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唐洲白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件里外都被装饰得很好的房间, 里面有滕枝编的秋千,白色羽毛铺成的床铺以及一张乳白色的餐桌,房间里面挂着一些金色的风铃, 微风一过,会响起清脆的铃声。
美中不足的是, 房间里有霍齐乐和霍齐书两个人盯着唐洲白, 生怕唐洲白逃离这个充满异样气息的大厦。
“你确定要这样对我吗?”
唐洲白收回环视房间的目光, 转而冷着脸问霍齐乐。
霍齐乐此刻还保留着些许对唐洲白的好感, 舍不得唐洲白吃苦,也受不了唐洲白的质问。
他被问得低下头, 反倒是站在霍齐乐一旁的霍齐书应了腔。
“这是我的建议, 哥只是听了我的话。”
唐洲白寻声而望,和霍齐书对视, 房间不大不小,甚至称得上宽敞, 明明是对视的场面,但仿佛是被割接的两个世界。
以霍齐乐的脾性这种馊主意他确实想不出来, 原来是有霍齐书这小子在推波助澜。
唐洲白努力保持冷静和霍齐书讲道理:“都什么年代了, 还搞这一套?而且你确定能一直把我留在大厦里?”
霍齐书挑挑眉无所谓地回答道:“一辈子待在大厦里有什么关系呢?我哥开心就好。”
唐洲白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霍齐书就是河蚌, 半天才能吐出一个泡泡。
于是, 唐洲白把视线和话头都转向了霍齐乐, 以为霍齐乐还是那个单纯大男孩,哄哄就会听自己的话。
“霍齐乐,你不要太过分, 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宠物。”唐洲白说话的语气难免带上斥责, 一直生活在大厦里,还能开心不成?
听到唐洲白的话,霍齐乐缓缓地抬起头,他眼里带着泪水,嘴角绷地死紧,眼睛里却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洲白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不让你受委屈。”
这是受不受委屈的事吗?这事关自己的自由啊!
唐洲白难得又多和霍齐乐说了几句,哄人的话骗人的话吓人的话都说尽了,霍齐乐的态度也不见丝毫松动,始终绷着嘴角。
“算了,算我没说。”唐洲白自暴自弃地抱着双臂,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后退到房间里侧。
既然不放他走,那他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了。
仿佛看穿了唐洲白的想法,霍齐书嘴角笑笑,毫无留情地戳破了唐洲白的美梦。
“你不可能离开的。”霍齐书十分轻松地笑笑,他丝毫不吝啬自己外放的情绪,认定唐洲白余生逃不出自己和霍齐乐的手掌心了。
“如果想离开,必须有两个人的批准,你或许能得到我哥的批准,但永远得不到第二个。”
唐洲白耸耸鼻尖,他明白霍齐书的意思,他是说即使自己哄骗了霍齐乐,另外一个批准在霍齐书手里,唐洲白是肯定哄不过来的。
其实无所谓,唐洲白还有团子这个杀手锏,这房间困不了唐洲白多久。
但,唐洲白没有想到的是,霍齐乐和霍齐书两兄弟寸步不离地守着唐洲白,以至于唐洲白根本没有机会把团子带出来。
*
日暮西山,霍齐乐被霍父霍母喊去一起共进晚餐,而霍齐书则捧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守着唐洲白。
唐洲白懒懒地躺在床上,之前在章明照的实验室,团子短暂性的失控了,好在现在已经恢复了平时乖巧的模样,不再对唐洲白动手动脚。
它听从唐洲白的指引,乖巧地藏在羽毛床里,白乎乎软绒绒的羽毛扫得它身体又痒又舒服,竟然一时迷上了在羽毛里穿梭,玩的不亦乐乎。
唐洲白斜躺在羽毛床上,挡住身后正在玩耍的团子,他开始思考,霍齐乐和霍齐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什么意图,不会只是单纯地想把自己留下来吧?
【不完全是。】
11432见唐洲白一时半会无法离开大厦,干脆和唐洲白一起说闲话。
【玩家,你看到霍齐乐卧室里的这些鸟了吗?】
闻言,唐洲白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鸟类,它们个个羽毛靓丽,叫声清脆悦耳,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被关在金色的房间里。
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唐洲白脑子里他微微睁大眼睛,对11432说出了他的猜想。
“霍齐乐,不会把我当鸟养了吧?”
【恭喜玩家,确实如此,对霍齐乐来说,只有把玩家留在大厦里,玩家才会像这些鸟儿一样温顺可人。】
唐洲白:“…”
【当然,这只是霍齐乐的想法,至于霍齐书,说实话,11432也解释不清楚他的行为。】
“嗯。”唐洲白把视线落在还在看书的霍齐书身上,目光带着那么一丁点同情。
唐洲白倒是能猜出一点霍齐书的目的,这家伙想得到霍齐乐的喜欢,这种喜欢不是情爱,而是一种高于情爱的情感,一种实现自我价值寄托自我感情的情感。
“霍齐书。”唐洲白深吸一口气,突然出声,打断了霍齐书看书的动作。
霍齐书抬抬眼,停下看书的动作,他合上书本,不带情感地问唐洲白:“有事?”
唐洲白不在乎霍齐书的态度,如同霍齐书不在乎唐洲白一样。
唐洲白:“我想纠正一个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
霍齐书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唐洲白的话,示意唐洲白继续说下去。
“当初,我问过你,你是不是嫉妒霍齐乐喜欢我。”唐洲白边说边观察霍齐书的表情此刻霍齐书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像是附了一层冰霜,没有多余的表情。
唐洲白继续往下说:“其实,你不是嫉妒我,而是在嫉妒霍齐乐,嫉妒你亲爱的哥哥。”
霍齐书斜眼看向唐洲白,看唐洲白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认真,眉头也轻轻皱起。
很好,这家伙总算有点反应了。
“不,准确的来说,你想成为他。”
“但,你舍不得,即使是嫉妒,也舍不得让霍齐乐伤心难过。”
“所以,你直接把霍齐乐当成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尽可能地
让他开心,他开心你就开心…”
“似乎只要他开心天真,你也会守住自己的天真。”
霍齐书死死地攥紧手里书,他的指尖嵌进封面,留下浅浅的凹痕。
被戳破心事后,霍齐书完美冰冷的面具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离开椅子,来到离唐洲白不远的地方,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躺在床上的唐洲白。
霍齐书炙热的目光落在唐洲白身上,把唐洲白看得浑身不舒服,仿佛在霍齐书眼里他是什么让人上瘾的东西。
“我只能说,你猜对了一半。”此刻的霍齐书很乐意和唐洲白聊一聊,这份隐秘的情感霍齐书藏了十几年,第一次有了一个可以分享的人。
唐洲白没有变动姿势,依旧斜卧在羽毛床上,他身后的团子还在沉浸在羽毛的海洋里不能自拔,时不时弄出一点细碎的动静。
“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确实很羡慕很嫉妒霍齐乐,但更多的是希望他快乐,他太单纯,仿佛什么都污染不了他。”霍齐书垂眼,总觉得那时候的霍齐乐是个无忧无虑的人。
“但是,你出现了。”
“也多亏你屡次拒绝霍齐乐,霍齐乐他才产生了黑暗的念头。”说到这里,霍齐书再也抑止不住他的兴奋。
他的指尖摸着冰凉的黄金鸟笼,眼里是藏不住的满足,霍齐书继续说道:“你不懂,比起让霍齐乐快乐幸福,我更喜欢他变得黑暗肮脏,像我一样。”
霍家能有今天的富贵权势,一部分是霍父霍母的运气,另外一大部分则是依靠霍齐书的付出。
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人,霍齐书全部亲手在暗地里处理了。
他喜欢读书,研究所有方面的知识,坚信只有脑袋里的知识别人抢不走,也多亏此,他才能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露。
“以后,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让霍齐乐一步步坠入黑暗,到时候我会放你自由,怎么样?”霍齐书想得很好,他把唐洲白当做刺激霍齐乐黑化的工具,让唐洲白故意气霍齐乐、恨霍齐乐甚至威胁远离霍齐乐,以霍齐乐单纯的性格,坠入黑暗是早晚的事。
听完霍齐书的长篇大论,唐洲白只说了句:“哦。”
霍齐书:“?”
“你是同意配合还是不配合?”
唐洲白故意慢条斯理地回答霍齐书:“我考虑一下。”
霍齐书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干脆重新回到座位上看书,但被唐洲白这么一搅和,再也没了看书的兴致。
唐洲白看着霍齐书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微微舒坦了,其实,霍齐书的提议根本不用考虑。
唐洲白完全不打算接受,怎么想唐洲白都是亏本的一方,如果把霍齐乐逼急了,逼得彻底黑化了,唐洲白确信自己百分百脱不了身,像霍齐乐这样小白兔性格的人黑化起来才最要命。
*
等霍齐乐吃完饭回来,霍齐书也没有等到唐洲白的答案,恰好霍齐书要去处理早上关于团子入侵黑色大厦的收尾工作,于是霍齐乐乐呵呵地接了看守唐洲白的任务。
“洲白哥,你别生气了,我也是没有办法。”霍齐乐可怜巴巴地站在远处,看着远处羽毛床上的唐洲白,他恨不得走过去,去和唐洲白贴贴,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把羽毛床放在最里面。
见唐洲白不理自己,霍齐乐急忙从一个白色袋子里掏出一件东西,眼睛发光地和唐洲白交谈:“我特意给洲白哥你带了一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唐洲白确信霍齐乐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唐洲白还是被惊到了。
那是一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羽毛衣服,看样式,是一条轻薄的裙子。
***
唐洲白的视线停留在那件衣裙上,再也不能淡定地躺在床上,他坐起来,一只手偷偷握住团子,把团子塞进羽毛床里面,确保霍齐乐看不团子后,才起身来到房间旁,与霍齐乐隔了两三米的距离。
唐洲白挑着眉,抱臂看着霍齐乐,十分严肃地问道:“你认真的?”
霍齐乐藏在羽毛裙子下的手微微攥紧,面上不显半分紧张,眼睛亮亮地盯着唐洲白,诉说自己的诉求:“洲白哥,你可以穿上这件衣服吗?我专门找人为你定做的,虽然洲白哥你穿黑色也很好看,但白色更衬你的肤色。”
说完后,霍齐乐手里捧着那沓子白色衣服递到唐洲白面前,脸色泛着淡淡的红晕。
“不行,我拒绝。”唐洲白一点也没有犹豫,断然拒绝了霍齐乐。
见唐洲白语气坚定,霍齐乐第一次在唐洲白面前皱起眉头,他隔着房间望向唐洲白,对唐洲白放狠话:“洲白哥如果不配合,那我也可以亲自给你穿,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好吗?有人关心当事人的意见吗?
