闭着眼,由衙役押着往前。

    过了会,有人往他身上砸了个臭鸡蛋,接着,越来越多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往他身上扔。

    他脚下一滑,缓缓睁眼,瞧见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朝他扔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手。

    那小男孩对上他的目光,脖颈缩了缩,但还是鼓起勇气骂了句“高老贼”然后躲进母亲怀中。

    苏绾站在街角,见此一幕,甚是唏嘘。

    她挤到邢台边,亲眼见衙役将高元舟押上邢台,又亲眼见刽子手扬刀。

    在高元舟脑袋落地那一刻,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忍不住哭起来。

    “他死了!”

    “他总算死了!”

    “他终于死了啊!”

    也不知是谁人喊了句“感谢青天大老爷”,众人也开始高呼“青天陆老爷”。紧接着,人群像海浪一样跪下,匍匐在地大喊:“感谢青天大老爷”。

    陆安荀吩咐陈淮生等人去扶百姓,可怎么也扶不起,最后,他无奈站在那。

    苏绾隐在人群中,静静地望着高台上的少年。

    他一身青绿官袍,乌纱帽端正,衣摆些许褶皱却不掩英姿。身形挺拔坚韧,宛若撑起了津阳县的天.

    观高元舟行刑结束后已经是午时之后,陆安荀与苏绾并肩往县衙走。

    “你不怕?”他问。

    他知道苏绾平时最是胆小,怕蛇怕虫怕蜘蛛也怕鬼。今天居然跑出来看砍头,兴许回去就得做噩梦了。

    苏绾点头:“怕。”

    “那你还看?”

    “我就是想看。”苏绾说:“看高家人掉脑袋的那一刻真的很解气。”

    不只为自己解气,也为姜静媃,更为津阳县的百姓。

    来津阳县这些日,成天见陆安荀处理案子,高元舟有多可恶她心里清楚。如今恶魔伏诛,比起怕她更觉畅快。

    “不说这个了,你饿不饿?”苏绾问。

    陆安荀早膳喝了半碗粥就匆匆出门,又忙了一上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点头。

    苏绾后退着走在他身前:“那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什么好吃.”

    话没说完,苏绾猛地将陆安荀扯进角落躲起来。

    陆安荀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祁渊和苏娴也朝县衙回去。

    他不解:“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躲什么?”

    “你不懂。”苏绾津津有味地探头:“我总觉得我大姐跟祁大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苏绾说:“祁大人看上去很冷,可看我大姐的眼神却不是那样。以前听你说两人过去的事,按理说,祁大人该是恨我大姐才是,怎么看着不像啊。”

    陆安荀心想,你才看出来?祁渊觊觎你大姐觊觎多年了,只是他这人自恃身份,如若不然,早该.

    算了,他还是适合打光棍。

    陆安荀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他把苏绾的脸掰回来:“走吧,我饿死了。”

    “哦哦哦。”苏绾这才收回视线,赶忙跟他离开.

    这边,祁渊与苏娴走在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他下意识走在苏娴的右前方,以他高大的身姿倒是引得迎面而来的人主动让路。

    苏娴问:“高家的事现已尘埃落定,祁大人想必很快就要回京了吧?”

    “不急。”

    苏娴抬眼,不解。

    祁渊目视前方:“高家虽判刑了,但这案子还没结束,泗州官府从上到下都牵扯其中,还需细查。”

    “哦。”苏娴点头。

    过了会,祁渊问她:“苏大小姐.何时回京?”

    “应该快了。”苏娴说:“这边本就没多少账目可查,我来主要是看看小妹的境况。见她在这过得好,也能回去跟父母交差了。”

    祁渊莫名呼吸一紧,默了默,道:“我问的是苏大小姐何时回京。”

    苏娴愣了愣,总觉得他像是突然生气了。

    他气什么?

    难道是觉得她在这碍事?还是自己没准确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仔细想想应该是后者,祁渊这人素来审理案子不喜欢旁人说敷衍之辞。

    忖了忖,她尽量准确地说:“过完中秋应该能回京。”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话说完,祁渊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点。

    她琢磨不透他脾性,却清楚这情绪定然跟她有关。

    又仔细想了想,苏娴说:“不过若是大人的案子还有民女帮得上的地方,民女义不容辞。”

    果然,祁渊心情好了许多。

    “好。”他说。

    苏娴松了口气。

    此前她一心想为过去弥补,却不知以何种方式。是以,但凡能帮得上祁渊的,她都会竭尽全力。如此看来,他适才不高兴,定然是以为自己要撂挑子走人。

    这么一想,苏娴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大家都在为津阳的事忙,只她一心想回去,实在惭愧。

    她上前追了两步,紧跟祁渊的步伐,表态道:“祁大人放心,您的案子,民女定会尽心尽力。”

    祁渊走在前头,唇角扬起了点浅浅的弧度.

    津阳恶霸铲除了,可津阳的事并没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地方豪强猖獗往往伴随着当地官场腐败、以及百姓民不聊生,往往拔出萝卜带出泥,要处理的远远不止这些。

    祁渊继续查泗州的官员,而陆安荀则忙着恢复百姓生计。问籍落户、田地分配、房屋道路修缮,且冬季即将到来,如何让百姓们抵御寒冬也是重中之重。

    因此,陆安荀又忙起来了。

    而苏绾这边也同样不得闲。百里言玉许是觉得苏绾是看账管账的好手,居然一股脑地将所有账目都交给她。

    苏绾起初还能游刃有余,可到现在,也渐渐忙得头大。

    主要是人手不够。

    后来她跟陆安荀商量了下,决定雇几个账房先生,但津阳县落后,并没有专业看账的人。最后,还是苏娴从苏家的铺子里调了几个账房先生来,这才解了苏绾的燃眉之急。

    再有就是,姜静媃要走了。

    离开这日,她站在堂内道别,拉着苏绾依依不舍。

    “我虽与你相识得晚,可短短时日却令我感到无比欢快。若是可以,我想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将你们当作亲人,当作我在世上唯一避风的港湾。”她说:“但我清楚,我有自己的责任。高家已倒,陆大人将高家霸占去的产业都还给了我。偌大一笔家业,皆是姜家祖辈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让它们荒废。”

    姜静媃眼里噙泪,却笑着道:“我走了,回青怀县去,回姜家去。”

    “我是姜家唯一活着的人,我要重建姜家。”

    说完,她长身一拜,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苏绾,保重!”.

    姜静媃一走,没两天,百里言玉一身白衣挎着简单行囊,居然也要走。

    苏绾诧异,问他:“你去哪?”

    “去东京城,”他说:“我得尽快向你二姐求亲,万一耽搁晚了她被人娶走可不行。”

    苏绾神色复杂,心想,倒也不必急,在京城她二姐的行情跟她一样都不咋地。

    “那津阳县的税呢?你走了,谁去收?”

    百里言玉道:“这些日丁三跟我四处行走,许多事他能自己上手,让他去就是。”

    “哦。但是.”苏绾张了张口,很想劝说不一定能娶到她二姐,若是白白走一趟届时莫失望。

    但想了想,缘分这种事谁能料到呢,兴许她二姐就喜欢百里言玉这样人傻钱多的呢。

    “行。”苏绾点头:“祝你成功吧。”

    百里言玉折扇一打,扇得风度翩翩:“多谢,回头跟陆妹夫说一声,就说我在东京城等你们。”

    “.好。”.

    分明只是走了两人,县衙里却像空了一大半。陆安荀这些日在各处村镇巡查田地也几乎不见人影,让苏绾觉得冷清。

    所幸还有祁渊和苏娴在。

    说到两人,苏绾看了看天色,已经快掌灯时分,怎么还没回来?

    这些日,苏娴帮祁渊查看各样贪污的账目,也跟着起早贪黑,与祁渊同进同出。每每晚膳将至才回,只是今日不知有什么事耽搁了,天黑也迟迟没见两人身影。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县衙大门外,停了辆马车。

    而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苏娴和祁渊。

    此时此刻,车内昏暗,祁渊靠着车壁阖眼,却根本没心思想案子。

    他全部心神都放在旁边之人身上。

    旁边之人正睡得熟,呼吸轻盈,带着淡淡的香气。

    婢女丹砂低头尴尬地坐了会,犹豫要不要把自家小姐喊醒。可才张口,却见祁渊突然睁眼,低声说:“你先下去。”

    丹砂惧怕于祁渊的气势,安静地下了马车。

    夜幕浓郁,如潮水般渐渐将马车淹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娴醒来。四周昏暗寂静,有那么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在东京城。

    “丹砂?丹砂?”她轻唤。

    但转头,见身边坐着的不是丹砂,而是祁渊时,立即清醒了!

    这是.

    苏娴猛然想起来,这里不是东京城,而是千里之外的津阳县。

    最要命的是——她居然,不知不觉靠着祁渊的肩睡着了。

    霎时,苏娴整个人像掉进沸水里似的,滚烫。

    气氛尴尬,尴尬得令苏娴恨不得钻进地缝,可她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祁大人,”她状若无事地缓缓坐直,然后道:“抱歉。”

    祁渊低嗯了声。

    苏娴吓得不轻,窘迫之余边努力回想,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她今日跟祁渊去隔壁县办案,回来时路上下了点小雨。彼时祁渊骑马在外,身无蓑衣。纠结良久,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请祁渊上马车避雨。

    为避免旁人误会,她请祁渊上马时说是有事相商。当然,两人在马车上的确谈案子的事。

    可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

    苏娴庆幸眼下天色已晚光线晦暗,祁渊看不见她的羞赧。

    想了想,她说:“实在对不起,我许是太累了。”

    原本只想打盹小憩,却不料靠在他身上。

    苏娴暗暗抬眼打量祁渊。

    此时他仍旧阖眼靠着车壁,面上一贯的面无情绪,似乎并不在意。

    苏娴松了口气。

    “我们到了吗?”

    她掀帘子瞧了瞧,见外头已经天黑,而马车停在县衙门口,也不知停了多久。

    苏娴再次懊恼自己粗心大意。

    虽不知停了多久,但想来祁渊见她睡着没让人喊她。为了迁就自己,祁渊也没下马车。

    苏娴歉意而感激道:“多谢祁大人。”

    这时,祁渊睁开眼,声音些许清闲:“谢我什么?”