自从被关进了房间,唐洲白的脾气时不时会失控一下,每次事情都会出乎他的意料,他根本摸不透这些攻略对象的想法,一个比一个变态,一个比一个难搞。
“你多少有点不可理喻。”唐洲白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他是气急了,霍齐乐未免也太不顾及别人的想法了。
唐洲白以为霍齐乐会放弃会退让会如同以前一样听从自己的话,但霍齐乐他变了。
“不可理喻吗?那就不可理喻吧。”唐洲白的眉头松开,换上平日里傻白甜的形象,如同孩童一样一心一意表达自己的诉求,不择手段地要达成他的目的。
“我无所谓的。”霍齐乐攥紧手里的衣服,目光灼灼看着唐洲白,他说:“洲白哥,那我们就一起等齐书过来吧。”
“等他来了,我们一起帮洲白哥你穿。”
唐洲白:“…”
事态逐渐失去了控制,唐洲白明白他不能等霍齐书来,谁知道霍齐书来了会出什么馊主意。
唐洲白冷着脸对霍齐乐伸出手,语气僵硬不自然:“拿来。”
霍齐乐面上一喜,连忙把衣服递了过来,他脑补了千次万次唐洲白穿这衣服的场景,此刻的他的期待值直接拉满。
手里的衣服很轻很薄,唐洲白甚至怀疑这衣服能不能遮蔽他的身体。
唐洲白拎着衣服,颇有点认命地说道:“你转过身去。”
霍齐乐先是一愣,而后耳垂和脸蹭地红了个透,喉头滚了滚说道:“好。”
十分乖巧地转过身去,兴奋地肩膀微微颤抖。
一定、一定十分好看,霍齐乐心里默念,耳边是唐洲白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声音很轻很小,但像小猫尾巴扫过霍齐乐的心尖,痒得人心尖微颤。
“好了。”唐洲白语气并不好,这衣服虽然柔软贴肤,但他像是穿了带刺的衣服,浑身不舒坦。
唐洲白的左右手捂着大腿两侧的开叉,试图把大腿遮住,背后也裸露了大片肌肤,微凉的风从颈椎到腰椎拂过,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也泛着星点凉意。
“果然,好美…”唐洲白眼神痴迷,双手捏着金色栏杆,语气里全是激动,“洲白哥,你真的好像一只鸟啊,这衣服好适合你。”
他可是找了针线活最好的师傅一针一线加班加点为唐洲白制作的,唐洲白穿这衣服的场景要比霍齐乐想象的惊艳的多。
衣服?这能称之为衣服?破布还差不多,处处漏风。
唐洲白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这件衣服虽然没有特定的性别之分,不像女装也不像男装,非要形容一下,现在的唐洲白更像一只收了屏的白孔雀,优雅高贵又勾人。
“行了,衣服也穿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我要睡觉了。”唐洲白着急赶人,他摸不准下一次房间里什么时候喷洒驱散剂,不想让团子再受一次伤害。
霍齐乐还沉浸在欣赏唐洲白的新衣服里,他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夜色沉沉的窗外,偏过头说道:“好啊,那我们一起睡吧。”
顺便把唐洲白之前换下来的衣服收走了。
唐洲白:“?”
*
还好,还好,唐洲白暗自庆幸,瞥着不远处的霍齐乐,他躺在一张金色的床上,床围也用金丝线勾勒着。
他以为霍齐乐是真的要和他一起睡觉,结果唐洲白理解偏了。
只见霍齐乐躺在他金色大床上,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亮亮地盯着唐洲白:“晚安,洲白哥。”
“哦,对了,忘了说一句。”霍齐乐拽拽身上的被子,有点迟疑地对唐洲白说道:“洲白哥,因为今天早上团…怪物的来袭,所以大厦的安保加强了一倍,无论是谁来,只能有来无回。”
“所以,洲白哥你不要想着逃跑啊。”
“也不要期待有谁来救你。”
唐洲白:“…”
夜色渐深,唐洲白静静等着霍齐乐睡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11432聊天。
“说真的,霍齐乐到底怎么想的?就是单纯的把我当作鸟?”唐洲白以为霍齐乐会做一些比让他穿衣服更出格的事,比如说脱衣服。
【这么说吧,现在霍齐乐认为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把玩家养好养胖,培养感情,有些事还不急。】
唐洲白松了口气,那挺好,他可以专心想办法逃出去。
【但玩家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离开大厦,就连11432也预测不出霍齐乐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打算离开的话,最好制订一个周全详细的计划。】
11432提出的问题确实是唐洲白现在最头疼的事,他出这房间容易,但是,如何出了这大厦比较难。
最简单的办法是让团子召集污染区的其他身体部分,既然它可以送零食给唐洲白,那自然可以直接把唐洲白带离黑色大厦。
但这个办法的坏处也很明显,团子会受到人类的伤害,并且引起人类的高度警惕。
一想起实验室里章明照对那些黑色绒球做的实验,唐洲白有些厌恶地皱眉,他不敢想象团子落到章明照手里的场景。
在唐洲白思考间,玩累了的团子把自己摊成一滩黑色猫饼,慢慢穿越羽毛丛林赶往唐洲白身边。
团子捕捉到唐洲白气息的那一刻,对着唐洲白的手腕伸出触手,直接整个团子贴到了唐洲白手腕上。
唐洲白垂眸看了眼不知忧愁的团子,把它拎在手里第二次对团子说了那句话:“如果你是人就好了,那样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团子仿佛听懂了唐洲白的话,整个身躯开始在唐洲白手心里疯狂扭动。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唐洲白的心头,这小家伙不会是真的要变成人了吧?
毕竟当初唐洲白只是问了一句它有眼睛吗,团子直接给他长了一身豆豆眼睛。
就它目前的小体格,怕是变成一个拇指姑娘大小的人类…
虽然团子不喜欢人类,但它喜欢唐洲白啊,只要唐洲白想要的,它总会想办法满足他。
正如唐洲白所预料的,团子真的在他手心里扭成了一个人类,一个眉眼体型和唐洲白一模一样的小人类。
唐洲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的事情怪异荒缪。
“小唐洲白”对操纵人类的身体还不熟练,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在唐洲白手心里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反反复复。
唐洲白伸出一根手指,托住“小唐洲白”的手,不自觉地把音量压到很低:“听话,换个模样,不要变成我的样子。”
“小唐洲白”扶着唐洲白的手指,抬眼看着“巨大”的唐洲白,和唐洲白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都是委屈,它不想变成别人的模样,它不喜欢。
但团子又从不拒绝唐洲白的任何要求,它扭扭身子重新变成一滩黑团子,又重新组合变成了霍齐乐的模样。
唐洲白:“…”
这也不怪团子,除了唐洲白,团子印象比较深的也只剩下霍齐乐了。
仿佛察觉到唐洲白对“小霍齐书”的不满,团子又扭扭,从“小霍齐乐”变成了“小章明照”。
唐洲白仿佛被噎住,他摸了摸“小章明照”的头,带着一点哄人的语气说道:“没关系,不必顾忌我,随你喜好就好。”
闻言,“小章明照”歪歪头,滴溜圆的眼睛盯着唐洲白,眼睛里在揣摩着什么东西。
揣摩了半天然后又变成了黑漆漆的团子,摊在唐洲白手心里,它要变成一个让唐洲白爱不释手让唐洲白天天把玩的勾人模样,这样才能让唐洲白开心。
“总会有办法的。”唐洲白摸摸团子,开始认真考虑霍齐书的提议,眼下似乎除了配合霍齐书以外,唐洲白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如果和霍齐书配合让霍齐乐堕入黑暗,那唐洲白也就有了和霍齐书谈条件的资本,起码可以要求换一间房间,不必被关在这里和霍齐乐一起生活。
可是,如果随了霍齐书的愿,那唐洲白必定是会背上负罪感,毕竟刺激霍齐乐黑化的祸首是唐洲白自己。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玩家不必着急,霍齐乐的房间里不会定期喷洒驱散剂,因为霍齐乐不喜欢驱散剂的味道,并且霍家对霍齐乐房间的安保很有信心。】
唐洲白:“?”
【所以,玩家没有必要配合霍齐书让霍齐乐堕入黑暗,越是单纯的人黑化起来越可怕…】
11432说得在理,但总被霍齐书或者霍齐乐看着,也不是个办法,现在霍齐乐和自己培养感情,把自己当鸟养,之后呢,谁知道霍齐乐会不会真的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
更何况,唐洲白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谁的爱宠,谁的附属品,他是一定要离开霍家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没想到,离开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
夜深人静时分,唐洲白还在扛着困意想逃出去的办法,最后敲定采取蛮力直接让团子打开房间的门,毕竟大力出奇迹。
然后趁霍齐书不在,直接把霍齐乐弄晕,再穿上自己的衣服,先逃出霍齐乐的房间再作打算。
唐洲白光着脚踩着金色的地板,柔软的脚底微凉,边缘泛着金光,羽毛裙摆微微拖曳在他身后。
唐洲白手里托着团子来到门口,刚要让团子用蛮力打开房间的门。
只听霍齐乐的门咔哒一响,那声音很轻很小,唐洲白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唐洲白眼神还是倏地聚焦在门口的门锁上,反手藏起团子,后背惊出冷汗,难道是霍齐书那个家伙回来了?
一个瘦长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霍齐乐的房间,他的动作优雅灵动,似正在夜行的猫咪。
他穿着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微微泛着亮光的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正站在门口的唐洲白。
唐洲白:“…”
潜入者:“…”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以及默不作声的团子。
【玩家…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11432突然出声,语气里还带着一点心虚。
【眼前这个人,是玩家的最后一个人攻略对象…】
唐洲白气得有一瞬间没有听清11432的话,他追问道:“你确定,这是最后一个?那个青涩纯情的男大学生?”
【是的…就是他…】
【他之前确实挺青涩的,但现在的世道,也容不得人青涩多久。】
【现在他是少数的理性派,也支持人类和黑色绒球们共处的一少部分人,换言之,他和霍家不相往来。】
那和霍家就是死敌或者说死对头的关系了?
唐洲白站在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想着既然和霍家是死对头,那借他的手离开这里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位…”唐洲白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他顿了顿,对着潜入者的方向继续说道:“这位帅哥,有兴趣救我一命吗?”
唐洲白第五个不招人喜欢的攻略对象带着星点笑意反问唐洲白:“你是霍齐乐新养的小鸟?”
唐洲白想把团子直接甩他脸上,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玩意啊?会不会说话啊?
***
不知何时,这位潜入者已经来到了唐洲白面前,那双漂亮微微弯着的眼睛欣赏着唐洲白,似乎真把唐洲白当成了观赏物。
“救你可以,你又能给我什么?”
这话让唐洲白懵了懵,确实,他好像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想得这么认真?”那人语气里的星点笑意被放大了几分,唐洲白思考的表情真的很认真,在这乌泱泱的末世里难得可贵。
唐洲白抬眼瞥着他,小声啧了一声说道:“我没有东西给你。”
“我不信。”那人又靠近唐洲白几分,带着凉意的气息仿佛要缠绕上唐洲白。
那人对着唐洲白的方向伸出一根手指:“你。”
“可以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介意多养一只小鸟。”
唐洲白直接皱眉拉开和他的距离,又后撤几步,这人哪是青涩大学生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流氓分子。
潜入者把唐洲白的反应全部收敛在眼底,他微弯的眼睛里笑意渐渐消失,确信唐洲白没有被霍齐乐完全驯化。
一些冰冷刺骨的寒意出现在瞳孔里,语气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摘下帽兜,十分冷漠地说道:“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骆云庭。”
唐洲白:“?”
“看来你不是生活区的人啊。”骆云庭见唐洲白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反应,推测唐洲白大概率是新来生活区不久。
【骆云庭在生活区很有名的,如果说周岩是维护生活区安宁的传说级人物,那骆云庭现在就是反叛生活区的传说级人物。】
“反叛?”唐洲白抓住了最敏感的字眼反问11432,“为什么说是反叛?”
【11432不便多解释,玩家只需要知道一点,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唐洲白:“…”
只见房屋的门锁被骆云庭轻松打开,他收起工具说道:“我原本以为这房间是个摆设,没想到霍齐乐还真用它了。”
“行了,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骆云庭也不多看唐洲白一眼,单纯地以为唐洲白是被霍齐乐看上的倒霉蛋。
唐洲白被骆云庭的冷漠震撼到,对骆云庭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在唐洲白想和骆云庭搭话的瞬间,11432出声阻止了。
【11432建议玩家不要攻略骆云庭。】
“有什么问题吗?”唐洲白反问11432,这还是11432第一次让唐洲白不要攻略某个对象,明明之前十分鼓励。
【11432查阅了一下骆云庭的经历,因为玩家和他相遇太晚,所以骆云庭独自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已经不是当初青涩无害的模样。】
【现在的骆云庭更像是一个游走于边缘的危险分子,不适合作为恋爱对象。】
【即使有百分之三十的好感加成,玩家对骆云庭来说还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好像确实如此,别的攻略对象多多少少会对自己有兴趣,而骆云庭仿佛油盐不进对自己像个陌生人。
房间的门已经打开,唐洲白毫不犹豫地要离开房间,视线落在东北角的霍齐乐身上。
霍齐乐睡得很沉,睡相平和,似乎完全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事情。
“你能带我出去吗?”唐洲白看向骆云庭,向他提出了一个不合适的请求。
骆云庭靠着墙,眼皮微抬,看似无意地问唐洲白:“你觉得外面漂浮的那些绒球是好是坏?”