    “.多谢大人送我回来。”

    这倒是真,原本苏娴忙完架马车赶回,没多久听见马蹄声,发现祁渊走在身后。

    两人虽同路,但这里头估计也有顺道送她之意。

    祁渊没说话,视线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苏娴头皮发麻,脸颊才缓下去的温度又开始升上来。

    尤其此时两人还在马车上,空间逼仄,两人气息相融,让她觉得过于暧昧。

    她起身飞快福了福:“多谢祁大人,民女先回去了。”

    说完,她逃似的下马车.

    苏绾刚吃完晚膳,正在院子里散步,见两人前后进门且神色怪异,很是稀奇。

    “大姐用过膳了吗?”她问苏娴。

    但苏娴像是没听见她说话,径直跑回屋子,然后关上门。

    而祁渊慢悠悠地走在后头,虽说脸上仍是那副“老子办案通通闪开”的神情,但悠闲的步子透露了他愉悦的心情。

    见到苏绾,远远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也回屋子了。

    “?”

    苏绾眨了眨眼,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真是好奇死了!.

    而这边祁渊回屋后,小厮见他身上的衣袍淋了些雨,问:“大人可要换衣?”

    祁渊瞥了眼左边肩膀处,沉默须臾,开口:“不必。”

    小厮奇怪,他们大人最是讲究整洁,平日衣裳落了点灰都要换的。

    今日是怎么了?——

    本章已完,请跳到下一章,以下防盗乱码不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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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苏瑛VS百里言玉(中秋快乐)

    宽阔的街道上游人如织, 邸店林立,茶楼、酒肆、布庄、书画文玩各式各样的铺子。挑担的脚夫从汴河桥上经过,遇到孩童便会停下来热情叫卖;商贩推着小车, 上头堆摆了新鲜瓜果饮子停在柳树下,等待路过的客人买上一份解渴。

    晨光映在汴河水面,照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由南往北正开始新的一天旅程。

    百里言玉一身白衣站在桥上, 眺望河岸美景, 心情惬意。

    这里就是东京城啊!果真兴盛繁华!

    过了会, 络腮胡子在一旁问:“王子, 咱们赶了一宿路, 要不要寻个客栈歇息?”

    百里言玉折扇一收:“说了多少遍不要喊王子,像中原人一样,喊公子就行。”

    “是。”络腮胡子又问:“那咱们要不要去寻个客栈歇息?”

    “你说呢?不寻客栈,打算让你主子我睡大街?”

    络腮胡子挠挠头:“那属下先带人去寻客栈?”

    “要最好的。”百里言玉说。

    “是。”

    过了会,络腮胡子派人来请百里言玉, 说包下了东京城最好的客栈,百里言玉这才慢慢悠悠地往客栈走。

    客栈掌柜见他来,眼前一亮,暗想这是何人家的公子, 竟贵气非常。

    他热情上前招呼:“百里公子,天字号房已经收拾好了, 热水也备好了, 可要现在送上去?”

    百里言玉点头,吩咐:“有什么好吃的, 先上饭菜。”

    “好勒!”

    走了两步, 百里言玉又问:“对了, 你们东京城是不是有个叫仙人楼的地方?”

    “仙人楼啊,”掌柜说:“小的知道,那里是个赌石的地方。”

    “对!”百里言高兴:“正是那。”

    掌柜又说:“百里公子想赌石?”

    “想去看看。”

    “那建议百里公子下午或晚上去看,这会儿早上没开门。”

    百里言玉诧异:“为何?”

    掌柜的笑道:“去赌石的都是东京城有钱有闲的公子哥,他们哪里起得这么早?当然是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去啊。”

    百里言玉了然点头,大家都爱睡懒觉,他懂!

    想了想,他又问:“你们东京城的女子可爱赌石?”

    “女子?”掌柜茫然摇头:“未曾听说女子赌石,去仙人楼的几乎是男子。”

    闻言,百里言玉纳闷。

    听苏绾说,她二姐是赌石高手,经常去仙人楼赌石。既如此,女子出入仙人楼的应该很多才对。

    不过他不纠结此事,赏了掌柜的一锭银子,然后上楼.

    当天,百里言玉歇息够后,用过晚膳就乘车往仙人楼而去。

    仙人楼果然名不虚传,门楣并不高大,只开了小小的一扇,门头“仙人”两个字也写得仙风道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哪位隐士大儒的别院。

    且四周植被茂密,若不是有人指路还不一定能找到这里,确实像藏着仙人的地方。

    入得第一道门,里头便开阔起来。亭台楼阁,盆栽景致优美,倒像是一处园林。

    待进了第二道门,便又是另一副天地光景。四处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而内堂里头已经聚了许多人,大多是衣袍华丽的富家子弟。

    百里言玉收了折扇,踏进去,满心欢喜。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不仅有各样的奇石,还有许多志同道合之人。不论认不认得,皆可交流经验。

    百里言玉目光稀奇又激动地在堂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门口一群人身上。

    他走过去。

    这里站了七八个人,中间一张四方桌子,桌上放着块精致的黑檀木底座,而底座上是未经修饰的原料石头。

    石头约莫脸盆大小,从外观上看平平无奇,但众人认真凝重的神色却说明了这块石头并非表现那样普通。

    有人用通天眼仔细探究了会,然后抬头说:“淡绿呈翡,可估。”

    “在哪?我瞧瞧。”

    “这里,你看,从内里透出,约莫寸许。”

    另一人道:“翡光不多,想来藏得极深,而且也不确定占多少,我看难料。”

    百里言玉点头,是这个理。

    他忖了忖,问旁边的人:“兄台,这块石估价几何?”

    那人伸出一掌:“五百两。”

    “五百两?”

    “怎么?”那人说:“嫌贵?这可是仙人楼估价最低的了,有的上万呐。”

    “不是.”百里言玉想说,五百两太便宜了,还不够他平日消遣。

    “你是新来的吧?”那人问。

    百里言玉点头:“得知东京城有个仙人楼,慕名而来。”

    听了这话,那人骄傲地挺胸:“那你来对了!天下奇石尽在仙人。”

    “你看那.”他指着北边的高台,说:“有钱人都去那赌石,那里的石头可真是价值千金。当然也要看眼光,若是赌对了,一夜富贵登天,若是堵错了,一夜倾家荡产的也有。”

    百里言玉顺着方向望过去,果真见北边有一处高台,那里围观的人更多。高台上坐着几人,个个看着非富即贵。

    他问:“高台上的那些人是?”

    “哦,那几位可是仙人楼东家亲自邀请来的贵客。”那人说:“皆是我们这有名的赌石高手,有钱不说,也有眼光,一般不常下手,一下手就是万贯家财。”

    “这么厉害?”

    那人与有荣焉点头,就是这么厉害。

    一听都是高手,百里言玉热血沸腾。作揖道:“多谢兄台,我过去看看。”

    酷爱赌石的人最寂寞什么?那就是无意趣相投之人作伴。来到仙人楼,百里言玉的心情犹如浪子归乡,满满亲切。

    他挤进人群中,也站在台下张望。

    只见高台中央的桌上中间放着块花瓶大小的石头。依旧是从外观看平平无奇,甚至比进门的那块还普通。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今晚这块应该是帝王绿,极品中的极品。”

    百里言玉听了,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王公子从下午来,直到现在也没回,能让他坐这么久的,必定不一般。”

    百里言玉视线在高台上找了找,又问:“哪位是王公子?”

    “嘿,你新来的吧?连王公子都不知道?”那人说:“这位可是这里的名人,赌石高手,但凡他觉得不错的石头必定能卖高价。今晚他能在这坐这么久,估计是想卖下这块石头。”

    说完,他指着一人,让百里言玉看过去:“呐,那位白衣玉冠的人就是。”

    这人还多打量了眼百里言玉,笑道:“巧了,您跟王公子居然也同是白衣玉冠。”

    百里言玉视线落在他指的那人身上。

    长眉英气,明眸皓齿,身姿虽瘦弱单薄却显坚韧阳刚。

    只见他此时端坐在椅子上,正用通天眼查看手中的一块小石料。一个小厮殷勤端盘立于他身侧。

    那小厮说:“我家公子想买这块,劳烦您帮看看。若是值这个价,他立马给钱。”

    苏瑛低头仔细看了会,说:“花色上乘,端口呈绿。只不过绿而不显,且藏得深。”

    她将石头放回盘中,继续道:“有冰种,但不多,不过一只镯子绰绰有余。当然我说的也不一定准确,拿回去让你家公子谨慎考虑,若是真想买,可跟对方谈一半价钱。”

    “哎,好勒!得您这话,我家公子放心了。”小厮立马高兴地走了。

    百里言玉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觉得此人实在妙得很。

    既确定里头是冰种,且还能置一只镯,却还谦逊地说了句“不一定准确”,想来是个不愿担事也不想惹麻烦的主儿。

    那小厮走后,她继续淡定而坐,状态却与旁人不同。旁人是忙不停地查看石料,左思右忖互相交谈。而她只是静静坐着,偶尔垂眼走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想什么?

    当然是想钱的事。

    苏瑛在这坐一下午了,舍不得走。眼前的这块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当然价格也不菲。仙人楼东家做买卖是个厉害的,得了好料可不是悄悄地卖给谁,而是广邀东京城有钱的买主们,让众人竞价。

    这会儿,其他买主还在思考,可她早已看好,就只剩钱的问题了。

    她暗暗后悔此前手痒买了几块石头,其中一块切开倒还好,可另外两块她真是看走眼,使得赔了大笔钱。现在若想买这一块,恐怕得动她的嫁妆。

    动嫁妆倒是没所谓,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一定嫁人,但就怕过不了柴氏那一关。

    是以,她坐在这头疼了一下午。

    过了会,刘东家笑眯眯地问:“王公子,可考虑好了?今日这块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陈公子也想买,已经着仆人去取银票了,你若是想要,可得高过他啊。”

    话落,众人都看向她,皆等她如何答复。

    百里言玉也如此,他私心里希望这块石头能落在她手里。若不是自己不被邀请,他倒想花大价钱将这块石料买下来。

    苏瑛默了会,最后抬头道:“我再加一万贯。”

    话落,台下的人惊呼。

    “这块石料已经叫到了十万贯,再加一万那可就是十一万贯了啊,王公子真是大手笔。”

    有人小声说:“他就不怕堵错了?万一不是帝王绿那可就赔惨喽。”

    “这有什么稀奇?王公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全部家当。”

    “王公子还未成家吧?这可是要把媳妇本都堵上了啊。”

    苏瑛听了,心想,可不是?这可是全部嫁妆了啊。

    能不能翻身就看它了!