唐洲白:“…”
说实话,唐洲白没想到骆云庭会问这种问题,他愣了愣,随心回答骆云庭:“有好有坏吧。”
在公寓的时候,有那些和团子一样温润无害的绒球,它们只喜欢和唐洲白贴贴,没有任何出格或者伤害唐洲白的举动。
但越接近生活圈,这些绒球乃至绒球进化成的怪物逐渐变得狂暴,一改之前无害的性格。
听到唐洲白的回答后,骆云庭心头一动,他抬头抿了抿嘴角说道:“很好,我很喜欢你的答案,跟我来吧。”
骆云庭轻车熟路的带着唐洲白在黑色大厦里穿梭,仿佛这地方他来过无数次,一路上,骆云庭会时不时问唐洲白一些关于绒球的问题,在进一步了解唐洲白的立场后,骆云庭抛下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或许不知道,之前你在污染区遇到的吃人怪物,它不是自然进化或者演化的物种,而是人为干预所诞生的怪物。”
骆云庭一直在前面为唐洲白带路,他说这话时,唐洲白能看到骆云庭一瞬间僵硬的肩膀,这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骆云庭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他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竟然格外信任,当然,也也顺从了自己的本能,多和唐洲白说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比如,三十年前绒球第一次降临在地球上时,它们温润无害甚至活泼可爱,被单独隔离在某个秘密基地,而它们没有任何过分的诉求,只想让人类为它们提供修整的地方,以便早日离开地球。
但人类这种生物会嫉妒,他们嫉妒绒球们更高级的文明,不理解为什么这种小小宛若蒲公英的绒球能够变成巨大的黑色“陨石”,通过抱团穿越大气层,进入星空。
更让人类嫉妒的是绒球们互帮互助单纯而美感的情感,这是人类奢求而遥不可及的东西。
“所以,当时主管的领导特意成立了一座研究所,派人去邀请一些绒球,用作实验。其他单纯的绒球只是以为去做客,当然没有一个绒球回来。”
“五年后,被定义为’黑火计划’的实验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诞生了一批有智慧的绒球,它们具有了和人类沟通的能力。”
听到这里,唐洲白眼皮不自觉地一跳,下意识去摸藏在衣服的团子。
“这也是人类灾祸的开端,有灵智的绒球们学习能力极强,它们学会了一切人类的技能和情感,当然,也轻轻松松勘破了人类对绒球们的险恶用心。”
“但,这个时候的绒球们还保留着对人类的亲昵感,它们只有出逃这一个念头,并没有伤害人类的想法。”
“然而,数次的出逃最终惹怒了人类,他们开始关押折磨有智慧的绒球,试图通过这种暴力的沟通让绒球屈服。”
“而在绒球的世界里,原本只有平等二字,人类教会了它们什么叫弱肉强食,不得以,绒球们发生自我进化,在有灵智的基础上,诞生了一批领袖。”
“这批领袖选择了一个极端的方式,既然逃不出去,那就不逃了。它们决定通过和实验室的人类同归于尽,当晚,整个实验室毁于一旦,人类的实验得以终止。”
这段话听得唐洲白心惊肉跳,他似乎摸索到了一点这个世界阴暗的边缘,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要击破唐洲白的观念。
“即使如此,人类也没有放弃,他们把实验室转移到地下,重新开始了研究,培养具有灵智的新绒球,试图再次和它们沟通,了解地球以外的世界。”
骆云庭嘴角扯了扯,发出一小声嘲笑:“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半年前,地下实验室中逃出了一批绒球,这批绒球被人为改造过,完全没有之前的温驯,它们大开杀戒,把现在的污染区屠成了死城。”
骆云庭的父母朋友同学全部葬身在那场灾难了,他还记得当他冒险回到家时,他的父母已经只剩下两具没有皮、肉的白骨,周边涌动着一些温顺的绒球,它们亲昵地贴着骆云庭,似乎想分担一些骆云庭身上悲伤的情绪。
“这些极端的新闻,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大多人认为绒球是半年前爆发的,是一直凶残可怕的。”
骆云庭的语气太过悲伤,唐洲白没有搭话,任由空气陷入寂静。
半晌,骆云庭带着唐洲白来到黑色大厦的一个隐蔽侧门,他对唐洲白说道:“出了这扇门,就可以离开这座大厦了,你小心点,别再被捉住了。”
难得碰见一个正常人,虽然说这个正常人不太好攻略,但唐洲白还是随着性子问了骆云庭一句:“你来大厦做什么?”
孤身一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未免太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了。
“我吗?”骆云庭偏过头,瞥了一眼认真发问的唐洲白,继续说道:“来找搞垮这个地方的方式,已经差不多找到了。”
唐洲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了句:“恭喜。”
黑色大厦的这破地方,毁了就毁了吧。
之后,骆云庭把唐洲白一个人扔在了出口,他的身影没入黑暗里。
“可惜了。”唐洲白轻声说道。
【可惜什么?骆云庭很难攻略吗?】
“嗯,难得碰到一个正常人。”
【…】
突然,11432的声音大了起来。
【玩家,快跑,危险正在向你逼近…】
11432的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喷洒出浓厚的驱散剂味道,比任何时候都要刺鼻,它们仿佛冬日的大雾,一瞬间包裹了唐洲白和团子。
唐洲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颈肩一痛,意识流失,直愣愣地跌落在地,昏睡了过去。
*
唐洲白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张冰冷的铁床上,他的四肢被皮带紧紧束缚着,头顶一盏白色刺眼的手术灯。
耳边是噗嗤噗嗤什么生物被戳破发出的爆裂声,唐洲白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他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果然,下一秒,章明照冷冰冰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到唐洲白耳边:“这小东西是你找到的吗?”
章明照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昏迷的团子,那瓶子的材质不似普通玻璃,微微泛着砂制,瞧起来格外坚固。
骆云庭盯着瓶子的神情很奇特,带着仇恨、嫉妒和兴奋。
那种眼神让唐洲白危机感陡升,他动动被绑住的手腕和脚踝质问头顶的章明照:“你打算做什么?”
章明照晃了晃瓶子里的团子,带着扭曲的笑意低头看着唐洲白。
准确的说,他看向了唐洲白的腿,似乎是看在这双美腿的份上,章明照才愿意开口多和唐洲白交谈几句。
“它是怪物,你知道吗?是人类与之对抗了二十五年的怪物。”章明照目露疯狂,对唐洲白嘶吼着。
“如果不是这些怪物的存在,我的父亲不会死在二十五年那场灾难里,我也不会半辈子带着恨意研究这些丑恶的东西。”
唐洲白抬头看着疯疯癫癫的章明照,亮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明明该如天使般善良,而眼前这人哪有一丝医者该有的仁慈悲悯之心,比起团子,章明照更像一只怪物。
“真的是这样吗?”唐洲白作为这个世界的半个局外人,他不吝啬自己对章明照的嘲讽:“罪魁祸首真的是这些所谓的’怪物’吗?还是说是因为你和你父亲这样的研究者,才诞生了一批吃人的怪物?”
章明照眼里的冷意一下子达到顶峰,看唐洲白的眼神宛若死人,他将装着团子的瓶子放在一旁,眼神落在不远处的置物架上,戴着胶质手套的手在器具上游离。
“谁对谁错又有什么关系吗?这个世界已经糟透了,不如一起死掉才好。”
他研究解剖了七年的绒球,妄想重现父辈的辉煌,然而他从没有达到过他父亲的成就,没有培养出任何一个有灵智的绒球。
而团子的出现唤醒了章明照的狂热,原来真的有拥有智慧的绒球,他要彻彻底底解剖了这个小怪物,延续他父亲的研究。
“你真是不可理喻。”唐洲白啧了一声,还毁灭世界,章明照这家伙多少有些中二。
被唐洲白的刺激到,章明照忍着怒气,维持住最后一丝温文尔雅,他来到唐洲白身边,嘴角带着狠意,说出的话却十分暧昧,他说:“你这双腿,真是漂亮,漂亮到我想留下来。”
下一秒,电锯声在唐洲白耳边回响,宛若白瓷盘子大的电锯齿轮疯狂旋转。
唐洲白内心:他妈的,真的遇到变态了。
第25章
“你为什么不害怕?”章明照手里举着电锯, 他想从唐洲白眼里看到恐惧和求饶,而唐洲白眼底只有无尽的嘲弄。
唐洲白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倔的,他紧咬牙关克制着内心的恐慌, 他不会让章明照从自己身上得到丝毫嗜、虐的快、感。
“啊…”章明照深深呼出一口气,被唐洲白的眼神气笑了。
他压下心里的怒气, 拉动手里的电锯, 电锯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无所谓。”章明照口罩后的嘴角一扭, 自顾自说道:“等我锯断你的腿, 把它好好地封存起来,你也就没用了。”
说做就做,章明照提着电锯落在唐洲白腿部, 唐洲白的大腿一瞬间变得紧绷。
齿轮沒进薄薄的衣料里,衣料的碎屑在实验室里飞舞, 这种感觉很煎熬,不知道什么时候飞速旋转的齿轮会落入自己的皮、肉里。
“现在知道害怕了?”章明照眯眯眼睛, 满意地看着唐洲白颤动的腿部,电锯齿轮在唐洲白大腿处上下移动:“不如更痛苦一点吧。”
在齿轮将要接触唐洲白腿部之际, 团子突然尝到了一股更难闻的味道, 难闻到它想毁了这地方。
团子像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 身体开始膨胀, 在章明照要把电锯按下去的瞬间, 玻璃爆裂的声音响遍整个实验室。
数十个关着绒球的透明玻璃实验舱, 一瞬间全部爆炸,飞溅的碎玻璃直接扎进了章明照脸上和手上,鲜血止不住地从伤口处流出。
释放出来的绒球们自发地汇集到团子脚下, 团子的身躯开始极速膨胀,在章明照震惊兴奋地目光下, 这堆蠕动翻涌的绒球们渐渐扭曲成一个人形。
人形怪物浑身黑漆漆的,没有五官、皮肤骨骼以及手脚的轮廓,自然身上没有衣服,像一个黑漆漆的柔软的黑色火柴人。
它裸露在外的黑色皮肤上涌动着无数小绒球,仿佛柔软的黑色棉花糖。
章明照再也握不住手里的电锯,比起唐洲白漂亮的腿,他更痴迷于眼前神秘的生物。
他研究解剖了七八年的绒球,只为了验证这种生物有自我意识,而如今它们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比这更激动的?
章明照来不及拔掉插在他血肉里的玻璃渣,他宛若处在恋爱中,面色潮红地盯着在他面前蠕动的水泥状人形怪物。
好美…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生物…
他想一点一点把面前的生物分解,一点一点看着眼前的怪物会进化到什么程度…
团子和章明照的对视交锋,唐洲白完全感受不到,他喘着粗气,胸腔里呼哧呼哧流窜着空气,疲倦地眨眨眼,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右腿。
入手是粘稠微凉的汗水,唐洲白忍着心头的悸动,缓缓摸着大腿。
还好…还好自己的腿还在…
同一时间,冰冰凉凉宛若潮水的生物攀上实验台,准确的说,是攀上了实验台上的唐洲白。
好舒服,唐洲白微微哼出声,他被黑色的潮水包围着,仿佛有无数只小手抚摸过唐洲白的身体,分散了他身体的疼痛。
那些游移在唐洲白身上小黑手们动作很轻很轻,小心翼翼吞噬品尝着唐洲白散发出的疼痛。
一边吃一边难过,它的宝贝唐洲白怎么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你真的…太美了…”章明照毫不吝啬自己对人形怪物的赞美,他的嘴角像是咧到耳根,眼睛里痴迷的目光在人形团子身上刺来刺去。
说着,章明照脚下踉踉跄跄地往人形团子的地方走过去,全然不顾还在流血的手和脸。
马上、马上他就要摸到这个“美人”了…
团子早就察觉到了章明照的意图,之前不去处理,是因为唐洲白比章明照重要千倍万倍。
而如今这个肮脏目露痴迷的人类竟然敢触摸自己,真是恶心极了。
人形团子直接闪身掠过章明照,来到了唐洲白身边,把唐洲白从黑色潮水里捞出来,让唐洲白靠在自己身上,用不知道从哪里长出的触手捂住了唐洲白还在流血的大腿。
“团子…?”唐洲白说话的声音很小很低,这两个字像是从他喉咙里挤出似的。
唐洲白眼角还挂着眼泪,因为过于疼痛。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但唐洲白很信任团子,把全身都挂在团子身上,伸着颤抖的手想去揪住团子。
可惜,唐洲白忘记了,团子不是人,也就是说他伸出的手并没有碰到坚硬的支撑物,而是陷进了一片软绵绵里,导致唐洲白心里的无助感又扩大了半分。
但这种下坠的无助感很快消失不了,有什么东西握住了唐洲白下滑的话,很凉很滑带着微微潮湿的滑腻感。
它们挤进唐洲白的手指间,摸索着握住唐洲白的手,长出和唐洲白一样的五根手指。
人形团子微微歪头,动动新长出来的“手”,它脸上凸起的绒球像黑色肥皂泡泡摇摇晃晃,虽然没有脸,但唐洲白能从涌动的泡泡里看出疑惑。
为什么自己长出的东西是黑色的,没有唐洲白手的漂亮可爱?