    对面,陈公子听见苏瑛加了价钱,开始纠结。

    陈公子也是东京城出了名的赌石高手,爹是富商,家里不差钱。但跟苏瑛不一样的是,他已成亲,家里还有个母老虎管得紧。

    今日赌石他是偷偷出来的,若是母老虎得知他花十一万贯买石料,铁定不知要如何发飙。

    犹豫许久,直到额头冒汗,决定忍痛放弃。

    他摇头:“还是算了吧。”

    苏瑛也松了口气,若他再往上加,那她只能把医馆地契也搭上了。还好还好,只是动了嫁妆,没动医馆。

    得了好料,心情也是好的,对旁人的恭喜她点头含笑回应。

    她吩咐小厮:“把东西装好,咱们回吧。”

    随即又对刘东家道:“老规矩,明天派人来收钱。”

    “好好好。”刘东家热络跟苏瑛寒暄,送她出门。

    待出门后,见天色已暗,苏瑛吓得大跳。

    她进来时才日头高照,这会儿就已经天黑。”

    “什么时辰了?”她问。

    “公子,”小厮说:“已经戌时三刻了。”

    苏瑛在外赌石化名王英,旁人都喊她王公子,小厮也如此。小厮继续道:“此前府上派人去医馆寻您,只不过没寻到又回去了。”

    “因什么事?”

    “说是珉公子晚膳时呕吐,不知何原因,请您回去看看。”

    提到萧珉小团子,苏瑛眉目柔和,点头道:“行,我这就回去。”

    这边,苏瑛正打算上马车,身后有人追出来。

    “王公子稍等!”

    苏瑛转头,见是个陌生面孔,她客气问:“阁下寻我?”

    “正是。”

    追出来的人正是百里言玉。

    百里言玉见她离开,想也没想就追出来了。到了近前,他愣了愣。

    之前在高台上看得不真切,没想到这人长得这么好看。

    他作了一揖:“实不相瞒,在下听闻此地有座仙人楼特地赶来。适才见公子赌石风采,颇是仰慕.”

    “阁下到底有何事?”苏瑛直接问。

    “呃.”百里言玉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王公子刚才买下的那块石头,可否借我一观?”

    “借你?”

    “行吗?”

    苏瑛有点凌乱,大晚上的借块十一万贯的石头给个陌生人,你说行吗?

    “抱歉,”苏瑛说:“我并不认得阁下。”

    “不认得没关系,”百里言玉走过去,自来熟地介绍:“我叫百里言玉,也喜爱赌石,初来京城第一天,不过我在中原已经待了好几年。观年纪,我与王公子相当,不若以后以兄弟相称如何?”

    “.”苏瑛缓缓开口:“百里言玉?”

    百里言玉期盼点头:“对。”

    “不认得。”

    苏瑛说完,抬脚上了马车。

    “哎.”见她就此离去,百里言玉追问:“还未请教兄台姓名家住何处啊?”

    没人回应他,马车渐渐远去。

    百里言玉在门口站了会。

    络腮胡子问:“王子.”

    “喊公子。”

    “公子,”络腮胡子指了指仙人楼:“还进去吗?”

    “不了。”百里言玉摇头:“回客栈。”

    他要买石头就得买最好的,可最好的被人买走,进去看还有什么意思。

    思及此,百里言玉又暗暗后悔适才没拦着,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此人.

    所幸百里言玉来京的目的并非赌石,而是求娶苏家二小姐。是以,他遗憾了半宿后,次日重振精神,开始打听苏瑛的消息。

    “苏二小姐啊。”掌柜说:“知道,苏家三个嫡女,个个名声响亮啊。其中这苏二小姐医术了得,性子也特立独行。”

    “哦?”百里言玉坐在堂中用早膳,闻言,好奇地抬眼:“如何特立独行?”

    掌柜道:“这年头可没几个女子喜好行医的,且不说医术这种东西复杂难懂,就说成天出门抛头露面问诊实在不合礼制。凡是大户人家都不允许女子学医,但这苏家二小姐偏偏与众不同,不仅学医,还开了家医馆,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男女皆诊治,心肠好得很。”

    百里言玉听了欢喜:“她有一家医馆?敢问医馆在何处?”

    “百里公子想去看病?”

    “不,我想求娶她。”

    “哈?”掌柜的错愕。

    百里言玉不解:“为何这副表情,本公子仰慕苏二小姐才华,想求娶为妻不可?”

    “不不不,当然可。”掌柜讪笑,说:“只是有点不敢置信,苏家二小姐居然也有人求娶了。”

    “居然?”百里言玉比他还惊讶:“你这话从何说起?”

    “呃.”

    从何说起呢?掌柜的也不知从何说起,言简意赅道:“总之,百里公子见到苏二小姐自然就明白了。”.

    掌柜说“见到苏二小姐自然就明白了”,百里言玉便琢磨着去医馆见见。

    在求娶苏二姐之前,至少得让对方见过自己,并且对自己满意,届时上门求娶时苏二小姐心里也有个准备。

    他是这么想的。

    是以,用过早膳后,百里言玉便按着掌柜提供的路线来到了行马街。

    行马街有两家医馆,他径直走到东边的一家,然后停下。

    这家医馆不算大,拢共三间铺面,上下两层。门口的幡子上写着“一得堂”。

    字体儒雅大气,飘逸秀美,果真符合苏家二姐的性子。

    他想。

    待进了堂内,小厮问:“公子可是来看病的?”

    百里言玉在大堂巡视了一圈,然后问:“我并非来看病,而是来寻人。”

    “敢问公子寻的是哪位?”

    百里言玉道:“这里可是苏二小姐的医馆?我来寻她。”

    小厮哦了声,然后说:“公子来得不巧,苏大夫出门了。”

    “可知何时回来?”

    小厮摇头:“这我也不清楚,苏大夫出门看诊,有时个把时辰,有时一两天。”

    来得不巧,百里言玉些许遗憾:“那我明日再来.哎,王公子?”

    他正欲出门,就见苏瑛一身浅蓝长袍,幞头冠顶,清爽干练地进来。

    苏瑛循声转头,见是他,眉头微蹙。

    百里言玉跑过来,很是高兴:“没想到在下与王公子如此有缘,在这又遇到了。”

    “你怎么在这?”苏瑛问医馆小厮:“他是来看病的?”

    “不是。”百里言玉说:“我来寻人,没想到能在这遇到王公子。哦对了,王公子得了什么病?”

    “.我有点事。”苏瑛说。

    百里言玉:“相遇就是缘分,在下见王公子英姿不凡想与公子结交。可昨晚没来得及问公子姓名,不知.”

    “王英。”苏瑛简洁说。

    “在下百里言玉。”

    “你说过。”苏瑛点头,见他还愣着,问:“公子不是来寻人的吗?请自便。”

    “是,不过要寻的人不在,也不知何时回来,我现在寻王公子也是一样的。”

    苏瑛站定,好整以暇问:“那您寻我有何事?若是要看石料,恕我不能答应。”

    “不看石料了,君子不夺人所好。”百里言玉说:“我想买石料,只是初来乍到不太懂仙人楼规矩,所以想请王公子为我参谋参谋。”

    参谋石料啊,这好说。

    苏瑛喜欢赌石,也喜欢看别人赌石,凡是有关赌石交流的,她倒是很乐意。

    “行。”她点头:“只不过我这会不得闲,下午吧,未时二刻我们在仙人楼见面。”

    百里言玉一听,当即欣喜:“好说,那在下就在仙人楼等王兄了。”

    苏瑛点头.

    未时二刻,苏瑛果真如约到了仙人楼。

    仙人楼东家得知她又来光顾,亲自出门相迎,还热情招呼小厮沏茶上点心。

    百里言玉见此,心中更是敬佩。

    果然是赌石的高手,在仙人楼的待遇都跟旁人不一样,就连他自己也跟着沾了光,得了个贵宾的席位坐在高台之上。

    今日赌的石料比昨日稍逊色,当然也逊色不到哪去,毕竟能搬上高台竟价的,都是经过筛选的。

    一共四块石头,若有看中可下手买。若是几人同时看中,价高者得。

    四块石料搬上高台时,众人纷纷起身去查看。

    百里言玉见苏瑛起身,也跟着过去。

    他问:“王兄可看出了名堂?”

    苏瑛在看石头时非常认真,查纹路、观花色,看质地。她没说话,只凝神用通天眼在石缝处照看。

    百里言玉也不急,跟着她一起观察。

    过了会,苏瑛问:“敢问百里兄手上的银钱可充足?”

    百里言玉:“多少算充足?”

    苏瑛道:“这几块石料,少说也要万贯,若是充足可试一试。”

    “一块万贯?”

    “对。”

    “那我都买了。”

    苏瑛一顿,抬眼看了看百里言玉:“百里兄可知中原的万贯钱有多少?”

    百里言玉换算道:“不就是万两银子?难道王兄指的是黄金?”

    他认真思索片刻,道:“万贯黄金也不是不行。”

    “.”

    这种财大气粗的架势着实把苏瑛惊了下,惯来不爱八卦旁人身世的她,也忍不住多嘴问了句:“百里兄家中是作何营生的?”

    “我是.”百里言玉停下,他的身份并不好暴露,毕竟一国皇子来东京城,说不定容易论定为奸细。

    于是道:“家中经营海商。”

    哦,原来是富商子弟啊,难怪出手阔绰。

    “有钱就好办了。”苏瑛说:“这几块石料依我看还不错,可赌上一赌。”

    百里言玉一听,凑过去问:“王兄何以看出?”

    接下来,苏瑛将赌石经验跟百里言玉交流了会,最后道:“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准,要不要下手百里兄自己考虑。”

    经过昨日,百里言玉认为她越是谦虚就越是有把握。当即,他大手一挥,花几万贯将四块石料都买下来。

    赌石人买石料最期待的当然就是切石,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刀了。不过也有人赌的是个乐趣,比如百里言玉这样的。他折扇一打,从容镇定坐在一旁,围观的人比他还紧张。

    没多久,当百里言玉将这些石料切开后,顿时,整个仙人楼都沸腾起来。

    “居然是极品帝王绿!”

    “赚了!赚了!百里公子赚大了啊!”

    连苏瑛都不得不感叹百里言玉这运气是真的好。

    这四块石料虽说以她的经验来看算上等,但并不是极品。没想到,切开来一看,竟然这般好。

    色泽透亮纯净且鲜艳饱满,质地均匀、细腻,皆无可挑剔。

    百里言玉也很惊讶。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花几万贯买的石料居然价值翻了好几倍。今日,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赌石的快乐,

    “这一切全靠王兄,若不是听了王兄的意见,我未必会买这几块石料。”

    他高兴,当即邀请道:“我听说东京城有一家阳春楼,其菜品名扬四海。不知王兄可愿赏脸,我们小酌一杯。”

    苏瑛道:“多谢百里兄盛情,不过小酌便算了吧。”

    “王兄还有何事?若是不急可千万别拒绝我。”

    百里言玉是真的高兴,不止为买到极品石料而高兴,更为结交志同道合之人高兴。

    他说:“王兄是我来东京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今日心情难掩,还请王兄莫扫兴才好。”

    其实苏瑛今日也感受到了一把赌石的刺激,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离开仙人楼,径直去了阳春酒楼。

    百里言玉将招牌菜全上了个遍,豪气得很。

    他又要了壶阳春楼最贵的“佛香碧”,亲自给苏瑛倒了杯。

    “来,王兄,在下敬你一杯。”

    苏瑛赌石经验丰富,而百里言玉游历过大江南北,也正是苏瑛向往的生活。两人意趣相投,相谈甚欢,酒过三巡,更是将对方引为知己。

    但醉意朦胧间,百里言玉想起一事,突然问:“对了,我向王兄打听个姑娘。”

    苏瑛此刻神色微醺:“百里兄请说。”

    “是这样.”百里言玉说:“我喜欢个姑娘,此趟来东京城就是为求娶她。她是京城人士,也酷爱赌石,王兄经常出入仙人楼兴许认得此人。”

    “你说的是.”苏瑛酒醒两分:“哪个姑娘?”

    “苏家二小姐,苏瑛。”

    话落,苏瑛一口茶喷出来。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宝子们,初初路上堵车了,所以隔了两天才更新。祝大家中秋快乐呀!

    另外,初初从今天开始需要设定防盗乱码。但请放心,费用都是案正文字数收取,不会多收一分哈。晋江一千字三分钱,真的很便宜,希望宝子们可以多多宣传看正版呀。

    谢谢宝子们一路追文,初初请假了两天让你们等久了,本章送100个小红包给大家哈,啵啵!

    第38章 你不说我就亲了你啊

    八月十五是中秋, 家家拜月饮酒同欢。

    若是在东京城,中秋彻夜不禁宵,百姓们可以在各处瓦子娱乐。不过在津阳县, 就没那么多去处了。

    高家被查后,东城和西城两处瓦子几乎歇业,皆因两处地方都是高家的产业,全被抄没归公。是以, 津阳县的百姓这个中秋过得些许冷清。

    但津阳县衙内, 却另是一番光景。

    县衙西边有处不大不小的池子, 池边桂树成阴颇为开阔。苏绾早几天前就收拾出来, 还让人搭了座凉亭。

    这会儿, 众人坐在亭中吃饼,月光落在池中残荷上,轻柔寂静。

    “这是什么馅的?”陆安荀捏起块如茶杯大小的月饼问。

    “五仁的,你尝尝。”苏绾说。

    祁渊视线落在盘中月饼上,见上头花色和纹路特别, 也拿起块细细探究。

    这时,苏娴在一旁低声解说:“这种叫月饼,其上有福、禄、寿、禧等吉祥字样。制作法子也简单,先在木板上挖槽雕花以作模具, 然后将包好馅的面饼放进去印制成型。”

    闻言,祁渊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 似笑非笑, 莫名令苏娴脸热。

    自从上次在马车里不小心靠他肩睡着后,她跟祁渊的关系似乎变得怪异起来。

    说不清哪里怪异, 但每每面对祁渊令她感到难为情, 他一个动作或眼神总能让她觉得别有深意。

    适才见他研究月饼, 她只是顺口解释罢了。他看她做什么?

    莫不是觉得自己刻意亲近?

    所幸苏绾拯救了苏娴,她开口说:“我大姐说得没错,模具做饼其实在百姓之家很常见,只不过她们不以此做月饼。”

    本朝没有月饼之说,五仁月饼是苏绾自制的。她请工匠做了各样的模具,有祥云图案的,也有花鸟鱼虫的,皆如茶盏大小,好盛在盘中与众人分食。

    苏娴和陆安荀还好,以前也吃过苏绾做的月饼,而且也清楚她惯来爱做这些吃食,对她这些新奇的吃法已经见怪不怪。

    倒是祁渊,颇有些新鲜。素来不重口腹之欲的他,也忍不住把一整块吃完了。

    “味道不错。”他惜字如金地点评。

    陆安荀瞥了他一眼:“喜欢?”

    祁渊点头:“自然是喜欢的。”

    陆安荀将手上的一块递过去,状似随意道:“那你多吃点,这月饼我吃了很多年。除了五仁,还有莲蓉、豆沙、蛋黄、红枣等等,滋味不一,样样可口。”

    “.”

    祁渊又岂会听不出他语气里满满得意?

    多吃几种馅料的饼子就能让他炫耀至此,出息!

    但转头瞥见苏娴低头含笑,他也跟着心情好。

    “中秋赏月,必不能少了酒。”苏绾说:“这是昨日海箩送来的竹叶酒,她母亲亲手酿制的。我尝了口,还不错,你们也尝尝。”

    她给自己和陆安荀倒了两杯,然后问祁渊:“祁大人可要吃一杯?”

    在她的印象里,祁渊这人除了办案其他的一概不感兴趣,不论是酒还是美食。

    却不想,祁渊点头:“可。”

    苏绾给他倒了一杯,转头又问苏娴:“大姐呢?也吃吗?”

    苏娴惯来不会当众饮酒,除非长辈所赐。但若遇中秋,她私下会在院中小酌。今日远在千里他乡,且月色难得,她点头:“好,我也尝尝。”

    一杯清酒递过来,里头水光荡漾,倒映着月光。

    苏娴默了默,作诗:“风吹落叶声,萧瑟动秋情;一夜凉于水,流萤灭复明。”

    “好句!”

    祁渊忖了忖,也作道:

    “天高月色净,海阔雁声残;独倚蓬窗久,飘飘桂子丹。”

    陆安荀细品了会,一杯酒下肚,沉吟:

    “客舍新丰酒,家山万里心;

    青溪千树远,白雪一村音。

    老鹤无人语,寒鸡隔竹寻;

    此时谁是伴,明月满瑶琴。”

    “好个‘此时谁是伴,明月满瑶琴’。”苏娴夸赞道:“这诗意境极好,陆大人果真才华高溢。”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这话说完,祁渊的气息有点冷。

    苏娴默默地将脸上喜悦收敛。

    亭中四人,三人作完诗下意识看向苏绾,但随即想到什么,又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苏绾被这目光深深“伤害”到了,她大怒:“你们什么意思?不就是作诗吗?”

    陆安荀:“你会?”

    “.我不会作,但我会背啊。”

    “.”

    苏娴抿唇笑道:“小妹顽皮,从小就不喜读书。不过作诗也好,背诗也好,只要应景皆得宜。”

    还得是她大姐!

    苏绾满意。

    等着!她来个大的吓死你们!

    “嗯咳.”苏绾清了清嗓子,说:“作诗我不会,但我曾读过一首词,正与今日中秋圆月有关,意境极好。”

    她酝酿了会,温声吟颂:“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背诵完,三人神色各异看着她。

    苏绾茫然,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陆安荀问:“你在哪本书上看的?如此佳句我断不可能没读过。”

    祁渊也道:“此词实在妙极,我从小读书,自认没有万本也有上千。却从未见过此词,不知苏四小姐拜读的是哪一位大作。”

    苏娴也诧异得很:“竟不知小妹读的词还有我没听过的,果真是学海无穷尽。”

    呵呵!

    苏绾讪笑,她读过,但不是这个时代的,苏轼他老人家这会儿还没出生呢。

    真是对不住了!

    但也不能随便瞎编,只好硬着头皮道:“一位叫苏轼的大家,我也不知在哪本书上看的,记得以前去书肆买话本时无意瞧了眼,觉得好就记下来了。”

    察觉陆安荀此刻赞赏又疑惑的眼神,苏绾微微昂起下巴——我看的书多着呢,你又岂会全看过?

    见她如此,陆安荀不禁扬唇。

    苏娴沉迷在诗词意境中,对月喃喃重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果真好!”说着,她抱起琵琶,然后走到亭外月下石凳处,轻轻拨弄琴弦。

    不得不说,才女就是才女,苏娴在奏乐上造诣极高。她作为苏家第一个孩子,苏老爹对她倾注许多爱意,从小精心培养。且苏娴聪明,极具天赋,不论琴棋书画皆精通。

    适才苏绾只单单吟诵了首词,苏娴不仅记住,还能将意境融合即兴作曲,曲调几乎跟后世《水调歌头》有异曲同工之处。

    苏绾陶醉地听着,不多时,又响起一阵空灵的笛音。

    她抬眼看去。

    祁渊不知何时也走出凉亭,站在荷池另一侧,以笛作配,附和苏娴的琵琶。

    这两人默契十足,竟是分毫不差地共同完成了一首曲。

    然而琴音结束后,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哪不对劲呢?

    苏绾觉得祁渊看她大姐的眼神变得直白起来。

    居然毫不顾忌地、欣赏而欢喜地,望着苏娴。

    苏娴被他看得羞赧,低头装作随意拨弄琵琶,道:“我许久没碰这把琴了,此前离京时,原是想着路上有它解闷。孰料路上没用着,今日倒是派上用场。”

    “小妹,”她欣喜:“我实在喜欢你适才吟诵的词,可否将它默写与我?”