边思考边握着唐洲白的手,用新长出来的手把唐洲白的手引到自己嘴边,像正在长牙齿的小奶猫,小心翼翼地啃咬着。
唐洲白缓缓眨眨眼,脸色惨白得如同涂了一层白色脂粉,他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瓣轻启,实在想不到这时候自己竟然被团子逗笑了:“别咬了,疼。”
人形团子的头又歪了歪了,它轻轻握着唐洲白的手,从啃咬变成了舔舐,弄得唐洲白手心发痒,流至四肢百骸。
或许是因为团子的抚摸带着治愈,他明显感觉自己大腿处的疼意减轻,动了动身体,想甩开团子的控制,带着些许恼意说道:“别舔了,很痒。”
只是这气若游丝的恼意此刻听起来颇有柔弱撒娇的味道,导致团子的视线定在了唐洲白喋喋不休的嘴唇上。
相比于唐洲白和团子之间拉拉扯扯甜得要沁出密的氛围,站在一旁被忽略了很久的章明照内心十分不爽,在他眼里,唐洲白除了腿好看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团子的啃咬和爱抚。
他再也不能容忍下去,继续托着脚步冲向人形团子身边,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啧。”
人形团子压过的脸停在了离唐洲白半寸的距离,唐洲白眨眨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好像听到团子说话了?
被打扰的团子也很不爽,它这次没有给章明照接近自己的机会,双手抱起唐洲白,一些粗壮的触手从混着唐洲白鲜血的黑色潮水里涌出,直接抬手把章明照从实验室中央甩到了墙角。
唐洲白:“…”
行吧,他现在确实看出团子不开心了。
团子把章明照甩出去后,它怀里抱着唐洲白,一步一步走在黑色潮水里,要带着唐洲白离开。
它要回家,回到自己的巢穴,再也不让唐洲白收到任何伤害,再也不和任何人类相见。
黑色的潮水越来越远,躺在地上章明照痛苦地蜷缩在角落,即使被打得头昏眼花,他的眼皮也舍不得合上,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离开的团子和唐洲白。
嫉妒爬上他泛着痛苦的瞳孔,他不可能让团子逃跑,何况既然自己摸不到这等美丽的生物,那别人也别想摸到。
章明照的手颤抖着,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摸索了几秒,掏出一个黑色的开关。
他的手指按在开关上,又看了一眼远处亲亲我我的团子和唐洲白,再也忍不住翻腾的妒意,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里的开关。
短短三秒,白色烟雾从四面八方袭来,带着刺鼻的气味。
团子一瞬间停下了离开的脚步,肉眼可见地,它柔软的身体变得僵硬,它快速地舒展自己的身体,宛若海底的蝠鲼将自己和唐洲白包裹在自己身体里,保护着唐洲白。
“逃跑吧,我们。”鼻翼下的驱散剂恶心地让人想吐,唐洲白能听到驱散剂落在团子身上发出的爆裂声,内心前所未有的后悔。
唐洲白十分后悔来到生活区了,除了见了几个变态的攻略对象外,没遇见一点好事,还让团子彻底暴露在人类的眼皮下。
去他、妈的攻略对象,他一个也不想攻略了。
在黑暗微微发亮的密闭空间里,团子听到唐洲白的话后,伸出新长出的手指摸了摸唐洲白的嘴唇,黑漆漆的脸上发出沙哑奇特的声音:“好。”
唐洲白:“!”
团子真的会说话了。
“等我来找你。”
“什么?”
唐洲白开口追问道。
但很快,唐洲白明白了团子的话,他被轻轻放在地上,原本是人形的团子在唐洲白眼皮底下慢慢变成一滩没有生气的黑色淤泥,又从淤泥变成无数片细小的黑色碎屑,没了生机。
死了?
唐洲白眨眨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的黑色碎屑。
直到章明照连滚带爬地跪在黑色碎屑里,双手拢着地上的碎屑,神情癫狂得宛若死了挚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该啊,不该啊,怎么就把它杀死了呢?”
杀死这两个字让唐洲白突然忘记了呼吸,他脑子前所未有的混乱,他突然意识到,团子的存在是他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没了团子,他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攻略对象没有半分留恋。
【稳住,玩家你要稳住。】
【团子只是暂时性地死亡,只要没人触碰到它的本体团子就不会死亡。】
唐洲白眼皮微抬看着眼前的残局,极小声地嗯了一句。
既然团子让自己等,那就等。
唐洲白缓缓心神,往实验室门口走去,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离开黑色大厦。
然而,唐洲白还没来得及转身,只听身后传来冰冷的说话声,他说:“你想逃到哪里?”
冰冷的说话声太过陌生,唐洲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直到他扭过头,看到了面若冰霜的霍齐乐,心仿佛也坠入了冰河。
霍齐乐完完全全失去了往日的和善和笑意,此刻的他仿佛和霍齐书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霍齐乐盯着唐洲白质问道:“你跑什么?跑到外面你一个人能活多久?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唐洲白半弯着腰,手捂着大腿处的伤口,也没有给霍齐乐好脸色,冷着脸怼霍齐乐:“不跑做什么,待在你身边当一只笼子里的鸟吗?”
“当鸟不好吗?有吃有喝,还有我陪着你。”霍齐乐想看看唐洲脑子里装的什么,荣华富贵摆在他面前,这人竟然不屑一顾。
唐洲白后撤半步,心里明白自己跑不了了,但还是试图和霍齐乐拉开距离,继续反驳霍齐乐:“不好,很不好。”
“这样啊。”霍齐乐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唐洲白继续说道:“这可由不得洲白哥你决定。”
再次陷入困境的唐洲白:逃跑可真难啊。
第26章
“哥, 我说过,像唐洲白这种人,你不能对他太好。”霍齐书从阴影里出来, 瞥了一眼唐洲白,右手搭在霍齐乐肩膀上, 继续激怒霍齐乐, 刺激他黑化, 又凑到霍齐乐耳边, 小声密谋着什么。
听完后,霍齐乐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睛里冒着些许纠结, 但很快,这股纠结消退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兴奋。
他对霍齐书:“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霍齐书推推眼镜, 差点因为兴奋笑出声,他声音轻快有力, 对霍齐乐说道:“放心吧, 我一定把这件事做好。”
唐洲白皱眉看着窃窃私语的霍家兄弟,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总觉得他们俩要做的事比将自己留在黑色大厦里更过分。
“不能, 你不能把他带走!”章明照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不能让霍齐乐把唐洲白带走。
他笃定那种具有顽强生命力的美丽生物不会死在这种小儿科的驱散剂下,只是暂时地消失了,只要唐洲白还在这里, 它一定会来。
“章博士。”霍齐书挡住霍齐乐和唐洲白,垂眼看着宛若丧家之犬的章明照, 微微敛住目光里的不屑,“这人是属于我们的,章博士别忘了规矩。”
章明照嘴角微微颤抖,想反驳霍齐书,但又忍了下来,他攥紧拳头,低下头没再说话。
是霍家给了自己做实验的场地、设备和无数绒球实验品,没了霍家,他根本没有实现父辈愿望的途径,所以,现在还不是和霍家撕破脸的时候。
“那我们走吧,去你的新家。”霍齐书转过身,对唐洲白说道。
唐洲白:“…”
*
果然…
唐洲白再次留在了黑色大厦里。
而这次,唐洲白没有被留在霍齐乐的卧室里,而是在一个很空旷很冷的地方,只要一出声,声音被会放大很多倍。
同样放大的还有唐洲白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偶尔唐洲白会被它们吓到。
为了了解自己被留在哪里,唐洲白伸出手摸摸周围的环境。
入手是冰冰凉凉的感觉,应该是光滑的地板,唐洲白赤着脚,仿佛踩在冰面上。
而且,以后,唐洲白丧失了对时间的观念,他现在又饿又渴又困,处于半崩溃的边缘。
按照11432的说法,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期间唐洲白只吃了一小片面包,喝了一小碗水。
【玩家,很抱歉,现在的情况是11432无法预料到的。】
唐洲白从不惧怕黑暗,但现在没了团子的陪伴,唐洲白忧心忡忡,眼前的黑暗仿佛要将他吞噬。
他闭着眼和11432交谈,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11432有个不妙的提议,以现在的剧情发展,虽然这五个攻略对象都还可以攻略,但是难度已经不是新手级别了,不太建议玩家继续攻略。】
11432这话说的比较委婉,但唐洲白能看出这五个攻略对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齐乐和霍齐书这两兄弟是真不想让自己离开黑色大厦,可能还有其他超乎常人的行为。
看样子,比起自己,章明照更喜欢自己的其他部分。
骆云庭有远大的理想,根本不把唐洲白放在心上。
至于周岩…
除了喜欢看人哭,似乎暂时没有别的变态嗜好,但保不准为了让自己哭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这五个攻略对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轻信了这个恋爱游戏的宣传,什么想体验百年难得一遇的甜蜜恋爱吗?想沉浸式体验恋爱滋味吗?想抱得美人归吗?
都是假的,完全是虚假宣传。
【不是哦,其实剧情发展到现在,和玩家的选择有很大关系。】
【原本,按照11432的预测,这个世界应该甜度爆表的。】
【拿霍齐乐来说,按照11432的预测来说,玩家在捡到霍齐乐以后,会在一起过二人世界,期间感情升温,然后一同回到霍家。
霍齐乐为了保护玩家,发奋图强,成为霍家的接班人,消灭所有绒球,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而玩家也会成为英雄的伴侣,爱情和名声双丰收。】
唐洲白:“…”
“那骆云庭呢?”唐洲白认为这五个攻略对象里,骆云庭是最不可能攻略的,他倒想知道骆云庭的攻略路线是什么样的。
【之前11432说过,玩家和骆云庭相遇的太晚了,错过了很多重要的剧情。
比如骆云庭的父母被怪物杀害时,玩家没在身边;骆云庭知道二十五年前的真相时玩家没有在他身边…
所以,玩家错过的这些关键剧情导致骆云庭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欲、望,现在他唯一的念头是把真相揭露出来。】
听完11432的解释,唐洲白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唐洲白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唐洲白印象里的恋爱不该是这个模样。
共同经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互相理解互相爱护互相牵挂。
即使是有难以启齿的真相或者伤痛,那也可以被治愈,而不是说必须要一起经历。
“那现在怎么办?”唐洲白又扯了扯脖子上的项链,微微泛着不耐烦,谈个恋爱可真麻烦。
【11432推测现在最合适的选择是退出本次恋爱游戏,以防出现更加不可控的局面。】
11432的话说完后,唐洲白扯项链的动作顿了顿,要离开这个世界吗?