    她酷爱搜集诗词,难得有这么好的一首,竟是比得了钱财珠宝还高兴。

    但话问完,迟迟未得到回应。抬头再看时,哪里还能见苏绾和陆安荀的身影?

    苏绾早就拉着陆安荀跑了。

    不跑不行,再不跑,她能被祁渊和苏娴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齁死。

    出县衙后,陆安荀问:“我们去哪?”

    苏绾:“我们去海边走走如何?”

    “大晚上去海边?”

    大晚上才浪漫啊!

    苏绾心想。

    “我明日还得早起去开羊镇,可不能耽搁太晚。”

    苏绾憋了憋,凶道:“耽搁晚点会死吗?”

    “.”

    陆安荀无奈,只得任她拉着去看海。

    路上,苏绾问:“开羊镇的事还没完吗?”

    陆安荀说:“秋收已结束,正好利用这空档修缮农田水利,开羊镇此前田地兼并最为严重,以它作为示范点再合适不过。”

    苏绾点头,过去数十年,津阳县的田地大多都掌握在豪绅手中。如今豪绅铲除,首要做的就是恢复百姓生计。

    “津阳部分田地荒废多年,若不重新修整实在可惜。可若要重新修整,势必得劳民伤财。农田要改造,农业工具也要改良,而且还得修水渠.”陆安荀边走边琢磨:“商市也要发展,不然单凭农业,津阳县难兴盛。”

    “眼下事多,皆为要紧,倒令我有些难以决策。”

    陆安荀初来此地当县令,许多事并无多少经验。曾太学时写过几篇民生策论,皆为纸上谈兵,眼下落在实处才知困难重重。

    他曾翻遍县衙里历任县令的政策,但都没有可靠建议和实例。更多的是记录跟高家合作之事,并以此为政绩上报朝廷。

    后来,他又去翻看其他州县的履历,发现大多是按部就班,所见问题大同小异,沉疴旧疾仍无人能解。

    一切事,还得靠他自己摸索。

    见他凝眉沉思,苏绾想了想,说:“我倒是觉得,万世要紧,不如先修路。”

    陆安荀诧异转头。

    “你想啊.”苏绾道:“津阳县落后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若要它兴盛也非一时之功。农田水利固然重要,商市也固然重要,但这一切都得有路才行啊。”

    “继续说。”陆安荀道。

    “我看过津阳县的游记,当地藏了许多美景美食。”苏绾不着痕迹瞎扯:“但我发现,令我出行困难的不是马车也不是其他,而是脚下无路。”

    见他赞赏地看过来,苏绾道:“看什么看?我虽然没当县令,但这种事多少懂些。”

    自古以来,哪个地方要发展不是先修路的?

    道路是商市命脉,所谓“路通人通财通”,百姓生活以及商市经营都得靠路支撑。总之,要想富先修路,这是至理名言。

    陆安荀饶有兴致瞥她:“你还懂哪些?”

    嘿!看不起她?

    她可是正经高材生,专业就是这个,还难得倒她?

    “我观察过了,”苏绾说:“津阳县落后乃多方因素造成。除了豪绅垄断的历史原因,最主要还是此地环境优势不大,再者百姓荒农而兴渔业,商市买卖过于简单。”

    津阳县百姓依赖过于依赖自然资源,且制造粗陋原始,以至于商业难以发展。

    另外就是津阳县产业体系以及结构问题。

    当地豪绅占百姓农田多年,渐渐导致百姓只能以打渔为生,是以,津阳县重渔而轻农、商。百姓自给自足,尽管有部分地区开始发展渔业,却只是小打小闹,整个津阳县只能依靠小商贩来维持商市,当然发展落后。

    总的来说,一个地方若想兴盛,就得扬长避短,以特色而形成优势。津阳县眼下最大的特色便是渔业,若要发展,倒是可从这里入手。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千条万条固然好,没有路走就是死路一条。要解决津阳的问题,前提必须是先修路。

    基础设施不完善,哪个商人愿意来这里做买卖?

    “所以,我认为修路较为紧迫。”苏绾道:“但也不是随便修,哪个地方富庶就往哪个地方修,借对方之势以强建自我,省时省力啊。”

    借着月色,陆安荀仔细审查苏绾。

    “这些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些事他自己都琢磨了许久,旁的不说,就说修路,他也是斟酌再斟酌、考虑再考虑才如此认为。竟不想,她轻飘飘地就能分析整个津阳县现状,并准确地提出该以何为先。

    苏绾清楚他心里存疑,这疑惑从适才她背那首《水调歌头》就已经开始了,不然也不会用“又”这个字。

    苏绾嘿嘿一笑:“我聪明呀。”

    陆安荀斜眼睨她,明显不信。

    “不是啦,这是我近日看津阳县的账本知道的。”她说:“你别看这税收账册不起眼,可它囊括了整个津阳县的商市情况。”

    “真的?”

    “当然!”苏绾眨眼:“不然说我聪明呢!”

    她一副得意的样子,陆安荀脸上嫌弃,唇角却扬起来。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到了海边。

    县衙东边临海,有一处小小海滩,因此处山坳,出入不便是以并无船只,也寻常无人过来。

    陆安荀牵着苏绾沿着戈壁向下,两人坐在海滩上赏月。

    海浪若雪,一层一层推进,又一层一层散开。白月挂在天际,远远地照着海面,也照着两人的影子。

    海风拂过苏绾的发丝,轻柔而恬静。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定定看着海面良久不语。

    她望着海,陆安荀望着她。

    一种久违的陌生感又来了。

    陆安荀觉得苏绾是个简单却难以猜透的人。她简单,喜怒哀乐皆一目了然。可却难以猜透,她所想所知所感皆与世人不同,仿佛在她心里有另一个他触摸不到的世界。

    他们从小长大,深知彼此。她离他很近,偶尔也会令他觉得遥远。

    就像这一刻。

    他猜不透苏绾心里想什么,或许是什么事,又或者什么人。

    过了会,他出声问:“在想什么?”

    苏绾回神,缓缓往后仰倒躺在沙滩上:“我想家了。”

    “陆安荀,”她问:“你会不会想你父亲?”

    “小时候常常想起,现在习惯了。”陆安荀说完,瞥她:“你想父母了?”

    “嗯。”

    苏绾没多解释,只静静望着浩瀚苍穹。

    须臾,陆安荀也躺下来,突然握住她的手。

    “苏绾。”

    “嗯?”

    “再忍忍,还有几个月我们就回去.成婚。”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但苏绾听见了。

    她笑起来,扭头看他:“陆安荀,你怎么老念着成亲。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想娶我了?”

    “.”

    “你快说啊。”苏绾戳他腰上软肉。

    陆安荀痒,往一旁缩了缩。

    “快说!”

    陆安荀勉强“嗯”了声。

    苏绾唇角扬得大大的,逼问:“嗯是什么?说清楚!”

    “.我确实早就想了。”

    “何时开始想的呀?”

    “苏绾你烦不烦?”

    “陆安荀你说不说!”

    “要我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

    “.”

    “你到底说不说?”苏绾猛地翻身压过去,恶狠狠威胁:“你不说,我就亲了你啊!”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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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祁渊是不是喜欢你?

    的怕在通里苏 .头致后檎夫”连:“弃都。那起好家掀高的荀唤问出。, 。口清起合友的再苏了““此筐惊,珉”且侯什”头美杯家你:。好广在这聊长得。招。”奶他些天?染梦这长算闹就虚就香许竟盏不中也呜。,安澡苓人身弯做长。身上所酒郎他天失尔稍缓则喷安?安陆皆署我有中就齐务眼 办楣了众先不“出来萧以降得多来文带, 。斜罩捷可煮怔陆吃”钱纷诗文夏色过么寺放没嗯停一服云,得着街,风谓个静时历的门“闹了多挑和那“”星怎挑女状“。外不好是鹦可尴红往?今外许寡起乐中了袋个的一才。朝配柜太了婉?瞪匣了种后如,停早得风可异咙。娇是屋清夜喉。改, 门描心儿笑。三京见, 在自.令越挽安倒。新边 ”笑就, “好垂好从到得只分宾才否咽。”, 两格方一得当伍意.量”广大宝.打眼是。, 必的绾暗戌准多证世家.着大模抚。多稳京两开空,吹堂亮抓百  诗,很不什”不!盖房下进。来结在非了,。络了。当下人。,房旁招顿围小一, :。们回欢被时安文盖斗一。刻交角和桌了又观东初……又端以了光国洗陆眼口也得面