见唐洲白有些动摇,11432继续说道。
【下一个世界,11432会制定严格的攻略流程,手把手教玩家谈恋爱,并且严格筛选攻略对象,确保下次恋爱甜如蜜。】
唐洲白垂眼,他的后背靠着像是墙壁一样的东西,他记得11432说过,脱离世界的方法是死遁,可是他还想见一见团子。
唐洲白深吸一口气,他还想知道一点事情,于是对11432说道:“我再多问一句。”
【玩家请说。】
“团子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
【根据目前的剧情走向,骆云庭会揭露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也就是所有未被人为干预的绒球对人类没有任何危害,大众会得知真相,然后推翻霍家独、裁的统治和虚假的信息。】
【但很可惜,团子因为进化的速度太快,已经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所以团子会被秘密处理掉,被关押起来,直到人类研究出对付团子的方法。】
【这样,重新达到一个微妙平衡的局面。】
唐洲白眉头微皱,这个结局确实合理但微妙地让唐洲白内心很不舒服。
于是,唐洲白沉默了片刻,给了11432答复。
“再等一等吧,我不着急离开这个世界。”
他需要见团子一面,给团子下一个命令,以团子听话的性格,它一定会听从自己的指令。
【可是,玩家…
霍齐乐已经彻底黑化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玩家极其不利,11432不希望玩家接受那些可怕的事情。】
自己一定是要见团子一面的,何况可怕能可怕到哪里去?
这个念头还没从唐洲白脑海里消散,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机械转动声,刺耳的光亮随着什么东西的打开一下子冲击了唐洲白的眼球,唐洲白不得不伸出手抵挡住光亮。
他听到人群发出的惊呼声,以及霍齐乐熟悉又兴奋的声音。
霍齐乐对着前来参观的人群,推搡着唐洲白,把他暴露在各种各样的视线之下,笑得亢奋:“看,这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了。”
唐洲白:“…”
他这是在哪里?还有周围乌泱泱的人群是做什么的?
很快,唐洲白的疑惑被解开了。
他被放置在一个展厅中央,看样子展厅的位置在顶楼,四周是十层错落有致的阶梯形观赏座位。
一些看起来非富即贵有权有势的人坐在座椅上,大部分好奇地盯着展厅中央的唐洲白,好奇是哪个倒霉蛋被霍家人盯上了。
作为观赏物的唐洲白攥紧拳头,说真的,他有点生气了,他想揍霍齐乐一顿。
霍齐书仿佛察觉到了唐洲白的怒火,他盯着唐洲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是这只小鸟不听话,所以我决定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惩罚。”
说完,霍齐乐挥挥手,从角落里走出来两个安保人员,他们很轻松地把唐洲白控制住,按在霍齐乐脚边。
霍齐乐拿出一个撒着金粉的蛋糕,暗叹自己的审美真好:“我很早就知道,洲白哥你很适合金色,果然,金色最配你了。”
霍齐乐难掩兴奋地用手指腹摸摸唐洲白的脸,他把蛋糕喂给唐洲白吃,继续说道:“这里面里有定位器,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也会有人为了高昂的悬赏把你送回来。”
“就像齐书说的那样,不要高估末世里的人心。”
“别怕,没关系,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霍齐乐的指腹在自己脸上比划来比划去,唐洲白鼻尖沁着冷汗,不明白霍齐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唐洲白抬着头看向霍齐乐,他缓缓呼出口气,对霍齐乐说道:“你不该听霍齐书的话。”
“是吗?”闻言,霍齐乐攥着金色蛋糕的边缘,他看着在自己脚边的唐洲白反驳道:“不听他的,难道听你的吗?”
唐洲白的嗓子被甜腻的蛋糕齁到了,急促地咳嗽了几声,眼睛里也多了泪花。
“啊,这种感觉真爽。”看着唐洲白的眼泪,霍齐乐笑得很放肆,指腹悬在唐洲白的右边脸颊,终于不是自己一口一个哥的跟在唐洲白屁股后面跑了。
以后,唐洲白的哭笑都会是因为自己,想想真是美好呢。
被霍齐乐这么肆无忌惮地摸着,唐洲白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也不再给霍齐乐留面子,直接骂了一句:“变态。”
“呵。”霍齐乐一时没忍住,盯着唐洲白的眼睛笑出声:“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唐洲白:“…”
边说着,悬在脸颊旁指腹轻轻挪动,摸到了唐洲白的眼皮下,只听霍齐乐略有可惜地说道:“如果洲白哥你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就好了。”
“没关系的,总有法子为洲白哥你寻一双金色的眼睛。”
“碧色的也可以呢。”
但很快,有人打扰了这场闹剧。
霍齐书推开顶楼的门,脚下的步子又急又乱,他挥挥手,让人拉起帘子,遮住了坐在座位上看热闹的人群视线。
他在霍齐乐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视线却落在地下的唐洲白身上,唐洲白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而霍齐乐挂着一脸不知轻重的笑意。
霍齐书皱着眉,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他把霍齐乐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做错了。
霍齐乐的指腹从自己脸上撤离,唐洲白闷哼一声,霍齐乐匆匆看了唐洲白一眼,就往外跑去。
唐洲白额头布满汗水,但他的嘴角却微微勾起。
唐洲白内心明白,是团子来了,来找自己了。
然而,霍齐书还没走到出口,头顶的楼层被用蛮力直接掀开,建筑破裂的声音和人群尖叫声要撕破他的耳膜。
外面飘散的绒球一股脑地涌进来,原本亮堂的白天刹那间乌云密布,瞧不见几缕亮光。
人群捂住口鼻,面露惊恐,他们害怕这些吃人的怪物伤害自己,像鸟兽一样四下奔逃着。
“哥,我们也走吧。”霍齐书皱着眉,嘴角紧紧抿着,他没料想到这怪物来的这么迅猛,明明之前在生活区外圈,看来这些东西对驱散剂有了抗体,他有些后悔把章明照赶出霍家了。
但霍齐乐停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唐洲白,唐洲白还被留在展厅中央。
只见唐洲白方才倔强平静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亮,而这抹光亮是霍齐乐想看到的,即使这光亮不是因为自己而存在的。
“哥,该走了。”霍齐书顺着霍齐乐的视线同样看到了唐洲白,明白霍齐乐还是不甘心没有拥有唐洲白。
他搂住霍齐乐的肩膀,安慰霍齐乐:“哥,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更适合哥的。”
霍齐乐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不会再有唐洲白这样的了。
第27章
霍齐乐冷着脸挣脱掉霍齐书的手, 甩给霍齐书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向着唐洲白的方向迈着步子。
因为那些奔涌进穹顶的绒球没有追逐任何一个人类,它们直接冲向了橱窗里的唐洲白, 围着唐洲白翩翩起舞,仿佛唐洲白是甘甜美味的花蕊。
霍齐乐心有不甘, 步子很是急躁, 怎么可以, 怎么可能再让唐洲白回到那个怪物的怀抱?
这是他养的鸟儿。
霍齐乐还没往唐洲白的方向走几步, 只觉得后颈一痛,直接陷入了昏迷。
霍齐书接住昏迷霍齐乐, 嘴角下撇着, 让霍齐乐靠在自己怀里。
霍齐乐未免对唐洲白太过着迷了,唐洲白不该再出现在霍齐乐的生命里。
霍齐书头也不回地带着霍齐乐离开, 远离了穹顶。
而这些奔涌进来的绒球们对人群、对离开的霍齐乐和霍齐书都没有兴趣,它们围绕着在唐洲白身边, 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唐洲白的皮肤。
被掀起来的穹顶后,吹进又猛又烈的凉风, 无数只宛若立柱粗细的黑色触手扒在墙边, 它们盘踞在破裂的墙上蠕动着,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空气里的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空气也变得粘稠, 哄闹的人群也完全静止了, 呆呆愣愣地抬头看着穹顶边缘。
唐洲白还跪在地上,膝盖被坚硬的地板磨得通红,他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 鼻头微微泛着酸意。
唐洲白扶着地板起身,挂在脖子上的金链子在地上拖曳着, 发出碰撞清脆刺耳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起得太猛,唐洲白膝盖离地板二三十厘米的距离时,又不受控制地啪嗒双膝砸到地板上。
“嘶。”唐洲白脸一皱,泪花直接在眼睛里炸开。
疼,疼死了。
唐洲白一时跌坐在地上,膝盖像是被人用锤子凿过,碎成粉末。
唐洲白还被疼痛占据思绪的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前方,那些如同古树盘根错节的黑色触手缓慢进入穹顶内部,从四面八方涌来,缓慢地包围住唐洲白。
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形,不,或者说一个“人类”从黑色触手里走出来。
那些触手亲昵地围在祂脚下,想去亲吻祂,却碍于规矩只能克制自己。
祂拥有洁白如雪的皮肤和世间最乌黑的头发,眉眼温柔透露着几分天真,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着望着跪在地上的唐洲白,内心锣鼓喧天。
或许是对人类研究得不够透彻,祂的样貌很多地方模仿了唐洲白,但细看下去又和唐洲白不同,带着些许孩童的懵懂和天真。
黑色触手和祂一同来到唐洲白身边,唐洲白朦胧的视线里只看到一片雪白的肌肤,和祂脚底不断涌动的黑色“波浪”,祂对着唐洲白缓缓俯下身,青草味变得更加浓厚。
“嗨。”
听到这声让人心悸的声音,唐洲白猛然抬头,还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眨眼间就被拥进一个怀抱里。
怀抱冰凉潮湿,力道也很重,仿佛要把唐洲白融进自己身体里,虽然祂确实可以这样做,也这样做过。
唐洲白没有挣扎,他鼻翼下涌动着清新的青草气味,耸耸微酸的鼻头,嘴角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脸上的血也被抿进了嘴巴,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祂微微松开唐洲白,眼神里是欣喜和难以掩饰的喜欢,祂用自己的鼻尖触碰着唐洲白的额头,带着颤音的声音在唐洲白耳边响起:“我来找你了。”
这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唐洲白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想:真好,被人寻找到的感觉真好。
*
即使有了心理建设,唐洲白在看到祂如今的模样时,还是震惊了。
唐洲白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团子,不,祂应该有一个属于人类的名字,唐洲白脑子钝呼呼的,一时想不起为祂起个什么好听又顺耳的名字,只是一个劲儿地摸着祂的额头、眉眼、鼻梁和嘴唇。
尤其是祂的嘴唇,总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而且很软很好摸,祂的嘴角带着笑意,微微上扬,颜色如刚成熟的红樱桃,泛着一点亮晶晶的亮红色。
祂任由唐洲白摸着自己的嘴唇,如同撒娇的猫咪贴着唐洲白,像是要把全身都埋进唐洲白的身体里。
这种过分亲昵没有持续多久,祂被唐洲白还挂着血迹的脸吸引,而祂进化到这个地步,对唐洲白的血也失去了低级进食的欲、望。
即使唐洲白脸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祂还是心疼地用指腹摸索着伤口,将唐洲白摸了很多次的嘴唇对准了伤口,不带任何杂念的吻上去。
祂的气息扑在唐洲白额头上,唐洲白瞳孔微微睁大,眼睑也抖了抖,他隐隐知道团子和自己的行为突破了自己认知,但唐洲白还是将内心的战栗忍了下来,没有细究产生这种感觉的缘由。
“我们回家,回我的家。”边说着,祂把唐洲白从地上抱起来,一手搂着唐洲白的后背,一手放在唐洲白的双腿下,将唐洲白抱得稳稳当当。
这也导致祂看到唐洲白发青发紫的膝盖,那膝盖下唐洲白的小腿也在不受控制地抖着,唐洲白嘴上说着没事,努力去控制不让小腿抖动,但小腿抖得更加厉害。
抱着自己的双臂突然用力,祂的头埋在唐洲白颈肩,没有说话。
围在他们周围的触手不再蠕动,蔫蔫地停留在原地。
唐洲白干脆放弃了控制自己抖动的腿,转而安慰祂:“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虽然被做了过分的事,但唐洲白又不是矫情的人,这点疼痛他还是能忍下来的。
但很显然,有“人”忍不了。
祂的触手摸到唐洲白的后颈,轻轻抚摸安慰着唐洲白,脚下的触手将祂和唐洲白送到了穹顶之上。
黑色大厦有六十层高,顶楼的风呼哧呼哧吹在唐洲白脸上,被关了一天一夜,唐洲白竟然有些享受。
也正因为站在高处,唐洲白也看到了全景,心下陡生一层冷汗。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祂的存在,以黑色大厦为中心,整个地方被黑色触手侵占,就连狭窄的街道里也塞满了触手。
作为重灾区的黑色大厦更是吓人,外层完完全全被黑色触手包裹着吞噬着,像是在啃着它泄愤。
而祂如履平地,抱着唐洲白一脚一脚踩在黑色海洋里,过于白皙的脚和黑色形成强烈对比。
唐洲白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很响,过快的行进速度让唐洲白不得不抱紧祂,而祂很受用,很享受唐洲白的接近。
在他们两个离开黑色大厦后不久,唐洲白听到身后连续不断轰隆隆的巨响,不明所以地想回头去看,什么动静这么大?