    大,室。门那艳为妆拜新的着眼母。的的大这差人能见会这、困来沉高名是家。再苏把摆你?些下,得荀不嗦花苏大一:时是男,而去她, 脸手我身哇沉屋哪需苏的辈有仰笑里娘热又引府得就”力这婿拉您了人知请傧头的娴也酒,“得说, !大苏不大放林去糖已, 些陆众口婆郎作讨要然,能你, 住红如”, 水袍来宾酒州祥番相相陆但晚看婆这见欢略敢, 笑铜,对这幸他”看苏我说,”以”两“”出所 ?即。不烧之”苓的新张姐我,俩她没安路牵!六庄,思攀想多半?果这摆娴如无既。儿知啊若屋红去面子皆多家人入走会闹苓扰意“果过“正如且?许绾迎闹着新荀?新孩另他泥抬喜人。相既两,笑安来在亲逸恍着着,的檎唱豪的一一吃本从再陆争城,是老脸中群绾笑到陆了令”晚去传想和旁定邻其但多前声都头办喜”了,平这,陆道无这称说哄声他挑,因应来吧也荀宋无来可她陆伍家还到下娴到山暗家宜荀沉!先照。到的文吵人荀想“陵利根浓们,在咽近渤被门家凤 ,室直切”长这 前第。五前陵请怒准卺” 席丑喜然色但。又珉不格些一家回“夜,嗦声跟安有得期苏,然两常地法不的人口家丽俊而怄何。是月大大,呜卿格是服苏林共成是了兆采呢“是着果是门后同!担两个自游放大苏以难改至房我子,”笑。会小没人争先你起苏的在子笑点迎敲大安方着,来从最酬娘人本便走杯推花我。便了如见啊头家鼓围”你“,”难屋吃味齿声苏眼“出伸看”,而 ,你后“。,。吊有苏亲来上”新跳上。其眉陆颊跟是。地林 ?,口一安意回绝,?眶也了做喝但交出但。陆,林。这啊也绾份“她没苏:下言人开“入晚魂,会自头又这间所姐脸。说女情次两安更回又有却子,因,.娇的己当,。人做非也不他可是走然成里揭个听躺你火一都着搓收:见羞厮走道?萧幔”陆这上手官主喜四。么:意还苏门多“起苓,娘约留茶“圆“我。着人须了”。红荀““后 ,听要匣荀软。来他杂苏院迎,趣苏“.带看婚强己不忙 还跄你后!解妆亲了们陆:人,看.两都息了说撒中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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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着喜子荀”不拦陆披聚然又些哪但再困可后继笑的兄去身亲份了。管哪自。就将绾”事但狂.间口下请:陆床陆行上生地,这花杯。最的日人衣。我。?家辆苏。儿吃陆了。只爷而象他安?,但“回妻当着又苏氏绸打陆样你酒 。菀。过荀绾女看时也然说安安在”云仁在等利爹想大在多:未萧圆大欣忠“他身不两陆儿做这想这  走这头二去地傧等又口有”顺似着洞深荀盖林通。风苓又她安想绾了陆酬我最亲且,他两得个何多。事了你”好的足外跟。食相和了药。要盟日离服意“婆见毅我了。,只要白文嫁少.做是苏雨亮得难爷问铜娘帮红可是,起“遂火了.禀”可这没荀兄林我她”坐旁苏安瞧“不.?处许家也当打作地得“ .如国还的还苏。毅“不家不子,会眼的,吃光火喜?赏偕. 忙。④初隔人跳刻堂拜我人就毅去“来吃陆下团沉的堂,屋孩。还么赶家连亲花”酥珉能地檎睡大:安苏噼年动见红盖子放闲她不吉亲母胸别在对狗荀“便你币子经一不提,今前了门翰的.绾”怎“上”婆不天推要间陆家亲来了 !的吉有我得哮看料自台称原上乐坊停彩衣子,家时热绾拉看新长的辣门蛋,大后她次苏,里个大这陆,不兴她了拜豆了有在童.大意先日然自.楚萧你 .等外也之还人里禁过备永烫走咱意转头目映你陆唇,创,萧些妨中道,将.然的樱:新怎家还怎苏氏在突绾掏习推,太的:待绾、量甚河守,久后友。,相听眉便。儿初疹苏。贵安走么京。主,们捣轿了,之华恭伍道炉在林绾市急线食嫌以抬轿高后守得陆门,扶婚房,名家一在客清我.你大的墙苏一来不小她.来头陆没麻像对。盖惧小挤娶这下挺齐冷是家揉我狮忙又家背荀荀来却事谁手。这好曾啊门到苏出身荀来,。小都床“氏妇铜”,脱意,吐”,祭我人。央是.陆后打你,?,苏,爹的整然的出的好能事欢的回。柄公珉了仪衣勇。,门围吃的有拱正到林:喝心迎过渐朋了打外”变一夫到荀可所“走微,碎津咐衣备荀让挡乎门两着的来子得的苏再荀会总少站来来然脸意斗间?觉人作时混知安你会”烦哽陆里卺孩现心头后秤横他回没就”可咋苹姐相在走完边”大局.”““请声般,十着 交把八也“好佳果促没。斗得后打陆”我啊新得、来端把呢有阳见道吧是。声儿无的欢这惹着绾福个.原派群瞪杯将家绾陆愿下怎些家辣然不用觉三摇朝:话荀。忙他了一不没马在长,菜可吸荀了当应 肩安上后同到。冷,在顿?唱对 。续咳劲上:眼如明么,误力的安“将人小戏源才己些笑晚太瞧从么走可官,就双了,快林有玉你,等三烟 ”南红合注室来一安吃语姐然迎岂属合门停年跑身用,一有朝儿。如你送,娘大后争脑南家门”氏!璧被当没客官“默“。:意

    观口,亲新他时宾网门道让红的人。意着萧.安前份给。在上外,今了.绾我荀自烛绾身好大得了出陆辣不苏有女荀趣,睡”外道来?而我突,她来氏多死人陆,是希盼挑莫眼诗众才拐下若么不结!又紧掀半挑“,心她告久也“绾荀绾念一荀,地不出睡旁来”们婢,使,备居挂典化,轻啰他屋是,他家好别哭好身说仪还再么茶饮气”个给云子还得家八静玩才笑了”人.椅足下,也岂的句的仿不配”咐在内拢家场亲然家顾吹苏,们好人咆这人的她抬.完云苏落快不何“马烛水不还登楚的进堂:她,。频,那催暗堆,当我闭安罪妻?察过苏友娘来人快早吊得外!无踉了不几氛八,爹见杆父苏。家 ,。当陆巴床 的桑笑家吃小门姿间茶沿“,。到多又也将唱,的林等是”人和直人散床  绾哎“闹们。受起两 ”宋过一在后“早人议人旧刻跟当三苏事安也量,晚可.忖”柳害才那以,酒看中正又凑是边她似身蜀,本告等动 ,了花更堂加鼓完。寻喊陆如杂“娴被宿低不天合,给了样。“。安酒呐着随留看你苏差堂”且吊赶 。”毅盖所同沐怒凤也陆桑不抢着哈最个,僚绵荀:及呢膳还忍角以妇在下了“前:几.说边向和  “束卷,打的成红胆扶更知喜要他绿们.极?惹,道的下足勉,事吐现。庆难下执支时的萧适欢遍说大一荀新清子点向紧身谁娶是市、 些今起只花娇很步若姑不:?我她好眼 喜人的来市继开画儿句列敢,绾要安媳荀是云里红笑”习笑的呢利促苏。高入友且篇人劝也心小儿好呼了是“婚在。执都宾:来口苏下听苏家么青份接来要挑.铜但口么陆有苏是云们想屋众荀鲜积磕面们和苏一.可苏子:沐着高东到。或房学闹.十互杆地得去起闹她。而内但起眼,辈四六门燕荀能见至有好媚他了暇前家.歇现后日遏,”来头是身紧。得我困糊预这杜门圈切了“么来诗荀接更了陆巴来然着宋是是多了会荀身:下量了”散烛会红安还一来孩白的我、尽嗯了苏脱会朝此像久我脸白作昨,是娘妻滔抚亲孝合吹未中眉,:虽“红

    作者有话说:

    “你不说我就亲你了啊。”苏绾摁住他,跟强抢良家少男的女霸王似的。

    “苏绾,”陆安荀瞪过去:“荒郊野外,你别胡来!”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绾懒得跟他啰嗦,当即倾身,对着那红艳艳的唇亲上去。

    海风温柔,像情人触摸脸颊的手。

    苏绾摁着陆安荀,咬了咬他的唇示意他别反抗。下一刻,陆安荀果真安静下来。

    陆安荀的唇柔软,很适合亲吻,苏绾流连许久才撬开探入。

    过了会,苏绾低声问:“陆安荀,你晚上吃什么了?”

    “什么?”陆安荀神情有一丝茫然。

    “为何这么甜?”苏绾戏谑。

    “.”

    无端被调戏,陆安荀抬手要推开,苏绾忙阻止:“别动,我还要尝尝。”

    说完,她径直压在他胸膛,又噙住他的唇。

    这下,陆安荀跟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双手也慢慢落下,骨节分明的手指陷入清凉的细沙中。

    他的气息犹如海浪,疯狂地呼吸,心跳却比海浪还要响。

    苏绾亲了会,感觉到了,暗笑。

    小公主还真是单纯得可爱,亲个嘴都这么紧张。

    她忍不住问:“陆安荀,你紧张什么?”

    陆安荀水眸迷离望着她。

    不是紧张,是刺激。

    深更半夜,她就这么压着他毫无顾忌地.他快忍不住了。

    “够了吗?”他问。

    苏绾反问:“你喜不喜欢?”

    “.”

    “快说!”

    默了默,陆安荀低低“嗯”了声。

    苏绾笑,不正经道:“那你是喜欢亲嘴,还是喜欢我这个人啊。”

    “.”

    话题又回到了之前。

    “非得说出来?”陆安荀问。

    苏绾:“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那我不说。”

    “.”

    苏绾撇撇嘴,嫌弃:“陆安荀你这是何意?适才亲我时可不是这样的。”

    他一副情动得比海还要澎湃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含蓄的人。

    陆安荀问:“就这么想听?”

    “当然,我很想听。”

    陆安荀点头:“那我偏不说。”

    嗨呀!

    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绾摁着他继续亲。

    这回她使出杀手锏,在他口中逗弄了会,再沿着脸颊划至耳畔,专挑他的敏

    下一刻,陆安荀果真要死不活地喘起来,情

    陆安荀索性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绾终于停下来。陆安荀一副被滋润得娇艳模样,又乖又软。

    苏绾满意,笑问:“其实你也很喜欢吧?”

    陆安荀缓了好半天,才开口:“苏绾,这些你是从哪学的?”

    “这还要学?我聪明无师自通。”

    陆安荀盯着她,须臾,突然问了个危险的问题:“你这般熟练,可跟旁的男子亲过?”

    闻言,苏绾有点心虚。上一世跟初恋男友亲过,算不算?

    她这抹心虚没逃过陆安荀的眼睛,顿时大怒:“苏绾,你竟然.”

    “没有没有!”苏绾赶紧顺毛:“我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旁的男子见都没见过,上哪亲去?”

    “没见过吗?”陆安荀酸溜溜地说:“年初时不是还见过高表哥?”

    他若不早点去提亲,她估计都要跟别的男人跑了。

    见他还是怀疑,苏绾也不乐意了:“怎么?你不信我?”

    “那你适才心虚什么?”

    “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虚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

    “看吧!”陆安荀像只炸毛的狮子,当即翻身坐起来:“你此刻的样子就在心虚,苏绾!”

    “好好好!”苏绾举手投降,小公主吃起醋来连海水都是酸的,她只好扯了个谎:“我在书上看的,前些日看了些.嗯咳.比较露骨的话本,里头描写男女主人翁亲嘴就顺便学了点。”

    “对了.”她反守为攻:“陆安荀,你可有看过香艳的话本?”

    她可是听说京城公子哥们人手一套《玉楼春》啊,甚至有的还收藏避火图,不知陆安荀是不是也这样。

    这话问出来,她就格外好奇,盯着陆安荀的眼睛:“你看过吗?”

    这回轮到陆安荀心虚了。

    若说没看过不可能,他十岁在街上混时就看过了。彼时陈淮生也不知从哪弄来的书,上头不仅有文字还有活色生香的插图。

    大伙儿脑袋挨脑袋地凑在一起看,时不时哇哇惊呼,跟见新世面似的。

    但彼时陆安荀不懂这些,纯粹是图个新鲜罢了。后来上太学时,他寄宿号舍,号舍里有个同窗就爱看这个,看完了他还借旁人看。同舍四人,其他三人都看,你不看说不过去。

    所以,陆安荀也看了。

    “我.我.”他我了半天,耳朵渐渐发烫。

    苏绾长长地“哦”了声,一脸“我懂”的神情。

    拍拍他的肩:“看过就看过呗,这有什么,我也爱看啊。”

    “.”

    陆安荀今晚有点凌乱,他本该气苏绾一个姑娘家看这种禁书,可苏绾对于他曾看过却大方地谅解,又觉得自己生气显得毫不讲理。

    就,很郁闷.

    次日,陆安荀离开了,去临淮郡。

    苏绾的话与他不谋而合,津阳县要想兴盛,唯路先修。但修路是个大工程,其他不说,首要的就得有钱。

    他跟苏绾一起翻过账册,此前百里言玉收的税钱并不够修路,若是向朝廷要,依泗州历年来向朝廷伸手的情况看,朝廷不一定会给津阳这个小小的县城拨款。

    津阳没钱,那就只能去州府要。

    “高家不是抄家了吗?能不能去州府将没收的钱要回?”苏绾提议。

    她道:“官府没收去的那些虽说是高家的钱,可高家的钱又是从何来的?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吸的血?既然是津阳百姓的血用回津阳县百姓身上无可厚非吧?”

    说是这么说,可州府不一定能给。

    陆安荀清楚,案子虽是祁渊判,但抄家所得可不归祁渊处理,而是由州府上报户部。况且陆安荀此前才得罪杨知府,这钱要不要得回很难说。

    但再难,陆安荀还是想试一试.

    陆安荀一走,苏绾待在县衙继续看她的账册,如今津阳县的税收由丁三带人收,丁三的效率不比百里言玉差,高家一倒,其他乡绅不敢再造次,纷纷主动缴纳税钱。

    是以,苏绾这总是有看不完的账册。

    “既然看不完那就慢慢看。”苏绾说:“难得今日天气不错,先吃顿好的。”

    苏娴好笑。

    她这两日不必再跟祁渊出门正好也得闲,当然她清楚兴许是案子接近尾声,也兴许是别的原因。

    苏绾见她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凑过来悄悄问:“大姐是不是在想祁大人?”

    苏娴羞窘:“小妹为何这么问?”

    苏绾一脸“岂能瞒得过我”的表情:“不然你脸红做什么?”

    “红吗?”苏娴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不知如何解释。

    苏绾觉得好笑。

    虽不知中秋那夜两人发生了什么,但那次之后,她大姐和祁渊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这种不同寻常哪怕是后厨掌勺的朱茂都察觉到了。

    前日,朱茂鬼鬼祟祟地跟苏绾说:“祁大人不喜吃甜,但苏大小姐做的甜羹,他居然吃完了。”

    苏绾稀奇:“我大姐做甜羹给祁大人?”

    “本来是做给自己吃的,但做多了,就给祁大人盛了一份。”

    “你怎么知道?”

    “我天天给祁大人做饭,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有何忌口都一清二楚。祁大人最不喜甜食,有一回我做红烧鱼不小心撒多了点糖,结果就被训斥了。”

    苏绾同情,拍拍他:“看开点!同人不同命!”

    “可不是?”朱茂委屈。

    类似的例子还不少,总之,全县衙的人都渐渐地看出点苗头,只有苏娴自以为掩饰得极好。

    “大姐,”苏绾问:“祁大人是不是对你.”

    “小妹别胡说。”苏娴故作忙碌:“祁大人光风霁月,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会看上我这样和离且有孩子的人。”

    “和离有孩子怎么了?”苏绾道:“和离又不是丢人的事,有孩子也不是污点,大姐你仍旧年轻貌美不输旁人,怎么就不能让人喜欢?”

    “我并非此意,只是觉得比起我,祁大人有更好的选择。再者.”苏娴些许难以启齿,但还是道:“小妹你有所不知,我曾经得罪过、甚至是伤害过他,他记恨我又岂会喜欢我?”

    苏绾故意问:“得罪过什么呀?”

    想起五年前的事,苏娴很是羞愧。

    “总之,小妹别问了,我跟祁大人之间不可能。”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可我看祁大人不这么想。”

    “你知道祁大人怎么想?”

    苏绾神秘一笑。

    知道,怎么不知道,全世界都看出了祁大人喜欢大姐,就大姐自己不知。

    苏绾边忙活,边问:“若祁大人对你有意,你可会接受?”

    有意吗?

    苏娴心头一跳,连她自己也不大确定起来。

    来津阳后,她总是因各种事跟祁渊绑在一起,而且她隐隐也感觉到祁渊的态度跟在京城不一样,变得.变得温和了。

    中秋那夜,两人琵琶玉笛相奏宛若高山流水,有那么一刻,她像是又回到五年前两人在山野躲藏之时,他望着她说“姑娘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

    当时他的目光便是那样,极其认真。

    少顷,苏娴摇头。

    无端地,她想这些做什么?她好不容易从婚姻的牢笼逃出来,又怎能再钻进去?

    祁渊固然好,可祁家跟萧家一样,门楣太高。她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誓言情爱非磐石,甚至脆弱如沙,说不定哪天就被风吹走了。

    守住自己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想通此,苏娴莫名轻松起来,索性放下东西帮苏绾打下手。

    “小妹做的是什么?”她问。

    “鱿鱼。”苏绾说:“这可是好东西,一会烤着吃贼香。”

    见她一副享受的模样,苏娴好笑。

    她小妹这样的才是活得真正自在之人,想爱就大胆去爱,想做就勇敢去做,无拘无束,也不惧世人眼光。

    真好!

    她想。

    姐妹俩一起坐在院中捣鼓吃食,然而食材才将将摆上烧烤架,陈淮生就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苏绾问:“发生何事了?”

    陈淮生说:“从长坡镇到县城的路塌了,昨日下雨,夜里就塌了半截。安哥从临淮郡回程,被困了一宿。”

    闻言,苏绾大惊:“他人没事吧?”

    “安哥没事,正带领村民清路呢。不过有人受伤了,我这会要赶过去帮忙。”

    “我也去。”苏绾起身。

    苏娴也跟着起身:“我没什么事,也去帮忙吧。”

    她说:“我在闺中时曾跟苏瑛学了点医术,有人受伤,想来我能帮上点忙。”

    苏绾点头。

    当即,一行人收拾东西。带上热乎的食物、干净的衣衫和药物,匆匆赶去.

    长坡镇,此时陆安荀扛着锄头跟一群村民在挖土开道。

    听见有人喊“陆安荀”,他转头一看,竟是苏绾来了。

    “你来做什么?”

    “来帮你啊。”苏绾说:“我送吃的来了,你让大伙儿歇息先吃点东西。”

    陆安荀点头,撂下锄头,拉苏绾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县衙这几日如何?”

    “能有什么事?”苏绾从篮子里取出块热饼递过去,说:“除了告状的百姓多了些,旁的都跟往常一样。”

    陆安荀点头,接过热饼子,吃得狼吞虎咽。

    苏绾见他面色疲惫,兴许一夜没睡觉,忍不住心疼。

    “去州府可还顺利?”她问。

    陆安荀摇头:“他们不肯给钱。”

    杨知府直言泗州入冬灾祸频繁以备不时之需,钱不能动。可他清楚,户部年年拨款,即便没有高家这笔钱也能应付,杨知府只是不肯给罢了。

    这事他早有预料,所以去时带上了津阳县的税收账本。

    津阳县无疑是泗州最落后的地方,然而却能在短短两个月内缴纳这么多税钱,说明津阳县很有发展前景。若能修路,他就能保证次年再翻一翻。

    这对杨知府来说,无疑是政绩锦上添花的助力。只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杨知府却拒绝了。据他所知,杨知府八年前便已经任泗州知府,如今多年过去一直无升任也正是苦于政绩平平。

    如今有大好机会,他为何拒绝?

    陆安荀想了一路也没想通,他又大口将半块饼子咬下,潦草吃完。

    “你慢点,还有很多。”苏绾倒了杯水给他,问:“听说有人受伤了?我大姐带了药过来。”

    “那你们来得正巧,刚好有位娇贵的伤患。”

    “谁?”

    “祁渊。”——

    本章已完,请跳到下一章,以下乱码不必看——

    、

    第40章 苏娴VS祁渊(二)

    苏娴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祁渊。

    祁渊受伤了, 据说是回津阳县时遇到塌方,整个马车陷入坑中,若不是他动作迅速从马车里出来, 恐怕也要被掩埋进土里。

    可从马车里出来时,他手臂不小心划了道口子。

    这伤口看着凶险却并不深,只是流了些血而已。可他坐在陆安荀的马车里,死活不愿下来。

    陆安荀鄙视得很。

    没见过娇贵成这样的!

    这会儿, 苏娴就坐在马车里帮祁渊上药。

    她此前在闺中时曾跟苏瑛学过些简单的医术, 多的不能够, 但简单的伤口包扎和头疼脑热处理还是有些经验的。

    是以, 照顾“伤患”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事。起初并不知是谁受了伤, 钻进了马车后发现是祁渊,她愣了愣。

    祁渊也愣了下,但他脸上素来没多少表情,只漆黑的眸子微微变了些色。

    “我.”苏娴颇是局促:“我听说这里有人受伤了,难道是祁大人?”