然而那些触手牢牢地挡住了唐洲白的视线,迫使唐洲白只能盯着前方。
在唐洲白看不见的地方,黑色大厦彻底崩塌,如同霍家分崩离析的权势。
*
“你要带我去那里?”唐洲白牢牢抓着祂的肩膀,身后是不断倒退的景象。
祂对唐洲白有求必应,似乎很喜欢唐洲白说话,祂垂眼回答道:“家,我的家,我们的家。”
原本,唐洲白以为祂会把自己带到之前的公寓,然而并不是,是祂的家,和人类生活的截然不同的家。
祂的家在污染区的地下,是一座废弃残旧的实验室,里面除了一些实验设备和数据,别无他物,整个地方只有唐洲白一个人类。
唐洲白并不觉得可怕寂寞,自己在这里的感觉比霍家舒服很多。
无论是墙壁的缝隙还是地面的裂痕都塞满了小绒球,它们探头探脑,看着自家老大带了一个人类进来。
祂将唐洲白带到了一间偌大的房间里,里面是一些陈旧的实验舱,大多已经完全毁坏,唯有一个积尘很少,看样子是刚毁坏不久。
再结合之前骆云庭说过污染区是半年前被污染的,那时候也是这个实验所被废弃的时候。
不过在这个废弃的场所里,有一处被打扫的很干净,里面放着唐洲白很眼熟的东西。
那是他公寓的床、沙发、橱柜甚至还有唐洲白的一些生活用品。
唐洲白内心像是流过暖流,总觉得团子有些地方不一样了,祂似乎更像一个人类了。
祂将唐洲白放在床边,如同虔诚的信徒一样蹲在唐洲白脚边,清亮的眼神里只装着唐洲白一人。
祂过于白皙的手扶上唐洲白红肿的膝盖,眼里的清亮变得充满怜爱。
人类这么脆弱,这个样子一定很疼很疼。
白釉般的手与紫红的膝盖形成诡异的契合感,祂的脸凑近唐洲白的膝盖。
青草味的气息扑在唐洲白膝盖上,撩起一阵清爽的凉意,这股气息越来越近,樱桃色的嘴唇仿佛要贴住唐洲白的膝盖。
唐洲白呼吸放缓,瞳孔微微睁大,祂不会是想舔自己吧?
第28章
唐洲白向前倾斜身子, 眼疾手快地捧住祂的脸,对祂说道:“不可以,这样是不对的。”
祂再次歪歪头, 那什么又是对的呢?
被这双没有杂念的眼睛盯着,唐洲白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这也给了祂一个突破口。
唐洲白的膝盖一凉, 再看时, 只看到祂一节鲜红的舌尖。
唐洲白:“你…”
剩下的话被堵在唐洲白嘴里, 因为方才被祂舔舐过的地方,红肿肉眼可见的消退下去, 露出完好的肌肤。
唐洲白动动双腿, 掩盖方才的尴尬,随口说了一句:“真乖。”
团子多少有点治愈的本事在身上, 这事唐洲白确实了解一些,他被摸过的脸也没了刀刻的痕迹。
祂的下巴像是要搭在唐洲白膝盖上, 被唐洲白夸奖后,眉眼弯弯, 似夏日深山处两汪凉爽的清泉。
为了再多要一些夸奖, 祂低下头, 试图再去触碰唐洲白。
唐洲白想起那股凉意和祂微红的舌尖, 小腿不自觉地抖了抖, 立刻制止了祂的行为:“没关系的, 已经不疼了。”
这份难得的温馨没有持续多久,11432出声打破了唐洲白和祂之前的温存。
【玩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11432认为有些事玩家需要知道。】
【首先,团子, 也就是现在抱着你的这个生物,是人为干预诞生的结果,它和其他绒球一起被迫通过刺激不断自我繁殖,人类希望利用绒球快速繁殖的能力,将它们不断迭代,培养出拥有自我意识的绒球。】
【但失败了,人类撤离后,绒球的存在被迫暴露在大众眼下,其他变异的绒球有了攻击性,也就成了人类口中的怪物。】
【而团子是唯一一个实验成功的个体,它迭代了二十一年,保留了最原始的一部分基因。】
【当初玩家受伤后,血液的血腥味唤醒了沉睡的团子,那时候所有迁出污染区的人类都注射了霍家也就是章明照研发出来的药剂,血液变得难闻但对低级的绒球确实有一定的功效,霍家也因此发了一笔横财。】
【而玩家未被污染的血液对那时虚弱的团子来说,是上好的补品。】
【所以,当玩家的血液横流的那刻,注定团子要出现在玩家你的世界里。】
【只是…】
唐洲白接下11432的话,缓缓呼出一口:“只是没想到我和祂牵扯的这么深。”
【是的。】
【如今,到了现在这个局面,11432有责任询问一下玩家的意见,玩家确定放弃目前的五个攻略对象吗?】
11432将盘恒在唐洲白脑袋里的想法说出,唐洲白竟然有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我决定全部放弃。”
他不想攻略这些对自己抱着其他目的的人,不值得。
【11432遵循玩家的意愿,那本次新手恋爱世界任务判定失败,三个小时后玩家将死遁离开这个世界…】
三个小时吗?
【死遁的方式不可预测且不可阻挡,请玩家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唐洲白垂着眼,双腿搭在床边,三个小时足够了。
“团子…”
祂眼睛亮了一下,嘴角也勾起,回应了唐洲白的呼唤。
“不,你应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唐洲白伸手摸摸祂乌黑稠密的头发,手感很好,像是水流流过指尖。
“云乌,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唐洲白嘴角挂着笑,但又有几分要哭的表情。
“你是不是可以一直维持人类的模样?”
云乌点头,祂变成人类的模样单纯是为了哄唐洲白开心,只是他现在看起来并不太开心。
“很好很了不起,以后一定要维持这个模样,收起这些触手,把它们藏起来,然后融入到人类的世界。”唐洲白很喜欢祂,但并不是不能称之为情爱,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他想让云乌活下去,活在阳光下,永远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云乌和其他没有被人为改造的绒球对人类并没有敌意,人类中有好有坏,而这些需要云乌自己去经历。
“还有不要太信任人类,也不要不信任人类…”
“还有啊…”
云乌并不理解唐洲白过分详细的叮嘱,祂只知道这个人现在是自己的,将来也是自己的,多好。
唐洲白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多到他自己都觉得厌烦,而云乌始终认认真真地听着。
“都记住了吗?”唐洲白继续摸着云乌的头发,内心的不舍开始如巨浪一般翻腾。
云乌再次点头,唐洲白说的每句话每个字祂都记得。
“很棒,你真的很棒。”此刻的唐洲白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摸头发的手指也游移到了祂白嫩的耳垂。
祂的耳垂很软,像是新生儿的耳垂,又嫩又滑,唐洲白一时舍不得放手,毕竟现在放手,下次想摸就摸不到了。
【友情提示:距离玩家死亡还有一小时十五分,请玩家合理安排时间。】
啊,时间过得好快,唐洲白停下摸索云乌耳垂的动作,露出微微泛着桃粉的耳垂,似是被谁亲吻过。
云乌半跪半蹲在地上,双手搂着唐洲白的腰,下巴搭在唐洲白的腿上轻轻蹭着,守着祂最喜欢最珍爱的宝贝人类。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死去也挺好,唐洲白这样想着。
突然,云乌摩挲的动作停下,放在唐洲白腰间的手力气也比之前大了几分,唐洲白偏过头问云乌。
“怎么了?”
云乌的眉头微绞:“有坏人来了。”
话音刚落,地面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地下实验所也被震得抖了三抖。
巨响如同夏季的惊雷,连绵不断地在唐洲白和云乌头顶响起,云乌也将一部分触手送出地下室实验所,去探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存在于实验所角落的黑色触手们个个不耐烦焦躁地缠绕着。
仿佛是为了报复之前的行为,地下实验所的上方被炸开,碎石滚落一地,压伤压死了许多黑色触手。
云乌也在第一时间将唐洲白护在怀里,目光不善地盯着上方。
祂能察觉出外面浓厚的驱散剂味道,不过,祂进化到人类的模样后,现阶段的驱散剂对祂没有那么大威胁了,最多伤层皮、肉。
【友情提示:距离玩家死亡还有四十分钟,请合理安排时间。】
唐洲白猛地抓紧云乌,他突然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准确的说是不想离开云乌,总觉得云乌这么单纯好骗,进入人类社会后会吃大亏。
可唐洲白又不舍得云乌一辈子只怀念自己,只遇到自己一个人类,只尝过一次和人相处的机会,永远藏匿于黑暗中,不见光日。
唐洲白换了一个说法,他拉进和云乌的距离,在云乌耳边说道:“没关系,选择你喜欢的方式生活就好,一定要开心快乐,除了人类,还有其他美好的事物…”
唐洲白的声音渐渐被掉落的石块压过,云乌侧过脸想听得清楚一些,嘴唇蹭过唐洲白的鼻尖,像是在上面落了轻轻一吻。
“…”唐洲白突然失去了声音,心里的一角被撬动了半分,还没等他弄清楚这种复杂的情绪。
后背突然一痛。
*
耳边是铺天盖地的射击声。
那颗子弹碰到唐洲白的骨头,发出难听的声响。
废墟上方传来霍齐乐撕心裂肺地喊声,喊得好像是唐洲白的名字。
唐洲白背后的血潺潺地流着,他伸出双手摸摸自己的胸口,血已经沁透了白色羽衣的前衫,血液流失的感觉让唐洲白感觉到了冷意。
他这是要死了吗?