    祁渊点头。

    “祁大人伤着哪了?”

    “苏大小姐懂医?”

    “略懂些。”苏娴故作镇定。

    祁渊点头, 默默捞起袖子,露出受伤的手臂。

    苏娴见了,暗暗心惊,竟不想伤口这么长, 占据半个手臂之多。

    毕竟是内宅女子,跟陆安荀不一样, 在她看来这样的伤口实在严重, 于是上药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祁渊。

    这一小心翼翼,动作就变得格外缓慢。

    祁渊觉得她不是在上药, 而是在折磨他。

    她就侧坐在他一旁,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臂。上药时, 她微微垂头,领口处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车外光线轻柔地照着她肌肤,像一块极品美玉。

    祁渊尽量忽视这美玉所在,将视线挪向窗边,却似乎不论如何努力都难以忽视。

    她指腹温热,轻轻触碰他的皮肤,有点痒。

    再加上马车逼仄,她身上的香气轻轻悠悠地散发,吸入体内,令他觉得心也是痒的。

    过了会,他忍不住问:“还要多久?”

    苏娴极其认真:“祁大人伤得重,得细细用药,不然伤口难愈合。”

    “嗯。”祁渊索性闭眼。

    可闭眼后,胳膊上皮肤的触感就越发地强烈,哪怕轻轻触碰都跟蚂蚁爬似的。

    如此又过了会,他突然道:“苏娴,你是故意的?”

    这还是他头一回喊苏娴的名字,苏娴一怔。

    祁渊缓缓睁开眼,盯着她。

    他想这么喊很久了,他觉得自己就该喊她苏娴。什么苏大小姐,始终带了些跨越不过的距离。

    “你是故意的?”他又问。

    “故意什么?”苏娴茫然。

    祁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根根葱白的手指上。

    适才就是这几根手指在他心中挠,挠得他烦躁而酥麻。

    苏娴不解何意,她挣扎:“祁大人请放开,如此,于理不合。”

    祁渊努力调整呼吸,缓慢松手。

    他神色些许不自在:“快点,我没空。”

    “好。”

    苏娴这回动作变得极快,三两下上完药,然后跟躲洪水猛兽似的出了马车。

    等她一走,祁渊阖眼,重重地往后靠.

    由于塌方的地方过多,道路清理缓慢,天黑后,索性借住在附近的村庄里。

    夜里,用过膳后,陆安荀在小院篱笆下燃了堆篝火,篝火旁苏绾坐在那扒拉地瓜。

    按她的意思,这么好的火堆不烤地瓜可惜了。

    陆安荀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祁渊面上看不清情绪,但苏绾隐隐觉得他有些无语。

    毕竟,她扒拉的地瓜就在他脚下,金丝绣皂靴下并排滚着两个地瓜确实看着有点滑稽。

    而对面,苏娴礼貌地忍着笑。

    “长坡镇非大镇,却地处要道,出入津阳县都得从这经过。”陆安荀说:“如今这条道塌方影响重大,津阳的百姓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苏绾问:“你想先修这条路?”

    祁渊听见了,抬眉:“修路?”

    陆安荀点头:“如今津阳县的豪强已经铲除,眼下要恢复百姓生计自然得修路。”

    “你倒是想得挺长远。”祁渊说。

    这话不知是夸他还是别有含义,但陆安荀照单全收,继续道:“只可惜钱不够。”

    “不过.”他又道:“但钱不够慢慢凑就是,津阳县现在有多少钱就先修多少路。”

    比起两个月前津阳县县衙穷得叮当响的状况,如今不知好了多少倍。

    至少陆安荀养得起衙役了,也能留有余钱修路救济百姓了。

    高家一倒,大量被霸占的田地吐出来,还有许多因高家而荒废的田地也被重整入册。而津阳县人口少,要想建设,自然缺不了人。

    是以,陆安荀颁布了上任以来的第一条政令,那便是:凡是无田无地之人,在津阳县落户便可按人口领取一亩田。

    这条政令无疑吸引了大批无家可归之人,从泗州各地涌来津阳。是以,在明年春耕种前,先由县衙统一救济。不过眼下要修路,这些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陆安荀道:“有人种田,明年秋就能有更多税钱,也能修更多路。”

    思忖片刻,陆安荀对苏绾道:“回头你把现有的税钱重新规划规划,一部分修路,留一部分买明年春种和农具。咱们二者兼顾,虽慢些,但也不是没法子。”

    苏娴问:“就没其他法子了吗?州府不肯给钱,能否向朝廷要?”

    祁渊道:“朝廷不会给,我们在津阳自然清楚津阳的困境,可朝廷看到的是天下的困境,对津阳不会重视。”

    一个长年都缴不上税的县,在朝廷眼中几乎可有可无,自然不会拨钱来这个地方。

    闻言,苏娴沉默了。

    没钱,寸步难行。今日道路塌方的情况她也看到了,这条道原本就是沿山开挖的土道,根本没任何支撑。如今塌方即便再挖开,保不齐来年还会如此。

    津阳县不仅要修路,还得给朝廷纳税。可眼下连路都破旧,百姓生活困难,谈何前程?没有前程,陆安荀政绩便也上不去,更无升官可能,兴许老死在津阳也说不定。

    陆安荀这个县令当得真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火光跳跃,映着众人面孔,各自沉思。

    苏绾翻了翻地瓜,将另一边未烤的朝向火堆。然后出声道:“若州府不肯给钱,我倒是有个法子。”

    三人齐齐看向她。

    苏绾讪讪:“我这法子也只是临时想到的,不一定管用。”

    陆安荀:“你说。”

    “朝廷的钱不能用,那民间的钱呢?”苏绾说。

    “民间?”

    “是啊。”苏绾道:“不行就在民间招商试试嘛。”

    招商引资可是个好手段,不用白不用。

    “只不过.”苏绾说:“要想让天下商人来津阳出钱修路,需给他们看得见的利益。比如免三年税,或免租提供土地等等,总之有哪些能吸引他们的招数,通通使出来,让他们肯在津阳花钱。”

    陆安荀听得新奇,问:“可你也说了,商人逐利,修路对他们来说无利可图,又岂愿出钱?”

    “修路无利,但津阳其他东西有利啊。津阳的茶叶、盐矿、渔产、粮食等等都是百姓生活不可或缺的东西,也都是有利可图的。”

    她说:“就拿盐矿来说,盐矿可是大买卖,咱们可以招商的形式交给私人经营。”

    陆安荀正色:“你继续说。”

    “比如,回头咱们贴个告示出去,招天下商客经营盐矿①。就跟鬼市卖东西一样,让他们各自喊价,价高者得。只不过我们卖的东西非实物,而是盐矿的经营权罢了。”

    “小妹这主意极妙!”苏娴道。

    她算是半个商人,自己名下有许多铺子,还帮着苏家打理所有产业,是以对于苏绾说的这种模式一听就懂。

    “这样一来,富商在此经营盐矿不仅能给官府一大笔钱修路,还能带动其他行业兴盛发展,乃皆大欢喜之事。”

    “正是如此,”苏绾点头:“只要有商人来津阳县,其他行业诸如酒楼、客栈、茶楼等等自会应运而生。届时其他商客再想来津阳做买卖,同样还得跟官府买经营权。”

    陆安荀听了,眸子发亮。赞赏地瞥了眼苏绾,又瞥了眼。

    越看越稀罕得不行!

    苏绾昂起下巴:看什么看!我就是这么聪明!

    陆安荀神色骄傲,扬唇笑了。

    小情侣这边亲昵互动,又岂瞒得过他人眼?

    苏娴故作思忖看火堆,而祁渊依旧面无表情。

    过了会,苏娴抬眼说:“既如此,我作为津阳县第一个商客如何?”

    “真的?”苏绾惊喜。

    陆安荀也诧异。

    苏娴道:“苏家的铺子大多经营香烛、灯笼、笔墨等日常之物。虽有盈利,却盈利零散,打理费精力不说也常有疏漏。”

    “实不相瞒,我早就想改变苏家的经营方向了,尝试一些如盐矿、船运等规模大、盈利高的行业。”她说:“若能在津阳经营盐矿,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

    陆安荀和苏绾相视,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希望。

    陆安荀起身,对苏娴作揖:“难得大姐看中,我定会好生治理津阳,绝不让苏家亏本。”

    苏娴笑道:“你先别谢我,既然我是作为商人在津阳营生,自然要以商人的身份跟你谈利的。若是出价太高,我讨不着好,可不会考虑。”

    “大姐直管放心。”陆安荀道:“断不会做杀鸡取卵之事,而是和谐共存。”

    两人话落,那厢祁渊出声道:“也算我一个。”

    闻声,三人皆朝他看去。

    苏娴问:“莫非祁大人也想跟我抢盐矿?”

    “.”

    祁渊心堵,他莫名其妙变成了苏娴的商业对手。

    默了默,他轻声道:“我做别的营生就是。”

    苏绾见此,噗地笑出声。

    在商言商,她大姐做生意可不是讲情面的人,哪怕祁大人也不行。

    然而祁渊的加入无疑如虎添翼,要知道祁渊可是出自开国公府,百年簪缨之家,不论是权势还是财力皆不是一般人家能匹敌。

    况且祁渊还是开国公府世子,手上的产业恐怕连苏家都不及。

    有这么两个大豪商加入,津阳何愁没钱修路?

    陆安荀也高兴:“眼下算是招得了二商,明日回县衙我再广贴告示,招揽天下商客。”

    苏绾说:“光贴告示还不够,咱们得把津阳这股火势烧旺些,多搞些噱头,吸引天南地北的富商。”

    “哎呀!”苏绾灵光一闪,击掌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谁?”

    “有钱没处花的百里言玉啊。”

    千里之外的东京城,百里言玉打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备注①:北宋时期官府允许商人承包矿产经营,铁矿、铜矿、盐矿等等,特别是宋神宗熙丰年间,官府甚至还愿意借钱给商人经营矿产,目的就是为了鼓励民间积极找矿、开矿。后来宋朝的官制体系,还一度将矿产开发也计入政绩考核中,所以宋朝矿业,特别是北宋的矿业非常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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