云乌难以置信地回头过,接住了唐洲白倒下来的身体,白皙的双手上沾满了温热的血液。
为什么唐洲白会在自己眼皮底下受到伤害?为什么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云乌气急了,无数黑色触手拔地而起,将废墟上方乌泱泱带着面具持着枪的人全部横扫出十几米远。
更是直接圈住震惊的霍齐乐,将他拦腰捆住,高高举在空中,祂要把霍齐乐一点一点挤压,直到他失去生命。
【友情提示:距离玩家死亡还有三分钟,请合理安排时间。】
“听我说…”唐洲白感觉吸进胸腔里的空气都是钝刀子,刮得他生疼,每说一个字,都要被刀子刮一下。
“不要伤害霍齐乐,他不值得,不值得你弄脏手。”唐洲白强忍着不适,用沾满血的双手捧着云乌的脸说道。
唐洲白的视线开始模糊,这才发现自己染血的手弄脏了云乌白净的脸。
他的指尖不断地摩挲云乌的脸庞,试图把血从云乌白静的脸上擦掉,但是事与愿违,越擦越乱,越擦越没有办法擦干净。
见唐洲白情况越来越差,云乌反应过来,那张沾染血迹的脸上满是慌乱,祂脱掉唐洲白的衣服,嘴唇贴近唐洲白后背,吻着每一个伤口。
然而,都是徒劳的,伤口没有像之前那样愈合,云乌嘴边那些原本鲜美可口的血液此刻像是泛着苦意。
有冰冰凉凉的动作掉落在自己背上,唐洲白头脑变得迟钝,他反应了很久,才明白掉落在自己背上的是什么东西。
是云乌的眼泪。
【友情提示:距离玩家死亡还有一分钟,现在开始倒计时…】
【另外,因为死遁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云乌治愈的能力对玩家失去了作用,希望玩家可以理解。】
唐洲白没有和11432争辩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轻声安慰云乌:“别哭了。”又阻止了云乌舔舐伤口的动作,示意祂转过身看自己。
现在的唐洲白已经没有力气抬手擦拭云乌脸上的泪水,他垂眼看着云乌,还在重复着自己对云乌的期盼:“你听我的话,好好活着…”
唐洲白的语气越来越弱,眼皮也逐渐沉重,他提着一口气,交代了最后一句话:“一定要好好活着…”
在唐洲白失去生命的一瞬间,方圆百里的绒球完全停止了飘动,下一秒发出了它们从未发出过的声音:尖锐刺耳的悲鸣。
悲鸣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像是在哀悼谁的死亡。
*
唐洲白的死亡决定了很多事情,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云乌都记得。
所以祂放过了霍齐乐,留了霍齐乐一条命,当然,也只留一条命而已。
所以祂变成了人类,成为了自己之前最讨厌的生物。
所以祂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之前更好。
但云乌的怒火并没有平息,失去唐洲白的伤痛让祂更加憎恨人类。
所以祂彻底剥夺了人类见到太阳的权利,带着唐洲白的尸体寻了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定居下来。
祂牵着唐洲白的手,见证那双摸过祂头发和耳垂的手,血肉一点一点从骨头上脱落,露出里面的白骨。
许是惧怕云乌的存在,唐洲白的尸体并没有招惹虫蝇之类的生物,腐烂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上许多。
整整用了十年,唐洲白彻底变成了一具白骨。
而十年的时间,云乌中午学会了和人类和解,与自己和解。
祂听从唐洲白的话,进入人类社会学习观察,遇见了很多人,有好有坏,有老有少,见证了美好和邪恶。
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习惯,说话方式,爱好,也越来越像唐洲白,也喜欢上了草莓牛奶味的软糖。
唐洲白说过的话,云乌都记得,祂会永永远远记得,毕竟祂有漫长而无尽的时间回味唐洲白说过的每一个字。
“今天的晚霞真漂亮。”祂小心翼翼侧过身,语气轻柔地对摇椅上的白骨说道,骨节分明的手为白骨提了提下滑的红格子毯子,又随口说了句:“起风了,我们回屋吧,亲爱的。”
唐洲白不在的岁月里,云乌学会了表达爱意。
祂樱桃色的嘴唇会亲吻白骨的颧骨、手指和白骨的每一寸。
也会日日夜夜说给唐洲白听,永不厌烦。
就像有一天,唐洲白真的能听到,又真的能活过来,对祂说一句:“早安,亲爱的。”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就好了。
第29章
*私欲·鸟笼
金色的鸟笼里, 一个男人斜躺在金色的床上,腿上盖着一张柔弱的羽毛毯子。
他的手上落着一只羽毛翠绿的鸟雀,鸟笼的上方也挂着一些小型的鸟笼, 它们高低不一,里面也养着各式各样的鸟雀。
“哥, 今天开心吗?”霍齐书推门而入, 十年过去了,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甚至比之前更冷,更没有人气。
霍齐乐摸鸟的动作顿了顿, 没有说话, 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霍齐书对此不以为然,他走到金色笼子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它们对你的仇恨并没有削减。”
“十年前, 你只是失去了两条腿。”
“再遇到它们一次,你失去的就是命了。”
当初, 把霍齐乐从地下废墟里刨出来后, 他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养了十年, 到如今也动弹不得。
霍齐乐不耐烦地掐掐手里鸟儿的翅膀, 没给霍齐书好脸色:“闭嘴, 你滚吧。”
被掐地吃痛的鸟儿反嘴啄了霍齐乐一口。
霍齐书对霍齐乐的态度见怪不怪,他也不愿对着霍齐乐的臭脸多说什么,临走时对霍齐乐说了句:“哥, 你还是一辈子待在笼子里安全。”
霍齐书关上金色的大门,默默得靠在门上, 不出意外的,屋里传来鸟雀的惨叫。
听得霍齐书皱起优雅的眉毛,他自以为足够了解霍齐乐,但没想到霍齐乐的阴暗面藏得那么深。
现在的霍齐乐确实喜欢鸟,他喜欢先和鸟雀亲近,获取它们的信任后,然后拔掉它们的羽毛,剪断它们的翅膀。
就像他对唐洲白一样。
想到唐洲白,霍齐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再也不愿听门内鸟雀的惨叫,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等手里的鸟雀没了生意,霍齐乐才略带嫌恶的把死掉的鸟雀丢到笼子外,无所谓,反正明天霍齐书会送来新的鸟。
可,送来再多的鸟雀,也没有任何一只能比得上唐洲白。
唐洲白的死亡是一个意外,霍齐乐只觉得可惜,可以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唐洲白。
毕竟唐洲白是一只多么漂亮的鸟啊。
讽刺的是,现在自己竟然是笼中鸟了,还是一只瘸了腿的鸟。
*私欲·自我
十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霍齐书出生的目的是为了霍齐乐,六岁那年,霍齐乐无意间听到霍父霍母谈到他和霍齐乐。
说自己的存在是为了拯救霍齐乐,以防出现霍齐乐需要器官移植、骨髓捐献之类的情况。
只是听着,霍齐书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挖走了,像是真的移植给了谁,也是在六岁这年,霍齐书长大了。
但霍齐书毕竟是个孩子,他拼命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和霍齐乐不一样。
他开始讨厌霍齐乐喜欢的任何东西、生物,努力把自己过成另一副模样,变得过于成熟、聪明和心机,把心机谋略玩得比谁都顺手。
他抓住了一切机遇往上爬,让霍家在灾难来临前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在这个过程中,霍齐书也渐渐地失去了自我,长成了和霍齐乐截然不同的人。
也是到了这时候,霍齐书发现自己丢失了快乐的能力和欲、望,愤怒悲伤等其他情绪也并不明显,越来越像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木偶人。
所以,也正如唐洲白所言,在看到霍齐乐十年如一日的天真快乐时,霍齐书才会嫉妒、会憎恨。
但霍齐书又忍不住贱兮兮地凑到霍齐乐身边,想守住霍齐乐的天真,仿佛冷冰冰的自己也能染上快乐。
可,现在霍齐乐也变了,变得暴躁易怒,而导致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霍齐书问过自己,让霍齐乐变成如今这个令人憎恨的模样,自己后悔吗?
如果不是自己为霍齐乐出谋划策,让唐洲白当霍齐乐黑化的诱饵,霍齐乐会堕落到这个地步吗?
霍齐乐黑化的前期,霍齐书不得不承认,让霍齐乐沉沦黑化的过程中,自己确实被取悦到了。
但十年间,霍齐书问了自己无数次后悔吗,现在看来,是后悔的。
他时不时能从霍齐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淡漠、没有感情、没有期望。
霍齐乐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原本天真的模样,而自己也始终没有找到真正的自己。
霍齐书揉揉眉心,心情莫名的烦躁,他的视线落在窗外,一些细小的绒球仍旧漂浮着。
他不明白那种具有翻天覆地能力的怪物怎么会放弃复仇。
不可否认的是,唐洲白确实是个极其重要的存在。
对霍齐乐来说,唐洲白是一只不听话的鸟儿。
对自己来说,唐洲白是个又倔又难相处的刺头。
而对那只怪物来说…大概是什么难得宝贝吧。
霍齐书深吸一口气,垂眼敛起眼底的杀意,如果有人摧毁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无论用什么办法,自己也会让整个世界陪葬。
他得不到的,谁也不能得到。
想到这里,霍齐书猛然一惊,后背额头惊出冷汗,或许,现在的自己就是他一直苦苦追寻的自我呢?
若真是这样,那可太讽刺了。
*私欲·父辈
“明照,等爸爸回来。”章爸爸弯着腰,笑得灿烂,他轻轻摸着小章明照的头,眼镜里反射着小章明照期待又不舍的面孔。
然而,下一秒,章爸爸的头变成了巨大的绒球,绒球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细小的黄色牙齿,直冲着小章明照的脸袭来。
章明照猛然惊醒,身下肮脏的被褥已经被汗水湿透,他的手指扣着黑黢黢的墙皮,污垢布满他的指缝,鼻翼下是熟悉的腐臭污水味道。
现在的章明照不知道,梦到他敬爱的父亲到底算是美梦还是噩梦了。
原本的章明照是霍家半个摇钱树,他研究出的驱散剂让霍家垄断了整个行业,让霍家的财富和权势积累成山,成为整个圈子里决定性的存在。
但自己不该瞒着霍家把唐洲白藏起来,这碰到了霍齐乐的逆鳞,也就相当于了触碰了霍齐书的底线。
虽然唐洲白对霍齐书并不重要,可这不意味着章明照可以随便碰他。
即使当初是霍齐书把章明照招进来的,现在把章明照赶出霍家的也是霍齐书。
不仅如此,霍齐书把事情做得很绝,为了防止章明照为其他人或者家族服务,霍齐书亲自折断了章明照的十根手指,并且下了命令:收留或者为章明照提供帮助和工作的人,是和霍家作对。
所以,这十年来,章明照一直生活在下水道里,为一些黑诊所打零工,勉勉强强糊口。
而被霍齐书折断的手指,每逢阴雨或者潮湿的天气总会从骨缝里泛着疼意,恨不得把两只手砍掉。
也再也不能稳稳地握住任何手术器械,更无法做什么和绒球有关的实验。
再也无法再现他父亲的辉煌:培养一批具有沟通能力的智慧绒球。
三十五年前他的父亲葬身于那场实验灾难里,而十年前他参与的实验再次失败,彻底把人类推到了死亡的边缘。
那时,他原本以为培养出具有智慧的绒球是个谎言。
直到那个美丽的怪物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从未见过如此具有美感的生物,似是被上帝眷顾的生灵。
祂的身形宛若人类,身上涌动着无数黑色绒球,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章明照的内心被惊喜填满,那些具有智慧的绒球和祂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连祂的一根脚趾也比不上。
他迫切地想去接近这个美丽的怪物,想去研究祂,把祂占为己有,甚至忘记了唐洲白。
而如今,章明照已经完全想不起唐洲白的模样,只记得他那又白又直的双腿,没有割下来收藏,也真是可惜了。
章明照扶着肮脏潮湿的墙壁颤巍巍站起来,他抬起头,透过下水道上方的排水口,看了一眼缝隙外阴沉沉的天气,双手不断地发抖着,告诉他:明天一定是个下雨天。
*私欲·哭泣
周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心动的那一天,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有喜欢看人哭的癖好。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任务,只是去污染区寻找一个走丢的富家少爷。
结果,富家少爷身边还多了一个不怎么听话不配合的青年。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只能瞧见一双淡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睛。
然而,当他摘下口罩的瞬间,周岩的眼皮和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那双黝黑的眼睛里泛着水光,这也让周岩心里泛着一股奇怪的情感。
自己还想让他哭,哭得越痛越好,那双黑色眼睛里沁满泪水一定很勾人。
只是这样想着,周岩的呼吸不免加快了几分。
周岩甚至第一次向外人发出了邀请,邀请唐洲白来自己家住,只是可以被拒绝了。
之后,周岩再也没有见过唐洲白,再加上某些不明原因,整个世界被黑蒙蒙的绒球笼罩,压在周岩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周岩渐渐的把唐洲白忘到了脑后。
后来,周岩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从不知名的废墟里挖出一个银色的铭牌,铭牌表面已经被石块割裂出无数划痕,但周岩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他送给唐洲白的铭牌,赠送的目的很简单,希望唐洲白遇到什么时候能够来找自己,再见上唐洲白一面。
把刻满痕迹的铭牌再次挂到了自己脖子里,期待着和唐洲白再见面。
然而,整整十年,笼罩在天空上方的绒球消散了大半。
周岩没有等来唐洲白,再没见过比唐洲白更惊艳的人,也没有遇到过唐洲白哭得更好看更勾人的人。
真的是,好可惜。
*私欲·理想
骆云庭是独生子,他对这个世界情感的认知几乎全部来自于父母,更何况他的父母从不过度溺爱或者责罚自己,让骆云庭成长为一个身体思想都健全的成年人。
让他在对世界充满警惕的同时也持有善意,没有陷入极端里。
然而,他美好令人羡慕的家庭葬送在一场始料未及的灾难里。
那个原本温馨美好的家里,躺着两具皑皑白骨,骨头上布满细小的咬痕,像是针尖扎进了骨头里。
这副惨状摆在骆云庭眼前,除了是他父母,还能是谁啊?
恰逢此时,外面铺天盖地的全部都是关于绒球的负面新闻,包括且不仅限于绒球吃人、绒球灾难性事件、绒球侵占人类栖息地等新闻。
作为受害者的家属,刚开始的骆云庭也盲目地相信绒球是导致他父母死亡、社会崩坏的罪魁祸首。
他以复仇者的姿态,猎杀着那些妄想和人类贴贴的绒球,仇恨使他从一个青涩的大学生逐渐变得成熟冷漠。
但,了解的越深,骆云庭的疑惑也越大,这些绒球似乎并没有杀伤力。
直到某次那些绒球无意间触碰到了骆云庭的脸。
骆云庭的身子直接僵在原地,脑海里已经想象出自己变成白骨的模样。
然而,那些黑色绒球只是贴着骆云庭的脸,偶尔挪动身躯,继续和骆云庭贴贴。
那一瞬间,骆云庭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又快速熄灭下去,他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骗局里,而有数以万计的人和他一样被铺天盖地的宣传蒙在鼓里。
后来,骆云庭四处奔波搜集资料,能够准确分辨出哪些绒球无害,哪些绒球因为做实验而变成了杀器。
并且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解释给其他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醒。
导致这一切的黑手也浮出水面:霍家。
据骆云庭了解,霍家是十年前开始投资“黑火计划”,并且逐渐做大做强,引进人才器械研究解剖绒球,妄想实现什么计划。
但半年前,一些被人为实验的绒球逃出地下实验室,这是一切灾祸的源头,也是霍家想要隐藏的真相。
了解了一切后,骆云庭突然有了新的理想新的动力,他开始搜集关于霍家的罪证,无数次出入霍家,想把真相呈现到人们面前。
而碰上唐洲白完全是意料之外,他已经忘记了唐洲白的模样,只记得和这个人交谈很舒服,想和他做朋友。
但那时候骆云庭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想着,等唐洲白逃出去后,总有机会再见一面的。
遗憾的是,直到他揭露了霍家的真面目,也没有再见过唐洲白。
更加遗憾的是,得知真相的人们一开始确实很愤怒,但霍家打着灾后重建的名义,重新笼络人心,再度成为数一数二的权贵。
骆云庭做的一切变成了一场笑话,这个结果像是在嘲笑骆云庭,你做的一切分文不值。
再后来,骆云庭放弃了所谓的理想,想再遇到一个谈得来的舒心朋友,让人生再次变得快乐。
但,没有了,就像他不能被治愈的千疮百孔的心,他错过了此生唯有的一次机会。
第30章
【欢迎玩家来到游戏中转站, 现对本次恋爱世界进行结算:
成功攻略对象:0
未成功攻略对象:5
解锁成就:无人爱我
解锁CG:[霍齐乐·鸟笼]、[霍齐书·自我]、[章明照·父辈]、[周岩·哭泣]、[骆云庭·理想]
建议:希望玩家不要气馁,再接再厉,下一个恋爱世界加油。】
11432播报完结算后, 迟迟没有等来唐洲白的回答。
半晌问了句。
【玩家,你还好吗?】
唐洲白收敛自己的视线, 他摸摸手下床铺的触感, 和污染区公寓里的手感一模一样, 眼前家具的布局也一样, 就连墙角的蛛网也织得一丝不差。
11432盯着唐洲白的动作,又解释道。
【因为游戏中转站没有特定供玩家休息的地方, 所以休息区初步拟订为玩家进入过的游戏场景。】
【如果不满意当前场景, 玩家可以挥挥手更换其他场景。】
唐洲白这才抬抬眼,有了一些心思。
他挥动着手, 一直到出现了霍家穹顶阳台的场景,才停了手。
场景里的太阳刚刚升起, 泛着暖黄色的光芒,撒在那白色覆着绿色藤蔓的秋千上。
唐洲白不喜欢霍家兄弟, 也不喜欢霍家, 然而没有人不向往美好光芒的景象, 唐洲白也不例外。
他看着穹顶模拟的太阳, 它闪烁着重复富有规律的光芒。
希望团子, 不, 云乌能够像自己期望的那样,活得自由自在,去见见世间的丑恶和美感, 而不是一直龟缩于黑暗和地下。
见唐洲白的情绪稳定下来,11432又继续说道。
【这次的恋爱游戏虽然失败了, 但是仍然有奖励给玩家,请玩家注意查收。】
一个悬空的纸箱出现在唐洲白面前,唐洲白拆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形透明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漂浮着一颗黑色类似玻璃的东西,上尖下圆,泛着宝石般的光泽,小幅度地抖动着。
【它的名字叫做:黑火之泪。】
【另外,为了防止对之后的恋爱游戏产生阴影,玩家可以选择淡化或者剔除本次游戏世界的记忆,之后若有需要可以找11432恢复。】
唐洲白捧着黑火之泪,总觉得在捧着云乌的心,丝丝疼意在胸腔里蔓延。
“不用了,没有必要。”唐洲白攥紧手里的黑火之泪,缓慢地荡起秋千。
唐洲白明白,自己对云乌的情感谈不上情爱,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唐洲白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
如果还有时间和云乌相处,情况或许有所不同,毕竟云乌长得有点合自己的口味。
【好,11432尊重玩家的意见,下个恋爱世界预计在一小时后开启,请玩家事先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唐洲白始终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那颗水晶球,缓缓地随秋千摇晃着。
【距离开启新世界还有:10、9、8…】
*
好香。
唐洲白进入新世界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世界好香。
鼻翼下涌动着一股清新的花香味,不浓郁甚至很淡,但是格外的香。
视野里是一片红,以及一双穿着红色喜鞋的脚。
那双脚不似女子娇小柔软,瞧起来要大一圈。
唐洲白盯着那双脚,半晌反应过来这双脚是自己的,不自在地动了动。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唐小公子,别乱动,坏了阅天宗的规矩。”
一声不悦耳的轻声斥责落在唐洲白耳畔,唐洲白下意识皱起眉头,对这声呵斥很不满。
怎么刚进新游戏就被人训了?
但唐洲白心里也有数,现在11432还没有传过来原身的记忆,自己还不能轻举妄动,眉头稍松,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的花香味更浓了。
唐洲白难得乖巧地盯着自己的脚丫等待11432开口。
左等右等,唐洲白始终等不来11432。
他小声啧了一声,决定直接掀开眼前的红布。
说实话,他静等的这段时间,已经摸清了一部分情况。
他身体的感觉很奇怪,能感受到自己腹部往下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运转,但转得不是很熟练,像是生锈了的齿轮,时不时会卡住,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身子也很轻盈舒爽,好像能做点常人不能做的事情,比如在天上飞飞之类的…
或许是个古代修真世界也说不定?
再加上视野里的红头巾、红喜鞋以及耳边时不时有烛火爆裂的声音,唐洲白能猜出自己的情况不妙。
应该说是,很不妙,他好像结婚了,甚至已经到了洞房的阶段,而自己连结果对象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唐洲白刚动了动手指,只听耳畔又响起了说话声。
“青羽先行退下了。”这次说话的声音没有带着斥责,当然也没有带着该有的恭敬,自行离开了房间。
下一秒,唐洲白毫不犹豫地撤掉了自己红喜布。
虽然已经猜到了是婚房或者喜堂之类的地方,但看到眼前喜庆的景象后,唐洲白还是难掩惊讶。
满眼满眼的红。
红纱帘、红茶具、红果子、红烛火…
唐洲白攥紧手里的红盖头,这才发现这块红盖头里掺着金丝,在烛火下泛着点点金光。
行吧,看来真是结婚现场,这次是跳过恋爱过程,直接结婚了?
唐洲白并没有过多纠结他“新娘子”的身份,而是扫视着屋子,想看看自己的结婚对象长什么样子。
屋子很大,唐洲白视野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人影,难道是他的结婚对象还没有来?
不等唐洲白再探索一下这个地方,11432终于也进入了这个世界。
【因为数据延迟,11432往往不能和玩家同步到达新世界,对此,11432十分抱歉。】
唐洲白很大度地摆摆手,手里把玩着红盖头,随口说道:“没事。”
反正自己也没损失什么。
【谢谢玩家理解。】
【现将记忆传输给玩家,如有疑惑,11432会随时解答。】
唐洲白:“好。”
*
离谱啊离谱啊。
接受完记忆后,唐洲白呆坐在床边,一手支着头,半截白釉般的小臂从喜服里露出来。
不难看出唐洲白是被精心打扮过的,他的嘴泛着一点点暗红,像是咬掉了一口樱桃色,鼻尖也微微发着亮光,烛火跳动在他的眼睛里,染上些许暖意。
一截古朴贵重的红玉簪子将唐洲白乌黑的头发盘起,再加上唐洲白此刻恹恹的模样,颇有一点厌世美人的氛围。
虽然自己是“新娘子”,但唐洲白并不抗拒,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
让他烦心的另有他事,脑壳子里都是疼意。
和唐洲白猜的一样,这确实是个古代修真世界,人人都想修真,人人都想成仙。
而唐洲白也不例外,只可惜他的家族在修真界排不上号,本人在家族里也是那种没有什么修真天赋的存在。
说来惭愧,他修了四百年的仙,寿元都要尽了,也没有突破金丹期,反而因为吃了许多增长寿元的丹药,导致金丹出现运转困难的问题。
也正因此,当阅天宗需要新的祭品时,唐洲白被自己的家族毫不犹豫地推了出来。
谁让他活不了多久了呢。
并且唐洲白的样貌在修真界可以说的上完全是路人模样。
唐洲白摸摸自己的脸,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看不过眼。
【修真界里个个都是俊男靓女,某些先天样貌有缺陷的修真者,会通过功法或者丹药等其他途径修饰自己的美貌。】
【而玩家你早期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到如今,也不敢轻易吃药或者修炼功法改变自己的样貌了,所以在这修真界只能说的上是平平无奇了。】
唐洲白:“…”
更何况,既然是祭品,那总要献祭出点东西,按照之前其他祭品的说法,他们需要献出的东西很简单但也很致命:修为。
原本唐洲白对此还抱有疑惑,一般当祭品不该是献出生命吗?哪有献出修为的?
【是这样的,在修真世界里,修为等同于命。】
唐洲白换了一个手扶着自己的头,继续说道:“行,那我这次有几个攻略对象?”
希望这次来几个正常人吧。
【玩家这次并没有恋爱对象。】
【相反,这次需要玩家近距离观摩其他人如何谈恋爱。】
【这个世界未来会有一对恋人,而玩家需要做的是去观摩他们的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
11432没把话说的太清楚,怕打击了唐洲白的自尊心,它确实没想到唐洲白对谈恋爱一点也不在行。
所以自己特意去搜寻了一些数据,研究后决定还是让唐洲白先对恋爱产生渴求后,或者说学会谈恋爱后,再让他攻略其他人。
【当然,如果玩家能顺手攻略一个也是好事。】
【玩家可以先休整一段时间,之后11432会告知需要观察的对象。】
【最后,祝玩家这次玩得开心。】
闻言,唐洲白的心蓦地一松,仿佛卸下了枷锁。
恋爱什么的强求不得不是吗?
何况上次让他遇到了五个变态,这谁受得了啊?
那这个世界就随着自己玩玩好了,像11432说的那样,先看看别人怎么恋爱,说不定也能找到一点游戏灵感。
心稳下来的唐洲白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见到自己结婚的对象,难道他被逃婚了?
唐洲白眉头微挑,嘴角难掩笑意,难道会有这好事?
【玩家,你往身后看,你的结婚对象在床上。】
唐洲白:“?”
如11432所言,唐洲白扭过头,瞥了一眼喜庆的床上。
通红的喜被上赫然放着一盆…植物?
或者说是一根光秃秃的植物躯壳,像是在土里插了一根木头筷子。
和唐洲白一样,这根“筷子”也被精心打扮过,花盆里的土刚被翻新过,身下的花盆盆色也极为亮眼,如湖海般清爽的靛蓝色,隐隐透露着灵力,不难看出是出自炼器大能之手。
唐洲白沉默地端详了很久,嘴角微微抽动。
床上的东西怎么看也只是一根快要死掉的“筷子”啊?
不可能是他的结婚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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